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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手上沾过人血

    第九十一章

    “你们心里应该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吧?”李和平这会和其他人一样,双腿盘坐着,面对着一众部队兵,扫视一圈收回目光,“我看过你们所有人选拔送进来的资料,你们当中有百发百中的神枪手,有武装十公里冠军,有熟知各种擒拿格斗,也有人熟悉各种枪械设备的拆装,维修。以及,驾驶,爆破,医疗救护等等,你们个个都十分优秀。”

    “但是来这训练这么久,你们自是发现训练的内容有些偏门。”

    “体能花时间能练出来,但一个人心里承受和抗压精神是有上限的。我见过很多兵说,只要多试炼几次心里素质就会提升,但这类人往往来不了几次,要不牺牲了,要不退伍转业了。也有的长期要看心理医生,我没有开玩笑。知道部队里为什么要经常搞实弹模拟,实战演习,这两样每次都会有士兵因公牺牲。战胜恐惧也是一种心理素质训练的其中一项,而军人训练杀人,只有两个办法,心理训练和实战技能训练。”

    “今天下午近身格斗训练,最好把你们这几天培养出来的情谊全部忘掉,你得对手就是敌人。今天格斗对打输掉的人会成为战俘,要接受被俘训练。

    赢得人,可以真刀真枪实战挑战教练员,今天只要你能让教练员见血,我会直接把你的名字报给队长。大家都是知道的吧,联合训练的意义是部队的实践优势和军校的理论优势,快速实现理论到实践,推动战斗力加速。但是,这也是考核选拔。”

    对打的顺序名单公布,所有人瞬间明白。

    教练员这些日子,把他们内部关系好,关系密切的看的明明白白。

    段航意看到周晚风的对打人是孟阳后,忍不住松口气。和周晚风打,总归是别捏。新训打过一次他很清楚,和周晚风打全程有股憋屈感,哪怕自己占上风,依然不舒服。她十分懂得钳制别人发力动作,和她打,更像是被她精准的算计,按照她的步调,稍不留神就掉进她编织陷阱里。

    不痛快,十分的不痛快,尤其是脑子像是连做几张高难试卷一样。

    背过身吐出一口气,暗自攥紧拳头。

    那边孟阳看到自己对手是周晚风后,一愣。掉头找教练员帮他换个人。

    “教练员,我一个大老爷们和一个学员兵打,还是女学员兵,我我也放不开手脚啊,这轻了,重了的。”孟阳转头看眼周晚风,打心眼里把人当小妹妹,结果这对打搞的。

    李和平抬腿虚空踹一脚过去,笑骂道:“放不开手脚,就等着挨揍。”孟阳敏捷躲了过去,皱着眉,没办法的转身找周晚风去。

    “妹啊,你看咱俩分一起去了”孟阳是真为难。

    周晚风眉眼淡淡,轻轻笑了声,“军人没有性别,敌人也不分性别,谁站在我对面,谁就是我的敌人。”说话速度不快,却又一股沉着的力量,转瞬的时间里,周晚风的一双眼,已经快速在孟阳的宽肩,长腿,粗厚大手上扫了好几秒。

    她的脑子就看到的东西做出了精准分析。

    见周晚风如此说,孟阳深吸一口气,“对不住了。”

    一排四组,随着号令发起,瞬间拳来腿挡。

    其他人在另一侧,见到精彩对打忍不住暴喊一声。段航意在第一组,双方简单粗暴,一眼扫过去,基本势均力敌,没有谁能一开始碾压住对方。

    格斗技法大同小异,都是经典组合技,与其说没有太多繁琐技巧,他们更注重力量和速度。

    一力降十会。

    任你花拳绣腿,不如重力破之。

    经历新训考核之后,尤其是连续和人对打,和曹宝山,段航意打过之后,周晚风不是没总结。男女体格的差异,力量悬殊,她可以凭借格斗经验延长对战时间,寻找破绽,但,同时也会消耗她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新训最后那种精疲力竭的疲惫感,她记忆犹新。

    校内军事大比武,她指导刘书培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今后的对手,体格,力量,速度,技巧,经验可能都会高于她。

    她要怎么赢过对方。

    上一世打架,不管是群殴,还是独斗,对方都是没受过严格训练的门外汉,有些力气,打多了积攒些经验,旁的倒没什么。

    眼前这帮人,可是每日严格训练层层选拔出来的。

    第一组的胜败结束,时间要比预想的短。

    第二组人选出列。

    周晚风站起身,她和孟阳是二组四队。

    队伍里看到周晚风,立马有人高喊着,“周晚风加油。”

    “周晚风,加油。”

    段航意赢了,这会喘息着坐在地上,看眼周晚风,又看看孟阳,队伍里视线一半都聚集在这两人身上。

    李和平和教练员站在一侧,只看到周晚风垂头闭眼,暗暗吸口气,再抬头,面部神情变了。

    孟阳站的最近,和周晚风对视,神情一凛,本来还想嘻哈笑着打声招呼。可对面那双眼,竟让他皮肤一寒,仿若脱了衣服站在空气里。

    李和平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今天讲到军人的杀心,却没有讲,有人杀心的人,眼里会有杀气。

    农村有一类杀猪宰羊的人,恶狗夹着尾巴对他们犬吠,却被瞪一眼后只敢窝在穴里哼哼两声。

    有杀气的人,一般目的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待宰的羔羊,反之,对方才是那只。

    如果周晚风眼里只有杀气,李和平不会震惊。

    相反,他在周晚风眼里看到了静气,只有杀气没有静气的人,只算得上匹夫之勇。

    如他们这些人,出过多次危险任务,手里结束的暴徒,歹人命好几条,逐渐对生命的冷漠态度到经历死亡的身体反应,到身心麻木,这样一个沉淀过程。

    为什么,周晚风一个年纪轻轻的学员兵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随着号令,率先发起攻击的是周晚风。

    段航意一瞬坐直身子,目光严肃专注,他知道,周晚风认真了。当初新训背后偷袭,她就是这个神色。

    冷峻锋利的眼,紧紧锁定对方,势要把对方撕碎。

    周晚风一个垫步起跳侧踢,直击孟阳颜面,抬手格挡瞬间,一手攥住脚腕,欲要实力之际,周晚风腰腹借力扭转,另一脚后踢。

    孟阳手臂挨了一脚,人被踹的往后倒退。

    周晚风一个旋翻稳稳落地。

    啪啪啪啪,掌声四起,“干的好,周晚风使劲踢。”

    孟阳发起攻击,拳脚轮番上阵,簌簌拳风,力道十足。

    周晚风躲避灵敏,极会卡位躲开,后退的落脚的位置,似乎精准算计的一般,回回都是屑侧位,孟阳挥拳,踢腿的力道总感觉有种打歪感觉。

    在部队练习打桩,全都是正正面出拳。

    对方也是一样,正面互攻比的就是力量和速度,格斗技巧谁更胜一筹。即使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孟阳个头不矮,但是有一个缺陷,臂展不长,俗称胳膊短,扬长避短,他多是练习腿部,所以大腿肌肉发达。

    周晚风侧身位,恰好限制他腿的踢打。

    越打,孟阳越发有点憋屈感,主要没和周晚风这类打过,滑不溜丢的你打不到她。

    而你却能明显察觉她在窥视着机会,准备干掉你。

    你看那双冷静犀利的眼睛,随时准备发动反击。

    周晚风并不准备拖延时间,见孟阳起脚勾踢,顺势左臂下切格挡防守,臂弯夹紧,一瞬半蹲抬右腿

    “呼`”一看到周晚风抬脚瞄准点,队伍里顿时有人双腿夹紧,冷不声嚯嚯两声,一想到踢中,头皮跟着一麻。

    孟阳惊骇的瞪着眼,反应极快,忍不住后退两步,再看周晚风手心不自觉发凉,

    一手忍不住摸了摸大腿内侧。

    后面攻击,孟阳踢腿幅度减少,没有之间那种大开大合,深知周晚风瞄准男人的死穴,便多了几分防护心思。

    队伍里窃窃私语,旁边两组已经分了胜负。

    视线全落在剩下两组身上,另一组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难分伯仲,打的难舍难分,十分激烈。

    “周晚风暴露有点早,还是没沉得住气,现在孟阳根本不给她机会,她想赢,怕是有困难。”

    不过打到现在,周晚风的实力也被认可,孟阳根本没有有效攻击,能回回躲开对方攻击,必须有一定实力才能做到的。

    而且,谁都能看出来,周晚风更有脑子。

    段航意听到队伍里讨论,不为所动,目光依然紧紧锁定在周晚风身上。

    周晚风会过早暴露想法?他不认为。

    就因为如此他讨厌和周晚风对打,他喜欢凭着身体经验和感觉来打,周晚风则是用用脑子。

    攻击孟阳的下身,只怕是虚晃一招。

    不过段航意也猜不透周晚风到底要怎么赢下这场,任谁看,孟阳都比周晚风更占优势,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周晚风接二连三攻击下盘,孟阳连番挡下,内心信心大增,已经深知对方攻击方式,只觉得十拿九稳,已经能预测到下拨攻势攻势。

    果然,只看到周晚风左脚蹬地,右脚上前一步,肯定是出右手假装先攻击颈部。孟阳一如他猜到的,左臂向上举挡。

    已经能精准猜到周晚风下一步要干什么了,肯定下一秒左弹腿猛力攻击裆部。

    孟阳只需后退顶膝格挡,再瞬间屈肘砸击周晚风膝关节,乘胜追击一记拉拽,接上猛力一拳

    似看到胜利号角,孟阳顶膝格挡,却看到周晚风左脚一个重踩落地,重心下移,双手倏地摁住他的两颈下压,右腿迅雷之势抬高顶膝,砰砰两下。

    速度之快,孟阳鼻子酸痛发麻,面部一阵恍惚,视线模糊之际,似听到周围惊呼之声,也似有人站起。

    急于后退避开攻势,却感觉鼻子,嘴巴上有股热流。

    段航意看的心跳如鼓,下意识站起身来,他知道周晚风要反击了。

    队伍里惊骇声四起,孟阳踉跄后退,周晚风趁势攻击,见她攻势依然是下盘。孟阳防守,可一步错,步步错。

    周晚风虚晃一招,看似攻击下盘,却猛地改变攻势,以拳变掌欲要砍击孟阳颈部。

    “孟阳小心。”队伍里有人忍不住提醒。

    “小心她偷袭。”

    周晚风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十分棘手。

    没有砍击,手掌略过颈部,似乎对着脸部一抽?

    众人正疑惑时,只看到孟阳猛烈摇头,步伐攻势全乱,再看脸上血迹一片模,双眼紧闭,再睁开,似视力受损,睁眼闭合之际,似有血水溢出,正抬手擦拭之际,

    “孟阳后退,后退。”有人提醒大喊。

    周晚风发起猛烈进攻。

    段航意的心似乎提到嗓子眼,砰砰急跳如鼓,周晚风诱骗孟阳,以为她攻击下方死穴,可她先是猛烈顶膝面部,鼻子流血,大脑也会受到撞击,反应变慢。在假装攻击下盘,再继续误导孟阳。

    周晚风应该一开始目标,就是孟阳眼睛。

    鼻血糊眼,视力不佳再猛烈反击,以周晚风心思和风格,绝不会留孟阳喘息站起机会。

    队伍里众人惊呼出声,甚至头皮发麻,后颈发凉。

    周晚风连环扫肘击头,砰砰之声砸的人心一颤,孟阳人晃如筛,随之,周晚风箍颈顶膝又是一记猛力脸攻,再接肘击贯耳。

    众人再看周晚风眼神都变了。

    紧抓孟阳右手腕部,控制手臂,致使孟阳面部朝下,左脚踩踏腹部但凡孟阳有起身之势,左脚下移

    “别,别,我认输我认输,家里还等着我延续下一代呢。”孟阳举起双手,脸贴地,这会脑袋耳朵还嗡嗡地。

    周晚风顺势把人拉起来。

    孟阳晃晃脖颈,“你这是准备把我打晕过去啊。”

    “嗯。”周晚风大方承认,只有晕过去才没有机会反扑。

    “我以为你开头开玩笑呢,结果你眼神一变,完全陌生不认识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把我当敌人来处理了。周晚风我以后可不和你打了,输赢都不重要,关键是心累,真没看出来啊。”孟阳没有输的不服气,同时隐约明白周晚风为什么会在这边乙队了。

    这会看向李和平,当着队伍的面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教练员,下次可别把我和周晚风分一起了,不能光我一个人体验。”

    其他人哈哈哈哈大笑,反倒是孟阳转身有些好奇询问周晚风格斗技巧,能察觉到她经验丰富老练,应对沉着冷静。

    *

    李和平目光集中在周晚风身上,神色震惊。

    下午的格斗,周晚风彻底让众人对她的印象改变了,别以为是个一道杠学员兵。看她下手,就知道是个狠的。

    招式凌厉狠辣,还刁钻。

    谁打谁知道,越打越憋屈,重力出拳出腿,像是打在棉花上,她能给你卸力,招式连不起来,你还抓不住她。

    反观她稳稳当当,一步步编织蛛网,把人套进去困住,再猛烈反攻。

    不及时喊停,她是奔着KO去的。

    赢的人可以真刀真枪挑战教练员,周晚风却自动弃权了。

    众人十分不解。

    周晚风却没解释,坐回队伍里看其他人挑战教练员。

    李和平分神望向队伍里认真观看挑战的周晚风,他有几分明白周晚风为什么会放弃挑战教练员机会。

    眼里有杀气的人,手上一定沾过血。

    就不知道周晚风属于哪种情况了。

    第92章 恶劣的大案件

    第九十二章

    说实话,能从部队选拔出来的,哪个不是尖子兵。集团军里搞军事比武,谁没有几个响当当头衔。

    格斗胜出的人有资格向教练员发起挑战。

    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但,周晚风自动弃权,有人替她惋惜,赢不赢打一下,起码知道教练员的水平。

    而且之前明明打的那么认真,怎么这会对上教练员就弃权了呢。

    想不明白。

    都想不明白,只当人累了不想输的太难看,及时止损?

    周晚风不解释,就静静坐着看其他人拿着刀子一个个上去挑战教练员。

    等到太阳下山,队伍带回驻地的时候,输掉对打的人被另编成一队,并没有一起返回驻地。

    被俘训练?

    “我集团军内部曾经搞过被俘训练。”队伍里有人看着远去另一只队伍,小声嘀咕一声。“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训练全程都有医生和心理医生在一旁随时待命。”

    “你明明知道是训练,但是还是会恐惧,后来听说我们模拟训练等级只是最低级别的。”

    “我看到国外的文章有写过,他们那的训练项目包括酷刑,羞辱。曾经一个国家边防军设被俘训练课,导致55名士兵自杀”

    周晚风走在后头,听着队伍里窃窃私语,段航意在身侧,转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为什么弃权?”他还是没想明白,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周晚风性格。

    起码在他眼里,周晚风必定会全力以赴。

    周晚风只瞥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继续目视前方往前走。

    *

    直到晚饭结束都没见到另一支队伍回来。

    晚上学习,熄灯哨声响起,驻地寝室全部静悄悄的,训练一整天,累的胳膊腿软的,尤其睡前还背了那么多枯燥的课本,那比什么都催眠。

    呼呼大睡,熄灯没有十分钟,各寝室呼噜声隔着门板都能听到。

    天赋出众的,像是机器发动,开水翻滚的声音。

    深夜里,外面一团漆黑,值班员站在院子里,鼓足气力吹响哨子,“紧急集合。”

    呼呼啦啦,一阵地动山摇。

    各队伍集合带走,去哪不知道,一时间只听到院子里各队伍指令声四起。

    死命张着嘴打无声哈欠,这会睡得正香,困的睁不开眼,支着眼皮跟着前面人往前走,直到前面人跑动起来,才赶紧揉揉眼振作起来。

    天寒地冻,风声呼啸,似恶鬼嚎啕一般。

    乙队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跑了多久,才发现另一只队伍没在。

    这就意味着被俘训练还没结束。

    跑步前进上气不接下气,双腿灌铅一样,这一趟少说得有七八公里远。周晚风喘息着,迎着风,消耗力气很大。

    不过前方教练员似乎也和他们一样喘息不止。

    “来吧,一人一根笔芯,一张纸,今晚上的任务是抄写作业。”教练员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皮筋捆扎笔芯,手电筒照着,活页纸刺啦一张,往后传递。

    “抄写作业?”

    “大晚上把人喊起来,跑大老远抄作业,搞什么名堂啊?”

    “就是啊。”

    “这哪有书啊。”

    教练员把东西发完,拍着前头一名部队兵肩膀,凑近耳朵边说了几句,手指着漆黑夜幕的一方,说了句,“快去快回。”

    第一个部队兵犹豫了下,迈开腿往教练员指的地方跑去。

    间隔五分钟一个。

    轮到周晚风的时候,只听到教练员说:前方一公里坟地,抄三个孙姓逝者墓碑文。

    规定时间内没回来,按照任务失败处理。

    周晚风迎着风往前跑,她心无旁骛,一直看到教练员说的坟地,黑黝黝的一片连着一片,这坟地规模,怕是一个大村近百年的先人都埋在这了。

    阴森森的,农村坟头都喜欢种柳树,柳树枝繁叶茂表示今后家族兴旺,不过这会光秃秃的。可架不住坟头密集,那柳树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一群穿着黑衣服高举着双手的人影。

    可能临近年关,不少人惦记先人,前来祭拜的,地上能到纸花和没烧完冥纸。

    风吹树动,柳树枝干粗壮黑漆漆的好似有什么东西趴着。

    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啊啊几声,又消失了。

    周晚风踩过枯草,新坟不立碑,只有上年头的老坟才会有。

    这算不算是考验胆量的?

    与众不同的体验。

    周晚风凑近看墓碑,脑海里不由想着自己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心中并无恐惧。

    也觉得会有人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可当周晚风以极短时间返回,才发现竟有不少人没回来。

    胆量大不大,只有试炼过才知道,还真有不少胆小鬼。

    隔天早上,才见到另一只队伍返回。

    神色萎靡,脸色难看,偷摸询问被俘训练是什么,一个个咬牙闭口绝口不提,但所有人都表示不想再接受被俘训练。

    联合训练也不光全是枯燥体能极限训练,偶尔变着花样刺激一下。如大半夜去坟地抄墓碑练胆量,以及人手一张报纸,户外寒天冻地环境里,用汗水浸透报纸。

    每个人花活百出,蛙跳,俯卧撑,跳绳,各自发挥。

    好在汗水滴在报纸上没一会冰晶,不至于消失。

    以及,临近年关,三方人一商议,搞个包饺子障碍大赛。

    第一关蒙眼睛运水,和面。下一关两人绑住双手揉面,热闹非常,以及举办篝火晚会,大家热热闹闹准备过年。

    而一百公里外的梁西市,万家灯火欢祝新年的时候,发生一起十分恶劣的重大案件。有四名暴匪,偷袭砍死两名驻军哨兵,随身枪支被抢,逃走时打伤一名司机劫车逃跑。

    案情连夜通报。

    当地公安局,紧急召回全局成员,出动特警突击队,驻军部队因为死了两名哨兵,临时组建小分队和特警突击队联合追捕。

    可梁西市山地丘陵为主要地貌,山势挺拔雄伟,而百公里之外,就是淮东大平原,地势地势平坦,主要是农耕区,村庄密集。

    交通要塞全部设障拦截,几名暴匪开车进山,想跨山流窜到其他省市。

    驻军小分队,特警突击队以及众多公安人员进山搜捕。

    而训练基地这边正刚刚热热闹闹吃饺子,喝着热汤,上头一通紧急电话直接打过来要人。

    第93章 那家不太对劲

    第九十三章

    喜庆热闹的气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头坐的几个首长都起身走了。

    剩下的部队兵和学员兵这会还在比拼才艺。

    学员兵年轻,花样频出,一向好胜的部队兵不得不甘拜下风,练得了格斗擒拿,也练得了街舞和爵士舞。

    大家闹的正嗨的时候,龙翼办公室这会气氛异常严肃。

    三方代表这会聚集,全都知道上头临时布置的任务。此刻龙翼办公桌上被清理干净,临时找来一张地形图。

    上头要求最快时间内抓捕暴徒,防止流窜,造成恐慌。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保证被劫持人质的人身安全。

    传过来的资料,有暴徒长相身高和脸部特征,性格,从事行业。重点介绍了他们抢夺哨兵的枪支,是9X自动步枪,枪口径5.8毫米,效射程为300米,最大射程为500米,

    有四枚子弹,第一枚是普通的杀伤弹。

    以及暴徒身上有自制土枪三只,子弹数不清楚

    已知的情况十分严峻,梁西市的重要道路全部设障,如今暴徒想走,只能从山里撤离,也就是因为如此,进山追捕反而增加更多潜在危险。

    得知,联合训练驻地就在梁西市隔壁,训练暂停,优先抓捕。

    气氛严肃,三人一致讨论过后,决定学员兵全部留在驻地继续体能训练,部队兵全部进山。

    暴徒手里有枪,而且心性残忍,处于多种考量,学员兵不能去,没下过基层,没在部队待过,经验毕竟不足。

    部队兵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经过训练的在职军人。军人职责,随时履行职责,英勇战斗,不怕牺牲。

    当紧急的哨声吹响,学员兵被带回寝室学习。

    部队兵被要求全副武装,一个半小时之后,轰隆卡车声在驻地门口停下。

    所有人井然有序的上车,个个神色严肃,互相传递着暴徒纸张信息。

    平时一个个大咧咧,天南海北吹牛说笑话的,这会不苟言笑,目光如炬。像极了钢铁铸造的像人,那样威武凌厉。

    已经知道这次任务,进山追捕暴徒,情况严峻,器械仓打开全员配置武器。

    杀死哨兵,劫持人质进山,已经是重大案件。

    保证人质安全,可优先击毙暴徒。

    一路颠晃,车速很快。

    可进入梁西市境内,车子走上偏僻山道,直到前方容纳不了卡车前进,全员下车跑步前进。

    进山之后,已经有人在那边接应。

    “这几位是当地附近居民,常年在山里跑生活,对山里情况十分熟悉,据他们几位说,想从辉山走出来,只有几条路线。封锁住这几条路,暴徒一定困在山里。

    公安大队那边,特警大队和驻军分队从另一侧进山,咱们在后侧围堵,各队伍跟着这些居民过去,全部都注意安全”

    紧急介绍一下情况,队伍分开,要把几条下山路线全部封锁。

    各队伍的教练员全部都在,担当此次任务的小队长。

    李和平最后让大家检查自己装配,穿戴。

    时间大概早晨四点。

    周遭乌漆嘛黑的,冬天,天亮的晚,大家蹲下身检查鞋带,腰带。

    段航意后退蹲下,不小心踩到后面一人脚,急忙挪动喊了声对不起。

    “没事。”

    清冷冷的一句。

    段航意继续拉紧鞋带,可两秒之后,猛地站起转身,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看到身后同样武装的周晚风,不惊大呼一声,“周晚风,*你怎么在这?”

    这震惊的一嗓子,猛地把周围人吓一跳。

    旁边有人不信,直接拽胳膊面对面,看到那张冰冷的面孔,“我草,你怎么跟来了?教练员,不是说学员兵留在驻地吗?”

    有人王前头喊人。

    这会不禁有人训斥起来,看的出来带着怒气的,“周晚风你胡闹什么?你知道来这干什么呢?”接触下来,都认可周晚风的实力。

    “我的妈啊,怎么把你给忘了。”

    “姑奶奶你这时候填什么乱啊,这可不是模拟练习,实打实出任务呢。”

    “教练员,怎么把周晚风喊来了,不是说学员兵不参与吗?”

    可周晚风毕竟是学员兵,还是今年刚考进来的新人。

    这趟任务风险不小,对方四人,手里有枪,能直接杀死驻军哨兵,基本都是些穷凶极恶,生性残暴的。

    周晚风一个新进一道杠,她有什么经验?

    李和平和教练员匆匆跑过来,看到队伍里的周晚风,李和平脸拉下来。

    周晚风面无表情,瞅着众人,“口令让集合,我以为是要夜练。”

    李和平快速平复一下心情,他知道这事怨不得周晚风。学员兵队伍根本不知道任务这事。

    时间紧急,集合队伍,调配武器库,卡车运输,匆忙赶到梁西市。他没想到周晚风跟着集合过来了。

    出任务大家都绷着,都没多的心思注意旁边,结果都给忘了。

    “你不能参与这次任务。”李和平直接下命令,周晚风要是毕业下连队,他今天都不会撵人走。

    就是因为周晚风是新学员兵,还是一个有着优秀潜质的兵苗子,绝不定一时大意在这里出事。

    谁都知道,这次任务是有风险的,对方手里有枪,狗急跳墙不是干不出来,驻军哨兵都敢杀,摆明了一伙人全是亡命之徒。

    李和平看着过来的山路,卡车没开进来,这会想让周晚风原路返回,又怕她没人看再返回来出事。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厚棉服大爷,大概五十出头的样子,头上戴着一个棉毡大帽子,大概听明白一些,“那个,要不我给你们指道之后,让她跟我回村里?这路你们一大群人过来没事,实际这边一到冬天经常有野猪出没,凶的很,撞人,咬人。寻常没三五个人一起都不敢走。”

    “行。”李和平答应下来,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这个时候也不能分神看着她。转头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周晚风,我知道你身手厉害,但是现在不是你参与的时候。你跟大叔回村,任务完成我亲自接你。这是命令,你要是违抗,哪怕是你不归我处置,我一定会把这个处分要下来。”

    大叔本家姓张,叫张发福。

    为数不多知道事情的人,村长连夜把人喊起来,都是打小在山里跑惯的,上山,下山几条道都门清。

    知道是外来劫匪进山,这会公安局都进山搜人。

    村子在就在山脚下附近,想进山就得从村里路过。

    被村长喊起来几个人这会指道完,纷纷坐着张发福骡车回去。

    周晚风也在,有两个大爷好奇,不过看到周晚风一身武装,啥都没问。“孩子,冷不冷,看你穿的单薄,你把这个棉大衣裹上,这会最冷了,可别冻坏了。”

    周晚风想说自己不冷,可旁边几个大爷没让她拒绝,愣是让裹上。

    骡车走的不慢,进村的时候,还能听到村里大公鸡叫声,静悄悄的这会都在睡觉。

    村子东西向,周晚风坐骡车上,视线看着一座座小房,小院。建造的并不归整,东一处,西一处的,零零散散。

    “这劫匪就是从这条道开过来进山的。”张大爷指了指,

    沿路就四五户人家,间隔的并不近,门前屋后栽着杨树,还有堆得柴火,一摞摞的,说是邻居实际都够不上。

    周晚风往后回头看一眼,忽然问了句,“怎么知道他们进山了?”

    “有人看到了啊,出来放炮瞅到车子开过去了,寻常这个时候谁开车到这边来啊。”

    “谁能想到咱们这还能进劫匪。”

    “说不定明天村里就热闹了。”

    “屁啊,没听到村长交代不要声张,不要泄露。这事等人捉到了才能说,明天都老实在家待着,啥话别说,懂不。”

    周晚风眉头微微皱着,正在脑海里思索什么。

    忽的听到一位大爷指着一户小院子人家说,“你瞅瞅,顺子家就是过日子的,真勤快。知道大年初一不能干活,你看看这门口扫的干干净净的,连个爆仗皮都没有,利索准备迎财神呢。”

    周晚风扫去一眼,大门檐子下,大扫帚头朝下靠墙,两扇木头门关的紧实,透过缝隙能看到院子和主屋一片漆黑。

    骡车过去,视线还钉在大门檐那边,尤其是那把大扫帚。

    她脑海里猛地蹦出一段记忆,原身想看电视剧,急不可待的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挥两下,然后跑回屋看电视。

    “让你干点活就不情不愿的,你看看这地扫的,还有这大扫帚放的,哪有头朝下放的,容易折毁。明明能用一年,让你这么放,几个月就得散架掉枝子”

    周晚风眼神一沉,张嘴却什么都不显,“大爷,刚才经过那家勤快能干?看着房子大门不太富啊。”

    “哎,没办法啊,家里有两个生病吃药的,又离不开人,哪挣钱去。别人家过年放炮都是一百响起的,他家就听个响意思下。”

    几个大爷下车回家,车上就剩下周晚风和张发福。

    “咱家也快到了,到家好好暖和暖和,我家烧灶的估计还没睡呢,家里还有饺子,让她给你下一碗。”

    “大爷,能不能调个头回去一下。”周晚风带入上辈子的经验,直觉告诉她刚才路过的那家有点不对劲。

    第94章 你他妈个疯子

    第九十四章你他妈个疯子

    张发福一听,赶紧摇头,摆摆手拒绝,“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你们首长了,孩子你可不能让我为难啊。咱赶紧家去,我家炒灶的手艺村里人都夸口的。那包的饺子皮薄馅多,尤其今年猪肉买的好,自家吃玉米喂大出栏的,肉可香了。家里还熏的肉,做的肉肠,一会也给你蒸上两根切盘。你赶紧歇了心思,别想山里那些事。你个女娃娃呢,你咋跟到这边来了,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王八畜生。”

    张发福就怕年轻人气盛,遇上事愣头青直直往前冲,那不就是送死?

    反正说什么也不回头,还把骡车赶快了。

    不料,周晚风直接起身跳车。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张发福见人跳下车,赶紧玉玉两声,让骡车停下。

    周晚风却更快一步,拽起骡车的绳子,就地栓在路边一棵杨树上。

    “大爷,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刚才路过你说的顺子家,他家有点不对劲。”周晚风声音沉着冷静,抢先打断大爷的话。

    张发福一听不是回山里,松了一口气。却听她说顺子家不对劲?

    “咋子不对劲啊。”回忆了骡车过来时候,没啥异常啊。

    这个点天没亮,谁家不是大门紧闭,屋里一片漆黑,都搁床上睡觉呢,不到六七点谁起来啊,有那懒散惯的,冬天猫冬上午十一二点才起多得是。

    张发福嘴上这么说,确实直直挡在周晚风面前,深怕这女娃子糊弄他,一个闪身跑了,他年龄大,肯定追不上。

    周晚风真没回山里想法,这次能来本来就是一个纰漏。

    队长宋焱来之前交代她,别明知故犯,部队讲究规矩,讲究服从。

    她并不着急,以后多的是出任务的机会。

    但眼下,她察觉端倪,不可能当做看不见。

    “大爷,山里进劫匪这事你知道,但是你能确保所有人都进山了吗?劫匪不是没脑子,路封死的情况,为什么一股脑的全选一条路?”

    张发福平时就喜欢看集上书摊上故事会,两三页一个故事。听到这么一说,眼睛瞬间瞪直了。

    撅着嘴巴,转身想指着顺子家,嗓子有些发抖道:“你你说顺子家有有人。”

    山里进劫匪和村里进劫匪可是两码事。

    “可可别胡说啊。”

    “大叔,你家扫院子大扫帚,扫完是手杆落地,还是大扫帚头落地。”周晚风问声。

    如果不让这个大叔相信她,估计还以为她在拿话糊弄他。

    “自然扫帚头朝上,手柄落地。都是竹枝子扎的,倒着放容易掉枝,散掉坏的快。”张发福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这句。

    下一秒,手猛拍大腿,半蹲着身子,声音都压在嗓子眼里,见天路过顺子家,门口杨树落叶,一刮风就能飘一地。

    家家户户门口屋檐下都会放一把大扫帚,一天下来能扫上好几次。

    顺子家扫帚一直头朝上放着,靠在木门旁边,每天都见着事,习以为常了。

    可就刚刚,张发福脑子闪过从顺子家路过情景,他家扫帚头朝下放着,视线勉强能看到,歪着,就像急忙间随手一扔,竖都没竖起来。

    周晚风见张大爷两腿微微发颤的样子,就准备去解骡车,得去报警。

    “大爷,只凭一把扫帚没有说服力,你稳住点,帮我一个忙。”

    *

    六点多钟,天灰灰的。

    村里依然安静,偶尔几声鸡鸣狗叫,整个村里没人走动,家家大门紧闭。

    周晚风已经脱掉一身武装,穿上一身张大爷大儿子上学时的运动服,外面套上一件灰色破洞打补丁棉大衣,头上戴着灰色毛线帽往下压,耸着肩跟在张大爷身后,猛一看还以为村里张大爷儿子跟着,父子俩遛弯呢。

    张大爷在家已经做足心理建设,而且,他也不用干别的,就站门口喊两句而已,什么危险都没有。

    “什么危险都没有”嘴里小声嘀咕着,

    周晚风把棉大衣往上拉拽,塌着一边肩膀,双手插袖筒里,样子十足。

    张大爷突出一口白气,抿抿嘴,像平时那样双手背在身后,微拱着,头垂着直直往前走,一口气走到张顺子家。

    砰砰砰两下拍门,屋里没啥动静。

    又咣咣两下,头挤在木门缝隙里,往里喊人,“顺子?顺子,搁家呢,起了没?”

    “顺子?咋子还睡呢?快起来找你有事。”

    一分钟,主屋关闭门来开一条缝来。

    是个女的,头上裹着一条橘色方巾,人没出来。

    “福二叔啊,这么大早你砸什么门啊,孩子好不容易睡沉又被你吵醒了。大初一的,拜年也是去你家啊,咋还亲自到我家来了。”

    “顺子媳妇,顺子呢,还没起?赶紧让他起来,我给他找个好活,让他去背供桌。这活村长安排我家大儿,他个懒货把腰伤到了,让顺子顶上去,能分到十斤供果和肉呢,来年祖宗保佑,让你家丰收和睦,身体健康。”

    在村里大年初一头等大事就是祭祖。

    祭祖摆供品,孝敬祖宗,枣红木方桌子大小伙用背扛,表示恭敬,也让祖宗看到下一代身强体壮,个个孝顺。

    这事是个好差,村里人都信祖宗保佑,抢着争。二来,这活不白干,孝敬祖宗贡品三天后,会分帮忙干活的。

    这天冷,不管是生肉,还是瓜果都还好好的,拿回家还没出年呢,而且这是祖宗赏的,代表祖宗今年看到你了,其次也就看到你的难处,会保佑你,会帮你转运。

    这事在村里实打实好事。

    张发福站在门口,迟迟听不到屋里动静,人忍不住紧张起来,一直往下咽吐沫,悄悄转身看眼后头,低头耸肩每个正行的周晚风。

    这模样和昨天穿着一身军服简直换了个人一样。

    “顺子家的?你墨迹什么呢,赶紧喊顺子起来,去不去吱个声,你这一年因为孩子也没出门挣钱,想着帮帮你,咋还这么墨迹,昨晚做贼去了,说了半天话,咋也没起来说个话。”张发福声急促,有些怒意的样子。

    只见刚说完,屋里头吭吭哧哧一阵咳嗽,是从堂屋东边卧室传出来的,“二叔啊,我嗓子灌风,咽痛哑了,头发沉,小宝压在我身上,我起不来。背供桌这事我现在干不了,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

    “爸爸,呜呜呜爸爸,爸爸我想睡觉。”稚嫩孩童声音一出来,顺子家的女人立马进东屋里,小孩子声音没有了。

    顺子家的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对外说了道:“福二叔,你家去吧,顺子有些感冒发烧,去不了了,加上这两天孩子不太好,身边离不开人。”

    张发福手心发凉,嘴唇哆嗦着,却硬着提着一口气,“哪天不病,非这天生病,一村这么多人,祖宗能记住哪个?偏你还不争气,倒霉孩子。那你在家好好养着吧。”

    说着人骂咧咧背着手回去,周晚风缩脖子塌肩跟在后面。

    两人一直往家里走,走到什么都看不到,张发福转身拉住周晚风站在墙头边,急的跺脚。

    “出事了,真出事了,咋办啊,这可咋办啊。顺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特别实诚,就这几年老婆孩子总生病,把家底拖垮了。他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会进山挖署根,找野生菇。感冒发烧?只要能睁眼,他一定答应背供桌的。”张发福急的一直拍大腿,已经信了周晚风的话。

    村里进劫匪了。

    “叔,这事不能拖,你去找人,山里不是公安局还有特警支队的人嘛,把情况说明下,喊人过来。具体工作还得他们来安排,周围村民估计得疏散,我得守着这边继续看动静。”

    周晚风不能冒进,屋里大人孩子已经是人质,当务之急,不是抓罪犯,而是营救顺子这家人。

    这方面周晚风不擅长。

    张发福急的哦哦两声,第一时间想的也是赶紧通知山上公安局的人。

    周晚风则是绕道,去了顺子家后面,观察前后左右,寻找机会。

    *

    张发福回家准备牵着自家骡车,呼呼跑着,眼看到家,忽的想起来夜里进山骡车可靠安全,可白天骡车就慢了。

    出人命的事,这会骡车使不得,转个弯,跑到堂侄家里,他家里有有摩托车。

    咣咣咣把大门差点砸掉劲。

    顾不上惹人烦,门开就跑进屋里,把大堂侄从被窝里拉起来,年龄大撑不住事,就怕晚一步顺子家出事。

    大堂侄看到二叔眼泪鼻涕一把把,急的话说不清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赶紧进进山,找公安军人过来,骑摩托车咱们快点。”

    连拉硬拽。

    骑上摩托车就出门,路上,张发福才把昨夜里和今天发生的事和堂侄说了。

    山里进劫匪,一晚上公安局和部队士兵都在搜山。

    “顺子家招劫匪了?”堂侄一听,油门加大,呼呼隆隆往山里进。

    看到停在路边警车,摩托车还能继续往上,可再往上,山上拉了警戒线,不让进山。

    张发福跑的慢,堂侄弃了摩托车就往上跑,站在警戒线呼呼喘着粗气对喘着一身制服的警察说,“我来报案的,我们村里有户人家进劫匪了,和山里你们找的应该是一批人。”

    梁西市公安刑警大队分队,这边赶紧有人过来了解情况。

    这会张发福也气虚喘喘跟上来,对着刑警大队的人说起顺子家情况。

    “我昨个是带路的,就山那边下山几道口子,有部队来的士兵从那边守住上山,有个女娃子兵年纪轻不让参与,和那边首长说好带我家安顿两天,回村路过顺子家,她就发现不对劲。我一开始也不信,早上六点去敲门试试,真的,警察同志,你们可得相信我的话啊,我没说一句假话。村里那女娃子兵还在顺子附近守着,我看着顺子长大的,他一定是被劫匪威胁了,你们得赶紧救救他啊,一家三口,孩子才六七岁啊。”

    张发福把事情原原本本还原,怕自己说的不好,又接着说,“警察同志,我说的不好,不全,你们跟我去村里,那女娃子兵厉害,一眼就看到大门口摆的扫帚不对劲,她应该更能跟你们说清楚。”这会张发福只能一个劲说女娃子兵的厉害,就是从门口路过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那聪明的和旁人都不一样。

    张发福说不好,就拉着警察袖子让人赶紧过去。

    刑警大队那边安抚住张发福,赶紧去上边汇报。

    可两边信息有些出入。

    能确定杀死驻军哨兵的有四名暴徒,身上都有命案,全是亡命之徒。

    这会在山里追捕,基本已经确定山里五人踪迹,其中一人就是被绑走司机。

    人数对得上。

    不过,刑警大队这边,依然派了两个人过去看看,核实情况。

    *

    而村里,周晚风在附近守着顺子家,七点多钟不到,顺子家木门开了。

    这会村里起得早家里冒炊烟,晚的还是大门紧闭,村里建造不规整,鲜少看到人在村里走动。

    周晚风就看到一个顺子家裹着橘子方巾,紧紧跟在一名男子旁边,眼睛死死盯着男人背上孩子。

    男的个头不高,约莫一米七出头,穿着厚实大棉衣,头上是老式带护耳的猎户帽,脖子,耳朵,额头,脸,挡的严严实实。

    三人从背后看,就是一家三口,女人不时垫脚去看背上昏睡孩子情况。

    看了眼,三人出门方向,周晚风偷摸进了顺子家,佯装喊了几声,“顺子?顺子在家吗?”

    见无人应答,这才推开堂屋门。

    卧室里门开着,里头没有一人。

    周晚风皱着眉,打开黄色掉漆衣柜,蹲下看床底,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把人拉拽出来,脑袋,脸上全是凝固的血迹,血液里混着一撮撮剪掉碎发。

    捏着碎发,周晚风脑子里已经把事情串联起来了,这会从屋里跑出来,径自朝着刚才三人出村方向。

    这个时代科技没有人脸识别,捡个身份证就能进厂打工,冒名顶替。

    床底的人是真顺子,个头,体型都和出门那人差不多。

    剪掉头发,再刮掉胡子,旁边有老婆孩子,没人会怀疑这一家三口。

    周晚风往前跑,同时眼神四处留意人,看到一家门敞开,有人站在门口准备放炮,周晚风跑过去,“麻烦去趟顺子家,赶紧把人送医院,或者打120。”

    来不及解释,周晚风朝着出村跑。

    直到看到前面一家三口,才喘息着跟在后面慢慢晃悠,为防止引人注意,周晚风并不跟紧。

    走了很久,直到三人上了大道,站在路口不走,一并站着还有几个人,手里拎着包,一致看向路一头,一看就是在等车。

    周晚风双手插着袖筒,帽子下压,加快脚步,在人另一头像个挨冻懒汉似的,直接

    蹲地上。

    目光偶尔扫视一圈,余光瞥到另一头一家三口,也不细看。

    “孩子生病了吧?进城去医院?”旁边有个穿着干净整齐大姨看到孩子烧红脸蛋,关心问一句。

    “对,带孩子看病,这过年病的不是时候,偏赶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大年初一有车没?”声音粗重,带着急紧,不时往路上看。

    “有,就是私人的,公家停了,私人想挣钱的,票价高。虽说过年,可孩子生病也不看日子啊,就说我家闺女,今个生孩子,当妈的不得看看,都说大年初一不出门的,那是没赶上事,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那边有个破丢丢公交车开过来了。

    周晚风光听发动机声音,就知道是快报废的车子,市里不能开,也就在乡镇里开开。

    车里人坐满了去城里的人,脚下对着各种包,袋子。

    男人背着孩子前头上车后,径自往后门走,女人紧紧跟着。

    “大兄弟,你抱着孩子你坐这?”

    “不用了,孩子生病我心里焦急,坐不住,还是让我站着吧,要是累了我在坐会。”假顺子挨着支撑柱,就站在后门口,女人也是有座不坐,就死死站旁边,眼里全是孩子,眼圈通红,时不时摸摸孩子额头。

    周晚风再后头找个位置坐下,半趴着,目光盯着男人厚重棉袍里头。

    车子开着,开着,忽然一个刹车,前方有路障,拦下车辆之后,前头收票的下去说话,周晚风抬起头,看到后门那男人,把背着孩子换到抱在胸前。

    女人嘤嘤两声,伸手想要抱孩子,却被男人用胳膊肘别开。

    没一会上来一个人,目光在车里扫过。

    周晚风看着人,后腿微微用力欲要起身,却不料

    “师傅,出什么事了,能不能快点开,我孩子病了发高烧,得赶紧去医院。”男人声音焦急,把孩子竖抱着,手贴在额头,又摸摸脸蛋,最后手摁在孩子领口,似乎在帮孩子松松。

    可在周晚风视线里,男人手正欲要掐着孩子脖子。

    因为车上上来的人,此刻这男人已经是受惊炸毛野兽,全身防备。

    周晚风重新坐下,把头垂下,现在不是时机。

    “是啊,干什么啊,也没超载,我闺女还在医院生孩子呢,我急着赶过去。”

    车子最终缓缓启动,周晚风看了眼窗外,便收回目光。

    男人似乎站累了,终于找个位置坐好。

    等到进城,周晚风跟着下车,发现男人目标是火车站,准备用顺子身份证坐火车离开。

    搞清楚对方目标之后,周晚风知道,不能再等了。

    而且,男人似乎顺利通过路障,步伐加大了,走路更快,女人只能跟在后面小跑着,这会哭哭唧唧,似乎在哀求什么。

    火车站广场上依然不少人,还有各种售卖东西的。

    大多都是推着小铁车,放着一个三个炉子,基本都是热水,茶叶蛋,包子,稀饭。

    提供一个小马扎就在旁边坐着吃。

    周晚风手疾眼快,直接顺走旁边一个食客刚打的白粥,大白瓷碗,满满一碗,热气滚滚,就连碗边都烫手。

    端着碗直接转身,朝着男人走过去。

    “老板我的粥呢,包子吃完也没见你的粥。”

    ‘哎,我打好往这边的呀。”

    佯装低头喝粥,眼看对面男人一步步靠近,好有三米。

    周晚风抽手,嘴边的粥碗,飞一样冲着男人过去,力道和准度都是日日苦练的。

    说要砸人脸,绝不会砸人脚指头。

    惊呼一声,粥翻烫脸上,男人下意识一松手。

    跟在身后女人,啊啊尖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下一秒,周晚风冲过去,抓到孩子,转身一个侧踢。

    女人冲上来拽着周晚风,人已经吓得嘴唇发白,“救命,他是杀人犯,帮帮我,帮帮我,他身上有”说着死死把孩子抱在怀里。

    男人烫的脸嗷嗷叫,这会爬起来,手往胸口摸,脸色极其狰狞。

    可还没站起身,周晚风早把女人推开,根本没给男人掏东西机会,脱掉厚重肥大棉衣,对着男人头脸一甩。

    人飞扑过去就是一脚连环踢。

    男人

    轮格斗技巧和应战反应,这人都不是对手。

    一声惨痛惊呼,周晚风掏出刀子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直接扎进男人右手掌。

    掌心掉落不是手枪,而是一只打火机。

    抱着孩子女人已经跑的远远的,用尽最大力气喊着,“小心啊,他身上有炸药,他身上有炸药”

    这一喊,广场上瞬间炸锅,犹如水进油锅,周围原本驻足观看的人这会全都跑动起来,似乎看到恶鬼一般,行李什么都顾不上,撒开腿边喊边跑,深色惊恐。

    “快跑啊,这里有炸药。”

    “有人点炸药啊,快跑。”

    横冲直撞,到处乱跑,尖叫着,跌倒的,甚至有人不知道方向,乱跑一通。

    周晚风被人冲撞,不断后退。

    可男人也是个狠茬,硬是拖着伤手从毛线衣后腰处摸出一块方形捆扎结实炸药包,上头还用胶布裹着引爆管,两个狠狠捆在一起。

    男人脸色狰狞,狠狠看向周晚风,“身手很厉害?有本事继续上啊?这道这玩意多厉害吗?就这么一包可以让二层大楼直接塌成一堆泥巴。”

    “本来以为有条活路,你骗不让我活,我反正是个死,死前带走几个倒霉鬼也不错。”

    男人看着四周逃跑的人,直接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跑啊,跑啊,那房里有不少人,只要我一扔,绝对炸死一堆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周围空空一片,所有人都跑了。

    唯独只剩下周晚风没动。

    她径自站着,目光冷峻,不顾大笑男人又上前几步。

    “不知道死活,我把你炸成一滩烂泥。”男人一手打火机,一手炸药包,对着上前的周晚风呲牙。

    周晚风驻足,面无表情看着她,“就死我一个人,不划算吧?”

    “哈哈哈哈你怕?你怕对吧,你说的对,死一个人不划算,得死十几个,上百个给老子陪葬。”

    却不料,周晚风无视对方,连续伸展胳膊,做上举和上跳动作。

    “你干什么?”

    “那边有卖早餐的炉子,炭火正旺,可惜这里人跑了。估计你也不会把炸药扔炉子上。你想炸那边建筑?”周晚风转头看一眼,目光直指锁在男人脸上,脸上无一丝惊恐和害怕,神色平静。

    “你算过点燃引火线,到炸药包爆炸需要多少时间?哦,你还要考虑一个脱手时间。不过,问题都不大,我对自己速度,敏捷和爆发力都十分自信。”

    周晚风看着男人,慢慢高举手臂,嘴角一边扬起,“你打过排球吗?”

    男人眼神颤动,见过很多吓得怕死的人,可眼前这个神色平静,对着能把人炸成肉泥的炸药,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简直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

    “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排球一方攻击,另一方前排球员可以完成拦网。基本上身高越高的人,都会安排在前排拦网。”

    周晚风的眼阴冷锋利,“你尽管点,至于炸成肉泥的是你,还是我,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说完目光四周一瞥,嘴角带笑,“挺好,这么会时间认都疏散差不多了,来吧,你再不准备,我就要抢先了。”

    男人瞳孔颤动,咧开嘴突然骂道,“妈的,哪来的疯子,你她妈脑子进水,你个麻痹的疯狗在这乱叫”故意拖延时间,让周围人都跑光了,就自个留下来。

    疯狗?周晚风眼里闪过一抹寒厉,“确实有人这么骂过我。”

    第95章 周晚风杀人了

    第九十五章

    手掌血流不止,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忽然哧哧笑起来,“差点就被你给唬住了。”

    周晚风依然面无表情,嘴角一边微微扬起,余光瞥四周一眼,广场上的人慌乱跑远,可旁边商铺似乎这会才发现不对劲,慌乱的往外跑。

    动静引起男人目光。

    瞬间往前迈步,挡住男人视线,“问一句,炸药从哪个渠道买的,这玩意的主要部分国家严禁控制,反正你人都要死,不是说抓几个陪葬的吗”

    “哈哈哈哈哈,你是公安局的,这时候还想从老子嘴里套话。妈的你够有种的。可老子他妈最恨你们这群披着官家皮的走狗。”似乎让男人想起什么憎恨无比的事情来,咬牙切齿,眼球凸出。

    打火机呲呲两下,打出火,橘红色火苗在空气受惊一样跳动摇摆。

    炸药上的引爆管,引火线毛钱一样缠了两圈。

    周晚风目测,引火线大概一米的长度,点燃,到对方投掷动作,大概两到三秒。

    投掷的方向,身体肌肉会第一时间有预兆。

    此刻男人双腿,腰腹,肩膀都不是发力状态。

    对方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

    “捻子我选的最好的,你看多粗,火头一燎,呲呲呲呲呲,砰的一声,炸山的时候,山崩地裂,天上往下落石头,劈里啪啦。”男人打火机靠近了下,立马转开了。

    周晚风冷声嗤笑一声,“我不信你敢点,你想活命。真要临死抓几个陪葬的,你有必要剪头发,刮胡子装成另个人。真敢点,公交车上也有十几二十人,不够吗?说白了,你的同伙都进山了,你脑袋算是聪明的,知道找个和自己形体,年龄,脸型几分像的,你身上还揣了顺子的身份证,一开始你就想冒他的名坐火车离开梁西市。

    只要能离开,换个地方隐姓埋名,起码还能安稳活个十几二十年。”

    男人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一样,游走在周晚风脸上,“你竟然全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把真顺子藏在床底下,脑袋砸了一个血窟*窿。”周晚风冷声说道,“既然不想死,就把炸药先扔了吧,说不定你只是判个十几二十年,还能活下来。”

    杀了驻军哨兵,故意杀人罪,处死刑。

    周晚风故意如此说,想要给对方一个念想。

    “老子是不想死,可你知道老子手里有几条人命吗?”男人表情扭曲,神情似乎炫耀一般,“老子祖辈三代都是开采石场的,炸药这玩意自己就能配制,因为老子一家,全村人跟着吃上肉,盖上楼,妈的,意外炸死一个采石的,竟敢告发老子,他一家老小花着我给的工资,回头敢背叛我?害的老子采石场被查封。”

    说到这,男人鼻孔张合,脸上青筋乍现,咬着牙对着周晚风吼道:“他们不仁义,休怪老子要他们命,我趁着一天晚上,在他家院子埋下一包炸药,屋后埋下一包炸药。你知道威力有多大吗?他家二层的楼房,砰的一声塌了,粉尘烟雾大的睁不开眼,尤其爆炸后,空气里呛人的硝烟味道不过,这都不刺激,最刺激的就是血肉横飞,残肢肉块夹在碎石里,硝烟味,血腥味,一家五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部炸成肉泥了,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就是他们坑我的报应,他们活该。”肆意大笑之后,男人盯着周晚风,“你说,手里攥着这几条人命,我能活吗?”

    “那确实该死。”周晚风十分不客气,余光瞥到商铺那边几乎没人出来,抬腿一步步上去。

    男人看着周晚风靠近,顿时往后退,高举着炸药包,瞪眼呵斥,“别过来,”说着摁压打火机,摁倒最底,火苗噌的又粗又长。

    周晚风继续往前走,两人眼看只有两米距离,缓步驻足。

    男人看脚步停下,刚松口气。

    可周晚风惯会瞅准时机,虚晃一招,打的对方措手不及,她再则连番猛攻。

    左腿横踢腰腹,力又重又猛,紧接着左脚向前落步,再以迅速跳起补上右劈腿,直接一个砸头下击。

    力道十足,人被踉跄后退

    周晚风一手摁住对方颈部,再抬腿顶膝。

    男人犹如重锤砸击,猛烈呛咳,手中炸药包啪嗒一声落地,人慌张的想要捡起来。

    周晚风一个下蹲,横扫落叶,直接把炸药包踢飞出去。

    再转身抓起男人的右臂,只听到咔,咔两声,男人手肘瞬间外翻,剧烈的疼痛,让人蜷缩在地上,喊声凄厉,啊啊啊啊大叫。仅一秒,额头冷汗,眼泪频出,疼的好像手臂有把火在燃烧,烧的皮开肉绽。

    疼,太疼了。

    疼的手臂里血管似乎都在激烈跳动,呐喊抗议。

    男人打挺,蜷曲,翻滚,啊啊啊啊叫着,周晚风欲要给他左手一样弄折,可疼痛爆发蛮力,竟然一下子挣开脱离钳制。

    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广场西边入口的公交站台连着停下几辆大巴车,呼呼拎着大包小包行李下车往这边来。

    几十人,似乎赶火车,肩头扛着行李撒腿跑。

    “哈哈哈哈哈,妈的,给我去死吧你们。”一身狼狈的男人,看到人群涌过来,似乎看到一片生机,目光理智丧失,尽是疯狂血腥。

    双腿硬夹着疼痛欲裂的右手,以一个下蹲的姿势,左手从裤腰上拽出一块方砖大小炸药包,右手抖动着,强忍着疼痛滑动打火机。

    火苗微弱只有豆粒一般大小。

    周晚风眼神一凛,一秒,扫到有人已经快步跑过来,是一家几口。男人肩头扛着一个白色化肥口袋,鼓鼓囊囊,手里牵着一个男孩,错开一步的距离,是名短发妇女,后背一学生书包,手里拉着一个四五岁女孩不止,腋下还挟了一个更小的。

    男人往前冲还不忘记往后看两眼。

    一家五口后面,身后紧跟着其他人,全都快步往前冲。

    周晚风出声大喊已经来不及,几乎下意识的,身体抢先飞扑出去。

    猛地撞倒男人,在男人投掷出手前,双手死命攥着,砰砰对着地面硬砸,手中炸药脱落,呲呲的燃烧声,引火线点绕,燃烧红点咻咻的奔着引爆管。

    引爆管绑在炸药包上。

    “别过来,有炸药。”一声大吼。

    危急时刻,周晚风一个蹬脚,脚尖用力,身体猛地往上一窜,伸手一把攥住引火线最后一截,闭眼,拽到自己身下。

    短短几秒,掌心疼痛。

    再睁眼,耳边似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喘息着,松开手。

    掌心一撮灰烬下,还有一片烫红,微薄汗渍让掌心灼热生疼。

    周晚风用力拆坏□□,却看到身后男人强撑着爬起来,左手攥着打火机,目标是自己远处的炸药包。

    “别往前,这里有炸药,全部后退。”

    “不要过来,这里有炸药,跑,快跑。”

    几乎声嘶力竭,周晚风似重生后第一次如这样大喊大叫,身旁拉拽一人,用力往后推搡,眼神凶猛至极,“走,这里有炸药。”

    眼看着男人身形踉跄的往前跑。

    周晚风已经顾不上拉拽身旁的行人,一看到男人手里打火机燃起粗壮火苗,欲要就地点燃。

    生死关头,扫视一眼,那一家五口,妇女手里拉拽的女孩跌倒,正被扶起,旁边不远就是炸药包

    行人或扛着,或提着行李,连番几次听到喊这里有炸药,好奇的四处张望两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倒不像先前的行人,见人打斗,见刀子扎进手掌,血是亲眼见到的,光是看到血已经慌神,信了八分,虽然个个惊慌逃窜,却也不像现在这些不知前情,依然不管不顾往前跑,往前走。

    “哈哈哈哈哈哈,都给老子去死,老子活不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死前,老子整一票最大的。”声似癫狂,攥着打火机,直奔着地上炸药包。

    嗖嗖箭矢声,周晚风急追上来。

    男人恍如看到身后恶鬼,咒骂不决,“坏我好事,你也跟我一起死!”

    周晚风手里紧紧抓着匕首,眼中有一簇火苗在燃烧,盯着男人后颈,“是你去死。”

    话音未落,人抓肩下压拉拽。

    男人往后一仰,自是看到手里的刀子,眼中癫狂更胜,似嘲讽一般,“你根本不敢”

    话没说完,只看到刀子在眼前快速划过,似是一抹银色蝴蝶,也像一股流光。

    看到光的刹那,男人手中打火机用力往前扔。

    似乎不敢置信,错愕震惊眼神往下,“你额你杀杀”

    打火机失去摁压,火苗灭掉,啪嗒一声落在炸药包跟前。

    噗呲,哗啦啦啦,血液喷射出来,温热的血液溅落男人一脸。

    周晚风亦是。

    眼中火苗退去,对上男人惊骇恐惧的目光,周晚风冷沉着一张脸,“我敢。”

    说完,捡起不远处灰色棉大衣,把男人身体盖住。

    下一秒,四周传来尖叫声,“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救救命啊死人了啊啊。”吓到腿软,跌落在地上,顾不上行李,连滚带爬的往后跑。

    周晚风看着四周惊恐眼神,全都避开她逃窜飞奔,大喊着杀人了。

    前方一家五口转身,似乎惊魂未定,好似错过杀身之祸,直接抱起吓哭孩子跑,行李都不要了。

    孩子应该没看到血腥。

    周晚风原地站着,低头看着手上血,衣服,鞋子也沾上了,脸上也是,反正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索性就不管了。

    *

    张发福坐在梁西市公安军刑警支队的车子上,一路开到顺子家。

    正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大三轮车,

    院子里站里不少人,几个裹着头巾的妇女找来被子铺在车上,屋里那头几个男的,正抬着失血昏迷的顺子往车上抬。

    张发福推开车门赶紧跑过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东边张三叔说村里有个没见过的生人让他过来看一眼,他进屋就看到顺子躺卧室,一脑袋血,这不赶紧往医院送吗?”

    张发福顾不上后面刑警,赶紧过去找到前头张三叔,人颤颤往四周瞅一眼,根本没看到女娃子兵。

    心直直往下沉,拽着张三叔的胳膊,手止不住发抖,“他三叔,顺子媳妇呢,孩子呢?”

    “就是不知道啊,我过来大门就敞着,除了顺子,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张三叔说着又补上,“我早上准备在家门口点一挂炮仗,忽然跑过来一个人,也没见过,急咧咧让我去顺子家把人送医院,我这才过来看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这会还腿软呢。”

    “那人,是不是女娃子,高高瘦瘦的?”张发福紧张攥紧张三叔袖子。

    “听声是的,人没看清,跑的可快了,朝着出村的路那边。”

    张发福张着大嘴,急呼呼转身,又哭又喊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救人啊,这可怎么办啊,那女娃子兵一定发现情况不对,跟上去了。顺子人被打这样,媳妇和孩子都不在,肯定被劫匪带走了,啊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女娃子兵肯定跟上去了。老天爷爷啊,这要出事,我可和她首长怎么交代啊。警察同志啊,求求你们,救人啊,赶紧救人啊,那女娃子兵那么小年纪,真出事可怎么办啊。”

    张发福急的不行,慌的直接就要跪地上,给警察磕头。

    硬被拉着。

    “大爷你别急。”一名刑警下车就进屋查看去了,在主屋,卧室查看一圈回来,

    两人估计周边村民,只点头眼神交流。

    心领神会后。

    “大爷,先把人送医院救治,找人在大门看着,别让人破坏屋里痕迹,我们立马和市公安局联系,派人来支援。”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这会听着劫匪啊,隐约觉得村里出大事了。

    两个刑警上车,准备向上汇报情况。

    人朝着出村方向,去哪了?

    左右不过两条路,记得有路障排查,先去问问情况。

    *

    山上情况明朗许多,

    大家都松口气,摸到几人痕迹,正在最后围拢,如今五个人像老鼠一般挤在一个石头后面。

    为确保人质安全,公安局派出所派出调解人员去前头说和。

    甚至,送上开水和吃的,想要缓和一下。

    同时,前有特警突击队的狙击手,后有联合训练的狙击手瞄准,以及擅长近战的侦察兵在死角默默贴近。

    五个人已经被全员包围。

    所有人严阵待命,一旦调解失败,就要强行解救人质。

    人质被当作一面护盾挡在前面,双手反绑,人已经吓得呆愣憨傻。

    李和平趴在一处树下,时刻紧盯着情况,他随时准备往前冲。

    不过眼前这局势,倒不用他们这伙人拼命。

    眼瞅着梁西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特警突击队,还有死了两名哨兵的驻军小分队都十分果断英勇。

    他们只要守住后面,如果有纰漏随时补上即可。

    气氛僵持着,倒是几名劫匪不停的借用人质索要水,食物,大有准备耗上几天的意思。

    这会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各阻击手维持瞄准姿势一动不动。

    随时准备强行营救。

    公安局刑警支队那边来人,汇报了一则新的消息。

    这边暂停的前后围拢,忽然行动起来。

    刑警支队队长知道后头有前来支援的某训练基地官兵,这会给特警突击队那边一个信号。

    人走出来往前靠近,双方不过五十米距离。

    暴徒拉拽起人质挡在人前,叫嚣着后退,后退,手里土抢对着人质后颈。用力往前一顶,人质立马呜呜呜哭着喊救命,不要死之类的话。

    “我劝你们放下武器,放出人质。你们已经没路可走,前后都被包围了。”

    刑警队长态度刚正强硬,更是直接爆出,“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当中有一名暴徒,并没随你们一起上山,他潜入山下村子一户人家里,准备冒名顶替潜逃。”

    “可惜,实际败露,根据公安局最新传来的信息,这人在梁西市火车站逃跑无望之际,准备实施爆炸,被人当场击毙,据我所知,他是你们当中手里人命最多,犯事最大的,策划杀死哨兵也是他鼓动的。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放出人质,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看过你们的几个人犯罪记录,其中有人应该罪不至死,只要你”

    “别听他胡说,摆明就是动摇我们,信了他,才是死路一条。妈的,不想人质死,就赶紧找一辆车过来,让你们的人退后,不然人质就是死。”

    可其余两名暴徒,似乎有几分动摇,人心都有衡量,犯事多寡几人可是不一样的。

    “妈的,他摆明就是挑拨,想想你们犯得事,哪个不是死罪?”

    就在刑警支队说话功夫,情绪最激动一个拽着人质让站起身,索要车辆,准备逃离梁西市。

    可人质腿软无力,膝盖撑不住,劫匪整个脑袋暴露出来。

    就这一秒,砰。

    一前,一后,两名狙击手同时瞄准射击。

    砰的一枪响,抓着人质的劫匪直接爆头,子弹穿过眉心,脑袋直接炸掉,人直接往后倒去。

    血腥肉糜,把其他人吓的尖叫。

    同时,几名突击特战猛地窜出

    上头最新指示,直接击毙暴徒。

    三名暴徒,一击毙,二伤。

    二名人质,一男一女,情侣关系。出事时,男办事出来准备开车,女的一直等他在后座睡觉。结果就被四名暴徒劫了。

    旁观者只看到男司机一人。

    劫匪被押送带走,特警突击队,驻军小分队,以及后方联合训练部队兵们这会全部都从各自隐秘地方出来。

    辛苦一晚上,事情圆满解决,全都松口气。

    精气神一放松立马感觉腰酸背痛,一身困乏,跟着哈欠上头,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困死了,赶紧的,收队收队,回去休息。”各教练员发出指挥口号。

    那边刑警支队队长走过来,双方握手,简单问候一声。

    李和平根本没往前凑,这方面朱博宇比他擅长,他就不喜欢对外打交道的事,能躲就躲。而且,旁人集合就能回去,他还得去带周晚风回来。

    正准备和一名教练员说一声,

    忽的听到朱博宇猛的一嗓子,“李和平,你人呢,你给我过来。”

    朱博宇声音一听就不对。

    李和平小跑着过去,看到朱博宇的脸都是黑的,眼神严肃,“我问你,昨晚上出任务,周晚风跟来了?”

    李和平看看暴怒前兆朱博宇,又看看旁边站着刑警大队队长一脸沉重,皱着眉急忙解释一句,“昨天部队兵集结,事前出发没说出任务,周晚风以为是夜练,夹在队伍里跟过来,可我进山前发现后,立即让她退出,人在昨天带路的老乡家里,我这正准备接人去呢。”一脸狐疑看看两人。

    可看到朱博宇抿嘴,一脸沉重严肃样子,顿时心头一沉,感觉出事了,问道:“周晚风怎么了?”

    刑警支队队长把事情前后经过又讲述一遍。

    “是周晚风第一个发现张佳顺家里不对劲,凭借敏锐观察力和警觉性,断定张佳顺家里有劫匪,进一步确认之后,也是第一时间让人告知。可惜在这段时间里,劫匪挟持人质外出,周晚风一路小心跟随,尤其追到火车站,对方准备引爆炸药,多次解围,驱散群众”

    李和平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急促起来。

    *

    周晚风人在梁西市公安局,笔录整整做了两个多小时,身上没有带证件,所以对于她的身份需要进一步核实。

    手上,脸上的血迹清理了,可衣服上血迹没办法。公安局还不能让她走,她只能在房间里待着。

    公安局这会忙的所有人上下跑动,市里几年没出过这么大案子了,几乎全员出动。有人跑医院的,张佳顺醒了,媳妇孩子也都在医院,得有人过去。

    村里去家里取证,搜查。

    火车站那边取证,以及和附近派出所交流汇报。人他们第一时间赶过去,现场情况只有他们知道。

    山里暴徒抓捕,审讯还得调档案……总归所有人忙的脚后跟打转。

    周晚风被审讯后,反而自己被关在审讯室里。

    等到李和平,朱博宇跟着刑警大队回来,周晚风这才放出来。

    两人一看到周晚风身上血迹,各自一愣。

    “你学院那边我们通知了你直系大队长,会有人过来。你不用担心,事情经过我们都知道了,你做很好,非常好。”朱博宇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安排射杀任务时,记得出任务前有人专门做心理建设,出任务回来做心理辅导。

    不过具体怎么做的,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得到了肯定。

    李和平和朱博宇又细细问了一遍周晚风经过,基本和刑警队长说的无出入。

    “手,手怎么样了,擦过药没?”李和平心头震惊无以言语,要知道下山还有这一遭,他拼着事后挨批评,也会让周晚风留在队伍里。

    一个人对上身揣炸药的暴徒,直接手碾引火线,但凡有一点差错

    李和平一个生死看淡铁血汉子,这会抓起周晚风的手掌看了眼,根本没做应急处理,嘴里骂了句,转身找人要药。

    周晚风随时随地都在练习狙击手项目,这个但凡摸过枪的都能看出来。

    狙击手的手,很重要。

    公安局这会忙的人仰马翻,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赶紧帮忙问谁有应急药膏。

    朱博宇也想骂人,可这会没人可骂,只是看着周晚风,准备一路的心理疏导,缓解压力的话,这会瞅着周晚风,他干动动嘴皮最后又闭上。

    实在是周晚风,不管是眼神,还是神情,都不像是有任何心里压力样子。镇定冷静。刚进来刑警大队的人就说她,询问没有一丝慌乱,头脑十分清晰,甚至很多细节都记的。

    这足以说明,她既不焦虑,也不紧张。

    就像她面对询问说的,在当时情况下,她认为杀死暴徒是唯一保证其他人身安全的方法。

    李和平找人拿到药,那边暴徒的尸检出来了。

    “一刀封喉,直接割破动脉,不光位置精准,力量把控十分精细。因为根据她使用的刀子,如要想割动脉,力气小了根本做不到。”这也是暴徒瞬间毙命的原因。

    “而且,跟她讲述的过程一致,右手臂外翻骨折,掌心被刺,胸口有被踢打的淤青。”

    所有人都暗自倒抽一口气,忍不住目光扫向审讯室。

    现在证实身份,要不是这名年轻学员兵机警果敢,后果几乎不敢想。

    如果暴徒成功引爆,死伤绝对超过十几二十以上,足够轰动全国。

    如此一想,审讯室里那名镇定自若的学员兵,这回是立大功了。

    第96章 争得壮烈殊荣

    第九十六章

    顺子媳妇跟着刑警来到公安局,她自个要求过来的。

    儿子和对象都在医院,身旁还有村里福二叔帮忙照看,顺子媳妇本名叫胡小英,来到公安局的时候,双眼发红,眼眶里蓄着泪,看到周晚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人噗通一声跪地上,膝盖摩擦地面往前跪行。

    身边刑警赶忙弯腰想把人拉拽起来。

    胡小英伸手推开人,“别拽我,你让我给她磕个头吧。”善良本分的人,在从医院福二叔嘴里知道,自家三口能活命,都是因为这个人一眼发现自家大门口的扫帚有问题,一口断定家里有情况。

    不顾身旁其他人拉拽劝说,胡小英硬是给周晚风磕头。

    周晚风让她起来,人只摇头,满眼的感激。

    见状,周晚风看眼地上如此固执,扫视一眼旁边李和平和朱博宇,两人也是干站着。他们伸手拉了,也劝说了都没管用,非要磕头。

    周晚风轻吐一口气,直接俯身弯腰把胡小英抱起来了。

    周围人看到楞得楞,惊得惊。

    “不行,不行,快放我下来。”胡小英惊的眼泪都没了,挣扎着要下来。

    “下来可以,去那边坐下说,不要跪我,我年龄小受不住。”周晚风如此说,

    胡小英连连点头,当兵的人力气都这么大吗,自己少说也有一百斤左右。

    两人到旁边休息椅子坐下。

    胡小英身旁还有蓝色包,是福二叔来医院捎带过来的,让她帮忙转交。

    里头是周晚风的作战服。

    “谢谢你,我以为这次我们一家三口死定了,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只准备最后拼一下把儿子抢下来,我拉他跳辊。”胡小英死死攥着周晚风的手,心中感激无法言喻,起身又想给跪下。

    “孩子爸也在医院,如果他醒了,一定也会过来磕头。我们娘俩的命是你给的,他的命也是你救的,是你救了我们一家,呜呜呜呜,谢谢,嘤嘤嘤真是太感谢你了,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的恩情。”

    周晚风摁住胡小英膝盖,没让人起来再磕一个,“感谢我收下,磕头真的算了,我是个军人,保护你们的安全是我责任,也是我该做的。”说完,又问上一句,“孩子怎么样了,看着在发高烧。”

    不由的想到张大叔说的话,如今当家的也病倒了,孩子也在医院,往后的日子只怕更苦。

    “孩子和他爸在同一个医院,孩子早产一到换季,热了,冷了都会病几回,都习惯了。医生说挂几瓶水就能退烧,孩子爸估计要住一段时间。索性命保住了,家没散。”

    胡小英抬手擦眼泪。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日子在后头呢。”周晚风安慰一句起身,那边刑警要带胡小英去做记录和签字。

    周晚风抱着衣服去女厕所换衣服。

    把大叔家的衣服装进袋子里,等会准备交给胡小英。

    这会一出来,联合训练那边军校的人过来了,先是和李和平,朱博宇打招呼后,才转身询问周晚风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来的路上基本已经知道大概情况了。

    学校的一名学员兵成功拦截一名暴徒,阻止火车站爆破,也顺利救下人质。表现出当代军人必有得英勇果断,顽强战斗,不怕牺牲。

    周晚风离开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亲自出来送人,并给周晚风敬礼致敬,无关级别,无关年龄,只有由心的敬佩和尊敬。

    “梁西市公安局会记得这次,因为你,才没有酿成更大伤亡。周晚风,你当时选择没有错,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我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为你的心理包袱,祝你今后成为更加出色的军人。”

    所有人都懂刑警支队队长这话的意思,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和防御的情况下,迫于形势危急,果断选择杀人,还是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能死者身上溅落血迹,足可以想到现场的画面有多惨烈

    周晚风年纪太小,即使现在镇定自若,人后那强烈画面会不会严重影响她?这谁都说不好。

    心理疏导心理干预迫在眉睫。

    谁也不知道周晚风心里到底咋想的,见过这么多人,愣是在这张冷清的脸上败下阵来。

    朱博宇看不透,周晚风的眼睛很清很透,太过平静了,反让人越发不安。

    这半年之前还是屁大点的高中生,现在手里沾血,还杀了人。想想就是自己当年第一回,也比她的岁数大。

    也连着一星期紧张,焦急,甚至睡前都会想到杀人的一幕幕。

    回驻地的时候,朱博宇特别安排李和平和周晚风一个车。

    他自己则和军校那边一个车回去,他主持训练可以,可和人谈心,心理疏导还得李和平上。

    刑警支队队长临走最后那话是在点他们呢,当谁听不懂似的。

    李和平驾车,周晚风坐副驾驶,转头静静看着窗外。

    “我写过五次遗书。”嗓音低沉,李和平看着眼前道路,继续开车,“接到危险任务,出发前都会要求写信,不过我们自己都清楚就是和家人告别的信件。也可以打电话,但按照规定不能透漏任何信息,会有一段时间联系不上。次数多了,家里都清楚是去执行任务,默契的不会再问,只会叮嘱注意安全”

    “我入队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老人都选择写信,不选择打电话呢,后来等我有了经验,我也选择写信。我第二次出任务历时三个月,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妈一句话没说,就是哭,哭着说没事。我才知道我出任务多久,她就担心多久,从哪以后我也换成写信了。这封信可以邮寄,也可以交给上级,如果回不了,会随着你的制服一并送到家里。”

    李和平微微转头看眼周晚风,她静静听着,并不言语,目光直视前方,脸上的神情依然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周晚风,你知道吗,我们出任务时所有人心里都默许一个不成文规定,年龄大的,经验丰富的,已婚已育的,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在危急关头,必须有人顶上去的时候,这些人会主动要求这个名额”

    李和平声音变得低沉,“今天这个事情,把你至于危险之中,是我的失责。应该在昨晚上集合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你。但是周晚风,我内心却想着幸亏是你,也好像只有你能把这么危险的事情做到这么好。旁人比你有经验,却没你聪明心细,敏捷机警。和你一样冷静聪明的,可能没你英勇果敢。公安局的人说,只要你迟疑一秒,那炸药就会爆炸,再场的很多人都会死。”

    “幸亏你跟来了,也幸亏你回村里,如果今后你脑子里不断回忆最后画面,请你一定记住,你只是在执行任务,你完成很漂亮,你是一名军人,杀死危险分子没有错。”

    哪怕周晚风心里有丁点苗头,李和平都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过了好久,周晚风才转过头,静静说了句,“教练员,如果我也随你们出任务,我不会遵守那条不成文的规定。年龄大的,经验丰富的,已婚已育的,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你们想要留下年龄小的,没成婚没子女,独生子理由我懂。但我并不存在这起其中。”

    “教练员,人生绕不过死字,我不想普普通通的死,也憎恨垃圾一样的死。今天如果我死了,应该是死得其所,可能依然有人死亡,但我一定是尽力了,也一定有人因为我活下来,这就足够了。所以,哪怕今天是教练员你和我在一起,我不会退下,也不会走,情况危险到必须有一人和暴徒同归于尽,我一定会砸晕你,和暴徒战斗的也只会是我。”

    “在我这里,有危险任务,需要有人孤身犯险,甚至会死的话,那必须是我。”

    周晚风的声音不急不缓,语气里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目光清冷平静,也深沉锋利,好似能看透人心。

    李和平被周晚风话震惊到了,似乎是不敢置信,并不觉得周晚风在说笑,她是认真的。

    就因为这份认真,才让李和平的头顶炸了个响雷,表情愣怔,眼神诧异,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却震惊的只吞咽口水。

    “教练员,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我想死,而是我觉得一个人的死应该有价值。我相信努力训练,努力提升,当这个人死的时候,也一定会把这份努力变成最大价值。我不怕死,也不恐惧杀人,但是你们认定我需要心理疏导,恐怕回去也会帮我安排心理咨询师,可能会影响我后面训练,所以我想表达一下我的想法。

    如果有人以给别人带来身体和心理上痛苦,以毁掉别人的人生和生命为快乐时,我觉得他不是人,是一头畜生,人渣就和今天暴徒一样,我并不觉得自己杀了人,就只是阻止一头癫狂的畜生而已。”

    周晚风看着李和平的侧脸,出声解释。所有人都在肯定她的杀人,不断的告诉她,她是对的,她没有错,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她没有压力,也不需要旁人的肯定。

    一旦动手,她就不会后悔,只会在意出手的快慢。

    后悔刀子划下去,没及时抽离,让脏血溅身上,还把污秽的衣服没有洗好还给人家,她觉得很抱歉。

    周晚风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良久,卡嗓子的李和平终于平复下来,张嘴问了句,“周晚风,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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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晚风看着外头一闪而过的路边风景树,眼睛眯得细细一条,好似睡着一样。

    实则脑海里因为李和平的一句话,记忆*一下子回到上辈子的两个节点。

    那间窄小的,又脏又乱的厨房里,那个如畜生一样的人痛苦的躺在血泊里,静静等死。

    脑海画面一闪,一间偏僻,废弃的棚户里,满是灰尘,杂草,胸口,腰腹的伤汩汩往外冒血,身体下血液浸透衣服,由温变冷,默默死去。

    嗓子似乎被什么堵塞,周晚风轻吐一口气,胸口,喉咙里泛起的恶心才勉强压下去,却依然不舒服。

    手指摩挲掌心,灼伤的药膏还在,滑腻冰冷,“我有一个十分憎恨,厌恶的人,他废物无用,我偏要争强,他贫穷,我偏要有花不完的钱,他被人随意奴役谩骂,我就要站在高处俯视他人,他死的窝囊憋屈,我偏要争得壮烈殊荣。”

    第97章 以热血守河山

    第九十七章

    上一世,她明明是这么活的,她有还不完的钱,被人崇拜,尊敬,也被人忌惮。可偏偏身死的时候,让她生恨。

    她从不惧怕死亡,但十分厌恶那种死法。

    厌恶到临死五脏六器都在膈应犯呕,可却只能躺在地上,脑海里一遍遍回忆那间窄小,脏乱的厨房。

    周晚风摇下车窗,冷冽的风直面吹进来,把喉咙间那股恶心清扫一空,舒出一口气,才又把车窗摇上。

    李和平眼神震惊,虽然只有一刹那,但他确实看到周晚风眼神中恨意和厌恶,那强烈的情绪波动,几乎不敢信,竟然出自周晚风身上。

    从见到她走进联合训练基地,整个人都是清清淡淡,冷冷冰冰,对人,对训练都是如此。常常见她都是面无表情,机械做着各种训练。

    李和平很想问,那个人是谁?但这涉及周晚风的隐私,她已经转过头看着窗外,嘴巴紧紧闭着,没有在开口意思。

    周晚风今天能说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李和平也不在多嘴,全程沉默开车,只不过,即使周晚风不接受心里疏导,上头依然会安排,这是惯例,马虎不得。

    *

    回到驻地,周晚风第一时间被学院方的人喊去。了解过来龙去脉之后,说的话也不过是肯定,夸赞,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

    顺便告诉她,晚上以后她要单独接受心理辅导一周。

    周晚风已经明白,不管是部队还是军校都有一套流程,大家都在按照这套流程办事,绝不会因为你个人破例。

    哪怕她说自己没有心理不适,这个心理疏导依然躲不过,好在,白天的训练照旧。

    院校这边和龙翼训练方就周晚风这个事情,还开会商讨。

    周晚风的事会被上报的,实打实的立功,上头会嘉奖表扬,学院这边也需要向上申请立功表彰。

    不过这些事,当院校这边人找到周晚风的时候,她本人全不在意,只说交给学院处理,她需要训练。

    周晚风立功这件事,在联合训练基地传开了。

    乙队这会才知道,周晚风当晚被命令退出行动,跟着带路老乡回家里安顿的。谁想回村路过一家,只看到大门口摆放不正的扫帚,立马嗅出蛛丝马迹,大胆谨慎的核实确认。

    跟踪寻找机会营救人质,到火车站和歹徒殊死搏斗,英勇不怕牺牲,以身阻止歹徒引爆炸药包,关键时刻更是临危不乱,冷静镇定,保护群众生命,维护公共安全做出极大贡献,充分展现一名新一代军人应有的果断风采。

    部队兵最欣赏就是这份不怕死的血性,敢拼,敢冲。

    部队兵寝室里,曹宝山是最兴奋的那一个,“我就知道周晚风早晚得冒尖出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激动昂奋的直搓手,“你说她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门口一把倒放,歪斜的扫帚,她怎么就能看出问题呢?这要是换我,压根注意不到。谁盯着一把扫帚想这么多啊。”

    这么小一点的事,她愣是看出端倪,还能立大功。

    不佩服都不行的。

    沙少行跟着拍手,“就是,换我也不看一眼。”两人坐一起聊得起劲,就说一把扫帚,就成了细节成败关键。

    那边高春节并不怎么意外,“你们都忘了,新训考核那会,也是周晚风第一个发现红外探照灯。只能说她十分善于观察,也擅长思考,对看到的东西存在合理性进行排疑。我相信她绝对不是光凭一把扫帚,应该还有其他信息,足够让她怀疑这把扫帚存在问题,只是那些信息我们不知道。”

    余爱军眼里满是欣慰,不过他本来话不多,做不到像曹宝山那样说话,却也是十分高兴的。

    段航意却如往常一样,他和周晚风同在乙队,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周晚风似乎把这件事忘了一样,全身心的投在训练里。

    这份沉稳,不骄不躁的定力,连他都佩服。

    关键她不是装的,乙队里刚开始好奇,还询问细节,但周晚风不热略,才知道她是真。

    联合训练的最后,加大难度,所有人拼着命跟上教练员训练强度,背后已经有人忍不住嘀咕。这简直把人当牲口了一样操练,只要能动,还喘气就得跟上来。

    一样的训练难度,

    旁边有周晚风咬牙撑着,其他人谁敢掉队,一个个再苦再累啊啊啊大喊着也得追上来。

    大冬天,汗流浃背,头发像水洗过似的,鞋垫都是潮湿的贴在脚上。

    而同时,周晚风的事正式上报到学院里。

    院系大队长杨志成对着简报连看好几遍,一同送过来的还有给周晚风做心理疏导的总结汇报。

    人头脑清晰,睡眠正常,日常训练完成度极高,不焦虑不紧张。心理内在强大稳定,不存在事后过激反应。

    总之简单理解,就是人抗压能力极强。

    随着训练的日程靠后,联合训练也渐渐接近尾声。

    军校里强化训练已经结束,指挥系的学生陆续收拾行李回家。假期不长,一个星期左右,回家看看父母就必须立马返校。

    有家里比较远的,索性就没回去,主动帮忙站岗轮值,这样的好处就是来年开春有助于提拔骨干。

    联合训练这边,学院方已经和学员兵说了训练返程日期,但部队兵返程却比学员兵晚了三天。

    周晚风知道,是选拔考核。

    乙队里训练休息的时候经常有人提。

    学员兵那边确定日期,乙队里这几天和周晚风告别的人比较多,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周晚风这个人比较特别,话不多,人也不热情,但身上就带着一股劲。

    如果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标准的军人形象的话,周晚风身上那股纯碎的精神,让他们觉得那就是。

    没有什么杂念,积极训练,积极的自我提升,如果有人请教,也不藏私,手把手传授要点。

    还有梁西市火车站,大家问她,当时不害怕吗?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周围好几个人,清楚的听到周晚风的回答,“如果那个时候脑子里还能想这么多,只能是你训练不够,救人还是杀人?我们平时训练目的就是做这两件事,同时救多人很难,可杀死人一个人简单多了。”

    杀死一个人就能救下很多人?

    当时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全都对着周晚风竖起大拇指。也都知道她在接受杀人后的心理咨询和疏导。

    杀人后,自己对生命的敬畏和内心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本来几个人还想借着话题变着法传授周晚风一些经验,比如不训练的时候冥想,写日记,把最痛苦的,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全部一点点写下来。

    要不,就是增加训练,身体过度训练,脑子就没那么容易胡思乱想。

    这些都是切实有用的法子。

    结果,听到周晚风的话后,几个人各自摸摸鼻子散开。就冲这几句话,几个人一致认定,周晚风屁的心理纠结,人压根看的清,看的透。

    *

    教练员们开会,学员兵即将返程,搞个送别小仪式是需要的,但这不是会议重点。

    “学员兵离开后,考核选拔正式开始。记得我只要最顶尖的一撮,全部实力全部综合化。但看某一项的数据毫无意义,力气大的有举重冠军,耐力强的有长跑冠军,但第三人两样都可以拿到95分,我选第三人。其次,心理,脾气性格,和周围人的相处关系,也决定他今后能否完成团体任务,这些日子你们应该都摸底完了。

    你们各自先提交一份名单,记得把推荐理由都写上。”

    朱博宇甲队里他早就看好几个人,没丝毫犹豫的把名字写上。转头看眼旁边,本想看李和平有没有把段航意的名字写上,这人也是他一开始最先看上的,怕李和平真给忘了。

    结果,李和平格子纸上就写了一个名,周晚风。

    写完自己都愣了,提笔看着纸。

    朱博宇瞧瞧他的纸板,“你写周晚风啊?她一个学员兵过两天就走了。”

    “我知道。”李和平用圆珠笔把周晚风名字划掉,依然忍不住盯着名字叹口气,嘴里嘀咕两句,“要论综合实力,没人比周晚风更合适。”

    前面龙翼扫一眼,“李和平,你嘴里嘀咕什么呢,有话大声说。”

    “没说什么。”李和平大喊一声回答,随后低头在格子上写段航意。

    旁边朱博宇噗嗤一声,朝着龙翼汇报,“队长,李和平在这惋惜呢,他看重一名学员兵,推荐的第一人就是人家。”

    其他教练员纷纷抬头看向李和平,都知道这名学员兵是谁,这会都纷纷打趣,“哎呦,老李,这可怎么办啊,过两天学员兵就返校了。”

    “行啊和平,你这眼光不错,我瞅着也行,回什么学院,找他们领导说说,直接带回咱们部队去实训去。”

    李和平被人调侃,有些恼了,“嚷嚷啥,都嚷嚷啥,周晚风在我乙队里,人还没走呢,我纸上写她名有问题吗?咱们队选拔考核,我就看她最合适,综合实力样样都强,乙队训练从来没掉队过。体能强,脑子聪明,这样的队友你不想要一个。”

    “想要,怎么不想要啊,可关键人还是一名学员,人家学院也不会放人。这会梁西市支援,她妥妥的一个三等功。等几年她毕业下部队,你信不信多的是部队想要争取她,到时候是她来选,可轮不到咱选她啊。”

    这可是大实话。

    朱博宇都从段航意,高春节那帮人嘴里知道,新训时期周晚风表现的就十分亮眼,名字肯定写进白皮书,只要不出意外,这些人毕业将来真不是随即分配,都有优先选择权的。

    龙翼摆摆手,“周晚风就别想了,要不到。”但凡周晚风今年大三,大四,他都厚着脸皮试一试,提前下部队实习有什么问题,军校学的,他们那边都负责教,还是多对一教学。

    可惜周晚风刚入学,年纪太小。

    不过龙翼把周晚风记住了,三年后他准备主动找上头要人。

    *

    学员兵收拾东西大背囊,部队兵唱军歌欢送,离别前的一晚,大家举办了篝火晚会,上次进行到一半的,这次算是弥补上了。

    部队兵给学员兵讲述各种体能,军事项目的一些技巧和窍门。学员兵给部队兵梳理学习思路,不能光硬学硬背,得理解记忆。

    当晚,周晚风被推出来表演节目。被声浪逼得没办法,唯有的一次表演经验,就是高中时期的打的南拳。

    周晚风现场打了一套,穿着一身干练挺拔的训练服,一套南拳打的赫赫威武。

    巾帼亦自强。

    凌冽眉眼,一招连一招,一式接一式,闪展腾挪,铮铮有声。

    把篝火的火焰升到半空,在场的情绪引爆最高潮。

    周晚风收式,挥手一振,“军人,当以热血守河山,锻炼备战,你我共勉,不畏风寒日晒,坚持,再坚持。”

    第98章 不会轻易死掉

    第九十八章

    “周晚风,这个给你。”满打满算,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有的人哪怕擦肩而过,都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周晚风亦是那种人。

    几个眼神,几句话,几个事,给人留下无限思考和启发,无形中给人激励和奋发向上动力,哪怕周晚风自己都不知道。

    可在乙队,受她影响人不在少数。

    明明是那么冷漠疏远的一个人,可在她身上能感受火一样热血激奋。

    她时时刻刻锻炼着自己,时刻准备着应对危险,哪怕付出生命代价,时刻准备为国,为民牺牲掉自己。

    能切身感受到她把军人当成一种崇高理想,而不是单单一种职业。

    他们当中嘴上不说,很多人锻炼体能,练习军事技能,想要评先进,积极分子,想要比武考核拿奖,想要立三等功,二等功。这关系今后提拔,津贴福利待遇和专业后的优先选择等等。

    掺杂太多旁的东西了。

    周晚风太年轻,太纯粹,她的这种不问前程,只一心训练提升自己劲头,让他们暗中反思。

    周晚风皱着眉看着眼前孟阳递过来的东西,没看错的话眼前,这个装着鼓囊囊东西的应该是两条袜子。

    旁边其他人推搡孟阳,“我就说你换个袋子装,你用个臭袜子,真亏你想得出来,倒贴我一盒烟我都不爱收。”

    孟阳看周晚风迟迟没伸手的意思,一脚把旁边叽叽咋咋取笑他的人撵走,赶紧出声解释道:“别听他们胡咧咧,这可不是臭袜子。新的,全新的,一次都没穿过,我原本准备考核完,穿着新袜子回部队的,一直压着柜子里没拆封。周晚风你信我,真的没味道,是新的。”

    周晚风伸手接下,手捏捏里面东西,圆颗粒,硬硬的?抬眼看向孟阳,“豆子?”

    孟阳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眼神往外飘,这送别礼物是有点不太值钱,嘿嘿笑了声,“二斤的豆子,左袜子是绿豆,右袜子是红豆。你这要走了,寻摸送你点什么,平时看你练习瞄准,我猜你想成为狙击手。这狙击手训练一开始摸不到枪的,都是从分豆子开始的。开始是半斤,一斤,最后是一斤半,二斤。这玩意手感摸不出来,是练习眼力的,留着你回去没事练习。”

    “周晚风,孟阳为了找炊事班要这两斤豆子,帮炊事班洗了两天的菜和盘子碗。豆子他自己在宿舍倒出来一个个筛选,太大的,太小的,缺口的他找出来又找炊事班换的。就因为这事炊事班班长现在可烦死他了,哈哈哈哈哈,还说要把红豆全糊了做豆沙馒头。”

    老底被揭了,孟阳瞪两眼说话那人,嫌弃他嘴巴快。

    “谢谢啊。”周晚风垫了垫,沉甸甸两袜豆子,她平时加练没避人,她练习狙击训练项目很多人都看到过。

    孟阳被人从后面拽过去,是段航意,人直直站在周晚风跟前,从兜里掏出一铁盒递过去。

    “狙击手不能光捡豆子,穿针也很有必要,考验眼力和耐力。”说完,又别别扭扭的补上一句,“

    捡豆子,穿针之外,还有一个练习技巧,盯灯泡。练习专注力,坚持不眨眼,以后你盯着一个目标就不容易走神。还有,我这不是赠别礼物,是道歉礼物,新训考核那回。”

    把东西往周晚风手里一塞,人硬邦邦的转身走了。

    其他人想送东西,可是人在驻地能送的东西有限,最后只能当面传授自己狙击经验。

    “周晚风,要想成为一个好的狙击手,你得会调风”

    “还有二道火,向下扣扳机那个力度受阻,你得”

    “有的狙击枪瞄准镜自带测距,高精狙自己要把弹道算好,你自己摸索,风这玩意,你打几次心里调节计算,传说中的人枪合一,实际就是你一天到晚抱着枪,睡觉抱着,上厕所扛着,之前做啥训练,往后都带上它,一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它就是身体外的胳膊腿,少了它你浑身不对劲,那就成了哈哈哈哈,反正我当初就是这么练的。”

    一个粗狂的部队兵,传授他的之前经验,还不忘记提醒周晚风,“好的狙击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一天打上一百多发,边打边调整,周晚风你比我聪明,肯定能成。”

    大家都不藏私,倾囊相授。

    周晚风被众人围着,甚至有人现场趴着给她演示。

    “狙击手还要学会构建狙击阵地,做掩体。占领高地是不错,可你打完不得安全撤离?所以你记住下面这三点,第一点就是”

    等到送别的篝火渐渐熄灭,李和平来到乙队位置上,把众人围着的周晚风喊出来。

    走到后面一个安静地方,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便知道乙队那帮人送的,孟阳和炊事班的事,朱博宇早就知道背后没少看笑话。

    知道那两个袜子里装的都是豆子,以及铁盒里八成装的是缝衣针。

    李和平瞥了两眼,手指着,“确实都是比较实在有用练习法子,很多部队还用这种法子训练狙击手。”

    周晚风十分敏锐,立马问道:“还有其他法子?”

    李和平笑了下,舒出一口气,他本人其实不喜欢和脑子太灵活的人打交道,太聪明了。

    不过周晚风是个例外。

    “在我们这,只有特战学院的狙击能看,你们和其他军校的狙击都只是情报侦查的一部分,摸摸枪,知道狙击枪理论,真正能打一个没有。当然部队进去的不算。”李和平这样说并不怕周晚风传回学校去,周晚风所在军校综合实力最强,知名度最高,但某些作战专业确实不够看。

    周晚风沉默,眼睛直直盯着李和平。

    李和平暗暗吸口气,从梁西市返回驻地途中,他充分了解周晚风的另一面,他左右想过,周晚风和旁人不同,但他并不觉的她的思想是错的。

    尤其是军人,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大概能猜到你毕业后会选择方向,明天上午你们学员兵离开驻地,临走,作为教练员我想给你点建议。”

    周晚风眼神一凛,神情专注。

    “特种作战,情报侦查,狙击作战我猜会是你今后选择的方向,周晚风这里面不管哪一种将来都是冲在最前线,接受任务也都是最危险的,常常生死参半。我知道你不怕死,也在努力锻炼自己,但是任凭你在学院里训练远远不够。你要学会更多东西,如攀登,潜水,空降,泅渡,爆破,驾驶,通信,救护,索降等等,可能旁人只需要其中一两项,其他会有专人配合共同完成任务。”

    “但我想,你更擅长把别人摘出去,自己陷入极度危险当中。”李和平轻笑了一下,“周晚风,我认可你说的那句话,军人的死应该有价值,努力训练,努力提升,当这个军人赴死的时候,也一定会把这份努力变成最大价值。你是这么理解的,我也认可。那份价值一定会给国家,给人民带来希望和安稳。”

    李和平说这些话出自私心,一如他在部队辛苦训练,多少次生死关头,他感谢辛苦训练的自己。

    周晚风亦是。

    他相信,一个努力训练,努力提升自己,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人,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周晚风,你要想把这些在学院都学会,就要想办法参加军事体育竞赛,不然就要等到毕业后分到部队在一样样学。”

    *

    冷寂的严冬,早晨灰扑扑的。

    本来出早操的部队兵,这会整齐注视着学员兵井然有序上车。

    在看着军绿色的卡车轰隆隆的启动,一辆接着一辆开走。

    联合训练正式结束,野狼特战队的考核选拔也正式开始。

    *

    学员兵返回院校,学校里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选择放假回家。

    少部分人留下来。

    寝室里夏萌萌等人全都不在,却在桌子上给大家留了纸条,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她们放假回家看家人,等开学见。

    孙向秋,周晚风,方菲,张玉琪,卓佳怡简单收拾下,准备直奔火车站和汽运站,各自回家。

    孙向秋作为班长,她需要到学员队报道,要留下来排班站岗,或者巡检。从驻地回来,她给家里打电话之后,脸色并不好,神色郁郁。

    “班长,如果家里有事,我帮你站哨,我没打算回去。”周晚风准备去学员队办事处申请。

    她不准备离校。

    “你不回家?大半年了不回去看看?”孙向秋有些惊讶。

    周晚风点头,“我并不是特意帮你站岗,如果学校不能住,我就会到外面住几天宾馆等开学,白天可能到火车站附近蹲着,说不定能帮忙拽个贼,练练身手。”

    孙向秋看周晚风神色不似开玩笑,疑惑反问,“你家里人也同意你不回去?”

    “我没记忆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我是奶奶带大的,上初中那会奶奶也去世了,家里没有人等我,回不回去都没差别。”

    周晚风并不准备回云海市,虽然云靖雅知道后会有点失望,但是她清楚过年,云家有很多活动,足够让云靖雅忙的团团转。

    她并不想见到那些人,对她而言,已经是翻篇的事了。

    孙向秋见周晚风如此,便拜托她帮忙站岗,孙向秋家里确实有点事。

    “我老家过年会弄很多吃的,你等我回来,我妈妈手艺特别好,我给你带一大袋子。”孙向秋眼眶微红,抱了抱周晚风,内心十分感激。

    周晚风去学员大队递交申请表,领了站岗时间表。

    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还是给云海市打了电话。

    是当初高中那间租赁房里电话。

    她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打通了。

    “晚风,周晚风?”云靖雅惊喜的声音立即传过来,旁边嘈杂似乎还有其他人在。

    “周晚风,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臣的声音插进来。

    云靖雅出声解释,“晚风,江家两兄弟都在这边呢,江臣,江易,把这当旅馆了。问我要了钥匙准备配两把。”

    “不是两把,是三把,我得帮陆清要一把,他放假比咱们都早,返校也早,他那边开学了,人滚回去了。”江臣凑近电话,声音忽大,“周晚风,你什么时候回来,陆清捎了礼物给你,放我这呢。”

    “周晚风,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来?”说这话的是江易,学数学的人少话精,一下子捅破了。

    这可把其他两人惹急了。

    “晚风,你真不回来吗?”云靖雅推开江臣,嫌弃他这个时候还想抢电话。

    周晚风听着那边熟悉嗓音,眉眼柔和几分,轻声嗯了下,“嗯,我要留校站岗,不能走。等以后有时间再回去看看。”

    “我信你个鬼,把谁当三岁孩子呢,你个大一新生,你们军校找人站岗,大二,大三那么多学长,一帮男的不挑,专门找女生站岗?周晚风你骗鬼呢。”江臣脑子瓜转的贼快,“是不是你主动申请的?”

    周晚风不吱声,就听到云靖雅喃喃一句,“晚风”似乎有点伤心。

    深呼吸一口气,“好吧,我说实话。本来是要求各班班长留校站岗,但我们班长是个部队来,很长时间没回家,加上她家里有点事,我才帮她的。”

    不过尽管解释了,云靖雅沉默,但是江臣这个嘴替还是巴巴拉拉说了一堆。

    好不容易挂上电话,周晚风忍不住伸手掏掏耳朵。

    周晚风留校站岗,不排班时间,她会去训练室,要不去图书馆。

    反倒是有一天周晚风站在大门口站岗厅里,队长宋焱和其他几名队长穿着冬制训练服说说笑笑进来。

    说话间抬头瞥一眼门口哨兵,看着有点眼熟,细看,豁。

    “周晚风,你怎么在这。”

    周晚风一秒立正敬礼,“队长好。”

    其他几名队长听到周晚风这三个字,跟着好奇看过来,都是一个学员大队的,最近“周晚风”这三个字真不陌生。

    学员大队都开过会了,妥妥一个三等功。新进学员兵入校才多久就立三等功,这在校史上都少见。而且说实话,根据人梁西市那边发来表彰,三等功都轻了,都够申请立二等功了。

    第99章 大家全都来了

    第九十九章

    周晚风解释自己不准备回家,更好班长孙向秋家里有事,自己帮她站岗。

    几个队长相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惊讶。

    见惯新学员兵刚入校期间哭爹喊娘的阵势,三五天想家连人蔫巴巴的。管理办法就是一边嘴上让赶紧习惯,一边死命训练。

    训的你精疲力尽,脑子转不动,根本没时间想东想西,闭眼就睡觉。

    不管是部队还是军校,报道之前说自己失眠,熬夜的,一个个都治好了。

    轮到放假,真能回家,一个个百米冲刺一样收拾东西,直奔火车站汽运站。

    过两年才好转,头一年新学员兵哪一个不想回家,轮班站岗的,面上说服从安排,背后一个个哭丧着脸。

    “我记得你家在云海市,距离不远啊,下次站岗时间是哪天,我帮你安排一下。还是回家看一眼,下次放假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宋焱可是过来人,说的也是大实话。指挥系学员兵寒暑假都要组织强化训练,假期几乎就是没有。

    “谢谢队长,我家里情况特殊,我不准备回去。”周晚风的表情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拒绝的十分干净利索。

    宋焱一听家里情况特殊,便不再多问,谁家里没个隐私呢。

    而且就是他帮忙找人站岗,依照周晚风个性,她说不回去,估计也不会回去,可能会跑到训练场自主训练去。

    “行,那你好好站岗吧。”宋焱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倒是同行几个队长,脸上有小小诧异。

    走过去之后,隐约听到交谈,“老宋,你们队这个周晚风说话都这个调调?”

    “什么调调?”

    “就”说话的队长,正思考怎么措辞,旁边一个队长抢先一步道:“我懂,你是不是想说,她怎么对老宋这个队长没点敬畏,或者害怕的意思。反正我们学员队里的学员兵见我都战战兢兢,说话都得在脑里过量一遍。”

    “对对是这个意思,我就觉得刚才老宋和她说话一来一往,那里有些不对劲。”

    宋焱转身往后撇一眼,还能看到周晚风穿着冬制训练服,笔直站立,庄严又肃穆。

    “她需要怕我个啥,怕我给她加练?梁西市送来表彰上怎么写的,英勇果断,不怕牺牲。别说我一个小小学员队队长,她就是站在学员大队长面前,估计也还是这个样。说不准我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安排她日常训练工具人。”宋焱自我打趣,周晚风这说话态度入学那会就知道了,新学员兵眼睛一点不怯,敢和上级黑脸队长直接对视,眼里连个波动都没。

    “哎哎,我说你们这心思是不是歪了,敬畏队长是不错,有个怕头训练起来才不会出幺蛾子。但我怎么觉得你们这话酸巴巴的。怎么着,我带的学员被表彰,还立了功,各位眼馋了?羡慕了?”周晚风梁西市立功,向上申报立功的资料表上,可是会写上他名字的。

    几个队长平时在学员兵面前一个比一个威严,皱眉绷脸,一副看谁都差劲的样子,私底下也是普通人,这会看到宋焱臭屁,一两个,往他背上跳,还有直接上脚的。

    “瞧你嘚瑟样,写你名字怎么了,是你立的功?谁不知道你队里周晚风是个厉害的,新学员兵里可没少说新训期的事,你这是运气好。”

    “敢不敢,下学期让我带?”

    “滚一边去,我的学员兵凭什么让你带?就你这样带劈叉了算谁的。”宋焱眼看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赶紧求饶,“行了行了,我那还有一包好烟,回头分分,周晚风你们也看到了,打铁还需自身强,换个人在梁西市,估计人都回不来。现场情况肯定比咱看到的文字凶险,我这原本想着经历这么一回,回家散散心,才会过去找她说话。”

    “行了,大家都随口一说,就觉得周晚风了不起。”说话的队长,甚至直接竖起大拇指,由心的称赞道。

    “我也这么觉得,别说给咱学员大队争脸,给咱们学院都争脸了。放眼看看其他几所军校,谁家学员兵刚入校就立功的?妈的,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都有点期待“尖兵精武”,步兵学院,特战学院还有那谁装甲炮兵学院,旁的不说,女子组军事*竞赛周晚风去参加,能拿个名次回来吧?”

    几所军校之间,公共基础学科基本一样,军事专业设置课程上就不同,就拿特战学院来说,射击是他们的强项。

    就连地方部队都知道,特战学院出身的兵设射击都厉害。

    他们学校综合实力最强,名气最大,可几所军校比武竞赛,他们总不能拿一堆科研数据去比赛,赛道不同,回回“尖兵精武”比武竞赛总分总是排名靠后。

    “他们怎么说咱们来着?说咱们学院疼惜学员兵,说咱们会照顾人,所以每年招生应届高中生抢破头的报名,奶奶滴,当谁听不出来这话讽刺人呢?”

    “今年新学员兵有几个能耐的,加上部队上考上来的,这届“尖兵精武”说不定能拿个好名次。”

    几所军校惯有的默契,参选学员兵都是从大二和新学员兵里选,大三大四的学员兵没时间,他们要综合演练、毕业考核和职业规划等等,甚至部分要到部队进行实习,亲身体验部队运转,这类军事竞赛不会以大三,大四的学员兵为主力。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充满干劲了,等开学这帮学员兵返校,这训练计划还得重新理一理,说不定回家胖三斤,五公里都跑不出来。”

    几个队长越聊越兴奋,纷纷说起每年过年返校回来的学员兵糗事来。

    *

    周晚风换岗之后,会去训练场小跑几圈,放松筋骨,没有不知疲倦的死练。

    上学期受伤时,医疗室的柴医生对她说过,人的四肢,韧带就和车轱辘一样。没日没夜不要命练,会受伤。

    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让身体四肢休息的时候,周晚风眼睛没闲着。

    绿豆红豆一个盆里。

    孟阳真是用心的,个头均等,饱满圆润,十分考验眼力。还有穿针,段航意给的缝衣针,是最小那种。十分细小,针眼和头发丝一个大小。

    周晚风坐下就是几个小时,知道猛地熄灯,才发现到点了。

    眼睛酸涩,一眨眼,眼泪不自觉溢出来。

    寝室非常安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周晚风会忍不住想到打回云海市的电话。

    并不需要特别问,云靖雅应该一放假就跑到租赁屋那边去了。守着电话,等着她。

    明明她并没说过回去。

    心头涌上一丝歉意。

    间隔两天后,周晚风去换班站岗。

    站过一次岗就知道,和穿多穿少没关系,人站着不动身体热乎不起来,尤其是腿,里面加一层护膝垫子也热乎不起来。

    所以站岗有一个窍门,不能干站着,得把它当成训练,比如双腿受力,身体前倾,间隔一段时间变换。

    放假期间,进出的人不多。门岗一上午可能见不到几个人。

    倒是路过的人断断续续,走过去会忍不住转头看两眼。

    似乎是外地过来的人,头一回看到军校宏伟肃穆大门,忍不住驻足观看两眼。

    这类人周晚风站岗期间见了很多,有人甚至原地站二三分钟才走开。

    远处就有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带着灰色棒球帽,原地站着快有十分钟了,人瘦瘦高高的,穿的甚至有点单薄。

    周晚风注意到他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二是帽檐卡的太低看不清楚脸,依稀从肢体和穿着打扮来看,是个年轻人。

    那人站着视线似乎往这边看过来,然后一直看着。

    久到周晚风觉得异样,准备上前询问情况时,那人取下身上双肩包,放地上半蹲着从包里取出一台照相机。

    那人变换不同角度的拍了些照片后,又把照相机放回背包。

    就在周晚风以为对方拍完终于准备走了,那人却低着头走过来。

    距离大概十米,那人一手拿掉帽子,一手拢拢,抚了抚头发,随后仰起头,一手捏着棒球帽挥了挥,一身的洒脱不羁。

    高中时期的陆清,周晚风只记得有一张十分白净,五官出众的脸。

    十米开外,人肤色深了点,笑起来的眉眼,用江臣的话说,有股嘚瑟显摆的张狂劲。

    可惜北市的冬天太冷了,咻咻一股寒风过去,头发,肩膀肉眼可见的打个冷颤。

    周晚风压制唇角,眼底压着一抹笑意。

    陆清重新把帽子戴上,冲着周晚风站的位置高高挥了挥手,然后倒退着往后走。

    至始至终都没说句话。

    似乎就是过来拍张照,拍完走人,像北市游客,也像是军校的爱慕者,像曾经的自己专程来看一眼。

    但是她知道,陆清不是。

    江臣电话里说,陆清那边开学了,他放假的时候,自己正在驻地参加联合训练。

    不难猜,自己过年没回去,留下站岗有人对他说了。

    陆清走后,十几分钟之后。

    一辆出租车直接停在正门口,下来几个穿着厚实鲜亮的。戴着一顶针织毛线帽子,一身到膝盖的白色羽绒服,手上一双粉嫩同款手套,下车就跑过来。

    先是跑到另一名哨兵跟前看一眼,随后转头往这边跑。

    “晚风”云靖雅欢欢喜喜跑过来,喘吸呼出的白气,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嘴角高高扬起,看着身穿一身制服的周晚风,似乎又惊又喜,眼睛迟迟盯着看,好像有点陌生,也有点看不够。足足看了好久,眯着眼睛露出灿烂笑容,“晚风,你这样子好帅,好飒,我都不敢认你了。”

    说完这句话,云靖雅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激动的,抬手揉了揉鼻子,眼里有泪光闪现。

    明明各自上大学,却像是分开很久很久,高中一起上下学似乎一晃过了好多年。

    尤其看着身穿训练服的周晚风,才明确的体会到,晚风走上和他们不一样道路,已经走的很远了。

    制服很适合她,严正凛然。

    江臣上前,夸赞一句,“英姿飒爽,有军人样了。”

    江易瞥江臣一眼,“不像你,穿着白大褂像是餐厅后厨帮忙的。”

    江臣这个当哥哥被弟弟挤兑,伸手一点不含糊,“陆清那狗走了,你倒是越来越像他了啊,你俩高中不亏是同班同学。”

    说着江臣还冲着周晚风抱怨,江易现在越发不把他当哥哥了,不就高个二厘米。

    三个人是有备而来,穿的都很厚实,陪着周晚风站岗放哨。

    也没凑的太近,怕周晚风上级看到对她影响不好。

    一直保持距离等到周晚风换班,签字。

    云靖雅飞扑过去,把人抱住,“你不回来,只能我过来看你了。”说完一手指着江家兄弟俩,“他俩不放心我一个人,就买票一起过来了,其实是他俩有点好奇你穿制服样子,说是有点想象不出来。”

    几个人冻得嘴唇发白,鼻头通红。

    周晚风想了想,“这附近有家非常好吃的鸡丝面”

    “走走走,还等什么,这会给我一碗开水我都能喝下去。”江臣催促。

    一行四人到了步行街,很多店都关了,唯独那家面店冒着白白热气,远远就有股鸡汤香气。

    几个人坐下等待吃面。

    “你打电话回来后,我联系上陆清了。给他说你今年没回来,礼物送不出去。”说着,江臣放下筷子,擦擦手从一旁背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来。

    “陆清走前放我那,让我转交的,我给你带过来了。”说完眼里闪着无限好奇,那盒子里究竟装的啥?江臣可好奇死了。

    陆清能送什么呢?

    周晚风接过来,放在桌子一侧,并没打开来看,抓着筷子搅拌搅拌面条。虽然这家面店就开在学院边上,但只有轮休出门的时候吃上一回。

    “按理来说,我都给陆清说了你留校站岗的时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该偷飞回来一趟才对啊。”江臣轻声嘀咕一声,“不过,可能刚开学比较忙,或者他大哥刚巧在那边。”

    周晚风伸筷子,帮云靖雅把碗里香菜叶子夹出来,黑色咸菜丝估计她也不吃,一并夹出来。

    江臣说话间,抬眼偷瞄周晚风神色。

    却被旁边江易踢了一脚,提醒一句,“赶紧吃面。”

    陆清喜欢周晚风,江易知道,可周晚风不回应,江臣傻子一样一直提。算起来,他和周晚风认识更久,他铁定站周晚风这边。

    江臣轻轻叹口气,“可能怪我说的太明显了,陆清很要面子的,怕我知道他大老远飞过来一趟,估计以为我会笑他。”

    云靖雅帮忙转移话题,问及周晚风这一学期怎么样?训练苦不苦,对军校的很多事情都十分好奇。

    周晚风捡能说的说,一天睁开眼,到上床闭眼睡觉,精确到几点。

    听得江臣和江易瞪大眼,“原来军事化管理是这样的?这哪还有什么自己时间?全都给你们安排满满的吗?”

    “上厕所都得打报告,给班长说一声?”

    听得直摇头。

    周晚风并不解释,班长需要知道个人去向,如果有人查寝,少个人。班长回答不上来几点去的,去多久了会被训斥的。

    “我每天过得很充实,三公里,五公里,三十米匍匐,一百米折返冲刺,四百米障碍跑,每天都有不同的成绩,还会学习新的技能,我感觉时间不够用,想学的东西太多,周围厉害的人也多,很想和他们学,也很想和她们较量。”周晚风想起教练员李和平对她说的那番话。

    现在的她远远不够,她还要学会很多东西。

    不光周晚风说,云靖雅说自己大学生活,参加什么社团,加入校记者社团,同时还参加大学生辩论会,和学长学姐一起组织活动。假期还去养老院义务帮忙,反正多姿多彩。

    江臣在医学院,印象深刻就是解刨学这门课,以及寝室几个天南海北各地方室友,方言闹出的笑话。

    江易的大学生活相比起来就枯燥多了,图书馆研究数字。

    周晚风认真倾听着大家的大学生活,余光投到旁边礼物盒上,她想,以陆清的性格,他的大学生活一定不寂寞,而且应该五彩斑斓,绚丽多彩。

    大家坐在一起,笑谈每年都要聚在一起坐坐。

    江臣说明年带上高中班长吴俊峰,“还有王菲丽。”云靖雅急忙补充,菲丽可是晚风第一号崇拜者,两人电话联系时,聊的最多的都是晚风。

    畅聊之后,三人打车去火车站,匆匆来,匆匆回去。

    云靖雅临走塞给周晚风一张银行卡,“想不到吧,这是云承彬让我给你的,他现在像个小大人,管的事可多了,主意还特别大,谁也管不了他。”

    还偷偷凑到晚风耳边,笑着道,“这是他自己存的私房钱,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你收着吧,小孩给你的,你要拒绝他应该挺伤心的,对他来说,你也是他姐姐。“

    周晚风回到寝室,把陆清给的礼物,以及云承彬银行卡一并锁在柜子里。

    陆清送的什么,她不好奇,一如今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一句话没说,又静静转身走掉一样。

    像是再说,现在不会打扰她,会一旁默默关注。

    第100章 我想带周晚风

    第十个十章

    周晚风不知道因为自己站岗,导致学员大队的几名队长,重新制定开学第一周的训练计划。

    信心满满的准备冲刺今年的“尖兵精武”军事竞赛。

    往年其他军校背后怎么说他们来着,就靠着部队上过来的兵撑脸面。

    这话是没人当面提,可他妈这话怎么传出来的?都传过来了,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笑话他们呢。

    憋屈,是真憋屈,可说的事,也不能说是错的。确实,他们这边选送过去的,的的确确优先部队上考进来的学员兵,上头要求总分不能往后在掉了。

    他们学员兵也不是没有优秀的,可其他几所军校典型的集合优秀学员兵,单独训练,加强再加强。

    一个个魔鬼训练,当他们不知道,那边学员兵哪个没有胃下垂,这痛,那痛的。

    而且,本来他们这边优势更倾向培养科研,技术性人才。

    原先私下里都是这么自我安慰的,不是一个赛道的,比什么比啊。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但谁叫今年新进学员兵来了一批厉害的,新训考核期间就发现苗头了。

    这底气一下子上来了。

    都不用学员大队长杨志成叫来开会,开学后的训练计划大纲一个个非常麻利的送去行政那边审核,审核完提送到大队长手里。

    一到放假,学员兵回家之后返校,人都有几分懒散,规矩也松懈了,内务几天不做手松。

    先抓几天内务考核。

    早操先跑个三公里松松筋骨,再练习队列上上规矩。

    然后重点是体能训练。

    杨志刚看到一众送来的训练计划,扫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上心认真写的。往年都是照抄以前的,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今年开学前会议都没开,这帮子鬼马猴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瞅瞅这训练计划写的,板板正正。

    刚巧中队长在旁边,知道一二。

    “有目标了,年年都被其他几所学校嘀咕,这回新学员兵素质不错,准备拼一把。”

    杨志刚看着一摞摞训练计划,抬手给让扔到一旁去,似乎要作废的意思,笑着说,“这会没人催没人赶倒是积极上进,可惜前几天院里开会,根据上学期周考核数据,最终决定各学员大队按照学员兵体能素质整合。这些训练计划,通知他们全部拿回去。”

    “真的准备这么整改了?”这事中队长雷城知道,一直都是说计划,计划。也开了几次会议商讨,一直无疾而终。

    他们学院一向稳打稳扎,冒进的改革这类事情一向落后其他军校。

    手指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更何况人的体能素质,大小差异。

    别的不说,特殊作战学院,早两年就已经改革过了,搞差别训练。当时风头正紧,好多意见,当时都觉得不行,上头得让整改回来。

    结果两年,人家效果显现,也没整改回来。

    反而工程学院,装甲炮兵学院全都跟着一并搞起来。

    “确定了,文件都刚下发,开学返校就整改。”算是好事,顺应时局,现在中小学都有实验班,尖子班,军校还不能有个尖刀学员队。

    把尖刀学员兵集合起来,体能差不多,制定训练计划反而更加容易。

    “等到他们看到文件,一个个估计都能咧嘴笑,平时没少冲我打听整改的事。一让他们提交学年训练计划,一个个拖延。说什么前头跑火车的,后头吊车尾的,水平不一样,这怎么训,怎么制定计划。现在可是按照他们想的给划分了。”

    中队长起身准备回去,划分,怎么划分,按照平时考核成绩?以什么为标准都要有个纲领。

    这是个大工程,具体流程都要在学员兵返校前制定好。

    还得找各队长商议。

    “别,我打电话让他们全过来,学校大会堂这会空着,借用一下开个会。”杨志刚拿着那一摞训练计划,笑着说,“你别说这帮子把我劲头拱出来了,往年其他几所军校说笑言咱们是摘桃的,滚他娘的,今年咱们自个种桃,看他们今年还敢说什么。”

    学员大队整改,队长们对这事一开始都挺上心,间隔几天就有队长过去问问。其他军校都执行了,怎么就他们这没动静。

    会议开了几次,连点水花都没有,队长们都歇了心思。

    结果突然就整改上了。

    哎呦,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这会在家享受的学员兵们赶紧滚回来。

    不怕好的,坏的,就怕参差不齐的。

    就拿跑五公里,前头领跑的热热身,还有余劲,落后头的快要跑断气,眼瞅着呼吸不上来要躺下,这能放一起训?训猛了出人命,不狠点有人洒洒水,不痒不痛的。

    教倒数队伍也行,一点点看着数据提升,也是一种训练乐趣啊。

    当然,要是能带尖刀队,那更开心了,那帮学员兵练起来,生龙活虎光看着就眼馋。

    开完会,队长们格外兴奋。

    宋焱走慢几步落在后头,故意等着中队长和大队长。

    杨志刚一看宋焱那摸样,手指着,“你小子怎么不走?”

    “我有个事得问明白,大队,中队,先说好啊,周晚风是我队里的,没人比我更了解她脾气性格,她在哪个队我带哪个队啊。”宋焱说话前,左右看两眼,确定其他队长距离远听不到。

    厚着脸皮准备先下手了。

    都说学员大队整改,按照体能素质划分学员队,可说白了不就是把体能差不多的集合一个队里。

    学员队都打散了,那带队的队长不得跟着散。

    宋焱想继续带周晚风,这么好的苗子,错过去太可惜,该争取得争取。

    “好你个宋焱,我说你在后头磨磨唧唧干嘛呢,怎么滴,周晚风就得一直挂你棵歪脖树上?就不能挪挪。”

    “就是,凭什么啊你比咱们强哪了。”

    几个队长杀个回马枪,把宋焱逮到了。

    “凭我带她一个学期,我有经验。”宋焱说真格的,把旁边几个对他动手上脚的队长推边上去,一本正经的冲着中队,大队解释道:“中队,大队,我给你们说,带周晚风就属我最合适。我私下给你们透个底,周晚风厉害,优秀,有目共睹,大家都知道。但她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你们知道吗?”

    说着指着旁边一队长,“就说老魏,脾气急偶尔上手上脚踹两下,天天讲上下规矩,服从的,学员兵都知道你就这么一个人。当然人挺好,私下挺关心学员的。他带周晚风?周晚风这个学员兵很特殊,你和她对视三秒就能看出问题。

    她眼里没有对上下级的那种敬畏,她心里有规矩,当她的规矩和服从性是依照她的标准来的。说白了,即使我们不允许,她觉得她得做,她就会去做,哪怕她自己都知道那是不服从命令。事后认错,你怎么罚人都接受。可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就是不走心,她只是在遵守规矩。”

    宋焱说完,老魏摸摸下巴,嘴里道:“这样的得训啊,吃过苦头长记性就好了。”

    本来宋焱想说,老魏你上手,她不见得老实站那让你打。周晚风不见得打回去,但百分百会闪开。

    可不是学员队犯错人直直站着让你动手长记性的学员兵。

    “中队,大队,好苗子都有个性,没个性的都中庸了。周晚风像头野狼,不是人能训出来的。好在她非常上进,品格坚毅,训练能吃苦。我都习惯她一学期了,旁人不见得能忍受她那种微微带着一股傲慢,又夹着点小狂的劲头,他们几个说不定就想压制压制,可我得说明白,周晚风就是那么一个人,自己和自己比,十分放开,没收着。不懂的可能就觉得她自我,狂傲"

    “老宋,啥意思啊,说半天就意思你懂。”

    “对,周晚风得我带,我性格好,随性,不小心眼,能和学员兵交流,当朋友处”宋焱是真的想带周晚风,之前说的那些也的的确确是事实,说周晚风自我傲慢是夸张了点。

    周晚风一天到晚冷冷清清,脸上挂着冷漠疏离,像个看客处在边缘,拒绝和人保持热切关系,却总是察觉极其细微东西,在关键时刻补上。

    不争功,不争名,只一心训练提升自己,带这样的学员兵,不能用高压政策,也不能太关注她,她会按照自己步调往前走。

    但学员大队的其他队长,一个个习惯了盯着跑前头的,顾着吊车尾的,对于训练还喜欢指手画脚。

    宋焱被人多人挤兑,嗓门加大,“我就说一条,谁能接受这边训练400米障碍,跑过那边人直接卧倒练习狙击姿势?你们能忍吗?可这事周晚风干的出来。到时候你们是上脚踹,还是张嘴吼?还是体罚跑步?不管用,懂不懂?”对不起啊周晚风,夸大了。

    “再议,再议,哪跟哪啊,先把划分标准制定出来,先草拟一份划分名额,过两天调整。”杨志城眯着眼睛看着宋焱,眉头夹着。

    把其他人撵走,单独把宋焱叫办公室,

    “什么情况,周晚风真是你说的这个情况?”

    宋焱摸摸鼻子,把有一回四百米障碍赛,学员队周考核,周晚风私下帮助夏萌萌的事说了。自己的成绩不管,跟在夏萌萌身后帮人跑出来。明知不对,却还要做。

    *

    周晚风不知道学员大队要整改的事,眼看着没几天寝室其他人要回来,周晚风分豆子,看灯泡看的眼花,索性拿起抹布,给寝室来个大扫除。

    寝室打扫完,拎着桶拿着抹布把楼梯扶手,全部一并打扫了。

    楼梯扫的干干净净,楼梯扶手锃亮,活干完了,又给自己找了点事做,爬楼梯练体能。

    临近开学,陆陆续续有人拎着行李返校。

    寝室第一个回来的是孙向秋,比其他人早回来一天半,整整带了两包吃的,一大一小,大的那包直接递给周晚风。

    “我妈知道我这回能回来,是你帮我站的岗,说什么都要谢谢你。原先装的袋子比这还大呢,我捡着肉干类的能放久的带来了。其他人吃这包,你的留着慢慢吃。”

    四下扫视一圈,“晚风,你把寝室打扫了?”太干净了,她原本想着提前一天过来,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完了,我这提前一天来的用处不大啊。”孙向秋看着周晚风,才明白当初刘书培说的那番话。

    看着周晚风一身训练服,孙向秋换衣服,换鞋子,“走,咱俩去训练场活动活动去。”作为班长,一直要注意集体,帮助其他学员训练,实际她自己一直都有个私心,想和周晚风练练,可惜一直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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