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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二更


    ◎“若抵抗,便是不臣。”◎


    曹操带着诸葛亮走了。


    诸葛亮露了一手直接将整个徐州军都给震慑住了, 那如同鬼魅一般的速度,若是那一剑削到自己的脖子上,自己真的能逃脱么?


    这么一想,不少人都吓的心底儿一颤, 只辛亏自己没有惹到这个煞星。


    而一直跟在陶谦身后的臧霸却是距离诸葛亮最近的那个人, 所以他看诸葛亮手中的头颅也看的最清晰, 等陶谦回去请了大夫,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曹豹。


    曹豹此刻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的瘫软在床榻上,营帐中无一人侍奉,就连亲近的护卫都被赶出了营帐外。


    别人不知那人是谁, 他却是知道的。


    那人乃是吕布的人, 前几日此人刚来私下里找到他为吕布向他求亲, 为的是他的嫡女。


    吕布欲娶他的女儿为妻。


    目的是为了在陶谦之后, 曹豹能奉吕布为徐州牧。


    曹豹很心动,与其将徐州这般憋屈的送给曹操, 还不如送给吕布呢,至少吕布此人未来会是他的女婿,那么他在徐州的地位则会截然不同。


    刺杀曹操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一旦陶谦真的将徐州送给了曹操吕布将无机会,让如今的吕布来面对曹操,吕布还没有底气, 若刺杀成功了,兖州与徐州两败俱伤, 吕布正可趁机而入, 若刺杀不成功, 只要曹操受伤, 也成功地挑拨了双方的关系, 届时也逼着陶谦不得已和曹操对立,总之不让他们联盟得逞。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曹操不仅没受伤,那刺杀的人还死了。


    头颅还被那小公子拎走了。


    想到这里曹豹的胸腔就有些疼的厉害,臧霸肯定已经发现了那人的身份了。


    这般想着,就听见门口传来说话声,不一会儿,门帘掀开,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是臧霸又是何人。


    曹豹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


    “现在知道怕了?”臧霸看着他,冷笑一声:“晚了。”


    “我有甚可怕的。”曹豹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呵呵。”


    臧霸又是一声冷笑,精致走到矮几旁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壶茶:“你左右逢源,如今使者已死,待主公冷静下来,必定能调查到此人的身份,届时你又该如何解释呢?”


    曹豹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狼狈的跌坐下来。


    是啊。


    该如何解释呢?


    陶谦此人虽说有些缺点,却不失为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想出用奉迎天子作为条件来挟制曹操,若曹操同意了那皆大欢喜,若曹操不同意,他也可以将自己摆在大义的位置,曹操就落了下成。


    若此人不是从他这里出去的,他估计此时也在心底暗暗为主公欣喜,可偏偏……


    “宣高兄,你可要救我一救啊。”


    “你先告诉我,那人是何人,来寻你所为何事?”


    曹豹的脸色顿时如菜色一般难看:“我……这……”


    “你若不说,那我也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嗨。”曹豹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直说了,那人乃是吕奉先帐下先锋将军,来此是向我提亲来的,吕奉先有心迎娶我的女儿。”


    臧霸敲击着掌心的手指微微一顿:“你是说……”


    “恐怕不知何时主公病重的消息就流传出去了,如今不仅曹军知晓,连吕军都知道了,主公若亡,徐州牧后继无人,而奉先从长安逃出后,如今正留守在豫州汝南宋国城,他有心入驻徐州,所以……”


    “你!”臧霸闻言猛地站起,一甩袖子:“糊涂啊。”


    曹豹缩了缩脖子,如今他便是后悔又能如何呢


    吕布骁勇善战,悍勇举世无双。


    年迈病入膏肓的陶谦,和年富力强很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吕布,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那你记住,吕布是来求娶你女儿的,便只是来求娶你女儿的,挑个日子,准备好嫁妆,将你的女儿送上车,给吕布送过去,从此后,你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翁婿,至于其他,再无关联了。”


    “这……”曹豹顿时迟疑。


    他虽说与嫡妻有嫡子,可这女儿却是唯一的一个。


    若真如臧霸说的这般做的话,他的女儿恐怕有去无回了。


    “是你的命要紧,还是你女儿的命要紧,你自己掂量吧。”


    臧霸气的直恨不得一拳砸死这个不省心的。


    曹豹眼圈微红,他已经知晓该如何选择了。


    只过了一夜,第二日曹豹就将小曹氏送上了马车,更送了马匹百匹,钱币三箱,布匹数十卷,作为嫁妆,更派亲兵护卫,一路护送她往宋国而去,这才算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他只是嫁女罢了,其他一无所知。


    而曹操和诸葛亮平安回到曹军营地,曹军们那颗提起的心才放下了。


    主公回来了,就有了主心骨。


    诸葛亮将那颗头颅给戏志才和荀彧看,他们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严肃。


    “徐州军说此人不是他们军中之人,我觉得不似假话,那么此人便是别人的探子,想要挑拨曹军与徐州之间的关系。”诸葛亮将所见所闻说完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也这般认为。”


    戏志才点点头:“如今要紧的不是刺客之事,而是陶公所说的,关于奉迎天子之事。”


    陶谦这个条件,可谓将曹操架在火上烤了。


    奉迎吧。


    曹操刚行兖州牧,兖州自己还民不聊生呢,底气十分不足。


    天子驾临,他连一套家伙事都置办不全,对天子之威是一种亵渎。


    可若是不奉迎吧,徐州拿不到不说,还会被那些士族们大书特书,他们会将这件事夸张放大,最后套上不臣之心。


    一方诸侯,有了不臣之心,就成了靶子。


    就算不臣,也不该在这个时机透露出来,况且荀彧并不觉得自家主公有不臣之心。


    荀彧一心向汉,对奉迎天子这件事,其实还是挺赞同的。


    倒是荀攸一直手套着袖子,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一副打瞌睡的模样,前面吵翻了天,一方说要奉迎,不奉迎徐州就拿不到不说,还会被人说成不臣,到时候就黄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方说,不能奉迎,一旦奉迎了,曹公兖州牧位置本就不稳,到时候是听皇帝的还是听曹公的?人心不稳乃是大忌。


    唯独荀攸,一副老神在在,没说奉迎,也没说不奉迎。


    吵到最后,两方气喘吁吁的坐在筵席上,抱着水碗灌水。


    曹操这才将目光落在荀攸的身上,这个谋士自从来了曹营后一直都是阿婉在用,自从跟随他后面来徐州,他就好似隐形人一般隐藏在荀彧的身后,从不说话,可此刻,他的姿态反而十分奇怪。


    他此刻倒是有些想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何才能,居然让阿婉千方百计都要从长安地牢中将他救出来。


    他点了荀攸的名字:“公达。”


    荀攸坐直了身子,抽出手行礼:“主公。”


    “对于此事,你可有何见解?”


    荀攸抬头望了一眼曹操,才幽幽的说道:“主公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诸葛小公子,他之前与我说的一番见解,我听着倒觉得有些道理。”


    “哦?”曹操又将目光转到了荀攸身侧的诸葛亮身上:“阿亮,你且说来听听看。”


    诸葛亮望了荀攸一眼,见荀攸又耷拉下了眼睑,一脸‘我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不由得心底微微叹息,师父对他的评价果然没错。


    “喏。”诸葛亮低头应了一声。


    这才起步走到两方中央的空地,他身后还背着那把要人性命的‘吾道不孤’琴中剑。


    谁能想到这个小小的身子,居然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呢?


    “主公,陶公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他曾经是有这个想法的,我说的可对?”


    “确实,他去岁联合前扬州刺史周干、琅邪国相阴德等十一人共朱儁为太师,欲奉迎天子。”曹操点点头,此话乃是陶谦亲口所说,诸葛亮当时也应该听见了。


    “那证明陶公早就做好了奉迎天子的准备了,无论是行宫还是一应事物都该准备好了。”


    诸葛亮抿了抿唇:“如今主公刚行兖州牧,根基尚且不稳,兖州遍地民不聊生,倒不如主公与陶公将自己的难处说说,徐州经过陶公之手三年修生养息,必定生活富足,届时,我等可挑个距离洛阳近的城池奉天子于此,天子一切用度由徐州府出,陛下……总不至于为了自己享受,而弃子民不顾吧。”


    说着,又屈膝跪下:“是我无状,冲撞天子威名,主公恕罪。”


    诸葛亮这个办法……无赖是无赖了点,但是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陶谦要奉迎天子,他奉迎了。


    但是他穷啊,穷的叮当响,所以到时候皇帝的衣食住行就由徐州府出,他兖州府要休养生息,他承担了奉迎天子后其他诸侯的压力,总不能还要他出钱吧。


    “且主公……若奉迎天子的话,接下来征战他人的话,我们可是占取大义的一方。”荀攸这时候睁开眼睛,慢悠悠的哼了一声,嗡嗡的说道:“名正言顺四字,重若千钧。”


    一句话,就让曹操的嘴角都僵住了。


    整个营帐内此刻也很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诸葛亮开口:“若抵抗,便是不臣。”


    “确实。”


    王者之师出征,若反抗,便是造反。


    就是这般简单粗暴。


    “那便奉天子。”曹操环顾一下帐中其他人。


    所有人站起身来,朝着曹操行礼:“喏。”


    曹操勾唇,站起身来走到舆图边,看向舆图上广袤的国土,意气风发。


    而远在濮阳的阿婉则接到了诸葛亮的驯鹰。


    看完后,又写了封信给唐药儿,交给驯鹰。


    ——【回归之日已来临,药儿,师父望你平安而归。】


    【📢作者有话说】


    药儿要回来了哟!


    诸葛亮擦汗:我可算是过了一回谋士的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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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第162章 一更


    ◎“所以不是病了?是有孩子了?所以才这般嗜睡?”◎


    阿婉仰头望着驯鹰飞离。


    直到驯鹰的身影彻底消失与天际, 才缓缓垂眸往回走。


    如今阳春三月,正是春耕好时节。


    曹操要奉天子,那么奉在哪里是很有讲究的一件事,奉于兖州, 如今曹操刚刚拿下兖州, 天子驾临, 皇权至上, 对老百姓来说,天子才是天,届时曹操手中权柄必定会有所动荡。


    如今天下虽说动荡不安,可皇权……却依旧至高无上。


    哪怕皇帝再落魄, 他也是皇帝。


    无数的士族愿意为这个小皇帝出谋划策, 只为来日天下大安时, 能在皇帝身边占取最重要的位置。


    没有人觉得大汉会灭亡。


    太着急了点……


    曾经的阿婉不知道为何曹操一直拖到数年之后才奉天子, 可如今身为局中人,她却能感受到, 那种一旦天子驾临,自身受到掣肘的感觉。


    不好受极了。


    因为知道曹操未来会受奉魏王爵,死后曹丕称帝,成就大魏王朝,所以阿婉从一开始决定涉入这个局的时候, 目标就放在了大魏王朝上面了,所以一切布局也是基于大魏王朝布置的。


    刘协对于她来说, 不过匆匆一过客罢了。


    拢了拢披风:“阿莺, 回吧。”


    “是, 大娘子。”阿莺屈膝, 跟着阿婉身后回了家中。


    阳光正好, 郭嘉正坐在院子角落里无风的角落里篦头发,看见阿婉进来了,便披头散发的走过来:“怎么了,面色这般难看。”


    “无事。”阿婉摇摇头,眉心无意识的蹙着,仰头望了一眼郭嘉,只觉得阳光下的他白的有些刺眼。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我进屋躺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


    刚刚郭嘉只是多嘴问了一句,这会儿是真的担心了。


    以前的阿婉从来都是十分精神的,他什么时候看过她这副模样过,顿时被吓住了。


    伸手扶着她便往屋子里走:“我去寻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用,我自己就能给自己看,且那些个大夫,看个伤还行,其他的……”


    阿婉摆摆手,就着郭嘉的手躺在了榻上,翻过身子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郭嘉小心翼翼的伸手为她拉过被子盖好了,才忧心忡忡的起身往外走,阿莺跟在他身后退了出来,低着头,缩着肩,一声不吭。


    “夫人这几日都是这样没精神么?”郭嘉回过头来问她。


    阿莺点点头:“夫人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她不许婢子跟您说。”


    说着,眼圈就红了。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症状。”


    “倒没有其它症状,夫人只说是累的,等过了春耕就好了。”越说,阿莺的声音越小,脸色也越白,郭嘉的语气太严肃了,严肃到阿莺想到了不好的方向去。


    她憋着泪,不敢眨眼睛,在主君面前落泪可是大忌。


    郭嘉抿了抿唇,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回了书斋,书童上前来为他绾发,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的篦子,想了好久都没想到阿婉到底怎么了,只想着晚上临睡前好好的询问一番才好。


    阿婉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刚到了用膳的时间,她就幽幽的转醒了。


    迷迷糊糊间,就听见啜泣的声音。


    她扭过头,就看见阿莺跪在她的塌边抹着眼泪。


    “你哭什么?”


    “娘子醒了?”阿莺连忙擦干泪站起来:“可要喝水?”


    说着便转身去了外间,过了一会儿倒了一杯温水进来了,脸也白净了,很显然在外间洗了把脸,只是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阿婉坐起身来,接过水碗,看着她就笑了:“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没事。”


    阿莺侧过点身去,不让自己的眼睛污了娘子的眼睛。


    “还说无事,都肿的像桃核了。”


    阿莺垂头:“娘子这些日子总是精神不济的,婢子看着揪心。”


    “这是在为我担忧?”阿婉挑眉。


    “是。”阿莺也不矫情,直接点点头。


    “无需担忧,不是什么坏事。”


    阿莺诧异的看向她,都这般没精神了,还不是什么坏事?这话可怎么说的?


    阿婉勾唇笑了笑,对着阿莺招了招手,阿莺僵着身子屈膝蹲下,倾下身子凑过耳去,阿婉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阿莺的表情僵硬了。


    然后一脸梦幻的直起身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朝着榻上看去,就看见阿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


    “这……这可真是太好了。”


    阿莺搓搓手,激动的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才眼睛发亮的看向阿婉的腹部,随即又是两行清泪淌了下来:“这些日子外面流言蜚语,让娘子受委屈了。”


    “我过我的日子,与他人无关,人家怎么说,我不在乎。”阿婉摆摆手,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阿莺心说,要是不在乎的话,怎么会跑去金乡把县令的腿踩断?


    肯定还是在意的。


    “此事先莫要与先生说,带我确诊后再说。”


    “是。”阿莺连忙福身。


    得了阿婉可能怀有身孕的消息后,阿莺走路都带风了,出门恰好遇上服侍卞夫人的女婢,两人一起往外走。


    “阿莺姐姐,这些日子春耕,我瞧着娘子似乎有新的打算,可否透露一二啊。”女婢怀里抱着木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你问这个做甚?”


    “去岁阿父病重,空再无力为主公效力了。”所以想问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她阿父能做的。


    阿莺望了她一眼,然后停住脚步,小声的说道:“这些日子你看着小星莫要出来乱走,你阿父的事儿我会给娘子提一嘴。”


    女婢眼睛顿时一亮:“谢谢阿莺姐姐,小星临产,确实不该出来乱走。”


    阿莺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来。


    两人到了院子门口便分开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好似从无交集。


    到了晚间,郭嘉回了家,这一整个白天他都忧心忡忡,心无定神,哪怕在处理公务心思都会不由自主的飘到阿婉的身上,无数的恐慌让他今日连说话都觉得费力。


    之前哪怕和阿婉分开两地随军而行都没有今天一天来的难熬。


    郭嘉只要一想到阿婉的身子哪里不好了就忍不住的鼻酸。


    鸳鸯失伴,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用了晚膳上了榻,郭嘉再也忍不住的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你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好的很呐,就是春耕累了,这些日子春困罢了。”


    “你莫要瞒着我,你那婢子哭了一下午,我是知道的。”


    阿婉:“……”


    他这一下午事情不好好做尽盯着她作甚。


    阿婉是突然感觉到,夫妻二人在同一地儿工作的坏处了,真是偷个懒都能被人看在眼里。


    “阿莺胡思乱想的。”


    郭嘉不信。


    阿莺可是阿婉的贴身女婢,对阿婉的身子该了若指掌才对,若真的只是累了,怎么会哭成那样,而且胡思乱想……若没有个缘由,又怎么会胡思乱想呢?


    可阿婉依旧闭口不谈。


    郭嘉心里焦心的厉害,却又不敢逼迫她。


    等阿婉睡着了,他干脆翻身盘膝坐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惶的盯着阿婉的脸看,在此刻,他深恨自己为何不曾学习医道,否则的话,现在为阿婉把个脉也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郭嘉可见的瘦了下来。


    阿婉倒是想说呢,可害怕自己误诊了,让郭嘉空欢喜一场。


    郭嘉三番两次的说要生下嫡子,可见他对子嗣的迫切,若真的空欢喜,她怕他遭不住。


    好在,在半个月后的一天,阿婉伸手为自己把脉,确认自己是真的怀上了,这才高兴的唤来阿莺:“快去唤先生归家。”


    “是。”得了准确消息的阿莺脚下生风的朝着寓所跑去。


    寓所里一片沉寂。


    这些日子郭先生的气压一天低过一天,现在还在寓所的主簿们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实在憋得慌都起身出门去喘气,就连一直阴沉沉的曹丕这些天都被这低沉的气压给憋得有些难受,来询问了好几次了。


    郭嘉是知道一些曹丕心底的矫情的。


    所以他没和曹丕说些什么,只一个人心里憋着。


    阿莺急匆匆的跑进来,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都白了:“可是夫人有事?”


    “是,夫人让婢子唤主人归家。”


    郭嘉扔下毛笔和竹简起脚就跑了回去。


    等进了家门,看见阿婉歪在榻上,手里拿着针,正在缝衣裳,这才松了口气。


    “阿婉,你……可有哪里难受?”


    “没有。”阿婉笑笑,然后拍拍榻沿:“坐我身边儿来。”


    郭嘉可怜兮兮的坐过去,这会儿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的紧,说真的,哪怕曹操那时候带着万余人去济北征战黄巾军,好几次陷入险情他都没现在这么慌张过。


    “夫君,你要当阿父了。”


    郭嘉:“……”


    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甚?”


    “我说,你要当阿父了。”阿婉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心里软的不行,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我要当阿父了?”郭嘉愣愣的重复了一句,然后视线从阿婉的脸上游离往下,最终落在被襦裙遮住的腹部,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最终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是说……你有孩子了?”


    阿婉笑着点点头,手抚上他的手背:“是啊,咱们有孩子了。”


    郭嘉的鼻尖猛地一酸,眼圈就红了。


    他一把将阿婉抱进怀里,双臂颤抖,似乎想要用力,却又怕伤着她。


    “所以不是病了?是有孩子了?所以才这般嗜睡?”


    阿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郭嘉居然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她点点头:“是。”


    “那就好……”


    呢喃在耳畔缓缓响起:“那就好啊。”


    【📢作者有话说】


    阿婉怀上了


    郭奉孝:我总算要有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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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继续码字


    第163章 一更


    ◎“我若走了,你又当如何?”◎


    阿婉怀孕的消息涨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整个昌邑城都知道曹大娘子怀了身孕了, 那些曾经私下里看过阿婉笑话的长舌妇们,一个个的缩着脖子不敢冒头,就怕自己一冒头,就被阿婉给盯上了。


    谁不知道金乡县令的腿就是这位给踩断的。


    人家手里有兵, 不讲理起来那是真不想讲理。


    尤其是春日里歌伶唱了不少戏, 阿婉向山神娘子求情的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很多妇人不相信, 然后回去询问自家夫君,却没想到,自家夫君只是沉默,不曾反驳。


    一下子, 更加的人心惶惶起来。


    如今这位‘司农仙’的大娘子怀孕了, 也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小仙童来。


    郭嘉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整个寓所里的阴郁一扫而空。


    寓所里办公的那些官员也总算感觉这阳春三月的阳光晒在身上是暖和的了。


    这边知晓了不说, 郭嘉还兴致高昂的写了两封信分别送往了徐州与濮阳,阿婉的心病是丁夫人呆在濮阳不愿意来昌邑, 这封信过去,也算是解决了问题了。


    而阿婉则是打开了好久没用的系统,联系上了孙思邈。


    “师父。”阿婉有些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


    “阿婉?”孙思邈正巧在写脉案,一听着声音,手中的笔顿时顿住了:“你这孩子, 这么久了也不联系师父,这段时日你雨鸾师父十分担忧你。”


    阿婉顿时满脸羞愧:“对不起师父, 这些日子这边动荡不安, 日日忙碌, 不曾有空隙与师父们联系。”


    “哦?如今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快要奉天子了。”


    孙思邈闻言, 顿时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他将毛笔扔进笔洗里,叹了口气:“自你走后,安禄山攻契丹,败没,高仙芝率军攻大食于怛罗斯,败没,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攻南诏,败没,南诏归于吐蕃,后杨国忠领剑南节度使,如今南诏自立为大蒙,大唐危矣。”


    阿婉的手指紧了紧,她离开的时候大唐还未显露颓势,南诏武林大会刚刚召开。


    没想到,这边动荡不安,大唐也正处多事之秋。


    “莫要担忧,如今各大门派优秀弟子辈出,会守护好大唐河山的。”孙思邈许是察觉出了阿婉情绪的低落,连忙安抚道。


    阿婉勾了勾唇,脸上却没有太多的笑纹。


    “对了,师父,我有事与你说。”阿婉强打起了精神:“是件好事儿,你要做太师父了。”


    孙思邈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顿时就笑了:“这可真是件好事儿了。”


    “我想让师父为我做些保胎丸来,如今这里的草药太少,想要配药实在艰难,之前配了些药,都给母亲用了。”


    孙思邈点点头:“此事你无需担忧,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谢谢师父。”


    “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将此事告诉你其他师父去,待药做好了,我会让僧一行给你送过去。”


    孙思邈苍老而温和的声音让阿婉忍不住的鼻子酸了酸,无论现在曹操对她有多好,在她心目中,还是孙思邈更像她的父亲,那个在她很小的时候,将她抱在怀中,如珍似宝护着的父亲。


    她知道郭嘉给曹操写了信,可她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要和她的这些‘父亲母亲’们分享她的喜悦。


    “师父,无论外面怎么动荡,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哎,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孙思邈的声音中也满是动容。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又说了会儿话,都是孙思邈说的关于孕妇的注意事项,阿婉作为孙思邈亲手教出来的学生,明明孙思邈说的这些她都懂了,可这会儿听着孙思邈念叨的声音,只觉得心境都平和了许多,她就这么乖巧的听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孙思邈说完了,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阿婉的回应,便知道她恐怕是睡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起身往苏雨鸾和林白轩那边去了。


    而另一边,正忙着和陶谦扯皮的曹操也接到了郭嘉的信,等看清信的内容后,顿时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矮几上:“好啊。”


    旁边的荀彧他们顿时吓了一跳,茫然的抬头看向曹操。


    “主公,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荀彧轻咳了一声问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信使好像是从昌邑来的,昌邑的话……难不成卞夫人生了?


    不过一个妾侍就算生了,需要这么高兴么?


    “非也。”曹操眉飞色舞的对着荀彧笑笑:“阿婉怀上了。”


    “哦?大娘子怀上了?”荀彧愣了一下,顿时也笑了起来:“奉孝可算是得愿所偿了。”


    “是啊,这可是好事一桩了。”曹操高兴过了头,这会儿也平静了些,他念念不舍的摩挲着竹简,这上面只有短短的两排字,可他看着看着,却又觉得眼热。


    阿婉失踪的时候,他也才刚刚少年新婚,有了孩子也不过丁夫人抱着,仆从养着,没什么想法。


    可随着丁夫人的痛不欲生,和年岁的增长,他渐渐的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怀念与亏欠,尤其是看见丁夫人将曹昂几兄妹养大,可却在午夜梦回时,抱着孩子的衣裳痴痴的坐着,他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亏欠最多的孩子。


    如今她长大了,有了丈夫,以后也会有孩子……


    一直到了晚上,临睡前他还穿着中衣摩挲着竹简,荀攸走进来,看见曹操依旧留恋不舍的看着竹简,不由得笑着打趣道:“主公真是将大娘子疼爱到骨子里了。”


    “我对这个女儿,到底是有亏欠的。”


    荀攸顿时沉默,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缘’之一字,奇哉妙哉,当日大娘子失踪时主公又怎知今日的自己会成为一州州牧呢?或许大娘子当日的失踪,便是冥冥中注定好了学成归来助主公成事的。”


    曹操闻言,倒有些意外的看向荀攸。


    笑了笑:“你倒是与你的叔父很不相同。”


    “主公谬赞了。”荀攸施施然行礼,对曹操的揶揄当赞赏。


    可谓十分厚脸皮了。


    曹操失笑,小心翼翼的将竹简放在枕头下,才翻身上了榻:“公达快上来吧。”


    荀攸点点头,脱了衣裳跟着上了床。


    今晚轮到他和曹操抵足而眠了。


    濮阳那边的丁夫人比曹操更早接到郭嘉的信,在接到信的第一时间,丁夫人就张罗着仆从收拾行李,庞统和吕玲绮看着只觉得有些无奈。


    之前好说歹说这位夫人死活不挪窝,这会儿听见师父怀孕了,都不要劝,直接就张罗着收拾东西了。


    “夫人,你与小娘子还有蔡小娘子先走,让吕大娘子跟着你们可好?”庞统有些为难的看着丁夫人:“师父吩咐我的事情,我还要再晚两天。”


    “无事,我们自己走就行,有亲兵呢,阿婉的事情更重要。”丁夫人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牵连到正事儿她的脑袋就清醒了。


    “夫人,还是让我护着你去昌邑吧,若我不护着你的话,娘子可是要生气的。”说着,吕玲绮垂下脑袋一脸哀怨:“娘子说要收我为徒呢,若因为夫人的事儿而迁怒我,生气不收我为徒了,我可要难受了。”


    丁夫人本就喜欢吕玲绮。


    她只觉得吕玲绮这爽朗的性子和自己很相似,这会儿一听,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好,只要不耽误阿婉的事儿就可以。”


    “不耽误呢。”吕玲绮顿时笑弯了眼睛。


    说好了丁夫人收拾行李的速度就更快了,不出三日,春日暖阳,十几辆马车并两千亲兵就出发了。


    吕玲绮骑着马走在丁夫人的马车旁边。


    马车里,环儿抱着小娘子,丁夫人垂眸深思,一路慢悠悠的走着。


    “也不知阿婉如今可曾害喜,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丁夫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昌邑乃是府城,要吃什么都有的。”环儿温声细语的逗丁夫人开怀。


    丁夫人哼了一声:“自然是有的,卞氏也怀了,那些东西肯定早早的为卞氏准备了,如今只不过多了个阿婉罢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要跟在卞氏后面,她就心里憋着口气。


    “夫人与其担忧娘子这些,倒不如担忧娘子手里的那几千兵,娘子好容易有了这几千兵,若……”


    丁夫人目色一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阿婉要做什么她尚不知晓,但是阿婉的野心她却有所察觉。


    原本还觉得生了个女儿对阿婉毫无帮助,如今却又庆幸,若诞下麟儿,岂不是将阿婉架在火上烤?反倒是女儿挺好,这样阿婉就不会分心了。


    不过,已经到了阿婉手中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


    该是阿婉的,就得一辈子是阿婉的。


    “玲绮,如今阿婉在昌邑管些什么?”丁夫人撩开帘子询问吕玲绮。


    “回夫人话,娘子如今主管农桑,还有手下的七千兵训练水军。”吕玲绮对阿婉做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完全,却也知道这两项事务乃是重中之重。


    丁夫人攥了攥手指。


    别的她不敢保证,至少这两样谁都别想从阿婉的手心里夺走。


    看来她做贤妻良母日久了,如今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般想着,丁夫人的身体里好似充满了力量,只恨不得这会儿自己背生双翅,能飞到昌邑城去。


    可依旧是马拉轱辘慢悠悠的晃着。


    与此同时,长安城,唐药儿思来想后招来了吕候。


    “贾公以母病重为由辞官归乡,我希望此次你能随他一起离开长安城。”


    吕候心底猛地一颤,顿时有些诧异的看向唐药儿,突口而出:“我若走了,你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说】


    郭奕:我还是个胚胎,就这么轰动真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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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一更


    ◎“阿父添丁,下面的仆从一人裁一件新衣裳。”◎


    “我能如何, 自然是留在这里。”唐药儿笑了一声,看着吕候的眼神里带着试探:“难不成我不走,你也不走了?”


    吕候沉默,随即抬头, 目光深邃的看着唐药儿:“你若不想我走, 我便不走。”


    “莫要意气用事。”唐药儿失笑:“你负责将贾公平安送归家, 然后去昌邑寻我的师父, 我修书一封,让师父测你的资质,若你资质尚可,就看你的本事, 是否能让师父收你为徒了。”


    唐药儿看着吕候, 微微的叹了口气:“若你能成就好了。”


    吕候听着心里闷的慌。


    可看着唐药儿那褪去孩童稚气, 初初展露的少女风情。


    “如今你师叔不在, 我实在不放心你。”吕候叹息一声,眉头微微蹙着。


    “无甚可不放心的, 当初我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师父都放心我,如今我已然走到这个位置,又有何可担忧的呢?”唐药儿笑着摇摇头,几年的内宫生涯,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她了。


    这些年,看遍了宫中峥嵘, 也看见了小皇帝从当初尚算可爱的孩子, 变成如今敏感多疑的性子。


    “陛下性子愈发偏左,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吕候满是担忧的说道。


    “陛下总归还是信任我的, 且有师父在后, 陛下不敢动我。”唐药儿这句话说的自信十足,相伴数年,不仅小皇帝想要想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她也将小皇帝摸的清清楚楚了。


    越是相处,这位小皇帝内心就越是惶恐。


    她太过于强大,许多事情她没有去做,却不代表她没有做的能力。


    唐药儿之于小皇帝,就宛如一阵清风,时时刻刻在身边,却抓不住,也握不紧。


    吕候依旧担忧,可却也知道唐药儿心意已决,终究无奈的准备离去,临走之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印鉴,塞到唐药儿手里:“母亲尚未寻到,我却已然要走了,劳烦你再帮我寻找一番,若有幸还活着,拿此印鉴与她看,她便会信重于你了。”


    唐药儿低头望了一眼掌心的印鉴,点了点头。


    “此去珍重。”


    吕候看着唐药儿端丽漂亮的脸,终究忍不住的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你也珍重。”


    说完,收回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炙热的温度好似还留在手背,可那人却已经走了。


    唐药儿静静的站在院门口看了许久,终究拢了拢披风:“回吧。”


    “是。”姑姑屈膝,为她扯了披风,转身回了房。


    经过教习姑姑的教导,如今的唐药儿走出去,已经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儿的乡野习气,就好似从小在世家长大的贵女,她身形纤细,皮肤雪白,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幽深。


    唯独那双手,戴着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遮掩住那格外与人不同的指甲。


    唐药儿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蔡昭姬的话:“唐门之毒,不同于五仙教,乃是内敛的,他□□于怀,武功大成之日,宛若常人,沾之不会中毒。”


    如今的她功法还未大成,当然,她也不想大成。


    至少如今的刘协不敢碰她,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手套,吕候才敢这般大胆的握住她的手。


    不过……她也该动起来了。


    既然要奉天子了,李傕此人……也该解决了。


    唐药儿垂眸,蔡昭姬如今已往凉州去了,长安……怕是要乱了。


    “药儿。”刘协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脚步匆匆的,不一会儿,穿着玄色朝服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眼睛晶亮,好似带着无尽的喜意:“怎么穿的这般单薄站在门外,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说着,便拉着唐药儿的手把她往屋子里面拉。


    唐药儿敛下眼睑,任由他拉着,直到进了屋子,才搡开他的手:“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的做甚?”


    刘协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很快,又恢复了笑颜。


    “今日贾诩辞官了。”


    “哦?”唐药儿故作不知的问道:“他年轻力壮的,为何辞官?”


    “说是母亲病重,回乡侍疾。”


    刘协一边说一边搓搓手:“李傕少了此人,便如同少了一根臂膀,我心中实在是高兴。”


    “陛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我知我知,药儿,多亏有你,否则这宫中孤冷岁月,还不知如何煎熬下去。”


    唐药儿抿了抿唇,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听闻说,李傕去了颍川将先帝之妻给掳来了?”


    刘协听闻是此时,脸色瞬间阴郁。


    “唐氏口风紧,到如今也未曾言明自己是先帝之妻,反倒是那李傕有心聘她为妻,不过已然被拒绝了。”刘协起身,在宽阔的宫殿中来回踱步:“我有心将她接回来,不知药儿怎么个想法?”


    “哦?入后宫,还是……”唐药儿挑眉,心思却也是真的动了。


    如今后宫只她一人在掖庭,若再多一人,也能够分担刘协这日渐旺盛的压迫力。


    “当初废帝之后,奉其为弘农王,接她回来,便册封为弘农王妃吧。”刘协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唐药儿闻言定定的望着刘协。


    他这一举动,看似救了唐氏免于李傕强掳其为妻之苦,却也绝了她的再嫁之路。


    一个曾经的皇后,一个废帝的遗孀,又有谁敢迎娶呢?


    唐药儿看着这样的刘协,心微微的发冷,冷的她满身内力,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你做主就好。”


    她一边哆嗦一边开口说道。


    五个字,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


    阿婉自怀孕后,便尤为的嗜睡。


    可春耕结束后,之前蔡昭姬纠集起来的那些工匠们却传来了喜讯,他们忙碌了一年多,终于将整个昌邑的地形研究遍了,画出了两条新河道,从巨野湖始,一条联通昌邑泗水,一路往南直奔泡水,与丰县大泽湖相连,一条直奔任城泗水,如樊县,只要这两条河道开了,昌邑以及任城灌溉便无忧了。


    哪怕日后再逢大旱,也有一扛之力了。


    工匠们将画了河道的舆图送上门来,便是再困,阿婉也只得强打起精神接见他们。


    在看见舆图后,阿婉倒是来了精神,她将舆图复刻一份,传给颜真卿。


    颜真卿与几位好友对这份舆图勘验了一番,才又传了回来,虽说两地相差数百年,地势虽有更改,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改变巨大,所以是可以参照的。


    “你们去寓所寻郭先生,边说此事我应承了,让他验算一下人力物力,挑个黄道吉日开工即可。”几日后阿婉让人给几位工匠传了话,工匠们得了准信立刻去寓所训了郭嘉。


    郭嘉看见舆图,一眼便看出这是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想当初始皇帝建造郑国渠,哪怕全国因此被拖累,也不曾阻拦他的脚步,结果如何呢?自然是福泽万民的举措。


    如今这两条河道与郑国渠比起来,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他算了算人力物力,发觉动摇不了根基,便将此事批示了下去。


    阿婉刚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准备好好的休养一段日子,卞氏那边就来人了。


    “娘子,要生了,小星腹痛不止,好似要生了……”尖锐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阿婉迷迷蒙蒙间,猛地一个惊醒,心儿都快跳出来似的。


    阿莺看她这样,立刻转身往外走:“吵什么吵,要生便要生了,来找娘子有何用,还不快去请了早就备好的产婆来。”


    那女婢被阿莺的冷脸吓了一跳,哆嗦着便起身急急忙忙的跑了。


    阿莺转身,却看见阿婉自己拿了披风披起来走出来:“走吧,去瞧瞧她。”


    “娘子,产子罢了,产房误会,您身怀有孕,还是莫要去冲撞了血气为好。”


    阿婉冷笑:“我若不去,孩子出了问题,岂不是我的罪过,我还是去外间坐着比较好。”


    她医术好,若是出了问题她不在场,岂不是擎等着曹操回来问罪?


    这卞氏心眼子不大,手段不少,只是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于子嗣她还不敢。


    毕竟在曹操眼中,她的价值也只有生育罢了。


    一个不能生的正妻,哪怕到死也是正妻。


    但一个不能生的妾侍,那就没什么价值了。


    阿婉带着阿莺快步走到卞氏的院落,刚刚坐下,就看见曹丕步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面露焦急,眼中是止不住的惊惶,可就在看见阿婉的一刹那,那惊惶却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阿姐。”他走到阿婉面前,弯腰行礼。


    “你姨此乃第三胎,必定平安,莫要担忧,且坐下喝茶。”阿婉手指指了指矮几上的茶碗,又指了指旁边的胡凳。


    曹丕担忧的望了一眼产房,又看阿婉:“此胎姨自忧虑中度过,心思颇重,我怕姨有个三长两短。”说着,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抱拳低头:“若姨有个不好,还请阿姐出手相救。”


    阿婉望着曹丕,微微挑眉。


    “不会有事,若有事,我自然不会不管的。”


    好似吃了颗定心丸,曹丕才舒了口气。


    卞氏的生产十分顺利,他们坐下不过两个时辰,里面便传来了响亮的嚎哭声。


    不一会儿,产婆从里面抱着包好的孩子走了出来,一脸喜意:“恭喜娘子,贺喜娘子,又添一个弟弟。”


    阿婉起身,走到产婆旁边,抬手掀开遮盖在孩子身上的襁褓,望了一眼孩子性别,确定是男孩后,才点点头:“抱进去吧,虽是春日,却依旧春寒,莫要冻着孩子了。”


    话音刚落,小公子便撇撇嘴巴,好似要哭的模样。


    那产婆连忙抱着孩子转去了内间。


    阿婉神色平静的对阿莺说道:“阿父添丁,下面的仆从一人裁一件新衣裳。”


    【📢作者有话说】


    曹植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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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啦


    第165章 一更


    ◎“长安城内有故人,乃是夫人的弟子,我与之相交莫逆。”◎


    卞氏产下曹操的第五子, 也是自己的第三子,一跃成为曹操后院中产子最多的女人。


    洗三那日。


    虽说例如荀唐氏这般的世家媳妇对她不甚看重,只托女婢送来贺礼,还是送到阿婉手上, 作为添盆之礼, 可昌邑城更多人却是普通良民出身, 她们纷纷送来贺仪, 恭贺主公又多了个儿子。


    一时间,卞夫人在昌邑城风头无两。


    可就在此时,城卫来报:“夫人车驾已到城门口。”


    丁夫人到了。


    卞夫人刚刚脱离产后体虚状态,躺在床上, 神色温柔的看着自己新添的儿子, 就听闻在洗三这日丁夫人到了, 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可纵使如此,却还是挣扎着起身, 准备到门口去迎接丁夫人去。


    阿婉急匆匆的赶来,指挥阿莺:“给我压着她,别没事找不痛快。”


    阿莺立刻出手压住卞夫人的肩膀。


    阿婉走到她的塌边,目光如刀的盯着卞夫人的脸:“我知你不喜我们母女,相同, 我也不喜妾侍,你若老老实实的呆着, 我便让你好好的活, 若想不开自寻死路, 阿父反正刚收了个妾侍名为环, 我想她不介意自己多三个儿子。”


    她冷冷的看着卞夫人的脸笑:“说到底, 我阿父不缺儿子,不过妾侍的儿子,总有女人愿意为他生,别惹怒我,我这人疯的很,你知道我做的出来。”


    细长的手指捏着卞夫人的下巴,然后狠狠的甩开。


    说完,便扯着披风风风火火的转身走了。


    卞夫人僵硬着身子看着阿婉的背影,一时间心中憋闷,翻身趴在床边便直接吐了。


    然后狼狈僵直的躺在床上。


    若之前她死,她的三个儿子一定会被给丁夫人养,那与曹昂的身份也就不差什么了。


    可若是如今她死,恐怕这位大娘子真的能做出将她的三个儿子抱给那位环夫人养的事儿。


    所以她不能死,她得好好的活着。


    丁夫人到了,原本昌邑城里面奉承卞夫人的夫人们,风向一转,直接去奉承丁夫人去了,没有那个傻瓜放着正妻不理,跑去讨好小妾的,若不是之前看着昌邑只有卞夫人,她们也不会理卞夫人的。


    丁夫人一来,阿婉身边儿的担子顿时轻了不少。


    她将手中的事物交到了丁夫人手中,丁夫人在吕玲绮的帮助下,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


    丁夫人如今斗志昂扬,揽着阿婉手里的权柄,谁敢凑上来,都得做好被撕下一块肉的准备,原本因为阿婉失踪,而有些心灰意冷的丁夫人愈发的宛如当初还未成婚的她了。


    又过一月,陶谦愈发的病重。


    曹操与陶谦对峙郯县,陶谦有心求助阿婉为自己延命,却又得知阿婉刚刚怀有身孕,若想治疗,只能前往昌邑,陶谦心有忧虑,到底未能成行。


    阿婉无奈之下,只好告知曹操,有一名医,名为华佗,若能寻之,或许能救陶谦一命,只是华佗常年跋涉山水间,恐怕很难找到,曹操知晓后告知陶谦,陶谦虽说有些失望,却还是派遣笮融率部三千出去寻找,曹操也装模作样的派了几百人出去帮着寻找华佗,实则心底想的却是将华佗收为己用。


    未过半月,广陵突然传来消息,广陵太守赵昱被笮融刺杀身亡。


    赵昱乃是名士。


    原来笮融率部三千去寻华佗,私下却连夜撤出家人亲眷上百人,沿途收拢男女上万,直奔广陵而去,广陵太守赵昱友好接待,笮融却趁其醉酒刺杀之,手段下作非常,不过数日,便被赵昱部曲赶出府城,流落荒野,随即在荒野中被贼寇杀之,暴尸荒野,可谓死相惨烈。


    而笮融好友徐庶也一同失踪,另一边,一个清瘦男子并两位书童来到曹操面前。


    又过两日,开阳赵云将开阳交给远道而来的夏侯渊,自己则率部五千,奇袭广陵。


    与此同时,曹豹聘女于吕布为正妻的消息传到昌邑。


    吕玲绮顿时气的两眼发红,连夜去寻阿婉,跪在阿婉面前,泣不成声:“求娘子收我为徒,日后身为曹将,哪怕与阿父阵前对战,也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阿婉看着这般坚决的吕玲绮。


    终究无奈叹息,温润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再等二日,若你坚决,我便收你为徒。”


    吕玲绮虽然有些疑惑不解,可依旧决议等待两日。


    第二日下午,吕候带着贾诩以及贾诩母亲出现在昌邑城,被阿婉派来迎接的吕玲绮瞬间呆了。


    “长兄。”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吕候。


    “妹妹?”吕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吕玲绮。


    泪水汹涌而出,吕玲绮扔掉手中马鞭,冲到吕候面前,扑进吕候怀中:“我以为你已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人活着,还是热的。


    “文清兄呢,他送你来兖州刺史部,如今该谋到职位了吧。”吕候还记挂着自己的好友。


    吕玲绮闻言,从吕候怀中退出,用手背擦干泪水,咬着牙根,看着吕候:“你莫要提那禽兽,那禽兽半途预行不轨,被我亲手斩杀了。”


    “什么?”吕候眼睛一张,心神顿颤,他连忙上下打量吕玲绮:“妹妹可有受伤?是兄长不对,所托非人,实在该死。”


    “兄长莫要自责,我的身手你还不知?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我直接将他杀了,后力竭晕倒,有幸被黄公所救,黄公送女来曹营拜师,我便随扈一起来了,如今正在曹大娘子座下效力。”吕玲绮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解说清楚了,又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越过自家兄长的身子朝他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藏青儒衫,头戴纱冠,面白美须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位妇人身侧。


    “敢问阁下可是贾先生?”吕玲绮迎过去,屈膝行礼。


    “不敢当做先生。”贾诩对着吕玲绮点点头。


    “娘子命我来接先生去寓所,女婢早已为您收拾好了居住的屋舍,阿莺会带老夫人前去的。”吕玲绮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反倒让贾诩意外的望了两眼。


    他只觉得这位吕小娘子,气势看着眼熟的很。


    吕候倒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妹妹,不知你所说的娘子,可是婉夫人?”


    “你听闻过娘子的名?”吕玲绮有些奇怪的看向吕候。


    吕候苦笑:“长安城内有故人,乃是夫人的弟子,我与之相交莫逆。”


    吕玲绮点点头:“此事稍后再议,我先带贾先生去寓所。”


    说着,便唤来旁边等候的阿莺:“阿莺,托你将我兄长先送往我的家中。”


    “娘子放心,我即刻去办。”


    阿婉对贾诩的到来很是看重。


    已经怀孕快四个月的阿婉,穿着襦裙,小腹微突,害喜症状已经消失了,如今的她除了一些孕期反应外,看起来就和平常人无甚区别,只除了丁夫人总是紧张外,她自己都觉得精神极好。


    所以她亲自在寓所接待了贾诩。


    如今的贾诩也不过帮着李傕反攻长安,杀死王允一个功绩,且这功绩还不是多好听的功绩。


    毕竟王司徒再不好,那也是拥护的大汉王朝,李傕反攻说不好听就和反叛没区别,所以贾诩不说,阿婉也当不知道,只是郭嘉却很奇怪,贾诩默默无闻,为何阿婉会突然对这么个人感兴趣呢。


    于是郭嘉也在曹丕那哀怨的眼神中,扔下公务,陪着阿婉来接见贾诩。


    这一见,郭嘉和贾诩一见如故。


    这两个人,一个手黑,一个心黑,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鬼才,一个未来毒士,可谓惺惺相惜。


    尤其这二人都擅长高调做人,低调行事。


    阿婉都没能说上几句话,贾诩便被郭嘉拉着去喝酒去了,如今郭嘉身子日渐好转,阿婉也不似从前那边禁着他喝酒,虽说郭嘉心有余悸,可却也能找到各个借口去喝酒了。


    贾诩初来乍到,对曹军不甚了解,郭嘉的提议恰好合他的心意,哪里还有不赞同之礼。


    瞬间成为朋友的两个人走了,将阿婉一人扔在寓所。


    她有些头疼的按压额角,吕玲绮这才期期艾艾的走过来:“娘子,您是不是早两日便知我兄长要来,所以才让我思索两日?”


    “你倒是反应挺快。”阿婉笑了笑。


    吕玲绮苦笑,她哪里是反应快,她是在看见阿婉对贾诩的态度后,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兄长又说‘长安城内有故人,乃是夫人之弟子’,可见娘子恐怕早已得知吕候未曾身亡的消息了,再想起之前娘子劝慰自己的那些话,吕玲绮哪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只是看着兄长看见自己那惊喜的模样,恐怕也是刚得知自己的近况。


    “如今你兄长亦来,拜师之事你与兄长商议好了再说吧,且不论你阿父所为是对是错,只他是你阿父这一点,你就得好好思量才行,豫州毗邻兖州,待兖州兵强马壮,豫州自然是要收入囊中的,你阿父如今身在豫州,日后碰上难免交战,届时你的立场十分重要。”


    阿婉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只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吕玲绮这个弟子,是她到如今最纠结的一个人。


    到底收不收,就连她自己都没有个主意。


    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一个与自己为敌的弟子来,虽说不是什么威胁,但是若真的对抗,也挺烦人的。


    且,如今更重要的则是吕玲绮的兄长吕候,这个从未在史书中出现过的人,她对他不了解,唐药儿的书信中言说吕候很好,让她为他侧资质,若资质够好,可收为徒。


    可阿婉却又怕唐药儿单纯,被人蒙蔽。


    【📢作者有话说】


    丁夫人: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阿婉:事业,是女人的春·药。


    丁夫人:掌握权柄有什么好的,又累人又费脑子,吸溜口水,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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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啦


    有唯满侠的小天使么【看我亮晶晶的眼睛】,带我刷个成就啊QAQ,新赛季野怪都100级了,呜呜呜呜,老年PVP对副本懵逼啊……


    第166章 一更


    ◎“作何?瞧不出来么?我要逃命啊。”◎


    吕玲绮知道阿婉说的是对的, 于是回家与吕候商议。


    吕候听闻妹妹的烦恼,提出自己想与阿婉面谈,于是第二日,阿婉又抽出时间与吕候见了一面。


    吕候一进门, 阿婉便眼睛一亮。


    在心底暗暗赞叹:真是好英俊的小伙子。


    只见走进来的男子少年模样, 身形欣长, 白皙俊美, 丰神俊朗,行走间背脊停止,步伐稳健,一看便知此人乃是一个练家子, 吕候抬手弯腰行礼:“吕子凌见过大娘子。”


    “莫要多礼。”阿婉笑着说道:“坐下说话。”


    “是。”吕候再次弯了弯腰, 才站直了身子走到席垫边跪坐了下来。


    “你自长安来, 相比与我那徒儿也熟识了吧。”阿婉一边笑着对吕候说话, 一边伸出手执壶为他添了杯茶水。


    “是,我与唐小娘子确实熟悉。”吕候双手微微蜷着, 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收紧。


    阿婉执壶,恰好看见他的手,执壶的手不由一颤, 茶水差点从杯中洒出来。


    吕候反应特别,这让阿婉不由得心中怪异。


    心中一动, 便开口说道:“数年不见, 我与她一直书信来往, 她这孩子素来报喜不报忧, 也不知如今近况如何, 前些日子我与她写信,告知她快要到回来的时候了,她看起来极为欣喜。”


    阿婉语速慢慢悠悠,听起来就好似闲话家常,可说出的话,却让吕候差点打翻了茶盅。


    “她要回来了?”


    “嗯,年岁不小了,该学习东西准备备嫁了。”阿婉喝了口茶,好似漫不经心,说话间目光却落在吕候身上。


    果然看见吕候的脸色僵了僵。


    心中有些了然。


    吕候只觉得自己心底好似被大山压着一般的憋闷。


    他在长安城遇见唐药儿,她化名伏寿,呆在皇帝身边,他本以为此女乃是未来的皇后,却不想,她夜半来寻他,他将玉佩赠出。


    唐药儿曾经问他,那枚玉佩是否没有其他的意义。


    他骗她说,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却知道,那没玉佩乃是他的亲母丁氏的遗物,乃是丁氏言明日后交到他的妻子手中的赠礼,可那时,他落魄非常,身无长物,唯独一枚玉佩,一枚印鉴,再无其他。


    他无奈只好将玉佩赠出作为谢礼。


    后来想想,那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注定呢?


    “是,是么?”吕候低头,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这下子,就连吕玲绮都看出吕候的不对劲了。


    “昨夜玲绮回去之后,是否与你商议过关于入师门之事。”阿婉看着吕候这样,连忙转移话题。


    “是。”吕候立即点点头,此乃大事。


    “你是如何想的?”


    吕候知晓阿婉问的是如何处理吕布与曹操之间的关系。


    “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后。”十个字,吕候的立场已然可见。


    “哦?你真这般想?”


    “是。”吕候攥着手指,神色坚定。


    阿婉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药儿前几日与我写信,让我为你测根骨,若可行,再考校后考虑是否收徒。”


    吕候诧异的抬头,他临行前唐药儿也曾关照过,只是自从昨夜听到吕玲绮的烦恼后,他已经将此事掩埋在心底了,没想到,阿婉居然主动提出。


    “是,临行前,她也与我说了。”


    “你怎么想的?”


    “若有此机会,我自然愿意与妹妹拜入同一师门。”


    “可在本门的规矩里,师父比天大,无论皇权还是忠义,一切皆以师门命令为准,这样的条件,你也答应么?”阿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吕候,这样的姿势极有压迫感:“就好似药儿如今在长安城中,身份为伏寿,可若是我召她回来,她也会立刻回来一般。”


    吕候心弦微颤。


    他明白,阿婉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她知晓了,他心悦唐药儿。


    “是,我答应。”吕候咬了咬牙根,挺直的背脊弯了下去。


    阿婉满意的笑了。


    比起其他的弟子,吕玲绮与吕候她确实严格些,但是阿婉只要一想到吕候对唐药儿居心不良,顿时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至于吕玲绮嘛,代兄受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婉出手验了吕候的根骨,极好,可以说,比起根骨最好的赵云相差不离,只是吕候比赵云年轻,所以可塑性也更强。


    “那,五日后,拜师大典。”


    阿婉一锤定音。


    晚间,郭嘉将阿婉抱在怀中,手轻轻的摩挲着那微微凸起的小腹:“我听闻说,你已决议收吕氏兄妹为徒了?”


    “嗯,他们兄妹二人根骨都极好,且都十分殷切。”阿婉伸手抚上郭嘉的手背,斜眼看着郭嘉:“难不成你觉得我不该收?”


    “非也。”


    郭嘉叹息一声:“只是今日豫州传来消息,吕布发兵征上蔡和汝阳,恐有心攻入颍川阳翟,自行豫州牧。”


    一旦吕布自行豫州牧,吕候与吕玲绮的身份便与阿婉相当,届时情况更为复杂了。


    阿婉眯了眯眼睛:“颍川多士族,吕布三姓家奴多为人不齿,之前他入豫州便占领颍川阳城,只是残兵败将,被颍川士族的部曲赶到了汝南,便是心有不甘,他要回去,也极为艰难。”


    豫州与兖州大不相同。


    只颍川一地,士族寒门多不胜数。


    如今曹操身边能说得上名号的谋士,大半都是颍川出身。


    “吕布停妻再娶本就有悖人伦,倒不如从这方面入手?”郭嘉重新将阿婉拉进怀中,说着说着便笑了:“正巧,也好让那些人的目光从阿父身上移开,免得每日无事忙只顾着盯着阿父了。”


    那些士族黑曹□□的厉害,郭嘉决定为曹操刷一波声望。


    吕布停妻再娶这件事其实做的挺隐蔽的。


    曹豹现在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前些日子藏匿刺客的事情被发现,只敢暗地里送些钱给吕布,暗中支持自己的女婿。


    吕布本身就爱极了貂蝉的颜色,曹氏进了他的后院,都没有激起一朵水花来,战斗力还不如当初的严氏。


    至少吕布对待严氏还是有所尊重,毕竟严氏毫无怨言的养大了吕候。


    可不知为何,此时突然就传唱了开来。


    那些士族一听,这还得了?


    这吕布不仅三姓家奴,还停妻再娶,抛弃妻子,领着小妾奔逃?


    这这这,简直是灭了天良了。


    吕布这会儿正拿着岳父送来的钱招兵买马,打造盔甲兵·器,他自并州来,并州毗邻羌胡,他有自己的路子,又托人去羌胡购买马匹,总之忙的不可开交。


    等他回过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吕布停妻再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豫州了。


    他漆黑着一张脸,快步走回正房,一把揪住曹氏的领子:“是不是你做的?”


    正在缝衣裳的曹氏懵住了:“夫君你在说甚?”


    “我娶你为妻之事,是不是你与何人说了?”


    曹氏乃是曹豹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自小跟随父亲在军中长大,本就是泼辣的性子,这会儿明白了过来,顿时想也不想的抓起针线篓里面的青雀青铜剪,猛地往吕布手背上扎去。


    吕布心中一惊,顿时松手。


    曹氏往后踉跄两步,才站稳了身子。


    她冷笑道:“停妻再娶是你,违背人伦是你,且不论我为何要这般做,便是我说了又如何,难道做出这些畜生不如的事的人不是你?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汝既为之,便不该惧怕人言,你今能为貂蝉抛下严氏,日后便能为貂蝉抛下我。”


    她捋了捋自己凌乱的衣襟:“你不去想办法打听自己一双儿女的踪迹,居然有脸来质问我,我只恨不得此刻能回徐州,去问问我那好阿父,到底是怎样的眼光,居然让我嫁与你为妻。”


    说完,狠狠的将青铜剪刀砸在地上,转身进入内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吕布被这么一抢白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随即怒火翻涌,他何曾在女人身上受过这样的气,几个跨步便冲到门前,抬起脚来,便狠狠的踹门。


    曹氏的声音紧接着从里面响起:“你只管踹,倒不如一脚踹死了我。”


    “吱嘎——”门从里面打开。


    曹氏身影出现,吕布脚抬在半空,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曹氏冷笑:“恰好,如今曹公正巧寻不到借口与豫州开战,你只管踹,我若死了,你且瞧好了,曹公必定认我为曹氏女,到时候自有后来人与我报仇。”


    说着,曹氏双手环胸,背脊靠在门框上:“真是同姓不同命,想那司农仙子,乃是曹氏嫡女,我亦是曹氏嫡女,如今却过得这般的日子,你说说,我修书一封于那位司农仙,她可会看在同是曹氏女的份上,庇佑我一二。”


    吕布的脸色,黑的宛如抹了草灰。


    “你想攻颍川,你可别忘了,那颍川乃是曹公女婿的故地。”


    曹氏冷冷的扔下一句,直起身来,‘砰’的一声,又砸上了门。


    曹氏泼辣,说的吕布哑口无言。


    他狠狠的跺脚出了正院的门,恰好碰上带着女婢走过来的貂蝉,想到刚刚曹氏说的那句‘你能为了貂蝉抛下严氏,日后亦会为了貂蝉抛下我’,心中就憋闷非常,快步走到貂蝉面前,一把扛起她,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冲进房门,将她狠狠的甩在榻上,伸手一把扯掉她的腰带,覆了上去。


    总有一日,他兵强马壮,行了豫州牧,届时他要让曹氏永远闭上那张只会口吐恶言的嘴巴。


    而房间里的曹氏,却慌里慌张的首饰衣衫。


    “夫人。”女婢满眼慌张的看着曹氏举动:“你要作何?”


    “作何?瞧不出来么?我要逃命啊。”


    这吕布,就是恶鬼,她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她得去兖州昌邑,她要去投奔那位‘司农仙’去。


    【📢作者有话说】


    曹氏去找曹氏,哈哈哈哈


    ——————————————


    昨天要蹲我的那位小天使,你成功的让我憋回了报ID的欲·望!


    第167章 一更


    ◎“那便不联盟,你瞧,联姻如何?”◎


    曹氏的速度很快, 手脚麻利的将自己能带走的东西都拿了。


    曹豹是个好父亲,他作为嫁妆的三千兵里面,有二百乃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兵,临走之前他就和这些亲兵说了, 一切以大娘子的话为准, 若大娘子被吕布欺负了, 他们拼死也要冲回徐州报信。


    自从知道那些来提亲的人中混着刺客后, 曹豹就对吕布的狼子野心有了预防。


    可为了洗脱自己身上藏匿刺客的嫌疑,只得将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嫡女嫁出去,说到底,曹豹心里是不甘心的, 于是他也就决定给女儿更大的权利。


    至少让吕布有所忌惮, 不敢对曹氏不好。


    可曹豹自己也没想到, 自家闺女能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


    曹氏的女婢乃是家中陪嫁而来, 如今曹氏要走,她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于是趁着吕布在貂蝉那儿过夜,主仆二人换上方便行动的衣裳,寻到那二百兵,偷了营地外马场的两百多匹马,连夜跑了。


    第二日吕布起来没多久就听闻说马场遭窃, 损失二百多匹。


    遍寻不着后在军营呆了数日之久。


    貂蝉的女婢好几日未曾遇见曹氏女婢,觉得有些奇怪, 回去与貂蝉说了这件事, 貂蝉本不曾当回事, 可随着那遭窃二百匹马的消息传来, 貂蝉便知大事不好了, 连忙带着女婢去军营找吕布。


    吕布急匆匆的回来,踹开曹氏的院门,冲进去。


    只看见堂屋矮几上留下的绢帛,打开绢帛,入眼便是巴掌大的‘休书’二字。


    吕布的脸顿时一片漆黑,手背青筋暴突,一把将绢帛撕开。


    曹氏居然将他休了?


    而另一边,远在江都的孙策出孝,黄盖与曹贞在江都陪他住了数月之久,曹贞将阿婉的信交给孙策之后,便另辟了间屋子,等待着黄月英的到来。


    孙策一共兄妹八人,如今都尚在孝期。


    其中嫡脉四子一女,庶出二女一子,孙坚死后,妾丁氏恰逢生育幼女,产后血崩而逝。


    如今吴氏独自抚养子女八人,好在孙策年岁不小,如今已然能帮着做些事,孙权也是半大小子,帮着孙策跑腿还是能行的,所以当黄盖和曹贞出现在家门口时,孙氏一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


    黄盖说他们如今乃是在曹公嫡女曹婉的手下,韩当他们如今正在为大娘子训练水师。


    孙策听闻后,不由有些恍然,片刻后失笑:“她果然与寻常女子极为不同,当初第一次见面便能看出了……”


    “大娘子有勇有谋,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黄盖对阿婉还是很服气的。


    张勋也是袁术手下一员十分得用的大将了,否则袁术也不可能任其为主帅。


    可就是这样的人,阿婉也能把他玩的团团转。


    不服气不行啊。


    孙策闻言笑的格外开怀,仿佛是因为自己的眼光被人肯定而开心。


    黄盖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一直跟在孙策身边的周瑜却是知道孙策的,在黄盖离去后,周瑜伸手拍拍孙策的肩膀:“伯符,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孙策回头看他。


    周瑜一脸真挚:“最好想都不要想。”


    孙策:“……”


    他想什么了?


    周瑜看孙策一脸茫然的模样,顿时更加头疼,忧心忡忡的起身想要回去,谁知出门时,恰好看见带着帷帽,在女婢的陪伴下站在院中银杏树下的曹贞,她体态纤细婀娜,背后背着两把无鞘双剑,剑身一长一短,剑身中央青白色花瓣繁复堆叠,其中一把剑,剑穗垂落,随风摇动,‘叮当’作响。


    只一个背影,便让周瑜想起了那位曹大娘子。


    难不成,这曹家的女儿都这般的与众不同么?


    在女婢的提醒下,曹贞转过身来,对着周瑜颔了颔首,便抬脚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周瑜看着马车消失的影子,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曹二娘子……与曹大娘子……


    曹贞还不知道这会儿已经有人惦记上自己了,她这会儿心情正好,带着女婢将整个江都城逛了一圈,要不说江南富庶呢,江都这块地儿,水土丰美,商贾盛行,士族也有,但是这边的士族比起北地的士族们,更加接地气一点儿,没有那么的清高。


    这边的士族相比于举孝廉为官的名士,更倾向于山野之间自在生活的名士。


    这边的民风开放,女子较北地也更加的婀娜多情些。


    曹贞喜欢江都,只是她这会儿没心思去仔细看江都,实在是她的功法这些日子有了极大的变化。


    七秀有一个功法,名为水榭花楹,将内力聚集在脚下,踩踏湖面,步步生莲,牡丹绽放,踏波而行。


    不知为何,自从来了江都,她体内的内力比起以往来,增长的速度格外的迅速。


    江都城外有湖名保障湖。


    湖身狭长纤瘦,却长达二十多里,正因为有此湖,在加上长江,在旱灾年,江都才免于遭难。


    一早,曹贞带着女婢来到保障湖,她此刻换上了七秀常服,额心贴着花钿,长发挽起,干将莫邪手中挽了个剑花。


    “娘子穿这衣裳真好看。”女婢在旁边十分真心的奉承着。


    “此衣为秦风,自然是美的。”


    曹贞抿嘴笑了笑:“你且让开。”


    女婢连忙听话的让开,曹贞则是收敛了心神,脸上笑纹消散,只余严肃专注。


    冰寒的内力缓缓的凝聚于脚下,突然,脚底轻轻一跺,一朵繁复至极的牡丹幻影自脚下一闪而逝,婀娜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旋转起舞,一圈圈虚幻的光环自脚下升腾而起,在天灵而灭。


    女婢在旁边看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曹贞骤然跃起,往水面而去,脚尖轻点水面,淡淡波纹漾开,牡丹虚影每逢足尖轻点水面时都会出现,而原本足尖轻点的地方,一块巴掌大的坚冰漂浮两下,然后又默默化开。


    等在湖面走了两圈,曹贞感觉力有不逮,连忙大轻功飞回了女婢身边。


    刚一站稳,就踉跄了两下,扶着女婢才能站稳。


    女婢一惊:“娘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无事,内力用尽罢了,待我恢复一下就行。”


    说着,便在女婢铺好的羊皮垫子上盘膝坐下,一边坐下一边苦笑:“也不知我何时才能修炼的如同长姐一般的内力深厚,如今我这样,若真的战斗,恐怕也无法持久。”


    “大娘子乃是娘子师父,修行十多年,自然不能与其相媲美,若娘子如今便能达到大娘子的成就,大娘子还如何做师父呢?”女婢跟在曹贞身侧许多年,说话也多了几分亲昵自然。


    “瞧瞧你这巧嘴,何时被长姐收买了,尽会夸赞长姐了。”


    女婢噘嘴:“婢子很羡慕娘子呢,能得大娘子这般倾心教导。”


    曹贞闻言也不由得唏嘘,她乃庶女,能被嫡姐这般对待,可不就是她的福分么?


    恢复了一些气力,曹贞便站起身来:“回吧。”


    “娘子脸色还是不太好,不若再休息一会儿?”女婢担忧的望着曹贞微微发白的脸。


    “不用,我在马车中打坐便可。”


    女婢闻言,连忙收拾好地面上的羊皮,二人相携着上了马车离去。


    就在她们离去后不久,树丛中走出两个身影。


    周瑜和孙策望着那远去的马车背影,脸色皆有些复杂,尤其是周瑜,不由得咬着牙根:“真是没想到,这位曹二娘子,居然师从曹大娘子。”


    孙策抿了抿唇,呆呆的望着那马车。


    曹贞刚刚宛若凌波仙子一般的身影到现在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前些日子广陵事变,你言道机会来了,如今你又是怎么想的?”周瑜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转头看向孙策:“我叔父如今乃是丹阳县令,若要起兵,丹阳正合适。”


    且看陶谦能稳坐徐州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手下有一众丹阳部么?


    “我本想着先去投靠袁术,将黄将军他们要过来,甚至已然做好被刁难的准备,可如今黄将军前来告知他们如今乃是在曹营,我自然是要先去曹营一趟了。”孙策的想法从未改变,他想要为父报仇,那么起兵就是必然,本以为要在袁术手下憋屈一段时日。


    却没想到,如今柳暗花明,让他多出了不少希望。


    当初曹公作为和他父亲同样为大汉奔走的将领,他对曹公的影响一直很不错,不论那些名士将此人的名声说的多不堪,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且……当初若不是曹公嫡女来相助,孙坚尸骸也没那么轻易的拿回来。


    “伯符……我有个建议,不知你可愿意听上一听。”


    孙策专注的看着周瑜:“洗耳恭听。”


    “你可曾想过……与曹公联盟?”


    “联盟?”孙策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苦笑:“我如今手下无兵,连阿父当初留下的长沙守备都被袁术夺了,我有何资格与曹公谈联盟?”


    “那便不联盟,你瞧,联姻如何?”


    孙策眨了眨眼睛:“联姻?”


    “是!”周瑜点头:“曹二娘子虽是庶出,却自小便有嫡夫人丁氏教养长大,如今更是得曹大娘子倾心教导,无论各方面,都极为出色,论出身,你乃前长沙太守嫡子,她为兖州牧庶女,虽说一嫡一庶,可论身份却是相配的,论年岁,你年长三岁,正相配,而大娘子的夫婿乃是曹公身侧谋士,你乃武将,与之更无冲突,日后曹公相助于你,也不必担忧大娘子多思,此乃良缘,伯符可要好好打算打算了。”


    孙策听着周瑜分析,不由得蹙眉。


    因为父丧守孝,他没能及时娶妻,如今将要加冠,便是不联姻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曹氏当机立断跑路。


    周瑜暗搓搓的搞手段。


    孙策要被送去联姻。


    只有我们曹贞妹子,小仙女儿一般的冰清玉洁。


    曹阿婉:想娶我秦岭的妹子?那可是不能纳妾的!


    所以……大乔什么的,呵呵哒。


    ——————————————————————


    更啦!


    第168章 一更


    ◎“娘子,这位妇人一直往院落里面闯。”◎


    “此事恐怕不是你我二人就能决定的, 我瞧着曹家的娘子都不是常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孙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后,二人便起身回去了。


    他们二人早起本是来这寻名士张纮, 却没想到, 居然能巧遇曹贞。


    二人歇了心思, 早早的回程。


    路上孙策出神的望着前方, 周瑜也显得满腹心思。


    快要进扬州城时,孙策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公瑾,你不觉得二娘子与大娘子很相似么?”


    周瑜:“……”


    “不过还是不如啊……”孙策惋惜着摇头。


    在看见过阿婉踏风而来的身影后,再看曹贞, 总觉得未免太柔美了些, 少了些凌厉感。


    周瑜听着孙策的自言自语, 瞬间头疼了起来。


    孙策出孝期, 私下与名士张纮会面,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名士张纮也在家中守孝,一开始对孙策的拉拢并不答应,可孙策实在是个有毅力的人,几经劝说后,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周瑜此次跟随孙策而来, 在张纮点头后,他开口问道:“如今汉祚衰微, 天下纷乱, 然兖州曹操手下能人异士众多, 且文台公旧部尽皆归于其手, 曹公膝下共有二女, 长女年弱便被秦岭异士收为弟子,带入秦岭教养十六年方才归来,次女虽为庶女,却在嫡夫人膝下教养,年岁与伯符也相当,若有心联姻的话……”


    张纮一直捋着胡须听他们说话,这会儿周瑜提出的问题,他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若是与曹公嫡女婚配,倒是值得一试。”


    周瑜脸色有些不好,他觉得自己说的挺明白的,是与曹公次女联姻。


    “大娘子已经婚配了,夫家乃是颍川寒门。”


    这话是孙策说的,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周瑜回头看他,孙策一脸茫然的看回来,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是多么的酸溜溜。


    张纮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便将话题岔开了。


    等临走前,孙策率先上了马,张纮拉着周瑜说道:“婚配之事暂不着急,公子之心你我皆有察觉,莫要好心办坏事才行。”


    周瑜心思一凛。


    抱拳道:“多谢先生提醒。”


    张纮点点头:“你们快些回去吧,城门快关了。”


    既然决定要去昌邑,周瑜和孙策二人的行动力都是极强的,只是孙策却不打算带吴氏和那些弟妹们走,准备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曹贞听闻后便上门来了。


    这可是阿婉交代过得,若孙策要去昌邑,务必要将他的母亲及其弟妹一起带过去。


    吴氏接待了曹贞,听闻曹贞有话要和孙策说后,便退了下去。


    曹贞跟着阿婉身后,脾气也更倾向于江湖儿女,背缚双剑,英姿飒爽的站着。


    孙策走进来,就看见她临窗而立的背影。


    曹贞听见开门的声音,便转过身来,对着孙策笑,孙策被她这么一笑,顿时脸颊有些热,轻咳了一声:“二娘子,快快请坐。”


    曹贞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下来,孙策亲手为她奉了茶。


    “我听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让孙娘子与弟妹与我们一起回昌邑?”曹贞喝了口茶,开门见山的说道。


    孙策点点头:“我前途未卜,母亲柔弱,弟妹年岁又小,如今去昌邑也不过跟着我担惊受怕罢了。”


    曹贞却摇摇头:“公子想差了。”


    “娘子此话何解?”


    “你担心母亲柔弱,昌邑有重兵守卫,亦有部曲娘子帮衬,你担忧弟妹年岁尚小,却不知正是这年岁小时该得名师教养,日后才能有才有德,我阿父不才,座下名士大儒亦有,且我长姐有开山立书院之心,寻大儒为山长,若公子真心为弟妹好,应该将他们带去昌邑才是。”


    曹贞说的有理有据,孙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曹贞抿直唇线,端起茶碗喝茶,暗暗的出口气,长姐只让她务必带孙策母亲回昌邑,却没教她怎么说,这些话还是她和黄月英在路上的时候,两个人琢磨出来的。


    “此事……我与公瑾再商议一下。”孙策也没有被这美好的前景蒙蔽双眼。


    曹贞离开时还有些唏嘘。


    这孙公子哪里都好,就是和好友周瑜太亲密了些,居然连这事也要和他商量。


    孙策和周瑜商议到一半孙权和孙翊来了,孙权听着他们说话,眉心微微蹙着,在他们说完后才开口说道:“我观广陵这趋势恐怕是不好了,笮融杀广陵太守,如今笮融亦死,广陵群龙无首,接下来恐动荡不安,于百姓而言不是好事。”


    他的意思是虽孙策北上往昌邑去。


    孙策看着坐在身边已经有了少年之姿的孙权,这才发觉,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


    “为兄独自前往昌邑,若与曹公之间有纷争,随时可离去,若你们一起去昌邑,为兄则要挂念许多了。”


    孙权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抬起头看向孙策。


    “若黄将军他们还在袁公手下,我与母亲自然不会跟你走,只是黄将军如今乃是在曹公座下,且如今曹公攻打徐州,已在郯县受困许久,却不见颓势,这本就不同寻常,我更倾向于曹公与陶公达成共识了,如今袁公式微,奔逃至扬州,陶公转而支持曹公也实属正常,去岁名将朱儁被李傕诱杀的原因乃是因为陶公有心奉天子……”


    说着,孙权微微吐出一口气,压抑出心底微微的颤动:“所以……我觉得,曹公接下来恐怕是打算奉天子了。”


    一旦奉天子,曹操便占取大义。


    除非孙策想造反自立为王,否则明面上对曹操还是得低头。


    是早一些低头做肱骨良臣,还是晚一些一头被曹操给忌惮,这一点,就看孙策怎么选择了。


    孙策诧异的看着孙权。


    这个弟弟自小就十分沉默,说话做事都有一种四平八稳的感觉,如今看来哪里是沉默啊,简直是胸有沟壑啊。


    他与周瑜对视一眼。


    “你是如何知道曹公受困郯县之事的?”周瑜问道。


    “前几日我帮衬着将护卫曹二娘子来此的亲兵寻找居所的时候,与他们熟识了,聊过几句。”孙权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脸:“我听闻来此之前,二娘子的师兄半途急匆匆的往郯县去了。”


    “哦?”孙策顿时眼睛发亮的看着孙权,他为自己弟弟的成长而感觉欣喜。


    仅仅因为随扈的几句话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情,孙权长大了。


    “我听闻二娘子这位师兄幼时师从襄阳名士庞德公,后五路诸侯屯兵豫州围荆州时,庞德公隐居,他则千里迢迢赶赴东郡拜师,十分受那位大娘子器重呢。”孙权这些日子可不是白混的,已经和那几十个亲兵关系不错了。


    毕竟这二娘子来江都,要么是来招揽兄长,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


    如今看这位二娘子没事就窝在院子里不出门,看着也不像有什么要忙的,那就只剩下招揽一事了,果然,如今刚出孝期,他就听兄长说去昌邑的事。


    “总之,广陵将乱,兄长好好思量吧。”


    说着,孙权便起身走了。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


    曹贞接到消息需要再留半月,歪了歪嘴,看来孙策这是决定带吴氏去昌邑了。


    周瑜倒是想一路跟随呢,但是他在丹阳做县令的叔父托人送信,恰好他也想率先回丹阳为孙策征兵,便与他们告辞了,又过了两日,黄月英来了,同行而来的还有黄承彦。


    “阿父听闻大娘子有心开山立书院,便跟过来了。”


    黄月英有些不好意思的凑到曹贞耳边小声的说道,要说这黄承彦对举孝廉入仕没什么兴趣,如今反倒是被这书院给勾动了心思,什么话都没说,收拾行李便陪着黄月英北上了。


    “阿父说,若大娘子真能如她所说开书院,他便让母亲阿弟他们一起到昌邑去。”


    “这可是好事儿啊。”曹贞顿时激动的捏住黄月英的手:“日后你家人皆到昌邑,也不必饱受相思之苦了。”


    黄月英笑着点点头,脸颊微红,显得有些腼腆。


    她本身性子就比较安静,如今修炼了纯阳内功,身上锐金之气较重,就更显得凌厉几分,刚回到家时,虽是春日却依旧寒冷,襄阳还在飘着小雪,她身负内功,只穿着纯阳蓝白常服,下了马车,背后背着长剑,母亲看她一眼便哭了,然后失态的将她搂在怀中紧紧的抱住。


    后来她才听阿父说,她下马车时,看起来就好似冬雪之中的女仙,随时要随风雪离去,母亲心中害怕,才将她紧紧的抱住。


    其实私下里面对曹贞时,黄月英还是一个腼腆的女子。


    又过两日,在得知孙策准备带着黄盖去郯县后,黄承彦便自告奋勇的开口说陪同,又阻止了曹贞和黄月英想要一同过去的打算,毕竟是前线,这两个从未见过血的小娃娃可别吓呆了。


    于是曹贞便带着黄月英,还有吴氏母子数人,在亲兵的帮助下往昌邑而去。


    他们一路直往昌邑的方向而去,经过一个多月的路程,终于到达了沛国丰县,待安置下来后,将吴氏还有孩子们安排好了,曹贞与黄月英头碰头的研究接下来的路程。


    出了丰县便到了山阳,从丰县到昌邑,也不过一天半的路程。


    将人带到了,她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两个人吁了口气,这才准备转身回房休息,却不想,就在此时,突然院门口传来了嘈杂声。


    曹贞连忙朝着院门口走去:“怎么回事?”


    “娘子,这位妇人一直往院落里面闯。”在门口护卫的亲兵也有些无奈。


    这都到了兖州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没有眼力呢?


    “请问可是昌邑曹公座下。”外面的女子听见亲兵说话后,便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小女子与大娘子乃是故人,特此来求见。”


    黄月英此时也走了出来:“此人和师父相识?”


    曹贞冷笑:“谁知真假。”不过却还是开口:“让她进来吧。”


    有黄月英和她二人,便是此刻他们也不怕。


    门口的亲兵听见吩咐后,连忙松开手,女子带着女婢从外面冲了进来。


    曹贞一看二人狼狈的模样,不由得一惊:“你们这是……?”


    “娘子勿怪,世道险恶,我也是为了保全自身。”那女子飒爽的抹了把脸,然后起身对曹贞服了服身:“说起来我与娘子还是同姓,家父徐州牧陶公部将曹豹,我夫君乃是吕奉先,不过如今我已经将他休弃,特来投奔曹大娘子。”


    【📢作者有话说】


    名士都爱名声。


    黄承彦也抵不过阿婉的书院大法,曹铄的老师们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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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啦。


    第169章 一更


    ◎“那不如说说,你自小以来,最想做些什么?”◎


    曹贞让人带着曹氏下去洗脸, 换了身衣裳,顺便为她上了些吃食。


    曹氏洗漱完,一口气喝了两碗粟粥,才满足的吁了口气, 对着曹贞笑笑:“娘子莫怪, 这一路走来, 还带着二百兵, 我们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顺口的东西了。”


    “哦?你还有二百兵?”曹贞诧异的看着曹氏。


    “是,我自汝南来时,带了二百兵,这二百兵乃是我阿父给予的亲兵, 对我极为忠诚。”


    曹贞捏了捏手指, 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说你夫君乃是吕奉先, 却又说你休弃了他, 这……”


    “吕奉先这厮算计阿父,让阿父不得不将我嫁给他, 他原本有一位妻子,却在长安动乱时,将原配妻子并一双儿女扔在了城内,带着小妾出了城,这些我也是到了汝南方才得知, 我不齿他的为人,更不愿委身于他, 便直接一封休书予他, 直接跑了。”


    曹氏说的理所当然, 却让曹贞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么?


    一直以来只听闻男子休弃女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闻女子休弃男子的呢。


    “他抛妻弃子, 宠爱妾侍,停妻再娶,这样的行事我实在无法苟同。”曹氏是个极其爽朗的人,说道吕布的时候,满脸笑意,丝毫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丈夫。


    哦不,是前夫。


    “说来我倒是挺感激阿父,我未曾成婚时,母亲总拘着我在家不让我出门,如今我已出嫁,又休夫,无父母管辖,自然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所以……”


    “所以我如今来寻大娘子了。”


    曹氏脸色肃了肃,站起来走到曹贞面前屈膝跪下:“虽未曾有幸与大娘子见面,但过耳之言皆是大娘子的事迹,我有心投入大娘子座下,还请娘子为我引荐一二。”


    曹贞失神的僵着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吁了口气。


    “快快起来。”


    她扶着曹氏站起身来:“待回到昌邑,我会将你带去面见长姐。”


    说着,又连忙唤来亲兵,吩咐他们:“烧些粟粥,给这位曹娘子的亲兵送去。”


    曹氏感激的看了一眼曹贞。


    曹贞笑笑:“若阿姐看上你,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了。”


    说着,亲热的拉着曹氏的手,带着她去里面见黄月英,黄月英正披着披风坐在地垫上,手里抓着本道德经,这会儿正在读经书,这也是纯阳门派特有的功课。


    黄月英看见曹氏,先是愣了一下,刚刚她避了进来,这会儿再见曹氏,有些将她和刚刚狼狈的模样联系不起来。


    曹贞与她解释了一下,黄月英对着曹氏笑了笑。


    笑容满是友好。


    她一向对这种能向自己命运反抗的女子充满了好感。


    第二日一早,曹贞带着曹氏,还有她的二百亲兵,锁好了马车行礼,往昌邑而去。


    如今的阿婉怀孕逾五月。


    前几日,冀州的消息传过来,公孙瓒举兵攻打袁绍,袁绍派人来兖州求助,却不想曹操带走了一大部分的兵力去了徐州,兖州如今只有守备的军力,不足以去帮衬。


    白马城那边曹洪和曹仁离开后,只留下曹休与程昱坐镇。


    於扶罗和黑山军卷土重来,曹休迎战,阿婉连夜派遣庞统、吕玲绮、还有糜蝉前去助阵。


    吕候得知后,想也不想的跟着自家妹妹往白马城去了。


    后又得知,吕玲绮带着糜蝉率领三千兵驻扎在了长恒,防止张邈异动。


    这些都是阿婉安排的,虽然吕玲绮和糜蝉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防着张邈,但是想到之前张邈想要陈留自治的无理要求,他们觉得确实应该防着点的。


    这一防就防出了问题。


    一日,糜蝉月事将至,腹痛难忍,便去山里准备挖点益母草,回来炮制一下煮一锅益母草茶喝喝。


    刚上山采了几株,就感觉双腿发酸,便坐下来休息,她背后背着泰阿,腰间别着千叶长生,裙摆上的花乃是金线绣制,走在山中就宛如一株闪亮的夜明珠,还是黄金色色彩。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身华丽过了头的装束吸引来了贪财的人。


    张邈的信使就这么死在了糜蝉的千叶长生之下。


    她从信使的包袱里掏出竹简,打开看了一眼,顿觉不好,踩着大轻功便回了营地。


    吕玲绮看了后也是一惊,原来不知在何时,这张邈居然和她的阿父吕布搅合到了一起。


    同时与他们搅和在一起的,还有昌邑陈宫。


    原因……边让死了。


    怎么死的?鲍信当初派出去的那群死士干的。


    当初鲍信害怕边让骂曹操骂的太厉害而导致曹操恼怒撂挑子,而派出一群死士去陈留,若边让闹得太厉害,就直接将他杀了,结果边让被阿婉一张天降绢帛给打击的在家中终日饮酒,浑噩度日。


    最近曹操行兖州牧,与徐州那边又隐隐有结盟之意,边让一看,自己这么惨,曹操活的那么好,不行,他得振作起来,于是又起来开始骂曹操,而鲍信当初派出来的那群死士本来在鲍信死后,已经决议在陈留安居了,结果一看边让又出来闹,想了想,杀边让乃是鲍公临死前最后一个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于是他们这群忠义之士,趁一个夜黑风高,将边让给抹了脖子。


    边让乃是兖州名士,更是陈宫好友。


    陈宫一看边让死了,潜意识里就认为这是曹操动的手。


    毕竟边让骂的是真难听,若是被骂的人是他,他也会忍不住动手杀了边让。


    但是理解归理解,情感归情感,陈宫好友死了,他顿时恼怒非常,再加上曹操有心与徐州名士接洽,他觉得曹操隐隐约约要抛弃兖州利益集团自己单干了。


    于是一气之下,暗地里和不服气的张邈联系,准备将吕布迎入兖州,直接推翻曹操,换个脑子不清醒的上来。


    是的,吕布在陈宫眼里,就是个空有武力,无有智力的武夫。


    阿婉他们一直以为吕布准备攻打颍川,甚至就连吕布的枕边人曹氏,都以为吕布的目标是颍川,谁能想到,他想要的居然是兖州。


    吕玲绮到底跟在吕布身边长大,短短的一封信,她就看出了端倪。


    如今选择就在她眼前,是忠还是孝,两条路让她选择。


    她与兄长已然拜师,秦岭十三脉,她领玄甲苍云一脉,而兄长吕候领的乃是霸刀一脉。


    拜师大典简略的办了办,师父说过,等大军归来,十三脉齐归,再行师门大典。


    在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吕玲绮让糜蝉将信写给庞统和远在昌邑的师父阿婉。


    正如吕候所说‘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后’。


    且,母亲下落不明,父亲停妻另娶,她不是不怨恨的。


    此时的吕玲绮还不知道自己的后母已经随着曹贞往昌邑来了。


    当天夜里,糜蝉便将此事用驯鹰送给了庞统,庞统连夜从白马城赶来,两日后到达长恒,恰好也是深夜,于是二话不说,拎着【落凤】便直奔陈留,他悄无声息的进了张邈的房间,张邈去岁被阿婉送了一道混元内力入体,时常剧痛不已,如今比之数月之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头发黑白相间,皮肤苍老,整个人看起来日薄西山,垂垂老矣。


    庞统趁着他睡着了,先伸手,感受到张邈身上那股子尖锐的混元性内功。


    十分不客气的又送了一股内力进去了。


    张邈睡梦中只感觉剧痛袭来,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口血来,他恍惚间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一个清瘦的少年,脸裹的严实,只余一双眼睛此刻正毫无情绪的盯着他。


    那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庞统看他双瞳涣散,便知他是活不长久了,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陈留,连夜赶回长恒。


    张邈是在十日后死的。


    那时候的庞统已经在白马城前线,享受着曹休若有似无的殷勤。


    吕候初来乍到,不敢多言,一直将自己当成武将在用,他跟庞统住一个营帐,他自小练的乃是长·枪,如今徒然转为傲霜刀,多少有些不习惯,所以每日里刻苦修习。


    庞统与之乃是同门师兄弟,虽说他年岁小,却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二人日常切磋,曹休扒着训练场的武器架,恨不得现在倒退个几岁,不要脸的抱着自家族妹的腿求拜师。


    霸刀的‘傲霜刀’简直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刀。


    就在此时,曹贞带着吕候和吕玲绮的后母曹氏来到了昌邑。


    阿婉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敢于休弃吕布的曹氏。


    曹氏特意换了身温婉的衣裳,带着女婢来到了郭宅,郭嘉早晨便去了寓所,如今家中只阿婉在。


    曹氏一进门便看见一清丽柔美的有孕妇人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已然入夏,身边的女婢手里拿着羽扇为她轻轻的扇着风,她手里拿着葡萄,看见他们进来了,连忙起身,旁边的女婢连忙伸手去扶她。


    她动作矫健的推开女婢,自己站了起来。


    “阿贞,月英,你们回来了?”


    “是,师父。”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冷静恭敬。


    曹氏更加的紧张。


    “快进来吧,外面热的很。”阿婉对她们招招手。


    曹贞和黄月英带着曹氏走进了屋子,宽敞的屋子,窗户大开,窜着风,比外面晒着太阳确实舒适些,几人坐下后阿莺奉了茶,阿婉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曹氏的身上。


    “你真将吕奉先休了?”


    曹氏爽快一笑:“那还有假?休了便是休了,日后我与他两不相干。”


    “如今你又有何打算呢?”


    蔡昭姬当初夫君死后,也是被夫家赶回了娘家,如今许多女子被休弃后都是回娘家的。


    “还是要回徐州么?”


    “不回。”曹氏喝了口甘草茶:“我回去了,阿父还会为了另聘人家,且乃是我主动休夫,名声必不好听,便是再嫁也嫁不到好丈夫,倒不如过一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哦?你想过怎样的日子?”


    “这我倒没想过,我只知道,我该来找娘子你,总觉得你能让我过上我想过的日子。”


    阿婉抿了抿唇,笑的温婉:“这可折煞我了,你的人生,我怎能为你做选择呢?”


    曹氏顿时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我还真不知自己想过怎样的日子,这可糟了……”


    “那不如说说,你自小以来,最想做些什么?”


    “我……”


    曹氏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没什么想法,就想知道,为何我和阿弟在阿父眼中,差那么多呢?”


    “哦?”


    “我阿弟,愚笨,懦弱,文不成武不就,可阿父却依旧将他带在身侧倾心教导,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不可以?”曹氏说这话的时候,满眼认真的看着阿婉:“我总觉得,娘子会告诉我答案。”


    “这便是我冥冥中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历史性的会面!


    曹休:暗搓搓的勾搭庞小统。


    吕候:认真做武将,坚决不能透露自己也能做谋士的能力。


    否则诸葛亮的今日,就是他的名字!


    吕候:今天也在努力的做武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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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啦。


    第170章 一更


    ◎“你为何这般想去从军?”◎


    曹氏对阿婉有种莫名的信任。


    且对阿婉狂热的态度比起当初的唐药儿和糜蝉有过之而不及。


    唐药儿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阿婉, 她想要报仇,想要活着不被人欺负,所以将阿婉当成了救命稻草。


    糜蝉生来富贵,却因为一身怪力而受人歧视, 年岁颇大也无人求亲, 所以自卑非常, 后阿婉满是赞赏的目光对她来说就好似漆黑深夜的一抹明光。


    可曹氏与她们都不同。


    她是发自内心的, 毫无所求的,只随着自己想法的来到了阿婉的面前。


    所以阿婉对待曹氏的态度也有所不同。


    阿婉将阿莺放去了女兵营,而曹氏则是顶替了阿莺的位置作为一个女官跟在她身侧。


    曹氏本名为曹妩,小字秀婷。


    日后她便是女官曹妩了。


    女兵暂且交由吕玲绮负责, 阿莺负责征兵, 对外宣言训练一些女兵用以专门负责女眷安全。


    随着兖州在阿婉手下日渐恢复繁华, 兖州不少士族大家开始从隐居之地出来, 女眷渐渐变多,士族部曲也渐渐增多, 如今昌邑城内士族部曲的数量已经快要比曹兵数量多了。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昌邑城内不仅有在外征战的将士们的家眷,还有许多因为战争而死了阿父丈夫的女子和孩童。


    这些人生活的清苦,且毫无希望。


    阿莺的目标就是这些人。


    只要来参加女兵,领回的俸禄足以养活家中幼子,阿婉又让糜蝉和曹铄二人在城外不远的村落里, 寻了个无人的村子,将里面的房屋归置了一下, 建成住宿式学堂, 那些参加女兵的女子可以将孩子送到学堂来, 会有年迈老妇集体照顾, 较大的孩子可以帮着看着小的, 女子可以学着织布绣花,男子学着做一些柳器和木器。


    曹铄每三日会抽一个下午去学堂教这些孩子背诵《太公家教》。


    曹贞则是从这些女子中找到一批适合学习阴性内功的女子,一起组成七秀坊的七秀。


    黄月英则不限男女,要训练出七位弟子组成七星星野剑阵。


    一开始阿婉想要设立女兵的想法被寓所里的老顽固驳回了,可随着士族部曲的归来,那些士族不仅有部曲,还有坞堡,若真的趁曹操不在家时雷厉风行的夺权,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阿婉挺着大肚子,难得出现在寓所,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茶碗,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诸位大人若能保证士族不反,我必然不会增兵,若不能的话……兖州失落,谁来负责?”


    这……谁敢说这个大话,士族绝对不会反?


    没人敢说。


    陈宫冷哼一声:“娘子不过妇孺,这政务……恐怕您不该插手吧。”


    阿婉瞥了一眼陈宫,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陈大人,你瞧我这记性……果然女人有了孩子就容易记性差,曹氏,将东西拿过来。”


    曹妩从后面走到阿婉的面前屈膝行礼,双手奉上一张帛书。


    阿婉随手接过帛书,交给旁边候着的曹丕:“三弟,你将此书读给大家伙儿听听。”


    这张帛书就是张邈写给陈宫的那封信,恰好在长恒被糜蝉给劫了。


    曹丕接过布帛,看了一眼,脸色就不由得一凝。


    紧接着,他顾不得形象,直接将布帛狠狠的甩在陈宫的身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曹丕年岁尚小,再无礼都可辩驳。


    陈宫乃是士族出身,曹丕这样的动作可谓是折辱了,当即眉头一蹙就要翻脸,而布帛就在此时被旁边的官员捡了起来。


    “将陈大人带下去吧,好好伺候着,我们这可不兴自戕。”


    阿婉对着陈宫冷笑一声。


    陈宫抿直了唇,脸色漆黑,却不见害怕模样,背脊挺直,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


    很快,走进来两个将士将陈宫押了下去,从头至尾,陈宫都没有辩驳一句。


    “如此,还有谁反对的么?”阿婉悠哉的放下茶碗,挑眉看向跪坐在两侧的官员们。


    下面一片沉默。


    反对?


    谁敢反对?


    陈宫才说了一句呢,这反叛书信都出来了。


    他们可不相信这信是大娘子刚拿到手的,恐怕不知道到手多久了,却一直隐忍不发,等待时机揭露出来。


    如今时机到了,她也就毫不犹豫的用了,谁知道大娘子手中有没有他们的把柄啊。


    “既然无人反对的话,就这么决定了。”阿婉起身,带着曹妩慢慢的往外走。


    两侧的官员连忙站起来行礼。


    寓所中的官员多是曹操从东郡带来的班子,兖州本地士族曹操还没来得及多接触,所以唯一算得上位高权重的也只有陈宫了,结果陈宫……被抓了。


    于是女兵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征兵。


    阿婉带着曹妩在城中散步,路上多见一些年轻秀气的女子,她们盘着发髻,背脊挺直,双目炯炯有神,齐齐的往城东赶去,女兵营地就在东城,而营地不远处的废弃村庄就是住宿式学堂,她们训练完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你瞧,谁说女子无用?只要下定决心,她们比男子还要坚韧。”阿婉扶着曹妩的手,浅笑着说道。


    曹妩眼睛亮亮的:“她们的男人死了,家中只剩下自己,还有年幼的孩子,与其再嫁个不知何时会死掉的丈夫,倒不如自己当家做主,再说了,加入女兵会有俸禄,冬日里还会有冬衣,养活一家不成问题的。”


    “她们之所以愿意入军,是因为她们以为自己只需肃守昌邑,可终有一日,也是要上战场的。”


    “那也比活得不像个人好。”曹妩想也不想的说道。


    她微微扬起下巴:“只要尝到了当人的滋味,没有人会愿意重新回到那种叫天天不灵的地步的。”


    阿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的也是。”


    权势是春·药。


    无关男女,沾染了就舍不掉。


    “让阿蝉给玲绮当副官吧。”阿婉拍拍曹妩的手背,转身往家中走去。


    糜蝉身后站着糜氏,商贾世家,钱财很多,地位不高。


    糜蝉本人又是赵云日后的妻子,夫妻二人皆是她的徒儿,她要让糜竺日后只能站在她这条船上:“也该让她去历练历练了。”


    “是。”曹妩点点头。


    将阿婉送回去之后,便起身去找了糜蝉。


    糜蝉此时正在学堂那边,她从糜家找了几个年迈的姑姑来学堂做师傅,专门教那些小娘子缝制军服和织布,这些姑姑之前都是糜家的世仆,如今年迈了,正担忧自己会被主家嫌弃,却不想就得来了这么个好差事,一个个尽心的不得了。


    曹妩去了学堂,将糜蝉喊了出来:“糜大娘子,娘子吩咐,明日你去东营报道,为吕大娘子的副官。”


    糜蝉顿时眼睛一亮:“师父真的这么说?”


    “是。”曹妩抬眼瞧了一眼糜蝉:“你们为何唤娘子师父?”


    “因为她就是我们的师父啊。”糜蝉理所当然的说道。


    曹妩眨了眨眼睛。


    依旧一脸茫然。


    她来的晚,没见过阿婉的手段,更没见过这些徒儿们的凶残,如今还知以为曹大娘子只是个十分有想法有能力的女子。


    糜蝉兴奋的来回走了两步,干脆跑到马厩,解开马儿的缰绳便翻身上马。


    “我去找师父。”说着,便策马扬鞭而去。


    马术轻功用起,糜蝉的速度快的宛如一阵明黄色的风。


    曹妩:“……”


    曹营的女孩子都怪怪的呢。


    她摸了摸鼻子,慢悠悠的走到马厩,解开缰绳准备上马,突然从学堂里冲出来一个小娘子,快步跑到她的马钱:“大人,我也可以去从军么?”


    曹妩看了眼眼前的小女童,摇摇头:“你年岁太小,不可以从军呢。”


    “我……我年岁不小了,只是长得小罢了。”小娘子抿了抿唇,不甘心的反驳道。


    “乖,我的眼睛可不曾坏,快进学堂去吧。”


    “可……”小娘子顿时着急了,快走几步拦在曹妩的马前。


    “你为何这般想去从军?”


    “母亲身体瘦弱,幼弟年岁尚小,我想换母亲回来,我去从军,我吃的少,我会努力打敌人的。”


    曹妩看着她坚毅的眉眼,顿时有些沉默。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母亲一般叫我草儿。”


    “草儿,再过两年,你来军营找我,我让你从军。”


    曹妩拎着马头转了个方向:“你照顾好幼弟,莫要让你母亲担忧。”


    说完,也不等草儿反应,直接甩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快步跑走了,草儿追了两步,追不上才跺跺脚的停住了脚步,只是脸上的担忧却是止不住的。


    如草儿这般有想法的女子却不止她一人。


    昌邑城因为增女兵之事顿时喧闹了起来,兖州的那些名士看见后直呼:“有违体统,世风日下。”


    士族夫人听闻阿婉所为后,更是不屑的冷嗤一声:“哗众取宠的无知小儿,粗鲁不堪至极,果然‘家学’渊源啊。”


    言语十分难听。


    隐隐约约有这样的话传出来,阿婉却充耳不闻。


    她只将自己的几位女弟子找来,吩咐她们:“二十五岁以下女兵者,先测其资质,再看其言行,教学《太公家教》后,收为外门弟子,日后在外行走,皆以秦岭一脉自称。”


    “是。”


    曹贞、糜蝉、黄月英、吕玲绮一起单膝跪下,抱拳其其应承。


    阿婉召唤驯鹰,将此事写成书信,送往长安。


    ——【唐门一脉,许你收徒】。


    阿婉扶着曹妩的手缓缓的走出院落,来到东城,看向下面浩浩荡荡千余人的女兵。


    她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筹谋了这么久的秦岭一脉。


    终于要广收门徒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我剑三弟子终于要在东汉遍地走了!


    不过全是萝莉成女和正太,成男号极度稀缺啊!


    ————————————————————


    更啦,今天超级冷的。


    第171章 一更


    ◎“他们乃是掘墓之人。◎


    昌邑城中女子近日心中思绪纷乱。


    大娘子征兵, 肃守昌邑,俸禄与男军相同,更有二公子建学堂将她们的孩子聚拢起来教导,这对她们来说,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如今纷乱四起, 灾祸连连, 她们虽说当家做主, 可田地皆为士族所有,她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做些种田的活计换些食粮,平日里养蚕织布卖掉贴补家用。


    可多数时候, 蚕种娇气, 她们又找不到可用的麻, 连织布都是奢侈。


    总之日子过的凄惨。


    这些女子脸色蜡黄, 原本姣好的面庞也被风霜侵蚀,变得憔悴不堪。


    可那些女子却又有些胆怯。


    她们皆知大娘子建立女兵之事惹兖州士族不快, 若她们投军,而女兵却不过昙花一现,再回家门,她们又该如何自处,有人跃跃欲试, 也有人恐惧,可终究, 敌不过对活下去的渴望, 咬咬牙报名参军。


    如今女兵的校场上, 就站着一千多女兵。


    阿婉肚子已经不小了, 可步伐依旧稳健, 扶着曹妩的手上了校场的高台。


    她站在台上,曹妩往后退了一步。


    “诸位娘子,不,诸位将士们。”


    阿婉改了个称呼,一下子,那稍显散落的气势一下子就凝聚了起来。


    下面穿着甲胄的女兵们一列一列排开,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阿婉。


    阿婉同样看着下面的女兵:“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战争已不仅仅是男子之事,也与我们女子息息相关,有多少女子的丈夫因为战争而死去,又有多少女子如今带着幼子生活艰辛……”


    阿婉环视一周,果然见到不少女子面色发白,满脸凄楚之色。


    “我今设女兵,不为他人,只为我们自己,想想你们的孩儿……我们也要将这昌邑守好了。”


    “娘子说的是。”下面的女子开始应和道。


    脸上皆露出坚定来。


    “娘子,我等也知要守好昌邑城,可我等力量微薄,实在与男子相差太多,便是这长矛,我也得双手才能提的动,更莫要说挥舞了。”人群中女子手扶着长矛,嘴角泛着苦涩的说道。


    阿婉的目光瞬间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女子瑟缩了下,好似有些恐惧。


    她的目光一下子又柔和了下来。


    “莫要害怕自己力量微小。”阿婉对那女子点点头:“在面对生死之时,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无任何区别。”


    说着又话锋一转:“当然,日常训练必不可少,虽说我们女子力量是薄弱了些。”


    吕玲绮就在此时上了高台,她身材欣长,一身玄甲,黑色甲胄的头盔之上,一戳白色的翎羽随着风微微的晃动着,她面上无笑,显得有些严肃,她的身材并不高大,却背脊停止,站在高台之上,却又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阿婉回头对着她笑了笑:“但只要好好训练,终有一日,我们不输男儿。”


    吕玲绮手中拿着陌刀,腰间挂着盾,掀开面罩,抬眼对着阿婉挑眉一笑。


    “将士们。”吕玲绮转身挥舞手中陌刀,她的声音很大,与阿婉那温和的声音不同,带着肃杀:“列队。”


    下面的女兵立刻动了起来。


    阿婉笑了笑,扶着曹妩的手离开了营地。


    曹妩有些念念不舍的回头望了眼营地的门:“我从未想过女子也能成军,看的我也心潮澎湃了。”


    “不然,你也去从军?”阿婉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我还是跟着娘子吧。”曹妩缩了缩脖子,干干的笑了一声:“我这刚跑出来,要是被吕奉先抓住了,一定会被打死的。”


    说着,又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不过,再过一段时日,我倒还真想来投兵。”


    阿婉笑着摇摇头,回了昌邑城内。


    女兵营建了,便是曹操归来,也无法取缔。


    而另一边,孙策刚刚进了徐州境内,就遇上了一个商队。


    黄承彦到底身子弱些,一直坐在马车上,而孙策和黄盖却一直骑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之中,这个商队出现的蹊跷,孙策与黄盖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凝重。


    三个人,带十个随扈打扮的亲兵,马车中的黄承彦若不说话,看起来就好似家中女眷。


    黄盖好歹是在曹营呆了一段时间的,这曹军的精髓还是学到了一点的。


    立刻就拱手:“公子,我等还是快些走吧,天黑之前若不找个村落的话,恐怕主人的身子会受不住啊。”


    孙策:“……”


    他蹙了蹙眉,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好在黄盖也没真想让自家公子跟着他演戏,孙策一皱眉,他就自顾自的调转马头到马车边上,将那队商队的异样告知了黄承彦,黄承彦没说话,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听起来就好似真的病了。


    他们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很快,那商队的领队就过来了。


    “不知几位此行往哪里去?”他骑着马,腰间裹着狼皮,看起来有些粗狂。


    “主家寻亲访友,往琅邪而去。”黄盖完美的扮演了一个随扈的模样,孙策微微蹙着眉,看起来反而更像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公子,对遥远的路途赶到不悦。


    “几位还是莫要往琅邪去了,赶紧回家吧。”领队好心的劝道。


    “哦?可是琅邪出了什么事?”


    “兖州与徐州大战,琅邪已经被曹军占了,如今去琅邪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竟然如此。”黄盖适当的露出震惊的神色来,随即又有些魂不守舍说道:“我人微言轻,主家恐不会因我之言而转头回家。”


    说着,苦笑一声:“我一介武夫,也是主家临时雇佣,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啊。”


    领队回头望了眼紧闭着车帘的马车,眼中划过一丝阴郁。


    嘴上说的话却十分的爽朗大方:“不若你带我去求见你的主家,我帮你说说?”


    “这……可真是麻烦你了。”黄盖顿时感激的看向他。


    “无妨,也是与人方便罢了。”


    说着,那领队便率先调转马头往后面马车走去。


    黄盖紧随其后。


    “主人,与我等同行的商队领队求见。”


    马车里传来咳嗽声:“不见。”


    “主人,这……”黄盖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领队。


    领队笑了笑:“无妨,我来吧。”说着翻身下马,撑着车辕直接跳到了马车前面的板上,回头轻蔑的对着黄盖笑了笑,下一刻,指尖弯刀即出,朝着马车车厢中挥去。


    却不想,车帘骤然被一只手拉开,白色的粉末骤然从里面飘了出来。


    “啊——”


    领队捂着眼睛,狼狈的一个后仰,从马车上跌落了下来。


    黄承彦手中拿着帕子,掩住口鼻,从马车上缓缓的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还咳嗽两声。


    “黄公,你这粉末是何?”黄盖满脸惊讶的看着领队在地上翻滚着,手指几乎已经快要将自己的眼睛扣下来了,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小女临走之前给我的一些药粉罢了。”


    黄承彦摆摆手,表示不值一提。


    黄月英在和他分别的前一晚,往他身上到处塞了一些药粉,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刚到徐州就用上了。


    “快看看此人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黄盖连忙去搜寻,只是手触摸所及之处,皆避开那些粉末,生怕自己沾染上了。


    不一会儿,就从领队的腰带里面,摸到了硬硬的东西,用刀子割开,就看见腰带里面缝着一枚印鉴,还有一张布帛,布帛之上,画着一张图。


    黄盖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


    黄承彦接过图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稍稍有些凝重了。


    “这些人……”


    话未说出口,孙策回来了。


    就在刚刚领队跳上马车的时候,他已经朝着商队冲了过去,直接打的商队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身白衣,此刻袍角染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商队有五匹马,两辆车,每个车上两个大木箱,孙策将木箱打开了,这会儿蹙着眉头,满脸不解的走过来:“那箱子里的东西甚是奇怪,我有些看不太明白。”


    “无甚可不明白的,这些人该死。”黄承彦厌恶的抬脚踩了踩地上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领队,才又抬头看向孙策:“那些人……”


    “一个不留。”


    “好。”


    黄承彦点点头,这才吁了口气:“这些人就该死。”


    他闭了闭眼:“他们乃是掘墓之人。”


    孙策的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掘人坟墓之人都受人唾弃。


    “我本以为是哪里来的探子,倒不想竟然不是探子,好在也不算杀错了人。”


    孙策给了那个翻滚的领队一个痛快,直接将商队的东西全部都带着一起走了,又走了好几日,他们终于到了郯县,黄承彦也终于见到了曹操。


    曹操对于这样一个名士,愿意来到兖州而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


    哪怕这个名士不愿意出仕,只是想要陪同女儿居住在昌邑,这对曹操来说,都是一个好的信号。


    接着,黄承彦又将一路所闻与曹操说了说,自然也就说到了这一对‘商队’。


    表面行商,暗地里却做着掘人坟墓的勾当。


    曹操听后,若有所思。


    黄承彦走后,他命人将‘商队’的工具给搬到了自己的营帐,手中举着油灯,彻夜的查看这些工具,一直到第二日,自己的谋士们来之前,才命人将这些工具又抬了下去。


    忙忙碌碌到了午间。


    曹操将荀彧留了下来,两人用膳之后,曹操问道:“犹记得当初入洛阳讨伐董卓之时,董卓迁都长安,临走之前,好似掘了不少士族的大墓?”


    【📢作者有话说】


    摸金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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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陪儿子上围棋课,回来的有些晚了。


    吃完晚餐码字又突然又吐又拉的,一直到现在才更新上,抱歉,更新晚了。


    第172章 一更


    ◎“徐……徐州……予……予曹。”◎


    董卓掘墓之事不是秘密。


    曹操不受士族待见人人都知道, 从出身到学识,被鄙视了个遍,但是和董卓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士族不待见曹操, 但是士族对董卓, 那真是血海深仇了。


    董卓掘了士族的大墓建了‘万岁堡’, 指望着这个堡垒能守卫他万万年, 他生怕委屈了自己,就连女人从风情万种到稚□□童,都给自己准备了七八百个,从高高在上的大汉公主到女闾的官妓, 只要是貌美的都收入囊中, 更别说那些小士族的女子了。


    士族对董卓痛恨非常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掘墓之事。


    毕竟董卓虽说挖了他们家的坟, 可对活着的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蔡邕、王允、彭伯、卢植之类的都当了高官,蔡邕更是做到了三公的位置, 韩馥和袁绍更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太守。


    可问题是,他早期得罪士族得罪狠了。


    士族营救何太后和先帝,也就是弘农王,结果董卓一到就废了旧帝,诛杀何太后。


    士族废了大力气, 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且士族本来就是搞事情的小能手,之所以会有黄巾之乱, 也是因为士族兼并土地而惹出来的, 所以他们上了高位, 就开始对董卓挑刺了, 士族的手段比起戏志才和荀彧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和歌伶异曲同工的工具——童谣。


    用的十分顺手。


    千里草, 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董卓心里憋着气,又不能不重用士族,干脆在迁都的时候掘了人家祖坟。


    这下好,士族彻底怒了,王允这个被董卓一手提拔的士族之臣,策反了吕布,直接杀了董卓。


    荀彧身为士族,对董卓自然是如雷贯耳,他点点头:“是,不过真正掘的大墓只有袁氏一族和韩氏一族的。”


    因为袁绍带头反董卓,而韩馥还帮忙的缘故。


    “我曹氏一族,当日也损失惨重啊。”曹操坐在胡凳上,一脸唏嘘的叹息道。


    纵使他速度极快的起兵,还在围困洛阳之前将自己的家眷接了出来。


    可曹氏一族还是有一些族人死在了洛阳城中。


    “主公缘何突然感叹起当日洛阳之事了?”荀彧有些疑惑的看着曹操。


    曹操可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


    唯一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他失踪了十多年的女儿,除此之外,哪怕亲爹,在琅邪避祸好几年了,也没见曹操提过一两句的。


    所以这会儿突然感叹起洛阳士族……的墓地,总让荀彧有种背脊凉飕飕的感觉。


    “无事,不过想到以前罢了。”


    曹操摆摆手,并不打算多说。


    荀彧眨了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来:“说起来,这些日子昌邑那边倒是变化极大。”


    “哦?”曹操连忙凑过来:“我也从阿亮那边知晓了,阿婉的动作不小,不过昌邑的农桑确实恢复的很快了。”


    只要百姓能活的好,好好种地不搞事情,曹操就安心了。


    “确实,大娘子‘司农’之名传遍兖、徐、豫三地,之前不少百姓准备南迁,如今也转而来了北地,百姓人数比我一开始射向的多了不少。”荀彧勾唇笑了笑,很显然对兖州如今的发展十分满意。


    曹操也跟着笑了起来:“当日我前去洛阳,乃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儿了。”


    “大娘子的能力,比起一般的男儿也多惶不让啊。”


    “岂止一般男儿,若她为男子该多好。”


    若阿婉为男子,便是他的嫡子。


    曹昂与曹铄为辅,曹氏一族何愁发展,可无奈,却是个女子。


    现在也只能指望丁氏再生一个儿子,由阿婉教导,一身本事尽接教于他,有阿婉在后助力,才是最好。


    荀彧抿唇不语,每当曹操这般说的时候,他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毕竟说什么都是错。


    等揭过这个话茬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关于徐州的发展方案,曹操才放荀彧离开了,自己也回到了居所,新收的小妾环夫人伸手为他整理衣襟。


    “主人何时回昌邑?”她一边为曹操整理袖子一边问道。


    “阿婉临产之前吧,总要抱抱孩子的。”曹操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环夫人如今虽说跟着曹操,可到底不曾正式奉茶,比起小妾的身份,反倒更像一个外室,所以她急迫的回昌邑奉茶于主母,将自己的妾侍地位给定下来,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心中惶惶,生怕什么时候就被曹操送了人。


    现在得到了准确的时间,顿时更加殷勤的服侍曹操。


    待曹操睡着了,环夫人掰着指头算算日子,大娘子有孕也有五个月了,那岂不是,再有不到四月,她就能跟着回昌邑了?


    这么一想,环夫人顿时更加的高兴了。


    接下来的几日愈发的温柔小意,服侍的曹操舒服的不行。


    然而太舒服的结果就是……曹操再也没来找过她。


    环夫人:“……”


    太舒服也是罪过啊。


    这些日子曹操很忙,忙些什么呢?


    陶谦吐血了。


    他病入膏肓,派出去寻找华佗的兵被笮融糟蹋完了,无奈只好再派了几千兵出门寻找。


    可一来一去,耽搁的时间就长了,曹操的女儿倒是可以来看看,可人家怀孕了,又远在昌邑,是绝对不可能过来的,若真的强迫了,到时候人家不认真治,再在药里动些手脚,那真是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陶谦本来就被曹操气了好几回,怒急攻心,再加上一整个冬日过的都不太好,染上了咳疾,如今已经起不来床了。


    派往丹阳的兵已经去迎接夫人与两位公子来郯县,只期望能见到陶谦的最后一面。


    陶谦的夫人是个温婉的女子,只是年岁不小了,脸上染上风霜,显得有些苍老,她未曾生育过,陪伴她身侧的两个儿子乃是陶谦的庶子,资质平庸,又未曾被陶谦带在身侧教导,如今年岁不小,却有些唯唯诺诺的。


    如今陶夫人到了,陶谦也已经起不来床了。


    曹操带着诸葛亮去了府城内,陶谦正靠着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陶公。”曹操快走两步,走到床榻边,伸手握住陶谦的手:“我来看你了。”


    陶谦已经没多少精神了,想要抽回手,却没有力气抽回,只能任由他握着:“曹……曹公……”


    “你身子不好,莫要说话了。”曹操满脸担忧的伸手为他理了理身后的垫子,直接将陶谦还未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然后看向下面跪着的两个男子:“这二位就是令公子吧。”


    “见过曹州牧。”两个男子倒也机灵,连忙抱拳对曹操行礼。


    陶谦不喜这两个儿子,平日里也不待在身边,他们性子偏软,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自他们来徐州后便知道,一旦陶谦死了,那么面前这位兖州牧很可能会接下徐州,届时他们便不再是徐州牧的公子,而是变成一个普通的平民了,这让他们怎么能甘心。


    倒不如这会儿好好的巴结曹操,以后能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好孩子,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千里迢迢从丹阳赶来徐州见恭祖。”曹操赞赏的对着两个人点点头。


    这难得的激赏让两位公子不由得激动的脸都红了。


    陶谦不重视他们,更别说夸赞他们了。


    “我等心忧阿父的身体。”


    陶谦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那闪着光的眼睛,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小算盘,顿时一口气没憋上来,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怎么就有这么两个目光短浅的儿子啊。


    没看见曹操那老头没安好心么?


    他张开嘴,急促的呼吸着,有心想要提醒,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紧紧地攥着曹操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两个儿子,‘啊……啊……’了两声。


    曹操的脸色顿时一变,两只手捧住陶谦的手:“恭祖,莫要再说了,两位公子,我会好好照料他们的,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不……不……”不用!


    “你们阿父让你们不要害怕。”曹操吸了吸鼻子,眼底好似有泪光闪烁,他转过头来看向他们:“你们过来,好好的陪陪你们阿父吧。”


    “阿父。”两位公子膝行到榻边,苦着一张脸,满是悲戚的喊道。


    “莫……喊……”他还没死呢!


    心中万千语,可却说不出口。


    最终陶谦无奈的沉痛的闭上双眼,罢了,天意如此啊。


    “恭祖,你再坚持坚持,我现在便送信回昌邑,让我的女儿来一趟。”说着,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陶谦猛地睁开眼睛,诧异的看向曹操的背影。


    曹操回到营地,伸手从侍从手上接过汗巾擦了擦脸,一边吩咐诸葛亮:“阿亮,写封信与阿婉,告知她我等很快便归,不逾三月。”


    “是。”诸葛亮听着便准备退下。


    “莫用训鹰了,直接差信使就好。”


    诸葛亮愣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


    等信使快马出了曹营,陶谦那边便有人去通报了,陶谦听闻曹操居然真的差人送信回了昌邑,一时间面色有些怔忪,有些不解,又有些狐疑。


    陶谦的大儿子正跪在踏板上侍疾,手里端着药:“阿父,该吃药了。”


    “大……大……儿。”


    “父亲,我在呢,您说。”大公子连忙放下手中碗,凑过耳朵去。


    “唤……唤人来。”憋了好半天才,才憋出了几个字。


    大公子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陶谦是要他去唤那些属下门来,他起身,小跑着出了门。


    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将这些人给聚集齐了,他们齐齐的跪在床榻下面,空气宁静,一边沉重。


    “徐……徐州……予……予曹。”


    【📢作者有话说】


    陶谦的字恭祖,哈哈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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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啦


    第173章 一更


    ◎“那这两个孩子日后便跟着你了?”◎


    徐州予曹。


    四个字, 千斤重。


    虽说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此刻,跪在下面的人却再也忍不住的飙出眼泪来。


    “主公!”


    “夫君……”


    “父亲……呜呜……”两位公子哭的真情意切的,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再松开时双眼猩红, 袖口湿了一片。


    可再怎么哭, 陶谦的病也哭不好。


    陶谦躺在床上, 回想起自己的这一辈子,年少丧父,后因外貌出色得岳父甘公看重,将甘氏嫁给了他, 可岳母不喜他, 以至于夫妻感情并不和睦, 后因喜爱读书考上诸生, 在州郡为官,举茂才拜为尚书郎, 后又连任两处县令,再到幽州刺史,再到徐州刺史,最终被奉为徐州牧。


    他这一身,年少运气极好, 可高开低走,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场面。


    生了两个儿子却皆是庶出, 愚笨非常, 他实在是不喜, 以至于如今临死之际, 陶氏一族也败落了。


    陶氏, 因他而兴盛,也因他而败落。


    他总认为自己这辈子是成功的,可如今与曹操相比,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且一败涂地。


    人死如灯灭,若有来世,他一定能做的更好。


    陶谦在无限的不甘与留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人知道,在死之前,陶谦想了些什么。


    他们只知道,陶谦临死前的遗言是将徐州奉于曹操,且看陶谦生前对迎天子此事的执着,曹操若想真的掌握徐州,恐怕也得迎天子才行,等量交换,陶谦给曹操出了个选择题。


    曹操选择了合作,就是这么简单。


    陶谦的葬礼上,曹操带着戏志才和荀彧荀攸叔侄,以及诸葛亮前来吊唁,曹操为陶谦上了一炷香,他们本是对手,可打到最后却有些惺惺相惜,曹操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惆怅。


    甘氏带着两个儿子跪在棺椁的旁边,披麻戴孝,面色麻木的看着前方,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证明她是认认真真的哭了一场的。


    “夫人莫要伤怀,我与陶公说好了,二位公子我会代为照顾的。”


    甘氏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望了曹操一眼:“那这两个孩子日后便跟着你了?”


    曹操愣了一下,直觉这句话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确实想要将陶谦的这两个孩子握在手中的想法,于是点点头:“恭祖兄的孩子,我自当好好照料。”


    “那就好。”甘氏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


    那天夜里,两位公子忧心母亲劳累,早早的将母亲劝回了房间,第二日一早,女婢去夫人房间服侍夫人,一开门,就看见夫人悬挂在房梁上,早已气绝多时。


    当曹操急急忙忙赶到时,甘氏已经从房梁上被放了下来。


    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今天就阴阳两隔了。


    两位公子手里捧着甘氏的遗书,满眼是泪的跪在了曹操的面前,曹操拿起遗书看了一眼,原来甘氏用自己的死,为这两个孩子换了一个光明的未来,甘氏害怕曹操不信守承诺,更对这个世界有了厌倦。


    干脆一死了之了。


    甘氏的棺椁停灵在陶谦的棺椁旁边。


    重新启动的葬礼,少了女主人,曹操亲手操办这对夫妇的葬礼,生前他们分隔两地,甘氏在老家等着陶谦,只接手了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如今他们死了,却要合葬在一起。


    陶谦和甘氏下葬了,葬在了郯县的一座山上,站在山顶,能遥遥的看见郯县的城池。


    也算是一种永恒了。


    陶谦与甘氏一亡,曹操先安排两位公子去守孝,再让手下的人去接管徐州,有些人要走,他也不拦着,留下的人,他直接将徐州兵打散了分部在他的队伍中。


    尤其是赵云的骑兵队,悍勇的丹阳铁骑直接被收编了进去。


    当远在开阳的赵云接到这群骑兵后,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这些人学习。


    《太公家教》、《天策教义》、《宣威语录》等等先背诵一遍,然后再让他的几位弟子将他们拉到校场上面狠狠的虐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是很有用的,至少让这些傲气的丹阳兵老实了不少。


    与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孙策和黄盖。


    他们虽说跟着黄承彦找到了曹操,却没想到恰好陶谦死了,曹操忙陶谦的葬礼忙了好些日子,无暇理会他,他无聊的很,直接和曹操说了一声,便跟着丹阳铁骑到了宣威军这里。


    宣威军的大名他和黄盖早有耳闻,此次也是借个机会了解一下。


    却没想到,刚入军营还没来得及拜见赵云,就被一群名为天策的弟子拉过去强行洗脑了。


    孙策咬牙坚持,不让自己被这群人给洗脑成功。


    却不想一转头,就看见那些丹阳兵已经和宣威军肩靠肩,手挽手的哥俩好了。


    孙策:“……”


    他转头看向黄盖:“这个方法不错,记下来,日后我等训练将士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


    黄盖默默的掏出毛笔和布帛,开始熬夜记录。


    赵云最近也有些头疼,为何呢?


    因为师妹们的信。


    作为拜师比较早的师兄,赵云是第一个被开放收徒权利的师兄,他麾下不仅有六个徒弟,更有数不清的天策弟子,他将他们训练的很好,这让这些刚刚被开放收徒权的小师妹们顿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每天训鹰在昌邑和开阳两地来回飞。


    扶着大肚子的阿婉看着训鹰都觉得瘦了。


    曹操那边也班师回昌邑,夏侯惇被安放在了郯县,赵云驻守开阳,徐州被曹操把持在手。


    青州那边刚刚遭遇了黄巾军,曹操又带走了百万青州人,这会儿听闻到徐州入曹操之手后,青州刺史部瑟瑟发抖,生怕曹操心血来潮,直接攻打青州,孔融对曹操不喜,但是上次青州有难,是曹操来救的,他干脆缩着脖子不知声。


    一时间,整个青州的官员都有些搞不清这位北海相在想些什么了。


    好在曹操对青州不在意,回昌邑了,青州大小官员这才吁了口气。


    可吁了口气之后才发现,青州的人口越来越少了,现在青州士族家的地都没人种了,那么青州的人口呢?当初被黄巾军带走了,如今黄巾军被曹操打了,那些人如今在曹操的手下,跑去兖州了。


    青州的那些官员们一合计。


    不行啊,曹操把百姓都带走了,他们青州大片的土地荒芜。


    农桑跟不上,更多的百姓无米粮下锅,他们唯一能选择的路也只有离开一途,若是离开的话,他们会去哪里呢?


    首选兖州和徐州啊。


    那岂不是以后徐州和兖州的人口会越来越多,而青州将无人可用。


    不行,这绝对不行。


    于是青州的官员齐齐的往孔融那里去了,他们必须要个说法,让孔融这个孔子的后裔,圣人之后写封信给曹操,别的他们也不需要,先送个几十万百姓回来给他们种地吧。


    青州那边异想天开的准备狮子大开口。


    曹操这边带着大军回昌邑,一路上他们几个人商议着迎天子后定都在哪里。


    荀彧主张在昌邑,那里是兖州刺史部,是日后的权力中心,作为皇帝乃是天下之主,自然该住在昌邑。


    诸葛亮主张在陈留,那里如今乃是张邈属下,张邈居心叵测想要自治,就先送个小皇帝到陈留约束他,然后在皇帝身边派遣得用的官员,一路扶持。


    戏志才主张重归洛阳,那里才是大汉之都。


    而荀攸则主张去豫州颍川找个地方安置小皇帝,颍川这个地方素来出文士,士族也有,不过在黄巾之乱的时候已经跑的差不多了,便是荀家这样的,也早早的迁徙出来了。


    三个顶级谋士,带上诸葛亮这个一心当顶级谋士的,给出了四个答案。


    曹操首先的就直接盖上了荀彧和诸葛亮两个人的提议,转而看向戏志才和荀攸的书简,很显然,这两个人的提议才是对胃口的,只是,还是不一样的。


    戏志才的提议透着浓浓的事不关己的意思。


    唯有荀攸,也只有荀攸。


    曹操摸着荀攸的竹简不由得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了解他的,居然是荀攸。


    他女儿的眼光,还真是不一样啊。


    哪怕随意救一个人出来,都是脑后长了反骨的。


    荀彧提议昌邑,表现出他对大汉盲目的忠诚;诸葛亮提议陈留,忠诚却也不介意利用,忠诚便打了折扣;戏志才提议洛阳,事不关己,对皇权既不敬畏,却也不抗拒;唯有荀攸……他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直直的点了豫州颍川。


    那里距离兖州距离近,距离洛阳距离也近。


    远在权利之外,却又在皇权之中。


    他将四份意见留中不发,扣在掌心,却遥遥的差遣信使给白马城送了信,张邈病重,已然出现昏厥迹象,一旦张邈亡故,立刻发兵颍川,务必拿下颍川郡。


    如今他粮草充足,有自信的很。


    这边曹操还没回到昌邑已经开始搅风搅雨,那边的阿婉却坐在寓所的堂屋中央,漆黑着一张脸,背后是电闪雷鸣。


    她抓着竹简,狠狠的拍在案几上:“异想天开!”


    “娘子……”曹妩看着阿婉的大肚子随着怒火晃了晃,不由得心也跟着颤了颤。


    “这些人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草么?居然有脸提出这样的要求?归还百姓?百姓是牲口么?百姓是人,他们愿意住在哪里就是哪里,青州的信使呢,立刻喊过来,让他滚回去,就说我说的,归还百姓,不可能!”


    “是是是,青州众异想天开我等知晓,只是娘子还是要保重身体啊。”曹妩十分熟练的安抚道。


    阿婉气呼呼的放下手中的竹简,拿起另一卷竹简,摊开来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赵云:师妹都给我写信,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陶公主陶驸马:扑街!


    ————————————


    更啦


    第174章 一更


    ◎“未曾,夫人说小娘子的名讳该由主人来取的。”◎


    这封书简是从范县来的。


    东郡范县, 是拿下兖州之前,用来安置那百万青州百姓的地方。


    那里原本一片荒芜,许多范县百姓为了能活下去,不得已背上包袱远离家乡, 往荆州而去, 只期望能在鱼米之乡的荆州找到些米粮糊口, 以至于后来荀彧去范县后发现范县县令都快饿死了, 看见他去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自己的不容易。


    言语之中的意思是要不是自己还是父母官,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然后曹操就很给力的送来了百万青州百姓。


    县令高兴坏了,哪怕后来曹操又将任俊给派遣过去压在他头上, 他也没有丝毫的不悦。


    任俊到了范县后, 先是将青州百姓以家庭、姓氏为单位, 分散到了东郡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拿出郭嘉夫妇和他三人商量了半月之久的开垦计划,将任务分配到人, 让他们去开垦荒田,建立兔舍、羊圈和猪圈。


    范县很快从一个贫困县一跃成为了人口大县。


    连带着整个东郡都成为堪比鱼米之乡荆州的富庶之地。


    可如今,那个县令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青州来要人了,顿时哭诉来了。


    将自己哭诉成了小白菜,尤其还在范县县衙外的公告栏上面, 贴了请命书,青州百姓好容易过上了好日子, 谁也不愿意回去再给那些士族种地, 然后不见温饱。


    于是纷纷在请命书上面摁下手印。


    如今这份请命书就在阿婉的手里抓着。


    ‘砰——’的一声, 阿婉猛地将请命书拍在案几上。


    站起身来气呼呼的来回踱步:“瞧瞧, 小民亦有安居之心, 那些青州官员哪里来的那么大脸,好意思让我们归还百姓?”


    说着冷笑一声:“呵,阿妩,我说你写。”


    “是。”曹妩连忙拎着裙摆跪坐下来,摊开一卷空白的竹简,手里拿着毛笔,等待着。


    “写,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圣尚且如此,汝等自诩士族之人,学的乃是孔孟之道,缘何不懂这个道理?不是兖州拘着百姓不放,而是百姓选择兖州,好歹北海相还是孔圣之后,如此行事倒叫人觉得有些好笑了。”


    阿婉说着大白话,曹妩却用书面语渲染了一番。


    总之明里暗里将青州的那起子官员狠狠的讽刺了一番。


    写完后,阿婉让曹妩将书信送给信使,很快信使便往青州去了。


    至于青州官员看见这封信后会怎么想,这并不在阿婉的思考范围之内。


    她现在更烦恼曹操回来的事情。


    因为她发现,她好像一不小心把丁夫人养歪了。


    卞氏自从生了小儿子后又被阿婉给威胁了一下,惊吓过度,如今病歪歪的缩在院子里一边养儿子一边养身子,没时间出来找茬,丁夫人将刚出生的小女儿扔给阿婉后,自己投入了无限的政务中,干的风生水起。


    曾经的丁夫人心里藏着一把火,但是女儿失踪,丈夫没陪她一起思恋女儿不说,转头就睡了自己的丫鬟,还生了三个孩子,顿时心死如灰,谁知道丫鬟好容易熬上了良妾的位置,却也熬死了自己,她没办法只好收养了这三个十分膈应人的孩子。


    现在的丁夫人,女儿回来了,内心的火再也憋不住了。


    她本身就是个权力欲比较重的女人。


    以前总觉得曹操封侯拜相,她能水涨船高,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手中掌握农桑与军队。


    顿时懵了,原来这样也行,恰好女儿怀孕了,发光发热的机会到了。


    一手捞起属于女儿的权利,跟女儿说:“你怀孕了好好休息。”


    一边将自己无限的热情投入到有限的政务中,并且虎视眈眈的盯着别人手里的权利,随时准备撕咬下一口肉来。


    对于曹操在前线收了个小妾环夫人的事。


    不好意思,她真没闲暇管。


    阿婉简直不敢想象,曹操回来看见一个精神矍铄,却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管阿婉怎么心虚。


    曹操还是回来了,就在她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


    青州被阿婉一封信给打回去了,后来又写了几封信过来,言辞越来越激烈,最后阿婉直接写了一句‘想让青州百姓回去,可以,我会带着兖州大军一起去青州’,青州的官员顿时缩了回去。


    比起百姓,果然还是曹军更可怕,他们这些士族,坚决不和泥腿子一般见识。


    于是曹操回到昌邑的时候,昌邑一派欣欣向荣,百姓脸上带着幸福恬淡的笑意,集市上,糜竺投靠曹操后,加大力度对兖州的商品输出,以至于昌邑的集市上,天南地北的产物都能找得到。


    看着就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阿婉将昌邑整治的很好啊。”曹操满脸欣慰的对前来迎接他的女婿郭嘉感叹道。


    十分无耻的直接将昌邑的优秀发展归类在自己女儿的身上。


    抹杀了其它数十个官员的功劳。


    “昌邑发展,确实离不开阿婉的规划。”偏偏曹操碰上的是女婿郭嘉,而郭嘉快当爹了,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对妻子有着无底线的纵容。


    哪怕这会儿曹操说大汉的未来全部都在阿婉的身上,他也只会点头称是。


    “呵呵呵,我在郯县时便想着阿婉生育,我一定要回来亲手抱一抱第一个孙辈。”


    “是我之荣幸,亦是孩子的荣幸。”


    “哎,阿婉的孩儿必为人中龙凤,我瞧她教导的那些弟子,各个都十分不凡,想必到了孙辈身上,会更加尽兴了。”曹操只要一想到未来外孙的资质,就忍不住的激动。


    郭嘉只是点头笑笑,没说话。


    别说曹操,就连他都对自己的儿子挺有自信的,毕竟有个能干的母亲。


    曹操率先回了自己的家,而郭嘉则是回去接阿婉,晚上他们将要举行筵席,来犒赏这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歌颂他们的功勋,让他们对曹军更加的有归属感。


    而曹操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妻子丁夫人。


    还有他隔了将近二十年再一次出生的嫡女。


    却不想,进了家门,却只看见抱着婴儿的环儿在院子里转圈儿,因为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并不炙烈,阿婉交代了孩子每日要抱出来晒晒太阳,所以环儿每天一丝不苟的执行着阿婉的要求。


    曹操的回来让环儿猛地一惊,连忙抱着孩子行礼:“主人。”


    “夫人呢?”曹操头一次回来自家老妻没来迎接,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夫……夫人……如今在……在……在寓所。”环儿头低低的垂着,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很显然被吓唬的不轻。


    曹操对小女婢的反应无所谓,倒是对她的话有了反应。


    “夫人去了寓所?”他顿时懵住了。


    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自己的老妻似乎相当活跃啊。


    “是……是……是的。”环儿哆哆嗦嗦的,都快抱不住怀中的孩子了。


    曹操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孩子的身上,只见孩子穿着粉色的丝绸衣裳,腰后系着一个挂着兔偶的小红鼓,手腕和脚踝都挂着金铃铛,皮肤雪白,眼睛明亮,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赞叹一声真是好漂亮的女娃娃。


    “这是……”


    “是小娘子。”话题转到小婴儿的身上,环儿说话顿时平顺了不少。


    曹操伸手从环儿手中接过孩子,已经十个月的孩子坐在他的臂弯,用一双澄澈的眼睛与他对视,曹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脸上带出柔软的笑意来。


    这是……他的女儿啊。


    当初的阿婉要是没有失踪的话,是不是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充满了信任,毫无阴霾。


    “夫人可曾为她取名?”


    “未曾,夫人说小娘子的名讳该由主人来取的。”


    环儿连忙为自家夫人刷好感:“夫人言说大娘子的名讳主人未曾有机会,如今小娘子的名讳自然该由主人来取的。”


    曹操闻言顿时笑了。


    果然,最为他着想的人还是他的原配妻子。


    这么想着,曹操满心柔情的抱着自己的小女儿,转身朝寓所走去。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既然妻子不来迎接他,那他就去接妻子回来好了。


    曹操一路抱着小女儿直接往寓所去,而走在路上的昌邑百姓却都有些呆了。


    谁也没想到,兖州牧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人,他居然如此宠爱孩子,且看那孩子的穿着打扮,俨然还是个闺女。


    曹操一路毫无掩饰的抱着女儿到了寓所。


    戏志才荀彧等人已经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郭嘉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哪怕有曹丕帮忙,也无法处理许多事情,况且他还要照顾一个孕妇,以至于他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被郭嘉找上了门。


    然后面对的就是整整一间屋子的竹简,经过了梅雨季节,甚至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溢出来。


    曹操悠然自得的状态与他们忙的天昏地暗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奉孝,你母亲呢?”曹操问坐在最里间的郭嘉。


    郭嘉抬起头,刚准备开口,就看见旁边的戏志才坐直了身子,一副要说话的模样,顿时又将声音憋了回去。


    戏志才殷勤的站起身来:“主公,要找夫人么?我知道她在哪里,你随我来吧。”


    说着,也不等其他同僚反应,直接率先迈开脚步,往门外走去。


    好……好狡猾。


    荀彧和荀攸这对叔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对戏志才的恶意。


    很好。


    “阿嚏——”戏志才优雅的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曹操: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是上辈子的情人呢!


    荀彧荀攸死鱼眼:很好,戏志才,你‘死’了


    ——————————————————


    更了


    第175章 二更


    ◎“阿父赤子之心,小婿不过浅薄见解罢了。”◎


    曹操抱着自己的小女儿默默的退后了两步。


    孩子体弱, 稍微有个病症就容易夭折,哪怕阿婉医术高超也治不了命。


    “志才,若身子不适就回去休养几天。”


    戏志才的手指颤了颤,然后连忙行礼:“是。”


    站起来的戏志才突然发觉, 身子弱, 好似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呢。


    曹操被戏志才带到了后院阿婉的地盘, 停在门口:“主公, 夫人就在里面,前面还忙,我先回去了。”


    “去吧。”曹操捉住小女儿的手,对着戏志才摆了摆。


    戏志才嘴角抽了抽, 真是很少有机会看见主公如此童真的一面呢, 不过却还是端着完美的微笑退下了, 却没想到, 刚一出院子就看见自己的几个同僚站在门口,几个人手背在身后, 一副赏花弄景的美好模样。


    “志才。”荀彧转过头来对着戏志才笑了笑,戏志才忍不住的抖了抖。


    嘶,有点冷!


    曹操抱着孩子往里走,轻轻的推开半阖着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妩, 前几日阿婉送来的那份卷宗你收拾到哪里去了?”


    曹操没回答,直接往里走, 就看见自己的妻子, 穿着一身藏蓝色绣纹吉祥鸟的襦裙, 正站在一个架子前面, 仰头望着那些竹简上的吊牌。


    她如今学着阿婉披着披帛, 身形窈窕,发髻高高的盘起,从后面看,只看见一只莲花簪下面缀着的是米珠的流苏。


    美么?


    美,曹操极少看见丁夫人如此富丽华贵的模样。


    可让曹操意外的却是她身周萦绕着的气势,明明站在静谧的书架前,却偏偏带着几分锋锐。


    曾经的丁夫人是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沉寂。


    丁夫人没等到回答,有些奇怪,捧着竹简缓缓回头,然后就看见一年多未见的人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门口,他的怀里,还抱着她们的女儿。


    “夫君?”丁夫人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曹操:“你回来了?”


    “是,刚刚到家便得知你不在家中,我便来寻你了。”说着,曹操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丁夫人的面前,目光有些贪婪的望着她。


    “你寻我作何,我忙的很。”


    丁夫人背过身去,低头看手里的竹简。


    “夫人这是在气我?”曹操失笑,脚步一转绕过去站在了丁夫人的面前。


    丁夫人抬头觑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有什么可怪你的,阿瞒,这些日子我很快活。”


    曹操一愣,随即笑开。


    他以为丁夫人是在说反话,于是伸手将她手中的竹简一抽一扔,然后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丁夫人怀中:“好好好,快活就好,我只怕你不快活。”


    丁夫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格外的奇怪。


    不,她不是客套,她是真快活。


    整个昌邑都被她管着这一点,能不快活么?


    亲眼看着自己的设想被下面的人一步步的完成,看着在自己的手中,整个兖州一步步的变化,这种成就感,真的很让人满足。


    她总觉得,怨不得男人都爱打天下。


    若她是男子的话,恐怕也会征战沙场打天下了。


    不过既然曹操演绎这么想,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温顺的抱着孩子走到他身侧坐下,曹操已经坐在她的位置,查看她案几上的文书了,她柔声解释道:“阿婉怀有身孕,却日日思虑过重,我心疼她,便主动过来帮她处理这些事情。”


    “她如今疲累,为何不将事务交与他人来做,反而劳累你?”曹操叹息一声问道。


    丁夫人脸色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巧笑嫣然起来,嗔怪的推搡了他一下:“你还说,如今寓所中的那些官员劳累不堪,便是奉孝,也是抽空回去陪阿婉,你倒好,还让我将这些事务交代下去,岂不是要将他们累坏了。”


    曹操闻言顿时有些讪讪,他还真是忘记了。


    如今地博人少,寓所中的几十人许多都是原来兖州的官员,他不甚信任。


    真正得用的也没几个。


    “哎,其实也多亏了阿婉了,如今兖州士族日渐增多,士族皆有坞堡部曲,平日里坞堡练兵,虽说每家不过数百人,可若有联合也不是个小数目,阿婉怀胎数月夜不能寐,又不愿让夫君担忧,只好组建女兵,只为守住昌邑。”丁夫人一边安抚着曹操一边小心翼翼的为阿婉所做的事情提前给曹操提个醒。


    省得到时候有心之人在曹操耳边吹个风,给阿婉引来猜忌。


    “这倒是辛苦阿婉了。”曹操点点头,倒没觉得有什么的。


    曾经手中无兵又征不到兵的时候,他倒是动过征收女兵的念头,只是后来发展的尚可,才绝了这个念头。


    如今徐州也归于他手,正是用人之际,既然阿婉愿意出面征收女兵,反倒比他出面更好,作为一方霸主,突然牵扯女子入局,这个名声可不太好,但是阿婉就不同了,日后他就做个纵容女儿的好父亲就行了。


    女儿想要征收女兵……那便征收好了。


    丁夫人吁了口气,看曹操确实没有追究的意思,顿时更加的温柔小意起来:“夫君,咱们的小女儿还没有名字……你看……”


    “哦,对了,取名呢。”曹操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从丁夫人怀中抱回孩子,盯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叫琅如何?”


    他兴冲冲的砖头看向丁夫人:“洁白无瑕的品行。”


    曹琅么?


    丁夫人抿唇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很好的名。”


    “待及笄再取个婉约些的字。”曹操柔和的看着怀中的女儿。


    丁夫人看着这样的曹操也不由得软了心肠。


    “夫君,我想阿琅也是极喜欢这样的名字的。”丁夫人瞧着两只小脚有力的蹬着的曹琅,然后嗔怪的瞥了一眼曹操:“你来寓所找我可是为了晚上筵席的事儿?”


    丁夫人是个倔强的人。


    自从阿婉失踪后,她对曹操一直有些淡淡的。


    已经许多年,曹操没见过她娇俏可人的模样了,如今丁夫人突然改了态度,曹操有些惊异,随即又欣喜无限,果然,孩子是横在二人之间的一根刺,如今阿婉回来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


    “啊,嗯。”曹操愣愣的点点头,然后抱着孩子起身了。


    丁夫人唤来女婢,将孩子交给她,然后伸手为曹操整理了一下衣襟:“夫君,我们回去吧。”


    “好。”曹操伸手捏了捏妻子的手,然后满脸柔和的牵着她往外走。


    只是临出门时,还是松了手。


    天色渐晚,郭嘉掺扶着阿婉的胳膊来到了曹操的院落,阿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便是有曹妩陪着,郭嘉也不放心。


    他们先去后院拜见了曹操与丁夫人,然后两个人就发现这对老夫妻之间好似擦出了新的火花。


    丁夫人正在为曹操系腰带,两人都无暇理会郭嘉和阿婉。


    等腰带系好了,曹操才先带着郭嘉走了。


    阿婉就这么看着丁夫人满脸的柔情蜜意,在送走了曹操后,就骤然冷漠了下来,脸色变化的速度便是阿婉都有些发懵。


    “阿婉,这几日孩子动的可勤快?”丁夫人伸手摸了摸阿婉的肚子。


    然后就看见肚子颤动了两下,顿时笑了:“可真是个健壮的孩子。”


    阿婉有些不安的看着丁夫人,伸手抓住抚摸着肚子的手:“母亲,你对阿父……”


    “嗯?”丁夫人挑眉看着阿婉笑。


    “我是说……”


    “阿婉,我知你心中所想。”丁夫人抽回手,手指在她的心口轻轻的点了点:“母亲会帮你的,好孩子,所以什么都别问。”


    阿婉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


    而走在外面的曹操与郭嘉这对翁婿,之间的氛围可就好多了。


    寒暄几句后,郭嘉就抱拳:“阿父,阿婉征女兵之事,乃是我的提议,城中不稳,阿婉出面征女兵才是最好,您莫要怪罪阿婉。”


    “这说的什么话,阿婉能有此担当我高兴还来不及。”


    曹操笑的爽朗,倒真的像不介意的样子。


    郭嘉顺势站直了身子,瞧瞧的瞥了眼曹操的脸色,看起来倒真的像不介意的样子。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郭嘉跟在曹操身后缓缓的往堂厅走去。


    走着走着,曹操突然想起来自己问其他几个谋士的那个问题,他停住脚步问道:“奉孝,若迎天子,你觉得定都在哪里才好?”


    郭嘉愣了一下,随即抱拳:“颍川一县就好。”


    “哦?你不愿他在阳翟?”曹操转过头来,看着郭嘉眯了眯眼睛。


    阳翟乃是颍川郡府,也是郭嘉的故乡。


    “郡治太大,恐日后不好掌控,一县就好,选个离洛阳近些的,好让陛下能远远的看着洛阳城。”郭嘉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早之前他便从荀彧口中听说了曹操的问题。


    本意上,他是赞同荀攸的。


    不过,他比荀攸更苛刻。


    “奉孝说的对啊,陛下自洛阳皇宫长大,自然该有个能思恋故乡的地方才是。”曹操点点头,仿佛顺着郭嘉的话说下来,却又何尝不是说的自己的心思呢?


    “白马出兵,陈留借道,直接入颍川。”郭嘉对着曹操笑了笑:“我听阿婉说,张公身子不行了,若有不测,主公作为好友,自然要去吊唁一番的。”


    曹操看着郭嘉一本正经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顿时笑了:“奉孝果然深得我心。”


    “阿父赤子之心,小婿不过浅薄见解罢了。”


    “奉孝自谦了,你很好,阿婉也很好,你夫妇二人乃是我之臂膀,我是极高兴的。”曹操伸手拍拍郭嘉的肩膀,然后带着他往前走去。


    郭嘉被巴掌拍的踉跄了一下,随即抽抽嘴角,跟着往前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丁夫人:呵呵呵,曹营特色,我也很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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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两章,阿婉要生啦


    第176章 一更


    ◎“快叫母亲,我要生了。”◎


    筵席上, 阿婉怀有身孕,无法饮酒,便拿出箜篌为他们奏乐。


    曹操麾下单纯的武夫不多,大多是儒将, 他们不仅拥有高超的武力值, 更有着很高的文学素养和鉴赏能力, 所以当阿婉的箜篌音出来的一瞬间, 原本的喧闹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寂静的凝听。


    阿婉勾了勾唇,手指一勾,轻快的声音代替了原本缠绵的音调。


    气氛重新开始活跃, 戏志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这会儿喝了点酒又有些微醺, 干脆起身随着箜篌的音调, 一手执箸,一手拿着陶碟, 一边敲击一边轻轻的跳着舞。


    曹操素来是个对下属很宽容的人,只要不背叛,什么都好说。


    戏志才喜欢跳舞,还喜欢拉着人跳舞。


    郭嘉就被戏志才拉起来跳舞了,好在郭嘉本来就是个喜欢玩的性子, 也就跟着戏志才胡闹了,阿婉看见郭嘉也下场了, 手中的音调愈发的轻快, 坐在上首的丁夫人看向阿婉, 勾了勾嘴角。


    等筵席结束, 阿婉和郭嘉慢悠悠的往家走。


    好在郭嘉还记得家中妻子怀有身孕, 便是馋酒也没真的喝醉了,只小酌了几杯,身上带着酒气。


    到家后洗了个澡,就连身上的酒气也没了。


    “今天母亲看起来和平日里好似有些不同。”郭嘉擦干了头发掀开被子上床。


    阿婉往里面蹭了蹭:“有什么不同的?”


    她背过身对他:“我瞧着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怕是阿父和你说了什么?”


    “不曾和我说什么。”郭嘉吹了油灯躺了下来,手习惯性的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的胎动,这才满足的闭上眼睛:“只是瞧着有些不同罢了。”


    阿婉的手指攥了攥。


    郭嘉的感觉也太敏锐了点。


    “主公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母亲需要小心些。”郭嘉轻轻的拍拍阿婉的肚子:“别想了,睡吧。”


    阿婉眯着眼睛,思绪翻涌,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翻了个身,将自己窝进了郭嘉的怀中:“明日我和母亲说话,不回来用膳了。”


    “好。”


    第二日一早,阿婉送走了郭嘉,便去寻找丁夫人。


    却不想,到了曹宅却被环儿告知,丁夫人一早便去寓所了,阿婉没想到丁夫人居然这么敬业,曹操回来了都一心扑在公务上。


    反倒是曹操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练剑,环儿则抱着曹琅站在旁边。


    曹操看见阿婉来了,连忙收了剑势,将剑插回武器架上的剑鞘里,朝着阿婉走过来:“阿婉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不多歇息一会儿?”


    阿婉笑了笑:“我总觉得昨日见阿父宛如一场梦,我想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一场梦。”


    说话间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让曹操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他伸手捏捏曹琅的小手:“看来阿婉时刻思念着阿父,放心吧,不是梦。”


    “刚刚看见阿父在练剑,我就知是我胡思乱想了。”


    阿婉跟着曹操往前厅慢悠悠的走:“我昨日听闻母亲说,你为小妹取了名?”


    “嗯,琅,美玉也,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这名字倒是好的很。”


    曹操顿时得意的笑:“阿婉的名字也好。”


    “是医圣师父给我取的。”


    阿婉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来:“师父见我小时候太过顽皮,只期望我能温婉些,才给我取名为婉,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却很好听。”


    曹操回头看了眼阿婉,然后吁了口气:“若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的师父们。”


    阿婉:“……”


    不,完全没机会了!


    除非能活个好几百年啥的。


    曹操没看见阿婉僵硬的表情,只带着阿婉朝外走,还十分贴心的配合着阿婉的脚步,慢慢的走,看着阿婉那颤颤巍巍的大肚子,曹操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想着,以前妻妾们怀孕生子,也没看着这么吓人啊。


    两个人相携去了寓所,阿婉先去找了丁夫人,曹操则是去召集谋士官员们,准备就定都之事商量个具体的章程来,虽说准备定都颍川,可定在颍川的哪里,还有行宫的建设,都是需要好好的商议的地方。


    等曹操走了之后,阿婉才问丁夫人:“母亲为何这般早就来了寓所。”


    “手中有事未曾完成,总觉着心里不太踏实。”丁夫人从矮几后面起身,扶着阿婉在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来:“我知你担忧我与你阿父,只是我与你阿父成婚这么多年,不仅你阿父知我心,我也知你阿父的性情,阿婉,我的女儿,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你了。”


    阿婉满脸担忧的看着丁夫人。


    她回想起史书上的丁夫人,那是一个因为曹昂的死亡,而彻底崩溃的母亲。


    想来若不是曹昂身死,丁夫人也不会和曹操一刀两断吧。


    “我听闻阿父又纳了个妾侍,母亲,你难受么?”


    “难受?”丁夫人叹了口气:“没什么可难受的,我已经习惯了。”


    平淡的语调却说出了无限的心酸。


    她对曹操的心,早就死了。


    阿婉听着这样的话,猛然间一阵心酸,难受极了。


    她转身抱住坐在身侧的丁夫人,将脸颊靠在她的肩头:“母亲,若是我,这一世都习惯不了。”


    “你还小,总会习惯的。”丁夫人轻轻的摩挲着女儿略显单薄的背脊。


    阿婉没说话。


    她不认同丁夫人的话,她觉得……自己恐怕是习惯不了了。


    君既无情我便休。


    若虚公的这句话,与她的心境正贴合。


    接下来的日子,丁夫人依旧每日来寓所报道,曹操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也不知道丁夫人是怎么与曹操说的,看的阿婉只觉得诧异极了。


    其实曹操也是没办法。


    他回来后方才得知陈宫被阿婉关起来了。


    陈宫是谁?


    乃是兖州士族的代表,少有的几个能在曹操面前说的上话的兖州名士。


    但是他因为好友边让被杀的缘故而与吕布联合,背叛了曹操,若说有什么是让曹操最无法容忍的,那便是背叛。


    可问题是,若是杀了陈宫,兖州士族和曹营之间的间隙就大了。


    陈宫好歹也是曹操能顺利成为兖州牧的功臣。


    结果现在过河拆桥,居然要杀了功臣?


    兖州士族才不管陈宫是否是真的和吕布勾结了,毕竟话都是人说的,你们说他背叛了,他们还觉得是阿婉无中生有,诬陷中伤陈宫。


    因为什么?


    因为阿婉的夫君乃是豫州颍川人,相传曹操手下倚重的谋士都是颍川人,有颍川寒门也有颍川士族。


    阿婉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兖州士族,防止兖州士族在曹操面前取代颍川士族的地位,这么一想,这个女子简直居心叵测,十分恶毒了。


    尤其是阿婉如今怀有身孕,兖州士族蠢蠢欲动要从阿婉手中夺权。


    农桑可是一州之本。


    兖州士族不是蠢货,他们觊觎农桑之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过了半月,突然陈留传来消息,张邈死了。


    死讯传来的第二日,曹操便带着五百亲兵,还有诸葛亮庞统二人启程往陈留去,与此同时,白马城的曹休也点兵布将,开始往陈留而去。


    张邈死的十分憋屈。


    他昏迷不醒数月之久,好容易清醒了没几天,就发觉自己的小妾与侍卫偷情,恰好被他撞了个正着。


    盛怒之下,处死了小妾与侍卫,自己也一口气没憋上来去了。


    阿婉蹙着眉,叹了口气。


    也不知如今的张邈因为这男女之事而死比较不光彩,还是如史书中所说被自己的侍卫杀死,被曹操夷三族更不光彩,总之,可以算是都死在了侍卫手中。


    曹操前去吊唁张邈,顺势将张邈部将收编,张邈部将偶有几个反抗的,皆被斩杀。


    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整个陈留府衙风声鹤唳,瑟瑟发抖。


    坐在大营中的曹休捉着庞统和诸葛亮不让走,他还没放弃要为自己培养一个随军军师的念头,以至于每次看见这两个人,就使劲儿的缠着他们。


    “你们说主公这么急迫是为何呢?”曹休摸着下巴,十分不解的蹙着眉头。


    诸葛亮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庞统倒是好性子的解答道:“师父怀胎八月,还有月余就要诞下子嗣,主公恐怕是要赶回去的。”


    曹休闻言,不由瞠目结舌。


    乖乖,自己这位堂伯父,亲儿子出生都没回去看一眼,这轮到孙辈了,居然就要赶回去了?


    “师父如今在昌邑处境并不好,主公是一定要回去的。”


    否则的话,又怎么能表现出自己对阿婉的看中呢?


    不管兖州士族对阿婉有多大的恶意,只要曹操站在阿婉的身后为她撑腰,那些士族就不敢多言语些什么,由此可见,手中有兵权,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曹休顿时沉默,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些士族,沽名钓誉,是在令人厌恶。”


    庞统笑了笑:“人有好坏,士族亦然。”


    曹休深以为然。


    豫州颍川乃是郭嘉与荀彧的故地,所以二人对此地都十分的熟悉。


    郭嘉因为阿婉快要生养之事而不曾跟来,荀彧又因为郭嘉撂挑子而主动扛起寓所公务的重担,所以此次跟来的是荀攸。


    荀攸此人,对颍川可没什么感情。


    下手狠辣的很。


    不过一个月,便将整个颍川郡拿下了,兵分三路,诸葛亮、庞统、荀攸各跟一路,各自都打出了自己的节奏。


    就在曹操将荀攸留在颍川,自己快马回昌邑的时候。


    坐在家中的阿婉得知了喜讯,高兴的一拍桌子,只感觉肚子一沉,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阿妩……”阿婉有些慌了。


    “娘子。”


    “快叫母亲,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曹休:你说你要走,其实你想留,阿统阿亮,我知道你们一定是爱我的么么哒!


    庞三郎:呸!


    诸葛亮:呸!


    ——————————————————


    明天小包子出来


    然后生完了小包子的阿婉准备手撕兖州士族集团。


    第177章 一更


    ◎“夫人辛苦了。”◎


    阿婉要生了!


    曹妩亲自扶着阿婉进了产房, 然后便打发女婢去寓所。


    然后——


    丁夫人打翻了砚台,郭嘉一脸懵的站在原地,手里的竹简‘啪’的掉在了地上,唯有拎着马鞭刚刚从陈留赶回来的曹操最冷静, 快步走到郭嘉身边, 一把抓住郭嘉的手肘, 将他往外拉。


    等郭嘉回过神来, 头一次无视了曹操,甩开他的手,快步跑出寓所的门,翻身上马往家赶去。


    丁夫人紧随其后, 骑上剩下的另一匹马直接狂奔回家。


    曹操紧跟着追出来, 然后就看见丁夫人的披帛飞舞, 英姿飒爽的背影。


    不放心追出来的荀彧等人自然也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不由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呐呐的开口:“没想到夫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好功夫。”


    曹操歪了歪嘴, 别说荀彧不知道,他这个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也不知道啊。


    “夫人自然是好的。”曹操轻轻咳嗽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看荀彧,抬脚往外走:“我先回去,寓所的事情先交给你了。”


    说完, 也不等荀彧反应,直接溜了。


    丁夫人和郭嘉将寓所备用的两匹马全部骑走了, 于是曹操只能慢悠悠的走路去郭宅。


    等他到的时候, 才发觉, 不仅郭嘉和丁夫人到了, 就连曹贞、吕玲绮她们都到了, 一个个的绷着个脸,微蹙着眉头,脸色严肃的让想要开口说话的曹操都莫名的感觉到了压力。


    郭嘉煞白着一张脸,靠在门板上,此刻也管不了自己的仪态了。


    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曹操看着他,可算是明白为何阿婉要拘着他,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了,以前他还觉得阿婉管的过多,现在倒觉得还是管着点好。


    “夫人呢?”曹操问被赶出来同样一脸煞白的曹妩。


    “夫人进了产房。”曹妩连忙行礼回答道。


    曹操眯了眯眼睛,曹妩端庄的仪态让曹操觉得奇怪:“你是阿婉的女婢?”


    “不,我是娘子的女官。”曹妩低着头,用头顶对着曹操。


    曹操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曹妩退下了。


    曹妩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挪步站在了角落里。


    产房内的阿婉此刻倒没有外面的人想象的那么痛苦,丁夫人进来时只有曹妩一个人在里面服侍着,可曹妩虽说和吕布成婚了,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着急的直流眼泪。


    她想要出去找部曲娘子中的产婆,可阿婉却拒绝了,只让她去找丁夫人。


    如今丁夫人来了,阿婉便将曹妩赶了出去:“你在外面等着,这里有母亲就可以了,她为我接生。”


    等曹妩出去后,阿婉掏出兰亭春雪,给自己上了个清心静气,就连丁夫人都因为靠的近而沾染上了清心的效果,以至于丁夫人原本还有些慌张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冷静了起来。


    阿婉冷汗津津的将兰亭春雪往空中一抛。


    丁夫人猛地一惊,伸手就想去接,生怕兰亭春雪砸到了阿婉的肚子,却不想,那兰亭春雪竟然就这么飘在了半空中,幽幽的旋转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满,丝丝青翠的光华从兰亭春雪中溢出,没入阿婉的身体中消失不见。


    怪不得阿婉要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要是这画面被其他人看见,岂不是要说阿婉是精怪化形?


    “母亲莫怕,此乃万花功法。”阿婉气喘吁吁的说道。


    “无事,母亲不怕,阿婉你别分心,好好生孩子。”


    丁夫人连忙伸手抓住阿婉的膝盖。


    阿婉还想安抚两句,却很快再也无空闲安抚了,因为疼痛越来越剧烈了,孩子似乎感受到外面母亲和外祖母的善意,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肚子里出来。


    丁夫人虽说生了两个孩子,可接生还真是头一回。


    一时间手忙脚乱,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好在阿婉自己还算有‘经验’,又‘理论’丰富,丁夫人很快就进入了接生的状态。


    一阵阵的疼痛宛如浪涌一般冲刷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阿婉甚至觉得自己的脚趾都仿佛撕裂般的痛楚。


    痛。


    真的好痛。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么?


    便是坚强如阿婉,此刻也不由得泪水从眼角滑落,尤其是眼角余光看见正脸色发白,比她还紧张的丁夫人,一瞬间,酸涩涌上眼眶。


    母亲……母亲……


    是不是当初的母亲也是这样痛苦的生下了她。


    “阿婉,孩子要出来了,你用力……”丁夫人不是专业的产婆,就连提醒的声音都有些气虚。


    阿婉突然闭上双眼,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猛地袭来。


    “啊——”惨叫声从房内骤然响起。


    郭嘉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跌坐到地上来,他双眼茫然,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曹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等着女人生孩子,听着这恐怖的惨叫,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哇啊——”尖锐的孩子的哭声在惨叫声消失后,紧随其后的响起。


    郭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嗡鸣了起来。


    生了……


    孩子出生了……


    曹操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高兴的大喊一声‘好’,然后搓搓手,来回的踱步几步,孩子的哭声很豪放,听起来就是个健壮的孩子,他低头,就看见一脸愣神的郭嘉,顿时有些不满起来。


    我女儿在给你生孩子,你居然在发懵?


    大步走到郭嘉身边,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郭嘉被打的一个哆嗦,连忙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便朝着房间走去。


    在门口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听见‘吱嘎’一声,门开了。


    丁夫人满身血腥味的从里面走出来,招呼女婢进去为阿婉梳洗,自己则是抱着襁褓去了隔壁的侧屋。


    郭嘉看看房间,又看看侧屋,抬脚往房间里走。


    虽然很想看看孩子,但是他更担心阿婉,看不见阿婉,他不放心。


    他站在屏风外面等待了一会儿,等女婢们收拾干净了才走进去,阿婉靠在枕头上沉沉的睡着,脸色有些难看,郭嘉走到榻边,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的妻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女子睫羽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夫君……”她转过头来,迷蒙着一双眼睛,对着郭嘉勾唇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


    郭嘉的心底微微一颤。


    他垂眸,伸手捏住她的手,倾下身子,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


    声音低沉宛若叹息:“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


    因为是她的孩子,所以她不觉得辛苦。


    因为生了孩子,才知道作为母亲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夫君,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是个男孩,是你的嫡子。”她睡得时间并不长,郭嘉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根本没有去看孩子,所以阿婉轻轻的推搡着他的手。


    郭嘉反手捉住阿婉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两下,才松开手。


    “好,你要吃什么,我让膳房去做。”


    “母亲已经让人去做了,我只想睡一会儿。”


    “好好,你睡吧。”


    “嗯……”


    阿婉闭上眼睛,也不管郭嘉走没走,她实在是太累了。


    生孩子可真是个力气活儿啊。


    郭嘉又陪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往侧屋走去,他的嫡子在那里。


    侧屋里,曹操在女婢的服侍下,洗去一路风尘,才搓搓手来抱外孙,刚刚出生的孩子柔软又弱小,哪怕用襁褓裹着,曹操抱着他身子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夫君你瞧,这孩子长得可真精神。”丁夫人看着曹操怀中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爱得慌。


    曹操低头,恰好与一双黝黑的,干净无比的眼睛对上了。


    “是啊,很精神。”他赞同的点点头。


    刚从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这会儿睁着眼睛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能不精神么?


    恰好这时郭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绕过屏风,目光一下子就黏在了曹操怀中的襁褓上去了,丁夫人看见郭嘉来了,连忙招呼:“奉孝快来看看你的儿子。”


    郭嘉走过去,掀开襁褓看了一眼。


    顿时眼睛一亮,真是漂亮孩子,郭嘉没见过许多孩子,却是见过曹琅的,他觉着,自己的儿子比曹琅好看不知多少倍,虽说这么说对妻妹有些过分了。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


    他伸手,想要从曹操怀中将孩子抱过来。


    却不想,曹操抱着孩子身子一转:“你母亲那里乳母姑姑有好几个,今夜阿婉恐无暇照顾孩子,不若先放在我与你母亲这里吧。”


    郭嘉:“……”


    啥意思?


    曹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你还在这作甚,还不赶紧回去陪阿婉?”


    郭嘉伸出手。


    不是,先让他抱抱他儿子啊。


    “夫君说的是,我这就让人来这里收拾个屋子出来。”丁夫人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好在当初阿婉选的这处屋子不小,便是单独收拾个小院落给我们住也是有的。”


    “是啊,夫人,你先抱着孩子,我去让人收拾院子去。”


    “好,夫君且去吧。”


    郭嘉:“……”


    丁夫人抱着孩子唤来了曹妩,很快,早就准备好的乳娘来到了郭宅,阿婉亲眼张目了之后,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子让人抓药让几位乳娘喝下去,乳娘喝完了药又过了半日,孩子才喝上了第一口奶。


    丁夫人又风风火火的忙着收拾院子,连寓所里的公务都扔到了一边去了。


    寓所里因为丁夫人的撂挑子顿时忙的天昏地暗,荀彧虽知不该此时上门打扰,可忙的几乎灵魂出窍的他,还是忍不住的冲上门来,将郭嘉给拽回去处理公务了。


    所以说,在阿婉生下儿子的第一天。


    郭嘉……没能抱到自己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郭奉孝:【尔康手】等等那是我的宝宝!


    曹操:不,是我的宝宝。


    丁夫人:是我的外孙!


    ——————————————————


    说真的,当初我生完孩子,我老公就是这样,没看孩子,跑过来跟我说辛苦了。


    第178章 一更


    ◎“终知为母之心,这些年苦了你了。”◎


    阿婉一直睡到了皎月高悬, 才醒了过来。


    睡在踏板上的女婢听到了声响,连忙爬了起来:“娘子,你醒啦。”


    “嗯。”阿婉动了动身子,一股酸涩难言的滋味从四肢百骸传来, 尤其是双腿, 酸疼极了, 她知道, 是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累着了。


    帐子被拉开,阿婉看向女婢:“夫君呢?”


    “主人睡在书斋了,夫人说不能打扰娘子。”女婢手脚麻利的扶着阿婉靠在了枕垫上,又连忙穿上衣裳, 利落的收拾好自己:“娘子腹中可饥饿?厨房里炖了鸡汤, 婢子这就差人去给你端过来。”


    说着, 便起身走到门口, 唤来了外面巡逻的护卫,让他们去厨房催一催。


    “孩子呢?”等女婢回来了, 阿婉又问道。


    “主公与夫人如今就住在隔壁院子里,小公子如今在夫人那。”


    “这样也好,母亲照顾了小妹,如今再照顾他也不会手忙脚乱了。”阿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她摸了摸自己已经平坦下去的肚子, 只觉得神奇非常,这么小的肚子里, 居然装了一个孩子。


    女婢就这么静静的跪坐在踏板上。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女婢连忙起身去开门, 却不想, 门一开,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主人?”女婢喊了一声连忙又捂住嘴, 弓着身子退了开来。


    “嘘,夜深了,莫吵。”郭嘉压低了声音对女婢挥挥手:“你下去吧,鸡汤我会给夫人喝的。”


    “是。”女婢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已经入了秋,夜间已经开始凉了,阿婉刚生了孩子,丁夫人怕她着凉坏了身子,夜间专门差人点了炭盆,郭嘉站在炭盆旁边将一身凉意散去,才拎着食盒绕过屏风来了里间。


    刚刚阿婉就已经听见外面的声响了,这会儿看见郭嘉也不意外。


    只是对他勾了勾唇:“夫君。”


    “阿婉。”郭嘉走过来,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才抓着她的手在榻边坐了下来。


    “夫君,你看见孩子了么?他怎么样?长得好看么?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母亲就抱走了,你有没有抱抱他……”阿婉满眼兴奋的抓住郭嘉的手,一连问了许多问题。


    郭嘉的嘴角抽了抽。


    顿时觉得今晚过来,很可能是个错误。


    问他?


    他也不知道啊,今天他在外面等了好几个时辰,最后儿子只让他看了一眼而已。


    到现在他还没能抱到自己的儿子呢。


    “怎么了?”阿婉意识到了郭嘉的沉默,顿时着急了起来:“是不是孩子不好?不可能啊,我给他把脉了的啊,很健康的孩子啊,夫君,到底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到外面被摔了?


    “你别慌,没出事,你先将鸡汤喝了,我在给你好好说。”


    阿婉从郭嘉手中接过鸡汤,一口气喝完了一盅,然后又满眼焦急的看着郭嘉。


    郭嘉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是我不好,我没能仔细看孩子。”


    “什么意思?”阿婉抬头疑惑的看向郭嘉,脸色还有些发红,很显然是刚刚激动导致气血上升。


    “我……”郭嘉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


    儿子出生了,当爹的看一眼都是奢侈。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阿父么?


    “今日你产子之后,母亲便带着孩子去了隔壁的侧间,恰好阿父来了,二人便商议着在家中安置一个院落,他们二人今晚带着小儿居住,因母亲生养小娘子,身边许多照料小儿的姑姑,我便同意了,恰好文若来寻,寓所中多忙碌你也是知晓的,一直忙到前不久我才归家,说起来,小儿我也只看了一眼而已,当真不知你问的那些事儿。”


    阿婉看着郭嘉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焦急,渐渐的变得无语。


    夫妻二人生了孩子,结果从孩子脱离母体的那一刻起,居然当父母的,一人也不曾抱到孩子。


    阿婉听后只觉好笑非常。


    “看来阿父很喜小儿?”


    郭嘉委屈的瞥了阿婉一眼,嘟囔道:“何止是喜欢。”


    看着就好似那不是他的嫡子,而是阿父自己的嫡子似的。


    阿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轻轻的捏了捏郭嘉的耳垂:“怎么,还醋上了?”


    “醋倒不至于。”


    郭嘉摇摇头,眉眼间染上一丝忧色:“只怕荣宠太过,招人眼目。”


    “怕什么?”阿婉不屑的冷嗤一声:“兖州的那些老不死的,等我出了月子,我非得弄死他们不可,居然趁我有孕,在外搅风搅雨,呵呵。”


    郭嘉看着阿婉。


    哪怕说话如此粗鲁,郭嘉都觉得她好看的不行。


    明明他十分不喜女子粗鄙俗气,却看阿婉怎么看怎么合乎他的心意。


    “无妨,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郭嘉将她在自己耳根作怪的手拿下来,在手背缠绵的亲吻了两下:“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动手了。”


    郭嘉自觉自己虽不是什么坏人,却绝不是清风朗月之人。


    兵者,诡道也。


    从走上谋士这条路的第一天起,他就与清风朗月的君子背道而驰了。


    “无需你动手,还是我自己动手来的快活,他们不是自诩士族世家么?呵,总要让他们喊得出口,收不回头。”阿婉用脸颊揉了揉枕头,对着郭嘉抿嘴笑了笑:“你去,明日长安来人,你一定要带着兖州的那些人去迎接。”


    “刚生了孩子莫要多思,小心日后头疼。”郭嘉抬手揉揉阿婉的头发:“此事我早有准备,你难不成还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谁也不会不相信夫君啊。”


    她眯着眼睛笑着:“夫君,我所做之事在别人看来乃是大逆不道,为何夫君不曾想过阻止我?”


    “我乃谋者,你乃是我的主公,我为你谋划,天经地义。”


    “嘴真甜。”阿婉听得心花怒放:“也不知日后咱们小儿可有你的聪慧我的本领。”


    “有你这当母亲的,无需担忧。”


    “说的也是,明日我便写封书信问问师父,我小时在谷中泡的那强健筋骨的药方为何,也好让我的小儿日后健康长久,快乐安康。”


    郭嘉点点头,看着她已经有些迷糊的眼睛,又揉了揉她的头:“莫想那么多,睡吧。”


    阿婉微微勾着嘴角,手紧紧的抓着郭嘉的手,怀着对小儿的期待渐渐睡了过去,而郭嘉这才微微叹了口气,看向阿婉的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与怜惜。


    午后,阿婉产后,荀彧之所以冒着被曹操骂的风头过来找他,是因为兖州的一些人来了寓所。


    许是他们知晓曹操回来了,这些日子的野望一下子又滋长了起来。


    想要取代阿婉,得到兖州的农桑管辖权。


    他们想要用自己士族的身份来逼迫曹操同意他们提出的要求,若同意了皆大欢喜,损失的也不过是丁夫人与阿婉手中的权柄,若不同意,这些士族恐怕会对外宣扬曹操的恶名。


    尤其是其中还有人提到。


    丁夫人无嫡子,曹操该培养曹昂,而不是让丁夫人在寓所指手画脚。


    丁夫人辛亏因为阿婉生产而赶了回去,否则的话,恐怕要当场被这些士族给逼迫的颜面全无。


    荀彧乃是士族,这些士族对他无话可说。


    于是只得来寻郭嘉。


    等郭嘉到了寓所,那些人便围着他,言语间的意思便是让郭嘉正夫纲,让阿婉自己交出手中权柄,他们或许还高看一眼。


    郭嘉只觉可笑之极。


    这些人凭什么?


    想当初初到东郡之时,名不聊生,荒芜万里。


    是阿婉,日日夜夜研究舆图,勘验水渠,挖渠引水,种苜蓿草、百脉根沃土,才造就如今东郡一片肥沃土壤;是阿婉建兔舍,熬汤药,免兔瘟,让如今的将士们过上了不食·人·肉,只食畜肉的日子;是阿婉号召东郡女子齐心合力,织布缝衣,为前线将士们送上一件件兔毛冬衣,免他们寒冬之苦。


    如今兖州在阿婉手中一日日的欣荣起来,这些人就想来插一手。


    郭嘉只想问,凭甚?


    想到此,郭嘉的脸色微微阴沉,漆黑的眼中锋锐闪过。


    也不知是否他平日里太过敦厚,以至于这些人居然完全的无视了他。


    郭嘉轻柔的将阿婉的手放进被子里,为她仔仔细细的掩好了被角,他本该起身走的,可看着那张明显比以前苍白些的脸,终究舍不得的在她额头落下怜惜万分的吻。


    “阿婉……”


    他的唇流连在她的额头。


    “信我一回可好?”


    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低沉缠绵,最终柔软的双唇恋恋不舍的离去,随着门扉打开再阖上。


    灌一室冷风,止步屏栏。


    阿婉睡了一夜,等再醒来,已经天光大量,她眯着眼睛,睡得有些茫然,耳侧只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正在轻轻地吟唱着一首小调,阿婉有些听不懂这个小调,却觉得意外的好听。


    她伸手撩开帐子。


    透过缝隙,远远的看见不远处,丁夫人趴在小摇篮的旁边,正轻轻的拍着摇篮里面的襁褓,轻声吟唱着小调。


    阿婉没出声打断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窗外的丝丝阳光从窗栏洒进来,落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


    沐浴着阳光的摇篮,纤细柔美的女子,美的宛若在梦中。


    摇篮上面遮着一张浅青色的绸缎,阳光不会直接晒在孩子身上,却会给他带来暖意。


    阿婉勾唇笑了起来。


    不知许多年之前,母亲是否也像如今这样,远远的看着摇篮中的她,露出幸福的笑来。


    只是……这个幸福只维持了三天。


    这一刻,阿婉只觉得心疼极了。


    心疼她的母亲,心疼这个生了她却失去她的女子。


    “母亲。”阿婉带着颤音唤道。


    丁夫人闻声诧异的回过头来,连忙站起身来:“阿婉,你醒啦,我让膳房熬了米粥,快快,这会儿正温着,正好入口。”


    她一边走,一边招呼女婢端来米粥。


    阿婉看着丁夫人忙碌的身影,一刻也不曾移开视线。


    丁夫人亲自端着碗,来到塌边,手中执勺,舀起一勺,喂在她的唇边。


    “这粥不烫,你快吃,别饿着了,现在饿着了,以后可就难受了。”


    阿婉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勺。


    米是新米,有股浓浓的米香。


    丁夫人看她吃了,顿时高兴了,又舀了一勺喂给她。


    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吃下去,很快见了碗底,丁夫人又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才满眼心疼的看着她,眼中泪光微微涌现:“阿婉长大了,都当母亲了,我真是高兴。”


    “母亲。”阿婉抬起手,抱住丁夫人单薄的身子:“终知为母之心,这些年苦了你了。”


    【📢作者有话说】


    曹阿婉冷对兖州士,郭奉孝一怒为红颜。


    以前的阿婉对丁夫人虽说也很好,但是隔了一层纱,如今的阿婉和丁夫人之间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心贴心了。


    ——————————————————


    更啦。


    第179章 一更


    ◎“夫君可曾想好孩儿的名?”◎


    郭嘉半夜回了书斋, 囫囵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精神奕奕的去了寓所。


    今日长安有客来,他特意提前两日往兖州士族那边送了请柬,等他到了寓所的时候, 已经有好几位花白头发的长须翁, 身穿大氅, 一脸凝重的坐在寓所的堂屋内。


    他们的身后带着随扈, 由荀彧作陪,面前的矮几上放着茶碗。


    看来似乎已经坐了一段时间了。


    郭嘉步伐矫健的走进去,刚跨过门槛,原本坐在地垫上的几个人已经起身了。


    他拱手:“劳各位久等了, 长安来客将至, 还请各位与我一起去城门口等候。”


    “应该的。”几个人也拱手致意。


    粗一看, 只觉得这些人面色严肃, 却好歹彬彬有礼,若仔细看, 就可看见荀彧脸色不愉的模样。


    “奉孝。”荀彧唤了一声,然后看向其他人:“劳烦各位先生等等,我与奉孝有几句话要说。”


    “无妨,荀先生你请。”


    因为荀彧乃是士族荀氏出身,这些兖州士族对他的态度明显的带着几分敬意, 别的不说,光荀氏就比兖州本地士族更有名, ‘荀氏八龙’可谓如雷贯耳。


    郭嘉跟着荀彧来到了堂屋后面的屋子。


    “这些人手太长了, 不能让他们得逞。”离开了那些人面前, 荀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若是之前不曾拿下徐州, 或许荀彧还会劝曹操莫要对兖州士族动手, 甚至还会劝曹操放过陈宫,以期待兖州士族对曹操有个好印象,能放下成见支持曹操。


    可如今,徐州士族主动投奔,皆已倒戈。


    兖州士族对他们就犹如鸡肋,使之无用弃之可惜。


    荀彧对这些兖州党自然没那么客气了。


    “说的是啊,若真让他们得逞的话,日后便是我等都会被他们认作挡路之人,人心险恶,欲壑难填啊。”郭嘉叹息着摇摇头。


    荀彧的眉头顿时锁的更紧了。


    郭嘉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了昌邑城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车队远远的走来,身侧跟着的是曹操手下的巡逻兵。


    巡逻兵们分散着围在车队的周围,明明只是简单的护送,可仔细看去,却可以看见他们眼中的试探,如今李傕未死,长安来客是敌是友谁都不知道,他们得将这些人看好了,要是混进来一个刺客,他们也能迅速拿下。


    好在,这个车队一直到门口都不曾有丝毫的异动。


    最中央的马车在郭嘉面前缓缓停下,车帘未曾撩起,里面只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吾乃伏氏女,求见兖州曹州牧,小女阿姊乃是伏贵人。”


    “原来是伏小娘子。”郭嘉愣了一下,没想到此次来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是,敢问这位大人,这昌邑城中可有一位娘子名为婉夫人?”伏氏女的声音娇娇怯怯,带着羞怯的问道。


    “婉夫人乃是我的妻子,不知小娘子……”


    “真的么?”


    突然,车帘子从里面一下子被拉开了,随即,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从车厢中探出身子来,满脸兴奋的望着郭嘉:“原来大人就是师祖的夫君么?”


    说着,便轻盈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身段极为优美,然后盈盈行礼:“师父得知师祖将产子,特命我来侍奉师祖,陛下更是对师祖忧心不已,收拾了不少得用的东西,更是将宫中照顾皇子的姑姑送来了几位。”


    她急急忙忙去了后面的马车,将几位姑姑从马车中拖了出来。


    然后眼睛发光的看着郭嘉:“大人可否现在便带小女去拜见师祖,未曾见过师祖,心中总是不安。”


    “自然是可以,不过……这几位乃是兖州士族家的先生,特地来迎接长安来使,不若我等先去寓所如何?”


    “前去寓所之事便交给德伯先生了。”


    伏小娘子这才介绍了与之一同过来的分家长辈。


    郭嘉看有主事之人,便遣人去唤来曹妩,将伏小娘子带去见丁夫人了,自己则是带着这位德伯先生往寓所而去,这位德伯先生很显然在来时便得到了吩咐。


    一路走来,三句离不开陛下,五句必带阿婉。


    兖州党一路跟随,虽未曾插嘴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偏偏郭嘉还是个促狭的,他直接跟德伯说道:“拙荆刚刚产子,如今正在休养,这几位乃是兖州士族出身,如今正想出仕为拙荆分忧。”


    “不可。”德伯先生立刻反对:“陛下有所言,婉夫人乃是‘司农仙’,主事农桑,前几年天下大旱,自从婉夫人接受长恒长罗两地农桑起,便天下太平,再无灾情,可见,这司农仙入世乃是为了这大汉天下,曹公可莫要湖涂,做下这等愚蠢之事,惹怒了司农仙,导致天下民不聊生才好。”


    德伯先生越说越生气。


    他身为伏家人,自然知道,如今宫中的那位伏寿贵人可不是真正的伏氏女。


    乃是这位婉夫人的徒儿,婉夫人为了保护皇帝的命,特意将徒儿送到皇帝身边做暗卫,在伏寿逝去之前,莫说伏氏,便是董卓都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身侧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柄得用的刀。


    如今伏寿身亡,那位娘子顶替了伏寿的身份潜伏宫中。


    伏氏一族到如今已无人举孝廉,荣宠皆系于其身,兖州党狼子野心,想要夺权婉夫人,以至于宫中伏贵人震怒之下,直接将伏氏送进宫的小伏氏送至昌邑。


    小伏氏乃是伏氏的另一个伏笔,若日后伏贵人与他们离心,这位小伏氏也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为伏氏取的一线之机,却不想,伏贵人却想也不想的收她为徒,送到昌邑来了。


    德伯先生此次之所以跟来,乃是奉家主之命。


    撮合伏氏与曹氏两姓之好。


    既不能在宫中得到皇帝的宠爱,那么也只能在曹氏这条船上站稳脚跟,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若不是陛下如今身在长安而婉夫人身怀有孕,他也想召见婉夫人施恩于她。”


    郭嘉笑了笑:“陛下隆恩,实在圣明。”


    德伯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胡子。


    陛下哪里是因为婉夫人身怀有孕不得召见哦,明明是因为李傕把持朝政,长安城内米粮都不多了,百姓们都走了好几拨了。


    郭嘉与德伯先生二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兖州党说话的机会。


    然后兖州党就眼看着伏氏的德伯先生对阿婉的吹嘘,最后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甚至流露出灰败的神色来。


    等郭嘉将德伯送到寓所荀彧手中后,才转过身来满脸讽笑的看着几位兖州名士。


    “京中伏氏,家主伏完之女伏寿,乃是拙荆的记名弟子,亦是大司徒伏湛八世孙。”


    话里话外的意思。


    人家大司徒的八世孙,世家伏氏的贵女,未来的皇后都是阿婉的徒儿,这些兖州士凭什么觉得自己比伏氏还要高贵?


    兖州党在郭嘉的挤兑下,脸色沉沉的拱手离开了。


    看着他们满脸沉重的离开,郭嘉只觉得神清气爽,舒坦极了。


    又想到家中娇妻麟儿,转头对身侧书童说道:“你去告知文若,便说家中来客,先回家待客了。”


    “是。”书童连忙屈膝应承。


    然后郭嘉便头也不回的溜了。


    戏志才恰好抱着一堆公务走过来,只看见郭嘉匆匆而去的背影,问书童:“奉孝这是去哪里?”


    “郭先生说回家待客。”


    戏志才上扬的嘴角瞬间拉平,咬牙切齿:“这人又逃了。”


    书童默默推开。


    哎,寓所的先生们每日都在想尽办法逃避公务,可又无事就来这边转转,可真是矛盾啊。


    郭嘉骑着马回了家,小伏氏已经离开了,她得去赶紧收拾晚上住的屋子,来此也不过拜访而已。


    郭嘉烤了烤火,将身上的寒意烤散,这才走进里间。


    “奉孝回来啦。”丁夫人怀中抱着襁褓,笑意盈盈的看了眼郭嘉,然后又将视线转到孩子身上。


    阿婉甚至连头都不曾抬,只一个劲儿的看着孩子:“母亲,你瞧,他笑了。”


    “和你小时一样,你刚生下第二日,便笑了。”


    岳母与妻子之间的温馨互动让郭嘉有些意外,只觉自己将将离开半日,这母女之间倒是亲近了许多,怕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母亲,让夫君抱抱孩子吧。”阿婉挑眉看了眼郭嘉。


    她还记得,昨夜郭嘉说道不曾抱过孩子时那满脸郁卒的模样呢。


    郭嘉一愣,随即连忙正了正身子,他居然有些慌张起来了。


    “也该让奉孝抱抱孩子了。”


    丁夫人顺从的起身,走到郭嘉身侧,将孩子递给他。


    郭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僵硬着,只伸出一双手,别别扭扭的抱住了孩子,丁夫人在旁边帮衬着。


    许是换了个怀抱不习惯,亦或者郭嘉的双手太过于僵硬抱得不舒服。


    孩子撇撇嘴,露出要哭不哭的神情来。


    郭嘉连忙调整了一下姿势,转身晃了两下,孩子立刻没了哭的样子,眨巴着嘴巴,又睡了过去。


    柔软的触感,轻飘飘的重量。


    可这份负担,却让郭嘉心中溢满了柔情。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被他抱在了怀中。


    他快步走到阿婉身侧,满是感动的说道:“阿婉,瞧,咱们的儿子。”


    “夫君可曾想好孩儿的名?”


    郭嘉顿时愣住,他太激动了,这几日都不曾想过名字的事。


    不过他还是轻咳一声:“之前准备了不少,我再好好挑选一番。”


    阿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那你可要迅速些了,若是阿父取名的话,你准备的那些可就用不上了。”


    郭嘉的脸色立时严肃起来。


    不行,他儿子的名怎么可以他人来取。


    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郭奉孝:可算是抱上儿子了。


    药儿的记名弟子,曹昂的CP来了。


    明天郭氏夫妇开始骚操作了,哈哈哈


    ——————————————————


    更啦


    第180章 一更


    ◎“呵,陈宫是死是活,其实我都不在乎。”◎


    郭嘉连夜翻书, 最后给儿子取名为奕。


    姓郭名奕。


    奕字通弈,有足智多谋,盛大之意,包含了郭嘉对儿子的美好期盼。


    他看着绢帛上的‘奕’字, 摸了摸下巴, 待及冠之时, 再给儿子取一个威武些的字, 届时通文武双全之意,将他与阿婉一身本事都学会。


    郭嘉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日后竟会那般出色,就止不住的激动。


    曹操得知自己的外孙有了名候,特意找来技艺精湛的玉石雕刻匠人, 为外孙雕刻了一块玉佩, 玉佩的正面是‘奕’这个字, 背面则是阿婉所在万花谷一脉的甘草形态的标志。


    阿婉拿到玉后高兴极了, 从曹操手中要来了这个玉石匠人。


    自己则是将十三脉的门派标志全部都画了下来,又亲自设计了玉佩周围盘的花样, 让匠人全部雕刻出来,然后托驯鹰送给她所有的徒儿。


    于是当天夜里,所有弟子们手里拿着玉佩,一脸懵的思索了半天,然后慎重无比的……放进了荷包里。


    赵云坐在营帐中, 想了又想。


    给阿婉写了封信,提议首席弟子用铁牌, 精英弟子用青铜牌, 普通弟子用木牌, 每个木牌有编号, 由此证明自己秦岭一脉的身份。


    也正好趁此机会将弟子的身份统计一下。


    以防日后秦岭一脉被人冒充, 或门中弟子在外行恶,找不到罪魁祸首。


    阿婉看到信后,立即就同意了,在正式制作铭牌时,更是将各门派的双阵法刻入其中,以内力催发,届时方圆五米之内的秦岭传人,将皆受到阵法保护,享受阵法效益。


    等忙完铭牌制作的事情后,阿婉也出了月子了,郭奕小儿也长大了不少,睁开眼看人时还会露出笑颜来。


    虽说明知小儿无知,笑也不针对任何人。


    但是看见他笑的人还是觉得这笑就是对着自己的。


    丁夫人爱他爱的不行,时常将曹琅带过来,与他在一处养着,虽说一个姨母一个侄儿,曹琅却十分喜欢郭奕,将阿婉送她的玩具木马也给送给了郭奕。


    郭奕满月,郭嘉办了筵席。


    郭嘉嫡长子,曹操的嫡外孙,秦岭一脉的嫡亲传人。


    生而尊贵,总是不同的。


    那些师兄师姐们,从天南地北送来的礼品,就让兖州众眼馋不已。


    其中最让他们眼红的,则属于皇帝刘协的一柄玉剑。


    这不仅代表了刘协对曹操的信重,更代表了皇帝对这个孩子的看重,要知道,玉兵器乃是身份的象征,刘协此举让在场的人看向郭奕的眼神都变了。


    满月礼的第二日。


    出了月子的阿婉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来到了寓所。


    唤来了荀氏叔侄,郭嘉与戏志才,她先是翻看了最近丁夫人主事的农桑政策,与自己的想法没多大差距,索性先放在一边不谈,等他们全部都到了,她才环视他们一圈。


    轻轻吁了口气:“今日将各位先生请来,是为陈宫一事。”


    荀彧与戏志才对视一眼。


    然后拱拱手问道:“不知娘子是怎么个想法?”


    “杀陈宫。”


    阿婉端起茶碗,碗沿抵着唇,目光却落在荀彧的脸上。


    “他乃叛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兖州士族确实重要,可军纪却更加重要,若我等放过陈宫,确实可以体现咱们的仁慈之心,可却也让下面的将士们将心不稳,他们会以为背叛无碍,曹公仁慈,不会杀叛将。”


    阿婉说的话,顿时让眼前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脸上有凝重,却没有意外,很显然,他们也想过这样的问题。


    只是,在得到士族支持和将士之意之间,他们有些犹豫不决罢了。


    荀彧荀攸叔侄,还有戏志才都是士族出身,思考问题时难免会从士族角度看待问题,可郭嘉不同,他乃寒门,且士族势大,若主公想要真的掌握权柄,遏制士族发展乃是重中之重。


    所以他开口说道:“兵者,重在同心协力,若有私心,便如同那千里江提,溃于蚁穴。”


    “奉孝言之有理。”戏志才对郭嘉的话还是很信服的:“如今兖州发展势头正猛,若真遂了兖州众的愿,人心不足,日后恐怕是为祸端,且如今徐州士族已然归顺主公,这兖州士族对我等来说,实在是不甚重要了。”


    戏志才本就是个落魄士族,若不是自己还算得用,家中族人恐怕饿死的多。


    所以他虽为士族,思想却更加贴近郭嘉。


    “既如此,那边杀陈宫吧。”荀彧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阿婉勾了勾唇,满意的笑了笑。


    “既如此,便通报众将士吧。”


    “嗯?”阿婉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碗的杯沿。


    “杀鸡儆猴。”她冷笑一声:“总要让我们的陈先生,死得其所才行。”


    “这……”


    “莫要觉得我心狠,若阿父真如那边让所说,阿父乃是一残暴至极之人,他为天下大义而背叛,我还敬他是个真英雄,可如今,整个兖州有谁不知我阿父爱民如子,他为报私仇,枉顾天下人的性命,只这一点,我便十分恼恨。”阿婉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几人:“我要让那些心中有盘算的人看看,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不能做。”


    她说话的语气缓慢却满是强势。


    这也让他们感觉出,从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要告知他们,而不是与他们商议。


    陈宫必死!


    阿婉透露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等荀氏叔侄和戏志才离开后,郭嘉走到阿婉的身侧:“你之前不是想要放过陈宫么?”


    “呵,陈宫是死是活,其实我都不在乎。”


    阿婉叹了口气:“实在是这些兖州众太过于自以为是,让我不得不下手啊。”


    郭嘉点点头:“那我如今便带人去往周边去,宣扬阿父的仁慈才行。”


    “还是夫君懂我。”阿婉对着郭嘉眨了眨眼睛。


    这兖州的名士们不就喜欢给曹操戴滥杀无辜的帽子么?


    如今他们夫妻二人,要将这个帽子,从曹操头上彻彻底底的拿下来,日后且看这些人,还有什么借口能拿出来说的。


    从阿婉怀孕开始,这些兖州党就开始上蹿下跳的。


    之所以阿婉会容忍他们几个月,其一是因为她怀有身孕,没空理会,其二便是,若想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只有让兖州党变得疯狂,引起荀彧他们几人的忌惮,她才能好下手。


    否则的话,光凭‘同是士族’这一点,荀彧戏志才等人就很有可能有了恻隐之心。


    尤其是在她怀有身孕,不能理事,将手中权柄,交给曹操嫡夫人丁夫人时,这些兖州党居然还这么嚣张的时候,他们才会更加的警惕。


    阿婉从不会将这些所谓的士族当成‘阳春白雪’之人,人的欲·望和自私,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


    哪怕是荀彧,这个一心为了大汉的赤忱君子,也一样。


    用过午膳,外面的公告台张贴告示,陈宫叛曹,被当场抓获,三日后大营校场,判以斩刑,望届时众将士前去观礼,与之同时,另一张告示上面写的却是另一件事,兖州之地,流民众多,多数人不是兖州人,如今他们虽说身在兖州,却总自感流离失所,如无根浮萍。


    如今大战日渐休止,将统计户籍,选出户主,一旦流民登记户籍,将享受兖州所有的税收改制,以及受到兖州牧麾下众位将士们的守护。


    前一件事,在兖州士族间惹起了轩然大波。


    而后一件事,却让所有兖州百姓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一旦有了户籍,那么他们就能真正的成为兖州人,日后,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可以用兖州人自称了。


    一时间,曹操的名声在民间与士族之间,出现了两极化。


    曹操?


    曹操还在家抱着外孙子呢。


    在外征战将近两年,如今既然决定兖州暂时休养生息,曹操也难得为自己放了个假。


    昨夜郭嘉来寻他,将他与阿婉的决定告知于他,兖州士族之事,一直都是他的一个心病,下重手不得,放任不管更不行,如今阿婉愿意出手,他自然乐的轻松自在,如今他与丁夫人呆在阿婉的家中,连自己的家都不回,那些士族找不到他,自然他也不必因此而烦恼。


    今日阳光正好,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带着丁夫人,与几个儿子去巨野湖看阿婉的水师。


    曹铄被曹操从书海中挖出来,得了放风的机会,这会儿正兴奋的两眼发亮。


    这些日子,他跟着黄承彦身后,读了不少书。


    阿婉当初告诉他要让他当山长,甚至因此为他带来了名士黄承彦做他的老师,可见阿婉的决心有多大,所以曹铄如今忙的几乎没空出来到处乱跑。


    反倒是曹昂,如今日日在军中历练,曾经清秀的脸庞经过两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坚毅了许多。


    曹丕年岁尚小,如今却被阿婉安排在寓所间,身周的同僚皆是曹操的心腹,可谓是深入权利中心,可尽管如此,却好似与谁都不亲近。


    其他的儿子暂且不表,还未到得用的时候。


    所以曹操只带了三个儿子并曹琅和郭奕出来。


    曹操不在,郭嘉去了东郡,阿婉称大王。


    三日后。


    她唤来曹妩,去通知吕玲绮,将训练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了点基础的女兵全部唤来,一行人押着在牢中看押了数月之久的陈宫往大营校场而去。


    陈宫在牢中并未受什么苦,时常家中家眷去看望他,甚至还有换洗的衣物。


    所以他走在女兵中,虽说极不自在,却实在不狼狈,一行人来到了大营校场中央,校场周围早早的摆了几十把胡凳,阿婉坐在最中央的大帅位置,在陈宫入校场只是,抿唇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先杀陈宫这个精神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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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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