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尤握着酒杯, 目光在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中梭巡。
他自认是年轻姑娘中很受欢迎的叔系美男，又散发着高层管理的多金气质，在酒吧猎艳自是不在话下。
然而拿着酒顾影自怜了半天, 无人问津。
他不知道年轻姑娘心里也在想呢, 叔系什么的也就电视剧里馋馋图一乐，现实里放着年轻帅哥不泡来勾搭你？再说, 真要玩什么钻石王老五的小情儿戏码, 至于来酒吧撞运气吗？
结果就是无人上钩。
何尤是憋了一股子郁气。
他这番跟着顾有虞一起来首都, 一把年纪了，会议桌上还是在做壁花。酒桌上, 做顾有虞的人体挡酒器。望着妻子侃侃而谈的模样, 接收着周围人投过来的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 这叫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几年，他也算是搞清楚了，顾有虞记仇得很，看似把他出轨搞出私生子的事翻了篇，甚至递了橄榄枝给顾明晦，但实际上, 压根没原谅他！他们之间本身有多少感情基础就值得商榷，现在他更是她逢场作戏的工具而已。偏偏，他还无从反抗。
对何尤来说, 男人做到这份上, 只剩窝囊。
因此, 他偷偷安插在顾有虞身边的亲信向他汇报说，顾有虞趁空去往京大看望顾明晦时, 他的心情用狂喜都难形容。
不知何时，顾有虞就跟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关心着顾明晦。
这个儿子, 他何尤算没白养。
儿子帮老子翻身，天经地义吧？
发现顾有虞暗中照顾顾明晦后，何尤很快地就找上顾明晦，叫他引荐有名的医生和教授，帮自己推广产品。还希望他多和顾有虞打探顾家生意上决策性的东西。
在他的料想里，爸爸冷落了儿子好几年，现在重新示好，顾明晦应该感激涕零，起码回升到父慈子孝的温度，欣然答应帮忙。
但顾明晦理都没理他。
碰了一鼻子灰后，他不信邪，又打着顾明晦父亲的名义，跑到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想直接见顾明晦的导师。结果顾明晦竟然不认他这个爹，让他当场在众多名流和未来的名流面前大出洋相。
事到如今，何尤平等地憎恨着每一个姓顾的人。
听说那两个姓顾的来这间酒吧转过，何尤便自我催眠着“是来调查的”，跑到蓝田来发泄了。
结果，还是败北！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女生，聊了会儿天刚想上手，她就跟兔子似的窜远了。
何尤是肯定不会承认当年靠脸上位的自己如今已经是棵年老色衰的老帮菜了，他努力给自己挽尊。
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来往的女大学生，姿色身材都不过如此。
也对，附近都是名牌大学。要不说有个词叫胸大无脑呢。脸蛋和脑瓜，总不能两样都占吧。
吧台，向引把何尤猥琐下流的目光尽收眼底。他在想什么，向引不难猜到。
今天当值的调酒师又是阿中。
留意到向引难得流露出明显嫌恶的情绪，阿中和向引说：“这个大叔连着好几天来了，每次来都猥琐得要命，亏他长得还不错。”
咦，连着来好几天？
记得顾明晦和某贵妇人一起来蓝田，就是那几天前的事吧？
两者结合一下，向引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出顾明晦家里目前的形势。
说来，剧情原本里，后期发展到主角攻受见家长的时期，也提过一嘴他家的事情，大概就是顾明晦的继母视顾明晦如己出，而他爹反而是家里地位尴尬的一个。
那现在的情况估计是，顾明晦这几年和他的继母交好，在顾家站稳脚跟，而小白脸出身的他爹，本来就在顾家没讨着什么好，现在看儿子春风得意，就把心思动到了他儿子头上。然后碰了一鼻子灰。
至于顾家人怎么会跑到京城来，做生意嘛，飞来飞去的很正常。没见市中心那竖了老么高一幢楼吗，那就是顾氏在首都建的分部。
向引此刻，是真想把何尤请出去。这种道德败类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向引对阿中说：“看见那个穿着黑大衣的红发女生了吗？请她喝杯酒。”他低声报出酒名。
那个女生是何尤唯一搭讪上聊了几句的。
阿中善解人意，立刻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他也早就看那油腻中年男不顺眼了。
“包在我身上~”阿中往姑娘坐着的位置走去。
何尤去卫生间放了个水，回来正想往刚才聊了没几句的女生那走，被酒保拦住了去路。
“这位客人，请你现在结清账单，离开酒吧。”
“这是什么意思？赶人？”何尤震惊又愤怒地问道。
“有位女性客人点了一杯酒，”那调酒师吐露出一个酒名，“在本店，一旦有客人向调酒师点了这杯酒，代表的暗号就是，她在交谈中感到了恶意的骚扰。”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狗屁暗号！”
“不管你知不知道，既然收到了客人的反映，本店今天就不继续欢迎你了。”
“不就是个拉皮条的地方，装清高给谁看啊！你们这种赶客的店迟早倒闭！”
何尤难堪至极，被送出店门外还在破口大骂着。
门一关，向引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
可算是滚蛋了。
阿中完美完成任务，跑来找店主邀功：“那姑娘还谢谢我了呢，说她被缠着很久了，今天才知道有这个求救暗号。这男的真是讨厌。”
向引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是有点个人恩怨：“人渣而已。”
//
顾明晦最近不错的心情这两天又坏了起来。
如果说顾有虞的来访是惊喜，何尤的死缠烂打就是惊吓了。
何尤趋炎附势，看见顾有虞看重他，心思立马就往他这活络了。
姑且是打发了几次，对于何尤他连骂都懒得，就不想在人渣身上费工夫！何尤估计是碍于面子，一时半会儿没再来找他，但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带来什么惊吓。
希望顾阿姨的行程能快点结束，带着小白脸赶紧回A市吧。
另外，自和向引重逢之后，他就再没遇上过他。
现在心里只有懊悔。为什么当时能忘记问他如今的联络方式呢？
今天老庄还给他转发一个论坛上的贴子，上曰最近屡屡目击到顾明晦出现在日了酒吧，一个人的堕落竟然会如此之迅速云云。
顾明晦看完，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再遇不上向引，他要不就直接睡在蓝田吧。随便谁去指指点点。
见不到向引，还要脸干嘛呢。
睡楼上休息室的衣柜里，他都很乐意。
向引还有两件衣服在他这，这人就不想着拿回去么。虽然这两件衣服他自留了，准备借口洗坏了买新的还回去。
总之，没什么顺心的事！
顾明晦抱着书，穿过研究生院的林荫小道。
已经开春了，午后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暖洋洋的气息。
树影斑驳的寂静小道上，横陈着数张长椅。其中一张长椅上，横陈着一个人。
竟然就是那个顾明晦刚刚还在想的人。
顾明晦眨眨眼，向引还躺在那里。
不是幻觉。
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出现在眼前，顾明晦反而将一切动作都放得很慢很轻很温柔。和他脑子里的废料大相径庭。
悄悄地走近，向引在小憩，脸上盖着一本书，睡着。
明明是横躺在长椅上这样的姿势，却一点没显得不雅，身长腿长的随意动作反而有种让人不想惊扰却想靠近的想法。
顾明晦又像慢放一样，俯下身，伸手把向引脸上的书拿走。
那么本厚书盖在脸上睡觉，不嫌闷得慌么……
书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非常，此刻却冷汗涔涔的脸。
第032章 校园世界31
向引觉得自己浑身燥热, 后背却浸透了冷汗，手脚也冰凉。
四周一片黑暗，不管眼睛再瞪大, 伸手都不见五指。
不……他并不能伸手。
他的手脚被绑住了, 血液流通不畅，所以手脚冰冷。
眼睛也被蒙住了, 所以再怎么看都是一片黑暗。
他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呼吸……呼吸也被什么堵塞了一般, 非常困难。
想要叫喊, 声音却挤压在喉管，无法发出。
窒息无力的感觉下, 向引生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把所有力气都集中在一点上, 猛地奋力一挣！
然后，重回现实。
向引身体弹动了一下，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是他在大口汲取氧气。
并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被梦魇住的人会大喊一声翻身坐起。向引此刻只觉得浑身脱力，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抬起手臂擦汗的力气。
有人扶住他的后背把他支撑着半坐起来，拿纸巾细致地擦去他脸上滴落的汗水。
身体对于肢体接触的反应比意识更快，提前让向引认出了来人是谁。
啊, 是顾明晦啊。
顾明晦环住向引, 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额头抵在自己肩头，调整呼吸。
向引有点尴尬：“我是被魇住了吗？”
“看起来是。你梦到什么了？”
“呃, 不记得了。”
顾明晦没好气地指了指放在长椅一侧的书：“以后少在午休时拿书挡太阳，你看, 差点被闷过气儿了吧。”
向引：“……”是这个原因吗？
意识逐渐回笼，向引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和顾明晦贴在一块儿，连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以及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身上有了些力气，向引想自己坐直，顾明晦放在他后背的手却往回一压，牢牢地按住他，不由分说地让他继续靠着。
“你这姿势不嫌别扭吗？”他忍不住发问。
顾明晦是拧巴着腰半蹲着给他靠的。
“我这可是在给你行方便，多少领点情吧？”
“我已经喘回来气了。”
“我感觉没有。不然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我得提醒你了，心跳八百迈的是你。”向引无情地拆穿了顾明晦的贼喊捉贼。
顾明晦脸不红心在跳：“你刚才那样吓到我了，所以我心跳才这么快。”
系统这时在向引脑中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见解：“宿主……我怎么觉得，主角说话越来越像你了？”
向引恍然状：“难怪我说怎么感觉他变得欠揍了很多。”
系统：“宿主，别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顾明晦说：“之前我吓你一回，现在你吓我一回，扯平了。”
说的自然是那天半夜的酒吧壁咚。
向引很无语：“这两回事能扯一块儿去吗……”受伤的都是他好不好。
“哈哈哈……”顾明晦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就像大提琴一样悦耳，零距离地在向引耳畔响起。
“向引，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听到他带着笑意说。
“这儿是研究生院，你已经在跟着研究生学习了吗？”
转移话题。
顾明晦自然听出了他的回避。
但他也不愿乖乖被向引主导对话。他得知道向引的事。
“是这样。你呢？你不是京大的学生，怎么进来的？”
“帮有交情的一个老师送资料。看太阳不错，就找个地方晒一晒，然后就睡着了。”
顾明晦很惊讶，“你还有这种人脉。”
向引淡淡地回答：“嗯。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如春风，但，情绪也是如风般一拂即过的淡漠。
顾明晦：“……”
他能明白向引的潜台词：这么久时间过去，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不要互相干涉，就当个路上遇上能聊两句的普通朋友吧。
刚刚还让他心热无比的拥抱，温度渐渐变冷了。
此时再要挣脱就变得很容易。向引轻松地坐正身体，拿过旁边自己的书，“今天谢谢你。”
顾明晦还是半蹲在他面前，抬头仰望着他，明明是个大男人，看起来却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向引站起身，准备走了。临走前又捡起顾明晦扔在地上的他的书，整理好，道：“你自己的东西，别忘了。”
顾明晦突兀地说：“你现在的手机号是多少？”
因为他反常的直接，向引愣了愣。
顾明晦又问：“我送你的那部手机呢？”
这个向引能答：“来首都的火车上被人摸走了。”
此乃谎言。
他是坐飞机来的。
至于那部手机，一直飞行模式，没电关机后就没打开过。
顾明晦不依不饶：“那你现在的呢？”
他向上死盯过来的视线，让向引无端感到一阵不安。为了消解这种不安他道：“我还是不习惯用手机，平时都靠脑电波传消息。”
“我没在和你讲玩笑话！”顾明晦突然加重语气，伸长手够住了向引的衣袖，“我说实话，向引，你是不是在躲我？”
向引：“……”
顾明晦不拐弯抹角了，令人感叹。
向引叹了口气：“不是。我手机现在不在身上，是真的不怎么用。”
系统大声说着新发现：“宿主，我发现主角一旦直接起来，你就很难招架耶。”
向引让它闭嘴。
与此同时，顾明晦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不松：“那我要怎么联系你？”
那不联系不就行了吗！
“你不让我找你，还说不是在躲我？”
没完了是吧！
这是在演什么都市情感剧吗？
向引试图把顾明晦从地上拽起来。多大一人了，还用3岁小孩的办法耍赖！
怎么现在一遇见他，就会变成闹剧一样的展开？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高冷酷哥变成不要脸的粘着系？
最关键是，好像只在他面前才会这样！
顾明晦没想到，一直会对他退让的向引这次没惯着他。
他把向引惹毛了，不仅手机号没给，还直接甩开他扬长而去。毕竟，向引的力气要大上他许多。
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么？但不这样做，向引永远不知道他对他是什么想法。
难不成……他已经有伴了？
所以才避之不及，也不再对他退让。
那份纵容和体贴，给了另外他不知道的人。
猜忌心是如此的深重，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向引会对另一个人有求必应，手机的讯息即收即回自不必说，那人还会去他的家，他会做饭给他吃，然后两人一起在沙发上消磨夜晚的时光……
这是毫无根据的臆测，还是自己隐秘阴暗的妄想？
顾明晦站在原地死死地握着拳头，手心的疼痛尖锐得如同此刻正在燃烧的嫉妒的怒火。
向引是对的。那错失的三年时间，再也无法重来、弥补。他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温水煮青蛙，行不通了。
林间刮起了大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得飒飒作响。
“咔嚓。”“咔嚓。”
层层叠叠的树木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响起一阵阵的快门声。
第033章 校园世界32
这两天, 一个论坛贴子疯狂地席卷了整个校园。
发贴人是个初始乱码账号，贴子上是一组图片。
一个男生在长椅上小憩，另一个男生出现把他叫醒, 然后两人抱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摄影借位，总之是似亲非亲的极其暧昧的距离。然后刚刚睡着的那个男生站起身准备走掉, 另一个猛地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拉拉扯扯数个回合。最后只剩后出现的那位停留在原地, 形单影只怅然若失。
虽然镜头里人像很小也并不太清晰，显然是偷拍, 但这样的画质下也能看出两人超级正点的外形。
贴子的文字内容是：在研究生院拍到顾明晦, 校草学神这是出柜了吗？
令大众如此疯狂的比起两个帅哥的八卦亲密照, 更劲爆的是，其中一个主角是如今校园里无人不知的高冷学神顾明晦。
还是被甩的那个。
但另一个看起来温柔又无情的帅哥，没人知道是谁。
针对这个事件，说什么的都有。
“恐怕顾明晦在大众眼里的滤镜要碎一地了吧？没想到不仅是男同，还是舔狗男同，哈哈。”
“我就说人无完人, 这种癖好被挖出来，有的他受咯。”
“我失恋了。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搞这个？”
“说恶心的，你们的思想停留在什么年代啊？大胆追爱, 学神我支持你！”
“我说, 就是抱了一下而已, 有些人在激动些什么？一看就是身体不舒服借个肩膀靠好吗。”
“另一个人是谁，是不是外校的？我出钱, 有人去人肉一下嘛？”
“他好漂亮，感觉做什么过分的事我都能原谅。看到顾明晦被丢下我竟然奇怪地爽到了。”
向引面无表情地划着手机屏幕。划完了一页, 后面还有99+。
向引不看了，把手机还给陆宇。
陆宇指着论坛页面痛心疾首：“你是真会给我捅篓子啊！你说，这要是影响了世界剧情，我该怎么办？”
向引说：“那你就纠正回来。”
陆宇捂住脸假哭着：“你是完成了任务在享受生活，但不能不管兄弟啊！亏我这几年给你义务劳动了这么久！”
向引“噢——”出一声：“这就是你硬把我喊出来叫我看这个贴子的原因，想让我给你解决问题。”
“什么叫给我解决问题！你就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吧！一人做事一人担！”
向引乐了，指指自己，“一人做事，”再指向陆宇，“一人担。”
陆宇气结：“你……”他转而苦着脸央求，“我是正儿八经在校大学生啊，最近有很重要的pre要做，真没空调查摆平这件事……”
陆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到这份上了，向引只好答应自己搞定这件事。
一把活甩出去，陆宇精神都为之一振，八卦道：“所以，事实是什么样的？你们真在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敢对主角下手，向引你的职业道德呢？”
向引说：“我肯定比你具备这玩意。我就是打盹的时候鬼压床了，顾明晦把我叫起来而已。”
“切，没劲。”
“问题就是，是什么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呢？那条路人迹罕至，不是刻意的跟踪，不会看到我俩，更别提拍照了。而且，地点是在研究生院，贴子却发布在了本科生的论坛上。”向引分析着。
“你怀疑这不是单纯的八卦偷拍，而是蓄意为之？你有惹到过谁嘛。”
“你没见都没人认识我吗。是有人针对上了顾明晦。”
“嚯，这可难查了。他风头太劲，明里暗里嫉恨他的学生都不知道有多少。”
向引思考了一下：“很巧，我刚好心里有一个有动机的人选。就是需要证实一下。”
他拉过一旁的笔电，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
陆宇挑挑眉，低头继续刷论坛。
没刷出来。
“啊。你黑得好快啊。”
//
另一方面，顾明晦的生活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因为，根本没有敢当面问到他头上的人。
就连关系比较近的，大大咧咧如程成和七哥，也都对这场风波缄口不言，只当没看见。
反而是文静又内向的小西，悄悄地问他，和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小西不会往外乱讲，很大方地承认说，是我在追他的关系。
憋在心里太久，他也想找个出口宣告。
那姑娘当时热切到闪闪发亮的眼睛让顾明晦印象深刻。她是真心在支持他，并不是当笑话或者热闹在看。
虽然顾明晦周围没有什么明枪，但暗箭无数。
他校园网账号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私信，骂多脏的都有，还有人往他房间的门缝里塞侮辱性的纸条，难听到他觉得老祖宗都要坐不住从地下跑出来的程度。也就是顾明晦本身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有校霸黑历史还从小被家里的两个哥哥骂到大，不然一定会被这些话气得发疯。
那天会被人偷拍到，顾明晦真的没想到。还好没人认识向引，不会去打扰向引的生活。至于他自己，他就是喜欢一个男人，这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地方，就是现在被大众知道了。
但有的时候他也不明白，他只是喜欢向引，没做任何对不起其他人的事，凭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恶意？
敢没心没肺在他面前议论这件事的只有陆宇。
说明你太优秀了，所以那些酸唧唧的人一旦抓住你的小辫子，就恨不得大做文章。都是闲得。
陆宇说。
你等着看吧。这起事件很快就会解决的。
顾明晦没把陆宇神棍兮兮的言论放在心上。
反而是陆宇对于照片的态度让他感到奇怪。
照理说，陆宇应该认得出那是向引。但陆宇根本没有吃惊他和向引重逢上的事。
但很快，顾明晦就没空深想这一点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夜之间，照片的原贴和相关的无数讨论贴突然都消失了个干净，紧接着论坛管理员发布了一则置顶的声明，表示该贴存在不实内容，并且引导大众宣传不实内容，给当事人的名誉和生活造成极大困扰，云云。
“开始了，开始了。校方下场护着顾明晦了。我说咱们学生自己看看八卦，你这也来插一脚，不太礼貌吧？”
“意思就是，学神你继续给学校争光，你搞同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听说顾的组刚送审上去一个专利，你们细品。”
“不实内容，那当事人敢出来说说真实内容是什么嘛？”
舆论还没群情激昂几分钟，又一个新贴发出，正是那个发出原始贴子的乱码账号。
【大家好，我是之前偷拍并发布顾明晦同学在研究生院那组照片的贴主。对于之前发布的照片贴子，我想在这里对顾明晦同学做一个正式的道歉……】
第034章 校园世界33
昏暗闭塞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垃圾如山。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男生捧着电脑逐字逐句地输入着道歉信。不远处凌乱的桌面上，有一台价值不菲的相机。
他一边写着, 一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不久前, 他被那人找上的场景。
“那个……你是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由于久疏与人面对面的对话，男生的声音细若蚊吟。
于是, 坐在他对面的那人, 自他揭露身份以来, 其从容和自信就显得更加惊人。*
找上男生的，正是他偷拍的那组照片中, 顾明晦以外的另一个主角。
他的气质和外貌, 远观和照片里带来的冲击力, 都及不上此刻近距离观察下的半分。
就像贵公子一样。
“为什么，你心里也有数吧？”他把携带的笔电打开，屏幕朝向男生。
男生愕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自己论坛小号的主界面。
京大论坛是本校计算机系的老师和学长亲自搭建管理，侵入的难度比很多大公司的内网都高。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既然找到你头上了，你也不用再抵赖。现在, 我建议你做三件事，第一件，去联系管理员删除贴子, 然后, 在论坛给顾明晦发道歉信, 最后一件事，告诉我指使你跟踪偷拍顾明晦的是谁。”
男生听到最后一件事, 脸上陡然布满激动充血的潮红：“你……你无凭无据的，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收钱干的……”
“收钱？原来你是拿钱办事啊。”
“……”
“我把电脑借给你, 你现在就联系管理员、写道歉信吧。”那人态度良好地把笔电推过来。
“你黑进我的账号盗取信息，是犯法的！”男生挥开笔电，无力地威胁道。
“是吗？那你跟踪诽谤在先，该怎么算？要闹大的话，你的学籍说不定不保了呢。”
“……”他摇摇欲坠。
“私了吧？”那人手撑着脸颊，眯眯笑。
“……我回去写。在这种明亮的环境，我写不出来。”
“行，那就说到这。”那人把笔电一合。
竟然……这么爽快嘛？
被他混过去了？
他匆忙地站起来，准备落荒而逃。
“前两件事你可以回去做。但你还没告诉我背后的推手是谁。”那人轻飘飘的话语就让他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经过刚刚的惊吓，男生已经知道，再抵赖也没用。说不定这个人当场就能查出他的到账记录给他看。
“我……我们都是聊天软件联系……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人……”
“那现在，给他发消息，约他出来见面。”
面前此人的气场无形间让男生透不过气来，明明是仰视着他的角度，却丝毫不显得低人一等。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依言向雇主发出了消息。
思绪拉回，昏暗的房间里，荧荧的屏幕冷光映照出男生啃着嘴唇上死皮的一张焦躁的脸。
他还是做了。按照那人吩咐。所有事。
不敢不做。
“回去记得按照我说的时间发布道歉信。如果我到时间没看见，登上你的号帮你写也好、直接公开你的实名信息也好，就说不准了。毕竟我也是当事人之一，这个贴子给我造成了太大困扰，我报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他临走前，那人是这么说的。
顾明晦，果然非同一般，能有勇气和这种人搅合到一块去……
网络上，随着他按下回车，无数的数据流开始刷新、涌入。
当时，发布出那些张照片时，看见大众因为他一句出柜纷纷群情激奋，要说他不享受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那肯定是假的。虽然就是受人指使，拿钱办事。
还有人私信他，想问他买更多的偷拍照片，开出了很高的价格。
那几天，真是如同众星捧月。
然而，在被那人轻松揭穿一切后，原先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如泡影般破碎了。
事到如今，他甚至有些感谢对方。
短短几秒，道歉信的贴子下已经有了几十层楼。刷新一下，几条新回复映入眼帘。
“同学，你大胆说，是校方逼你删贴道歉的吗？”
“贴主好搞笑，向顾明晦道歉，却不向照片里另一个人道歉吗？就是欺负人家没姓名呗。”
“哈哈，所以这一出不就是顾明晦或者学校急眼了演的吗？”
他想了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回复道：
“不是，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查到了我，是他找上门叫我给顾明晦道歉的。”
这一句话引爆的舆论，不亚于之前。
就让他最后再体验一把翻手为云的感觉吧……
“嗯嗯？是甩了顾明晦的帅哥要求的？合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散了散了。”
“真爱，尊重，祝福。”
“等等，已知无名帅哥是校外人士，现在却联系到了贴主，求问他是怎么查到贴主信息的？”
“是爱（即答。”
“是极其高超的骇客技术（确信。”
“搞什么，顾学神喜欢的人，也这么牛逼吗……”
“我说，大家是不是忘了，出柜是不实信息啊，他们只是朋友！”
“我已经知道无名帅哥是谁，是大家都听说过的人，想知道的来私信我。”
……
……
//
男生发布道歉信的时间，正是他联络雇主，约他出来见面的时间。
去和那个雇主见面的，不是他，而是向引。
找人去跟踪顾明晦，拍下照片上传到网上的雇主，是顾明晦的亲爹，何尤。
很难想象，但真相就是这样。
原先把实行犯喊出来喝茶的时候，向引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结合之前在店里碰上何尤的事，就有了几分猜测。
为了彻底佐证，后来他又叫蓝田的前台打了个电话给何尤，说那天把他赶出店门的事多有误会，想约个时间赔礼道歉。那时间，自然和男生约他见面的时间一模一样。
何尤说他日理万机，那天有约，就算换个时间，也懒得奉陪。
向引提前和前台交代说，要是他回绝，就说赔礼道歉的地方在xx皇冠酒店，准备了一些小节目给您。
何尤转而道，那天真不方便，如果改日，他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听完前台小姐姐转述回来的话，向引冷笑一声。
不要脸还是他第一！
向引就约在顾氏分部大楼的附近某咖啡厅，然而还是等了半小时，何尤才姗姗来迟。
向引亮了亮聊天界面作为身份的证明。
何尤上下打量着向引，向引戴着口罩，但仍能看出姣好的外形。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男生会长期接一些跟踪偷拍的腌臜活。
他的年轻和美貌深深地刺中了何尤日渐自卑敏感的内心。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这般令人自傲的资本。
依他看，有好的武器就要去利用。
就好比他收到顾明晦和男人的亲密照片时，立刻就拿给了顾有虞看。既然顾明晦丝毫不留父子情面，那也不要怪他见机往死里打压。
不过，那些照片，他都恶心得没多看一眼。和男人搂搂抱抱，亏顾明晦做得出。
对持有美貌这一利器的向引，何尤仿佛遇到假想敌一样，态度非常之差：“上次的照片，你是拍得还行，但说好的张数，你还没拍够吧？急着要钱？”
向引只觉得非常离谱。虽然他今天戴了口罩，但是，何尤还就真的完全没认出他就是照片里的人……
他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来是想当面和你说，我不想干了。上次你叫我散布出去的照片，我被学校警告了。没结清的钱，现在就给我吧。”
何尤说：“你事情没做完，还想要钱？”
向引激动道：“我都按照你说的让他名声臭掉了，现在还被学校警告要我退学了，这钱不是我应得的吗！你还要怎么样？”
小孩子就是容易激动。何尤沉稳地稳住场面：“这钱我不会结的，你自己去翻聊天记录我们是怎么说的。事成再结款。”
向引喊道：“那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我套了又如何？谁让你没有履行完义务的？”
他三言两语间，成功地让那小孩气得发抖了。他正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再安慰他两句，类似吃一堑长一智云云，就见对方突然从衣兜中掏出一沓相片纸，它们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散落在他眼前。
他定睛一看，竟然都是他来首都这段时间，出入酒吧和女人撩骚甚至动手的照片！
“你偷拍到我头上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逼我，这里可是你公司的楼下！”向引拿起照片，环顾咖啡厅四周，继续演。
这些照片，是他在蓝田拍的。那天在店里偶然目击到何尤，他就把他行猥琐之事的场面照了下来。
“为了防止像叔叔您这样的人跑单，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气到发抖的，转眼就成了何尤。
比起他猎艳的事被捅出去，更让他暴怒的，是竟然在一个没满20的小孩身上栽了跟头！实在是疏忽大意。
“你想怎样？”眼见咖啡厅有人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他们这一桌，何尤颓然找回理智。
“很简单，停……”向引说到一半，同样注意到了突然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
很快，他就从咖啡厅门口得到了答案。
那披着大衣从门口迈步走入的短发女郎，不是顾有虞又是谁？
向引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顾家当家。但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气场，让人甫一见面就明了她的身份。
她也许只是进来买一杯咖啡，但留意到她的丈夫竟然也在这里后，她就走过来了。
“哐啷！”“哗啦——”两声，是何尤面前的咖啡杯倒在了桌上。里面的黑色液体洒出来浸湿了桌上的照片。
向引开始庆幸自己戴了口罩把脸遮住了，不然此刻他受过再专业的训练都忍不住要笑出声。表情管理完全失控！
怎么就，这么巧呢？
第035章 校园世界34
何尤是被顾有虞亲信之类的人抓出去的, 非常嫌弃地揪着他的领带。
因为，顾有虞直接把一杯咖啡泼在了他脸上。
拿的向引的杯子。
接待很快过来，打扫干净了满桌的污秽, 让顾有虞得以落座。
对面坐着的人成了顾有虞, 向引眨了眨眼睛。
“你的饮料，我重新请你一杯。”顾有虞说。
和顾明晦一样, 说话不怎么带商量。
虽然不是亲生母子, 但还真的蛮像的。
向引心想, 没想到为了摆平这起偷拍事件，他把顾家人见了个遍……
对于何尤, 他应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何尤接下来一定自顾不暇, 没空再盯着顾明晦折腾。
至于顾有虞……
“你从哪来的这些照片？你拿出他的不雅照威胁他是有什么目的？”等饮料重新上来, 顾有虞便犀利地问道。
一家人，在外就是一损俱损。何尤再怎么不堪，她也不能不管。
向引没有立刻就答。毕竟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为了喝顾有虞请的咖啡，他把口罩摘了下来。
顾有虞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咦，你是……”
见她的反应, 向引很快地意识到顾有虞目前知道的信息。
于是，他象征性地确认道：“您是顾明晦的母亲，对吗？”
顾有虞说：“法律上, 是这样。”
“看来您已经知道顾明晦最近被卷入的偷拍事件了。”
顾有虞肯定道：“你就是照片里的另一个男生。”
显然, 同何尤不同, 她仔细看过了那组照片。
“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发布贴子的人已经主动站出来为造谣向顾明晦道歉，您不用担心。”
向引并没有把事情和盘托出。例如, 偷拍和造谣是何尤指使的、发贴人道歉是他推动的等等。
顾有虞说：“我没有担心。他喜欢男的女的，还是喜欢一棵树一朵花, 都是他自己的事。”话虽如此，她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点。
系统笑嘻嘻地吐槽道：“难怪这对继母子会合得来了。嘴硬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向引对顾有虞说：“如果您还有些我和顾明晦关系上的疑问，我想说任何猜测或者谣言都是没有影的事，我和顾明晦是高中同学最近又碰上面了而已。”
他没想到顾有虞对高中同学这个词有了新的问题：“高中同学？那你知道高一的时候，你们班有个同学家里人生病的事么？”
“？”向引这下实打实地疑惑了，“呃，那就是我。您怎么会知道这个？”
话音落下，他突然感到顾有虞打量他的眼神里产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顾明晦曾求到我头上来过，问我能不能为他的同学联系好医院或者医生。当时，我和他几乎从没说过什么话。也就是那一次过后，我对他重新认识、评估了一番。原来，那就是你。”
向引：“……”
趁着他久久沉默的时候，顾有虞又问道：“顾明晦的事先聊到这里，你还没回答我，你手上何尤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感叹道：“呜哇，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洞察人心。她看出宿主你很动摇哎，就赶紧问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向引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这事有点复杂，事到如今我得向您介绍我自己了。”
他打开名片夹，递了张名片给顾有虞。
顾有虞泰山崩于前都不变的神色，在接过向引的名片后终于裂开一道惊讶的口子。
“你是蓝田的老板？”
向引抱拳做了个赔罪的动作：“之前顾明晦带您来玩的时候，我恰好不在，有失招待。”
冰雪聪明如顾有虞，立刻将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何尤去蓝田的原因、向引有他不雅照的原因、乃至顾明晦那偷拍贴产生与解决的原因，以及最后向引会拿着何尤照片找上门的原因。
于是，向引很明显地感到眼前的空气都变得烧灼了起来。这个爱憎分明雷厉风行的女人，此刻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这就是向引为什么没有在刚开始就把包袱抖落干净。
作为一个外人，总得给别人家的腌臢事，留点面子吧。
有些事，放肚子里，互相明白就够了，没必要摊开来说。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住，顾有虞在努力平息怒火，而向引在消化顾明晦为了向奶奶的病向顾有虞求过情的事。
鉴于顾有虞说当时她和顾明晦关系很不好，可想而知当时开这个口的顾明晦会有多难堪。
向引：“……”
顾有虞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打开随身的包包，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向引：“我很抱歉，当年没有对你家人施以援手。”
她这么正式，向引有点语塞：“啊，不会……我奶奶现在很好。”
顾有虞笑了笑：“你很会经营，你的店我很喜欢。我离开首都前会再去一次的。”
这番话说得向引心里暖乎乎的。
顾有虞没有再久坐，本身这就是个突发事件，她之后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透过玻璃窗她最后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向引，他带给她的震撼实在不小。真是年少有为。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明晦难怪会这么执着于这个男人。
转而又想起他说，他和顾明晦之间，任何暧昧的猜测都是没有影的事。
“没有影么……我看未必。”
她低低地吐出一句，转身离开咖啡厅。
//
偷拍风波平息后的第二天，向引买了一张机票。
目的地是A市。
他和向奶奶说，最近想回去看看，在那散散心，顺带把老家给打扫一下。
向奶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向引一直有雇帮忙打理店铺的专人，又和店员们交代了一番自己要出个差，总之店里这段时间是不用担心了。
然后他就走了。
顾有虞又把顾明晦喊了出来。这回是她约他在蓝田吃饭。
顾明晦已经知道向引暗中出手平息了那偷拍贴子引起的风波。
他并没有错过乱码贴主道歉信底下的那句话。
“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查到了我，是他找上门叫我给顾明晦道歉的”。
但，这会儿，从顾有虞口中，他才知道，向引把他那惹是生非的爹也顺带搞定了。
“向引很聪明，把你爹干的很多事留给我自己猜，也算是给顾家留了点面子，”顾有虞说，流露出一丝笑意，“他肯暗地帮你做这么多事，你这个朋友没白交，改天当面谢谢人家。”
她平常地说完，顾明晦却没有及时地给出该有的反应。
“你在慌张什么？因为你的朋友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世么？”她精准地捕捉住顾明晦状似平静的面孔下的错乱和仓皇，审视着如此说道。
从刚刚她开始诉说这起事件的起承转合起，顾明晦就跟魂飞了似的。
“看来不全是这个原因。你们之间果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我要去找他。”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开口说道。嗓音听起来沙哑无比。
顾有虞：“我刚刚就说了，你需要当面谢谢他。”
“不止如此。不是简单的感谢就能带过去的。我对他。”
两三句间话题就往小年轻的感情问题发展过去了，顾有虞捏捏眉心，“你对向引，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要他。”
只有这句话，他说得丝毫没有迷惘。
顾有虞想起她去学校看他时，她问他“你有想要的东西有自己的追求吗”，他斩钉截铁说的“有”字。
再一想到向引说的“没影”俩字，顾有虞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在桌底下对着顾明晦来了一脚。
“想要，想要就去抢啊，愣在这里干什么？”
顾明晦被她踢懵了一瞬：“扌……抢？”
“不抢你想干嘛？你不会看不出来向引有多抢手吧？哪天被人捷足先登，你上哪哭去？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拿到手，事到如今别告诉我你在这方面和我不一样。”
顾明晦属实是没想到一向端庄的顾有虞会有如此……豪放的一面。
“我去找他。”他突然站起身，拿起外套。
“打个电话约个时间出来不就行了。”
“我上回惹他生气，他……没给我电话。”
“你真是……”顾有虞抓过包包从夹层中抽出一张纸片甩在桌上，“没电话你上哪找去啊？轴死了。”
纸片正是向引递给顾有虞的名片。
第036章 校园世界35
顾明晦觉得三年前历史重演, 他又打不通向引的电话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很难去冷静下来，从知道向引暗中找上那个发贴人叫他给自己道歉起，就很难冷静下来。
向引瞒着他把一切都摆平好了。
就连何尤, 他都查出来, 一并捅到顾阿姨面前，处理掉了。
这种人渣, 明明放着不管就好的。
现在, 他最大的身世秘密, 向引都知道了，然而向引, 又给他展现了多少自己呢？
明明, 那么疏远冷淡, 说着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为什么，又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暗中出手摆平一切呢。
知不知道因为那个道歉信，好奇调查他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他以为他会感谢他么？！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为什么，总是不声不响地就做出这种事？！
“欢迎您来A市！”
出舱时, 空乘小姐朝向引甜甜地微笑道。
向引提着箱子下了舷梯，A市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在京城待的时间早已远超A市，但他此刻竟然觉得是如此的熟悉和怀念。
打开手机, 大量的消息涌入, 向引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不喜欢用手机的原因。
等细细查看后，向引发现有好几个未接都来源于一个陌生号码。
正在想要不要拨回去, 这个号码又呼来了电话，手机震得他手心一阵阵地发麻。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低低的很好认, 是顾明晦。
向引很快明白了他来电的原因。想了想，应该是顾有虞把事情都告诉了他，而手机号，那张名片上写着呢。
也确实如向引所想，电话那头开门见山：
“顾阿姨都和我说了。为什么要出手平息流言？”
向引跟着人流，往摆渡车上走。“因为不是真的。而且这事对你的生活，应该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是对我。但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么？如果你不出手的话。”
向引不响，拖着行李箱闷头走。万向轮发出骨碌骨碌的滚动声。
“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让我抱有这样的希望？”
顾明晦说得低声，身边又有噪音，向引没听清：“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深呼吸了一下：“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
向引说：“我刚离开首都。”
他没想到顾明晦反应异常的大。
“你又要跑到哪里去？！你还回来么？你走了你奶奶怎么办？你不许挂电话！！向引！！”
堪称嘶吼。后面几个字，似乎是因为没有及时听到回答，都紧绷到破了音。
他没见顾明晦发出过这么扭曲的声音。
向引停下脚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噪声也停了下来，无数旅客擦着他的肩匆匆走过。
他感觉到，潜意识，或者是直觉，在莫名其妙地极力阻止他做出回答。仿佛这几个字一吐出，就有什么东西会发生翻天覆地地改变。
“我回了A市。”但他还是说了。理智上，这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他罕见的犹豫，这句话听起来，显得尤为字斟句酌。
顾明晦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奔上了大街。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去机场的路上，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下了最早一班飞往A市的航班。
“麻烦开快点。”订完机票后他和司机说。
司机从后视镜看看他：“小伙子，看你行李也不带，空手坐飞机啊？”
顾明晦说：“我找人。”所以用不着带任何行李。
但是回来的时候，就要带了。
要么是他把向引带回来，要么就是他没回来。
他就不应该放任向引，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外。
一不在他的眼皮底下，就会像三年前，像现在这样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师傅不负希望，一路狂飙到航站楼门口才刷地停下来。顾明晦塞给他一张整钞，不及找零就冲进楼朝值机柜台奔去。
//
向引等到在机场地下拦上出租车坐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
就那么一会儿，也许是在摆渡车上掉的吧。这不是架小飞机，又延误了挺久，赶时间的旅客把车挤得满满当当。
都让他回想起高中时挤公交上下学的场面了。
你说这种情况，停靠在廊桥，多方便呢。
到底是没有首都发达。
向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因他想起之前顾明晦问他送他的那部手机哪去了，他诌了个在火车上被人偷了的谎。
现在，也许，真是被偷了。
系统颇为幸灾乐祸：“让你说谎不打草稿，这下遭报应了吧。”
向引不承认自己遭了报应：“只是我在发呆，没防备而已。”
系统说：“因为在想主角的那通电话嘛。”
向引：“……”
他能踩上系统这样的言语陷阱，也能在某种程度说明他足够混乱了。
他摇摇头，把顾明晦的名字从脑中晃出。甭管顾明晦那通电话什么意思、他在想什么，天高皇帝远，他远在京城，哪里管得到自己。
手机丢了，也没有给向引造成什么影响。本来，他就不怎么使用它。
出租车的目的地是向引事先订好的酒店，向引办完入住手续，用房间里的电话和向奶奶先报了声平安，顺带告诉老人家他刚把手机搞丢，别一个劲儿给他发表情包了，他这一阵是别想收到了。
向奶奶数落他说，外出能丢东西，你怎么这次这么不稳重！
向引哈哈两声，这老太太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放好行李安顿好，向引站在窗边，在他所在的楼层，朝窗外看去，可以俯瞰到大半A市沿海的城市风光。又有一架飞机在高空中徐徐飞行，等待降落。
向引想起自己都没怎么好好逛过A市，于是下楼，问酒店前台要了一份A市的旅游导览，拿着出了酒店。
顾明晦睁开眼睛，叫醒他的是路过的空乘小姐，提醒他打开舷窗。飞机快要降落了。
很奇怪，他全无焦躁，内心平静，在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途中竟然都睡着了。
他朝舷窗外看去，A市的城市全景像微缩景观一样呈现在眼前，往远处看去，能隐隐地看见蜿蜒的海岸线。
还没等飞机停稳他就打开了手机，不出所料，向引的电话无人接听。
沿着机场的指示牌，顾明晦找到问讯处，问能不能帮他查到最近几趟京城到A市航班的旅客名单。
前台小姐微笑道：“先生，不可以哦。”
顾明晦又说，一个朋友飞抵A市后手机就打不通了，他非常担心。
前台小姐微笑道：“先生，真的找不到人，可以报警哦。”
再问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
顾明晦快步走开，他不知道，几步开外的失物招领处，向引的手机就躺在那里。
打上车，司机询问着目的地。顾明晦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顾家已经结束了对他的抚养，他没有理由更没有心情回去住。
“去酒店。随便哪家，我没有订。”
“呃……”司机打量了下顾明晦，说了一个他觉得大概匹配得上这个乘客的高端酒店，“这家可以嘛，这是A市星级最高的酒店了。”
顾明晦点点头，车子随之启动。
办好入住，接待小姐热情洋溢地递来一份旅游导览，“先生，感兴趣的话送您一本酒店自制的A市导览，刚刚就有一位住客主动要了一份。”
顾明晦接过来。思及机场碰到的软钉子，他没再开口问帮我找个人的蠢问题。
挑剔又娇气的向引，会不会住这家酒店呢。
不能靠赌的。得靠理性思考。
向引既然回了A市，一定会去老家一次。
顾明晦收好房卡，房间都不去看，就又转头出了酒店。
向引站在自家小区门口，可能是这老小区实在是上了年纪，三年过去，旧无可旧，竟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他爬上五楼，拿出钥匙转开了房门。为了打扫屋子他戴上了口罩挡灰，可随着脚步扬起来的屋尘还是让他皱起了脸。
立刻地开窗通风，清扫灰尘。这屋子同样也上了年纪，但陈旧腐败得清晰可见。没有人住，没有人气的房子，再怎么保养也无法阻止它的衰败。
向引没有停留太久，窗户就让它开着通风，准备等离开A市前再过来关。
他从小区后门离开。因为手上有一包清扫出来的垃圾，得去后门的垃圾站扔掉。
顾明晦堪称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向引家门口。在向引失踪的三年间，他上过向引家不知多少回。
一如既往，门窗紧闭……窗、窗户没关！
顾明晦冲下了楼，往小区门口跑，但他不可能有收获，向引确实离他不远，可，方向大相径庭。
他盲目又不死心地在街道里来回徘徊，等到天擦黑，才无奈地离开。
第037章 校园世界36
顾明晦在A市找向引找了三天, 来时的一腔冲动在三天里逐渐演变为麻木，连寻找本身都好像成为一种机械运动。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三年里他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 冲动变得麻木, 而决心演化成偏执。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空着手来，三天里的衣食住行, 样样都在飞快地耗损金钱以及精力。且, 这情形还不知道要继续下去多少天。
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你知道, 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他像个陷入魔怔的神经病一样，根本停不了手。
第四天他接到陆宇的电话, 陆宇在那头吼：“顾明晦你他妈跑哪去啦？！”
顾明晦说, 我在A市找人。
陆宇说：“哈？？你在找你妈啊还是在找你老婆, 课不上课题不跟兼职也罢工，这边一团乱！”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一个主演从舞台上突然失踪了，剧情走不下去啦！
顾明晦丝毫没被电话那头的崩溃情绪所影响：“我在找向引。”
“向引咋了？咋跑A市去了？你为啥要跟去？”陆宇一脑门问号。
顾明晦冷静到犀利地疑惑道：
“——从看那个帖子你的反应我就奇怪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向引的出现，果然你早就知道向引的事了……还是，一直都有联系？”
“我……”陆宇张口结舌, 坏了，和顾明晦说起那贴子时，本来是想模糊掉向引的存在才有意不提向引的, 结果没想到这反而成为被顾明晦抓到漏洞的原因。
“我回去再找你算。”顾明晦凉飕飕地说, 作势就要挂电话。很好, 必须找到向引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等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念书？”
“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陆宇听完这槽点无数堪称神志不清的话，快气个倒仰。
“你别犯糊涂！”万万没想到顾明晦能疯成这样！
“我清醒得很。”
陆宇觉得自己活像个当妈的：“所以, 你为了找向引，可以罢工罢课罢研究, 那你到现在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如果做这些对于得到他没有用，那就不做。”
陆宇：“……”
陆宇：“……”
电话被顾明晦挂了。
陆宇立刻又给向引呼出一通电话。
此刻他已经无从猜测突然跑到A市去的向引是心血来潮还是察觉到什么过去躲难的。
如果是后者，估计也晚了。
电话没人接。
陆宇拍着额头。
“我今天真是他妈开了眼界了……”
//
向引这几天在A市玩得很开心。
拿着A市本地的身份证，干着外地游客的事。
A市标志性的建筑爬了，景点踩了，有名的饭店也吃过了。运气很好还路过了一个露天的海滨音乐节，演出的主唱声压相当顶，他在外场路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反正和店员们讲是来出差，那么谈点生意也是理所当然。
向引有意请这个乐队来首都演出。
这个乐队也有想法去外地发展，两边的意向签得很顺利。
“你们下一次演出是在哪里？我看看我临走前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一回。”沟通完，向引礼貌道。
没想到乐队那头的人说，最近会去婚礼现场当暖场嘉宾，因着那对新人夫妇是摇滚乐爱好者.如果向引乐意，可以去参加婚礼，不过，礼金得他自备。
向引：“……”恕他拒绝。
从音乐节的后台出来，不知不觉向引就走到了附近的夜市。
四处都张灯结彩，高高的棕榈树上挂着一个个发光的小灯球，映照出不远处低低矮矮的楼群和游客们的笑语声，温和湿润的海滨空气漫步其中。
他所住的市中心CBD的繁华，与海滨夜市的繁华，不是同一种繁华。A市不比首都并不是座多么发达多么现代化的城市，但此刻它的朴素和自然显得那么迷人。
向引路过一个小商品摊，不由停下脚步，女摊主的脸，看着实在眼熟。
“帅哥，看看小饰品吗？送给女朋友戴，很好看的。”一头黑色长发说话温婉的女人见他驻足，招呼道。
向引从记忆中翻出方艾这个名字。高中时，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给他的印象很不好，完全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疯女人，对于顾明晦这个亲生儿子，她一分一毫都没有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
向引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上她。她没有认出向引，朝他推销着小商品。
她看起来老了不少，在夜市经营小摊到凌晨的辛苦无须多言，就表露在了她脸上。她有了一份正经的营生，向引不介意支持她一下。
他蹲下来挑了一串小石子手链，深黑的小石头有清晰的棱角，男生戴在手上也不会显得小气。方艾很开心地收了他的钱。
向引在夜市上转到不少摊子准备打烊了才打道回府。实在是很好逛。回去的时候，他又路过了方艾的摊子，看见有一个理着平头围着围裙的男人在帮她一起收摊。
向引心情不错地掏出手链看了看。
距离向引一个街口开外，顾明晦正匆匆穿过即将闭市的夜市街道，边走，边讲电话。
来电的是顾有虞，她问顾明晦人找得怎么样了，顾明晦回答还没。
顾有虞说：“那你就是有空了，这周末代我参加一个婚礼，和顾家没关系，我的一个私交。”
顾明晦刚开始就拒绝了，但顾有虞也有话说：“你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说不定去参加婚礼正好就碰上向引了呢？谁也不能否认这也是找人的一种方式。”
顾明晦：“……”虽然很不爽，但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当日晚，婚礼会场。
顾有虞纯在唬人，说实话会在陌生人的婚礼上找到向引本身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但顾明晦代她签完到、和新娘带过好后，还是留了下来。
美丽的新娘挽着挺拔的新郎，笑着对他说：“我们准备了很多节目，有乐队会来，还会放烟花！放轻松些，祝你玩得开心！”
他们的幸福洋溢在脸上，令人艳羡。
新娘看在顾有虞的面儿上，竟然拉着顾明晦坐到了主桌。而新郎，可能真的太高兴了，喝得比谁都多，等到了敬酒的环节，帮他挡酒的几个伴郎也挡不动了。
人在兴奋的时候就很难顾及首尾，几个伴郎薅住了青年劳动力顾明晦，让他一起帮忙。
他们说：“新郎可是追新娘追了八年！看他这么高兴，今天只能帮他喝了。”
顾明晦看着他们开怀大笑的样子，心里越发苦闷。本来就在嘴边的拒绝，跟着第一杯酒咽了下去。
借酒消愁愁更愁，不是没有道理。
一杯杯的喜酒，接过来就扔进嘴中。
酒精逐渐麻痹大脑，乐队的表演，登场了，烟花秀，也放起来了。会场在露天的草地上，人们纷纷离开座位拍着手舞动着。
主唱极富穿透力的歌声是如此鲜明，就像盯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太久，闭上眼睛后，仍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感觉后像。
眼前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歌声，他仿佛身处梦境。
三年前，那个跨年夜，也是这样一场盛大的烟花，昭示着向引的下落不明。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出现和消失，就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永不停歇。
这一次的烟花，冥冥中也是这个意思么？
恍惚中他意识到，在A市的这几天，何尝不是一夜大梦。是不是梦该醒了，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他抄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摇摇晃晃地走到灯火人影的阑珊处，扶住一棵树的树干呕吐起来。
第038章 校园世界37
向引并没有去参加乐队邀请他去的婚礼。
他算人家什么人呐, 多不合适。
但由于婚礼的会场是露天的，他可以作为听众免费听一场乐队的演出。
竟然还有烟花秀。
聚集在外围拍照的路人逐渐多了起来，向引挪动了一下位置, 往较为偏僻, 也更靠近会场的方向挪了挪。
外围的路人都被庆祝的气氛感染，会场里观礼的人, 喝到扶着树吐, 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 这个人看着……
夜色太深，以至于确认这个喝醉了的人是顾明晦时, 向引已经走到一个无法装纯路人的距离里了。
顾明晦抬头朝他看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法分辨是谁说出的这句话, 在他们头顶绽放的烟花“嘭嘭”声湮灭了所有声音。
与此同时, 那一瞬间的光亮也照亮了他们的脸。顾明晦狼狈潮红的面庞、向引震惊难言的表情，全都无所遁形。
一场大梦的尾声，一场烟花的尾巴。
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向引的脚边，低头一看，是一瓶喝了一些的矿泉水。
顾明晦猛地直起身想走过来，却头晕目眩, 脚下一空就要栽倒。向引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很快，顾明晦就跟条八爪鱼似的缠在向引身上。
“喂，你怎么回事？喝这么多？我送你回去, 你住哪？……说话！”
向引一只手固定着八爪鱼, 一只手拍着他的脸。
然而, 毫无回应！只有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后颈。
这是醉成什么样儿了啊？
看来，只能先把他带回自己住的酒店了。
就这么半抱半拖着, 到了出租车的扬招点。坐进车里，向引重重呼了口气。不切实搬运一下, 你无法想象一个喝醉的人是有多沉！
向引报上了酒店地址，车刚启动，顾明晦就疯狂地扭动起来。
“你干嘛呢！还想吐？”向引吓一跳。
“别……我不要回去……”顾明晦半醉半醒，听到自己住的酒店名字，就以为是要回去了，他还没找到向引呢……
他确实醉得不轻，以为身边的向引是他在做梦，亦是酒精带来的幻觉。
“还走嘛？”前排的司机问道。
向引对司机道，“麻烦师傅开慢点开稳当点。”他一把制住挣扎的八爪鱼，咬牙，“你给我正常些……”
八爪鱼又趁势钻进来，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胡乱地呢喃着：“向引……别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向引推拒他的动作蓦地顿住。
司机也听到了，说：“哟，这是失恋了？帅哥，要好好安慰一下你兄弟啊！”
向引只愣神了片刻的功夫，回神时自己已经被顾明晦挤到了车座边缘，顾明晦这会儿又像只蹲在人胸口睡觉的大猫，趴在他身上没了声响。
向引垂下眼睛，盯着趴在胸口的脑袋看。
//
车停在目的地前，向引付完车钱，推门下车，拽着顾明晦。
顾明晦好像在车上睡了一觉后酒疯醒了，乖乖跟在向引后面。
他沉默，于是向引也沉默。
路过门口一个便利店，顾明晦开了腔：“我去买个漱口水。”
向引道：“马上就回去休息了，你没必要专门买吧。”而且看见他时他拿着一瓶喝剩的矿泉水，明显之前就漱过口了？
任凭向引怎么说，顾明晦还是进了便利店，硬要买漱口水。
买完出来，立刻打开倒进嘴里。
向引：“……”果然还没醒吧？
到达房间门口，向引拿出房卡刷开房门。
等身后的人进来以后，他准备把房卡塞进感应闸开灯。
门砰的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夺走了他的房卡，然后他听到卡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没能取电，房间里一片黑暗。
他的脸被一双手扶住，随后有滚烫的温度覆上了他的嘴唇。
带着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
真正实现亲吻向引这个动作，比想象的感觉好上千百倍，顾明晦所有理智顾虑和其他杂乱的想法都随着这一个单位的触碰被抽得干干净净。和向引接吻，仅仅是这一个信号，他就瞬间沦为了只靠本能和欲望行动的生物。只此面积的碰撞根本不够，他更深地贴近，舌尖随之探入口腔攫取，手指也穿进向引后脑的发丝间反复摩挲。
仅仅是几息间他就兴奋到感觉快要窒息，头晕目眩，天旋地转，酒精和费洛蒙点燃血液，快要爆炸的心脏疯狂地泵动，不断重复这过分刺激的过程。
真的喘不上气了。他极其不舍地松开向引的嘴唇大口做着深呼吸，进入喉间的氧气却仍无法满足此刻激动的人体供给。头昏脑涨下眼神重新聚起焦点，向引的嘴唇被吻到熟透般的艳红，一根长长的银线慢慢地在他们间牵连着坠落。
顾明晦喉间一紧，这场面太过诱惑，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再次吻上去。
随后他才注意到，向引把他咚在了墙上。
准确说，单手卡着他的脖子把他咚在了墙上。
这才是他透不上来气的根本原因。
向引的怒火有如实质，顾明晦毫不退让，破罐破摔地勾起嘴角：“和高一时，我差点冲动捅了人那会儿一样的姿势。那时你会想到今天么……”
“闭嘴。”向引的脸色阴沉得滴水。
只要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都好说了。顾明晦艰难地抽了口气继续说：“事情都已经做了出来，我还怕认么。向引，我……”
向引蓦地松开手，顾明晦岔了气，跌落在地板上呛咳着。
向引转过身，“你喝醉了，冷静冷静吧。”他捡起地上的房卡取了电，抬腿往玄关旁的浴室走去。
身后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道，顾明晦追上来又拉住了他。
玄关门口的穿衣镜正对着他们。向引并没有抬头去看，他知道顾明晦在用什么眼神望着自己。
其中的意思只见过一遍他都不会误解。事实上，他已经切切实实地被他迷恋痴迷的眼神所震撼。
“你还记得当时我送你那部手机的时候，你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不出来，先欠着么？”
顾明晦似乎真的冷静了下来，娓娓的低语在向引耳边响起。
这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啊？
但可恶的是，他记得非常清楚。
顾明晦：“我不会就这个要求叫你亲我的。”
向引：“……”
顾明晦拿着一串手链，在向引面前晃了晃，“把这个送我，可以么？刚刚亲你的时候，从你的衣兜里滑出来的。”
向引看了看那串小石子手链，说：“这本来是我买了打算送人的。”
顾明晦说：“是送给谁的，告诉我好么？我去给他赔礼。”
“赔礼”两个字被他说出了阴森森的感觉。
向引叹了口气：“就是买了送给你的。”
“……”顾明晦刚刚还锐利逼人的气势陡然柔软下来，向引总是……总是这样。叫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情之所至，很难用语言表达。他拉住向引的胳膊，又想凑过去吻他。
向引捂住他的嘴，他就伸舌头很色请地舔向引的手心。
向引和他拉拉扯扯，好不容易过了他那阵黏糊劲儿，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向引也因此疲惫不堪。
“你到底想要怎样？”他问。
“我想要你。”
“好好说话！”
顾明晦仰着脸看着他，这时他又显得有些可怜兮兮了：“我在说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和我在一起吧，好么？”
第039章 校园世界38
“你不讨厌我, 处处帮我还不让我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和我在一起试试呢？你也不是那种拘泥性向的人。所以和我试一试好么？我会对你好的。”
等到洗漱完准备就寝，顾明晦的车轱辘话还在颠来倒去地讲。
向引从最初的瞳孔地震, 到现在已经被念叨麻了：“很晚了, 睡觉吧。”
他贪图享乐当初订了个超大床，现在他妈的派上用场了, 正好够他和顾明晦两个人躺！
你说你一个喝醉的人, 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还跟个复读机似的只会说一句话，躺地板睡不也一样吗？
但, 也恰恰因为顾明晦是个喝醉了的人, 和他讲道理, 就说不通！向引懒得和他掰扯，都上床赶紧睡吧。
撇开顾明晦向他告白还亲了他这件事不谈，今天顾明晦的画风确实不同寻常。他从不知道顾明晦醉酒会是个如此聒噪又无赖的德行。
至于顾明晦向他告白还亲了他这件事，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这并非醉酒说的胡话。
之前莫名的直觉，他现在已然明白，都是他潜意识隐隐约约已经意识到顾明晦对他的感情。
不想去想。
为什么他不答应和顾明晦在一起？还用说嘛！
向引躺在床上装死, 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明晦，懒得搭理。他许久没有动静，可能给了顾明晦他已经睡着了的错觉, 片刻后, 顾明晦没有忍住, 挨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向引，拨开他的发尾, 埋在他颈间嗅闻他的气息。
催眠……催眠……这是个醉汉……我睡着了……
向引到后面实在熬不住了，昏昏沉沉地真的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
难捱的一夜却也结束得很快。
向引自然醒来, 神清气爽，又是美好的一天……
不对！
往床旁边看去，好端端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伸手扒拉一下，果然露出顾明晦凌乱的头毛和通红的半张脸。
见向引的手还在往下扒拉被子，他抓着被子边沿的手拼命往上拽着，整个人都往里缩。
向引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酒醒了？”
“嗯。”
“差不多起床吧，一会儿看看最早飞首都的航班。”
向引装作寻常地起身洗漱。
“向引！”
顾明晦见他要走，顾不上害羞，赶紧掀被坐起。
“昨晚的事，我还记得。”
向引干巴巴道：“哦。我也记得。”
顾明晦一边红着脸，一边说：“那，我能亲你么？”
向引崩溃：“你现在又没喝醉！”
“只有喝醉才可以亲？”
顾明晦的眼睛瞟向冰箱门。
“你……”向引抓了把头发，坐回床上，“我们谈谈。”
“昨晚的事，没什么好再谈的了。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知道我喜欢你。”
清醒状态的顾明晦毫不避讳地说出爱语，这让向引再次哑火了。
“现在你要么说好，要么说不行，就这么简单。”
“这是yes or no的事吗？”
“为什么不是呢？”
“……”
话又说死了。跟昨晚没两样！
向引已经开始怀疑，昨晚上顾明晦是真喝醉了吗？
顾明晦看着向引罕见的反应，他的沉稳和从容在昨晚之后就难以维持。顾明晦到底不忍逼他太紧，宕开话题：“看机票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向引松了口气：“你专程来喝喜酒？”
“不是。我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是京城有什么事发生？”
“你明明知道原因，是故意这样问么？”顾明晦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是因为我怕你又消失。”
向引一愣。
顾明晦的口才不及向引，并不是个多么会说的人，此刻为了整理思绪表达清楚意思，他的语速放得很慢。即便如此，他的话还是有点颠来倒去。
“更何况，你手机又打不通了。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你还在躲我，要不是顾阿姨给的名片，我连之前那通电话都打不过来。电话里听到你又要离开，我实在忍受不了，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
说是看机票，话赶话地，反而又绕回来，真的谈了起来。
“昨晚，看见烟花的时候，我就想起三年前那个跨年夜，也是这样儿。之后你就彻底失联了，然后我找了你三年。我想着这一次应该也是这么个结局，就不小心喝多了些。”
向引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你没必……”
顾明晦露出一个微笑：“并非重蹈覆辙。这一次，我就抓住你了。人确实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事情，是会变的。”
他那透彻的执着展露无疑，对于这种人，向引知道他想做什么事，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但偏偏，他的执着落到了自己头上。
顾明晦伸手缓缓地抱住向引，隔着被子。
“说到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确实不只有yes or no。不喜欢我不答应我也没关系，但不要再走了，不要离开我。我最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向引宛如一尊木偶，既不回应也不拒绝。
高傲如顾明晦，为了他放低到这个地步。然而，这个卑微的请求他也不能答应。
无情的拒绝和回避，他擅长做。在主位面他从来不缺追求者，或热烈或含蓄，男女都有，都应付得来。但，是因为这是小世界主角的关系吗，现在他就像拿着个烫手山芋一样。
事到如今，要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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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合适，且能预订的最近一班航班在今天晚上。
是顾明晦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的。
挂了电话，他问向引：“你的手机呢？”
这回同样的说辞再出口就比较困难了，“下了飞机就搞丢了。被偷了还是遗失，不好说。”
顾明晦：“……”他姑且先相信一下。
还有一个白天的空余时间，向引打算最后回次老家，把窗户关了。
话说开了顾明晦也不装了，向引去哪他都要跟着，立刻起床更衣。
穿外套的时候，一张房卡掉了下来。
向引过来捡起：“这不是这家酒店的房卡吗？你手上怎么还有一张？”
顾明晦：要坏。
向引怒：“你自己有房间回，昨晚上还赖在我这？！”
难怪昨晚打车，一报酒店地址，这家伙扭得跟个啥一样！原来是以为要把他扭送回去了！
顾明晦说：“我这就下楼。”
他这么干脆地回去，向引且等着看他准备玩什么把戏，过了十几分钟人又回来了，拿着个背包，“我把我那间房退了，现在没地方住了，收留我一晚吧。”
向引气笑了。
两人收拾好一起出了门，这时向引想起一个问题：“你回A市不在家住吗，怎么还在住酒店。”
顾明晦说：“成年后，顾家结束了对我的抚养，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他的声音低落了些，“你已经知道我家的事了吧。”
向引点头，内心了然。这是他所不了解的，原来，他已经和顾家撇清关系了。
向引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你阿姨很漂亮，人也很好。脾气……脾气和你挺像的，没有血缘，能合得来真的是缘分。”
顾明晦说：“脾气挺像，但眼光差远了。”
向引：“……你这话让我不知怎么接。”
顾明晦微微笑：“你要习惯。”
并肩走着，他挨向引挨得很近，行走间手指暧昧地相碰擦过，仿佛窥得契机就会立刻牵上。
向引垂眸看去，那串黑色的小石子手链，正妥帖地系在他手腕上。
“你的生母，过得不错。我来A市这几天，偶然遇见过她。”
“是么，那挺好的。”
顾明晦没问方艾在哪他们是怎么遇上的，他已经和生父生母完全地切割了。不过，听到方艾过得不错，他还是比较开心的，因为向引口中的不错，一定不是指过上了多么奢华或高贵的日子。有一份工作有一份生活，踏踏实实的，足以称得上不错。
到了向引家，向引关了窗户，然后两人合力又拾掇出一袋垃圾，向引让顾明晦拿去后门扔了，由此顾明晦总算闹明白那天在向引家门口为何和他错开了。
错开便错开吧，他不是个在意过程的人，凡事必有利于我。
如果不是挨到昨天去观礼，他万般失意几近放弃，饮了过量的酒，也不会发生昨晚后续的事了。
想起昨晚的亲密接触，顾明晦心痒难耐，拉住向引的手，看看周围没人，就贴上去要亲。
“！”
向引好悬没给他一巴掌呼进垃圾站。
发情能不能讲讲基本法啊！
第040章 校园世界39
晚上十一点, 飞机准时在首都机场落地。
向引上出租，顾明晦也跟着上出租。
向引说：“我回家，你回学校, 我们不顺路。”
顾明晦说：“已经过门禁时间了, 我回不去宿舍了。”
向引说：“这是你跟我回家的理由吗？”
顾明晦说：“不是，理由是我想去你家认个门, 明天还要监督你把手机买好。”
向引：“……我越发地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这种在对话间丧失主动权的感觉并不好。
顾明晦发现自己竟然看出了他的潜台词。虽然表面很难看出来, 但向引确实是个习惯支配和掌控的人。
顾明晦拿过向引的行李扔进后备箱, “是因为我在主动追你，事实上决定权和主动权一直在你手上。”
关上车门, 向引朝司机报上了自己小区的地址。
眼瞧着顾明晦张嘴还想说点有的没的, 为防出现昨天被司机误解的乌龙, 向引赶紧说：“上车了，闭嘴。”
顾明晦抿抿嘴不响了，他腰往下滑了一点，轻轻往向引那边靠了靠，手腕也轻轻搭在向引的手旁边。
向引看着，觉得他像只趴在主人旁边等待主人摸摸的小宠物。
向引家有主客卧, 顾明晦同床共枕的诡计没能再一次得逞。一夜无事平静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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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还是工作日，拉着向引去营业厅搞定手机后，顾明晦回了学校, 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陆宇。
本来顾明晦以为要聊一会儿, 约在了食堂, 结果陆宇把地方换成了他的宿舍。
进了屋，其他室友不在, 只有陆宇一个。
不等顾明晦问，陆宇就全招了。
“要是我坦白, 你会从宽嘛？”陆宇态度良好，双手抱头。
不好的预感，顾明晦示意他快点交代。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向引离开A市到了京城。”
顾明晦攥紧拳头：“一开始，什么时候？”
“高一，他休学前。”
砰的一声，是顾明晦一拳挥到陆宇脸上的沉重闷响。
陆宇不闪不避，早有预料般硬是挨了这一记重拳。他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碰倒了宿舍里的一堆杂物。
“你他妈早就知道我要揍你了！”
“闹大了不好看嘛。”
“他只告诉了你一个人……”顾明晦的声音低到几乎快听不见。
陆宇擦擦破了的嘴角，“其实高中时我想说的啊，但向引的名字刚出口，你就一副要生吃了我的表情，我哪还敢说啊。”
顾明晦：“你是不是还想挨揍？”
陆宇说：“向引叫我多看着你一点儿，有什么事及时和他说。”
陆宇掏出手机，筛选出和向引传的邮件。数量不少，连翻了好几页才见底。随便点开一封，就是陆宇向向引说顾明晦近况的内容。
“删了。”顾明晦指着手机。
“啊？”
“我叫你把和他传的邮件全删了。”
“你……”陆宇失语半晌，“行，我删。”
他没有说别的了，至于向引要他汇报顾明晦近况的原因什么的，顾明晦的恋爱脑自有一套逻辑会帮他圆起来的。
就是圆完了以后，得向引亲自来消化了。可这和他陆宇又有什么关系……
“你那天电话里说，不把向引抓回来你就也不回来，现在见着你人，就说明，向引跟你回来了？”
“嗯。”
“所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来做你们的僚机。”陆宇贼笑道。
“你去问他呗，你们不是一直联系么。”
“吃醋哇？还是没什么进展啊？”
顾明晦恶狠狠剐了他一眼。
陆宇想，原来是拖字诀。很合理。
如果拒绝得太过激，可能会引来反弹，如果缓兵之计给了甜头，可能届时就难以抽身。现在拖着或许有吊着人的渣男嫌疑，但快穿员也没有办法啊！
“你看开些啦。追不上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
“不会有下一个了。”
瞧瞧，这是什么情圣脸啊？陆宇继续说：“向引看不上你，那是他没眼光。”
“说实话，只可能是我不够好，还配不上他。”
这叫哪门子的说实话？！
“不是说，攀登最美在于沿途的风景嘛。你看，你为了他变成现在这样好，这就已经足够了，以后，说不定会有漂亮又主动的学弟来追你呢。我们也快升上大二了，横向发展不出去，纵深还很有搞头啊！”
“只有你会这样想。而且，为什么会够？结果不对，那要这个过程何用？反之，只要结果对了，我不在乎经历了什么过程来达成这个结果。”
钻死胡同了。向引，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陆宇抹了把脸，“所以，你认定他了，决定和他死磕到底。”
顾明晦不和他费口舌了。
陆宇笃定道：“你会后悔的。”
顾明晦冷冷道：“轮不到你和我说这句话。”
陆宇拱手把他往出送，“那我破相的医药费，轮得到你管不。”
顾明晦说：“这是你应得的。”
门啪地在陆宇面前合上。
陆宇：“？”
七窍生烟！这配角工具人，不当也罢！
//
向引正在家，鼓捣他搭载了系统的生物芯片。
准确说，并非多么专业的鼓捣，仅仅是反复重启而已。
99%的问题，可以通过重启来解决，向引非常相信这个理论。
自从他在A市遇上顾明晦以后，系统就在他脑中失去了动静。虽然来到这个小世界后从来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个解闷ai，但这玩意是他和主位面链接的关键，用来证明他，确实仅仅是到小世界一游的任务者。
重启了几次，系统“啊啊”地开了嗓。
向引：“为什么突然掉线了？”
系统的语气中透着还没睡醒的困意：“啊，宿主。你和主角do完了嘛？”
向引：“？”
他抬手把系统又关掉了。再打开。
系统立刻开麦解释：“对不起宿主我错了！我们有自主规制，看到脖子以下的就会自动关机……我以为那天主角发酒疯抱着你又亲又啃之后你肯定被他……”
“我肯定被他什么？”向引微笑。
系统卡机了。
“99%的问题，可以通过重启来解决，那你知道剩下那1%的问题该怎么办吗。”
“怎……怎么办？”
“换一个新的！”
系统哭号：“呜呜呜，宿主，别解绑我！离开你我这个又废物又摆烂的系统该怎么办啊！”
向引深谙某种三字母话术：“确实，除了我没人愿意绑你这种业务能力这么差的系统了。不过没关系，是我对你期望太高，也许你只是在这个小世界不顶用而已，会聊天也很了不起了。”
系统：“……”
系统急于证明自己很有用，立刻翻遍自己所有的功能模块，这时“叮咚”一声，传来一声消息提醒。
瞌睡递枕头，系统非常高兴：“宿主，来邮件了！”
“念念。”
“发件人，陆宇，标题，关于0714号小世界初步判定脱轨的报告书……”
话音刚落，向引刚挂失好手机号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宇。”向引接起来。
“向引导员，主角脱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