“啊——”她皱眉长叹。
“怎么了？”
“明天要加班！”辛悦秒变哭丧脸。
“你们难得加班吧，怎么这么突然，还是在星期天。”
“就是说呀，”辛悦低头看着手机, “我来看看公司群里怎么说。”
公司群里像是落了枚炸/弹, 瞬间炸锅。
“什么重要事情要星期天加班？”
“我现在人在外省旅游景点, 酒店门票都订了, 肯定回不来。”
“在外玩+1”
“加班也不是不可, 至少得说一下什么事吧, 无头无脑的。”
“反正我明天不来, 这违反劳动法了吧。”
卓漫以前是散漫惯了, 大家似乎都忘了林总自从亲自接管以后，他也在这个群里，只是从没说过话, 深潜中。就在众人骂骂咧咧抱怨了几十条, 吵得甚嚣尘上时，林君卓发了一条消息。
林君卓：有疑问的，明天来不了的, 欢迎随时来找我。
真刺激！
辛悦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压迫感。
还好她从来不在公司群发表任何观点。
他这一发声, 群里立刻像被禁了言, 瞬间变成一潭死水。
那抱怨的最凶的几个人，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辛悦把手机递给向尚，“你看，真是太刺激了。”
向尚粗粗浏览了下，说：“所以说人在职场千万别多做无谓的抱怨，除非头铁，直接硬刚老子不干了, 明天就是不来加班。”
“你看你们老板一开口，都不敢逼逼了，又不敢硬刚到底，完全是无效抱怨。”
辛悦笑着说：“你这是加班加出心得，躺平认命了？”
向尚呵地轻笑一下，“人微言轻打工人，哪里斗得过老奸巨猾资本家，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任性也是要资本的。”
“别看那些个总裁在外是什么人设，高冷严肃，亲和接地气，或者你们老板这种儒雅绅士的，内核都是一样的，压榨打工人。”
辛悦听的哭笑不得，直接翘了翘大拇指，说：“那就先好好吃完这顿饭，手机还给我吧。”
她伸出手去，向尚递给她。
不想没锁屏，还停留在公司群的页面上，手指误触了输入键发送了出去。
辛悦根本没看，把手机放在一旁，还笑着说，“今天我请客，本来转正那天就想一起吃顿饭的，你不能再抢着买单。”
向尚嗦着香螺，点着头，“那我得敞开了吃。”
两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会儿，她的微信响了，不疑有他拿起来。
爱丽：你疯啦？？？
辛悦不明白她突然来一条这个是什么意思，正想问，又弹出一条新信息，又是同事的。
婷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勇士，牛逼！
阿曼达：不想要工作了？
紧接着又来了几条平时不太熟悉的同事的私聊信息，这般的反常，她终于意识到好像出了什么事。
带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往下点开公司群。
瞬间窒息，瞳孔十级地震！
就在总裁说出的那句话下面，有且仅有飘着她的回复。
“呸呸呸”
简单粗暴的三个字，每个字似乎都在表达着愤慨不满以及蔑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都薨逝了，像火山喷发滚烫的熔岩岩浆将她瞬间化为灰飞烟灭。
反应过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撤回消息，结果超时撤不回了。
完！蛋！了！
“你怎么了？脸突然这么惨白。”
向尚见她忽然一脸死灰地瘫靠在椅背上，好像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我可能要失业了……”她都快哭出来了。
向尚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
“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吧，呜呜呜……”她已了无生趣。
向尚朝她手机看了下，也是吃了一惊，“这是不小心按到了P吧。”
“你说我跟总裁解释是不小心按错的，你说他会相信吗？”
向尚皱了下眉，“平时倒还好，坏就坏在这个时间点上，老板刚说完这话，你就误触了，别的乱码也还好，偏偏是呸呸呸这么整齐的三个字……”
“你不相信试试你的输入法，连按P肯定是呸这个字吧……”
群里死寂一片，同事们却还在私信她，可见这事的严重性。
总裁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会不会在屏幕那头想揍她。
脑补的画面太多了，她有点承受不住。
“事已至此，我觉得还是和你们老板解释一下，直接打电话过去。”
打电话……
她摇摇头，“我不敢。”
“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面对的，打电话最高效便捷。”
“那好吧。”
向尚说的也没错，总不能摆烂吧。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赶紧从保存的公司通讯录里找到总裁的电话号码，深呼吸了好几次，将那号码默念，然后输入拨了出去。
听筒里“嘟——嘟——”地响着，而她也越来越紧张，心突突地跳着，她捏紧了拳头。
电话接通了，一瞬间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已经来不及多做什么考虑了，结结巴巴地开口。
“林……林总……”
“嗯。”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回应，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异常。
“我……我是辛悦……”怕他听不出自己是谁，先自报家门。
“嗯。”
她紧张地吞咽了下，“那个群里……是我不小心乱按到的，真的不是我本意，我对加班没意见。”
“怎么按到的？”
“就……吃饭时可能不小心按到P这个键……”她差点要说您要不试试，连按P真的是呸这个字。想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她相信总裁应该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和谁吃饭？”
额……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
不过他既然问了，她就老实回答：“和朋友一起吃饭。”
“男的女的？”
为什么问题的走向有点奇怪，像查户口。她看了眼向尚，觉得没啥好隐瞒的，脱口道：“男。”
辛悦不懂他这个时候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做什么，她只关心他信不信她是发错这件事。
“林总，我真的是不小心误触的，您相信我吗？”她又补一句，“我对加班一点怨言都没有，非常自愿。”
已经狗的不能再狗了，就差说我爱加班，加班使我快乐了。
“好，明天早一点到公司。”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没听出什么不悦，这么说来他是信了。
辛悦刚想舒口气，准备再说两句寒暄的话就收线，结果他那边就先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她有点疑惑了，这样是信还是不信？
“怎么样，解释清楚了吗，你们老板相信吗？”
“应该……信吧。”
“什么是应该？”向尚疑惑，“这事信与不信都无法确定吗？”
辛悦皱了皱眉，不知该怎么说，就觉得怪怪的。正想着措辞，手机又响了。
一看，她直接就无力往餐桌上一趴，长叹：“他不信！呜呜……”
向尚拿起她的手机，看到群里有条最新消息。
林君卓：明天请辛悦来公司加班，其他人不需要。
向尚忿忿不平：“哎哟我去，你们老板挺记仇啊，这是杀鸡儆猴吧！”
“谁说不是呢，原来他这么小气，我看错他了呜呜呜……你说的对，万恶的资本家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的坏人！”
辛悦委屈到不行，还得坚强拿起手机，扁着嘴巴，眼含小珍珠在群里回复一句：收到。
她都不敢想象同事们在背后会怎样议论这出大戏，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到头来最惨的是她！
***
大佬云集的商务饭局，林君卓的年纪在一众人之中最小，但林氏集团的实力摆在那儿，自然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奉为上座。
茶余酒后，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多了起来。
陆逸辰又带了个新女友过来，说是音乐学院的大学生，掐了她的细腰一把哄着让她给大佬们唱一曲。
那女生长相艳丽打扮网红，一看就是陆逸辰的菜，也符合在座大部分男人的口味，第一眼就是美艳逼人身材傲人。女生年纪虽小，却很会来事，知道在座的都是大佬，便是娇滴滴地唱了起来，非常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在座的男人都沉迷其中，一曲终赢得一片掌声，顺便夸赞一下陆逸辰艳福不浅。
只有林君卓自顾自地喝着闷酒，根本无心任何事。
他还在想着白天辛悦的那通电话。
朋友，男。
男朋友。
她亲口承认的，不带一点掩饰。
但凡她说个不是，他的心里也好受一些。
看完婚房，打情骂俏，一起吃饭，再然后快乐二人世界，情趣夜生活？
却给他发“呸”，还楚楚可怜地问他“信不信？”
想到这里他就好气，又闷了口酒。
“林总，我给您倒酒。”
不知何时，那个女生走到了他身边，浓烈逼人的香水味令他不适，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的夹子音令人讨厌，矫揉造作锥子脸，陆逸辰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
他一言不发，捂着酒杯往一旁欠了欠身。
冷淡遭拒，女生有点尴尬。
比起情场浪子陆逸辰，她更喜欢桃色新闻绝缘体的林君卓，如果能在这种场合攀上就好了，听说他一向绅士儒雅，她这才鼓起勇气来敬酒的。
没想到不动声色就拒绝了个彻底。
陆逸辰说：“回来，别去惹他，狗的很。”
“林总不喝，我来一杯，美女倒酒哪有拒绝的。”坐在林君卓身边的大佬开口解围。
女生依言甜甜地敬了杯酒，然后讪讪笑着回到陆逸辰身边。
其他大佬便也开始调侃。
“啊呀，林总与陆总年纪相当，咱们从没见过林总身边有过什么红颜知己，林总实在是太低调，还是说根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看？”
陆逸辰一脸狗地看着林君卓，故意调侃：“林总，喜欢什么样的？要我介绍个给你吗？”
他是真的很想爆料，林狗喜欢上了一个纯情女孩，还没追上就护得像宝。
林君卓懒得理他，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你们这些人哪，说不定人早就金屋藏娇了，能让你们知道？”陆逸辰笑得一脸痞，“你们看看，他那手机里有什么秘密，让他一晚上放不下，茶不思饭不想的。”
一群无聊的人，正事都谈完了，接下来这种风花雪月他就无心情参加了。
他豁然握着手机站起身，“是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随意，我先走一步。”
大家都知道他一向是比较洁身自好的，夜总会那些个会所之类的非必要不踏足，也就没怎么挽留。
***
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他难得喝闷酒，此刻觉得胸中憋闷。
降下一点车窗，降温的夜风也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他居然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拿捏住了，只要想到她对着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就生闷气。
开着车的老何偷偷瞅着后视镜中的林君卓。
那醋意，只怕是醋厂的缸全炸了，也不过如此。
何苦呢！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路，林君卓终于开口。
“老何，去荣梓新村。”
“好的，林总。”
老何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连车头都不需要调，他就知道！
到了地方，车子还是停在马路边，林君卓独自下了车。
路两旁的夜市大排档还是和前些天一样热闹，她住的房子靠近路边的一栋，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
他默默往上数了数，四楼的窗户里还亮着灯，窗帘拉着，朦朦胧胧的光线透出来。
他抽烟的次数少之又少，有时候应酬场面会偶尔抽上几口，这会儿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靠着路边一棵树，低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方才饭局时，他切了微信的小号，看到她朋友圈发了条动态。
没有任何文字，就是一张猫咪哭泣的表情包，上面有几个文字：小珍珠憋不住了。
他是不是对她太凶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想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他就有些心疼。
可是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是依偎在男朋友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然后偷偷骂他是个缺德的老板？
梨花带雨惹人怜。
可是哄的人却不是他。
一想到这里就非常嫉妒。
灯火阑珊处，他猛吸了一口烟，指尖那点猩红愈发显得他落寞。
那扇窗户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他的手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扔在地上，皮鞋的鞋尖踩了上去。
他的眼眸也在那一瞬间变得讳莫如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