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那只是个夜市里的小地摊, 却是给她带来了不少惊喜。
除了手镯项链,她以前做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发簪发钗了,可现代人戴金钗银簪的太少了, 就算是不差钱的买回去也是只戴个一两次就放进盒子锁起来了, 时代不同了, 几乎不会有人戴着金簪上街了。
汉服爱好者们倒是喜欢收集各种发簪,不过他们是不追求真金白银的,好看就行, 合金的、塑料的都可以, 价格便宜款式多,丢了也不会太心疼。
这样一来, 倒是没必要自己做了,所以就连她自己戴的都是在外面买的,有自己做的工夫都可以在摊子上买个十几件了,何况她遇到了一位宝藏摊主。
那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晚上, 明枳和施婉婷一起出去散步, 那天两人走着走着误入了一片小型夜市。
地方不大, 种类倒是挺齐全的, 最显眼的就是卖各种小吃的摊子,卖烤面筋的,卖烤冷面的, 卖臭豆腐的,卖烤猪蹄的……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味,惹得人嘴里开始分泌唾液。
走过小吃摊,前面是卖各种生活用品的, 卖扇子的,卖衣服的, 卖拖鞋的……
在一众小摊中,明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卖手工艺品的摊子,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只偶尔左右张望一下人群,既不叫卖也不揽客,与周遭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明枳在她的摊子前面蹲了下来,看起了摆放在木板上的商品。她卖的是古风发簪,各种花样都有,掐丝绒花、缠花、热缩片珠花、金属片的、木头的、琉璃质地的……
手艺很不错,且每支都只有一样,看得出来是手工制作的,而不是工厂流水线出来的产品,这位摊主还真是多才多艺呀。
明枳拿起一只以鸢尾花做底托的白瓷珠簪子,询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见有客人询问,摊主赶紧答话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这支花了两个小时,上面的珠子用的是白瓷珠,独一无二的款式,只要十九块九,您要买吗?”
这么便宜?明枳吃了一惊。
“卖这么便宜真的可以吗?你这些一看就是花了时间的,一天也做不了几个,不会觉得划不来吗?”
对于明枳的提问女生有些惊讶,这个客人还真奇怪,世上居然还有嫌卖得便宜的。
“没办法,卖贵了没人买,便宜一点每天还能成交几个,谁让我喜欢做这些呢,就当是赚餐费了。”
明枳没有接话,她低着头在摊子上挑选了起来,一连挑了七八只发簪,耳环也挑了两对,把这位摊主看得眼睛都瞪大了,这是遇上大客户了呀。
从那以后,每次明枳路过这边都会买几件带回去,既能收藏自用,又能支持手工艺者,真是件让人快乐的事。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发簪,每次来买的时候都感到莫名的解压,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心境变老了所以物欲变低了,原来不过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罢了。
她似乎是在弥补上辈子的少女时代,如果明府没出那件事,自己也许会过着和闺中密友一起去逛街买首饰的日子,她也会有个琳琅满目的首饰盒。
思绪回笼,看着眼前低着头温婉沉静的女生,明枳走过去打招呼:“小老板,晚上好呀,今天生意怎么样?”
季子禾抬头,看到来人是明枳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您来啦,生意还行的。”实际她今天还没开张。
看着明枳在摊位上一支支挑选着,一连挑了十几支,她逐渐不安了起来,”您在我这买了这么多发簪,是我家的发簪很容易坏吗?如果坏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修,也可以给你换新的。”
明枳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你误会啦,你的东西都很好,没问题,我就是喜欢你做的东西才买的。”
付完钱,明枳开口说道:”我这次来呀,除了买发簪,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想邀请你去我们店里卖东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啊?”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季子禾满脸疑惑。
明枳俯下身来,打开桑枳的旗舰店页面,指着屏幕对季子禾说道:“我是这家汉服店的老板,我们店里想要搭配着出售饰品,你若是有兴趣,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店里上班。”
“我们店里很自由的,你只要负责根据每期的服饰制作配套的首饰就行,一开始需求量不会很大,若是后面量上来了我们会帮你配备团队,到那个时候你只需要负责设计打样就行。”
说完这些明枳抬头看向季子禾,只见她愣愣的,没什么反应。明枳想着不能操之过急,人家总有自己的考虑,大不了下次再来试试,于是在留下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明枳走后,季子禾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发起了呆,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却并不平静。
一星期过去了,仍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去夜市都没见到人,该不会被她吓跑了吧,那姑娘看上去很胆小的样子,明枳觉得可能没戏了。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明天还是先去小商品市场挑些吧。明枳收拾了一下操作台上的东西,准备关灯关门。
走到门口,正要上锁,明枳突然注意到外面的马路上有人,个子不高,低着头来回踱步。
这个点了,谁还在外面呀,明枳探头往外望去,正巧就和那人一下子四目相对了,竟然是季子禾。
店里的灯光再次亮起,明枳把季子禾带进了店里,两人在会客区坐下。
明枳的视线落在了手上的简历上,季子禾刚才把这几张纸递给她后就又低下头不说话了,可以感受到她很是紧张。
从上往下看下来,明枳发现季子禾居然比她还要大几岁。26岁,本科院校毕业,三年工作经历,毕业院校和工作履历都很不错,想找工作的话应该不是很难。
“我叫明枳,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或者也可以和大家一样称呼我为小明师傅。”明枳自我介绍道。
这场面试意外的顺利,双方交流结束,季子禾还在忐忑的时候明枳已经给她介绍起了店里的情况,完全已经将她当做自己人了。
“虽然你以后是在桑枳那边上班,但我们的下午茶统一是安排在这里后院的,我们两家店是一家,欢迎加入。”
季子禾走出店里的时候,回头看向还亮着的招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枳并没有问她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很好相处的老板,季子禾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季子禾的工作经历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惨烈,所以她才宁可选择在夜市摆摊。
大学毕业之前,季子禾的人生是平凡而顺遂的,她品学兼优、勤奋踏实、认真负责,在校期间的优异表现让她毕业后顺利入职了一家知名大公司。
入职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被孤立了,一开始她还不确定,但一件件细碎的小事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比如说外面员拎着奶茶送到办公室的时候,她才发现其他人都点了这家的奶茶,而她甚至没看到发起的消息,这个办公室似乎有着好几个没有她的小群。
比如说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刻意不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即使那张桌子只有她一个人,当她端着盘子去和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会很快的吃完,然后招呼不打就站起身走了。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想着时间长了大家熟悉了就好了,可日常相处中的细节不断验证着,她的感觉并没有错。
季子禾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自己哪里得罪大家了。她虽然性格内向,但一直与人为善,工作上也是最认真的,从来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给小组拖后腿,别人找她帮忙她甚至都会先做完别人的事情再忙自己的,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吗?
同事的孤立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来上班的,不是来交朋友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累,她越是认真负责,分配给她的工作就越多,加班时间越来越长,周末都不得空闲,而且就算她做得再好,领导好像也永远不满意。
每次当她信心满满的去跟领导汇报自己的加班了一星期出来的成果的时候,领导听完都是面无表情的,从领导嘴里,她永远听不到一句夸奖,即使你做的再好那都是理所应当。
但若是你犯了错,哪怕只是PPT上出现了一个错别字,她都会把你从头骂到脚。
就这样,季子禾变得原来越小心翼翼,甚至到了魔怔的地地步,连晚上做梦都是在不停的改报告、做数据。越努力、越辛苦。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她整整过了三年,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没有对比,不知道正常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面对孤立和压迫,她只能忍耐。
就这样,她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每天都处在极度压抑和精神紧张中,最后终于在一次述职大会后彻底爆发了。
那家公司的业绩考核制度是互相打分的形式,即每个人对其他所有人打分,也就是所谓的民主。
季子禾知道,以她的情况是不会有好的排名的,所有每年年中年末两次的绩效考核都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好不容易熬过了述职和打分环节,季子禾刻意不去想结果,专心做事,偏偏这次领导单独把她叫过去说起了绩效考核结果。
“小季呀,今年的考核结果出来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呀,有没有做过自我反思呀?”
对于这样的问话季子禾已经很熟悉了,前两年她还会傻傻的认真反馈,甚至鼓起勇气提起了加薪的事,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报希望了。
“没有意见,我都听公司安排。”
对于如此温顺的回答,领导还是不满意,“小季呀,我知道你对公司的绩效考核结果有意见,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次只得C很不满意啊,但我今天要告诉你,这三年来,要不是我捞你一把,你就次次只能拿到最末等的D。”
公司规定,得两次D的员工就会被辞退。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部门员工互相打分你的得分都是最低的,有些事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自己一直意识不到我也就只能直接提醒了,小季呀,你要注意平时和同事们的关系维护呀,人缘也是很重呀的,和同事们的关系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呀,你说是不是。”
虽然自己早有猜测,但这样被人赤裸裸的说出来季子禾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怎么擦都擦不尽。
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想要辩解和质问些什么,张开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原来人在委屈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说不出话的。
季子禾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了,她想叫,大声的叫,再憋下去她就要死了,那时候她真的什么也顾不了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猛的站起身来,单手拿起领导办公桌上的花瓶,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花瓶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季子禾仿佛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看到面前那份全部门的人都推脱甩锅自己加了半个月的班才做出来的报告,她抡起笔记本电脑狠狠地砸向桌面,她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几下子电脑就分崩离析了。
领导被吓呆了,那些平时漠视季子禾的同事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季子禾开始站在那里发笑,笑得让所有人都发慌,后来,她昏倒了。
在医院醒来,她被告知得了重度抑郁症,以前她听话,每个人都当她好欺负,现在她病了,会发疯,公司反而不敢对她怎么样了。
经历过治疗,她状态好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出院后,她辞职了,没必要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辞职的时候她没有去公司,那时的她只要听到上班或者公司这些字眼,就会恶心、想吐、晕厥、昏倒。
她终于放下了那过剩的责任心,公司又不是自己的,公司离了她又不会倒闭。
删掉了所有同事的联系方式,让交接什么的都滚蛋去吧,她怎么就不能任性一会了,他们何尝考虑过自己的感受,那她又为什么要为他们考虑。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老同事们孤立她并不是因为她本身怎么样,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人去承担那个垫底的名额罢了。
这一年多来,她积极接受治疗,慢慢治愈自己,她不去想工作的事情,而是学着回归生活。在这过程中,她捡起了以前的兴趣爱好,不用工作,她有大把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病情稳定后她渐渐有了其他想法,她不想出去工作,如果能靠手艺养活自己就好了,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和别人交流,还能有收入,这多好。
虽然她的想法有些天真,不过家人们都很很支持她这个想法,他们劝她试试看,卖不出去也没关系。
亲人们的支持让她有些负罪感,自己从小就没让家里操过心,是家人的骄傲,如今自己这样,他们应该感到失望的吧。
可她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她以前学了很多知识,但现在她发现,学着减少内耗,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才是她当下要学的。
如果不试一下,她会一直不甘心,那就不用顾虑太多,直接去做就是了。
而且,拥有一项天赋是一项很难得的事,既然她发现了自己的天赋,那就应该珍惜并为此感到骄傲。
于是季子禾有了在夜市里的那个摊位,一开始她定价50元一支,结果一星期就卖出去一个,后来她去网上取经,调低了售价,生意才好了些。
虽然每天收入不多,也就刚刚赚个一日三餐的饭钱,但有人愿意买她做的发簪,会当着她的面说发簪漂亮,称赞她好厉害,这让她感到非常幸福,她感觉自己在慢慢被治愈。
在接收到明枳的邀请后,她去小红薯上看了明枳所有的视频,当她看到那支凤钗的时候,她做了决定。
放下手机,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走出去了,那些遭遇并不是自己的错,自己不应该为了那些人被困在原地,她愿意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明枳不仅录用了季子禾,还收购了她手上的所有发簪,作为桑枳的第一批存货,放在店里售卖。
秦桑热情地欢迎季子禾加入她的工作室,她这人看人很准的,这姑娘一看就很靠谱,这下她又多了个帮手了。她在工作室里帮季子禾安排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并把店里售卖发簪的工作交给了她。
明枳将季子禾领到了隔壁汉服店了,指给了她新设的首饰柜台,“你刚来,也不用急,先在这边过渡一下,就跟你以前一样,还是卖发簪,当然,工资我们是按照设计师的岗位给你发,等柜台这边的情况稳定了,会有售货员来接手。”
对于这种安排季子禾没有意见,她没有因为被安排去做售货员有什么不安,这样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虽然到了陌生的环境但做的还是之前的事情,这让她很有安全感,而且这家店真的好漂亮呀,这真的只是一个服装店吗?
让她惊讶的事不止如此,第一天上班,她居然卖出去了五十几件发饰,放在以前她一个月也卖不了这么多呀,而且现在这些发簪还涨价了不少。
明枳倒觉得很正常,季子禾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以前卖得不好那完全是因为她选错了地方。那个夜市不算热闹,来逛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大爷大妈占了大多数,他们完全不是季子禾的受众呀。
而汉服店就不一样了,能进汉服店的那肯定都是古风爱好者呀,看到这么漂亮的发簪哪里还忍得住呀,而且就算涨价了还是很便宜呀,买了汉服的不买只发簪搭配说不过去吧,没买汉服的来都来了带件便宜的发簪也挺值的。
所以啊,季子禾来到这里后生意变好好真的不意外。
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季子禾的存货就全部卖光了,没有了,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经过这一星期的试验,明枳和秦桑也心里有数了,发簪这块业务,可以铺开来做了。
季子禾正式投入了发簪的制作工作,她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为桑枳的秋款新品搭配一套适合的首饰。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做,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产量可远远不够。秦桑本想着另外招聘帮她配备助手和生产团队的,季子禾却提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采用外包的方式。
在社会上有这么一群人,她们主业或兼职,以个人为单位,从事于发簪的制作,被称为“簪娘”。
从前季子禾就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个,像她这样的,她还认识很多个。她很清楚她们的工作状态,十八般武艺精通,却很多都是为爱发电,做出来的东西经常卖不出去。如果把订单分散派给她们,不仅能节约人工成本,还能加快生产速度。
秦桑了解后同意了季子禾的这一想法。
秋季新款汉服已经上市了,所以首饰也必须尽快定下来才行,秦桑给了季子禾半个月的时间。季子禾觉得自己一下子忙了起来,不过她还挺享受这种忙碌的,这让她完全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明枳近来的一大兴趣就是去秦桑那边观看季子禾做发簪,原来看别人做东西真的很有趣呀,难怪打金店里的客人总是喜欢盯着他们看呢。
兴趣来了,明枳当场就坐下来抽了张纸画了几款自己的设计,季子禾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明师傅,我看过你的作品,我觉得你的水平完全在我之上,为什么还要招我……”
明枳明白她的意思,“可别妄自菲薄,你很优秀的,再说,总不能所有事都让我一个人干了吧,那我可要累坏了,能请到你帮忙,我真的超级幸运,相信自己,你真的很有天赋,你可是自学成才呀,多厉害呀。”
见季子禾仍是半信半疑,明枳伸出了手,说道:“我们以后多交流,相互进步呀。”
季子禾回握住明枳的手,兴奋中带着害羞,“行,那我以后多向明师傅请教。”
后来季子禾从秦桑的口中得知明枳是珠宝设计专业的,这让她很是羡慕,这可是她梦想专业呀,只是因为家里不同意她报这种冷门专业就放弃了,要是她以前能坚持一下就好了。
在得知明枳参与设计了“景昭王文创首饰”后,季子禾对明枳的崇拜达到了顶峰,她老板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参加这种大项目,不愧是她老板!
明枳翻看着季子禾最终定稿的三款产品,最终视线停在了最后一张上面,“我觉得这款很不错,丹桂飘香,和我们这季的服装风格很相配。”
桑枳秋季新款运用的是黄色色系,橙黄,鹅黄,杏仁黄、茉莉黄、葵山黄……
主打款是一件橙黄色的帝姬裙,橙色的里衣配珍珠白的齐胸纱裙,套上白色外衣,外罩橙色纱衣,橙色外面又有一层白色纱衣,最外是一条宽大的浅橘色披帛,里里外外足足有七层。
这么多层可是看上去却一点都不觉得臃肿,这是因为他们选用的纱和布都是柔软的质地,不仅穿着舒服,看上去更是高贵大气、温暖明媚。
同色系不同深浅的布料混搭,端庄优雅中带着俏皮,像是一位活泼的小公主,在风中奔跑,披帛和外罩纱衣飘起,又有种亡国帝姬的绝美。
独特的款式设计,绝美的意境,让桑枳一下子就和市面上其他汉服款式区分开来,上市以后反响特别的好。
季子禾的这套首饰一共有五件,一件发冠,一对长流苏发簪,一对短流苏发簪,而材料,她选的是合金和珍珠。
看着图纸,明枳已经能想象的得到全套头饰戴在头上的感觉了,华美的发冠前后各簪一对流苏步摇,一长一短错落有致,真的很像一位高贵的公主。
“真的很合适,这套无论是成套出售还是拆开来售卖都可以,子禾,我们就定这套。”
季子禾连连点头,其实她自己最喜欢的也是这套,“明师傅,其实这套我有参考你的作品,就是你店里橱柜上的那只金桂簪。”
季子禾说的是“每周一钗”第三轮胜出的选手——金桂流苏。
吸收了银杏簪的优点,明枳对这支钗在原有的设计图的基础上做了改动,加入了珍珠的元素。圆圆的珍珠充作花蕊散布在一簇簇桂花中间,珍珠和黄金相得益彰。
实物发布后,立即就有好几位顾客在程序里预约了这款婚钗,加上之前预约银杏婚钗的客户,她现在手上有十几单婚钗的预约了。这两款婚钗,真的很适合秋天的新娘。
比起凤钗,这两款做起来倒不是很费事,只是她们店里目前还没有合适的珍珠。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正准备去诸市采购一批珍珠,你这套发饰要用到珍珠的地方也不少,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帮我把把关。”想到这明枳对着季子禾发出了邀约。
和黄金行情一路看涨不同,珍珠市场这几年几乎是迎来了腰斩。
珍珠在她以前那个时代,是皇室中人才能使用的御用贡品,是非常非常值钱的,只有皇宫里的主子们选完了剩下的不好的才会流入民间市场。
如今2万块你就能买到一颗顶级珍珠,而放在以前,这种珍珠都足够在京城里买间四合院了。
珍珠价贵的观念在明枳脑子里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所以当确认当下珍珠价格居然如此便宜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现在,居然可以实现珍珠自由了吗?这可是珍珠呀!
但看市场报价,好像真的可以。她们通常情况下也用不到顶级珍珠,千元级的珍珠品相就已经很好了,完全满足需要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脑子里那些黄金和珍珠相搭配的款式完全有条件变为现实呀。
下一季的新品,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成型了。那就万事俱备,只欠珍珠。
第42章 第 42 章
这话题转弯有点大, 季子禾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明枳的节奏,“我也去吗?不过我这个用不着真的珍珠的,人造的就行。”
季子禾以往自己用的都是塑料珠, 这种是最便宜的, 白色的塑料珠子外层涂上一层漆, 质量很轻,假的非常明显。
明枳点头确认,“嗯, 一起去, 虽然诸市以淡水珍珠出名,但也有专门市场卖人造的, 真货假货泾渭分明。”
“行,我听你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巧了,明天, 今天早点下班, 我们明天高铁站见。”
诸市离金州几百公里, 放在古代要走一天的路程现在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 两人九点进站检票,出了车站,也才十点。
“我们直接打车去珍珠城吗?”季子禾问道。
明枳在高铁上大概给她讲过这次的行程计划, 对于这次的主要目的地诸市的珍珠城,她自己也提前做过一些了解。
“不急,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出门吃午饭, 吃完午饭再慢慢逛。”
两人坐进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地址。酒店是在网上提前订好的, 就在珍珠城对面,虽然价格贵了点,但位置好出门方便。
两人打车到酒店,办理入住后坐电梯到了房间,她们俩住的是一间商务双人间,空间很大,里面很干净,明枳将行李箱放在一旁,躺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休息片刻,明枳拿上手机对还在卫生间用开水烫洗刷牙杯的季子禾招呼道:
“子禾,等晚上回来再收拾吧,走呀,一起下楼吃饭,我带你去吃这里的特色手打面。”
在决定要来这里出差之后,明枳最先做的就是美食攻略,网上说这里有一种特色的面食叫做手打面,据说是一下下用擀面杖压打出来的,超级有嚼劲。
来到一个新地方,当然要尝尝当地美食。
跟着导航,大概走了十分钟的路程,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她们终于找到了这家名叫“太劲道”的面店。这名字还挺霸气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了。
今天是工作日,明枳她们又来得早,这才刚过十一点,所以倒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要排很长的队。等了十分钟左右就有空位了,明枳看着墙上红底白字的菜单点了一份鳝丝面加了个煎蛋,季子禾要了碗三鲜面。
等了快十分钟的样子,面条上桌了,煮好的面条上面铺了满满的一层鳝丝,煎蛋焦香金黄,是她喜欢的那种边角脆脆的类型。
拿起筷子开始品尝,唔!真不错!面条劲道爽滑,Q弹的劲道,每一口都让人有满满的幸福感,汤汁鲜香浓郁,是纯天然的那种香,就连加的小料都很好吃,雪菜、辣包菜、榨菜,味道真不错。
一碗面下肚,胃里暖暖的,明枳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这些能量足够支撑她逛上一下午了。
“我来,我带你出来的,怎么能让你付钱呢。”见季子禾拿手机明枳连忙抢着付了钱。
这一顿还不到五十,自己作为老板请客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没事,听说这里湖鲜也很出名,晚上可以安排上。
出了面馆,两人走着去到了珍珠城,不愧是能被称作是“城”的建筑,还真大呀!明枳仰头看着珍珠城的大门,有一种仰望旧时城墙的感觉。
走进大门,里面是一派人山人海的景象,这不像是买卖市场,更像是一个旅游景点。
季子禾跟在明枳身后几乎是看花了眼,这也太多家店铺了吧,而且每家布置都差不多,越看越觉得无从下手。在这珍珠就像是玻璃珠子似的,大喇喇的挂在墙上,放在架子上,论斤称、成箱卖,一路看过来季子禾都要颠覆以往的认知了。
明枳的行为更是让她感到不解,两人从进门到现在快三个小时了,明枳都是只问不买,几乎是将整个珍珠城逛了一遍,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脚都已经走酸了。
“累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喝点东西去。”
明枳带着季子禾走进了一家柠檬茶店,给两人点了饮品和蛋糕后舒服的靠在了沙发上。
“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珍珠这行水还挺深的,我们多看看总没错的,我这边先不急,一会儿我陪你去隔壁把人造珍珠先买了。”
很有意思的一点,人造珍珠市场就明晃晃的设在了珍珠城隔壁一条街。
不得不说,看了这么久的天然珍珠,虽然现在的天然的也基本都是人工养殖的,进入人造珍珠市场里,还真的落差有点大。平时感受不深,这回儿季子禾却发现真的是很容易分辨出天然的和人造的,相应的,也很容易看出哪家的人造珍珠是最好的。
季子禾的计划并不是买最好的,桑枳并不是珠宝店,她卖的只是饰品,所以外观好看和性价比是放在首位的。
人造珍珠可就便宜太多了,季子禾挑选起来完全没有压力,一开始她还有点不自信,做决定前总是先问明枳的意见,到后来她已经可以独立决定了。
明枳是相信季子禾的审美的,所以她安心给季子禾打下手,并不干涉她的决定,最多在她询问的时候给出自己的建议。
历时两个小时,季子禾体验了一把酣畅淋漓的大采购,她还真没买过这么多的原料,以前自己摆摊的时候都是抠抠搜搜的一点点买的,可这次她居然一下子花了五万的采购款,不过看着脚下这一大堆的货,她又觉得是值的,这么好的原材料,买到就是赚到呀,她有信心,能帮老板们把花出去的钱都赚回来。
季子禾已经采购了很多了,可明枳却觉得还可以再多买一些,这批货质量真是不错,而且秦桑给的预算是二十万,不过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既然交给了季子禾,就让她全权决定吧,多历练几次她胆子就会大了,这个不急。
货物办理好托运天也黑了,明枳打了辆车,带季子禾去吃晚饭,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门头不起眼的土菜馆面前停了下来。
明枳菜单都没看,熟门熟路的下单了一份鱼头豆腐汤,两个炒菜,主食则是点了季子禾没听说过的糖醋饺子。
在明枳翘首以盼中,一只有脸盘那么大的砂锅被端了上来,一揭开锅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就冲了出来。
真的好鲜啊,季子禾喝第一口就惊艳了,她平时不爱喝汤,今晚却一口气连喝了四碗。大鱼头上的肉很嫩,她跟着明枳试着蘸着醋吃,真的很特别的味道,好像是螃蟹肉一般,白嫩的豆腐鲜香入味,入口即化。
最后上的是糖醋饺子,季子禾夹起一只放进了嘴里,唇齿之间,她先是感受到了酸甜的味觉,又体会到了酥脆的口感,这饺子是先油炸再裹上了糖醋汁,还挺特别的,她喜欢,明师傅真的很会点菜诶。
吃完最后一只饺子,明枳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
坐在对面的季子禾看着明枳有点怀疑自己老板到底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及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她们不会是出来公费旅游的吧,算是给自己的员工福利吗?毕竟明师傅不像是需要自己帮忙把关的人呀,自己也没这个本事呀。
心里这么想,回酒店的路上季子禾就直接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啊,我们可是带着正事来的,不过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真的是挑花了眼,这种情况下强行逼着自己做决定肯定会吃亏的,多看看总不会有问题的,可不能赶时间。”
季子禾回忆起了白天的情形,同样一颗珍珠,前一个人来问的时候还是300元,转头另一个人问就是600元了,她还以为当时只有自己觉得珍珠城里很混乱呢,原来明师傅也是这种感觉啊,可她看起来真的好淡定呀,就是像个老手一般。
明枳听了季子禾的话,笑了,“你越是露怯,别人越是斩你,都是生意人,店家可不会因为你看起来亲和善良就可怜你,你说的那个拿到300元价位的要起货来干净利落,很明显是个有经验的代购,而那个被报价600元的一进门就说自己是来旅游的,这不明摆着的大肥羊嘛,所以只要目标明确了,话越少越好,言多必失。”
“那明师傅你是已经决定在哪家买了吗?”
“嗯,虽然这里珍珠的种类五花八门,但我清楚自己想买的是哪种珍珠,看到了问了价钱就走,多说也没用,你也不要觉得只问不买不好意思,这些老板每天接待这么多人,我这种话少的他们根本记不住,一圈问下来,我心里就差不多有数了,明天我们早点起,珍珠城一开门就进去。”
明枳习惯早起,可珍珠城九点才开门,早上八点,明枳拿上手机直接出门。
“明师傅,你就只拿个手机吗?不带包吗?”季子禾关上房门的时候提醒道。
“不用,一会儿下楼我去前台要个塑料袋就够用了。”明枳潇洒地摆了摆手。
塑料袋?季子禾有些不理解,不过还是跟着进电梯下楼了。来到前台,明枳对着前台的服务员问到:“小哥,能给我拿个黑色塑料袋吗?要大号的。”
“可以的,两个够吗?”
明枳点头,前台小哥从下面柜子里拿出了两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明枳。明枳将塑料袋放进衣服口袋里,出了酒店门。
诸市的清晨是典型的县城风貌,弄堂里充满着烟火气,明枳带着季子禾不慌不忙地尝试着各种当地小吃,最后在离九点还差一刻钟的时候才朝着珍珠城走了过去。
早上的珍珠城很是安静,一点都没有昨天那种锣鼓喧天的阵仗,明枳和季子禾走进去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冷清。
明枳将手上的黑色塑料单分了一只给季子禾,解释道:
“我昨天注意到这里面大多数的商家用来装货物的都是这种黑塑料袋,我们拿着这种塑料袋,他们就会以为我们已经在其他店里买了珍珠产品了,是真正的来买珍珠的客户,而不是随便来看一看的,会对我们认真一点,也会给我们一个比较实际的报价。”
“哦哦。”季子禾拿着塑料袋回忆起来,好像是挺眼熟的,昨天的确是有很多人拎着这种袋子,不过昨天自己真是一点都没这方面想。
“那我们还要再看看吗?”
“不了,直接去我昨天看到的那几家,趁着现在没人,正是杀价的好时候。”
做生意的最了解生意人的心里了,摊位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是比较好杀价的,若是一群人围着,老板是不会单独给你便宜。
还有就是,早上开门,开张生意,这是谈价格的现成的借口,哪个生意人能拒绝一单开门红呢。
看着自己家老板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辗转三家买齐了自己要配的货物,季子禾又陷入了另一种恐慌,这么快就出手了,不会有问题吧,真的不用再看看吗?这可是二十万的货物呀!
二十万的获货物多吗?真心不多,在那些店主眼里,就还是散客的级别。
“走啦,回酒店退房,我们买最近一班的高铁回金州,说不定还能赶上你施姨做的午饭呢。”明枳拍了拍季子禾的肩膀说道。
季子禾真的多虑了,前世加上今生,在珠宝鉴别方面她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行家级别的,所以完全不用她会买到假货,至于价格,她倒没有一定要买到最便宜的,市场本来就存在信息差,用合适的价格买下自己看中的,这就是她的采购逻辑。
虽然这趟明枳花了二十万,但东西还真的不多,到时候塞进自己的双肩包就可以了,和昨天季子禾要托运的那一大批货物相比较,还真是对比强烈。
登录购票网站查了一下,最近的一班车在两个小时后,从酒店到高铁站也就半个小时候的路程,没必要那么早出发,两人就在珍珠城附近逛了起来。
这一逛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原来昨天那个卖人造珍珠的街道隔壁,还有一个玛瑙街,这一发现让两人眼睛都亮了,玉石买不起,玛瑙还买不了嘛。
于是两人又是一通买买买,几乎是给店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人手一只玛瑙镯子那是标配,杨叔和郑叔自己戴不了送给家里人也是很好的。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回酒店拿行礼出发,走到玛瑙街出口处,明枳突然一把拉住了季子禾。
季子禾不解的看向了明枳,只见她亮眼发光,直直的盯着转角处的一个小摊子。
那地方看上去是个卖古董的,只是他卖的那些东西,很难称得上是古董吧,除了一些看上去旧旧的瓷碗,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明师傅不会看上这些了吧。
古董这东西,外行人可太容易被骗了,明师傅虽然做起事来老练,但其实比自己还小三岁,自己还是得给她提个醒的。
季子禾刚想出声,就发现明枳已经收敛的目光,换上随意的姿态,漫不经心地踱步到了地摊前。
“老板,这个碗怎么卖的呀?”明枳指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碗问道。
“美女,你真有眼光,一眼就选中了我这个摊子最值钱的东西,我跟你说,我这只碗可不简单,话说正德年间……”
接着就是摊主滔滔不绝的讲故事环节,眼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明枳直接出言打断道:
“老板,直接报个价吧,如果合适我就带走,不行就算了。”
“唉,美女,你可真是个急性子,我这个摊子上好东西多着呢,你别急嘛,再看看。”
季子禾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人睁眼说瞎话了,这摊子上也就明师傅选的那只碗稍微能看一些,其他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呀,“老板,不说就算了,我们还要赶高铁去呢,哪有空和你在这耗时间。”
“哦,原来是赶时间啊,那行,两位美女是来我们这旅游的吧,来者是客,我给你报个优惠价吧,一万块。”
季子禾一听简直无语了,生怕明枳吃亏,拉起明枳的手就准备将她带离现场,“阿枳,我们走吧,这人一看就不靠谱。”
明枳似乎也有同感,作势就要跟着季子禾离开。
“两位美女,有话好好说呀!这买卖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你们可以还价的呀!”看见明枳她们要走,摊主马上就急了,直接站起身来:
“这样!你们说一个数,合适就直接拿走了,就当是我给美女们的福利!”
明枳停住了脚步,回过身问道:“我们随便说?”
“对!你们先说一下你们的心里价位。”
明枳思索片刻,开口道:“三十块。”
季子禾一听松了一口气,不过立马她的心又提起来了,生怕这老板一口就答应了。这种瓷碗她以前在夜市里看得多了,也就十块钱的价位。
她的担心倒是多余了,老板听到报价立刻就跳脚了,“我说美女,你也太狠了吧,不带你这么买东西了,三十块钱我还不如去要饭呢。”
见明枳无动于衷,他又软了口气,“要不这样,你再加点,200块,200块直接带走,怎么样?”
“阿枳,别跟他啰嗦了,这种碗你喜欢的话我回去淘宝上给你买一箱,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呀!”
明枳倒是脸上有了些动摇的神色,其中还夹杂着三分漫不经心,“200块也不是不行,再给我添一样吧,喏,就这只铁公□□,造型还不错。”
说着明枳随手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只铁公鸡摆件。
第43章 第 43 章
摊主听了这话一脸的为难, 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一物一价, 铁公鸡是铁公鸡的价钱。”
季子禾实在是受不了这摊主了, “老板, 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干脆点,不行就算了, 你这只鸡都掉漆了, 这爪子上都生锈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你当废品卖的话废铁一块钱一斤,这个看上去也就十斤上下,能卖个十来块钱就差不多了。”
明枳内心偷偷给季子禾点了个赞,这搭档实在是太给力了, 真实的状态就是牛, 完全不用演的。
季子禾的嫌弃溢于言表, 摊主也看明白了这是个精明的, 还是见好就收吧,别让她把人给劝走了,“好了好了, 真是拿你们这些小姑娘没办法,我就吃点亏吧,这里扫码。”
嘴上不情不愿,手里的二维码却是已经快怼到她们脸上了。
明枳掏出手机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然后拿起自己的两样东西就离开了。
走到酒店门口,明枳直接将手里的碗给放进了垃圾桶, 把季子禾看得一头雾水。
“带着这东西坐高铁不方便。”明枳解释了一句。
哈?不方便还和人家老板讨价还价半天?而且明明是那只笨重的铁公鸡看起来更不方便吧,你可是牢牢的抱在怀里呢,不带这样厚此薄彼的呀!季子禾感到十分费解。
好在,虽然多了个插曲,倒也没耽误什么事,她们准时到达了高铁站。
高铁开动,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明枳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脑海里构思起了这些珍珠的安排。
那盒6mm点位的珍珠她是打算用来做金胎穿珍珠手镯的,黄豆大小的尺寸正正合适卡在镯胎里面。
这是她上辈子为还是丽妃的孝慧太后打造过的一款手镯,金胎打底,外圈中间开凹槽,镶嵌珍珠一圈,两边用金丝做成的松花钉装饰。
当初丽妃戴着它出席中秋夜宴的时候可是让后宫一众妃嫔羡慕不已,就连那位见惯了好东西的狗皇帝都夸赞了一句精巧别致。
而那盒12mm点位的海水珍珠,适合用来做金胎向日葵项链。
到时候就用黄金打制的向日葵花瓣做底托,大珍珠居中放置,再在四周环绕一圈小珍珠,最后用金丝锁边。
黄金的光泽和珍珠的光芒交相辉映,温柔大气中还带着点可爱,是她前世最喜爱的作品之一。
后宫中多子多福的首饰向来是最受欢迎的,向日葵多子,当初她做的这款金胎向日葵颈链可是差点引得几位妃嫔大打出手。
要说后宫女子争宠,有时候倒不全是为了皇帝,那狗皇帝的魅力哪有那么大,大家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待遇,毕竟只有得宠的妃嫔才能挑到好东西,珠宝首饰、华衣美服,哪个女子不爱呢。
现在明枳选中这款倒不是为了什么多子多福的寓意,纯粹是喜欢它的外形,她喜欢向日葵的阳光明媚,黄金加珍珠,用来拟化向日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剩下的那些baby珠,她打算给晓棠用来编手串,做戒指,相信在她的手下,金珠和珍珠混合在一起,会有好多种奇妙的搭配。
想到这些明枳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操作一番。
这一趟出来还真是畅快,虽然一口气花了二十多万有点心疼,但只要能卖出去就都收回来,好东西总会有人欣赏的,开店大半年了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而且,这趟出来她还有了意外的收获。想到这她不禁抱紧了怀里的拎包。
季子禾不知道的是,她原本要买的就是这只铁公鸡,或者准确来说,这是一只金公鸡。
为什么她可以一眼认出这是一只金公鸡呢?因为这只“铁公鸡”就是她亲手铸造出来的。
古语有云:乱世黄金,盛世玉。在她那个朝代,攒什么都没有攒金子更让人安心,可一个女子随身携带这么多的金子,那无疑是找死的行为,所以她想了很多办法隐藏这笔财富。
最后,她决定将手里的黄金铸成一只铁公鸡。是的,是铁公鸡,金为内丹,铁为皮。
做金包银,金包铜容易,铁包金,做起来还真不简单,她费了好大的力,才做成了这只栩栩如生的铁公鸡。
这只铁公鸡原本是很漂亮的,铁皮外面还有一层油漆,五彩的大尾巴生动活泼,也算的上是一件工艺品了。
不过如今已经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了。看得出这只铁公鸡流转过很多手,大概是以前每一位买家都心存侥幸,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暗藏玄机,所以刮掉油漆一探究竟,导致这只公鸡像是得了牛皮鲜一般,这一块,那一块,锈迹斑斑。
他们这样当然是看不出来的,这只公鸡她用了十斤金、两斤铁,就算刮掉彩漆,看到的也是里面的铁皮。
这样一来,这只铁公鸡在外人眼里就成了鸡肋,直接当废品卖掉吧,太可惜,毕竟这做工实在不错,可想要转手呢,又卖不出价钱,就这样越拖越旧,越旧越卖不上价。
辗转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的小公鸡,居然又回到她怀里了,她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那沉甸甸的分量又是那么真实。
想这些事情的功夫路程已经过去大半了了,明枳将视线转回车内,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清脆悦耳的播报声:
“列车前方到站终点站,金州站,女士们先生们,请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列车到站,明枳和季子禾拿起各自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后排着队下了车,出站后直接打车回到了店里。
季子禾帮着明枳把珍珠拿回店里,这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明枳直接给她放了假让她先回去休息。
明枳此时根本没心思整理刚买回来的珍珠,先把它们一股脑的放进了保险柜里,然后就带上工具,抱着那只铁公鸡上了楼。
要不是明枳本人,外人还真不容易把这金子从里面分离出来,就连明枳自己,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中途施婉婷好几次来喊她吃晚饭她都回还不饿,这个关键时候,她是真的感觉不到饿意,尽管中午只在火车站吃了点炸鸡薯条。
铁皮一一去除,黄金上称,电子秤上显示出一个显眼的数字: 4996克,约莫十斤的金子。当日国际金价535元,就算是当做金子买,也能值267万。这几乎是她上辈子的全副家当,她的养老钱,上辈子她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钱。
她现在还不需要养老,可这失而复得的“铁公鸡”,却让她感到无比的踏实,踏实到夜晚进入梦乡后脸上都带着笑意。
昨天那觉睡得实在是舒服,一早自然地睁开了眼睛,深度睡眠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想起昨天被塞进保险柜的那袋珍珠,她洗漱后下楼,打开保险箱开始整理了起来。
施婉婷做好早餐去房间喊女儿起床,打开门才发现已经没人。来到楼下,才发现明枳已经开始工作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多休息一下没事的,有杨师傅他们在,不用这么辛苦的。”
“我知道的,妈,我现在可有劲了,就是想干活,这次出差一点都不辛苦,还吃了不少好吃的呢,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给你买珍珠。”
“好好好,快来吃早餐吧。”
刚好明枳手头上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将分好类的珍珠放进各个小盒子里锁紧保险箱,明枳乖乖的跟着施婉婷来到后院长桌前吃早点。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真是一个好天气,吃完早餐,明枳做了一会儿拉伸就回到店里继续工作了。
取出一块五十二克的金料,明火融化,凝固冷却后捶打成片,用剪子剪掉多余的部分,做出镯胎,焊接成型。
穿过拉线板,拉出一条条长长的金丝线,金丝一圈圈缠绕在钢针上制作出祥丝。
祥丝缠绕在钢针上制作出松花,松花中间镶嵌上一颗金珠。
再将制作好的松花一朵朵堆放在手镯外圈,整整齐齐堆满两个外圈,再用手工拧成花丝完成镶边。
到这里,金胎成型,可以开始准备镶嵌珍珠了。
先用金片制作出珍珠托,将珍珠托用金丝固定一个个放置在两排松花中间。
用镊子仔细挑选珍珠,确保同一只手镯上面的珍珠无论实在大小、颜色、亮度都保持一致,最后将挑选出的一颗颗镶嵌进珍珠托里面,这才算是完成了。
抬起头来,马路上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她已经很久没做这么精巧的活计了,居然从天亮做到了天黑。
想了想,她给这只手镯定了200元每克的手工费,至于珍珠部分,虽然这串珍珠成色非常好,但因为点位不大,所以成本只要两千,综合考虑,她给这只金穿珍珠镯整体定价39999元。
它值这个价,若是无人愿意为她的手工买单,她倒是愿意自己留着,这么好的东西,她自己享受一下也挺好。
以前她做了那么多漂亮的首饰都是为别人做的,现在能自己做主,是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再一次感到庆幸,还是新时代好呀,要还是在大渊,这些好东西哪轮得到他们普通百姓呀。
比起金胎穿珍珠手镯,金胎向日葵项链就要简单多了,明枳没有再特意留出一天,次日关店后用睡觉前的两小时做了两条,第二天一并交给了方锦惜让她安排上架。
方锦惜捧着珍珠金镯,居然有种舍不得让它被别人发现的感觉。真的好漂亮呀,若是放在以前,她说不定就直接买下来了,还有这向日葵珍珠项链,她想买给她家晓棠,这真的很适合晓棠佩戴呀。
欣赏完毕,方锦惜还是认真的做起了自己的工作,或许是因为是带着感情拍摄的,这次她拍出的照片尤其的出彩,光影和构图相当绝妙,几乎不用修图。
可就算这样,方锦惜还是觉得照片没有拍出这两样作品美貌的一半。
添加进橱窗后,方锦惜专门为这两样发布了单独的帖子。发完帖子,想着明师傅这么好的作品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好像就没有什么舍不得了,好东西就是应该让大家都来欣赏的嘛。
至于自己,这两样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自己近水楼台,每天都能看到,真是很不错的员工福利呀。在这一点上她和方晓棠还真不愧是母女。
就在方锦惜打算把这两样先当做吉祥物供起来的时候,她的帖子发出去后十分钟,后台就跳出了成交消息,对方甚至都没有做任何咨询。
而且买的还不是项链,是那只标价39999的金胎穿珍珠镯。
【刚才拍下了,记得早点发货。】
看着跳出来的留言,方锦惜才确定那不是误拍,而原本的橱窗位置,已经被打上了“已售罄”的标签。
这可引起粉丝们的不满了。
【不会吧,我才刚看到呢,这就售罄了?这帖子不是才发了一刻钟不到吗?】
【客服小姐姐,你数量输错了吧,改一下呢,不然我下不了单呀。】
【这种事呀就不能犹豫,刚才看到镯子被抢了,我直接转头拍了项链,不愧是我!】
【啊——刚才去看了,向日葵项链居然也卖完了!】
【发生什么事了?刚上来。】
【所以今天是真的上新了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呀。】
此刻方锦惜的惊讶并不比粉丝们小,她们点居然有这么多富婆粉丝的吗?这可不是几百块呀,是上万了呀,而且是在网上呀!
她们不用先确认金子成色,不用询问工费、不用看黄金和珍珠的证书的吗?之前大家对婚钗的追捧她还能理解,毕竟意义不同,一辈子就一次,而且也还是线上预约线下打金,可这次是直接网购呀。
如果是面对面,刚拍下手镯的冯太太可能会这样回答方锦惜:四万不到的价格,很贵吗?她随便买件首饰都不止这个价呀,至于是不是足金,她不care呀,喜欢就买呀。
下手这么痛快,一是因为她真的不缺钱,二来呢,这么多年的购物经验,让她练就了独到的眼光,别的方面不敢保证,在珠宝上,东西是好是坏,她真的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其实还是有点美中不足,这只黄金珍珠镯啊,黄金不用说,只要是足金的话成色都差不多,只是这珍珠有些遗憾,若是配上她收藏室里的海水珍珠,那就更加完美了,不过看在工艺的份上,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大不了以后让师傅换上自己的珍珠就是。
也就一天的时间,两样黄金珍珠饰品就飞速卖出去了,方锦惜和明枳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枳也是有些惊讶。真是无论到哪都不缺有钱人,看来只要东西做的好,是不愁卖的。
看来他们店里以后的分工要做些调整了,她会把时间向这类精工品倾斜,而日常款式,不用说杨叔郑叔和秦姨,就连晓棠都能独当一面了,更何况,他们店里最近又新添了三位员工——赵师傅、钱师傅和孙师傅。
没错,就这么巧,他们的姓氏刚好是赵、钱、孙。
这位赵师傅是秦姨的师姐,她的人生经历可以说是相当丰富。听秦姨说她从小被送到戏班里学唱戏,后来嗓子没过发育关,转而在戏班里当起了梳头师傅,后来戏班解散,她又被一位老银匠收留学起了打银的手艺,两个人走南闯北走家串巷,再后来老银匠去世了,她看到明氏的招工后进了明氏,改做起了打金。
其他两位师傅也是杨叔秦姨他们介绍过来的,是他们的以前的同事,也曾经是明家班的一员,在听说了杨叔他们的近况后,就托杨叔打听了店里最近还招不招人。
前前后后大约后十来个人找到了杨叔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听说的,说是杨叔他们在明枳这里待遇特别好、工作环境也好。
其实倒也没有好到特别的程度,他们这毕竟只是个打金店,跟明氏珠宝鼎盛时期相比是不能的,不过一年二十来万还是有的,而且没那些糟心事,每天乐呵呵地给客人们打首饰,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不少。
在得到明枳还需要招人的答复后,杨叔和秦姨他们先是自己把了关,最后推荐了五位手艺和品行都很不错的师傅给了明枳,明枳跟师傅们聊过后留下了其中三位。
其实师傅们都挺好的,只不过他们店现在的空间也只能再招三位了,其他的只能先留下联系方式,看后面还有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有了帮手后,明枳能自己安排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售罄的金穿珍珠镯和向日葵珍珠项链几天后又重新上架了,然后在一天之内,就又卖光了。
面对粉丝们满屏催补货的留言,明枳打起精神,决定再赶一只出来,不过因为白天有事耽搁了,手上的这只金穿珍珠镯一下子就做到了晚上九点。
开始镶嵌珍珠前,明枳抬起了头活动了一下颈椎,发现晓棠还在店里没走,到处在找活干,连桌子都给擦了。
“晓棠,你怎么还在,你不是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刚才还元气满满的方晓棠立马就蔫了下来,看上去像只小鸵鸟,“师父,我不想去复查,我有些害怕,我怕让我妈失望。”
方晓棠这些天一直待在店里其实也是不想太早回去面对方锦惜,妈妈为了她的病花了太多的心思,西医、中医、针灸、按摩、高压氧……她们做过太多尝试,如果一直没有起色,妈妈该有多失望呀。
每个月的复查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一件事,连续几个月检查下来一点改善都没有,她真的不想再去检查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明枳把小徒弟的情绪看在眼里,“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那就对啦,反正也不会更坏了,有什么好怕的,多一分的提升,那都是赚的,是吧。”
道理她都懂,不过,这些话从师父嘴里说出来,好像更有说服力了,方晓棠感觉自己放松了很多。
开解了方晓棠明枳自己也放松了不少,有些事情,好像也没必要一定今天做完,放下手上的工具,她伸了个懒腰,“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家休息,我也不加班了。”
没必要太苛求自己,人生还长着呢,明天又是太阳照常升起的一天。
次日,多云转晴,依旧是正常营业的一天。
明枳做完上午的订单,抬起头看了看时间,今天方姐和晓棠都调休了,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检查完了,她们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
心里正念叨着,下一秒门口的铜铃就响起了,随后跟着的就是方锦惜那不比铜铃声小的笑声:“今天我给大家加餐了,在场的见者有份,这是我给大家买的奶茶和点心,大家不要客气,自己拿喜欢的口味。”
说完方锦惜就给店里的客人们和师傅们分起了茶点,脸上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意。
方锦惜这一趟可是买了不少东西,除了奶茶点心,连午饭的菜色都给他们包圆了,这长长的餐桌几乎都要放不下了。
“方姐,是不是要什么好消息,快说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吧。”方锦惜沉得住气,明枳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的是好消息,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晓棠,你和大家说。”方锦惜说着语调里带上了哽咽,为了不在大家面前失态,她赶忙把话头递给了女儿。
方晓棠点点头,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今天复查结果出来了,我左边耳朵的听力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水平了,右耳的听力虽然还是只有40%,但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了,医生说了,我以后可以不用助听器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方晓棠耳朵上已经没有助听器了,那东西戴着其实真的不好受。
“真的吗晓棠,我现在这个音量说话你能听清吗?”施婉婷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的,施姨,听得很清楚,你们以后正常和我说话就行,我也尽量站在你们右侧,这样就更清楚了。”
大家都围在方晓棠四周嘘寒问暖,杨师傅和郑师傅还给晓棠传授了一些养护耳朵的小诀窍,他们到了这个年纪,最是注意养生了,视力、听力这可都是要好好保养的。
“虽然右耳还一直有耳鸣,但只要不是太累,耳鸣声就只是小小的,习惯就好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大家以后不用替我担心啦。”方晓棠是真的感到很满足。
明枳觉得这是她近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了,晓棠还这么年轻,能够恢复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好久没聚餐了,为了庆祝晓棠恢复,我们再聚一次吧!”明枳站起来说道。
施婉婷立马响应,“好啊,我们店现在有十个人,正好能凑成一桌,大家想去哪吃,想吃什么尽管和我提!”
最终聚会还是安排在了后院,大家似乎都特别喜欢这个院子,比起外面,还是这里自在、快活。
不过这次明枳没让大家忙活,直接找了专业厨师上门做饭,这样大家都能放松一下。
对了,这次聚会她把季子禾也叫上了,远在外地的秦桑赞助了这次聚会的酒水,还在电话里嘱咐季子禾千万要把自己的那份也吃回来。
明枳和季子禾从旁边桑枳那边拿着秦桑珍藏的红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投影仪已经打开了,片头曲结束,幕布上正好跳出几个大字:第二十一集。今天看的好像不是电影。
“你在看电视剧吗,这是什么剧呀?”明枳靠近问道。
方晓棠听到明枳有兴趣,按了立马暂停,热切地安利了起来:“大渊提刑官,最近超火的古装探案悬疑剧,是发生在景昭王摄政期间的故事,剧情超级精彩的!我可喜欢了。
杨国清:“这个我也喜欢看,我才看到第十八集,这怎么二十一集都出来了。”
方晓棠:“杨叔,你是在电视上看的吧,我这个是视频网站的vip内容,比电视上要快。”
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明枳愣在了原地,随即回过了神,抓住方晓棠的手臂急切地问:
“你说什么?景昭王时期的提刑官?这位提刑官是姓林吗?”
方晓棠有些疑惑,“不是呀,怎么会是姓林呢,他姓张啊,大名鼎鼎的张提刑,明师傅你难道以前没听说过吗?前几年还有过一部剧叫《神探张提刑呢》,张提刑是景昭王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关于他的影视作品中都有景昭王出现呢,我超级喜欢那部剧里面饰演景昭王的老戏骨程道明老师……
方晓棠还在说着什么明枳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拿出手机着急的点开了搜索app,输入了林系舟的名字。
手机信号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了,过了十几秒页面才跳出来,可搜出来的却都是娱乐圈的消息,碰巧有个当红偶像也叫了这个名字。
明枳又在林系舟的名字后面加了大渊,加了刑部,重新搜索,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就好像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或者是,他被有人刻意抹去了,明枳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初刺杀狗皇帝并不是很顺利,她并不是一个职业的杀手,那是她第一次取人性命,她紧张了,留下了不少破绽,皇帝死后立马就有人怀疑到了她身上,她被收监了。
若是放在平时,她犯下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该是被立刻处以极刑的,但因为当时叛军打进皇宫,大家都忙着逃命,自己才暂时被关押了起来。
她能够脱身出宫,是林系舟帮了她,他是这件案子的主审官,是他藏匿起了自己的杀人证据,虽然自己最后没走成,但到底是承了他的情的,那是救命之恩。
凭周北固的本事,这事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他对自己都赶尽杀绝,那林系舟呢,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林系舟是个好人,很好的人。都说人走茶凉,可他却因为曾做过几年祖父的学生多年来都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他是个好官,有才能,有底线,帮自己那次,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刚入仕时因为出身寒门一直被打压,一直在远不如他的人手下做着苦差事,后来好不容易才得到赏识做到了提点刑狱的职位。
像他这样的好官,可以造福很多百姓,不该被自己连累了。
周围似乎很热闹,欢声笑语,花香酒香,她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机械地配合着大家。
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刻石子,一圈圈涟漪层层扩散开来,这晚她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了林系舟,梦到他被打入大牢,梦到他被老鼠啃咬尸体,梦到他一家惨死,那画面太过血腥,她被惊醒了,猛地坐起了身。
明枳在黑暗中止不住的大声喘气,像一条失水的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绪,打开了床头灯。
或许是对周北固心存侥幸,或许是在自我保护,之前一直没有想起过这些事,如今盒子被打开了,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就算已经没办法改变什么了,但这件事她必须弄清楚,不然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而唯一能给他答案的,或许只有那个人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打开微信。
明枳记得之前周北顾曾经加过自己好友,然后自己给拒了,找到那条记录, 点进了他的头像, 犹豫几秒, 明枳将添加好友的消息发了出去。
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分外清晰,约莫是过了半个小时,明枳这才反应过来, 现在是深夜, 自然不可能会有人回应这条消息。自己是睡糊涂了。
放下手机,明枳倒下身躺在床上, 眼睛直直地看看天花板,从一数到百,从百数到千,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明枳有些无精打采, 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手机, 还是没有回应。整个上午, 她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还好今天做的不是客人的订单, 不然真的要砸招牌了。
这种状态可不行,这种等别人回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太糟糕了,与其守株待兔, 不如主动出击。
放下手上的工具,明枳拿起手机来到了后院, 打通了一个号码。
“小芙,是我,没打扰你工作吧。”她唯一能想到的能联系得上周北顾的熟人就是明芙了。
正准备下楼去和未婚夫吃午餐的明芙看了下时间,检查了一下妆容,按下电梯后说道:“没,我正要去餐厅。”
“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你有周北顾的电话号码吗?我找他有点事。”
对面沉默了几秒。明枳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但她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只能找明芙试一试。
“有是有,但是——真的不太方便对外透露,大哥他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明白,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那就不打扰你了。”
“嗯,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去麻烦周家总归是不太好的。”
“嗯,我知道的。”
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通话结束,明枳长叹了一口气。
上次自己把话说得太死,按照周北顾的性格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而自己也没他的联系方式,想要见到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还是先自己查吧,网上没有,或许可以去图书馆查查各种古籍资料,至于周北顾那边她也不想放弃,得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
回到店里,方锦惜一见到她就迎了过来,“明师傅,有件事情需要你拿个主意。”
明枳看着方锦惜的嘴一张一合的,有些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这么巧的事,她运气也太好了吧。
“你是说福生珠宝想要买我们猫爪手镯和盘缠手串的版权?”明枳再次和方锦惜确认道。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明枳正思索着怎么再和周北顾再见一面,方锦惜这边竟然就给她送来了机会。
“是的,另外他们对我们的相见欢手链也很感兴趣,希望我们能把这三样打包卖给他们。”方锦惜转述了对方的要求。
说完这些,方锦惜自己也是皱起了眉头,“其实我也有点疑惑,我们并没有申请专利,说难听点,就算他们直接拿去用,也不是不可以。”
倒不是她们没有考虑过申请专利的问题,只不过在黄金首饰行业,版权这个问题真的很难界定。
现在的行业现状是,一家出了新款,火爆市场后其他家也会紧跟着推出差不多样式的,只要不是一模一样,没人会觉得不可以。
福生珠宝就是这方面最大的受害者,作为行业龙头,他们家永远走在行业最前端,现在市面上很多爆款首饰都是他们家最先推出来的,比如卷草纹,比如满天星。
但如今这些爆款产品几乎叫得上名字的珠宝商店里都有,不说一模一样,也是大同小异了,包括打金行业,也很自然的照着样子依葫芦画瓢,她家刚起步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后来才有了自己规矩。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很少有人意识到这是盗版抄袭,因为金饰讲究的是手艺,就算就算设计图纸一样,每家的工艺不同,成品自然也不一样。
福生珠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常年稳居一哥宝座,在其手工费明显高于其他家的时候还能让消费者心甘情愿为他买单,靠的是其精湛的工艺。
同样的款式,只要放在一起,不考虑价格的话,你绝对会选福生珠宝。
黄金行当常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两种金店,福生珠宝和其他。
结合这些背景,明枳倒是能理解为什么福生珠宝会花钱买她的设计了,这也许就是行业老大的自信与骄傲吧。
想明白这些,明枳让方锦惜放宽心,正常和对方对接就行,就算最后谈不成,她们也没什么损失。
得了老板的话,方锦惜没了顾虑,凭借她多年的商业专业素养,很快就和对方敲定了初步合作意向书。
和方锦惜对接的是福生珠宝一位姓陈,叫陈雨欣的经理,在确定了合作意向后,她邀请了她们去福生珠宝位于海市总部当面商谈。明枳带上资料,一个人过去了。
从高铁站出来,明枳打车直接到了福生珠宝总部楼下,寸土寸金的海市中心地段,福生集团居然在这拥有一整栋楼,明知不由得再次感慨周北顾命好。
上午10点,楼下大堂没什么人,明枳按了电梯后很快就有电梯来下了,按照陈经理给她发的信息明枳直接按下电梯来到了7楼。
陈经理是个专业干练的女子,是明枳欣赏的那种类型,两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合同。福生珠宝提出的要求很合理,交付标准也白纸黑字落实了,合同金额和付款方式也能接受,明枳没有太大意见,只提了几处细节修改。
合同总价款最终定价50万,签约后五个工作日内预付合同价款的30%,剩余60%在乙方交付成果后打款,最后10%作为质保金,确认没有问题后会在一年后支付。
“合同修改后我会再发给你们确认一遍,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走线上流程了。”陈经理给这次的会谈做了结尾。
陈雨欣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到饭点了,难怪办公区都没什么人了。
“要不要去尝尝我们的食堂?”陈雨欣提议道。
明枳:“按理该是我来请的。”
陈雨欣:“不用分这么清的,反正我们食堂是免费的,刷员工卡就行,等以后有机会我去金州,你再请我也不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枳笑答。
明枳跟着陈雨欣来到了五楼食堂,这食堂还真大,差不多占了半层的面积,北欧风的装修风格,整体看起来宽敞明亮,一边是自助式的取餐窗口,另一边是各式小窗口,中餐西餐都有,甚是还有火锅和烤肉,比起美食广场也差不了多少了,现在正是饭点,用餐区坐满了人。
“陈经理,你们公司所有人都是在食堂吃午饭吗?高管们也是吗?”明枳打听道。
“是呀,大家都在这里吃,我们食堂菜色很好的,几乎很少有点外卖的。”
“就连总裁也和你们一个食堂用餐?”
陈雨欣点头,“对,不过领导们一般来的比较晚,这样我们早点过去就不用和他们碰上了,你知道的,和领导面对面吃饭,那简直是折磨,谁想在享用美食的时候被问工作呀!”
说着陈雨欣快走几步,取了餐盘递给明枳,领着她到了自助打餐处,“我们今天下来的有点晚了,希望一会儿别撞见领导。”
陈雨欣是个小吃货,沿着餐吧往前走,每样都拿了一些,明枳跟在她后面,一边取餐一边扫视着整个食堂,特别是餐厅入口处。
取完餐在排队等刷卡的时候陈雨欣凑到明枳耳边悄悄和她吐槽道:
“我跟你说,那些霸道总裁小说都是骗人的,做员工的哪里会希望和总裁发生什么邂逅呀,我们总裁可吓人了,我都不敢正眼和他对视的。
明枳在心里默默点头,的确,周北顾那种性格,就算长得再好看,也很少有人敢亲近他。
“不过你放心,这种大人物我们一般遇不上的,我们总裁是个工作狂,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很晚才会下来吃饭。”陈雨欣怕吓到明枳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刷完卡,明枳跟着陈雨欣去找座位,就在这时候,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北顾从入口处走了进来。没想到总裁今天会这么早下来吃午饭,食堂里的员工都吓了一跳。
周北顾自然不用自己去取餐刷卡找位置的,在座的都是人精,早在总裁左脚迈进餐厅大门的那一刻,大家就已经不漏痕迹的远离总裁专座五米了。
周北顾入座后食堂经理立即就把准备好的专属套餐放到了他面前。
因为周北顾的到来,其他区域的座位更紧张了,陈雨欣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空位,一回头却发现明枳端着餐盘径直朝着他们总裁那边走过去了!
然后在陈雨欣一脸惊恐的表情中,明枳坐到了周北顾的对面。
对面来了人,周北顾却像是无事发生一下,仍旧专心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饶是已经到了现代五年了,周北顾的礼仪举止依旧挑不出一丝差错,夹菜,咀嚼,没发出一点声音。
享用美食明明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可周北顾的神情依旧严肃而认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是这种紧绷的状态了。
“不是说不要再见面了吗?”
或许是明枳的注视太直白了,周北顾放下筷子对上了明枳的目光。
“是我话说的太满了,周氏在珠宝行业是龙头老大,我们做这行的,自然是避不开的。”明枳讪笑道,语带讨好。
“明尚宫果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能屈能伸。”周北顾挑眉。
“我这次过来时因为打金店和福生珠宝有一项合作……”明枳试图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这种合作福生集团每天都上百起,若都要我一一过问的话,那我还要不要睡觉了。”周北顾直接打断了明枳的官方话术。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明枳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开这个口,对面周北顾却是没了耐心。
“不说的话我走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自便。”周北顾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问吧。
“上次你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想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应该有其他人吗?”
周北顾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再次坐了下来。
“明小姐觉得呢?当初你被人指认刺杀先皇,被关进大理寺,后来是怎么被放出去的呢?”
“代理大理寺卿一职的林大人查明真相,我被无罪释放。”明枳说这句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周北顾抬起眼皮:“事后有人举报,是这位林大人隐瞒了真相,以权谋私。”
“所以你杀了他?” 明枳差点没按捺住情绪,语气里满是不安。
“以权谋私,擅离职守,秽乱宫闱,他难道不该死吗?”周北顾不答反问。
明枳被气笑了,这都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你呢,以下犯上,谋权篡位,你就很清白吗?林大人公正廉明、一生为公,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放了我,这罪不至死吧?擅离职守、秽乱宫闱更是无从说起,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就是,何必如此污蔑一位正直的臣子,你难道不知道文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吗!”
“他既做的出来,还怕人说吗?你敢说你和林系舟没有私情吗!”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和林大人之间清清白白,他救我不过是为了报答祖父的知遇之恩,不像有的人,狼心狗肺,你说我们秽乱宫闱,那么摄政王殿下您和太后娘娘的私情难道就很光彩吗?”
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即使双方都在尽力压低声音,听不到具体内容的其他员工仍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人是在吵架。
这究竟是哪位勇士呀,居然敢和他们总裁吵得面红耳赤,这是真正的勇士啊!
话说道这个份上,明枳意识到十有八九林系舟在她死后就已经遭遇不测了,更可气的是身后还要被人造谣。
她再没了和周北顾周旋的心思,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想假装了,出了一通气后直接站起身走了。
坐上出租车,打开车窗吹了会儿风明枳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是她对不起林大人,周北顾可恨,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想到刚才自己一气之下直接走了,周北顾好像也被她气的不轻,明枳拿出手机给陈经理发了消息道歉。
“不好意思啊陈经理,今天是我冲动了,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真的很对不起。”
陈雨欣看着明枳发过来的消息,叹了口气,今天中午她是真的被惊到了,不只是她,应该说是食堂里所有的员工都被惊到了。
虽然听不清明小姐和他们周总说了什么,可是她居然敢当面给他们周总脸色看诶,明小姐自己是没看到,他们这些吃瓜群总可是看到他们周总后来都气得拍桌子了,周总可从没有过这么外露的情绪。
想了想,陈雨欣还是打字回道:“没事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们周总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向来公私分明,我倒不至于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和你们的合作,可能会有点波折。”
“没事,合同倒是小事,不连累你就好。”
明枳现在是真的没心思去管合同的事情了,她此时心情糟糕透了。
本以为上次不欢而散后打金店和福生珠宝的合作会黄,没想到后续福生珠宝还是正常的和她们对接,各项流程都很专业。
在走完了各项商务程序后,陈经理约了她们正式签合同,在听说明师傅打金店的位置后,她提出把签约地点定在明枳这边。
“你们那好呀,靠着西子湖,签完合同我还能去景区逛逛,整天待在写字楼里怪没意思的,我要趁机过去公费旅游。”
甲方的要求她们当然要满足,这位陈经理是个很nice的人,整个过程中和她们沟通都很愉快,何况自己上次还差点影响了她,所以既然对方有这个要求,明枳和方锦惜都愿意满足。
签约的地点是方锦惜精心挑选的,那是一家位于湖心岛的咖啡店,离岸边有十几米远,靠着栈桥和湖岸相连。
正是荷花最后盛放的时节,栈桥的两边是层层叠叠的翠绿荷叶和亭亭玉立的粉色荷花,风一吹,荷叶翻涌起碧波,如同瑶池仙境一般,美的不似人间。
栈桥的尽头是一座凉亭,那是整个咖啡店最好的位置,若是正常预定最起码提前一个月,方锦惜花了不少钱才通过黄牛拿到了今天的位置。
陈雨欣按照导航过来的时候一眼就被这别出心裁的签约地点惊艳到了,她贪心的看着周遭的风景和恨不得把它们刻进脑子里。
真遗憾呀,这么好的地方,可惜是和大boss一起来的。
想到这,陈经理偷偷瞥了一旁的总裁一眼,暗暗叹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湖心亭,明枳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周北顾,39度的高温他居然还整齐地穿着西装,这人是感受不到自然温度吗,果然是冷血动物。
坐下没多久,陈经理就借故要离开,在座的都是人精,方锦惜和明枳对视一眼,后脚跟着陈经理一起离开了。
明枳抱臂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颇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周总今天过来有何指教呢?”
第45章 第 45 章
“我做人清清白白, 上次你污我和孝慧太后有私情,我必须当面和你澄清。”周北顾一脸严肃。
明枳兴致缺缺,只觉得提不起劲来, 哪还有心思管他的桃色绯闻, 这和她有关系吗?
“那也不是我传的, 这不电视上都这么演嘛,莫非你还要向全国人民发个澄清函?”
看明枳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周北顾只觉得堵得慌, “别人怎么看我不管, 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行,我明白了, 其实我也不信,孝慧太后多端庄守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人有私情,想来, 应该是你单相思。”
“明枳!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 我和孝慧绝无私情!”周北顾炸毛了。
“那就奇了怪了, 若不是你思慕孝慧太后, 你怎么终身未娶,还为了辅佐她儿子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明枳继续拱火,她心里不好受, 也不想周北顾太快活。
“我是为了大渊,为了百姓,不是为什么谁或是谁的儿子。”周北顾义正词严。
“哦,那你挺伟大的, 失敬失敬。”明枳说完轻抿了一口茶。这家咖啡店的咖啡不怎么样,茶倒是不错。
周北顾一把夺过明枳手上的茶杯, 倒扣在了桌上,“你和我说话能不能不要夹枪带棒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和你把话说清楚,除了孝慧的事情,还有你上次问的林系舟。”
听到林系舟的名字,明枳不由得心头一紧,尽管猜想他已经遇害,可终归还是心存侥幸的,她不再吊儿郎当,抬手给周北顾倒了杯茶,坐直了身子。
周北顾看到她这在乎的样子就气打不一出来,但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还是忍住了,“我并没有对林系舟怎么样,他失踪了,所以之前我才说他擅离职守。”
“你是说林大人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轮到周北顾皱眉了,“你不知道,他不是和你一起离开的吗?我得到的消息是你们俩是一起失踪了。”周北顾原本想说的是私奔,但话到嘴边,换了个词。
“怎么可能,我不是刚出宫门就被你的人给杀了吗!”
“我什么时候杀你了!”周北顾看上去却是比明枳还要震惊。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确认过眼神,她/他没有撒谎,可这样一来,事情就诡异了。
明枳食指敲击着桌面,梳理着目前已知的信息。周北顾没必要骗她,八百年前的案子,自己也没法找他偿命,不是周北顾杀的她,那追杀她的是谁呢?
明枳觉得后背发凉,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暗地里算计的感觉了,那感觉就像是黑暗中被一条毒蛇盯着。
对面的周北顾此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上一辈子明枳居然早就去世了,难怪他找了她二十年都没找到,居然被人骗了一辈子,太可笑了。
这下明枳算是死心了,原本她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自己被杀,林系舟也该也是遇害了,如果只是失踪周北顾不可能找不到。
至于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看周北顾的神色明显他也不知情,背后的人竟连他也瞒过了。
明枳:“所以你没杀我,那杀我的人是谁?”不等周北顾回应她又接着问道:
“等一下,你是听谁说我和林大人私奔的?既然那人敢这么说,那他肯定是知道这个谎言不会被戳破,因为死无对证了,所以,他就是杀我的那个人。”这时明枳的头脑变得无比清醒。
周北顾面色凝重,并没有回答明枳的提问。明枳的推理逻辑是正确的,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难以接受,怎么会是他呢?
明枳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看你的表情,那人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相信他,他到底是谁,你就不能和我说句实话吗?”
“不是我不说,是不可能,他不可能杀你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的是谁?”
周北顾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孝慧太后,张静宜。”
明枳怔在了原地,她的表情和刚才周北顾的样子如出一辙,“不可能,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她对狗皇帝的恨并不比我少,她没有理由杀我的。”
孝慧太后闺名张静宜,她是被狗皇帝看中强行纳入后宫的,当时她已经有婚约了。
她和明枳是同龄人,比狗皇帝整整小了三十岁,进宫后她晚上被狗皇帝折磨,白天被皇后虐打,日子过得生不如死,直到与明枳和周北顾结盟才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最后在狗皇帝死后成了唯一的太后,周北顾扶持的小皇帝就是她的儿子。
比起周北顾,明枳更不能接受是张静宜杀了她。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几乎要站立不住,周北顾伸手扶住了她:“你还好吧,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不是她。”
明枳深呼吸,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突然,我需要整理一下头绪,你也一起想想,如果想到什么其他线索麻烦给我发个消息。”
“可以,我先送你回去吧。”
“等一下,”明枳拉住周北顾手臂,“你先把合同给签了,我们忙活了大半个月了,你不会反悔吧?”
周北顾无奈摇头,自己的形象什么时候差到这种地步了,几十万的小合同,他有必要反悔吗?
若是放在平时周北顾肯定会毒舌几句,不过今天他似乎很好说话,拿起合作书简单看了一下,然后拿出钢笔在合同上签上了名字。
“麻烦周总了,合作愉快。”明枳拿过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利索的整理好文件,放进公文包,明枳直接起身匆忙离开了。
离开咖啡厅后明枳并没有回家,她沿着湖岸线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乱糟糟的,胸口发闷,她感觉自己就像大雨将至时分湖里的鱼儿一般,有种缺氧的窒息感,急于跳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这件事她真的是越想越难受,可尽管难受却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关于孝慧太后的猜想让她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身体不舒服,可头脑却无比清晰,随着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事情的真相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是吗?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凭她的经验,本不难发现的。
当初跟着张静宜一起入宫的两个心腹她不是也眼睛不眨的全杀了吗,她明枳凭什么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呢,要是她不狠,她怎么可能在大渊最残酷的一届宫斗中笑到了最后。
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张静宜了,只有自己还一直把她看作刚入宫时候的小白兔,是自己她逼她振作,教她反抗的呀,多么戏剧性的故事呀,递给她的这把刀最后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没有哪一个上位者会容得下见过她最难堪、最丑陋的时候的人,明枳错就错在她知道的太多了,曾经的倾心相待事后都成了清算的理由。
作为张静宜她容不下故人,而作为王朝的太后,她就更不会允许明枳这种弑君的人存在了,在狗皇帝死掉的那刻,在张静宜上位后,她们就已经不再是同盟,而是不同阶级的敌人。
这种事情明枳并不是没见过,可她仍旧是当局者迷了,张静宜,那曾经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女子,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善良,所以明知有危险明枳还是向她伸出了手,明明自身难保还是愿意为了她冒这个险,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可原来人真的会被环境同化,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道理她都能理解,这些事情她都能想通,但她还是止不住地犯恶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明枳甚至反应过来,当初那份命令她刺杀天保帝的密信也是有蹊跷的,那封密信并不是原有的接头人给她的,那是张静宜转交的。
所以在周北固还没拿下皇宫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除掉自己的计划了,她先是利用自己杀了皇帝,再用这个罪名将自己入狱,斩草除根,真真是好厉害的谋算。
人心怎么会这么可怕,负面的情绪将她淹没,她就像是陷入了黑暗的沼泽,她越走越快,到后面更是直接跑了起来,像是要用尽身上所有的能量。
直到迈不动步子,她才跌跌撞撞地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叮——!”清脆的铃声传来,明枳被拉回了现实。这熟悉的音响,是银行到账的声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短信提示收到了二十万的转账。
是福生珠宝的合同预付款。
看着跟在数字后面一连串的零,她心情舒缓了不少,居然这么快就打款了,他们家办事效率还真快。
此时明枳已经走出去不知道有多远了,抬头远眺,日头已经西沉,累得走不动的她在湖边找了处长椅坐了下来。
夏末的傍晚依旧炎热,这种气温下出空调房没几分钟就会汗流浃背,可坐在这她却不觉得热。
倚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远处的天空,湖面上的游船在天幕下就像是玩具小船一般,三三两两的点缀在画中。
清风徐来,湖岸边的芦苇丛随风摆动,吹得人很舒服。
运动果然是一剂良药,刚才还难受到不行,在经历了沿湖暴走把力气用光之后心情已是平复了不少。
背后是茂密的梧桐树,眼前是一片芦苇,苇花摇曳,送来阵阵清风。
周北顾走到明枳身旁的长椅上做了下来,跟着走了一路,他已经热得脱掉了外套解开了领带,就连袖子就挽了起来。白衬衫松松垮垮的塞在灰色的西装裤里,此时的他倒是有了些活人的感觉。
明枳也不管他,她是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周北顾他想坐就坐吧。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眺望着远方,身后传来人群的喧嚣声,前面的湖堤上也不断有人走过,不远处还架起了一台台摄像机,周围变得热闹起来。
听着行人的议论,好像是说,今天傍晚预告将会有世纪晚霞。还真巧,让他们遇到了,还找了个这么好的位置。
置身于湖光山色之间,人类看起来就像是画布上的小黑点一般,那么的不起眼,连带着他们的悲欢离合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周北顾看着和明枳中间那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莫名地舒畅,拧巴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第一次这么坦然的正视自己的内心。
就像是家长寻找离家出走的孩子,一开始是愤怒,然后是焦虑,到最后就只有担心了。
他找了她二十多年,临终时唯一的执念不过是再见她一面而已,就算是和别的男人一起来也行。可就算妥协到这个地步她还是没出现,他才会一直带着怨恨吧。
现在他知道,不是那样的,他此刻觉得世上再没什么烦心事了,人活着,真好。
天边开始泛起红光,鱼鳞般的云层一点点被浸染成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湖面被映得通红,云在动,水也在动,漫天的红霞中找不到天与水的分界线。
“我以前也看过这么漂亮的晚霞,”明枳目视着远方回忆着说道:“在你十八岁出宫去北疆的时候,我去城墙上送你,那天的落日也像今天这般盛大。”
“那天你去送我了?”
“嗯,偷偷去的,差点被管事姑姑发现。”年少时觉得勇敢,现在想来只觉得当时太矫情,有什么好送的,自己又不是菩萨,多看他一眼难道就能保他平安了?
想起了年少时候做的傻事,她不自觉笑出了声,一回头,直直地对上了周北顾炽热的目光,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认真看你的时候,会让你有一种他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错觉。
“以前答应过你的事我都没有忘,我现在兑现诺言,还作数吗?”周北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很好听,普通的话语也说得像情话般悦耳,更何况是这种信誓旦旦诺言。
明枳此刻听在耳里却没什么多余表情,她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回应。
周北顾哑然,无奈扯出一个笑容,放弃了解释。事实胜于雄辩,无论他现在怎么解释,他都是违约了,当初答应她的事自己一件都没做到,反而是她一直在帮自己,拼劲全力。
这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周北顾也就不继续说了,讲点开心的吧。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约好了事成之后要一起归隐山林的,我们当时要求真的很低呀,不过是做个普通人,过正常的生活,其实……”
“你说的这些,我现在一个人已经实现了。”明枳没等他说完就接话了。上辈子没得到的,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她现在过得很好,用不着追忆过往。
“可我好像一直没实现,细细算来,我好像就没为自己活过,上辈子是为了大渊而活,这五年更是稀里糊涂,阿枳,我找了你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周北顾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枳,眼神专注无比,明枳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注视,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她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整理好,更不要说去猜测周北顾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语了。
周北顾接着慢慢讲,“如果你在的话,我可能不会在朝堂待那么多年,当年孝慧太后告诉我说你和林系舟走了,我是真的很生气,因为你走了,我就又是一个人了,那些年我一直很不甘心,凭什么你们去逍遥快活了,留下我一个。”
从周北顾的语气中明枳竟是听出了一丝可怜,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发芽就被立即掐掉了,心疼男人是要遭报应的,他有什么可怜的,他这种有权有势的天选之子要是还可怜的话让普通人怎么活啊。
不过明枳还是觉察出周北顾今天情绪有点不太对劲,怎么说呢,有点多愁善感了,这不像他。
橘红色的水面逐渐被夜色吞没,没过多久,天边就没了晚霞来过的痕迹,远处传来了歌声,岸边夜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还要回海市的吧,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说完明枳就站起身往回走了,至于周北顾走不走就不关她的事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自己操心不成。
周北顾站在原地,直到连明枳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打电话叫来了司机,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先让她消化一下吧,说得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反正人找到了,误会解释开了,后面慢慢来吧。
周北顾可以确定,当年是孝慧太后动手杀了明枳,他和张静宜共事了二十年,对于她的心思,她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明枳的死不仅仅是因为孝慧太后容不下他,还有他的原因在里面,张静宜她太了解他们两人了,她真的最大化的利用了他们两人。而林系舟,他不一定就是真的出事了,张静宜不会舍得杀他的。
不过这些还是先别告诉她了吧,好不容易他和她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了。
明枳回到店里的时候大家已经吃完晚餐了,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看着熟悉的面孔,明枳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洗完澡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摆放在窗台上的几盆栀子花在月光下肚吐露着芬芳,淡绿色的窗帘被风扇吹起了一片角落,旁边玻璃缸里的小金鱼刚吃饱肚子,正慢悠悠地摆动着尾巴,这是明枳自己布置的小窝,熟悉而温馨的场景让她的心熨帖了下来。
拿起手机,她发现周北顾刚才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还给他发了一个萌萌的卡通表情包,这与真人浓浓的违和感让她有些想笑。
其实今天也不是没有好事,知道不是周北顾杀了自己她还是挺庆幸的,她上辈子也不算白忙一场。
再看看手机银行里的账户余额,她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有了这些钱她能做很多想做的事,可以下单之前看中的那款舒适的沙发,可以盘下隔壁的店面,可以添一些最新款的机器。
她家的店铺其实不算小,两间打通了还是挺宽敞的,但现在店里人越来越多,机器也在不断的添加,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算算现在手里有足够的资金,就不用再犹豫了,明天就让方姐去打听一下租房的事情吧。
一夜无梦,意识到这点清晨醒来看着天花板的明枳有些怅然,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居然没做梦?昨天她不是很痛苦很难受吗?
明枳发现自己对于上辈子的记忆正在逐渐变得模糊,准确来说是对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变得模糊,变得钝感,这或许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许情感上迟钝一些不是坏事,至少人会快乐很多。
虽然对于自己的没心没肺还是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何必自虐,何必没苦硬吃呢,这样不是很好吗?别自寻烦恼了。
昨天耽误了半天,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人只要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想到这她真是一秒都躺不下去了,赶紧起床。
收拾好下楼,刚想出门,明枳就被秦素芬叫住了。
“小枳啊,你过来帮我看一下,这有个临时来的单子,恐怕得你来做。”
临时的单子,不可能呀,他们店里都是要提前预约,而且什么单子能难到秦姨呢,心里有疑问,明枳走了过去。
还真是临时单子,不过也不算,这位顾客是有预约号码的,尽管是他买来的号码。
听说他买这个号码就用了2000块,明枳不仅咂舌,他们店的号码这么值钱嘛?不过在听清他的要求后,明枳就不觉得惊讶了,因为人家就不缺这么点钱。
她遇上大单了,开店以来最大的一单。
第46章 第 46 章
这位客人想要定做一顶黄金凤冠, 用于一个月后的婚礼,预算三百万以内,除此以外, 他没有再提其他要求。
这才是麻烦的地方, 没有要求才是最大的要求, 因为是否满意全靠主观感受。
这位客人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他并没有直接下单,而是要求明枳先出一版设计图, 为表诚意, 他支付了1万元的设计费。不管最后成不成,这笔设计费都不需要退回。
可以看得出, 他是真的很想给新娘找到一顶合适的发冠。明枳这下来兴趣了,好有挑战的项目。
于是,在和方锦惜交代了租房的事情后,她就专心做起了发冠的设计。一上午的时间她就画了三版草图, 可总觉得却了点什么, 不是很满意, 自己都不满意的东西, 又怎么能让客户满意呢。
午饭过后,季子禾凑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打听道:“明师傅,我听晓棠说你接了个大单。”
“还没接下来呢, 对方要求很高,我想了几版方案,可总觉得不满意,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正好,你帮我看看, 提提意见。”
明枳说着把季子禾带到了楼上。
季子禾看着明枳画的草图,只觉得哪哪都好看,“这还不好呀,这些都很漂亮呀。”
“那如果让你挑,是不是很难立刻挑出一个呢,我觉得这几个都不够特别,不够抓人眼球,金色华贵,但也单调,我在想,能不能加点别的颜色,比如说宝石的红,珍珠的白,不过还是不够特别,这些其他人也都能想到。”
季子禾眼睛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想到一个,不过不太可能了。”
“你说的是点翠?”明枳随即会意。
“是呀,做首饰的谁不想拥有一款点翠呢,那色彩真的是太美了,可制作工艺真的很残忍。”
明枳若有所思,随即嘴角扬起了微笑,“倒也不是不行。”
“啊?”季子禾有些不明所以。
“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明枳说着找到素材库,打开文件夹,点开了里面的一张图片。
季子禾凑近了屏幕,“这颜色?是很像,这是……”
“这是高温烧蓝,这颜色是不是很美,我决定了,就用烧蓝。”
明枳一边给季子禾讲解着什么是烧蓝,一边按步骤写下自己需要采买的东西,从头到尾,整整列了一张纸,还真是不少,全部买齐的话,店里恐怕是放不下了。
这几个月店里陆续添了不少新设备,人也是越来越多,她本就打算扩张店面了,街上的空店面不少,地方并不难找,不过当然是越近越好,最好就在旁边,刚好最近两边的店家都贴出了转让的告示。
方锦惜和两家店主谈过后回来和明枳说了了解到的情况:
“左右两边的店主都确定要转让,这年头生意还真不好做,这些年轻人也真是冲动。”
位于打金店右边那家是刚开了三个月的水果店,左边那家是开了两个月的服装店,这年头开一家要花不少钱,转让费、装修费、租金、进货资金……没个几十万开不起来的,冲动入场、草率离场,短时间内这几十万的积蓄就这样流出去了。
“两家的格局是一样的,面积也差不多,左边那间稍微大点,明师傅你看我们租哪间?”
“两边都没问题的话就两家都租下来吧,左边的按原定用途装修,还是做打金店,右边的给我留着,先找人帮忙清空,我有其他用途,合同的话就先签五年吧。”
“好,那我明天去和房东谈价格。”
租房的事情谈得很顺利,隔壁房东在听到明枳的来意之后热情极了,他们这条街的店面可太难出租了,空个大半年也是常有的事,前段时间因为网络营销人流多了不少,也引来了一些人租房开店,可这些人来的冲动走的也草率,最后这条街上生意好的还是那些老店。
经过这么一遭,他们这出租又困难了起来。他原以为又要空置个大半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要租,这个人还是知根知底的隔壁邻居,一租就是五年,那真是太好了。
两间门面房最终以3500和3000块每月的价格租了下来,右边的那间方锦惜已经联系装修队进场了,而左边这间五十平左右的店面,明枳也开始做起了规划。
店面装修用不了多少时间,施工队那边做完硬装,明枳采购的东西也陆续到货了,除了软装的家具,最重要的就是她订购的原材料和机器设备了。
在收到凤冠客户一半的预付款后,明枳开始了烧蓝凤冠的制作。
之前明枳把这版设计方案发过去后,客户很快就拍板了,显然是对这个创意很是满意。
季子禾到店里找明枳看发饰成品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明枳的身影,还是施婉婷给她指了方向,“隔壁已经装修好了,小枳她已经搬去隔壁了。”
“那我自己过去找她她,施姨你忙你的。”季子禾说完就带着东西去了隔壁。
走进隔壁房间,季子禾有些出乎意料,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打金店,更像是一间画室。
架子上摆放着装着各种颜色粉末的玻璃瓶,桌子上放置着各种大小的画笔,还有颜料盘,而桌子里面,季子禾看到了正专心致志那拿画笔在往金子上点颜料的明枳。
“明师傅,你是在画画吗?”季子禾青问出了声。
季子禾的出声并没有打断明枳的动作,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作不停,开口回答道:
这个呢叫点蓝,等点好了就能放进烤箱烧制了,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高温烧蓝。
烧蓝?是了,之前明师傅给她讲过,可她还是不太懂,于是直接问出了声:“之前我看到的不是蓝色的吗,为什么还有其他颜色呢,你现在点的这是红色吧?”
明枳点完最后一笔,将画笔放置在笔架上,抬头说道:
你见过景泰蓝不?景泰蓝呢是将颜料填进铜胎里烧制,而烧蓝呢,是把这些矿物质颜料点进金银里面烧制,蓝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矿石的种类不同,烧出来来颜色也就不一样。
季子禾似乎有些懂了,景泰蓝她是知道的,不仅在语文课本里学过,博物馆里也亲眼见识过,上面蓝色占大面积,但其他颜色的确也都有。
明枳站起身来,把点好颜料的黄金羽毛小心移放到了托盘中,打开烤箱门,将托盘放了进去。
炉内温度会逐步升高到八百度以上,上演一场色彩与火焰的奇妙交融。
设置好时间和温度,明枳转过身来对着季子禾说道:“要不要留下来看一看烧出来的样子?”
“好呀,这机会可太难得了,还好我今天赶上了,明师傅,真的能做成图片上那么漂亮吗?季子禾是见过明枳的设计图的。
“其实烧蓝的不确定性是很大的,烧蓝对于时间、温度、湿度都有严格的要求,任何一样发生变化,最后的颜色都会有差异。”
明枳说的严谨,季子禾听了确是没有任何担忧,“但如果是明师傅做的,就算是和图片上不一样,那肯定也是比图片更好看吧。”
被别人这般毫无保留的相信,还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这笔订单明枳做起来压力是真不小,但整体来说做得还挺开心的。
烤箱里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反应,在高温的炙烤下,颜料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黄金表面尽情绽放。那炽热的火焰舔舐着每一寸材质,仿佛是一位技艺高超的艺术家,以火为笔,勾勒出绚丽多彩的画卷。
颜料经过炙烤后,就会收缩变小,这时候就要再次进行点蓝填补缺口,经过反复几遍点蓝和烧蓝,今天的小目标终于完成了。
看着躺在托盘上的红色和蓝色羽毛,季子禾眼里满是惊喜,“这个,看起来好像是黄金上长出了红宝石和蓝宝石呀,是怎么做到的呀,太神奇了!”
“因为呀,烧蓝用的不是普通颜料,而是纯天然的矿物质原料,经过高温烤制之后呢矿石粉末发生融合,就会呈现出来镜面光泽,表面显现出玻璃质感,所以看上去就和宝石一样。
季子禾接过明枳递过来的的烧蓝羽毛,触摸着它的表面感受其独特的质感,很是小心,“明师傅,这个会掉下来吗?我记得你好像都没加胶水诶?”
“不用加胶水的,只要颜料和蒸馏水就行,高温融化后它就和黄金底胚融合在一起了,只要没有外力作用,不夸张的说,可以做到千年不脱落,千年不变色。”
“哇,也太厉害了吧!”季子禾被烧蓝的美妙彻底吸引住了。
费了一整天的功夫,也不过只做完了凤冠上的几支羽毛,这顶凤冠对她来说,是一场与自己的较量,她想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明枳很久没尝试过花这么长时间做一件东西了,这种复杂的工艺,做起来麻烦,但只要上手了,人就会完全沉浸进去,不用想其他的事情,一心专注于手上的作业,一点一滴构建出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就像是孕育一个新生命一般。
明枳很是庆幸当时果断租下了这间房,这让她不仅拥有了宽敞安静的创作环境,还能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来。好好生活,才能好好做事。
明枳以前做过很多种不同规格的凤冠,凤冠是古代女子最高礼仪的盛饰,这本来是皇室的专属,直到那位奇女子的出现。
这位奇女子就是大渊的开国皇后。
她曾昭告天下,凡我大渊女子,无论贫富贵贱,嫁为人妇,皆可穿着皇室正服,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前前后后,这顶凤冠花了明枳二十五天的时间,要不是有其他师傅帮忙分担原本店里的事情,她还真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来完成。
这天是和买家约好的交货时间,大家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红布掀开,托盘上的黄金凤冠完完全全地展示在了大家面前,惊叹声在屋子里此起彼伏地想起。
天呐,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可以带上这么美的凤冠!这几乎是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这是一顶五龙九凤冠,正午的阳光洒落在黄金烧蓝凤冠上,光芒温暖而耀眼,它如同一件艺术品,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精湛的工艺将黄金打造得细腻而精致,每一处线条都自然而流畅,彰显着超高的技艺水平。
纯金的框架闪耀着尊贵的光芒,既大气磅礴,又精致婉约。
烧蓝的加入更是为凤冠增添了绚丽,那蓝色是如此的迷人,深邃而纯净,如同一望无际的海洋,又似广袤无垠的天空。
它既有着沉静的气质,又散发着神秘的魅力,浓郁如宝石,淡雅似青烟,层次丰富,变幻无穷,在黄金的映衬下,既深沉又明艳,仿佛深邃的天空与闪耀的星辰交相辉映。
蓝色中又夹杂着红色,红和蓝,真的是最绝妙的组合了,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蓝色的羽毛配上红色的羽心,恰如花朵般曼妙。
凤冠之上共有九只凤凰,凤鸟造型栩栩如生,凤首高昂,每只金凤头顶都镶嵌了红宝石,凤凰羽毛舒展,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凤身的每一根蓝色羽毛都刻画得细致入微,纹理清晰可见。
凤冠两侧垂下串串珠链,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摇曳生姿,前面是百根金丝细链做成的面帘,金装凤冠遮明眸,撩指刹那一抹红,这是属于中国人的顶级浪漫。
对于这件成品,买家是再满意不过了,当场就支付了剩余尾款。三百万的预算,明枳把每一分都花在了刀刃上,让对方感到了绝对的物超所值。
付完钱,他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或许是想和人分享喜悦,他还给明枳她们讲了自己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两个人都很幸运,一路走来始终在一起,没有走散。
“当初我创业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金首饰都卖了,现在条件好了,她却习惯了节俭,舍不得花钱了,平时给自己买件衣服都要等打折再买,这次补办婚礼,我就是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值得最好的。”
“之前我陪她去参加她同学的婚礼,她当时盯着人家头上的凤冠看了很久,我那时就想,以后我们结婚,一定要给她买最漂亮的凤冠。”
在众人的目送中,他取走了那顶凤冠,那骄傲的模样就像是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
店里的其他人都在说那位新娘有多幸运,明枳却觉得这位新郎才是最幸运的,他遇到的是一位愿为他倾尽所有的女子,是比金子还珍贵的真心。
而他自己也能坚守本心,没有迷失自己,这是新娘的幸运,更是他自己的幸运。
回味着刚才的场面,大家陆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明枳收拾着工作台,施婉婷在一旁帮忙。
看着几乎是在一个月内就已经置办好的工作室,施婉婷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这单的工费也算是对得起你这些日子的付出,不过为了这单租了个房子,还买了这么多原料设备,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施婉婷如今管着财务,对收支还是挺敏感的,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呢,三十万的手工费是挺多的,但置办这些也花了十几万了。
明枳却不这么觉得,她略带神秘地对着施婉婷说道:
“妈,我们可不是只做这一单,这些东西,后面还有大用呢。”
第47章 第 47 章
秋风乍起, 道路两旁的银杏换上了黄装,最后一丝暑意散去,凉爽的天气让人分外舒适。
下午三点正是犯困的时候, 可今天打金店里的人们却时不时的往楼梯的方向张望, 空气中香甜的气味挠得人心痒痒的。
明枳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电压锅已经煮了一小时后,该好了。
关火, 打开锅盖,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等白雾散去, 锅里面胖溜溜的糯米藕就显现了出来。原本白白胖胖的身躯被红糖染成了红棕色,脆脆的藕肉已被炖煮得粉糯。
用夹子将一个个胖嘟嘟的糯米藕夹出,去掉顶部用来固定的牙签,晾凉, 开切。
一刀刀下去, 包裹着糯米的藕片纷纷躺倒在案板上, 整齐的排成一排, 明枳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漂亮盘子,将切好的藕片挪了进去,给它们摆了了好看的造型。
摆盘完毕, 伸手从头顶的柜子里拿下来一罐桂花蜜,用勺子挖上一勺,均匀的淋在糯米藕的表面,这就大功告成啦。
拿起手机, 拍照,然后将图片连同文字编辑好发到了打金店的微信群里:“今天的下午茶, 给大家放在后院桌上了,工作辛苦了,大家休息一下吧。”
放下手机,明枳端起托盘走下楼梯,在楼梯上的时候随意扫了工作区的大家一眼,发现大家都在专心工作,可能还没看到她发的消息。
因为有顾客在店里,明枳也不好当面喊大家出去吃东西,这样会显得对顾客不尊重,还好今天的糯米藕本就是冷食,多放一会儿也不用担心口感。
将托盘放在走廊里的长桌上,明枳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玫瑰花茶,然后夹起一片糯米藕,独自品尝了起来。
嗯!好糯好黏,真不愧是她浸泡了一上午的白糯米和精心挑选的大胖藕,太好吃了。
自从厨房被施婉婷接管后,明枳其实已经很少下厨了,后来店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施婉婷还有其他工作,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就干脆请了专门烧饭打扫卫生的阿姨。阿姨的手艺很不错,大家甚至还玩笑着抱怨过他们都被养肥了。
昨天刚结束一个大单,将近连续一个月的工作,身处其中的时候还没感觉,结束后倒是感觉有些出不来了,她需要做些其他的事情转换一下心情。下厨就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正准备夹第二块,门吱嘎一声开了,方晓棠第一个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是正好做完手上订单的赵师傅,赵师傅虽然五十岁了,内里却是个老顽童的性子,和晓棠意外的玩得到一起。
“枳姐姐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做荷叶鸡呀,你做的荷叶鸡真的太美味啦,每次我一想到就要流口水了。”方晓棠吃着嘴里的,还想着锅里没有的,真是太忙了。
“那可能要等明年夏天了,现在都买不到新鲜的荷叶了。”
“啊,那还要等好久呀。”
“这吃东西讲究时令,在当时吃才对味,比如说现下的莲藕,再等过些日子,等后院里的桂树开花了,我给你们做桂花酒酿怎么样。”
“太好啦,我可喜欢喝酒酿了,酸酸甜甜的。”
“枳姐姐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了,我爱你!”
院子里回荡着方晓棠清脆悦耳的笑声,小女生真的好容易满足,一点小事就能开心小半天。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这星期大家都在调休,因为国庆期间肯定是很忙的,趁着假日前期,大家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余光扫过桌面,明枳看到了周北顾刚发过来的消息,这些天,周北顾总是时不时的给她发一些消息,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朋友的位置。
刚好和晓棠他们聊到休假的事情,明枳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你国庆放假吗?”
消息刚发过去,周北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声音他似乎心情很好,“一号二号不放假,后面五天都休息,怎么,要约我吗?”
“你想多了,我随便问问,听到你也要加班,心里平衡多了。”明枳原以为周北顾那个工作狂该是一年365天无休的。
“其实往常我们国庆是休七天的,今年是有特殊安排,说起来还和你有关。”
“啊?”明枳疑惑,他们加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后天就是国庆了,可以关注一下新闻,我们这次动静还挺大的。”
对于自己在现代的这份职业,周北顾一开始不过是本着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最好的态度。
做好每一件事是他的本能,并没有大多的个人喜好,不过现在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所在的行业了。
共同话题,这不就有了。
国庆节当天,福生珠宝秋季新品发布上市,推出了一系列的全新产品,当初明师傅打金店卖给他们的三样就赫然在列。
第一样,金珠手链,它现在还叫“相见欢”,市场部讨论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沿用相见欢这个通俗好记的名字。
不过上面的挂坠换成了小荷尖尖和莲蓬,即使是买了版权,福生珠宝也不会照搬照抄,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明枳还是挺欣赏的。
第二样,南瓜手镯。这件是猫爪手镯的变种,是一只简约又大气的开口金镯,素圈做开口处理,两端是两只金色小南瓜,“呱呱来财,招财进宝。”
明枳在沟通过程中将猫爪手镯替换成了南瓜手镯,毕竟猫爪手镯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出来,肖若涵不介意店里给其他客户打,但既然是作为创意出售,最好还是严谨些,所以明枳就推荐了这款自己后来想出来的南瓜手镯。
“南瓜头,南瓜头,带上南瓜不用愁。”
“南瓜头,南瓜头,马上有房又有楼。”
这是他们这儿的一首童谣,朗朗上口,寓意吉祥,南瓜代表着丰收、富足、福运绵长,她希望带着这款镯子的顾客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不得不说,这款作为秋季新品真的很合适,福生珠宝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款才将合同总金额从30万提高到了50万。
第三款,盘缠手串,这款在之前发出预告后就一直备受期待,原本的网红产品,贴上大牌标签后摇身一变,又添了不少贵气。
其他三款是福生珠宝自己的创意产品,也都非常的优秀。
六款新品一起发售,第一个出圈的就是“相见欢”。
时尚的造型、喜气的搭配、美好的寓意,让这款产品一上市就直接卖断了货,后面更是让福生珠宝的工厂足足加班加点了一个月。
这款“相见欢”的适配性真的是太强了,基本就没有戴上不好看的,加上价格只有手镯的一半,这谁能不心动呀。
“相见欢”不仅和人百搭,和其他首饰也是极好搭配,而它最火的搭配伙伴无疑就是素圈了,简洁大方的素圈配上圆润时尚的手链,那看上就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营销团队发力,福生珠宝这次彻底算是彻底炒火了叠戴这个概念,这样一来,不管手上有没有饰品的,都可以再来一条“相见欢”,从迎合需求到创造需求,同行业评价福生珠宝的销售团队已经到了next level了。
南瓜手镯则是受到了新老客户的一致喜欢,虽然这款是大克重的产品,总价偏高,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它买单,更是在后面成为了福生珠宝的常青树产品,销售量一直稳中有升,长盛不衰。
而盘缠手串这款网红产品在福生珠宝的推波助澜下,算是彻底火了,而福生珠宝偏偏又搞起了饥饿营销,让这款手串在二手市场价格飙升,一度超过了一手市场。
福生珠宝这季度的报表,想必会是十分亮眼,看到人家赚得盆满钵满,说不羡慕是假的。
小作坊和大公司还是有区别的,同样的产品,在人家那就能发扬光大,实现利益最大化。
不过明枳倒也没有心里不平衡,人家有本事赚大钱那是人家的本事,自己不也赚到了,这笔买卖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什么好不平的。
福生珠宝从周北顾的太爷爷那辈就开始积累了,自己这家开业不到一年的打金店,比不上人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自己能在这么短时间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她从不会否定自己的努力。
在福生珠宝推出新产品后,最为惊讶的就要数明师傅古法打金店的老顾客了,她们惊讶的发现,福生珠宝的几款新品,她们早就拥有了呀!怎么她们一不小心就走在潮流最前端了?
同时她们也很疑惑,明明这些产品小半年前明师傅家就已经上架了,怎么现在却成了福生珠宝的秋季新品呢?
明枳在粉丝群里给大家大致解释了一下,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我说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真是明师傅家的呀,我们家宝贝们出息啦,被大公司看上啦,算他们有眼光。】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何况我们这是99.99%的纯金呢。】说完还配了个骄傲叉腰的表情包。
【有种自己喜欢的东西终于被全世界看到了的感觉,好开心呀!】说着还发了个转圈圈的表情。
……
这个粉丝群里都是打金店的老顾客,她们已经很自然的加入了打金店的阵营,把自己当做娘家人了。
看着满屏的暖心话语,明枳突然就想早点和大家分享好消息了,于是她打字发送:
【偷偷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也有新品要发布啦,这个周六晚上八点可以期待一下哦。】
明枳的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那我那我必须抢到!】
【淡定淡定,大家安静,悄悄的进村,千万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哦。】
【后面来的人注意了,明师傅说的是周日晚上九点哦,不要记错了!】
【不是周六晚八点吗??】
【上面抓到一个老实人。】
……
一时间又是一阵刷屏。明枳又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退出了群聊,明天就是周六了,希望大家会喜欢她新设计的首饰。
————
作为明师傅打金店的忠实粉丝,罗青青今天一上线就刷到了明枳发布的帖子,帖子还带了个新话题:#明师傅上新#。
是新品!已经成为黄金首饰达人的罗青青立马就被吸引了眼球,新品、限量,这两个词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她立即点进了这个话题,发现这个帖子居然是一周前发布的,她之前出过旅游,居然错过了,新品限量只有50条,早就抢光了。
不对,这个帖子里放了下期预告,说下周见,下周,那不就刚好是今天嘛,所以说,今天还有上新?
正这么想着,她就收到了弹出的消息:您关注的博主发布了新帖子,快来看看吧~
罗青青直接点进消息里的链接,在5G网速的加持下,一瞬间就跳转到了新页面,作为网购达人,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加购,提交,付款,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她就买下了!
这种秒杀的感觉真是太爽了,罗青青对于自己的手速非常满意,等确认下单成功,她才有时间细细观赏起了抢到的战利品。
果然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最真实的,这款新品简直哪哪都长她心巴上了呀,五株幸运草首尾相连,细细的金链子化作根茎,叶片用金片打底,每瓣叶子上填充了色彩。
叶片的填色真是点睛之笔,让原本单调的金色一下子灵动了起来。
罗青青抢到的这款是红色的幸运草,除了红色,还有黄色和绿色的,当时她想都没想直接拍了红色,现在看来,黄色和绿色似乎也很不错呀。
哎呀,怎么每款都这么对她的胃口呢,还有上星期的那款小扇子项链她也好喜欢呀,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上架,不如明天去店里问问看吧!
五十条限量幸运草手链三分钟一抢而空,比上周的五分钟还快了两分钟,明枳真是又惊又喜,看来自己的审美真的很跟的上时代诶,大家都很喜欢她的设计呀。
正对着手机傻笑,一个号码在屏幕上闪烁了起来,备注是:陈经理。
思索了几秒,明枳接起了电话。
“明小姐,晚上好,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真是打扰了,实在是有些着急。”
“没事,陈经理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加班。”
陈雨欣其实只是个小主管,但商业往来嘛,基本开口都是经理,其实她原本正准备要下班的,临时被抓了壮丁。
星期五的晚上还要加班,她实在是太倒霉了,而且还让她跟人家提这么无礼的要求。
陈雨欣停顿了几秒,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明师傅,刚才我看到了你新发的帖子,我这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嗯?是帖子内容有问题?”明枳疑惑,她发的内容都挺正常的吧,也没提到福生珠宝呀。
“不是的,是这样的,明师傅,我们领导对你们家的新品很有兴趣,想像上次那样再和你们合作,出于保密的考虑,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先把相关内容删掉?或者隐藏起来也行。”
陈雨欣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冒犯,但总裁在一旁盯着自己,她也是被逼的呀!
从陈经理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明枳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就不为难她了,“陈经理,你们总裁也在的吧,开免提吧,这样沟通起来效率高一些。”
“周总想和我们合作?”明枳开门见山,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上次合作的还不错,相信这次也会很愉快。”周北顾自信回应。
呵,这人还真敢说,何止是不错呀,他们家简直赚翻了好不,原本还觉得他们家给钱挺大方的,可对比一下他家的收益,那真的是九牛一毛了。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呢?周总挺自信的。”
“所以我正在和你协商,在商言商,与其被其他不入流的品牌抄袭山寨,和我们合作怎么看都是最优解。”
“也不一定吧,虽然福生珠宝是行业老大,可老二老三实力也不差呀,有了和福生珠宝合作的履历,我完全可以去其他家毛遂自荐呀,相信他们会很欢迎我的。”
“何必舍近求远呢,就算不谈交易,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阿枳你想加什么条件,和我说就是。”
这就对了嘛,既然周北顾松口了,明枳也就不客气了,“两个条件,一,版权费翻两番,我要两百万,二,我要保留使用权,明师傅打金店以后可以继续售卖这两款手链。”
明枳的条件不算苛刻,两百万对于明枳来说是一大笔款项,但对于周北顾来说,根本无需考虑。
至于打金店继续销售这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福生珠宝几乎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打金店这个体量,在全国范围内压根就激不起任何水花,所以周北顾当即就同意了:
“行,我答应,不过你们要在福生珠宝正式发布上市后才能重新销售,当下必须先下架。”
“可以。”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笔买卖就一锤定音了,别看明枳嘴上说的不在乎,其实她还挺愿意和福生珠宝做买卖的,周北顾这个人做生意伙伴还是很靠谱的。
等这笔钱到账了,她应该就能提前把剩余的欠款全部还清了,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那笔曾经把她家逼上绝路的债务就这么解决了,还能剩下不少。
陈雨欣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然后合作就这么敲定了?这么快的吗?
不对,怎么他们家大boss和明小姐看上去很熟的样子?boss前不久不是还对明小姐大发雷霆嘛,后来要不是自己力挽狂澜,合作早就黄了,哪里还会有后来的六大全明星阵容。
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是太优秀了,难怪今天boss直接点名要她来对接,放在以前这可是徐特助的活呀,自己的事业运难道要起飞了嘛!
加班回家的路上陈雨欣都是捂着嘴在笑的,心情好得恨不得踩着高跟鞋奔跑起来。
城市的另一边,洗完澡出来的罗青青吹干头发躺倒在床上,再次点进明师傅打金店的账号想欣赏一下自己抢到的战利品。
诶?帖子怎么不见了?被删了?不会影响她的订单吧?点进订单页面,还好,订单还在,那就好。
可是还是有点不放心,正常物流的话得两天左右吧,不行,她实在是等不及了,她要自己去店里提货。
第48章 第 48 章
在方晓棠的指路下, 次日到了店里的罗青青找到了正在工作室里赶订单的明枳。
不同于隔壁的喧嚣,这边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明师傅正在埋首做事, 看着这个场面, 罗青青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了, 以前在外婆那经常看到这个场面。罗青青的外婆已经去世了,她生前是一位著名的景泰蓝大师,她育有三女一儿, 可惜只有小女儿, 也就是罗青青的小姨继承了她的衣钵,她的小姨如今也已经是有名的景泰蓝大师了。
小姨没有孩子, 自己小时候放寒暑假的时候经常被小姨接过去,看得出她很想在小辈中也培养一位继承人,将这份技艺和荣光在家族里继续传承下去,可自己压根不是那块料呀, 她哪能做得来那么精细的活计。
不仅自己, 她的那些表哥表姐们也都是人各有志, 最后他们家族就只剩小姨一个人还在坚持着。
看着明师傅那专注而娴熟的动作, 罗青青想着要是她是他们家的孩子就好了,那小姨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明枳起身准备将托盘放进烤炉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罗青青,这是他们店里的老顾客了, 关上炉门,明枳赶紧招呼着人坐下。
“明师傅,你忙你的,我自己随意,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我们蛋糕店的新品, 芝士芋泥蛋糕,尝尝看。”罗青青今年新投资了一家蛋糕房,生意还挺不错的,这款就是最近店里的爆款产品。
“谢谢,太客气了,这家蛋糕房叫什么名字呀,改天我也给店里们的师傅安排上。”
趁着烤炉工作的空隙,明枳和罗青青坐在一边就着红茶吃着蛋糕聊起了天,听到罗青青说起自己毕业于京市工艺美术学院的小姨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方晓棠。
“你是说你想让你的徒弟也进这个学校学习?我觉得可行诶,不过这所学院已经被并入京市工业大学了,文化分和艺术分应该要求不低,你们可以关注一下他们的招生简章。”
“行,今天和你聊天还真知道不少事情,没耽误你时间吧,我去给你拿一下你的订单。”
“没有,我今天又没什么事,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的,朋友们都说我是个小话痨。”
罗青青还挺愿意和明枳相处的,自己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温柔沉静地看着自己,耐心倾听,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不急不躁,声音还特别好听,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条红色手链,罗青青眼里满是惊喜,立马就试戴了起来,“明师傅你看,这颜色真的好衬人哦,我感觉自己的手都白了几个度呢!”
这条用金链子串联起五个四叶草挂坠的手链,看上去就像绽放在腕间的五朵鲜花,从背面看,金色叶片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在明师傅细腻的工艺下栩栩如生,从正面看,覆盖了红色烧蓝的金片似燃烧的火焰一般,热情奔放,充满活力。
手链的链条精巧而坚固,不用担心或断裂或脱落,手链完美贴合手腕的曲线,既舒适又不失优雅,无论搭配晚礼服还是还是简约的日常着装,都很有格调。
“对了,我能试戴一下其他两个颜色吗?”罗青青试探性地问道,眼睛瞟向了一旁柜子上其他客人的订单。
“可以,我拿蓝色和绿色的给你试一下。”
一手绿色,一手蓝色,罗青青左右摇摆,哪个都不愿意割舍,然而这两个都是不属于她的。虽然她的红色四叶草也很好看啦,但人都是贪心的呀。可是明师傅说短期内不会再上新了诶。
要不然,去找小姨试试看,虽然小姨做的都是器皿类的,但那些大件都能做了,凭小姨的本事,应该也能给她做出来吧,小姨最疼她了,会答应的吧。
罗青青带着自己新得的手链愉快的离开了打金店,脚步轻快,如同踩着棉花糖一般,买首饰就是让人开心啊!
这些首饰呢虽不是什么生活必须品,但她就是愿意为它花钱,她觉得呀人们于日常必需的东西之外,还需要有一些无用的爱好和享乐,这样生活才会有意思嘛。
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品茗,喝不能解渴的酒,吃不能饱腹的点心,这些看似都是生活无用的装点,可却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呀。
别看罗青青会吃会玩,看起来不务正业的样子,其实她早就经济独立了,大学时候她就开始投资创业,烧烤店、密室逃脱、奶茶店,一开始家人只当她是闹着玩,但最后居然她开的每家店都盈利了,这成功率高的可怕,只能说自己作为消费者的她太懂得消费者的心理了。
刚走出门,罗青青就看见路边车上下来了一位大帅哥,那大长腿,一步得有她两步那么远,没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然后和她擦身而过,走进了她身后的打金店。
真稀奇,她来明师傅的打金店好多次了,就没见过几个男客人,有也是陪女朋友来的,这个大帅哥居然一个人来了,难道是要给女朋友准备秘密惊喜,哇,也太浪漫了吧,果然好男人都是有主的。
明枳看到周北顾进来的时候有些吃惊,随口就问了出来,“这么早就来了?”
“嗯,刚好在这边有个会,顺道就过来了。”
“周总亲自莅临还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这种层次的合作我们直接和陈经理对接就可以的。”明枳可还记得之前周北顾说过类似的合作他们福生集团一天有上百起呢。
周北顾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拿起了桌子上刚做好的四叶草手链,“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这活讲究,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随即明枳又补充道:“这些订单都是在我们合作之前就确认的,一共也就几十条,周总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事,不影响,就当是做前期市场调研,稍后我会让小陈跟进记录一下客户反馈。”
“倒是你刚才的话提醒我了,福生珠宝在烧蓝这块,的确是存在短板,想要量产的话,人才和技术都要提升。”
说完,他直直地看向了明枳。
明枳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周北顾的心思,果断回绝道:
“你别看我,我可没兴趣给你打工。”
“技术顾问,每天三万。”
这……谁能拒绝呀,话到嘴边,来了个急转弯。
明枳瞬间变脸,挂上了营业式微笑,“倒也不是不可以,都是为了把产品做好嘛。”
“到时候我那边安排好了派人来接你。”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合作的细节,明枳看了看手机,快12点了,可周北顾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会在等着自己请他吃饭吧?不至于吧,一个身价千亿的大总裁会来她这蹭饭。
倒不是不能加双筷子,可想象了一下周北顾和他们一帮人围着桌子一起吃饭的情景,就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可这个点不留饭似乎也说不过去,再怎么说他也是打金店的大客户。
还是出去吃吧,她又不是请不起。
“到午饭的时间了,我找家酒店,招待周总吃顿便饭吧。”
周北顾听她这么说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怎么说话这么客气,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解开误会了,既然已经说开了,我想我们还是朋友,你说呢。”
刚才谈的是工作,两人公事公办,倒没有什么不自在的,现在周北顾切换到生活状态,明枳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不过既然他让自己不要客气,那就倒也不必破费了。
“行,那就简单吃点,要不我们俩一起去对面吃鸭血粉丝?”
“明枳,我大老远过来你就请我吃鸭血粉丝?我看你这店也挺赚钱的吧。”
“我平时就爱这口,放心,我给你加份牛肉锅贴,不会吃不饱的,走吧,我都饿了。”
吃完回来,明枳发现周北顾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是?没吃满意?那他早说呀,自己倒也不是要省招待费的人。
对上明枳询问的目光,周北顾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枳,我感觉你还是对我有怨气,其实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把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发泄出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阿枳,不如你教教我。”
周北顾很会看人心,的确,自己是在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哪有那么容易就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人性都是复杂的。
看周北顾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明枳突然觉得有点碍眼,他的人生灿烂辉煌,可自己却成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里面的那具枯骨。对于周北顾,她心里的确是有隔阂的,既然他提了这个话题,那不妨就好好说说吧。
“你说的对,周北顾,每次我见到你我都觉得憋得慌。”明枳不加遮掩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她不想伪装高尚。
“总觉得和你一比自己上辈子很失败,你说同样的起点,怎么最后差距就那么大呢。”
尽管已经知道上辈子他没有杀自己,可对比起来,原来还是会有不平呀,人就是会习惯性的和身边人对此,很多烦恼都是来源于此,她也不能免俗。
听明枳这么说,周北顾有些高兴,高兴她能发泄出来,又有些心酸,“首先还是很高兴你对我功绩的认可,阿枳,可大家称颂的那个人是景昭王,不是周北固,世俗意义上景昭王是成功的,但作为周北固,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明枳不是很理解这个逻辑,“你上辈子过得不开心吗?可明明你什么都有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做皇帝吧,说到这,你为什么没有自立为帝呢,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呀。”
不开心吗?周北顾也曾问过自己,实际上到了后来,他连情绪都没有了。在过去的二十年的时光里,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算得上是寥寥无几。
时光太漫长,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曾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前世的执念,可当再次遇见,他又再次心动了。原来无论重来多少回,他都会喜欢上她,喜欢那个苦中作乐的她,无论多难都心怀希望,好好生活的她。
周北顾看着眼前的人,她离开大渊还不到一年,她的情绪还保留着过去的印象,可他周北顾,已经和她分别了二十多年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大渊过了十五年,又在这个陌生的现代世界过了五年,再多的情绪都被时光磨没了,他曾一度觉得人生了无生趣,直到再次遇到明枳,他的情绪才有了波动,他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生活。
听到明枳居然问他为什么不做皇帝,周北顾笑着摇了摇头,“明枳,我是个政治家,不是阴谋家,做王爷已经很累了,就我这种性子做皇帝,恐怕死亡日期得提前个十年。”
透过周北顾的眉眼,明枳似乎是看到了过去那个筋疲力尽的周北固,他这个人,太认真、责任心太强,权力越大,他燃烧殆尽的速度就越快。
这样看来,他上辈子似乎是过得真的很苦,他这个人,本身就很会自苦。
见明枳有所松动,周北顾决定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包括他查到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不是不是觉得你是失败者,孝慧太后才是人生赢家,但其实她后半生都处在忏悔中,我以前只认为她是厌烦了争斗才闭门不出一心礼佛,现在想来,她是在赎罪,不仅是对你,还是对林系舟。”
“林系舟是为她而死的,他是自杀,自焚而死。”
明枳被周北顾最后一句话话惊到了,“怎么会?他不是会轻生的人,他一身的抱负都还没来得及施展。”
“他的确不想死,但如果他不死,张静宜诱骗你弑君、然后杀你灭口的事就会被顺藤摸瓜查出来,所以他只能赴死,还必须死得不留一点痕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明枳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之前我一门心思认定你和他一起出宫隐居了,没往那方面想,和你对质后我去查了张提刑留下的文献,他有一本书是专门记载他遇到的未能破解的案件的,其中就有一件发生在你失踪后不久,冷宫大火,烧死一人,孝慧太后不曾要命的冲进火场救人,想来是她为了防止林系舟走漏消息,所以把他锁在了冷宫里,她也没想到林系舟会如此决绝吧。”
“孝慧太后和林系舟?他们?”明枳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孝慧太后进宫前的未婚夫就是林系舟,林系舟知道是孝慧太后假传消息让你杀的天保帝,所以他为你隐瞒,也是为孝慧隐瞒,后来你死后他应该是不想让她一错再错,所以用自己的死扛下了一切。”
到这里,上一世的谜团全都解开了,明枳居然只短暂的惊讶过后就很平静的接受了。
“其实只要不是你和张静宜,其他人杀我也就认了,不会有什么不甘,杀人本就该偿命,我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不归路。”
“其实你本可以不这么选,我和你说过,等我回来,我会给明家……”
明枳打断他,“你是想说平反是吗?可我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平反,大渊律第一条:杀人者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是吗?既然刑部和大理寺都动不了那个人,我就自己动手。”
“就因为一首诗,一起莫须有的文字狱,他杀我明家103口人,我杀他一个,不应该吗?103条人命是轻飘飘的一句平反就能抵消的吗。”
“这么说来其实我也不算失败,至少,我最开始的目的达成了,我自己都没想过为自己留一条活路,我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死路,是我太贪心了,还想着能重新开始。”
这是明枳第一次在周北顾面前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种话放在以前是大逆不道,所以前世即使两人成了知己好友自己也从没袒露过这种想法,但现在她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说完这些,明枳看向周北顾,想要看他有什么反应,可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他的情绪太稳定了,太平和了。
“说出来就好,明枳,你做到了,你给你的家人报仇了,都过去了,你可以放下了,我们都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了。”
可以放下了,这句话明枳对自己说过很多遍,可今天这话从周北顾嘴里说出来,她却是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周北顾很想上前抱一抱她,可手悬在半空几秒又放了下来,转而给她递上了一块手帕。
“别难受,有些事情只有说出来了,才能光明正大的做个告别,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念头就又会从心底里冒出来,反复折磨你。”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把,周北顾,今年28岁。”说来也巧,明枳离开他的那年他二十八,现在他还是这个年纪,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
看着对面伸过来的修长的手,明枳犹豫了,她今天算是把自己内心最黑暗的一面都展现在他面前了,他还是认为自己是值得相交的吗。
最终她还是回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明枳。”
明枳一直觉得好的友情比爱情更珍贵,爱情是短暂而灿烂的烟花,友情是夜空中的明星。
能找回周北顾这个朋友,其实她是很开心的,那是她上辈子患难与共可以交付后背的人,她承认,周北顾在她心里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都说青梅竹马容易产生爱情,明枳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在那种环境下相识,哪会有什么浪漫绮丽的念头,有的只会是相互依靠的亲情,志趣相投的友情。
若是周北顾知道明枳心里的想法,恐怕会被气得吐血,他以为的重新开始是开始交往,没想到人家一开始就给这段关系给定了性。
不过明枳这人,好像脑子里还没长出恋爱那根弦,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了。
周北顾的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全都很高,几天过后徐特助那边传来消息,告诉她培训的事情安排好了。
培训的地点安排在福生珠宝的工厂,福生珠宝的黄金加工厂设在深城,那里据说是国内最大的黄金加工中心,明枳一直想去见识一番。
平时他们是不对对外开放参观的,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说不定她也能学到些东西回来呢。
收到培训课程排班表和机票后,明枳收拾了行礼,出发去到了机场。九点的飞机,中午前应该就能落地。
第49章 第 49 章
飞机登机, 明枳拿出眼罩戴上正准备睡觉,就感觉旁边有人坐下了,有种很熟悉的气息。
摘下眼罩, 果然是个熟人。
“周北顾, 你们福生集团费用管控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总裁出差坐经济舱?”
“港城那边临时有事, 这是最近一班的飞机。”周北顾左右挪动着试图找个舒服一点的坐姿。
“不对呀,这班飞机师飞往深城的呀,你选一班直飞港城的不是快的多吗?”明枳好奇提问。
“嗯, 你提醒的对, 新来的行政总监管理能力是差了点,底下的人连机票都订不好。”
明枳总觉得怪怪的, 可周北顾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而周北顾口中的那位行政总监,左脚刚迈进办公室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蛐蛐他。
明枳重新戴上眼罩想要继续睡觉, 可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于是她干脆坐直了身子摘下了眼罩。
“睡不着吗?不要我陪你聊聊天?”周北顾放下手中的证券经济报, 转头说道。
“好呀,要不说说你们家的故事,豪门秘辛, 应该挺有意思的。”明枳开玩笑道。
周北顾倒是认真回答了起来,“周家那点事情,应该不是秘密吧,我不信你没上网查过, 不过要是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换个地方给你讲讲。”
明枳没想到他还真有说的打算,反倒自己怂了。在网上看八卦和现实世界里听人说家长里短还是很有区别的呀, “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快起飞了,保持安静,保持安静。”
这场对话以明枳的尬笑结束了。
周北顾想说,她还不敢听呢,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麻烦就越多,她才不想牵扯到别人的家务事中去,更何况是周家的情况。
这个家族,可还真的是不简单。港媒最是八卦不过,尤其喜欢爆料豪门新闻,明枳当初调查周北顾的时候可是拜读了不少。
周家发迹于广城,四十年代逃避战乱去了对面港城,五十年代周北顾的爷爷接管了福生金店,从此带领周家一路腾飞,六十年代周老爷子开辟出了钻石类的业务从此福生金店改名为福生珠宝,七十年代福生珠宝开创了第一款9999黄金首饰,将黄金纯度提升至了99.99%,这一举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大家在购买黄金首饰的时候,首选的就是福生珠宝。
2000年之后,福生珠宝进军内地市场,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福生珠宝在内地的门店数量就已经过百,此时福生珠宝崛起的势头已经没有人能挡得住了,之后福生珠宝又开辟了国外的市场,它的版图越来越大。
这一切的成就,都离不开周老爷子的独到的眼光和商业才能,周老爷子在生意场上果断且勇猛,在珠宝界闯出名堂后,又开始涉足房地产、金融、航运、水电、公路等领域,成立福生集团,就在福生集团如日中天的时候,它的危机也悄然降临。
一代又一代的创业家无可避免地老去,福生集团显然也面临着交棒难题。
周老爷子在生意上开拓创新,但对于家事却很传统,在他的观念里,家业理应由长子继承,而他的长子,就是周北顾的父亲,周成业。
可令人遗憾的是,这个长子却是一点都没继承老爷子的才干,刚一接手,他就大肆收购,导致企业外债急剧攀升,股价大跌,使得周老爷子不得不重新出山。
长子不行,那就只能把目光转向长孙了,哪知道这个长孙更是个不争气的,没错,这个长孙就是以前那个“周北顾。”
这五年来周北顾的表现太过耀眼,几乎都快让人忘了这人曾经是港城有名的败家子,最顽劣的富二代,从小到大不知道做了多少荒唐事,最后家里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出国留学,哪成想他学成归来后就脱胎换骨了,周北顾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
看来周北顾黑历史也不少嘛,也到这明枳差点笑出了声,赶忙想了些其他的转移注意力。
对了,周老爷子还有个二儿子,也就是周北顾的二叔,周成才,和明芙联姻的周家辉就是他的儿子。这个二叔可是个厉害人物,这些年没少和周北顾别苗头。
其实这二叔也算是倒霉,比起他的大哥,他其实是有能力的,本来周老爷子眼见长子长孙都靠不住,都打算打破原则把家业交给二儿子了,谁知道周北顾穿了过来,然后这个长孙就奇迹般的开窍了。
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周成才自然压不下这口气,这些年周北顾把重心放在内地,他在港城本部可是做了不少的小动作,不过他明显不是周北顾的对手,简直是被压着打。
不过听说他最近和自己嫁给港城李氏集团的妹妹周美玲联手了。
港城李氏,那可是和福生集团并称港城四大集团的,周美玲能在李家站稳脚跟,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按照周老爷子的意思,本来是想履行约定把周美玲嫁给明志雄的,周美玲哪里愿意,最后硬是自己用了手段嫁到了李家。
明枳当时吃瓜吃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家也在里面有段戏份呢。
因为这件事,周老爷子和这个小女儿的关系一直不太好,直到今年,二儿子周成才从中斡旋,又主动提出让他的儿子周家辉娶明枳,这才让父女俩的关系有所缓和。
想来周成才就是通过这个契机和妹妹周美玲达成联盟的吧。
这两人联手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的,不过明枳倒不为周北顾担心,笑话,那可是周北顾呀,用得着她担心吗?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明枳是伴着飞机即将降落的提示音醒来的,她最近的睡眠质量是真的不错,一觉睡了全程,连飞机餐都没起来吃,刚一醒来,就感觉有些饿了。
下机后取了行李箱明枳朝着机场大厅的出口处走去,直到走到大厅外的马路边,周北顾依旧还在她身侧。
“你不是有急事吗?不用去转车出关吗?”明枳疑惑问道。
“深城到港城快的很,不急,先去几个午饭吧,刚才飞机上我替你拒绝了飞机餐,午饭我请你吧。”
周北顾话刚落音,一辆商务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随后司机就下来替他们放了行礼开了车门。
既然有人安排她也乐得轻松,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带自然是好的。
从地下停车场直达酒楼包厢,两个人在大包厢里用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刚一落座,就有服务员开始传菜了。
“这家的煲汤不错,饭前先喝点汤暖暖胃。”说着周北顾帮明枳揭开了白瓷汤盅的盖子。
明枳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嗯!好喝!和金州那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汤盅撤下,接着是开胃前菜,然后是主菜,最后是甜品,最后一口榴莲酥入口,明枳有了饱腹感,这一餐吃的刚刚好。
“多谢款待,接下来我自己打车去工厂就行,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不急,既然已经到这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吧,你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早上上班时间过去就行。”
明枳是感觉没什么精神,既然人家甲方都不催,自己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听安排就是。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明枳感到有些奇怪,不是应该送她去酒店吗?这是哪里?
“这是福生集团的宿舍,想必你也听说过,在福生集团,到达一定级别后,公司会提供高端公寓住宿。”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想像中的公寓是那种四五十平的单身公寓,而眼前的房子,估计得有一百四五十平吧,而且这是高端住宅小区呀。
在明枳左右打量的间隙,周北顾已经帮她把行礼推进房间了,“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说完他就离开了。
明枳放好行李后简单的打量起了房间,这是一套很有生活气息的住宅,装修风格温馨明亮,一点都不像是宿舍的样子。
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厨房、书房、衣帽间、健身房,里面东西都配置的很齐全,阳台上还有花草,就像是日常有人居住的模样,不过里面的东西又都太新了,没有一点其他人留下的生活痕迹。
她倒是不担心周北顾会把自己卖了,既然人家给了福利,那就好好享受呗,到时候自己教学的时候更卖力一些就是。
想到这,稍加休息后明枳就拿出电脑开始做起了备课,这一路上她又多了不少新的想法,这些都可以加入完善之前做的课件。
一开始做事就停不下来了,等她抬起头的时候阳台上已经撒上了落日的余晖,中午吃的那些食物已经消化额差不多了,明枳感觉有些饿意。
她站起身来,换了身衣服,打算下来找个地方尝尝当地美食。
她刚一开门,发现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就这样,她和周北顾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你住在对面?”明枳先出声。
“嗯,这是我在深城的宿舍,我来深城办公的时候就住这边,这里的设计是一梯两户,我不喜欢有人住同一层,你那间房子就一直空着。”周北顾说的随意,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
明枳点头,“你这是要出门吃晚饭吗?中午你请的,晚上不如我请你。”
“你要请我等会金州再说吧,这里我也算是东道主,我正准备去找你你就出来了,正好,一起下楼,我订了位置,带你去吃海鲜。”
说到海鲜明枳眼睛就亮了,她一直生活在内陆,海边还真去的不多,而海鲜一直是她的心头好,有当地行家推荐,当然不能错过。
等他们两人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周北顾发动车子,驶出了市区,开过了夹山公路,最后停在了一家靠海的海鲜酒楼的露天停车场。
在楼下水族箱里挑选好了食材后,两人被带到了二楼的包厢。
“要不要出去看看?”周北顾说着推开了包厢阳台的门。
明枳放下手提包,跟着走了出去。刚一走出包厢,她就感受到一阵海风吹来。秋天的海风,不燥不冷,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放眼望去,黑色的天际下隐约能看到翻滚的海亮。
海的对面灯火通明,缤纷闪耀,璀璨的灯光如同一条蜿蜒的银河,那么远又那么近,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那就是维多利亚港湾,下次带你去对面看夜景。”周北顾指着远处说道。
一江之隔,原以为很遥远,现在看起来好像又很近,天幕上有微弱的星光,海岸线上站满了夜游的人们,听着楼下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空气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明枳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任由晚风将发丝吹乱,闭上眼睛感受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明枳突然觉得和周北顾重修旧好好像也挺不错的诶,和他相处真的挺舒服的,这一世他们身上没有国仇家恨,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上一世那些矛盾,两人或许能一直以这种轻松的方式相处下去,做正常的朋友。
享受完美食,回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车子行驶在大山里面,一座座山丘不断往后倒退,有一种不断被群山拥抱入怀的感觉。
直到睡觉前,明枳都处在这种平和而静谧的心境中,一夜无梦,清晨起来,神清气爽。
八点出门,明枳刚到楼下,就有人迎了上来。
“明小姐你好,我福生珠宝黄金加工厂的负责人,我姓黄,周总昨晚出发去港城前吩咐我接待你,本次培训期间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周北顾是昨夜连夜离开的?看来港城那边是真的有急事。
福生珠宝的黄金加工厂在郊区产业园里,园区配套齐全,绿化覆盖,人一走进去就感觉很舒服,明枳跟着黄经理走进了楼里面。
“明小姐,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吧,这边请。”
黄经理对里面各个区域的分工都很熟悉,明枳只管跟在他后面,多听多看。
“我们先去设计部,黄金压模开模注蜡就在这里完成,福生珠宝所有的款式都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即将流入市场的新款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接着是收发部,各部门的第一站和结束站都是在这里,所有工序的师傅们都需要来收发部领取当天做货所需要的金料,做好做好货品后再统一交回收发部,这个部门是严禁串岗的。”
接着他们又去了倒模部、抛光部、然后是镶嵌部,看着玻璃门里面正带着放大镜在做点钻的师傅们,明枳凑近了些。
黄经理看她感兴趣,就多说了些,“这个部门里的都是娴熟的老师傅,这种活一般人是做不来的,一个师傅一天也镶嵌不了几个,这款产品用的是莫桑钻,莫桑钻本身价值是不高的,贵的是师傅们的工钱。”
半个小时后,黄经理将明枳带到了一个刚成立的新车间,也就是她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地,高温烧蓝车间。
新车间空间不小,各种设备都很齐全,看得出来,福生珠宝很重视这次合作,是打算将烧蓝作为后续的一种日常生产环节的。
黄经理将大家集合到一起,对明枳介绍道:
“这是一期学员,暂定45人,他们年纪在25岁左右,是周总吩咐人力总监精心挑选出来的名单。”
诶?就是那个手下人给周北顾定错机票的人力总监吗?靠谱吗?
这位远在海市的人力总监突然又打了一个喷嚏,连续两天出现这种症状,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感冒了……
“放心,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挑选的,心要细,手要稳,眼睛要好。”黄经理适时补充了一句。
明枳不是专业的老师,但对于打金师来说,教徒弟也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她还是偏好手耳相传的这种传承方式,习惯把重心放在实际操作上,她也不打算改了,就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来。
至于理论学习,也不是非要在课堂上讲,大家都是上过班的成年人,是有学习的自觉性和目的性的的,资料都提前发过了,如果连这点准备都没有就不适合学这么手艺。
这次培训周期暂定一个月,既然收了人家的高额费用,她就有责任在这个期间尽可能的教授大家更多的东西,而且她也是真心的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学会这门技艺。
站在车间的中央,明枳面向着大家说道:
“相信大家对于高温烧蓝的基础知识已经有过了解了,今天我也就不给大家讲什么概念、起源了,大家都是有基本功的,这个车间东西齐全,大家不妨跟着我从头到尾做一遍,不成功不要紧,这是正常的,主要是让大家熟悉一下全过程,这样大家对我们这个月要学的东西也能有个具体的感知。”
“玻璃罐里的是我为大家准备好的矿物颜料,大家取一些自己喜欢的颜色,放入面前的小碗里,加入蒸馏水研磨,颜料磨得是好是坏,对后面的成品影响很大,大家不要急,多磨个几遍,我建议是至少十遍以上。”
就这样,明枳带着大家开始动手做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接触新事物,大家积极性都挺高的,车间里氛围也很好,甚至有点像——幼儿园手工艺课堂?
大家看得出明枳是个好性子,压力小了不少,做的都很开心,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一个班的人都沉默了。
一天下来,一个班45个人,竟然只有5个人成功做出了成品,大家都觉得不可置信,他们可都是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员工。
明枳却觉得很正常,烧蓝的成功率本来就很低,有一二十年经验的老师傅成功率也只有30%左右,刚入行的新手怎么可能一次就会,失败才是正常的。
其实学员们本也不是好高骛远的人,也知道这门手艺不好学,没想着一下子就能学会,只不过被明枳这么带着一步步做到了最后,就顺理成章的觉得他们做出来的成品也会和明枳的一样,最多是粗糙了一点,没想到竟大部分都失败了。
不过看到是大家多数都不行,不是自己一个人,他们又很快释然了,同时,他们也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不行呢,到底是差在了哪一步呢,明明就是跟着明师傅一步步来的呢。
明枳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带着这个疑问,他们后面的每堂课都会更专注,更有目的性,学习总是要有目标的嘛。
“今天我们做的每一步,在这个月里,我都会分步骤来给大家讲解培训,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大家可以下班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枳每□□九晚五,按部就班,过上了上班族的生活。这批学员底子都很不错,有几个还特别有天赋,其实算起来他们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和同龄人相处起来就是舒服,再想到每天还有三万的进账,那就更开心了。
其实不止明枳有这个感受,学员们也学的很开心,这个老师不仅人漂亮,脾气也好,还特别厉害,在轻松的氛围下带薪学习,学到的都是硬知识,他们真是觉得这是他们进入社会以来最舒心的一段时光了。
每天午饭明枳和大家一起吃食堂,福生珠宝的食堂伙食本就很不错,这次又为他们烧蓝车间单独劈了一个小厨房,每天大家围着圆桌一吃吃饭,越发熟悉了融洽了。
晚上回到市区后呢明枳就自己去觅食,这段时间她算是把这边各种美食都尝试了一遍,椰子鸡、粥底火锅、猪脚饭……踩坑的很少,大多数都很符合她的口味,除了主食,这边的的点心也是真心不错,水果种类多又便宜,根本就吃不过来嘛。
回到住处后呢,准备好零食饮料在阳台上看电影、听音乐,周末还有双休,说真的,她已经太久没享受过双休了了。
大学的时候呢是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工作室,开店后呢就更不可能有固定的休息日了,员工们休息,她也是要继续干活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心酸。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当为期一个月的特训结束的时候,明枳竟然有些不舍。
明枳离开深圳的时候凑巧又遇到了周北顾,她拉着行李箱下电梯的时候,两人就这么巧的在电梯间碰上了。从他的样子中看不出他是刚回来还是要离开。
然后明枳不知怎么的就坐上他的车去机场了。
看着明枳探出头去回望,周北顾打趣道,“舍不得呀?要不留下来,反正员工宿舍都给你安排好了,加入福生,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说真的,以前还真有猎头推荐我来你们集团上班。”
“是嘛,那当初怎么拒绝了,要不现在再考虑一下。”周北顾语气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还是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开店当老板。”
周北顾猜到还会是这个答案,也不勉强。
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明枳的思绪飘散了开来,她不禁想到,如果当初没有家庭的困境,她会不会像潘妙之那样,读研、读博,然后以陶教授为榜样,成为她那样的女性。
几天前夏琼给她发了消息,她说她开始准备考研了,还给她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照,素面朝天、黑框眼镜,脸上有学习的疲惫,但看起来很有干劲。
朋友圈也看到过吴蕾的消息,她一个月前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室,自己和表妹另立门户做起了直播带货,她口才不错,人又外向,看起来还挺适应这次转型的。
感觉人生还真是奇妙,每个分叉口的不同选择都会将你带去不同的地方,而选哪条路也没有标准答案,选错了也不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机场到了,车子里的音乐戛然而止,从车上下来,热浪袭来,深城秋天的阳光依旧炎热。
在车上听音乐还真是容易多愁善感,周北顾还偏偏放的都是那种悲伤的音乐,难怪她刚才陷在情绪里面出不来。
走进机场,明枳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心情,看着航站楼里来来往往的人们,想回家的情绪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哪还有什么离别的伤感。
人生呢有很多种不同的活法,体验过了才会更坚定的确认自己要哪一种,刚才她下意识的拒绝周北顾的提议其实就代表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这个人啊,还是喜欢自己当家作主,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现在她要回归自己的主线生活了,分别一月,思乡的情绪在回程的路上达到了顶峰,她现在才深切地感受到,她真的好想家,好想打金店里的人和事。
不知道家里店里是否一切顺利。
第50章 第 50 章
这些天店里倒是没什么大事, 要说有的话就只有一件比较难处理,尽管在电话里已经多次提到过了,等见到本人, 方锦惜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嘴:
“都一个多月过去了, 后台现在还是每天都有人在问什么时候重新上架小扇子和四叶草系列, 我都被问的不知道怎么该回复了。”
对此明枳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没办法,现在只能期盼福生珠宝那边早点上市, 这样我们就也能跟着一起卖了。”
金州的秋天总是特别短暂, 秋高气爽的日子没几天就开始了连绵的阴雨,阵阵冷空气来袭, 气温快速下降,很快,冬天来了。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 打金店里面却是越发火热了, 随着金价的不断攀升, 顾客们谈话的内容, 渐渐地从首饰款式转成了国际形势。
明枳早上起床后洗漱后下楼,一眼就看到了电子屏幕上的国际金价,已经突破560了, 这才十二月初,还没到元旦呢。
今年真的是太诡异了,也就一年的时间,黄金克价从480元长到了560元, 眼看着要奔600元大关去了,这个涨势真是太吓人的。
金价上涨的情况她一早就注意到了, 有心里预期它会涨,但没想到一连半年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昨天更是一天就涨了十块,这架势真的是有点吓人了。
作为打金师傅,明枳他们是不希望金价上涨的,他们是按克重赚取手工费,金价上涨反而不利于他们,这些天他们行业内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金价上涨。
“这黄金真是一天一个价,这也涨的太厉害了,从年初到现在都涨了快80块了,这也太吓人了。”施婉婷管着黄金回收这块,对于金价变化她是最敏感的。
“是呀,不少客人都在抱怨,说是金子太贵了,店里买不起才找到打金店来的,你看这款,这款商场里现在要780一克呢。”方锦惜接话道。
“这也太贵了吧,价格这么高那些做黄金珠宝的公司岂不是要大赚一笔了。”方晓棠也加入了进来。
赵师傅也搭了句话,“难怪这段时间来找我打银饰的多了不少,这样一比吧,银饰也太便宜了。”
赵师傅原本就是银匠出身,旁边的分店开张后明枳就专门给她划了一块打银区域,让她专做打银。如今打银那边忙不过来,方晓棠也会过去帮忙。
打金和打银是相通的,方晓棠之前也是从打银练起的,这两样的加工费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只是原料而已,要知道,白银价格才6元一克,银价这么便宜,顾客们对手工费就不敏感了,因为就算加上手工费,总价也贵不到哪里去。
还别说,现在打银的生意是真不错,尤其是线上的生意,像那种小婴儿的生肖小银镯、小银锁,就特别受欢迎,这些在她家的淘宝旗舰店里面卖得特别好。
这个旗舰店就是专门为卖银饰开的,金饰还是依旧在小红薯那边,金银分开,两边各不影响。
大家越聊越热乎,明枳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发表言论,没有说话是因为这波上涨暂时对打金店整体来说没受到什么不利影响,反倒是生意更好了些。
虽然有些人因为金价太高不打金首饰了,但那些家里有旧首饰的过来回炉重造是不受金价影响的,再加上有部分人因为金店里价格太贵还会转头选择打金,所以从总量来说,他们的客户竟然还增加了。
但金价攀升对于黄金珠宝企业是好事吗?看上去好像卖得更贵了。明枳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得这么简单,价格高了,买的人就少了,怎么看也是弊大于利,黄金企业,说到底赚的也是手工费,金价上涨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负担。
明枳电话里和周北顾交流了这个想法。
“我估计春节后还会有一波大涨,如果一直高居不下,这对于金店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那你们准备怎么应对?趁着还没到最高点多屯点黄金?”明枳问道。
明枳自己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她目前想到的办法有三类,第一种,最直白的,屯点黄金,最简单,风险也最大。第二种,多元化,比如说新增打银产品,目前就挺成功的。还有第三种,难度最大,收益也最高,这个她目前还在尝试中。
“这方面我们有储备,不过,阿枳,福生珠宝是珠宝企业,不是金融公司,不可能把所有资金都拿出来储备黄金,这样风险太大了。”
明枳点头,的确,虽然太冒险了,就连她都不敢把所有的资金压在上面,所以她还挺好奇,周北顾打算怎么做,他这个人,向来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不可能临阵磨枪的,肯定是早有准备。
“转型,减少对黄金原料的依赖,让顾客愿意为品牌和设计支付更多溢价,这是我们一直在筹备的事情,目前看来要加快进程了。”
明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其实她也有这种想法,她之所以另外成立个人打金工作室,就是想做高端的私人定制,不过周北顾具体会怎么做呢。
明枳还想继续和他讨论一下这个问题,那边周北顾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面。
“阿枳,有件事情我想提前和你说下,是关于我我们这次的合作。你的设计很好,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需要做些变动,改动可能会比较大,先提前和你说一声。”
“担心我有意见?不会的,既然卖给你们了就是你们的。”
明枳觉得有些奇怪,之前的也有改动,但周北顾也没有特别说明,难道这次有什么特别的?但从之前来看,他们的改动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也正为因为如此她才很放心跟他们合作。
听她这么说,就放心多了。挂掉电话,周北顾把等候在外面的几位经理叫了进来。
黄经理汇报了工厂那边的情况:“按照现有的条件,初步估计手工费要定价到300元每克才能做到盈亏平衡,而且,短时间内产量很难上去。”
徐特助:“最大的问题还是时间上来不及,按照目前的进度,恐怕赶不上在元旦前发布,这样的话可能会开天窗,这个后果对我们来说影响是巨大的,还有……”
徐特助欲言又止。
“你继续说。”周北顾示意。
“还有,目前市场对烧蓝的认知度不高,我们这样贸贸然推入市场,很有可能不被顾客接受,尤其是面对这么贵的加工费。”
“你们说的我会考虑,这样,两步走,之前的那份备选方案同步推进,不用停。”周北顾早在出发去港城之前,就已经同步开启了第二版方案。
元旦前夕这天福生珠宝召开了盛大的发布会,周六中午十二点,全球直播。
提前知道了这场发布会会出现他们打金店的产品,方锦惜直接在店里架起了幕布,投影了这场直播。店里的客人们也对这场直播非常感兴趣,都把头转了过去。
幕布前面大家排排坐,等待直播开始。新品亮相,大家都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起来。
“不一样了,叶片是用宝石填充的,这不是烧蓝工艺。”在客人们都在看热闹的时候方锦惜从直播里看出了不同。
明枳此时已经搜索进了福生珠宝的官网,新品出镜的第一眼她就发现了变化。
打开详细介绍页面,果然,叶片的填充材料和她的设计完全不一样,福生珠宝今天发布的四叶草手链和小扇子项链是在黄金轮廓里面镶嵌了各种宝石。
红色的是红玉髓,白色的是白贝母,黑色的是黑玛瑙,绿色的是绿松石。
“他们怎么换成了宝石啊?”施婉婷问道。
“宝石制作工艺成熟,原材料供应稳定,市场认可度高。”对于福生珠宝的这一改动,明枳不带私人感情地总结说出了原因。
直播还在继续,店里人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并没有发现明枳眼底的神色。
“这也太贵了吧,一条手链居然定价三万,这里面黄金含量最多不超过20克!”郑师傅嚷嚷道。
杨国清:“老郑你眼神不行啊,这能有20克?我看不超过10克,而且这还是18k金。”
郑国福扶了扶眼镜:“嗯,是18k金,不是18k的也不好镶宝石呀,足金太软了,难度太大了。”
秦素芬:“不过的确挺好看的,洋气,年轻姑娘应该挺喜欢的。”
方晓棠和季子禾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呀,每个颜色都好好看呀,手链好看项链也好看,如果我是富婆我肯定每种来一样。”
季子禾:“明师傅的设计真的很棒,大气又精致,真的看一眼就会喜欢。”
“啊!已经售罄了,刚刚发出的一万单抢先款居然三分钟就抢完了,我的天呐,这销售额差不多得有三个亿吧,这也太吓人了!”方晓棠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乖乖,现在的人还真是舍得呀!”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有钱人嘛,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啊!”
“有点本事,怪不得人家能把分店开到国外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枳却是一言不发,施婉婷注意到了女儿的不对劲,“小枳,怎么啦,是有什么不对吗?”
明枳看上去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只是看到人家定价这么高还能卖的这么好有点羡慕。”
方晓棠:“师父,为什么他们能卖这么贵呀,我还是有点不理解,金价不都是透明的嘛?”
明枳:“金价是定死的,但宝石不是,一买一卖,全凭喜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加上款式设计和品牌溢价,即使定价远超原材料价格,也有人愿意买单。”
“哦,难怪他们要把烧蓝换成宝石,还是人家会做生意。”
施婉婷这下也回味过来了,她以前就是这种产品的受众啊,买了一大堆漂亮的宝石和合金首饰,根本不会去关注成本价格,比起她以前买的福生珠宝这款至少里面还真的有金子呢。
“福生珠宝挺有野心的,这次的阵仗太大了,估计花了上亿级别的营销费,不过也很值啊,若是这次市场反响好,他们就真的迈入高档珠宝的门槛了。”方锦惜感慨道。
直播结束,大家也要继续做事了,季子禾本来是要回桑枳那边的,但她却跟着明枳回了隔壁办公室。
“阿枳,你是不是不太高兴,他们改材料的事和你说过吗?”季子禾是个情感很细腻的人,她刚才就注意到了明枳情绪不高。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过他事先给我打过预防针,说是会有较大变动。”明枳回道。
“你是没想到他们会换掉烧蓝元素?”同样作为创意设计师,季子禾一下就理解了明枳的情绪。
“我没事的,放心,桑桑不在,你们那边也挺忙的,赶紧回去吧。”
“嗯。”季子禾知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默默转身离开了。
明枳发了一会儿呆,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又找不出发泄口,只好打起精神做起了手上的单子。
等她忙完手上的事已经是五点了,方锦惜照例过来汇报今天的业绩。
“线下实体店一切正常,师傅们今天总共做了25单,晓棠那边做了两万五的营业额,线上平台……”
方锦惜说到线上平台的时候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明枳这时候就正在看着小红薯账号里的情况,按照当初合同的约定,福生珠宝新品上市后她家就能正常售卖同款商品,所以发布会后方锦惜就上架了小扇子和四叶草系列产品。
借着福生珠宝发布新品的东风,他们店里的销售额翻了三番,数据相当漂亮。
但评价却是两极分化,老粉们自然是欢喜的:“啊啊啊啊!等了三个月终于重新上架啦,不枉我天天在账号下面留言。”
但被大数据推送过来的新网友却是说话很不好听:“这是山寨款吧?天杀的,刚上市半个小时就出山寨款了,还直接照抄,太不要脸了,这可以直接告了吧。”
“这也太假了吧,这里面镶嵌的根本不是宝石呀!”
这话很快引来了老粉的还击:“无知,这是烧蓝工艺好不好,少见多怪。”
“我不知道什么烧蓝烧绿的,不是宝石就是假货,手工作坊和大牌子就是没法比,也就只能搞些噱头卖弄了!”
“就是就是,宝石多洋气呀,玛瑙,松石,贝母,好好听呀,这个什么烧蓝听名字就觉得俗气!”
老粉们被气得半死又无力反驳,其实她们也觉得很奇怪,四叶草手链和小扇子项链明明是明师傅打金店三个月前就发布的新品,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福生珠宝的春季新款了呢?
放下手机,明枳感觉自己有些忍不了了,坚持听完了方锦惜的汇总,等她离开后,明枳立刻拿起手机打通了周北顾的电话。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先打来了,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对面周北顾似乎心情很好,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然而明枳现在只想骂人:“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最好马上给我个解释……”
明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周北顾笑意吟吟的站在了门口,左手举着红酒,右手捧着鲜花,穿着黑衣大衣,人模狗样的。
周北顾迈着大长腿几步路就走到了明枳面前,“知道你会问,这不那边一忙完我就赶过来跟你汇报了。”
明枳不想跟他嬉皮笑脸有的没的,直接问道:“既然一开始就打算换掉烧蓝,为什么还大费周章地安排我去深城,这样很好玩吗?”
按照时间线来看,周北顾绝对是一开始就准备用宝石的,不然不可能来得及。
周北顾将花束递了过去,语带讨好:“我承认我是做了两手准备,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选择了宝石方案,今天发布会反响很不错,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设计真的很棒。”
周北顾自认为自己做的挺周全的了,事先打预防针,事后及时请罪查漏补缺,却没料到明枳压根不吃他这套,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实际是,他撞枪口上了,若是店里其他人现在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他们那个好脾气的明师傅居然生气了诶,好罕见的事。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明枳直接吼出了声。
她可以忍受周北顾修改她的设计,毕竟人家出钱了,这是交易,但她不能忍受的是她用烧蓝的工艺做出来的金饰被网友说成是赝品,她难受的是看到老祖宗传下了的手艺被现在的年轻人如此评价,她本想着让大家看到传统工艺的美,没想着确实害得它蒙羞了,这比她自己受到羞辱还要难堪。
周北顾意识到明枳是真的很生气,自己的出现也并不惊喜。
“你听我解释,目前烧蓝做出来的成品质量太不稳定,对于福生珠宝来说产品必须具有统一性,标准性,而且这款产品在国际市场也是同步发售的,烧蓝工艺在国际市场上并不被认可。”
周北顾分析得头头是道,明枳却不认同,“这些问题只要花时间,都是能解决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着急地推出新品,就不能再等等吗?”
福生珠宝秋季新品的余温还在,按理说短期内不会再有这么大规模的动作了,他们家往往是春秋两季阵仗最大,夏冬是相对保守的。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计划不得不提前了,暂时还不方便和你说,以后我会全部都告诉你的。”周北顾斟酌着措辞,看起来既诚恳又真挚。
明枳却是越听越气,她的口风有多严他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其他的不方便说,替换材料这点总能讲的吧?
她忍不住出言讥讽:“以后再说你觉得还有意义吗?还是你觉得事前模棱两可的提醒过我一下就算是对我的尊重了?我是该感谢您格外开恩吗?你这样让我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让我的所有反应看上去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周北顾认错态度倒是很积极,“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道歉……”
“你没错,你哪里有错,周总您付了钱的,你有钱,你是大爷,这次是我自己见钱眼开,我认栽!”
说完最后一句,她突然泄了气,事到如今,她和他吵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吧,福生珠宝那边已成定局,他们不可能改变销售计划和营销方案吧,靠人不如靠自己。
周北顾还在解释着什么,大致意思是这种改动能让产品走向国际,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设计,等他们在世界珠宝市场掌握了足够的话语权,才能让外国接受他们的文化。
明枳知道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她现在不想听他解释,她只想让他消失,“我这小地方容不下您这位大人物,麻烦带着你的东西离开,以后也请都不要来了!”
不想和周北顾继续啰嗦,明枳麻溜的把周北顾推了出去,直接关了门。
周北顾电话不停的打了进来,明枳一个接一个按掉,然后又点进了小红薯。
明师傅账号里的评论越发难听,而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完美的说辞,只能先保持沉默。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就算福生珠宝会对设计做调整也只是调整外形,没想到他们会动原材料,她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展示烧蓝工艺的美妙,所以当然不会想到他们会替换掉最核心的部分。
然而福生珠宝不是这么想的,对他们来说,烧蓝费时费力,对人工要求还高,如果有类似的替代物,那当然是最好的呀,站在他们的角度,这种想法完全没问题,人家是企业,不是公益机构,也不是文化组织。
这些明枳都能想通,但不妨碍她照样臭骂周北顾,但凡他能和自己通个气,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网络上的恶评看多的真的会影响人的心绪,所以她真的忍不住去迁怒周北顾,毕竟这个人还真是“罪魁祸首”。
不过发泄过后,问题还是要解决,明枳自己坐在操作台快速思考着,“别急,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她安慰着自己。
冬天的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天空还未完全褪去夜的墨色,却已有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光,淡淡的紫色和粉色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宁静而梦幻的感觉。
施婉婷早上出去买菜,发现隔壁店里灯的已经亮了。
“小枳这么早就起来做事了?自己怎么没听到她起床的动静?”
施婉婷开门进去,在操作台后面发现了睡在躺椅上的明枳。
呀!这个孩子莫不是昨天晚上没回来睡觉,几步路的距离她怎么在这里睡下了,这硬邦邦的椅子能睡得舒服吗,这空调也不打高点,要感冒的呀!
施婉婷这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要先叫醒女儿还是要给她盖个被子了。
明枳倒是被刚才的开门声唤醒了,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妈,你这么早就醒了啊。”
“你这孩子,这活哪里是做得完的,你怎么连家都不回啊。”
明枳从躺椅上做了起来,拉着施婉婷的手指撒娇道:
“妈,我一时上头了嘛,你别担心啦,我现在就回去补觉,”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穿上了盖在身上的大衣。
施婉婷跟在后面关灯关空调,然后监视着女儿回家,直到女儿上了楼她才重新拎起篮子准备。
这时明枳突然又把头从楼梯栏杆出探了出来,对着下面喊到:
“对了,妈,你记得和方姐说一声,让她一上班就下架所有的小扇子和四叶草产品,我有其他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