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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丁戈镇

    次日清晨,屋外开始下起小雨,安妮从亚麻缝成的床单里爬起来,天还没亮。


    她要安排今天的任务。


    现在食物暂时不愁了,也没有羊要放,只需要等着村里人把牧羊的钱送来,安妮打算今天先把家里上下打扫一番。


    这个房子有些年头了,砖木结构,楼板是老木料,楼上走动楼下就灰扑扑的,晚上还能听见老鼠在梯子上跑来跑去的动静。


    伊莎贝拉还特别害怕老鼠,大呼小叫闹着要去跟妈妈睡。


    安妮很害怕生病,上辈子丧尸病毒爆发时,安妮和员工躲在农场里,为了给员工找哮喘药,她开着车穿越了丧尸集中的居民区。


    然而这辈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被老鼠咬了,或者得传染病,又没有药品,几乎就是一个死字。


    安妮吃了点昨晚剩下的麦粥,她先是把楼上一层的地都撒上水,用破抹布擦干,再从壁炉里铲出草木灰,抖在没有窗户的阴暗角落里。


    接着,安妮铲掉了潜伏在楼梯下的老鼠洞,并且用黄泥糊严实。


    米勒家穷,没什么家具,木柜子倒也有几座,都摆在一楼的大厅里,安妮把里面的东西清了一遍。


    大多都是些针头线脑,玛利娅工作的工具,老米勒留下的牧羊工具,例如牛皮水囊,草帽,打火石什么的。


    忙活了半晌,雨总算彻底停了,不久,几个请米勒家牧过羊的村里人就结伴上门,挨个把报酬交给了玛利娅。


    米勒家虽然已经落魄,可再怎么说也是地主阶级,轻易就能翻身,村子里普通的农民不敢赖账。


    有些人家里的钱不够,用等价的东西抵,安妮怕自己不识货,特地把玛利娅喊出来瞧过。


    玛利娅点头,安妮才同意。


    等人走后,安妮把钱放进了袋子里,挂在床底下,又才把他们给的东西归置清楚,分别是一码细腻的亚麻布,抵了八个铜币。


    一小袋粗盐,一袋鹰嘴豆,抵了十个铜币,玛丽的父亲还给安妮留下了两颗自家种的卷心菜。


    给鹰嘴豆的那人并没有把布袋也送给安妮,所以她还得找个罐子把鹰嘴豆装好。


    本地的气温常年维持在十多度,四季如春,也就意味着安妮腌的肉不能放太久,简单地吃了点大麦粥,她让乔治把肉拎上楼,挂在房梁下风干。


    玛利娅吃过粥之后又与伊莎贝拉坐在织机前纺布,乔治游手好闲地,想去村子里与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安妮嫌他碍事,就让他去了。


    家里的事拾掇好了,安妮打算开始完成自己的养蜂计划。


    首先,山坡距离村子有一定距离,蜜蜂不会伤到人,还能去山里采蜜。


    第二,如今这个时代,一切有甜味的东西都十足珍贵,蜂蜜的经济价值很高,根据乔治的透露,在镇上的商店,一罐蜂蜜大约可以卖到四十个铜币,比羊毛什么的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以此求稳定的收入来源。


    第三,安妮上辈子干农场时是一边种果树一边养蜂的,很有经验,能保证产量。


    上午,安妮开始把昨天从树林里带回来的藤条剥皮,劈成片,像编织竹篾一样,做成正方形,侧面可以打开的编筐。


    中午,安妮去村子里把乔治叫了回来,乔治跟着一群孩子在河边玩水,被安妮揪着耳朵拎回家,乔治狼狈地换了一件长袍,被赶去山坡上拾柴火回来。


    安妮煮了一锅鹰嘴豆,软烂后捞出来捣成泥,再配上卷心菜炒猪杂,一顿午饭又出来了。


    乔治捡了一小堆柴火才敢回来,他午饭吃的格外狼吞虎咽。


    “明天我想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乔治,你负责在家做饭。”


    “我?”乔治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在父亲去世之前,乔治一直都是被家里宠溺的那个角色,五谷都不分,什么时候干过活儿。


    “煮点大麦粥就好,我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安妮说罢,将只有盐味的鹰嘴豆泥吞进肚子。


    眼下的安妮在他眼中冷漠而强硬,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好说话的姐姐。


    上午被揪的耳朵还在隐隐作痛,乔治不敢反驳。


    村落在河边,次日清晨,是个阴天,舒适的春风吹在树梢,朝阳被云遮挡。


    安妮穿了一身轻薄的米色亚麻长裙,在衬裙里装了一小袋钱,手中拿着水囊,刚破晓,便沿着河边的大路往小镇的方向徒步。


    河面,有几艘扬着白帆的船只掠过,它们似乎也是往小镇方向的港口去,安妮早上吃的不多,不紧不慢的赶路。


    从村子一直往南,路上经过了其他的两个村落,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多数都穿着亚麻做的衣服,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镇上去售卖土产。


    安妮忽然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宽袖长裙的女人,戴着银花瓣耳环,她侧骑在马车上,与牵马的仆人说话,高声谈论镇上的事情。


    她身上裙子的布料看上去很像绸缎,在阳光下反着光,鹤立鸡群,一看知就是哪个富商的妻子。


    “领主大人已经到了丁戈,据说他要亲自去娜委河边选一个地方修建新的港口,听说还要在那修建神殿,还有角斗场。”


    “咱们兰埔斯郡,也就丁戈占了这样的先机,领主大人从王都回来还不到三天吧?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只要海上的战争彻底平定,其他王国的船能顺着娜委河入境,三五年之内,丁戈,乃至整个兰埔斯,必然会成为莫尔兰王国西部最繁华的地方。”


    女人骑着马,马蹄“哒哒”声不断,她走远了,安妮才抬起头仔细去看她的背影。


    这还是安妮第一次听人说这里的大地名,莫尔兰王国,兰埔斯郡,丁戈镇。


    听这话的意思,丁戈未来的发展前景很不错嘛,像是要大兴土木搞开发区的意思,她心想着,步履加快。


    快要中午时,安妮终于走到了镇上,出门之前,伊莎贝拉拜托她帮忙买一点染料,乔治说想要一个新的弹弓,安妮同意给他买牛皮筋做弹弓。


    妈妈玛利娅则让她去布料店打听一下最近的毛呢布料的价格。


    小镇的入口处有一道石头堆砌了一两米高的城楼与城墙。


    进入城门,安妮跟随人流涌入小镇的街道。


    小城坐落在河畔,石子路中轴线的尽头,是在当地有百年历史的白色教堂,教堂附近是伯罗萨男爵的庄园。


    丁戈一半的土地都属于伯罗萨家族私人的产业,男爵也负责丁戈以及邻近一二十个村落的治安管理。


    除开神堂与贵族府邸,丁戈的建筑都不算华丽,古典而质朴,与安妮家的石头房子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足够密集。


    安妮先去了主街道上最大的一家布料店。


    她今天出门时带了二十个铜币,也不知道够不够花,并没有打算消费。


    “您想买点儿什么?”柜台后站的店管家招呼她。


    布料店的货架里码放着一码码的料子,混了羊毛的厚一些,纯亚麻,棉质的薄一些,还有天鹅绒,麂皮,皮草,还有丝绸,甚至有绢布和纱。


    印花的,提花的,刺绣的,以及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安妮不知道这些布料为什么能凑到一起去,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地理格局与上辈子不一样吗?


    “请问这种布料是来自华夏国吗?”


    安妮指着丝绸问道。


    “华夏国?哪里来的华夏国,我雇主的商船走遍世界各地,也没听说过华夏国,这些绸缎来自大陆的西南方,有好几个国家都能生产。”


    店管家自豪地给安妮介绍,安妮却双唇紧闭,什么都没说。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她穿越的地方可真够架空的,无论是地理环境,国家风俗,几乎就没有与上辈子一样的。


    安妮叹了一口气,振作起来问店管家:“请问您这里收不收毛呢布。”


    店管家点头:“收,但这个时节气温高,价格没有冬天好,如果是染了颜色的布,可以给16个铜币一码。”


    一码布接近一米长,做一件平民的衣服至少需要两码到三码布左右。


    玛利娅一个季度,最多能产六七码布料,算下来就是112个铜币。


    问完了布料的价格,安妮才去皮具店,花一个铜币,给乔治买了牛皮筋。


    然后就是杂货铺,安妮问店主买了一包能够染出蓝色的植物染料,一小撮蔬菜种子,以及她打算引蜂用的,一小块树叶包的蜂蜡。


    她把买来的东西都塞进衬裙的口袋。


    买完东西,安妮的肚子饥肠辘辘,她凭借记忆,找到了镇上的小吃摊一条街。


    卖葡萄酒,肉干,果脯,面包的摊子居多。


    一大块不含糠麸,加了黄油的白面包能卖上两个铜币。


    安妮也就看了看,以她的经济水平,还吃不起这种好东西。


    打算回家吃饭的安妮刚走出城门,忽然看见一个老叟在卖鸡仔,大约都是破壳二十天的样子,褪去了黄色绒毛,长出羽毛。


    她走过去问价。


    “公鸡3个铜币,母鸡4个铜币。”


    安妮还剩十六个铜币,打算买一公两母。


    卖小鸡的老叟给她从篮子里挑了三个活蹦乱跳的小鸡,便宜了一个铜币,让安妮抱着走。


    回家时,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还算是炎热的午后,安妮推开屋门。


    伊莎贝拉踹了正在烧水的乔治的屁股一脚:“安妮回来了。”


    安妮把买来的东西都给他们,自己抱着小鸡放在屋子角落,她打算用没用完的藤条给小鸡弄个简易的笼子,养在屋子里的一角。


    乔治则开心的水都不管了,用牛皮筋去绑弹弓,计划下次跟安妮去山里时能打一些兔子。


    伊莎贝拉拿到了染料,转头与妈妈研究起下次要染的花纹。


    两个小时后,小鸡仔被安置进了笼子,安妮把没吃完的野菜切碎了放在它们的食碗里。


    又去午后的菜地里,挖了几条蚯蚓,再把蔬菜种子撒进去,有萝卜,莴苣,牛皮菜。


    阳光透过木制百叶窗,暖融融的照在屋内,小鸡仔们加餐了蚯蚓。


    安妮蹲在一旁休息腿脚,安静而认真地看着它们用尖嘴啄吃。


    乔治给安妮倒了一碗差点煮糊的粥,问安妮他什么时候能吃上这鸡下的蛋。


    玛利娅坐在织机后回答乔治,“要等夏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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