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 周青山去港市出差,问倪南要什么礼物,那时候倪南跟宋文女士在花鸟市场。
一楼卖金鱼, 二楼花市。
来往人群多, 里头没空调, 又闷又热,倪南额头不停冒汗,脑袋也晕,总感觉犯困眼睛睁不开一样。
宋文女士手里提着老花买菜包, 抹一把汗。
“要死了,今天周几?怎么人那么多。”
倪南放假后也没什么周几的概念,大脑缺氧反应慢了几拍,被人撞了一下胳膊后回神点,摸手机看了一眼。
“周日。”
宋文女士真觉得很奇怪, 以前她周末来的时候人也不多, 汗涔涔一身,进了一家绿植店,随手拿起个小盆栽问。
虎尾兰。
倪南找了个椅子坐下, 包里摸出走路收到的传单, 对折扇风。
手机两个软件切换。
宴会那日她后来忘记问江津砚猫的事, 之后也没机会,那天晚上在周青山车里发现一个逗猫棒,是脚踢到缝边听到一声铃铛响。
安静的夜里一丝诡异。
倪南最怕鬼了,看恐怖片从来都是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恐怖画面一出来, 立马把五指闭上。怕得死, 回回还要看。
高湫评她受虐体质。
影院里的恐怖片那叫恐怖片嘛?那是喜剧片吧, 高湫从来都是哈哈笑出来,倪南冒着冷汗,听到点动静紧张不行。
静谧夜色里,清脆铃铛响。
周青山感觉到怀里人的身子逐渐僵起来,把人拢紧几分,开了车内灯。
东西翻出来,就是一根逗猫棒,周青山拿手机晃动几下,铃铛响。
“怕这个?”
倪南摇头:“不是怕这个,是怕特别安静的环境下突然有声音,而且还是铃铛声。恐怖片里的鬼要出来的时候不总这样嘛……”
“……好吓人。”
当时周青山的神情什么样呢,一副好笑样,跟她说“不怕不怕,来抱抱。”
哄小孩调。
倪南生气锤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然后想起正经事,这逗猫棒哪来的,还在那缝缝里。
他真的想了好久。
夜里把猫送回后落下的吧,他车多,不同时候开不同车,藏在角落也难发现。
凌晨三点半送过去的,看江津砚朋友圈玩的爽,心中不悦,一通电话喊回来接他祖宗走。
倪南伤心一会儿呢喃,送走了啊……
不是她要问人家主人思不思念,这会儿人主人思念接走,她开始想了。
周青山笑她。
“它挺可爱嘛……”
“喜欢我们也养一只。”
倪南摇头算了,周青山不是那么喜欢,她妈妈其实也不喜欢家里有动物,她喜欢没用,没地儿放。
出差前一天,周青山告诉她,小猫过几天要回女生那边,想见见可以在这之前去看看。
这会儿她挑礼物呢。
下了好几单,周青山突然发消息来,问她要什么礼物,她看岔眼,看成她买了什么礼物。
九键打字好快,回过去:【罐头!】
周青山发来问号。
随后问她黄桃罐还是凤梨罐。
倪南歪了歪头,皱起眉,不解的表情,摁着屏幕,发了条语音过去。
港市私人高尔夫球场,一行人就看见周青山突然笑起来,把杆丢给球童。
有人随着他步子上前,问他是不是京城郊区度假村的事有好消息了。魏潮生也来了港市,二人之间有合作,打完一杆球后觉得没意思,也过来。
他看周青山这笑不像是因为度假村的事,倒像某位小菩萨。工作上的事,天大的好消息他也不会露出大笑容,神情总是很淡。
那人的话,周青山没搭理,身高颀长白衫黑裤,风吹来,衣摆后扬,站在那,点开语音条,倪南带有疑惑语气声音透来。
“猫能吃水果嘛?”
戴了耳机,别人听不见,只见他笑意更盛了。
合着他说怎么有人要礼物只要罐头,平时也不见她怎么吃过,突然冒一句出来,还意外了一下。
讲的不是一回事呢。
小菩萨也是小迷糊。
魏潮生递来一支烟,周青山看了是谁后才接过,点了火,吐出薄烟。
他神色一顿,然后舒展,魏潮生问是倪小姐的信息吧,眉眼间挡不住的喜。
“倪小姐真的很不一样啊。”
不止他一个人说倪南不一样,不一样在哪又说不出,周青山觉得她与别人没什么太不一样,眼鼻嘴都一个,没比别人多长还是怎么。
要真论点什么不一样吧,那可能就是不一样在他挺喜欢她的,不是很需要理由的一种喜欢。
“还行吧。”
魏潮生笑了笑,说港市一直被称为购物天堂,晚上有时间可以去转转,他常来,熟这地儿,能做个向导。
常人来买奢侈品类,他没想到周青山会问他,这儿哪的罐头好吃?-
倪南背上被猛一拍,又痛又黏,衣服料子跟皮肤贴一块了,很不舒服。
“过来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嗷。”
发出去的语音还没收到回复,倪南把手机放进包里面,起身理了理衣服,去看宋文女士选的绿植。
百万心跟卷叶吊兰选。
倪南觉得两个都可以,选不出来,宋文女士就讲她,花市吵闹,两边声音同洪水猛兽一样,她随手一指旁边。
“那个,那个就挺好看的。”
她压根叫不上名的绿植。
老板娘说小姑娘眼光不错的呀,这是四季常青的春羽,好养活又好看,现在卖很好的。
东西太多,写了地址让人送过去。宋文女士又去看花了,涌来涌去的人擦身而过,情侣姐妹都是年轻面孔,一楼还有拍写真的在。
倪南趴在栏杆上看,王家卫的风格吧,被拍摄的人拿着袋小金鱼挡着脸,摄影师点头又换动作,在红色金鱼缸前,指尖互动,碰玻璃。
《重庆森林》既视感。
宋文女士还在后头跟人砍价,她听见了,有时候吧,宋文女士不愿意多花那一分钱,有时候眼睛也不眨就可以刷。
这种现象应该就等同于她们网购,可以9999,不能9.9运费。
其实也不太贴,倪南回头看了一眼,应该只有某些东西才值那个价,宋文女士的“值”就在衣服跟珠宝上了。
她买菜也是会挑夜间折扣的。
金鱼游在氧气袋,倪南想到的还有港市通菜街。
一四年的时候,宋文女士带她去过,记忆久远,不知道如今的通菜街什么样,里头挂了一排排金。
相机拉到最大,模糊不清的金鱼发给周青山,跟他从《重庆森林》讲到通菜街,她真的不怎么和周青山讲这些,怕他觉得自己话很多,倪南有时候讲电影和书可以聊很久。
那边没有及时回复,倪南抱着手机丧气,满腔的诉说欲渐渐散去,眸子暗了下去。
像是金鱼七秒,视频通话声音响起,倪南头一抬眼睛一亮,飞快点了接听,往离宋文女士远的店跑。
“倪小姐,通菜街的金鱼没变样,地方小老板凶。”
怎么是魏潮生的声音啊。
倪南蹲在角落区,手指在脸上无措扣扣,好尴尬笑一笑,说还是这样啊……
镜头晃动,屏幕出现周青山的脸,死亡角度也是这么好看,太抗镜头一张脸。
两秒,转后置镜头,一晃而过的金鱼,小孩声大的闹市。
倒是有很多话想说,只不过视频里不方便,因为魏潮生在,看了看闹市,聊几句,她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吃饭,熬夜不要太晚。
她听见了魏潮生的笑。
“就先这样了!我妈妈在叫我,挂啦!”
从来没有这么快挂断过周青山的通话-
绿植和鲜花一起送到南桥胡同,宋文女士切菜做饭,倪南出去拿的,一车子搬下来的时候,倪南张大了嘴。
怎么买了这么多。
好在师傅帮忙搬进屋里,倪南只用负责倒水,人都走后,倪南收拾一次性杯子丢进垃圾桶,风扇档数调二档,坐到沙发上。
“妈妈,这么多绿植摆哪啊?”
“房里啊放哪,上回去你表姨家里面,搞的可漂亮了,客厅看起来温馨舒服的,你表姐房间里面也是。”
她们家院子就一颗青梅树,花有一些不多,房里更是匮乏,盎然绿一点也看不见。
倪钟生说过,客厅也可以打造植物园的感觉,宋文女士跟他反着来,不肯弄,倪南看了摆满的绿植,给倪钟生发消息。
说他的植物园要打造完成了,早点回来看看。
饭后,宋文女士还有几盆想放到倪南房间里,倪南头摆拨浪鼓一样,说不要。她也不是太笨,宋文女士这样做,进出她房间只需要一个浇水的理由就可以。
小时候被翻日记本当着好多亲戚面念的那种绝望痛苦,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舒服,哽在心头。
没有人能完全没有秘密,至少倪南她有好多秘密,一屋子都是。
不可以让别人窥探到一丝一角。
只有她愿意说的那天,秘密才不是秘密。
宋文女士还是那做事风格,不过问她意见直接搬着绿植走。
倪南挡在门口。
“妈妈,我房间是真的不需要,我养不活,而且我不喜欢。”
“又不用你养,我每天来浇水。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你看你表姐的房间多好看啊,性格没人家好就算了,审美品味这一块能不能向你表姐去问问啊。”
“我不要!表姐那么好,你就把这些送表姐,最好把表姐再接过来住,反正我不要学别人!”
“砰!”
门被重重甩上,倪南反锁门,床上一躺,枕头往脸上一盖。
自动隔绝一切。
因为这事,母女俩好多天没讲话,有时候倪南来冰箱拿乌龙茶,宋文女士就拨高嗓音,说自己跟养了个仇人一样,费了心思给人家置办东西,得不到一句好话不说,还甩门……
明明前面聊的完全不搭边。
倪南闷着肚子回房间,拧开瓶盖,乌龙茶咕噜咕噜下肚大半。
接连好几天都这样,压抑死了,倪南感觉自己想被塑料袋裹着。
金鱼缺氧缺水会死。
实在受不了的那天,倪南给周青山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问:“想我了?”
明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抱着手机重重点头,说想,好想!特别想!
周青山回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看见了。
他不骗她,第二天一早倪南就看见他了,在去买早餐的路上,倪南偏了航线。
素颜朝天,特素的裙子,踩着夹板鞋上了车。
周青山抱了小姑娘好久,怎么跟猫这么像呢,在怀里一拱一拱蹭人。
倪南要是猫,那一定最受宠爱的,你恨不得成为猫奴,把世界上所有最好捧到它跟前。
“不用跟妈妈说了?”
一大早不用经过家里同意就跟去西山也是少见,周青山问了一嘴,谁知道人小姑娘反应大,一瘪嘴,偏过头去。
“不说。”
周青山顺着她来,那就不说吧,让助理开车回西山。
礼物是后面送进来的,倪南喝完牛奶,捂着嘴打了个嗝,抬眼就看见周青山助理提着包装精美的袋子进来。
她看向周青山,周青山让她过去瞧瞧。
倪南以为会是衣服,毕竟周青山挺爱给她买衣服的,那套定制后还有几套,进衣柜晚。
当时倪南就说,这都需要特定场合穿吧,她都没什么机会,好浪费。
周青山无所谓穿不穿出去,他只是喜欢给她买。
那么大一个袋子,里面就装了两个罐头,倪南人都惊了,好奢侈啊。
罐头还不是普通包装。
她愣愣捧着罐头,转身看周青山,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有动静,下一秒就看见几个师傅抬着鱼缸进来。
金鱼入缸。
误打误撞的巧合,金鱼凤梨罐,他知道她看错了,没有提醒,通菜街已经走远了卖金鱼的地儿,手机屏幕亮着,他看见长段话里短小一句。
——我曾经还把自己幻想成过一只金鱼。
没有说想要金鱼,周青山停下脚步忽然往回走,从港市运了金鱼回京城。
是不可思议,惊讶,说出去让人觉得没必要的事。
倪南一整天都在金鱼缸前,手指随着金鱼游。
她没有说太多的话,周青山好像都懂了。
爱情也会过期,金鱼七秒后忘记所有,坦然再爱上下一条金鱼。
闻声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手背一热,他欠身抬手越过自己的肩,从一条鱼游向另一条鱼,握住那只手,随她一起游。
“缸里只有两条金鱼,它们会反复爱上彼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1:49:06~2022-07-20 02:4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慕白 2个;曼漾奈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一 5瓶;behove 4瓶;昨夜东风缺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细细说
冰箱上面特意贴了留言板, 怎么养好金鱼,倪南做足了功课,一条一条写上去。知道周青山大忙人可能没法自己每天照料, 家里搞卫生的阿姨来的时候, 她还特地说了一遍。
阿姨拿着抹布擦楼梯杆, 和蔼笑笑,说三爷前两天和她讲过了,问了她养殖注意事项,还让她在他遗漏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 单独开一份工资。
她家以前养过金鱼的。
倪南把黑色中性笔合上盖子,点点头道谢。
凤梨罐的保质期是三十天,那么大罐,两个不嗜甜的人吃起来挺困难,陆曼家里的牌局, 一捧花跟罐头作为礼。
陆曼让阿姨重新那个花瓶出来, 把花修剪一下插进去。
倪南每每见陆曼都会惊叹,她真的好精致,从头到脚, 古韵气质, 盈盈一笑让人败在石榴裙下。
那时候看见周青山和陆曼的绯闻, 不怪她自卑,放现在也还是会自卑,倪南坐在周青山的旁边,抿着唇听他们聊天。
还缺了人,他们几个人喝一口茶聊一段往事。
麻将房里烟雾缭绕, 笑语不断。
倪南嗓子眼干涩疼, 一杯茶喝下去也不见解, 空调温度十六度,上下扫动的风落在倪南胳膊上,鸡皮疙瘩横生。
聊起附中的日子,江津砚抽一口烟可劲摇头。
“怀念归怀念,要真让我回去我可不乐意,多苦逼的日子啊,念念那青春就可以了,回去免了,不想整天耳朵里都是老师叨叨声,每周写不完的试卷,我真的会吐。”
陆曼嗤笑他:“你那试卷谁写的没点数啊,老师为什么叨叨你不清楚啊,带着我们状元郎去点妹妹,你真是够出息的。”
状元郎,倪南记得零五届的状元郎是周青山。
点妹妹是什么?倪南有时候真不明白他们之间谈话的词,隐晦又直白,让人不敢轻易判断。
她抬眼看周青山,与熟人相处时惯来懒散,柔软白衬衫解了两粒扣,冷白光照下,倪南觉得他也像个男菩萨。
视线对上,周青山唇形问她怎么了?
倪南摇摇头又看牌桌,透明烟灰缸里装满烟头,周青山指尖夹着那根始终没点燃。
忽地一声笑,只听见江津砚声腔抖,聊起点妹妹。
“你说点妹妹,我还在想点妹妹是什么呢,陆曼,你没点过一样,牛郎不是啊?就讲我。”
他看向倪南:“小菩萨,你可别怪周老板啊,都是我的锅,他可洁身自好了,在酒吧里拿试卷写,我给他点的妹妹都在旁边举灯给他照明呢,没有半分旖旎遐想。”
“当然了,那些妹妹还是有点想法的,奈何我们周老板不解风情,一心学习啊。”
倪南也笑了,还会有这样的事啊。
高中周日早上逛市场时候偶遇过老孟,谈及周青山他也不是那么乖的呀,不像是会在酒吧写试卷的样。
早上的菜市热闹人多,菜新鲜,菜老板挤着矿泉水瓶在蔬菜叶洒水,老孟拿了一颗白菜,甩甩水装进袋子里。
“周青山啊,这学生让我头痛了三年,表面上滴水不漏的乖,实际上精明的坏,要他完成个作业,他由古扯今讲个一下午,你不能细听,细听还会觉得真有几分理,想免了他的作业。”
当时的倪南成绩正在往上冲,一次比一次进步大,老孟看在眼里,后面还说让她不要学这个师哥样,踏实学习,从兜里摸了一张十块给菜老板,找零后背着手走远。
倪南被宋文女士喊去称肉。
桌底下手掌摊开,倪南在他掌心画圈圈,轻声问他:“真有这回事啊?”
周青山勾了勾唇,笑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奇的话,回家细细跟你说。”
“好呀!”-
魏潮生来得晚,身旁带了个女人,挺有特色识别度的长相,后来听江津砚说是个小网红,他曾经还想签到自己公司下,魏潮生护着不让,讲他那地儿乱得很。
两个人还差点打起来,都讲他乱,搞得他们不乱一个样,都清清白白是吧,清白到跟爸爸的三儿好,又去找个莞莞类卿的小网红。
他们都是清白痴心的大情种,就他江津砚是玩得花的大冤种。
能看出来气了个不轻,倪南给他倒杯冰水降降火,其实江津砚爱玩也是有道德底线的玩,不会乱来,分手也都是好聚好散,他给的多,在圈子里他还算个好好情人。
江津砚瞥见倪南手腕白奇楠,冰块嚼碎在口腔。
“论好男人那也得是周老板吧,他们算个嘚儿。”
茶都喝了几壶,陆曼又重新沏一壶,倪南急着上厕所,跟着阿姨一起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倪南身上都沾了淡淡香,手掌也全是甜腻味,陆曼洗手液也专门找了跟客厅群花簇拥出来的香差不多式的。
有屏风挡,倪南在屏风前止住脚步。
魏潮生带来的那个女网红头一次见他们,满腹的好奇,牌局还没开,女网红人胆大,问起周青山跟陆曼的事情,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
到现在,倪南其实也没过问周青山这些事,她觉得都是过去事,再提没必要,只是增添心中苦。
青梅竹马生情好一段路,人群中松手是在稀松不过的事了,回归朋友地位也是正常。
她心底最深处也不愿相信传闻,虽然曾经几个夜里看着别人写出来的分析贴落泪。
周青山叫她去看他,不要听。
他们这个圈子没事也能编出有事,她尚不能分辨,要是误会他去,他可真是好委屈。
周青山这样说过。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哄笑,陆曼骂魏潮生眼光真差,不如他老子。
魏潮生烦躁说洗牌洗牌。
女网红在哄笑声里尴尬死了,倪南自然走进去,周青山问她打不打,她摇头说想看他打。
听着他们讲周青山牌技好,具体多好呢,她不知道,牙签戳了一块西瓜,冰冰凉凉甜入心,挑了块大的给周青山。
“甜吧。”
周青山说甜,不过他觉得喂瓜的人更甜。
小情侣间,他们理解,不过打趣酸酸还是要有的,一口一个小菩萨好体贴,羡慕死他们了。
女网红也效颦喂瓜,没摸准喜好,得了个冷脸色,魏潮生不喜欢夏日西瓜。
江津砚的手气一如既往差,后半场让小菩萨帮他摸的牌,清一色顶顶好牌,后来被魏潮生截胡,低讽了几句才解气。
后来干脆明牌打。
周青山一吃三,倪南笑嘻嘻在一边数筹码,比她上回翻了好几倍。
不过十一点,周青山起身说要走了,他们看了一眼时间,不可思议。
“这才多早啊,就走了?!赢了钱就跑,这可不是周老板的风格啊。”
“给你们留点裤衩底。”
不管他们多挽留,周青山拉着倪南起来,离开陆曼家。
宋文女士的电话进了好几通,倪南都没有接,发信息说有事会晚点回来,不动声色将手机静音踹到兜里,不想扫了兴,后半场都没拿手机出来过。
刚开了门,走到院里,碰见校友,倪南不认识他,他喊了倪南名字。
“倪南?!”
很惊讶的语气。
她跟周青山牵着手,十指相扣,听到声音回头看他面生,顿了顿问:“你认识我?”
“认识,中文系的对吧,我室友追过你,你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拼图照片,他拼好后放宿舍好几天,我们天天醒来就看见你。”
……
讲到拼图,倪南有了印象,那时候真的夸张,在操场里表白,送出一个超级大的相框,倪南捂着脸只想跑,好尴尬丢人。
偏偏室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校友更别提了,起哄声属他们最大。
对那个人没有印象,礼物是有的……简直给了她一个难忘又可怕的生日,那之后,倪南都有点抵触过生日。
男人看见倪南跟周青山十指相扣的手,视线缓缓上移,跟周青山点了点头。
陆曼跟他说过,看到什么都要管住自己的嘴,要有什么闲言碎语在京大传,那就等着他自己被踹吧。
上了车,倪南心中不安,遇见了同校的同学,她害怕他会出去乱说,流言蜚语要人命。
周青山屈指勾一勾她鼻梁,说她笨。
“这时候脑袋不灵光了,你就没想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谁的地方?”
倪南真笨了,几秒后才回答:“陆曼啊……”
“是啊,所以呢?”
“所以……”
倪南惊讶捂住嘴,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这样啊……
周青山给陆曼发了个短信,抬头看见小姑娘还惊讶捂嘴,抬手握住她的腕,放在自己大腿上握住。
把人送到思菩南路后,老爷子的电话就来了。
“您老这个点不睡,不会是又想喝奶茶可乐什么吧……这个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啊,只能劝劝您早点休息。”
老爷子八十三的高龄,养生之道不会,教你怎么夜晚喝可乐奶茶有一套,小年轻爱的东西,老爷子都喜欢。
老爷子说不是,电话里头叹息,说周爸周妈托梦来,让他看着小青山寻个良缘,结婚生子。
他掐指算算,“我这身子骨不硬朗,还不知道有几年能活,你也不争气,三十一的人了还不成家,我下去后怎么和你爸你妈交代啊。”
一声长叹。
车往里开了点,快到南桥胡同里面,周青山听着老爷子叹气絮叨,抬眼看窗外,能看见倪南家的灯光。
听声音也能分辨出来。
静夜里只有一户人家还传来声音,他害倪南被骂了,心中想着明天给人小姑娘什么赔偿好呢。
“行了行了,明年这个时候把人给您带回来。您老少喝点奶茶可乐,身子骨就硬朗了。”?
第23章 晚来风
倪钟生从西藏回来, 背包还没脱下,黑色登山包沉重压着他,耳边是宋文女士掰着手指数起倪南的二三事。
“你说说, 夜不着家, 电话打不通, 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我知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嫌我嘴多啰嗦,但凡你们让我省点心也好啊。”
“最近社会新闻那么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倪南适时插嘴:“不是只有我一个。”
宋文女士瞪她:“三四个也不行啊!都是女孩子,遇上点坏人怎么办, 男女力量悬殊,我没办法管住别人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人,我总能管管自己孩子早点回家不受到伤害吧。”
“你们是在外面玩一时快活了,不担心家里人怎么办。”
倪南没说话,指尖捻着无籽葡萄, 迟迟没有塞进嘴里, 她当然能理解宋文女士,晚上回到家后也愧疚。
房子里一片安静。
宋文女士别过头,抹去泪水, 又转过头来:“你们父女俩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想要自由, 喜欢往外面跑,家里是有狼豺虎豹在对吧。”
倪南七岁以前,倪钟生办公地还在京城,之后全国各地跑,高一那年, 倪钟生去了西藏, 常年在西藏奔波。
而关于宋文女士, 倪南其实不大知道她的过去,她不让别人提起,只是每到下午四点半,胡同里喊饭的声音响起来,属倪南家那道声音最响亮,他们有人就会开玩笑说,不愧是国家大剧院出来的女高音。
葡萄在手中捻了几轮,倪南起身走到宋文女士身边,扯了扯衣角,“我下次一定会接电话的,不让妈妈担心。”
“你要真不让我担心,你怎么不说以后绝对不出去了,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啊,”宋文女士哼笑一声,抱着臂侧了侧身。
这个倪南还是难说,暑假还有段日子,不出去很难做到。
倪南用脚踢了踢倪钟生的鞋,让他快点去哄。
她把葡萄塞进宋文女士嘴里,俏皮一笑:“妈妈吃颗葡萄。”
说完一溜烟跑了。
她算着时间,倪钟生通常将人哄好是两个小时。从小到大,父母吵架次数不少,倪钟生会让她回房间待着,不要出来,她趴在桌上无聊,看着时钟转动,每次倪钟生来敲响房门时都是两小时后。
这次超时半小时。
客厅沙发上,倪南侧躺着刷手机,倪钟生在一边修剪绿植,回头过来问倪南。
“今天不出去了?听你妈说,你每天都要出去啊?”
倪南指尖一顿,“不出去了吧……”
说完还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宋文女士。
“怎么出不出去还这么不确定的,”倪钟生起身捶捶腰,修剪完这株又去下一株蹲着,“同学还没有给你发消息?”
发了。
周青山前两分钟给她发消息,下午出来,她说今天爸爸回来了,可能没时间出来,周青山也没说什么了,就说在路口见见,有东西给她。
所以很不确定,出到胡同口算出去吗?-
黎景和细数自己的珍宝,抽空瞥一眼坐在老爷椅上的人。
“怎么,人不来啊?”
“来,不来你这。”
周青山熄灭了手机屏幕,握在手心,起身转转黎景和这家店,他不怎么来,开业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新艺术时期的珠宝优雅好看,且富有生命力,周青山打开柜,拿一枚银莲花胸针,花瓣与叶清透,海宝蓝石周嵌细密钻石。
半透明质感的银莲花。
黎景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给女朋友送这个啊,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而且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喜欢珠宝的,古玩珠子也可能她会比较喜欢。”
“像你爸给你的那串白奇楠就挺适合人小姑娘的——”黎景和到他旁边往手腕一看,发现已经空了,“咦,已经送出去啦?”
周青山把胸针放下,点了点头。
黎景和看他眼神不一样了,“老爷子知道了么?”
“还没说,打算等她毕业带回去。”
他不掺和这些事,靠着自己漂洋过海来的古董柜,“也好,算是安稳下来了。”
安稳这个词,让周青山走神了好久。
倪南也跟他讲过安稳,那是在书房,他在办公,倪南在书柜前翻找书籍看,手里捧着一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过来。
个子小,往他怀里一钻,缩着不动,周青山好笑捏捏她柔软的脸颊,等他办公完关上电脑,倪南抬起头,一双眼忽闪忽闪。
“周青山,你什么时候可以安稳下来呀?”
当时没明白她说的安稳什么意思,像是工作疲劳后不过心的回答,说她想什么时候安稳都可以。倪南把脑袋缩回去,手指捏紧诗歌薄页。
后来小姑娘老半天没讲话,忽然又抬起头,说她给他读诗歌吧。
阳光斜斜洒落枝头,落地窗的树影跟风律动,她标准腔调读了一首诗歌,不是她怀里那本,算是小众诗歌。
周青山听得入迷,心头好像饮入一杯烈酒。
他的倪倪真是好本事。
【不要剥光我的爱
你会发现是个模特
不要剥光我的模特
你会发现
是我的爱】
乖巧温顺的眉眼,站在阳光下,为他读一首辛辣的诗,一种矛盾冲击力的感觉。
她读了好几首,那本诗歌所有篇幅像是倒背如流,不知道夜里摩挲纸面,看了多少次。
【又一只动物
被爱冲昏了头脑】
是,又一只动物,被爱冲昏了头脑。倪南读到这句时苦笑。
周青山现在坐在老爷椅上,脑海里对这句影响最深,现在似乎明白倪南那时说的安稳想表达何种意思,而自己不过心的回答实在敷衍,伤人心。
她抱着的那本书……
那本书是什么?有点忘记,高中毕业的时候经常同他一起办班级活动的同学送的。
黎景和丢来一盒烟,他自个已经咬上点了烟,周青山给面子磕出一根,夹在指尖,现在没有想抽烟的欲望。
“要送人东西,还是自己做的比较用心,女孩子收礼物又不看中价值,贵在用心啊。”黎景和语重心长。
周青山笑了笑,想起点什么。
昨夜在陆曼家,同校同学说的话,周青山都认真听了去,在车里吻了她好久,掐着软腰,低声质问她:“那人谁啊?送的礼物你喜欢吗?亲手拼的,那么用心。”
倪南下巴抵在肩上,喘着气,“不喜欢,跟用不用心没关系,是我不喜欢他这个人。”
礼物的确贵在用心,但这前提也得看人。
周青山忽然想看看倪南喜欢不喜欢自己,烟在指尖打了个转,问黎景和:“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个脖饰放你这?”
“是,但你不是让我看着送人嘛!我已经送出去了!”
黎景和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送出去就送出去了,我又不逼着你去要回来,”周青山懒散调调。
黎景和做生意信誉第一,送出去的东西再去打电话问,这不是折他信誉嘛!况且这么久过去,那脖颈饰品肯定已经被戴过了,再拿回来送女朋友。
二手商品丢人。
还是说人家只值个二手啊?
黎景和狠狠抽了两口烟,“鬼知道,你大少爷脾气发作次数少啊?以前你爸在的时候,把你做的菩提串送给外国友人,你闹绝食也要你爸把东西给拿回来。”
“这不是我爸不在了么。”
轻飘飘回了一句,然后闭上眼休息不愿多言-
胡同小孩吃晚饭约好伴一起涌出来,吵闹死了,倪南家门敞开,跟倪钟生坐在院子里喝乌鸡汤。
倪钟生缺席了倪南大半的童年,听到外面儿童声就要回忆一下,用手比,以前那么小一个姑娘,蹭一下就长大了,还说什么快比爸爸高了。
乌鸡汤一呛,倪南捂着胸口咳嗽,碗里的汤撒到桌上一些,缓过来一点,抽纸去擦,对倪钟生说:“爸爸你认真的嘛?你一八三的个子,我快比你高了?”
她就一六.四。
说她快比妈妈高还差不多。
倪钟生挥挥手,不在意这个,接着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倪南胆小怕事,看见陌生人就要抱着腿缩在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对面。
小粉团子一样可爱。
宋文女士还喜欢给她扎两个小揪揪在头上,用好多可爱的发夹别住碎发。
带出去,家家户户都要夸,夸她可爱,不过后面都要补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啊,然后要逗她说话。
话没说,眼泪哭了几壶。
“你那眼泪啊,就哗哗哗流,哄都哄不住,那时候我头都大了,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晚上你自己好,小声跟我说,你不喜欢那些大人。”
倪钟生说出来是当趣事,因为在他眼里,小孩忘性大,可能不记得那些事了。
倪南记得牢,要细数起来能讲好几晚,只不过也没必要了,都是过去事。
“现在也不喜欢……”她小声嘟囔。
倪钟生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恰在这时,收到周青山消息,他说快到了,倪南赶紧离开院子去房里,丢下一句“没什么”。
宋文女士擦桌子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倪南奔跑的身影,喊:“什么没什么?”
思菩南路就那点大,哪个能停车的地方都被停过了,这次停在比较偏的,人少。
倪南望了一眼四周,拉开车门把自己装进去。
“我爸爸今天回来了,而且我妈妈因为我昨晚不接电话有点生气,所以今天才不能和你出去啦。”
周青山揽过她的肩,把人拉到怀里,手指顺着发丝摩挲,“知道。”
“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
怎么总是这么小心呢,她如果不想出来直接拒绝也是可以,其实不用怕他会想什么。
他也不会想什么。
周青山指尖穿过发隙捏到后颈,“倪倪,你欲擒故纵也没关系,我乐意上钩,知道吗?”
倪南怔住了,周青山低头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嗯?”了一声。
突然就好开心,在院子里因为倪钟生谈及过去,被勾上来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她双臂环住周青山的脖子,吻了吻他唇角。
“知道了!”
这次真的知道了,她不哄骗他。
倪南的手上下摸着,肆意妄为,好胆大,她知道周青山现在不能拿她怎样,等下七点半的时候还要跟爸爸妈妈去逛超市。
指尖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珠子。
周青山让她拿出来看。
西裤兜里,倪南怯着意,将手伸进去,东西不小,一摸就摸到。
串珠平安符。
下午还得空去了一趟潭柘寺,求了个平安符,黎景和店里有珠子,坐在椅子上,专注串珠。
倪南眼里亮亮的,闪着光亮,一瞬不瞬看他,不管他送什么东西,倪南都会好开心,然后盯着他看好久。
“高兴坏了?”
倪南重重点头。
“那么用心做的,你喜欢不喜欢啊?”
倪南十分真诚的目光,又点一点头,“喜欢!”
嗯,果然是喜欢自己的。
周青山满意这个回答,扣着她后颈,滚烫的吻落在唇瓣,深入骨髓,吻到人喘不过气,倪南双手攥拳抵在胸口,呜咽几声,又被吞回。
吻够了,松开她。
“好几天不会见了,这次得讨回本。”
倪南:“怎么会好几天不见,你又要出差吗?”
周青山低声一笑,嗓音沉沉:“你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得陪家人?这几天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跟家人一起玩。”
“好吧……”
听起来还挺失落的,周青山抬起她下巴,与自己对视,告诉她亲人永远最重要,有时间要多陪陪。
倪南点点头,手掌摸着他的脸,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伤心,指尖摸到他的眼。
“我会多陪陪爸爸妈妈的,你要开心呀。”
小姑娘爸爸的电话打来,就等她去超市了,宋文女士在旁边催,周青山都听到了。
“去吧。”
倪南已经开了车门,又凑回来往他嘴上碰一碰,“走啦。”
他点点头。
平安符攥紧放进兜里,踏实安全感,倪南走在路上不自觉哼歌,晚来风舒适惬意。
周青山接了个电话,眯着眼看向远处,点了根烟,手搭在窗沿,也不抽,就仍烟燃灭。
作者有话说:
【】诗是《爱是地狱冥犬》?
第24章 娇欲语
长街繁华景, 故人重游,唏嘘一阵,留下张张影像, 沿着江边慢走闲聊, 一家人难得和谐宁静。
想起来, 这样的夜晚好久没有过了。
家庭琐碎,一地鸡毛,争吵起来来回就那些事,听到耳朵生茧, 手指一起,嘴一张,要说的话都可以倒背如流。
倪钟生待了四天,收拾行李回西藏那天,倪南蹲在摊开的行李箱旁边, 看宋文女士拿便利贴往瓶子上贴, 一罐又一罐,倪钟生跟在后头,一直点头。
带了好多东西, 行李箱都是倪南坐在上面压下去的。
宋文女士从来不送不接, 只在院子里那个改过后的葡萄架下听一听歌剧。
出了高铁站, 烈日当头,倪南没带遮阳伞也没涂防晒,走出到太阳底下一步,立马缩回到阴凉处去。
掏出手机一看,今天四十度。
京城的人工降雨能不能再多来点……
铃声响起的时候, 倪南在买冰水, 挑最冰的一瓶, 拿手机时手还无措撞了水,旁边的哐当倒了。
“喂?”
立好倒下的水,拿最里面的矿泉水出来,走去收银台结账,没听到对面答话声,将手机拿下一看,是周青山的电话。
离收银台五米远,转身面向零食辣条,佯装重新挑选,右手伸出一只手指划过包装袋。
“周青山,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扫码结账声。
九块五。
声音同步,倪南是反应了几秒才回头,周青山握着手机,肩宽腿长模特身材,站在那焦点聚集处,慵懒神情,懒散朝她一笑。
禁欲一张脸,衬衫扣子永远解开两颗。
看他的目光太多了。
到了车里,倪南把他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系好,再三确认无遗漏。拧开冰水,解暑气,看着窗外嘀咕:“花蝴蝶……”
好巧不巧,这下周青山的听力好到过分,听到了她的嘀咕,想了想花蝴蝶什么意思。
依稀记得陆曼这么说过江津砚,什么时候来着,他有时候记性真的不大那么好,至少高中的事忘了一大半。
就像那晚陆曼家的细细说,到车上倪南追问起时,他也想了好久,最后没想起来。
细细说成了草草说。
酒吧里写作业为什么?可能觉得那些女人比作业还无趣,相比较下,他更宁愿碰一碰作业,也不想那些女人碰他。
不过那晚的题目真的简单过头,甚至到他觉得弱智地步。
这会儿想“花蝴蝶”这个词,在倪南看过来那一下想到了,是高二那年,刚分完科,陆曼是在文科班,她的同桌为江津砚要死要活,少女心事沾湿枕头,一本厚厚笔记本全是江津砚。
附中天台上,三个人迎着风,陆曼指着江津砚头骂:“你个不检点的花蝴蝶!放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江津砚贱死了的语气,“谢谢谢谢,花蝴蝶也要有点资本才能当,感谢陆大小姐对我的肯定。”
他的倪倪说他花蝴蝶,这资本他可是不想要,也不想要这份肯定。
把人抱着哄了好一会才好,其实倪南也没真怎么生气,就是顺口一说,周青山勾了勾她鼻尖,“是没生气,我就是闻到一股酸酸的醋味。”
“也可能是我鼻子不好,闻错了。”
倪南抬手捂住他的嘴,耳尖红,“对!就是你鼻子不好闻错了!”
周青山笑着点头,握住她的手腕。
等人把手放下后,他又问:“是陈醋还是香醋啊?”
真的好烦人呀。
倪南心中回答,是飞来横醋!
水瓶捏凹瓶身,她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催着他快开车。
“是陈醋吧,我们倪倪最爱吃陈醋了。”
倪南吃粉吃面都喜欢加好多醋,鱼香肉丝糖醋排骨一类的菜,永远第一个尝到醋味。
她真的好爱吃醋,能忍酸。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倪南拿出来看,回了消息过去,宋文女士让她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今天异常好说话。
倪南把手机覆在腿上,周青山还没开车的意思。停车场车辆多,不安静,电梯上上下下来人,时不时有辆打示廓灯开走。
放了一个粤语歌单。
她问他怎么还不走啊,她想去看看金鱼呢。
周青山看了一眼手机后才开车,倪南起好早,这时候有点困,回程路长,听歌偏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抱臂夹着矿泉水瓶,睡熟之后松落掉在脚边,她只是身子动了动,呓语一声后接着睡。
空调适当调高了一点,到适宜温度,等到了西山人还没醒,周青山等了一会,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副驾车门,将人打横抱起。
抱到电梯口就醒了。
小姑娘眼里闪过错愣,然后如常,把脸蛋埋进颈窝,手指垂下攥着衬衫,“我刚刚做了一个梦,突然腾空飞起,我还以为自己学会御剑飞行了。”
“刚高兴呢,想和你炫耀,我发现你不在我梦里。”
出了电梯,倪南让他放下自己,她要到现实里来,不想在梦里飞了。
周青山把人给放下,说她睡觉睡傻了。
倪南瘪瘪嘴没解释什么,就说好像是哦,睡傻了,可能太困,这样的梦都会做,她一般不怎么做梦的。
这话打脸太快。
两条金鱼在缸里自在游,碰到一起短暂贴近,再各自遨游。
倪南洒了鱼粮,拍了一张两只金鱼贴近的照片,设置为朋友圈背景图。
今天实在困,打着哈欠离开金鱼缸,周青山喊她去卧室睡,半是清醒半是迷糊转身上楼梯,周青山在后头打电话。
大忙人。
她倒下就睡了,蜷缩着身子,腿间还要夹着被子。开了空调,额头还是冒着汗,手掌一摸,湿漉一片。周青山拿毛巾擦拭,v领口的裙,侧躺是春光一面,一览无遗。
周青山喉结上下滚动,毛巾叠了三圈,玉一般的肌肤,清透光泽,上手凉有润度。
手下的人翻了个身,他起身去浴室,哗啦水声响起,倪南迷迷糊糊喊他,还睁了一下眼睛,怎么这个点洗澡啊。
然后又睡过去。
空调被从小姑娘腿间扯出来,盖在身上,周青山调了个闹钟将手机放一边,睡在旁边。
人生中第二次做让人脸红心动的梦,以为梦中大胆起来,再说,她都包.养周青山了,占点便宜不算什么吧?
高湫以前点牛郎的时候说,钱再多点,睡他也是可以的。
倪南盘算着那些钱能睡一次周青山嘛?
腰窝被轻轻一摁,倪南什么盘算都没了,整个人软下来,抱紧了对方手臂,唇瓣贴着肌肤,她清醒又沉沦。
周青山挑起她下巴,“倪南。”
她软软应了一声,好像没睡醒一样,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像,一只手在胸膛打圈圈,碰到衬衫扣,想要去解开,两只手用上,一颗扣子解好久。
“你这个衬衫好难解啊。”
抱怨的语气,穿这件衬衫都是他的不对,他最好不要穿。解到第三颗,手都酸了,快要哭了皱着张脸,“不解了,好难解……周青山,你自己脱好不好?”
周青山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她,在做什么梦这是?
他没有动,她急了,想要上手撕。
周青山一把握住乱动的手,“不急,慢慢来,我教你怎么解。”
他好耐心,一颗一颗慢慢解,全部解完,让她脱掉,谁知道倪南手臂一伸,撩起他的衬衫环住他的腰,又将头埋进胸口,拱了拱。
到这份上已经知足,倪南很容易满足,这已经是超常的满足,贪婪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小菩萨娇欲语,心事轰然而来,夏间蝉鸣不休的聒噪,她落下一滴泪,灼人烫意。
背后温柔轻拍低哄,温柔要命,倪南半梦半醒之间抬眼窥见青山眼波。
“周青山。”
“在的。”
倪南又低下头,感触到温热,“不是梦啊。”
窗帘全部拉了,遮光性好到分不清白天黑夜,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天旋地间,一道身影压下来,柔顺长发散落胸前,领口乱了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内衣扣子解开了。
倪南心脏砰砰砰跳好快,呼吸紊乱在黑暗中与他对视,目光灼灼,谁也不让谁。
周青山抬手揩去眼角的泪痕,嗓音有些哑:“梦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哭了?”
哪有无端引人泪,在冻到人发僵的冬天,倪南穿着薄棉衣,戴着红围巾,站在长街上,高湫挽着她的手,在糖画摊停下脚步,付了钱,手指摁在木头转盘针上。
“阿南保佑我转个凤凰!”
新年吉祥,转个凤凰。
车辆进来路狭窄,滴滴滴几声,两个人靠里面站,高湫转了个凤凰,倪南的笑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僵在脸上。
黑色车里驾驶座的窗开着,不怕冻人寒意,他投来一眼。
当时如果她再漂亮一点,再漂亮一点,那她就可以望青山了,而不是错开目光,看着脚印污泥下的雪。
车辆驶远后,高湫撞撞她的肩膀,让她也转一个,转盘上没有她想要的,问老师傅可以自己写吗?老师傅笑点头说当然可以。
她写“青山”,写时顺利无阻,扣盘取下也是,走在路上看青山,高湫问她干嘛写这个,她说完“我见青山多妩媚”还没说下句,迎面撞来一个小屁孩,手中的糖画碎在地上。
青山见我不应如实。
碎糖块捡拾在手心,小屁股说赔她一个,她不要了,捡着一手碎糖走远长街。
蹲下起身那一瞬,好像看见漫长余生,一生无青山。
在梦里最后,凉气吹在肌肤上,凛冬寒意之感让她瞬间清醒,贪念太重,落下一滴泪。
她吃醋厉害,扛得住酸。
环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学着剧里风情万种的女人,吹一口气,声音怯柔柔却意外撩拨人。
耳语一句,随之而来是缱绻春室。?
第25章 仲夏夜
大二上学期的时候, 高湫突然迷上黑胶唱片,还到网上买了超级贵的唱片机,对着电脑开始看绝版的唱片, 去收的途径。
剪西街下河72号有一家唱片店, 老爷爷开的, 里面有高湫想要的唱片。中午最后一节课还剩十分钟下课,高湫拉着她上厕所实际上早退,打了车兴冲冲去72号。
推门风铃响,店里有一只招财橘, 懒洋洋趴着,老爷爷带着老花镜慢慢从收银台桌后面探出头,问她们找什么唱片。
高湫讲了一个乐队名字,德国的好像,倪南不知道, 也没仔细去听, 被店里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古典乐的唱片,还有八零年代老物品。
倪南拿拿瞧瞧,老爷爷架着高梯, 刚好在倪南旁边, 她扶住梯子, 梯子感觉也有了年头,摇晃不稳,老爷爷拿了一张黑胶唱片下来。
高湫付款结账,趴在收银台前拿自己整理出来的唱片单,问老爷爷还有没有, 老爷爷点了几个, 说下星期到。
她先预定下来, 说周一关店前一定来。
老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怀表物件,送给倪南,说帮忙扶梯子的谢礼,她刚接过,“谢谢”二字还在喉咙没说出来。
身后风铃清脆,阵阵沉香霸道涌来,倪南脊背一僵。
“老杨,景和叔托我给你带了点小玩意。”
周一的时候,倪南主动提出跟着一起去,都不用高湫用奶茶和一顿饭诱惑。
也许是少女的祈祷不抵用,那以后没有在唱片店再遇见周青山。高湫要的唱片,倪南回回帮她去蹲,在老爷爷那混了个脸熟。
独身一人没有见青山,就像破不开的一道命局。
周青山出现过地方,倪南总是路过,却只会在身旁有人时偶遇擦肩而过,刻意再去时,握不住仲夏夜的风。
宽大手掌摩挲薄衣料,无声对视里,眉眼酸涩,垂下眼帘。
拇指轻摁腰间敏感处,倪南抖了一下身子,被他逼得再次抬眼对视。
“前面还嚣张,怎么这一下没了嚣张气了啊?”
倪南眼眶酸死了,秀眉皱起,委屈不行,哼哼唧唧两声说:“干嘛啊,又没规定不可以嚣张一会儿。”
前面勾着他脖颈在耳边用尽魅惑。
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因为你太厉害了,我受不住,你让我哭的。
还无辜眨了眨眼。
周青山顿时口干舌燥,一股火沉下,抬手拂掉她锁骨处的头发,他自控力一向好,各方面都是,败得彻底是第一次。
唇齿间的急促喘息让倪南招架不住,嚣张气焰在一个吻里消灭,她推着周青山,迎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疯狂的吻。
“今天不弄你,”最后是周青山宽饶般语气,拍了拍她的臀侧。
倪南把空调被子拉过头,将自己脸盖住,现在的脸肯定红的像猴子屁股,丑死了。
她太困了,在周青山的键盘声音中渐渐蜷缩-
暮色时分,倪南趴在窗边看外面景,指着一棵大树,有鸟停那。
周青山刚来,鸟飞走了。
倪南手撑着窗边沿哈哈笑,不讨鸟喜,周青山从身后环抱住她,唇瓣碰了碰颈侧,说要讨什么鸟喜,讨我们倪倪喜就够了。
就他会说,倪南转过身,手搭在他劲瘦腰上,仰起一张纯净脸蛋儿,“是嘛,那你讨一讨我喜啊。”
让他做讨自己喜的事。
“要回去吃饭吗?”
倪南摇头。
宋文女士前面给她发短信说她出去吃了,家里不做饭,让她自己随便吃点解决。
“你要给我做饭吗?”倪南心中荡起涟漪。
周青山换了灰色家居服,修长手指拿起白色空调遥控器,响两声,再放到桌上,回头应了一声。
“嗯,不过不常做饭,厨艺一般,没我们倪倪好。”
哪里啊,上回云舒发的那些菜不是他做的嘛,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比她做的大气多了。
倪南心里嘀咕,瞥了几眼前面人的背影。
周青山厨房忙活,助理真的忙,大大小小事都做,被人差遣,倪南接过林途手里的菜,资本家真是剥削人啊,想到自己不久也要实习,被剥削私人时间,看周青山眼神都带了怨。
水龙头的水哗啦流,人在另一头忙活,水在这头流,倪南顺手一关,讲他浪费水资源,可耻!周青山点点头说是,倪倪骂的对。
倪南被他这语气气死了,冲过去掐一下他胳膊,“万恶的资本家。”
周青山挺无辜眼神,迷茫一张脸,小姑娘已经气哄哄离开厨房了,在客厅沙发抱着iPad狠狠戳,也不知道戳什么。
一小时后。
桌上六个菜,硬菜,卖相极好,香味扑鼻。
倪南心里酸,还要笑。
一口下去,竖起大拇指,夸好棒,鱼鲜入味。小口扒饭,偷看目光被捉个正着。
“哪里不合口味就要说,就跟你上次说酱香饼一样,我下次努力改进。”
筷子插在米饭里,捏筷的手一顿,摇头,“没有啊,很好吃。”
戳了戳白米饭,状似不经意说:“你做饭这么好吃,他们是不是也经常夸你啊。”
周青山夹了块排骨放她碗里,想了一下,只给老爷子做过饭,还失败了,被骂个半死,老宅快被他烧了。
他才是厨房杀手。
这黑历史不提也罢,含糊应声。
倪南失落垂下眼,闷声吃了好多菜,饭都没了还在吃菜,最后收拾碗筷,闷在厨房里头。
碗洗干净放好,又拿着厨房抹布躲在地上擦,一块地板都要被她擦到反光了。
头顶落下一道沉沉嗓音。
“阿姨看见都要向你讨教方法。”
倪南头也不抬,“讨教什么方法啊?”
“论擦地板如何擦这么干净。”
倪南换了个地板擦,哼一声,高大身影落下,手背覆上一只大手。
“又闷着生气?让我猜猜是为什么,因为没做到最后?”
倪南愣了好久,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脸一下就红起来,看起来诱人可餐,把手用力一抽,起身将抹布丢进洗水槽。
不说话。
耳朵也红了。
周青山蹲在那闷声笑,过了一会儿走到台子那靠着,“正经说,是因为我给别人做饭?”
倪南把抹布拧干挂好,侧身处理角落。
都说女人生气的时候挺烦人,江津砚正儿八经谈过一个,情场小王子也吃瘪,为生气的事头疼,哄了大半个月吧,没哄好。
周青山瞧着小姑娘委屈背影,烦人不觉得,挺可爱。
厨房也不是个哄人地方,把人拉到了书房,拉开椅子,摁着肩坐下,乘着月光,周青山很认真看着她。
“倪倪,你是觉得我给别的女人做饭了吗?”
他洞察人心理很厉害,倪南常常被他看破,只不过他不是常常点破。
倪南张了张嘴,这样真的显得自己好小气。云舒跟他也算半个亲戚,家人,为自己家人做饭再正常不过,这样也生气,未免过于小心眼。
她什么都还没说,周青山盯着她的眼睛,“不是告诉你了嘛,有什么不要憋着,说出来,憋着可是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说了,显得我好小气……”
周青山闪过一丝疑惑,然后说:“有必要。”
“你说。显得你小不小气也是我说了算。”
倪南垂着个脑袋,扣着指甲缝的死皮,把云舒秀的那顿饭说了,只不过没说自己跟她同校,好早就认识她了,只是提了一下高湫朋友跟她认识。
“她经常提起你。”
周青山听到这个让人头疼的名字,蹙眉。
云舒跟他家没亲戚关系,父辈好友女儿,家长不在国内,托他们照顾一下,周青山对她态度不温不热,当个家里远亲,老爷子提一下,才多看一眼。
从黎景和那儿送倪南回家后,老爷子一直打电话催,老爷子安排的接风洗尘局。
“你们还有合照……”
周青山想了蛮久,不记得这么回事,倪南形容出那张照片,印象深刻,周青山笑了。
“那我可冤枉了,我都不知道,当时我在和老爷子讲话。”
落地窗外灯火亮,眸里映来亮。
“教你不要从别人口中听我,要你用眼用心家看我,你就是这样看的啊?我可真要……”
倪南以为他要生气,紧张到心都提起来了,手指扣着那块顽强死皮不动。
“委屈死了。”
说完,凑身过来将下巴抵在她颈窝。
倪南心里软瘫,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但是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
一切一切的源于,都怪在她太喜欢喜欢他了。
话还有好多没说,他在脖颈落下一个吻,喘息声萦绕,书房月光落在身上,手指攥紧了又松。
“我们倪倪不小气。”-
倪南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拍宋文女士的房门,宋文女士在洗澡,过了好久才来开门。
烫了个头发,倪南看傻了几秒,直到手臂一疼,然后赶紧问:“妈妈,我上次跟你那个古董珠宝收藏那个店,老板送的那串珠子你记得放哪了嘛?”
宋文女士打着哈欠,转身,“什么珠子?”
倪南跟进去。
“我开始放在兜里,后来换洗衣服的时候好像忘记拿出来,早上你不是收去洗了嘛,有没有翻到啊?”
宋文女士坐在梳妆桌前擦水乳精华,啪啪啪拍脸声响亮。
“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平时随便看一下你东西都跟要命一样,现在来我问做什么?再说,裤子收你房里,自己不会去翻翻?”
说着把人赶出去。
房里衣柜被翻了一团乱,倪南蹲在一地衣服中,找不到那天穿的裤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21:29:11~2022-07-24 00: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玥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珠子料
文莱老料做的那块脖颈挂饰, 出自周青山之手,这是倪南在他书房看见一张设计图才知道。
当时皱眉盯着想了好久,总觉得眼熟, 她没佩戴过, 最近穿着颇为随意, 手上一串白奇楠已经够了,脖饰也没那么重要。
所有衣服都被翻找出来,一地乱,手里捏着裤子的一角, 低着头敛下所有神情,宋文女士出现在门口,看见乱七八糟一堆,边走边骂。
下了力拍她的背,让她快点收拾好, 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倪南还是那副样子。
宋文女士看着她叹气:“不就是一串珠子, 找不到了再去买就是了。”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镶了钻还是什么?”她边讲别捡起地上的衣服叠,瞥见倪南手上的珠子, 哼一声挺不愉地说:“要跟你手上那个一样, 那还真怕是镶了天底下最贵的钻。”
“碰不得摸不得, 多看一眼都不行。”
倪南侧了侧身,背对宋文女士,挡住了自己左手,手指缠盘奇楠。
宋文女士没少为这个吵,吃早饭眼睛多看两眼, 话就转到白奇楠上面, 至今她也没给出解释, 因为没办法去解释。
哪个解释都能让宋文女士火冒三丈。
衣服都叠好放床上,倪南蹲麻了脚,站起来倒吸口冷气“嘶”一声,跌坐在床边。
宋文女士离她很近,护肤品香精味重,沐浴露味儿也重,杂糅一起冲鼻,倪南揉了揉鼻子,等脚没那么麻,把衣服都收到衣柜。
“明天早点起来,再跟我去老黎那儿,问他还有没有那破珠子。”
那块文莱老料挺稀得,市面上再找不出第二块一样的料,难上天,简单设计就美不方物。
没有替代品。
“找不到同样的了。”
她声音小,宋文女士离开房间也没听到她的话,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失了一场眠,明明该是好梦一晚。
第二天早上,倪南啃着饼,手机放在桌上,翘起一根手指往下滑,周青山说今天会是雨天,她抬眼看了一下窗外。
乌云遮住早上微弱日出,红晕成了乌色,眼神无意瞥见鞋架子旁边一双粉红色的鞋。
倪南的那个表姐,比她大了两岁,共同话题有但是少,新年的时候,牌局三四桌,表姐踩着粉色拖鞋敲响她的房门,跟她一起睡。
他们打牌都是通宵打的。
这鞋算是表姐在她家特指定的鞋,除了她来的时候拿出来,其他时候都放在柜子里。
宋文女士经过餐桌,到电视柜翻找棉签。
“表姐来过吗?”
一包新医用棉签从最底下找出来,撕开包装,戳着花露水往手臂上涂,闻言,宋文女士抬眼看她,“昨晚来过,怎么了?”
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猜测,倪南水杯里没有水了,艰难咽下最后一口饼,抽纸擦了擦满手的油。
手机在桌面叮咚一直响。
“你这次给表姐拿了什么?”
表姐每来一次,带走一样东西,她惯会撒娇,哄得宋文女士开心,待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宋文女士在倪南小时候也明确表示过,她更喜欢表姐多一些,聪明漂亮一双巧嘴逗人开心。
宋文女士昨晚给的东西多了去,一时还说不出具体给了什么。
半撕开的棉签袋丢在茶几上,绿瓶花露水盖上盖子放回架子上,手里的棉签折断再丢进垃圾桶,脚踩式垃圾桶“腾”一下关上。
宋文女士随口回答:“她想要什么就给了什么呗,你还不知道你表姐啊——”
“我知道。”
倪南把餐桌垃圾收拾一丢,转身要回房的时候看见落地架挂钩上挂着一条杏白色裤子,昨晚客厅灯开的小灯,一时没注意忽视掉。
走过去的脚步并不是轻快喜悦,失而复得之感,皱着眉,上手一摸兜。
果然。
倒没有歇斯底里爆发质问宋文女士,为什么不经过自己同意把她的东西给表姐,实在是平静,手腕搭着裤子,长叹口气。
从记事开始,她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看中的东西都会被表姐先抢走,说抢严重了些,她从来没开口提要这个,只是表达了喜欢,所有大人恨不得把商场里所有同款给她买来。
倪南不管怎样,没人听她的想法,跟在大人身后,怯怯弱弱地一句“我想要”,那么小声,谁听得到呢?没人听得到。
以为不会再有遗憾和错过,她学会了勇敢。
倪南垂头苦笑,远远淡淡地一声。
“妈妈,那个珠子对我意义不一样。”
宋文女士想了一下午,不就是一破珠子,有什么不一样?老黎送过的东西也不少,没见她表露出特别喜欢过,再说了,自己也答应陪她去看新的,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生什么气。
倪南看着表姐朋友圈新发的照片,下午茶自拍照,新中式风衣裳,脖颈挂文莱老料,私聊框的话语打了又删。
最后只是拉黑-
九月一开学,倪南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跟宋文女士说要和高湫出去旅游,也许有那么点愧疚感,爽快答应了,还给了一笔钱,说不够了再来要。
查了那个地方的安全问题,治安挺好,高湫又来了一趟家里说那边她爸爸朋友在,不用担心,宋文女士就没说什么了。
实际上,倪南是跟周青山去的青城一个古镇,历史悠久,正在开发,商业气息还不浓重,散步在古镇里悠闲自在,忘却烦恼事。
订了江景房,古色古香装潢,床都是仿古,推开窗就是古镇拱桥,人来人往,下小雨,有穿汉服撑油纸伞走过,像一幅古画。
古镇青石板路,屋檐下圆红灯笼挂,树枝攀延出墙,晚风吹。
倪南跟周青山牵着手走在人潮里,繁华古镇长街摊子多,小吃街,再旁边一条好像是卖特产手工类的东西。
还有说书的茶社。
走累了找了间茶社进去,小吃先上,倪南撑着下巴,看一眼周青山,听的好认真。
倪南也不是不认真,只是跟他一比,自己像上课走神的差生。
盖碗茶一般,不好喝,抿一口就放下,倪南以前品不出好差来,被周青山喂叼了,一口就能品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出来的时候屋檐滴水,细雨飘。
路中间有拿着伞喊的,透明雨伞,十块一把,还算良心,倪南刚准备去买,周青山已经进到雨里,拿了把伞过来。
那把伞良心,但也没太多良心,刚到客栈,伞骨散了,倪南没忍住笑。
“还好是在我们到客栈才坏,要是半路中坏掉就完蛋了,我们两个都要成落汤鸡。”
后半段路雨大了起来,小伞撑两个人有点困难,周青山把伞偏向她多,自己的肩膀湿了大半。
周青山也笑骂,揽着她肩上楼。
伞骨都锈迹斑斑,不防大风,真是好会做生意。
门一关,倪南让他把衬衫脱下来,周青山抬手解扣子,晓得她意思,偏要说不正经话逗她脸红,看到熟透水蜜桃般才放过。
软熟水蜜桃指尖一掐,黏腻水渍润指尖。
盥洗池清水流,白衬衫在倪南手中揉搓,手工洗衣皂雨后草木清香留在衬衫上。
捏着肩两角,甩一甩,找衣架挂起来。
陆曼说过,周青山你上辈子恐怕是小菩萨救命恩人,这辈子她来报恩,就你那么多坏毛病,她居然不说半点。
她列举出来的坏毛病头一条就是洗衣服,因为有次她来做客,看见倪南弯腰仔细揉搓衬衫领口,后来看见周青山就摇头骂他不是好男人。
晾衣杆短了,撑上去身高不够,周青山拿过挂上。
推窗凉爽风吹来,人的心一下就静下来了。
周青山低沉嗓音和风一起送来。
“下回衬衫可不能再让你洗了。”
倪南小嘴一瘪,“嫌我洗不干净啊。”
“那不是,”周青山转身过来,瞧着她委屈的脸,“让人知道,准要到处传我对你不好了,说我不是好男人。”
倪南怔几秒,忽然笑,问谁敢说你呀,也不怕我们周老板发火。
他说陆曼。
倪南笑容僵了几秒,随后自然如常,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走过来撩开她长发,捏了捏后颈,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发过火?
“你经常板着个脸,凶巴巴的,看起来就让人怕。”
他身上气场有时候挺唬人。
周青山像是听了好笑的事,笑着问她,这就算发火啊?他现在不是笑着么,怎么经常板着脸了?
倪南点头说算啊,发火的前兆也算。
以前见他的时候,十次有八次板着脸,眼神淡漠,一双眼谁也看不进。
那晚上,倪南笨拙学着哄人,真的好累哦,难怪很多男生都说女生生气好茫然,哄人都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哪里点到了她的气。
就像倪南不知道周青山怎么突然生气了,睡觉背对她,隔了楚河汉界,赶紧发消息求助高湫。
高湫回一句:【哄男人?你没搞错吧,男人有什么好哄的,不行就踹啊。】
她扶了扶额,把手机放下。
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周青山的背,他没动,又戳第二下,还是没动,第三下时候动了动。
倪南知道他没睡了,在身后好认真解释起来,回顾这一天,最后听到一阵笑,他讲倪倪好可爱,抱着她亲了好久。
亲够了,倪南大口喘气,还不忘问他:“不生气了吧?”
周青山碰了碰她嘴唇,让她夸夸自己就不生气了,倪南夸了好多句,刷到过的彩虹屁都用上,最后抵不过一句“周青山好好啊”。
手心突然一阵凉,房间没了灯光,压根看不清他塞到掌心的是什么东西,只能凭着感觉触摸。
一串珠子坠饰。
她不会摸料子,讲不出来是哪一种料。
周青山落下一个吻在她额头,跟她说晚安,倪南哪里还能睡着啊。
问他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得他供着的小菩萨受委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00:28:43~2022-07-24 23:4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hove 7瓶;李慕白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恃宠骄
狂风暴雨伴随轰隆雷鸣声, 室友害怕尖叫一声,关上电脑往床上爬,还在底下的只剩倪南, 高湫一只手探出遮光帘, 问谁还在下面, 帮忙拿一下耳塞。
倪南问她放在哪里。
床上的人好一会没说话。
“卧槽,阿南你在下面啊,我还以为会是佑佑。放在第二格黑色盒子里。”
倪南找出来递上去,手被扯住一会, 高湫拉着她高声感谢,然后让她来床上陪自己。
打雷怪吓人的,还有闪电。
她们宿舍的佑佑床上有星星灯,插电打开,就她床铺透亮, 声音传来:“高湫, 怎么连你也怕啊。”
“这叫尊重打雷。阿南快来,我把被窝暖好了。”
倪南屁股刚沾自己的椅子没几秒,桌上一堆手串还没清, 听到高湫的话不禁莞尔, 虽然打雷下雨, 可这天没半点凉爽啊。
还是闷得人死。
买了收纳盘,以前买来玩玩的一些串都挂上面,雷声渐大,高湫又喊了一句倪南,她把盘子往里推了点, 随后爬到高湫的床铺去。
手机震动一下, 倪南盘腿坐靠墙, 高湫躺着抱一个黑色玩偶,瞥她一眼,有几分惊讶,她居然不怕打雷。
京城好久没下这么大雨了,也好久没一直连续打雷闪电。
倪南抿唇笑着回消息,抬眼愣几秒才回答高湫。
“不怕啊,我觉得听打雷声有一种莫名的平静,会享受雨天惊声响的感觉。”
“你厉害。”
倪南笑笑。
以前也有怕过,后来居然习惯了,然后从中找寻乐趣,她有一个小本子,还记录每一次雷声大小与次数。
耳塞作用约等于零,高湫不停讲话分散注意力,一句话有时候好久才讲完,雷一响,她就停。
高湫问她那天晚上哄男人是要哄周青山吗?
那日晚上场景又浮现脑海。
倪南把那串珠子在手心攥了很久,难控制住情绪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停掉,周青山胸前一大片衣襟都湿了,她抽噎含糊讲着对不起。
他问她对不起什么?
倪南说:“你的衣服被我弄湿了。”
“我待会帮你洗……”
周青山是怎么回答的,手指顺着她发丝,说没事,她把自己哭湿了也没关系,外头连绵雨,他眺去一眼,叹道菩萨落泪,世间万物也随她落泪。
倒是把下雨这事还怪她头上了,倪南撑着硬板床起身,从旁边抽出两张纸拧鼻子,没一会就笑了。
开了床头小灯,昏眛氛围,他凑近来,倪南自觉闭上了眼,谁知道额头传来痛疼,他朝自己的额头弹了一下。
“笨。”
又说自己笨,倪南睁眼,“哪里笨了?”
周青山揽着她靠向自己,“哪哪都笨,要不是老黎提了一嘴挂坠的事,你是不是还不和我说?如果哪天我问起,你怕不是还要找个理由来堵塞我?不争不抢落个好名声,把自己委屈死了,我们倪倪真是厉害啊。”
“而且,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怕什么?”
倪南差点又要哭了,她怎么不去怕啊。初中时候,倪钟生从西藏给她带了一串藏风手链,老琉璃搭配牛骨,特别漂亮,表姐在旁边一脸羡慕表情,说好好看啊。
宋文女士笑了笑,把手链从倪南手上取下来,“婷婷喜欢啊,那就给婷婷。”
表姐的妈妈在沙发看见后说,这怎么能行啊,老倪送给你们家倪南的,不合适不合适。
宋文女士无所谓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都是一家人,再说了,倪南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整这些花里胡哨东西戴着干嘛,心思都不用在学习上,你看她期中考那成绩,羞死个人。”
“是要好好学习。婷婷,还不快谢谢小姨,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可得记着点啊。”
倪南晚上撒泼打滚要宋文女士去要回来,她就要那个,其他都不要,宋文女士拿鸡毛掸子打她,说她不懂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这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家?
放学路过表姐家店子,初中朋友推了推她,让她看,表姐举着手和别人炫耀。
倪南冲进去抢了过来,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风很大,掀起灰尘,倪南眨了眨眼,眼泪被灰尘激出。
烟柜坐着的人一下冲过来推搡倪南,问她要做什么,年纪小小的不学好,抢东西?
闻声赶来的表姐她妈,一看两个孩子都在哭,顿时头大,当然还是疼自己孩子,抱着哄了好久,朝男人挥了挥手,说这是自家小孩。
最后那串手链呢,表姐在大人面前大度,大人一走,趁倪南不注意又抢过来扯断,珠子撒一地,滚落找不见。
倪南一直都不太喜欢表姐,但好像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她拥有家里人所有的爱,可以恃宠而骄,而自己不可以啊。
倪南小着嗓音说,这些事她都不大愿意跟周青山提,算是不堪事吧。
房间燃了线香,灭后余香绵绵不绝,寺庙常闻到的那种香,静人心,斟酌如何打破这提及往事后的安静,就听见他的声音。
“谁说我们倪倪不可以恃宠而骄,你分明也有我全部的偏爱。”
倪南眼眶润,抬起头笑了笑,“你在教我抢回来嘛?”
“那叫什么抢,叫物归原主。”-
高湫抬手挥了挥。
“想啥啊,那个人是不是周青山啊?”
倪南点头,说是他。
“不敢想,这位爷生气要人哄是什么样,他吧,有时候家庭聚餐我会听到那些舅舅谈起他,都用什么心思深沉,手段狠,面笑皮不笑的阎王之类的词来形容。”
她真的想不出画面,“他不会和你嘤嘤嘤委屈要抱要哄吧?咦~”
倪南想了想周青山嘤嘤嘤委屈的样子,噗嗤一笑笑出声,摇头,“他没有,只是我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怎么,她还有点期待他这样呢……
好奇怪。
高湫话题又转,问暑假她都挡了那么多回宋文女士突击电话,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性内容啊。
这个,也没有诶。
“他不行。”
“肯定!不然怎么可能有人能忍住一个香香软软的阿南躺在旁边无动于衷啊!”
高湫好笃定的语气。
倪南想解释一下,高湫已经不听了,沉浸在自己掌握了一手爆料中,这说出去,整个圈子都得炸,原来原来,周三爷不近女色有原因。
雷声已经小了,倪南张了张唇,“不是那样的,你别出去乱说啊。”
高湫把唇抿得死死的,重重点头。
她好像有点越描越黑?下去的时候,高湫看她眼神带了怜悯。
晚上跟周青山去餐厅吃饭,她坐在副驾上看了好多眼旁边的人,目光逐渐灼热,抿着唇想事。
到达地方,园林式餐厅,意境美,雨后的自然清香充斥,包厢里能看见外面荷花。
倪南看着菜单,过于雅致,以至于她看不出菜名对应的菜。
随意点的菜发现全是蔬菜。
老板相熟周青山,压轴大菜他上来,唯一一到肉食,看见后好笑说:“难怪是小菩萨。”
周青山看她一眼,“小菩萨遵佛道,吃素,最后这道菜撤了吧。”
“你也吃素不成?”
倪南耳边回荡“素”这个字,她是吃肉的,荤素结合,光是素哪得了。
拐弯驶进京大那条道,倪南捏着安全带,想起在包厢里,他跟餐厅老板的交谈,细细品能品出别样的东西,又别扭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手里拿了给室友打包的饭菜。
路灯下,车辆停靠,倪南忽然说:“我不吃素,我也是吃肉的。”
周青山把着方向盘,挑眉看她。
“明白了。”
塑料袋被扣出了一个洞,手指缠着袋子,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是不是想歪了啊?
京城的天真是捅窟窿了,闷声惊雷,倪南身子抖了一下,神色平静看了眼外面,没什么怕意。
周青山也看外面,然后问她怕不怕。
在白哈巴的时候,半夜三更响惊雷,姥爷赶紧来敲她房门,问她怕不怕,她睡眼朦胧仰着头,摇头说不怕呀。
姥爷摸她的头,要说怕的呀,才有人疼,就和小孩喊疼会有糖吃一样。
“好怕呀。”
说着还装出怕的样子,要去拉周青山的手,周青山不戳穿她,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不怕不怕,我们倪倪不怕。”
欠身抱了抱她,手指顺着她的长发。
又一声雷。
倪南抱紧了他,又说一句好怕呀,周青山我怕。
把人送到宿舍底下,这个时候京大来的学生还不多,第二天才是开学。
饭菜放到了室友桌上,室友把绿茶饮品放下,说一声谢谢后,说她另一个手机一直响。
她这次带了备用机来学校,走的时候没放身上。到桌上拿起手机解锁查看未接电话,全是宋文女士的,兜里的手机也有,不过这次是真的没接到,不知道为什么响都没响。
可能响了,但是没有听到。
她拨打回去给宋文女士。
都还赌气,开头语气就比较重,倪南闭了闭眼,嗯几声。
“我今天真的没有听到,这个手机也没带。我在外吃饭,没有瞎玩。”
宋文女士自顾自说,说她长大了管不到了。
倪南不想扯这个了,切入主题问她打电话有什么事?宋文女士好像才想起来,又是表姐。
她说表姐明天想来她们学校看看,让她带一下。
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想看我就要带啊?她成绩那么好,当初干嘛不自己考进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23:48:17~2022-07-25 23: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玥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忘性大
表姐当初是家里面人人都看好上京大的好苗子, 高考落榜去了较远的一个大学,具体什么学校,他们都选择默契不说, 倪南到现在也不知道。
“你这孩子, 怎么说话的。就这样定了, 明天她中午来,对了,婷婷和我说你把她拉黑了,她联系不上你, 我把你电话号码给她了,明天她打电话给你,我待会把她的也发你,你记一下。别又不接,听到没有!”
倪南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第二天睡到中午, 未接电话是有好几通, 她从床上爬起来拍高湫的帘子。
“我在底下。”
倪南拉开窗帘,探个脑袋,组织话语, 抿了抿唇问:“如果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亲戚来找你, 要你带她玩, 你会怎么做?”
lp护手霜挤出一泵在手背,推开抹匀,手指交叠,高湫停顿几秒,然后抬头:“得看什么样亲戚, 是那种小山村出来, 只是为了看看大城市, 那我再讨厌也会带有怜悯之心带她玩玩。”
“不是呢。”
“那玩个屁,哪凉快哪待着去,都本地人了还要别人带着玩啊?三岁小孩还是智商低下?而且你又不是爱玩的人,找你做什么?”
“她说要看看京大。”
宿舍一阵爆笑,另外两个人室友适时插话。
“我们京大都要成旅游景点了,打卡地。”
“你那亲戚男的女的啊,看京大是不是只是他的理由?真实目的是接近你?”
倪南摇摇头:“不知道,是女的。”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陪你去会会。”
高湫从椅子上起身,拍一下倪南的床位,“快起床。”
照高湫的话,她化了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妆,超A姐妆,衣服也是偏酷的。
只要她保持眼神用一种“姐就是看垃圾”的目光,绝对无人敢靠近,要来找茬也能立马手撕的气场。
倪南不自在拨弄了一下头发,高湫连忙制止,等下她做的发型该乱了。
宋嘉婷在跟着京大学子一起进来的,刚开学管不严。水墨晕染裙,薄杏色开衫,编制手提包,原本薄藤发色染了黑,黑簪子半挽。
远看去,倪南恍惚一瞬。
一旁的高湫惊呼出声:“卧槽,是树下那个吗?风格也和你太像了吧……学人精啊……”
快到那棵树下,倪南忽然停住脚步,跟高湫说,她想自己去。
高湫让她搞不定的时候发短信,她今天闲-
京大很大,要真逛起来也是有可以逛的,但很明显,宋嘉婷意不在此,先是说这衣服风格不适合她,又说妆太浓了,最后挑着她手上的白奇楠。
突兀不搭调。
倪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是与今天风格不搭,但是那怎样呢,自己开心喜欢不就好了。
“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吗?”
宋嘉婷向来喜欢抢了她的东西再到她面前无止尽炫耀,暗戳戳那种。
手指摸着文莱老料坠,指腹摸过珠子,宋嘉婷先说:“最近网上突然好流行新中式风格,我朋友说我挺合适的,我去试了试,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
倪南中肯点评,挑不出她语句的错来,最后还适当性给了意见,宋嘉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在奶茶店坐下了,外头太热,人嘈杂。
倪南与她面对面坐着,低头玩手机,宿舍群里八卦声愈演愈烈,想要远远来观戏,倪南发个表情包,说没有戏看。
高湫一串表情,接一句:【倪南!你别太好脾气了!】
也没太好脾气,比如宋嘉婷后来又说她房间某样东西好看,她瞬间冷了脸,还真挺让人怵的。
宋嘉婷也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愣几秒说:“我只是说好看,又没有想要,你那么生气做什么?而且,那些东西都是你妈妈硬要塞给我的,我都说了不要。”
倪南觉得她挺好笑的:“我的东西都到你手里去了,你还问我那么生气做什么?我不该生气吗?从小到大,只要你说喜欢的东西,他们都会给你,你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挑着我最喜欢的东西说喜欢。”
“以前那些小东西就算了,我当怜悯施舍。我希望你能明白,想要一个东西是需要自己付出,而不是动动小心思从别人身上获取,这种行为可耻流氓。”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印象中那个只会垂着头怯生生目光看着她的小女孩好像变了。
瞪大眼想要反驳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脖颈的挂饰变得烫人。
奶茶店的人不少,有些人投来目光,宋嘉婷感觉到他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前面的话。
倪南往后闲散靠着椅背,讲话漫不经心的,取下奇楠在手中盘玩。
那模样跟周青山有几分像。
魏潮生好巧不巧路过,看见这一幕,虽然没听清谈话内容,但是倪南今天的着装神态就够让人眼前一亮。
周青山听着魏潮生惊讶玩味语气,描绘不像个小菩萨,倒想是勾人的女妖精,喊助理掉头去了京大,他中午时候问倪南晚点要不要出来吃个饭,倪南回他待会有事,可能要到晚上。
有事是这事啊。
倪倪不厚道,不叫他去验收成果。
在宋嘉婷看来,倪南应该就是一个闷性子,因为人人都这样说,并且以前也的确是。倪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讲的人,小时候没少帮她背锅,新年顽皮打闹,花瓶碎了,她什么都不用说,大人会自动怪到倪南头上。
奶茶好了,倪南去拿。
“还要逛吗?京大图书馆我有卡,可以带你进去看看。以前你不是说想报考京大就是因为它的图书馆大嘛。”
宋嘉婷把脖子的文玩坠饰摘下来放到桌上。
“他们都说你性子闷不大会讲话,变化挺大嘛。”
“至于怜悯施舍……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毕竟从小没人疼的孩子。”
今天的珍珠没煮好,有些硬,倪南咬一口还夹生,默默在心里吐槽,听到宋嘉婷的声音抬起头,“啊?哦。”
周青山问她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倪南把文莱挂坠珠拿了过来,回:【好了呀,现在要出去吃饭吗?】
周青山:【还能吃得下?】
倪南刚想问为什么吃不下,她今天还只吃了片吐司跟喝了一杯奶茶,哦,奶茶才喝几口。
那头发来一张图,京大后街的店铺。
倪南眼里顿时有了柔情,A到不行的妆也被柔和,矛盾复杂的美感在她身上体现。宋嘉婷后来还说了话,但倪南没听清,也不想听清了,无所谓。
她站起来,最后问宋嘉婷:“真的不要再去图书馆看看了嘛?”
“不去!”
倪南耸耸肩,朝外走-
转角地方停着的黑车就是周青山的,拉开后座车门进去,身子刚探进去,几分委屈的声音落在耳畔。
总是在没人角落的接她,周青山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偷情的情夫。
倪南也不想的,可是他的身份太招摇了,两个人是不对等关系,即便正常恋爱也是会遭人议论,校园里很闲,你一言我一言,是会将活生生的人逼死。
而且,说恋爱,倪南心底一直觉得这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
去计较得失会很辛苦,不快乐,纠结她跟周青山的关系也会如此。
如果毕业还在一起,就不会如此了。
倪南搂着他,说等毕业就好了,等她也有自己的事业。
“行,等你毕业,毕业后我就能见得光了对吧。”
倪南很诚恳点一点头。
似乎是怕小姑娘忘性大,还让驾驶座的助理见证一下,倪南闷哼一声。
“到底谁忘性大啊?”
明明是他好吧,不记得他们曾经在冬天的白哈巴见过,也不记得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他曾看向过她很多次。
有了小脾气,他教出的好学生成功从小学毕业了,周青山勾着她卷曲的发尾,闻着浓香。
他是一个很讨厌浓香的人,也许是香出自倪南身上,他觉得好闻。
沉醉其中香嗅了嗅,抚摸着背哄人:“是我忘性大,我们倪倪记性可好了。”
倪南将埋在脖颈的头抬起,眼睛看向窗外,街边小店音响放着伤感情歌,车窗半开,音乐传进来,倪南鼻子有点酸。
可本来就是他忘性大的啊。
封皮再好看的笔记本也就那么大,寥寥几笔写不下少女时期全部的藏思,随意翻开一页,那是少女追寻脚步走的路迹。
拼拼凑凑,她成一个他。
藏有心事捻着绳,拨转珠子,潭柘寺殿前许下一个又一个愿。
寺庙百年老树巍峨挺立,鸟儿栖息,空灵钟声一响,鸟儿飞了,树叶晃动飘下羽毛证明曾有鸟栖息。
倪南心中无声叹息,闭了闭眼,睁眼时,车辆行驶到了高架桥,京城也是座浪漫的城市,两边种满了花,不同与春天百花争艳,几分晚夏意。
对了,她从周青山怀里钻出来,从兜里摸出那个坠饰,眉眼得意,并味话语。
寻求夸夸,周青山也给面子,“我们倪倪真棒。”
一个小小进步,也是值得夸,而不是说就这样有什么好夸的,也就你能忍,换别人早开撕了。
那也是别人,不是倪南。
周青山揉了揉她的头,又夸了夸,这下倪南不好意思了,举着的手垂下,开始自我否定,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吧……她都没做什么……
额头又是疼痛感传来,周青山弹额头都不留力的,下手好黑!
倪南蹙起眉盯着他。
“我夸完你,你又来否定自己,我怀疑你是不是在觉得我眼光不好。”
他说着,又问林途,“林途,我眼光不好吗?”
林途摇头:“三爷眼光好,倪小姐漂亮聪明哪哪都很好。”
倪南好想堵住他们的嘴,在网上她有时候挺爱给高湫吹彩虹屁的,可当轮到自己头上,她好想逃啊。
可惜逃不掉。
垂下的手被握住,手中东西溜走,倪南以为他要看这珠子有没有损坏,也没在意。
谁知道他看都没看就往窗外丢,怎么能这么精准呢,畅通无阻的行驶路段,下高架左转,是个专门做出租房的一栋公寓,边上摆放大垃圾桶,坠饰毫无偏差掉进去。
倪南惊讶张嘴。
那东西好贵。
他说丢就丢了?
怎么这么败家啊……自己那点钱够养他么……
倪南问他干嘛丢掉。
他好像还想了一下回答,挺认真的。
“晦气。自留送人都不妥,怕沾上晦气。”?
第29章 随风散
周青山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 可能是两个月也可能是更久,倪南问他去哪。
他说洛杉矶。
酒店顶楼套房大落地窗前,倪南翻着日历, 猜想更久是多久, 巨大的失落感兜来, 一个炽热烫人的怀抱也随之而来。
周青山答应她,处理好事情会尽快回来。
倪南点着头,说好。
指腹一点点揉搓今天的妆容,眼周晕开, 周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靠着门,朝她看一眼。
倪南忙遮住脸,素颜不怕见人,脸上宛如调色盘怕。
“今天还挺不一样的——”
他稍作停顿, “不一样的好看。”
倪南背对他, 舒下一口气,还以为他会说不适合自己,这风格也是第一次尝试, 之前在京大后街川菜馆那个妆, 她学了个四不像。
他虽然没明着说不适合她, 但倪南从他眼神中和欲言又止中读懂。
“你喜欢嘛?”
他反问:“你什么样我不喜欢?”
倪南瘪嘴,这她哪知道,总会有他不喜欢的一点,毕竟人无完人。
清水泼脸,妆容卸了个干净, 柔软白净的脸抬起, 挤一泵洗面奶在手心揉搓几秒后上脸。
周青山还站在那, 似乎看她卸妆也是种乐趣。
洗脸巾擦干脸上水珠,倪南走到他旁边,长睫微颤,灿灿一笑,说饿了。
“吃肉?”
如果没有林助理那通电话,或许倪南今天能吃上肉,两个人都戒了素,尝荤。
扣子从最底下扣起,走出房门回头看一眼有没有什么遗漏。
回到宿舍,大家商量点外卖还是出去吃,倪南说她请客出去吃,收拾利落飞快出门,去了离校最近的商场。
倪南吃了好大一份肉,配着果汁。
吃了个痛快,踩着门禁点回学校。
周青山人去洛杉矶,害怕倪南在学校无聊,找着陆曼带她玩,反正陆曼常要去京大,江津砚不靠谱的人,他是不指望的。
就拿那只猫来说,倪南买了好些罐头送去,最后猫主人来接猫的时候,罐头都不知道放哪了,空猫回去。
倪南还不知道这事,她后来可是真喜欢那只猫。
问过高湫什么品种,高湫有朋友在做猫舍,说是火焰色西森,国内挺难买,繁育人少,如果喜欢,得看看国外有没有。
高湫还问她是不是喜欢,那当生日礼物送她好了。
倪南生日在霜降,十月二十三那天。
不久远了。
尚未有能承担一只小生命的能力与责任感,她摇头拒绝了,说帮忙朋友问问的,她家买了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
上完半天课,高湫刷着搞笑短视频,特别搞笑的还要拉着倪南看,眼睛阅了,大脑未阅,笑了几声说好好笑。
高湫接着刷下一个视频。
陆曼就是在油柏路一个树下喊住倪南的,她素色旗袍,恍恍白月光,抬手腕间翡翠玉后落,指尖绿波竹林,眉眼含着浅浅笑意,招了招手。
目光实在太多,倪南走过去都觉得艰难。
如果哪天周青山在学校这样唤她过来,目光更甚,不敢想。
同行的还有高湫,高湫见过陆曼,点头打了招呼。
陆曼:“吃过饭了吗?”
倪南有些不自然,“还没,刚下课,打算等人少点再去吃。”
“那一起吧,我刚好约了餐厅。你们下午是没有课吧?要去的地方离你们学校还有点远。”
倪南摇头。
地儿是远,还熟,就是上次点了一桌子素的那家中式餐厅。这顿饭吃得着实累人,她跟高湫坐一边,陆曼和她对象坐一边。
高湫也认识这个同学,大一一起参加过活动,倪南不记得有过这活动,高湫小声提醒,户外滑雪,那时候你发高烧没能去。
还能再尴尬一点。
这个同学以前还追过高湫。
倪南吃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嘴里什么味道,满脑子震惊,然后又听高湫说了好多,她回到宿舍都还理不清她们这个圈子错综复杂的关系。
越洋电话打来。
倪南缩在被窝里小声讲话,心里憋着话,讲什么都是有些心不在焉,反应慢半拍。
周青山点点她,让她专注点,好不容易偷得闲能有一通电话时间,她还在想其他的,重点不是想自己。
他轻叹唤她名。
“说说吧,这么晚在想哪个男人。”
倪南臂弯抱了个玩偶,被子里闷久了有点热,探出头,风扇最大风配着空调很快凉下来,有点哭笑不得说:“没有想哪个男人,我是在想高湫的舅舅跟陆曼,你知道的对吧。”
“哦,合着连我也不想。”
倪南快被他这语气怨死了,忙说:“想想想!特别特别想你!”
周青山听了她好多句想念才放过,谈起陆曼那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简短讲了几句,就这几句又把倪南绕进去了。
再见到陆曼的时候,江津砚组的满公馆局,娱乐项目多,不知道哪家公子哥提了一嘴k歌,江津砚麦霸,欣然同意,跟经理打了个招呼,去十四楼开了间包厢。
陆曼这次没带那个同学,跟倪南待一块,察觉倪南面对一众生面孔的紧张,调了杯酒给她。
“放松点。”
微醺酒,入口酸甜,回味甘。
倪南的酒量比以前好太多,周末回家的时候,表哥跟舅舅都在,宋文女士开了青梅酒,还有梅子酒。
小孩喝青梅酒,表哥倒了一大杯给他自己,给倪南就一小口。
得一小口还是幸,宋文女士让她喝白开水,表哥说倪南也大了,喝一点没关系,反正也在家里。
一小口渐渐多起来,脸通红染上晚霞,表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朦胧意识好像还听见他说:“听说婷婷在你这吃了瘪,挺好的,你也终于不是任她欺负的小姑娘了,长大了。”
“酒量也见长。”
倪南一杯喝完,麦霸开始清嗓子唱歌,人菜瘾大,还不开原唱遮丑,杯子放下,立马捂住耳朵。
好难听好难听。
倪南瞧了瞧其他人神态,真是淡定,还能昧着良心夸一夸,再去看陆曼,手肘撑着沙发背,指尖抵额头,俨然一副百毒不侵模样。
捱到一曲完。
捧场的人站起来鼓掌,说唱得不错,比原唱都好听。
倪南:……
他们良心真的不会痛吗?看来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耳朵转音轨,成为优秀调音师。
头一次听他唱歌的小菩萨,江津砚比较看重她的评价,倪南捂耳朵的动作变为捏耳垂,磕磕巴巴地说还好挺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黑了。
周老板在洛杉矶接到江津砚的电话时,头疼揉了揉眉心,他这要人命的嗓子能得到倪南的欣赏?他加快了工作进度,再让倪南跟他们混下去可不行。
他的倪倪都要给带坏了。
那晚满公馆,倪南学校门禁,到点想走了,陆曼拉她再玩玩,说学校那边待会她打个招呼,以前她家周老板跟江津砚可是不知道宿舍是什么东西的。
她家周老板……
倪南就因为这句留下来了,酒喝的有点上头,倪南话匣子打开,半是不经意半是好奇问起陆曼,他们大学时候也是这么玩的吗?
“我那时候在波士顿上学,倒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大学怎么个玩法。喏,主人公之一来了,问问他。”
江津砚身上烟酒味混合,还有女人的香水味,坐到倪南身边,问她们是不是在讲自己坏话。
“讲你坏话都是浪费时间,有什么好讲的。是我们小菩萨好奇你跟她周老板大学都怎么个玩法,是不是跟现在这样。”
眼神往那一边坐着的主播网红瞥一眼。
江津砚点了根烟,把火机丢给旁边的男人,“差不多,但是周老板只是在一边坐着,盘他手上那个串,跟入了佛门一样,六根清净。”
“你放心啊,周老板绝对是守男德的好男人,绝对绝对,对其他女人没点想法。陆曼,那个大网红还记得吧。”
陆曼笑点头,还记得。
当时那个网红正当红,攀上高枝进入他们的圈子,管不住自己野心,对自己长相很有自信,说是一周内拿下周青山。
什么办法都使上了,闹了不少笑话,一向有几分绅士风度的周青山都好不绅士,倾盆大雨中,开车扬长而去。
女网红衣着单薄透,站在雨里。
“真是胆子大,敢进周老板的套房里,跟献礼似的躺那。”
那一年冬天,倪南在白哈巴,新年前两天才回京城,雨势大,不见转小,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倪南撑着伞去寺庙。
姻缘树下情人多,踩高梯挂红幡。
倪南照例求了个平安,坐公交回家。
那时的她与周青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无交集,一个新年落雪盘腿坐,手上捧着热乎一碗汤,赏月做着荒唐梦,一个声色马犬谈笑风生,手上红酒杯碰撞,破碎别人的荒唐梦。
大四生课程倒不多了,倪南跟陆曼的关系自然熟络起来,好几次夜不归寝,玩个通宵,周青山晓得后,又气又心疼,最后也只是让她玩开心。
陆曼跟周青山说:“你家小菩萨不得了,牌技一流,我们所有人的钱都被她赢个遍,你回来得请客啊。”
周青山笑着说行。
圈子里都说打牌不要遇上周青山家的小菩萨,最无辜的打法,通赢全场。
倪南后来跟室友约着打了一场,输赢参半,没到吊打地步,之后江津砚再说,她就把室友搬出来,人外有人。
九月底那天下午,倪南收到周青山的定位,他又去巴塞罗那了,问他去那做什么半天没得到回复。满公馆十七楼台球桌那,倪南去问江津砚。
江津砚叼着根烟,手执台球杆,躬身瞄准,啪一声,球入洞,吊儿郎当典型公子哥样,想了想说:“找叔叔阿姨吧。”
周青山的爸爸妈妈么?
从来没听他提过。
倪南又问他,叔叔阿姨是在那边定居了嘛?江津砚摇头,顿几秒看她,欲言又止,“这事,还是等周老板自己跟你说,我们不好说,你也不用去问陆曼了,我们都不会说。”
“你等周老板愿意跟你讲的时候吧。”
坐在沙发上,倪南抱着手机想,好像周青山从来没有带她真正去他的世界,他像一团迷雾,她拨弄不开。
陆曼来得晚,身后跟了个男人,文质彬彬斯文模样,戴着金丝框眼镜,举手投足都是儒雅。
也不用介绍,大家都熟,陆曼简单跟倪南介绍了一下。
“叫他顾言礼就行。倪南,你知道的。”
“知道,周老板的那位小菩萨。”
玩桌球倪南一窍不通,看着犯困,陆曼让她去玩玩,她说不会,旁边有人起哄,下次让周老板教。
大忙人哪会有时间。
陆曼玩了一圈回来,摸一根女士香烟,顾言礼给她点上,亲密耳语几句,顾言礼挽起衬衫袖,跟江津砚比了起来。
周青山这时候回了消息。
只有三个字。
倪南盯着“办点事”看了很久。
窗外进来的风蓄在眉睫,扑扇两下,话语哽在心口,最终化为尘烟,随风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7 00:10:40~2022-07-27 22: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玥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落下风
国庆七天假, 头一天跟室友一起去了玉渡山徒步,累了个半死,腿上全是蚊子包, 回到家里, 宋文女士骂她几句, 然后去找药膏。
倪南拿棉签涂药,从脚踝的蚊子包擦起,白色药膏涂抹上面,棉签晕开, 往上一点点。
额头一凉,倪南怔住了。
“脸怎么那么红,额头也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待会跟我去老杨那里看看。”
“没有。”
倪南拿开宋文女士的手,快速擦完药冲回房间, 开了风扇对着吹脸, 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杂物间堆了太多废弃家具,叠在家具上的纸箱子里面有书,是倪南小学到高中的书。
倪南还没等脸上温度降下来, 宋文女士先开门让她去找高中的书, 说是小表妹要。
书太多, 不好找,找了满头汗,脸烫已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此前擦药膏想到在西山那次。翻出了几本,跟历史书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很薄很小的本子。
倪南捏在手里想了好久, 好像是以前买东西送的, 纸面已经泛黄, 倒不是岁月久远,而是因为午饭时候的油渍不小心滴落。
那滴油正落在一句话上,新买的笔试写了一句话。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用瘦金体写的,那时候瘦金体写得并不好,一整个小本子都是她用来练字的,上课走神想到哪些话就会写在上面。
现在看起来,有些羞耻。
宋文女士过来了,她赶紧把本子用书遮起来,然后往外走。
“书应该改版了吧,不知道这些对她还有没有用。”
不动声色把小本子滑到防晒衣的袖子里。
宋文女士拿书翻了翻,笔记很多,满意点点头。
回到房间翻开那些肉麻小句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写的。许久没有动静的高中班级群突然信息九十九加,喊着国庆出来聚聚。
接龙名单。
倪南跟高中同学关系不亲不近,没有特别交好的,不是太想去,忽然瞥见群里话语。
【好像实验班也在国庆聚会,你们高中的女神也在哟~】
【云舒?好久没听到她消息了,高中毕业后去国外读书了对吧。】
【拉倒吧,现在还算哪门子女神,我朋友跟她家认识,她家破产了,现在全仰仗着周家,把老一辈情分翻来覆去讲,还让她去傍上周家三爷,啧啧啧,就这还女神,别玷污这两个字。】
【这是可以说的嘛……我一直都觉得她一般诶,get不到她的长相,而且她高中不就是一直在讲那个三爷,说是她哥哥……还说什么大学毕业就会结婚,两家联姻。】
【拜托,什么年代,还联姻这套,真的好老土啊!】
……
倪南关了手机。
京城连下好久雨,国庆终于见晴,她心中堵了太多事,摇下了车窗,趴在沿边看远景,林助理却以为自己空调打太低。
“倪小姐,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么?”
倪南反应慢了半拍,“不是,就是突然想开一下窗吹吹风。”
饶是如此回答,林助理还是把温度打上去了一点,这位小菩萨要是半点没照顾好,那完蛋了,周青山回来肯定扣他一个月工资。
车内安静一会儿,倪南没忍住问:“林助理,你知道周青山联姻的事么?”
林途吓一跳,这谣言哪传来的,“没有,我跟三爷好多年了,从来没听过这事,是有人跟倪小姐说了什么吗?”
“倪小姐不必去听,相信三爷就好,三爷真的很好。”
一个被如此压榨的人还在说他好,倪南以前见过学姐实习被压榨,恨不得把老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周青山好她知道,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
倪南点点头又看窗外。
八点半到西山,倪南从柜子里拿出金鱼饲料,阿姨还在,她说今天刚换了水,跟倪南在金鱼缸旁边,手指搭在金鱼缸上。
说起周青山的败家。
“就两条小金鱼,拿这么大一个缸,缸越大那过滤器就越贵嘛,你看水草还买个那么贵的。晓得你们有钱人家不在乎钱,但省一省还是好的嘛,钱要花在刀刃上!”
阿姨这点和宋文女士好像,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前倪钟生过纪念日买鲜花买什么礼物,搞浪漫搞惊喜,宋文女士都要黑着张脸骂他好多天。
骂他个败家玩意儿,浪费钱搞这些,钱要花在刀刃上知不知道!
那刀刃就是珠宝。
晚上倪南也跟周青山讲了这事,周青山弹来一条语音。
轻声笑,而后低沉嗓音透过电流声。
“刀刃?那我的刀刃就是你。”
倪南揉揉发红发烫的耳尖,声音低软说才不是。
那头人声嘈杂,夹杂听不懂的西语,周青山说起西语沉缓性感,回答完那人后又切换成母语跟倪南说。
倪南问他刚刚西语讲的什么呀。
灯光温暖明亮,坐在书桌上,手下压着那个小本子,瘦金藏锋,一手好字。
外扩语音,指尖转着的笔一顿。
“朋友问我在和谁说话,我说,是我供着的那位小菩萨。”
倪南又羞又臊,小菩萨到传到国外去了!
好几次倪南要他别这么介绍自己了,周青山实在狡猾,让她亲一亲他就不说了,她亲过之后,下次还这么说。
便宜都让他占了去。
“Zhou, con quién estás hablando?”
“Mi amor.”-
牌局从早到晚,倪南坐在一边嗑瓜子,看宋文女士打牌。
“怎么出三条啊?”
宋文女士看她一眼,解释说:“缺乏留熟,缺对留生。”
倪南点点头,并未懂,她打牌就是看运气手气,出子也是看哪张不顺眼出哪张,她可能有技巧也可能没,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看多了自然会。
宋文女士上家暗杠了一手,摸牌的时候说:“倪南假期不和男朋友去玩啊?”
就是她之前说手串这玩意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爱玩。
还引导揣测倪南是和老男人好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气。
她还没回答,宋文女士就说:“她有什么男朋友,我是不让她读书时候谈对象的。”
“你不让是一回事,孩子谈又是另一回事了,对吧。那谁家的小孩不就是高中跟人好了,家里不也是不让,人小孩偷摸谈,哪里会让你知道,而且你家倪南手上——”
“那是老黎送的,要让他知道你整天老男人老男人讲他,以后有便宜货都不告诉你。”
“老黎那么大方?”她不信。
宋文女士自摸,牌一推,搓牌碰撞声清脆,睨一眼,“不大方能给把种水种那么好的翡翠便宜给你啊?”
其他两个问什么价拿的。
那人码牌声音大,咳嗽一声,“打牌打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倪南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太阳落山方向,没有变化,正常东升西落。推车逛超市的时候,倪南问宋文女士今天怎么帮自己说话啦?
宋文女士瞪她一眼,“你是我女,我是你妈,外人讲闲话的时候,我不帮你帮谁啊?”
倪南笑哦一声。
手肘撑着推车往前滑,脸上一直有笑容,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背,宋文女士手里提着八宝粥,“你也别乐,要是让我发现你谈对象就完了。”
倪南:“我都21了。”
“21怎么了,不还是没毕业。”
“我毕业就可以啦?”
“毕业我就不管了你。”
超市里结账,账单一出,一千块,倪南对着账单数物品,没少。
宋文女士说毕业就不管了,第二天一早吃早饭过问起实习的事情,让她去当老师,反正教师资格证不是也考了嘛。
倪南吃着酱香饼,抬头懵住几秒,似乎是忘记自己考了教师资格证的,她是看大家都在报名,她也就去报了,稀里糊涂考过了。
她说再看吧,并不是很想当老师,她更想当个撰稿人。
今天还要去练车。
不想再听叨叨了,拿着早饭往外面走,掏手机出来约车,宋文女士在后面喊,要不要表哥送你,倪南已经走远了。
教练看她头疼,倪南也如坐针毡,把着方向盘不敢乱动。
今天倒还算顺利,教练送她的时候,仰头看眼天,叹气:“要是你考试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倪南干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考试总会有意外发生,每次都差一点过,总之科目三是她的一道坎。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的时候,高湫喊她去逛街,两个人在商场逛,高湫不停刷卡,这些牌子倪南都不认识,高湫喜欢的衣服饰品牌子都是比较小众的,有些有点像哥特风。
价格不便宜。
她承载满满,问倪南不买点什么吗?倪南刷手机最新活动,集市最后一天,她给高湫看。
“去这里吧,晚上还有烟花看。”
“那等我把东西都放了,你跟我一起先去我家?”
周青山的信息弹出,倪南把手机摁灭放下来,“可以啊。”
不是第一次去高湫家里了,所以不会太拘谨,高湫在衣柜挑选衣服,衣帽间很大,倪南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小窗户,设计感很像上世纪的古堡。
她趴在那里回周青山的消息。
低头一直闷笑,周青山给她发了很多美景图和他在国外的朋友照片,还说他们也想认识认识她,倪南外语不行的,属于那种哑巴式英语。
周青山就说,不是有他在么,怕这个做什么?
是啊,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在巴塞罗那停了好久,倪南几次想问,江津砚跟陆曼的话就落在耳边,一直循环播放。
陆曼后来也跟她说:“你别问,有时候得聪明点,装装糊涂,他要想说了就说了,这事我们也不敢一直提,你看圈里没人敢讲。”
倪南便不再问,只是看见他分享过来的风景时不免想到此行目的,她好奇但也自知。
这个窗户能看见花园里的花,是高湫妈妈精心养护的,特别美,种类很多,倪南推开窗,眺望过去。
忽然脸色一僵,手中的手机滑落到木地板,高湫闻声回头问她怎么了,倪南立马关上窗,摇头说没什么。
收拾出门的时候正巧撞上陆曼,身后的男人,高湫叫他叔叔。
“去玩啊?”
陆曼一身红旗袍,红玫瑰般绽放,脸上也带着潮红。
倪南点头。
“今晚还去满公馆吗?或者我家去搓麻将。”
倪南婉拒了,说是明天早上有课,今晚得回学校。
陆曼点点头说行,脱掉高跟换上拖鞋,自然熟络走到冰箱拿水喝。
在花园里,倪南看见陆曼跟那个男人在接吻,指尖挑逗,抵着额头笑,风撩起裙摆,男人的手探了进去。
对于倪南来说,是很冲击的事情跟画面,久久消化不掉,一直走神,到了集市都没有逛的念头。摊子上随意买了些东西,买了杯咖啡占位置看烟花。
等了一个多小时,主办方告知今天烟花放不了,突然刮大风,可能要下雨,小众声讨一片,都等了这么久才说,而且很多人本来就是冲着烟花来的。
倪南腿上又被咬了,也有怨言,心里烦躁死了。
这天气还这么闷热,刚刚那风还不如前段时间大,哪里像是下大雨的迹象。
主办方摆烂,说你们再逗留下去也是放不了的,今天就是放不了。
回程路上,集市热搜冲到第一,倪南愤愤点赞她的互联网嘴替。
“阿南,你赞我了啊。”
倪南啊一声,她都没看昵称,就这么点赞,“应该吧,今天这个真的生气。”
“对啊,集市办的low就算了,唯一的噱头就是烟花了,还不放,说什么下雨,真是放狗屁。你看我们回学校的路这么远,还不够他放场烟花啊?你再看看这外面有雨么,真的是无语至极!”
倪南十分赞同点头。
到宿舍也不忘跟室友吐槽这事,围成小圆桌就各自吐槽起这七天假期无语的事情。
倪南接到周青山电话,离开小圆桌。
他回来了。
前面还在发巴塞罗那美景图的男人回来了。
熟悉的转角,倪南拉开车门坐进去,周边昏暗,几盏小路灯,摇摇欲坠。
车内也昏暗,倪南嗅到熟悉的味道,烦躁的心一下被抚平,周青山拉她入怀,抱着亲了好久。
倪南胸膛起伏大,喘着气,浑身在发烫发软,要成一滩春水倒在他怀里,费力仰起头,声音勾人心痒。
“想我吗?我好想你。”
周青山没有说想,拖起她的臀顺着坐在自己腿上,凶狠暴戾地吻,发疯了一般,杂糅着太多思念跟别样情绪。
倪南生涩回吻,落了下风,最后转用啃。
两个最原始的动物,有着最原始的□□。
作者有话说:
“Zhou, con quién estás hablando?”
“Mi amor.”.
“周,你在和谁说话?”
“我爱人”
[百度翻译的,有错就是百度的锅,作者没文化先说了].
感谢最近投营养液的宝们′_>`
事情太多,最近更新很晚,会尽快调回来的orz感谢在2022-07-27 22:49:13~2022-07-29 01: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小蚊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