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身上的封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解除, 而要等他获得巅峰神力,他才能真正成为此世间的主宰,其他在解封期等时候, 他的力量都是被限制的, 消耗的力量需要时间去恢复,因此温余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过度使用神力。
但这次,他需要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于是,在密林中的众人发现, 魔物陡然增多了!
诺克斯第一个发觉不对劲,他扫视了一圈四周, 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厉声高喊道。
“不对劲, 快撤!”
菲拉男爵一脸傲慢与不屑,正想开口斥责他, 却没想,没等他开口, 就见四面八方, 甚至是所有人站立的脚下,这片被探测过, 确定安全的土地中, 竟不断的冒出黑漆漆的淤泥魔物。
它们层层叠叠,如同永无止境般汹涌而来, 只是一瞬间,就将所有人都禁锢在了原地, 无数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菲拉男爵更是吓得掉下了马, 他骂骂咧咧的想要重新爬上马躲避,却反被马一个撅子踹翻在了地, 顿时嗷嗷痛呼起来。
周围的护卫想上去扶起他,但他们无不被淤泥魔物纠缠着,分不出人手,只能看着淤泥魔物漫过菲拉男爵的身体,然后将他吞噬。
护卫和猎魔勇士们手持银质长剑疯狂的劈砍着淤泥魔物,可很快他们就发现,长剑根本对魔物毫无作用,他们只能被动的哀嚎着,痛哭流涕,面目狰狞的被魔物慢慢裹住全身,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
所有人,无一幸免,不管是高贵的男爵还是最低级的护卫,奴。隶,全都淹没在一片漆黑的粘稠淤泥中。
原本吵吵嚷嚷的林子里现如今一片寂静,在碧绿的树叶,草木间,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黑色“湖泊”。
过了一会儿,一层笼罩在此天地间,看不真切的白雾悄然消失,而在黑色的淤泥湖泊中,突然冒出了一棵嫩生生的绿苗,接着,一大片绿苗从淤泥中冒出了头,“湖泊”蠕动着,分化成了一个个动物的形状,然后只听“噗噗”的声音不断的想起,一个个昏迷的人类像垃圾似的被淤泥魔物们吐了出去。
有些淤泥化作的动物在吐出“肚子里”的人类后,还非常嫌弃的又吐了几口泥块出来,它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着“吃人类”的感觉,什么臭的,太硬了,还有更直接的,做出了呕吐的动作。
不过因为感受到王的存在,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的交谈。
就见一团又一团覆盖着绿苗的淤泥,簇拥在一起悄悄的交头接耳,然后一个不小心,它的泥巴混入它的身体,淤泥动物们顿时又一阵手忙脚乱,忧愁又较真的从聊天变成了分泥巴,哪一坨是谁的,从绿苗的生长情况,到泥土的保养,比的那叫一个热烈。
而在它们的周围散落着无数人类的“尸。体”,他们一个个横七扭八的软倒在地上,堆叠成了一片,若有人路过这里,绝对会被这如同置身尸。堆般的景象吓死,不过实际上,这些人并没有死掉,他的呼吸是平稳的,只是昏迷着无法醒来。
于是就出现了一圈尸。堆围着一滩滩长着绿苗,还在各自比划聊天或分泥巴的淤泥魔物群,这样无比阴森恐怖又莫名搞笑的场面。
温余做完一切,呼了一口气,转头吩咐猩老。
“把这些人丢出林子。”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要去东边,丢远一点。”
猩老立刻明白,王这是不想吓到他们的那位小神后,虽然心中有些复杂,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认真应声。
温余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猩老感应到王是进入了域界中,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喜悦的感叹,他们的王还是很理性的,所以应该不用太过担心,王定能守住本心。
解封期是漫长的,而灵魂羁绊者认真计较起来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所以最好的对待方式是在封印被引导解除开始,除了必要的时候接近神后,以维持封印的稳定,其他时候,王最重要的是温养自身的力量,而在域界修养,积蓄力量无疑是最好的。
看到王能主动回域界修生养息,猩老担忧的心终于微微的定了下来。
神后的出现固然是幸事的,但从长远考虑,还是位列众神序列最为重要。
猩老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绿苗胡子,然后指挥着淤泥动物们搬运起“人。尸”朝西方移动,顺便清扫密林中的漏网之鱼。
而猩老并不知道被他称为有理性的他们家王正坐在域界城堡的图书馆内,四面墙满满的各种古籍典藏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本一本的飞到了温余的手中,又自动的掀开书页,哗啦啦的快速翻过,似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书本从温余的手中飞回到了原本放置的位置,紧接着又一本书飞了过来。
就这样一本又一本,温余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这些珍贵的藏书。
而在他右侧边的半空中,停滞着一面半人高的古旧铜镜,铜镜的镜面化开了一道波纹,渐渐的形成了一个画面。
如果陆鸣沧在这里,他就会发现铜镜中播放的画面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这是一面溯洄镜,可以显示过去的画面,也可以显示现在,不过溯洄镜溯洄的过去只能抽取某段时间的几个固定画面,而画面的抽取是随机。
这时的溯洄镜中显示的是现在。
一间昏暗的小房间中,金发青年正躺在床上安稳的睡着午觉,他睡觉的姿势很乖巧,双手置于腹部,规规矩矩的仰躺着,金色的微蜷长发披散在枕头上,有些凌乱的落在青年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浓密漆黑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藏住了那双深蓝色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极了一尊美丽至极的人偶。
只是看着青年睡觉,温余就看了许久,怎么都看不够,直到分神注意的事情在记载中有了结果,温余才仿佛刚回过神般的倏的挪开了视线。
即便身边无人,温余还是不自在的似转移注意力的清咳了几声,可只一会儿,他的目光还是不由得往铜镜上瞥。
想了想,温余手臂一扬,铜镜里开始回溯温余离开小屋后的那段时间,陆鸣沧所做的一些事情的画面。
有陆鸣沧和亚德里斯一家一起吃饭笑谈的画面,有陆鸣沧和贝萨附耳说话的画面,有桑德拉帮陆鸣沧抱被子整理物品的画面……
没看完全部,温余就倏的沉下了脸,他的眼眸里泛起冷意,死死的盯着陆鸣沧满脸笑容面的表情,周围一片寂静。
看了许久,“撕拉”一声,手里的古籍书页被他扯下了一个角,温余眉头紧蹙,伸手抚过碎裂的页面,一阵微光闪过,页面恢复如初。
下意识的想要抬眸继续看溯洄镜,可动作做了一半,温余整个身体就僵了一下,像不满自己的行为,和自己较劲似的,温余压着眉眼,强制自己挪开眼睛,不再去关注那个人。
可心中的焦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倍增长,最后似被自己气到,温余板着脸,咬了咬后槽牙,甩手直接挥退了溯洄镜,溯洄镜被一阵风刮得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孤零零的落在了书室的角落里。
温余一手执着古籍,一手置于桌面上,食指轻叩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无序的“笃笃”声,古籍上本来对他来说很简单的古文字,如今看来却极难辨认,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愣是没记住几个。
温余的眉顿时拧成了一个结,他知道是自己现在脑子里太混乱,心里更是窝着一团火气噼里啪啦的四处乱窜,所以看不下去书。
放下书,揉了揉眉间,温余冷哼一声,低哑恨恨的念了一句骗子,然后才重新拿起书,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开始看古籍里的记录。
“以灵为契,落血生花,奉花为伴,结契共生……”
看完记录,温余若有所思。
他放下书,一个瞬身,人便出现在一处空阔之地。
在域界,一切都是银白色的,像冰天雪地一般,而随着温余神力的解封,整片银白色的天地才终于出现了一些色彩,不过变化很小,大部分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陆鸣沧没关注周围,他伸出手,食指微抬,只见葱白的指尖慢慢的冒出了一滴带着些微浅金色的血珠,手掌翻转,这滴血液脱离指尖落入如冰般凝固的土地。
血液接触地面,只听“噼啪”一声,地面碎开几道裂痕,露出黑色的土地,而就在这一方小小的黑土地上,一棵绿芽从血液浸染的泥土中冒出了头,又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很快,一颗一人高的绿树出现在温余的面前,一根根碧绿的枝条伸展开来,枝条上丛生尖锐的绿刺,花骨朵在叶丛中鼓胀着,“哔啵”几声响起,花瓣层层叠叠的绽开,盛放出一朵朵火红色的美丽花朵。
红花绿叶,颜色分明,花瓣重叠,芳香扑鼻。
熟悉的香味令温余精神一震,他看着面前这棵盛放的红色花朵,下意识的喃喃出声。
“这是……玫瑰花?”
既而,温余又再次笃定而叹息般的复念了一遍。
“这是玫瑰花。”
不过没等他继续想什么,温余突然感觉一阵无力,很快,一阵微弱的白光闪过,温余原本保持的人形竟自动变化,变成了一头白色的大老虎。
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大爪子,感受着身体上的疲倦,温余一张虎脸在某一瞬间变得有些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高冷,威风凛凛的模样。
除了尾巴的频繁甩动似显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等猩老他们处理完事情回到域界城堡复命,就看到在那高高的王座上,趴伏着一头大白虎,白虎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金色的华丽王冠。
在域界恢复人形的猩老和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不约而同的想着。
王今天怎么在域界还使用外界的白虎形象?
他们是不是应该也跟着配合一下?
在众人苦思冥想的时候,温余开口了。
“将这个稀释过后,撒满后域园。”
他抬了抬爪子,一颗圆圆的东西飞到了猩老的面前,猩老定睛一看,立刻跪倒在地,垂着头,双手举过头顶,恭敬的接过了那枚血珠。
像珍珠似的小珠子里赫然包裹着一滴微带着金色的血液,那是珍贵无比的神明之血。
“谨遵王令!”
猩老肃然应声,心里却倏然咯噔了一下,莫名感觉有不妙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第062章 62
陆鸣沧浅浅的睡了个午觉, 然后起来编花环,这是贝萨她哥哥桑德拉送来的材料,两人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陆鸣沧感觉出他话里话外在打听温余和自己的关系, 便猜测是列文·亚德里斯授意他这么做的,生意人就是疑心重。
不想陪着虚与委蛇,陆鸣沧以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为由, 劝走了桑德拉,也拒绝了他想要以后一直帮他摘花捡木找手工材料的建议, 等他离开后,陆鸣沧关上门就开始一边摸索着编花环, 一边思考一些事情。
桑德拉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好像是应该为以后考虑考虑了,提升一下生活品质, 攒一笔钱下来。
温余是主城的人,他最后还是回自己家的, 那里毕竟有他的家人, 那他也得跟着去主城,到时候不管是路费还是在主城安置下来, 所需要的花销肯定都不小, 这都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这些钱他要怎么赚到呢?
要不然厚脸皮一点,让温余包。养他算了?
万一温余根本不想接受他的表白呢?
那就脸皮再厚一点, 死缠烂打行不行?
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 直球克傲娇, 其他可能不在行,但不要脸这一点, 陆鸣沧还是有信心的。
可他昨天才决定要在温余面前好好表现,扭转自己色狼的形象,做一个优雅的绅士,用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攻略温余,如果不要脸的缠上去,岂不是又坐实了流。氓的形象?
脑子里千回百转的想着,还是没想出个头绪,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胡思乱想显然不是他的性格,只能说一见钟情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让他这么个对任何事都懒散惯了的人都开始纠结起来,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脑海里已经全都是关于温余的事情了。
是他的心在想念温余。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夜晚来临。
简单的吃完一顿晚餐,陆鸣沧坐在窗前吹着夜风,和童话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闯入了陆鸣沧的视线。
那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他悄无声息的跃上了陆鸣沧家的墙头,居高临下的用那双冰蓝色的虎目透过展开的木窗,直勾勾的盯着陆鸣沧。
陆鸣沧愣了一下,重新看到这只白虎,他竟然有一种许久未见的错觉,心里也隐隐的察觉到自己今天除了等着温余的消息,其实也在等着这只白虎的到来。
之前拿话把他气跑了,本以为他不会再愿意接近自己,心里还挺失落的,没想到他还是来了,陆鸣沧是有些感动的,谁会不喜欢一只粘糊着自己,对自己特殊对待的毛茸茸呢,还是这么一只罕见又特别的大猫咪。
不知怎么的,看着白虎纯白的毛色和那双冰凌凌的蓝眼珠子,陆鸣沧莫名的想到了温余,觉得这头白虎和温余很像。
心里一软,他便抬起手臂,朝墙头上的白虎招了招手。
“过来。”
白虎没有立刻动,反而是静静的坐在墙上,端详着看了陆鸣沧好一会儿。
陆鸣沧猜他还在生气自己赶他走的那件事,虽然愿意来,但还是有脾气,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果然是大猫咪,记仇的很。
应对这种傲娇的生物,陆鸣沧深知自己要弱气一点,该道歉就道歉,要识趣的给对方面子和台阶。
于是陆鸣沧敛下眉眼,以一种充满歉意,强忍伤心的表情,压着嗓子软声道。
“之前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担心你被坏人欺骗。”
不得不说,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做绿茶的资质,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得心应手的,难道这就是天赋?
陆鸣沧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啧啧叹息,还不忘注意着白虎的动静。
似乎是感受到听陆鸣沧软声软气的歉意,白虎虽还没有什么表示,但他身后那条白色的尾巴一下子就翘了起来,轻轻的甩动着。
陆鸣沧一看就知道有戏,他立刻趁热打铁的又说了几句软话,才终于把这只脾气很大的白虎从墙头请下来。
看着白虎昂首挺胸,高傲万分的小模样,陆鸣沧忍不住想笑,但怕功亏一篑,他还是忍住了。
温余的心里确实压着气,不过不是被赶走的事,而是上午他和别人言笑晏晏的事,被提醒后,温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被陆鸣沧赶走过。
还不待他气上加气,陆鸣沧就低声下气的道歉了,一顿彩虹屁,把温余哄的飘飘欲仙,下意识就想跑到陆鸣沧的身边去,好在他回神快,才堪堪压制住了冲动,又晾了他一会儿,才装得一副施舍的模样,屈尊降贵的跃下墙头,慢慢踱步着靠近窗内的青年。
陆鸣沧屋子的窗户很小,只能塞进一个虎头,温余一将脑袋探进窗户,就遮住了外面的所有的光线,索性陆鸣沧本来不需要什么光线,灵体在他的眼中是微微散发着光芒的,所以他还是能清晰的看到白虎的模样。
温余将嘴巴里小心翼翼咬着的玫瑰花递到了青年的面前,满心骄傲。
他创造出了青年心心念念的玫瑰花,忙不迭的跑过来送给青年,他想看青年脸上欣喜的表情,只对他露出的笑容。
陆鸣沧确实跟欣喜,甚至震惊,白虎靠近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他嘴巴里咬的东西,红色的花朵,那形状像极了玫瑰花,可他还是不太确定,直到现在,看着那熟悉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碧绿的枝干和枝干上凸·起的尖刺,可不就是最纯正的玫瑰花吗!
陆鸣沧都要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玫瑰花了,没想到白虎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想了想,白虎是密林里的动物,他曾猜测过白虎和那些白雾动物很可能都是来自男主城堡里的,所以这玫瑰花也极可能是白虎从男主城堡里叼出来的。
这就代表着男主那里果然有玫瑰花,故事能完美的进行下去!
陆鸣沧安心了不少,伸手摸了摸白虎的脑袋,愉悦道。
“我很喜欢,谢谢你。”
想到玫瑰花杆上的刺,陆鸣沧的手不由得向下移动着,摸到了白虎的嘴巴上,他抬起白虎的脑袋,脸颊凑近了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嘴巴部分,怕白虎被玫瑰花的刺扎伤。
温余哪知道他是这个想法,一发觉陆鸣沧竟然摸着他的嘴巴,还凑近了自己,他的脑海里顿时就闪过了昨天青年亲吻自己的模样,一瞬间如同有一道电流从脑海中快速的流过全身,激起一阵酥麻的悸动,使得原本顺滑的毛发像通了电一般,一下子炸了开来,连尾巴尖都炸成了一圈蒲公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兽类的呼吸声很粗重,喷吐的气息也很灼热,陆鸣沧听着那呼噜噜的声音,手指很顺手的挠了挠白虎毛茸茸的下巴,果然听见了更响也更悠长的呼噜声。
猫科动物真的很喜欢被摸下巴啊。
陆鸣沧一边笑,一边继续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直到确定白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陆鸣沧才放下心来。
想到当初自己受伤的时候,白虎就用舌忝的方式治愈了自己的伤口,所以这白虎是有点神奇在身上的,是他太着急想多了。
确定无误后,陆鸣沧松开了手,却见白虎满眼迷离的耷拉着脑袋,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浑身的毛发蓬松的像一颗大型刺球。
陆鸣沧:“?”
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
陆鸣沧低声询问。
温余眯着眼睛还一副失神的模样,陆鸣沧下意识的蹙着眉低问他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问着就想掰开温余的嘴巴看看嘴巴里面。
莫非是嘴里的暗伤?
这动作吓了温余一跳,他瞬间回过了神,往后退了两步。
他以为只是亲一下,难道要……
温余越想越羞耻,双眼雾蒙蒙的瞪了陆鸣沧一眼,直把陆鸣沧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受伤了?”
陆鸣沧有些糊涂,迟疑的问道。
听到陆鸣沧的话,温余整个身体僵了一下,神情骤然一变。
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陆鸣沧,温余整个身体的毛炸的更开了,表情呆滞,乍一看有些傻乎乎的。
陆鸣沧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也太可爱了。
温余现在的神经非常敏感,一看到陆鸣沧笑,就下意识的认为陆鸣沧发觉了自己那些不可启齿的想法,温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目光闪烁,又羞又臊。
而那晃动着羞赧的目光中,又浅浅的藏着一抹微妙的失落。
如果变成人形,温余的脸绝对是爆红的状态,幸好他现在全身都长着白毛毛,这才让他免于在陆鸣沧面前出糗。
不过即便是这样,温余依旧生起了闷气。
于是陆鸣沧就看到那只白虎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扭捏了起来,侧着脑袋不看他,脾气好似这几天的天气般阴晴不定。
陆鸣沧猜测他是不喜欢被人摸嘴巴,毕竟虽然只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摸人家的其他地方。
于是陆鸣沧懂事的道歉。
“是不喜欢我摸你嘴巴吗?碰到胡须了?那我下次记得了,不会乱碰你的。”
一听陆鸣沧决定和自己保持距离,温余的心情顿时就更差了,焦躁的抓了抓脚下的泥土,不一会儿就把原本还算平坦的土地刨了个小坑。
看白虎的神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躁郁了,原本还给半个脸看,现在他直接转过了身,拿屁股对着陆鸣沧不说,尾巴还像鞭子似的,砰砰砰的撞击着窗户下的墙壁,看那动静,活像陆鸣沧不快点安抚他,他就能把房子敲出一个洞来,弄得陆鸣沧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了?
陆鸣沧第一次发现一只动物比一个人都心思多。
多且难懂。
他想了想,转身离开了窗边。
温余虽然置气,不想理会陆鸣沧,可他实际上一直在注意着身后人的动静,一发现青年似乎生气的转身离开了,温余心一颤,立刻就转过了身,看着青年背影,委屈的朝窗内低吼。
明明是他说不摸自己,他怎么还生气起来了!之前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喜欢他,还不是和隔壁的人类聊得那么开心,对着别人笑得那么灿烂,对他却一点都不上心,什么喜欢,果然是骗子!
温余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可他的心中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他怕陆鸣沧真的讨厌他,抛弃他。
凶巴巴的吼声变成了低低的呜咽,温余扒拉在窗口,看着陆鸣沧离开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想要跑进去拉住陆鸣沧,不让他离开,身体用力的往前一冲,然后他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横在小小的窗户口,一动都没法动。
卡住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温余本能的划动着四肢,想要脱离这个让他出丑的小框子,慌张之下,他完全忘了自己可以转变形态,变成灵影状态摆脱困境,于是一番混乱之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窗户下方的桌子遭了殃,被掀翻在地,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温余整个人都傻了,维持着依旧被卡在窗口的姿势,僵着四肢不敢再乱动,眼睛对上陆鸣沧看过来的视线,温余惊慌失措,压着脑袋,弱弱的呜呜了一声,可他却发现青年一言不发,冷漠的转过了身打开门,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亮光在温余冰蓝色的眼眸中消失,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张了张嘴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脑袋慢慢的落了下去,也不管自己卡住的尴尬模样了,满心的懊恼和后悔,以及失落和悲伤。
青年真的离开了,不喜欢他了。
等陆鸣沧出门转到侧边,看到的就是一只尾巴耷拉着,连屁股都透露着忧伤的滞留在半空中的白虎。
实际上他只能看到半个身体,另外半个他知道,在窗户里。
一想到这原本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居然被卡在小小的窗户口,陆鸣沧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他琢磨出了白虎的性子,脾气大还傲娇的很,一笑准又会惹到他,之前应该也是觉得自己笑话了他所以生气吧。
刚刚听里面的动静,陆鸣沧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到是自己的桌子遭了殃,那些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完好无损,反正几个碗和盘子陆鸣沧听得真切,是摔碎了的,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再听里面,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再看白虎这蔫蔫的被悲伤笼罩的模样,想到刚刚回过头时看到的那双委屈巴巴的漂亮蓝眼睛,陆鸣沧无奈的叹了口气。
爱生气又怕他离开,这不就是傲娇又黏人的猫咪嘛。
老虎的屁股碰不得,怕吓到他,陆鸣沧站在窗外,先出声提醒了一下自顾自陷在被抛弃的忧伤中的大老虎。
“我拉你出来,别挣扎哦。”
听到身后青年骤然响起的声音,温余倏的抬起了脑袋,惊喜的想要转头去看他,可身体被小窗户卡得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时候,温余才记起来自己可以影化,但陆鸣沧就在身后,如果他突然影化,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
没等他思考个结果出来,留在窗外的半个身体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抱了住,那双手圈住了他的身体,微微使劲的将他往外拉扯。
“疼的话你叫一声,让我知道。”
陆鸣沧贴心的话语又传来,温余听得耳朵颤了颤,心也跟着颤了颤,藏在毛毛下的脸慢慢的晕起了红色。
陆鸣沧注意着手的位置,不去触碰某个隐秘的地方,不过眼睛有不小心瞥到,嗯,确实是男孩子。
温余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妙,他的目光飘忽,虎脸上非常人性化的挂满了羞臊,热的似要冒起烟来。
咬了咬牙,温余悄悄的化了一点身形,将自己与窗户卡住的部分进行了影化,然后“嘭”的一声,温余被陆鸣沧拉扯着退出了窗户。
因为惯性,陆鸣沧脚一崴,就要摔倒在地上,温余连忙快速的回转过身体,用自己的肚子接住了陆鸣沧倒下的后背,没让他受伤。
陆鸣沧撑着白虎的身体坐起身,伸手顺了顺白虎光滑的毛发,担忧的询问他。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说着他揉了揉白虎软乎乎的肚子,将那一圈凌乱的毛发也理顺后,捧着白虎又开始视线躲闪的脑袋认真道。
“不许躲,也不许随便生气,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听见没有?”
说着他轻轻的拽了拽白虎毛茸茸的圆耳朵,有点软化的耳提面命的意思。
温余愣愣的垂着头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一人一虎对视了好一会儿,温余才坐了下来,似同意了陆鸣沧的话。
陆鸣沧微笑颔首,开始提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摸你的嘴巴?”
白虎顿了顿,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我的抚摸吗?”
温余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再次蔓延了上来,他的眼珠子又开始无序的乱转,就是不肯对上陆鸣沧的视线,也不摇头也不点头,梗着脖子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没得到回复,但陆鸣沧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勾唇轻声喃喃了一句。
“就是喜欢咯。”
温余又想要转身逃跑了,但因着答应了陆鸣沧要好好回答,温余只能羞耻又蔫蔫的定在原地,装什么也没听到。
陆鸣沧见好就收,不再逗弄他,继续自己的提问。
“刚刚生气是因为我笑了,你觉得我是笑话你?”
温余依旧杵着不动,不过脑袋越摆越低,眼睛也不敢看陆鸣沧。
到这,陆鸣沧差不多算是清楚白虎的各种怪异表现了,不过也正因为明白,反而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也没想到白虎竟然这么在乎自己,甚至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会得到他相应的反馈。
他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嘲笑他,会着急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再抚摸他,也会伤心自己的离开。
也许是自己之前没有解释的转身离开吓到了他,所以他不再敢发小脾气,明明性格高傲又傲娇,却舍下面子乖巧的蹲坐在自己面前,还偷偷的,假装不小心的,悄悄的用爪子按住了他的衣角。
陆鸣沧没养过猫,但他确确实实被眼前这个毛茸茸的大家伙萌软了心。
难道是因为他是天选之子吗?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白虎都是真心的对待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陆鸣沧不由得俯身向前,然后伸手圈住了白虎的脖子,他将自己的脑袋搁在白虎软软热热的脖子旁,熟悉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陆鸣沧吸了吸鼻子,感叹道。
“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和那个家伙一样可爱。
温余被陆鸣沧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感受着满怀的熟悉气息,温余很快便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将脑袋挪到了陆鸣沧的脖颈间,嗅闻着那格外甜香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好喜欢,好想咬一口。
第063章 63
白虎送的玫瑰花被陆鸣沧放在了仅剩下的一个小碗里, 陆鸣沧自己也不是个精细人,就放了点水囫囵养着。
不过也不知道是沾了白虎身上的灵体气息还是说男主城堡里的动植物都比较特殊,这玫瑰花浑身散发着一点雾蒙蒙的光, 所以陆鸣沧看得清晰。
似乎也因为这样, 这花比一般玫瑰花鲜艳且不易衰败,即便被陆鸣沧这么糙养着,也依旧开的很好,没有一点枯萎的痕迹。
白虎昨天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鸣沧已经忘了,他陪着白虎在外面坐了一段时间, 吹了一会儿夜风,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毛茸茸的虎皮毯子太舒服了, 陆鸣沧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鸡鸣鸟叫, 已然到了白天,而他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 还盖着被子, 要不是得到童话书的确定,昨天白虎确实有来过, 陆鸣沧都要怀疑昨天的事是不是一场梦了。
也不知道白虎是怎么在不惊醒他的前提下, 把自己这么一个长手长脚的成年人搬上床的,童话书说的模模糊糊, 描述不清,不过陆鸣沧知道它看不清灵体化的白虎, 还是个怕这怕那的胆小鬼, 便也没有怪它。
昨天房间里的桌子倒了,撒了一地的东西, 不过早上起来,陆鸣沧就发现东西全被收好了,那些损坏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而其他还能用的则被整理到了一边,地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鸣沧忍不住笑了,又一次好奇这白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睡的真的有这么沉吗?有那么一只大老虎在他家当田螺姑娘他都一点没发觉。
不过想到白虎用嘴巴,用毛茸茸的爪子委委屈屈的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捡垃圾,抱着扫把扫地的模样,那种即视感,陆鸣沧是越想越觉得可爱又搞笑。
陆鸣沧已经开始期待今天晚上和白虎的再次见面了,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说起来,陆鸣沧到现在还不知道白虎的名字,一直都是白虎,大猫咪的叫,他记得那些白雾动物似乎就有名字,比如那个叫兔宝宝的白雾兔子,就很可爱,想来作为森林之王,统领白雾动物们的头领,白虎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没关系,不着急,他总会知道的。
陆鸣沧默默的想。
白天的生活是比较枯燥的,陆鸣沧作为一个眼盲的残疾人,能做到事情很少,他只是派童话书去隔壁留意列文·亚德里斯的动静。
而女主贝萨并不需要他去注意,因为上午的时候,贝萨就和桑德拉一起来找陆鸣沧聊天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贝萨在说话,桑德拉就默默的站在门口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鸣沧教贝萨用草编蚂蚱,贝萨则给陆鸣沧讲她在书中看到的有趣故事,她还给陆鸣沧带了本盲文书过来,兴致勃勃的说等她学好盲文就来教陆鸣沧。
那一枝玫瑰花就放在一侧的箱子上,贝萨一眼就看到了,还夸了好几句,说这花很漂亮,陆鸣沧心思一动,顺势就告诉贝萨这是他之前一直提的玫瑰花,火红灼亮,象征爱情,并暗暗问她喜不喜欢。
贝萨还没回答,门口的桑德拉突然插。了句嘴。
“那这朵花是那位贵族先生送你的吗?”
陆鸣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桑德拉话中的贵族先生应该指的是温余,然后他就懵了,这和温余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也确实解释不了玫瑰花的来源,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有一只会灵体化的大白虎天天扒他家墙头吧。
于是陆鸣沧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因为自己喜欢玫瑰花,所以朋友帮忙找的。
陆鸣沧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可偏偏桑德拉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带着一种有些小小的嘲讽与质问的口吻不依不饶的抛出一连串问题。
“朋友,是那位贵族先生吗?你既然知道这花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收下?真的只是朋友吗?”
话一出,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陆鸣沧没什么反应,他的目光是空荡的,直视着前方,并没有给桑德拉什么表情,贝萨却是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惊呼道。
“哥哥,你在说些什么!”
在贝萨的两个姐姐三个哥哥中,两个姐姐是双胞胎,她们两人的关系比较好,大哥二哥年龄大,一直和父亲一起忙外事,只有这第三个哥哥和贝萨年龄相当,性格也温和,最能理解贝萨的喜好,所以贝萨最喜欢她的三哥桑德拉,和兰登做朋友的事,她也是第一个告诉桑德拉的。
可如今,她却觉得三哥有些陌生,原本的温和变得刻薄,脾气不定,蛮横无理,还打探别人的私事,这是贝萨所不能理解的。
似也发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过分,桑德拉顿时慌了神,磕磕巴巴的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心里就憋着一股气,酸酸涩涩的很难受,让他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耐心,烦躁的很,尤其兰登还遮遮掩掩不肯说清楚他和那个贵族的关系,桑德拉就更郁闷了。
如今一听这什么花有什么爱情的寓意,桑德拉心里积攒的那股气一下子就冲上头,嗡的一声炸开来,他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管不顾的用尖酸刻薄的话语去刺兰登。
被贝萨喊清醒后,桑德拉是后悔的,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劲,兰登自己的事情,他没有权利置喙和怀疑,这样做只会让他们两个的关系变得僵硬,这是桑德拉无法接受的后果。
察觉到自己复杂混乱的心绪,桑德拉慌乱又羞愧,低低的道了声歉后,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贝萨看着自家哥哥落荒而逃的身影,都来不及阻止,只能尴尬的替桑德拉向陆鸣沧道歉。
“抱歉兰登,我哥哥他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个大傻瓜!”
陆鸣沧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他确实不在乎,桑德拉于他而言就是女主的哥哥这一个身份,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他的想法和行为,陆鸣沧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实际上是一个很自私且冷漠的人。
贝萨并不知道这些,她努力的转移话题,绞尽脑汁的把自己听到的各种八卦讲给陆鸣沧听,连说带表演的,才把冷下去的氛围热起来。
重新看到兰登脸上露出笑容,贝萨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对那个白发青年和兰登的关系也很好奇,但她清楚那是兰登的事情,她父亲因为有求于那位贵族先生,所以接近兰登,可她清楚,她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她是真心喜欢兰登,把兰登当朋友的,她不希望家里人利用兰登。
不是说她不顾及父亲的安危,而是她本身就反对父亲长途跋涉去勒德尔城,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如以前在城里那么富贵,但也算安稳,而且少了那些贵族人设定的条条框框的规矩,更加的自由自在,贝萨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但她无法改变父亲,姐姐哥哥们的想法,所以她也阻止不了父亲的决定。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性格,父亲并没有要求她去请求兰登帮忙,只是让她维持原状,不要有心理负担。
贝萨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了这些事情,她对待兰登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聊了小半天,贝萨才离开,陆鸣沧则坐在床边看着那朵闪烁着莹莹白光的玫瑰花发呆。
童话书告诉他,隔壁女主的父亲一早上就去温莱尔小镇了,听他们的意思是他们觉得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陆鸣沧一个人身上,因为陆鸣沧毕竟是个出行困难的瞎子,被动等温余到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列文·亚德里斯等不起,所以他决定再去镇上找找人。
听着童话书的忿忿不平,陆鸣沧只是笑了一下,该说列文·亚德里斯不愧是心计多的商人,两边都不耽误,着实是头脑清醒。
除了这件事,陆鸣沧还从贝萨讲述的一系列八卦中注意到一件事,是贝萨她大哥从其他人那边听到的一个传言。
听说昨天有人看到镇里来的大贵族带人从北边的密林里抬出来一批人,那些人双眼紧闭,毫无声息,好像全都死了似的,其中有不少猎魔公会的人,后来镇里的医者全被带走了,到现在都没被放回来,有几个猎魔勇士的家人跑到猎魔公会前找人,不过很快被贵族的护卫手下驱赶走了,现在镇上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很不太平。
贝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个谣言,毕竟如果镇上真的死了那么多人,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不会这么安静。
陆鸣沧却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流言不是凭空出现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从列文·亚德里斯那里听说猎魔公会大门紧闭,不接受雇佣,有贵族来临时,陆鸣沧就隐隐觉得该有事情会发生。
即便真的告诉他猎魔公会全部出动强闯密林,陆鸣沧也不会觉得惊讶,那必然是那位来自城里的贵族的手笔,目的也显而易见,为了传说中的宝藏。
陆鸣沧只是不明白一点,选择这个时间不能说绝对但很大概率有他这个天选之子身份出现的原因,那为什么没有人来带走他?贵族不会在乎平民的生死,所以按理说带着他试探进密林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会选择强闯?
难道只是因为太过谨慎?那损失未免也太大了。
陆鸣沧倒是不觉得那些进了密林的人都死了,就像贝萨说的,全死了那事情就闹大了,他猜测那些人很大可能是像那个叫莫斯顿的倒霉鬼一样,生命无碍,但精神可能多多少少出现了一点问题。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整个猎魔公会的人,即便是大贵族又能把这个事情压下去多久呢,肯定会爆出来的。
陆鸣沧打算最近多注意一点镇里的风声,他虽出行不便,但隔壁女主她大哥二哥时常去往镇里,陆鸣沧就让童话书去隔壁盯着点情况。
而事实也确实如陆鸣沧所猜测的,菲拉男爵,诺克斯等人昏迷了一天后就苏醒了,但他们完全忘记了发生在密林里的事,甚至忘记了所有有关密林,天选之子,宝藏,计划的事情,而且身体情况也变得极差,像被掏空了精力,听医者的意思,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作为先遣队先一步来到温莱尔小镇的帕特·纳斯卡听着手下人的禀报,蹙着眉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他。
“把事情去告诉我父亲,一并告诉他,我会去和那个平民交谈,定能请他加入,请父亲不必忧心,静候我的佳音。”
护卫跪地应声后,转身疾步而出。
陆鸣沧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很快就会被拉去强制交谈,然后被迫加入第二波探寻密林的队伍中去。
而现在,陆鸣沧正在招待三个陌生人。
就在陆鸣沧吃完午饭准备照常做个手工睡会儿午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对方自称是温斯顿家族的人,受他家少爷命令来给陆鸣沧报信的。
陆鸣沧不认识什么温斯顿家族,不过,他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
“是温余叫你们来的吗?”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态度谦和的应道。
“确实是吾……咳,我家少爷的意思。”
做一副中年精英管家打扮的猩老差点把吾王说出去,连忙清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趁着说话的空,他目光慈祥的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金发青年,满意的微微点头,不愧是王的灵魂羁绊者,这长相气质,果然是万中无一。
陆鸣沧敏锐的察觉到强烈的注视感,不过他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恶意,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热烈的情绪。
陆鸣沧虽感觉怪异,但也没有多想,请他们进了屋子。
屋子狭小,坐的地方不多,陆鸣沧有些尴尬,猩老扫视一圈,心中冒出怜惜,贴心的开口缓解了陆鸣沧的窘迫。
“哦,是属下的失职,除了派遣我等给您报信,少爷还为您选购了一些礼物,望您能收下。”
说着他吩咐身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青年,“去叫人把东西搬进来。”
那个子矮小,长相清秀的青年自见到陆鸣沧起就无比的激动,满脸通红,两个圆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定在陆鸣沧的身上就没下来过,被猩老瞪了好几眼也没反应,直到被身旁那个高个子青年推了一把,他才回过神,羞涩的红着脸连声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高个子青年——胡列纳看着兔饱饱那丢人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窥视王后,明明那次被王冷着脸点名后吓得差点灵体溃散,还被迫改了名,这次一见到这位,他居然又晕乎乎的沉迷进去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推荐他来,还想着让他戴罪立功呢,这情况,保不准又要被占有欲强烈的王单独拎出来批。斗,到时候牵连了他可坏事了。
胡列纳悄悄的给猩老递了个眼色,猩老瞪了他一眼没理会。
这些小动作陆鸣沧当然看不见,他还在琢磨着温余会送什么礼物给他。
送礼物给他,是不是代表着温余愿意接受他的表白?愿意接受他的表白就是允许他的喜欢和靠近?允许他的喜欢是不是就表示对他也有意思?对他有意思就是也喜欢他?
所以他们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彼此喜欢。
确定这个结论,陆鸣沧很是满意,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
童话书听到这边的动静,跑回来兴奋的和陆鸣沧讲述情况。
【宿主,外面送来了好多东西呀,小件大件都有,像搬家似的。】
陆鸣沧心里一惊,不明白温余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想和自己同居?
陆鸣沧的心里顿时升起火热。
温余果然是喜欢他的!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自称为管家的中年人告诉他,温余是想帮他把家翻新扩大一下。
虽然不是直接同居,但这种无缘由的突然要帮他盖新房子,陆鸣沧莫名有一种被包。养给大房子住的即视感,住的地方变大了,也更便于招待朋友了,至于是招待谁,不言而喻。
陆鸣沧有些怀疑这是温余向他透露出的一个信号,所以他是应该直接同意还是矜持一下?
似看出了陆鸣沧的迟疑,猩老慢声安抚道。
“兰登少爷不必立刻做出决定,可以考虑几天,我家少爷正在探寻族产之事,他说等他找到地方会邀请您去参观,届时您再决定也不迟,况且扩建声杂乱我等也怕扰您生活。”
陆鸣沧想了想,同意了猩老的这个提议。
猩老向陆鸣沧介绍了他们三个人,希劳,胡纳和图包,名字很怪,双方都觉得怪,但没人提出异议。
陆鸣沧问起了温余的事情,猩老尽职尽责的帮他们的王圆谎,其他两个人则充当背景板,一声不吭,氛围还算融洽。
这里的动静不小,没一会儿列文·亚德里斯就闻讯赶了过来,他挺有眼力见,只说是镇里得了新奇的东西来送给陆鸣沧,一点没提拜托陆鸣沧找温余帮忙的事,见了猩老等人也只是礼貌的行了个礼,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就留下东西走了。
陆鸣沧叹了口气,列文·亚德里斯这行为倒是让他不好真的拒绝帮忙了,毕竟任务还是要靠他开启,不能真让他在路上出事了。
但就这样让温余出手帮忙,陆鸣沧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大面子,就在他迟疑着,想怎么开口才好时,对面的猩老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般,再一次提前为陆鸣沧解了围,他说道。
“那位先生,我家少爷和我们提起过,当初也算帮了少爷一个忙,所以少爷吩咐我可以帮帮他,兰登先生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陆鸣沧笑着道了声谢。
心里默默道,温余还真贴心,原来这些事情他知道。
谈了一会儿,三人就离开了,似乎去了隔壁,陆鸣沧没去,他在家整理温余送给他的东西。
摸了一圈,陆鸣沧被温余的直男行为逗笑了,温余的送礼果然很实在,全都是日用品,锅碗瓢盆桌凳一件不差,还真是一门心思要帮他翻新的意思。
第064章 64
没过一会儿, 列文·亚德里斯再次提着礼品上门了,他看起来很开心,不住的向陆鸣沧道谢, 看来是对温余借给他的护卫很满意。
事情能圆满, 陆鸣沧也很高兴,接下来就是等故事开始了。
列文·亚德里斯告诉陆鸣沧他明天就会启程去勒德尔城,还贴心的询问陆鸣沧是否需要帮他带什么礼物或者特产回来。
“兰登先生别客气,我家里的每个人我都会带礼物的, 勒德尔城的金银饰品很出名,我家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很喜欢, 那边的海鱼也很受贵族们喜爱,味道鲜美, 是温莱尔小镇没有的,可惜的是, 此番路途遥远,海鱼可能不便带回。”
陆鸣沧听着, 心思一动, 顺口问道。
“贝萨想要什么?”
列文·亚德里斯愣了一下,无奈一笑, 想着自家颇为特立独行的小女儿, 宠溺道。
“贝萨不像她那两个姐姐,更喜欢看书, 所以她要我给他带一些她没看过的书籍回来。”
陆鸣沧一听,眉头不自觉就蹙了起来, 心道这不对劲, 和剧情不相符啊,明明女主应该提出想要一枝玫瑰花, 所以女主的父亲才会去采摘男主花园里的玫瑰花,然后被男主抓住引出后面的一系列剧情,如若女主不提这个事,这剧情还能进行下去吗?
越想越不保险,陆鸣沧一边应付列文·亚德里斯,一边分心思索解决办法。
漆黑的视线内闯入一枝莹莹发光的玫瑰花,陆鸣沧顿时灵光一闪。
他伸手将玫瑰花拿了起来,装作欣赏似的轻轻摸了摸花瓣,又似被花刺划伤,“哎呀”一句叫出了声。
列文·亚德里斯停下了话,向前走了一步担忧的问道。
“兰登先生这是怎么了?”
陆鸣沧笑了笑,解释道。
“没事,不小心被花刺扎了一下而已。”
列文·亚德里斯的注意力被陆鸣沧手中的玫瑰花吸引,惊讶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花呢,没想到这么美丽的花朵居然带刺,好特别。”
陆鸣沧心里很满意,他就是要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不过面上陆鸣沧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随意聊着天道。
“是啊,这花好看也特别,听贝萨说是层层叠叠的深红色,像傍晚的云霞,我虽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颜色,但听贝萨描述的这么好,想来应该是很漂亮的。”
“是很漂亮,看得我这不爱花的大老粗都心生喜欢。”列文·亚德里斯感叹道。
陆鸣沧哈哈笑了两声,顺势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他。
“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所以好奇这玫瑰花的模样,但也不知道竟然这么美,上午贝萨过来看到,也很喜欢,还一直说想得到一枝,可惜我这枝也是朋友送的,不好随意赠人。”
列文·亚德里斯小心翼翼的接过玫瑰花仔细观赏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就是玫瑰花,我有听贝萨提起过,看着就娇贵稀少,确实罕见,兰登先生太客气了,您不必介意贝萨说的话,这花这么难得,也是您朋友的心意,肯定是不能随意送人的。”
说着,他眼睛一转,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带着点不好意思,问道。
“只是不知这花是从哪里所得?我经商那么多年,虽不能说了解的清清楚楚,但我也能确定这玫瑰花在贵族间都是很少有,如果被那些贵族小姐们看到,一定会争相竞逐,所以我想着……”
他的话没有说到底,但那意思一听就能明白,他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行当。
陆鸣沧本意是引导他想到给贝萨带一枝玫瑰花,谁知这列文·亚德里斯直接想到了一项赚钱的门路·,只能说不愧是商人,对商机的嗅觉那叫一个灵敏,一看到什么新奇物就立马想到它的商业价值,陆鸣沧都要被气笑了。
最后,陆鸣沧都懒得再示意他了,直接道。
“这花密林里就有,现在正是它开放的季节,您若能在来回勒德尔城的路上看到这种玫瑰花,我希望您能带一枝回来,替我送给贝萨。”
反正只要把花带回来就行,到底是谁要、谁送这种小细节,就这么囫囵的擦边过去算了,多少也能圆回来。
列文·亚德里斯听到陆鸣沧的话却愣了一下,既而表情一变,神情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金发青年,眼眸中闪过纠结,一时间他没来得及应上话,气氛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陆鸣沧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没听清自己说的话,于是又着重重申了一遍。
“我想送贝萨一朵玫瑰花,但我这眼睛您也知道,出不了这门,所以我想拜托伯父为我摘一枝玫瑰花作为我送给贝萨的礼物。”
列文·亚德里斯整个人都傻了,金发青年这话在列文·亚德里斯听来可以说已经是明晃晃的明示了。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他喜欢贝萨,但他都要送花给贝萨了,这不是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列文·亚德里斯脑海里立刻脑补出了一出狗血爱情连续剧,各种猜测在心里不断浮现。
兰登喜欢贝萨这件事,那位贵族先生知道吗?兰登是被那位贵族先生强迫的?他想用玫瑰花向贝萨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难道说,他是想和贝萨私奔!
列文·亚德里斯心里一惊,又很快否定掉这个想法。
应该不是吧,想私奔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他摘花转交给贝萨,不该偷偷摸摸的自己送吗?所以他这是……
联想到那些陷入情情爱爱的痴男怨女,列文·亚德里斯福至心灵,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是兰登确实喜欢贝萨,但他被那位贵族先生看上了,甚至可能已经发生了关系,成了贵族先生的情人,所以他在知道自己和贝萨没有可能后,心里郁郁不欢,想要通过什么发泄自己的满腔爱恋,但他又不能向贝萨坦白这件事,所以就用让自己转赠玫瑰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
列文·亚德里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于是他扫视了一圈四周,迟疑又悄声的问陆鸣沧。
“贝萨知道这件事吗?”
陆鸣沧一无所知的摇摇头,回道。
“她不知道,您也不必告诉她是我送的,就当成是您送她的一份小礼物吧。”
这话一出,列文·亚德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真相了,他知道了兰登的秘密。
兰登真的喜欢贝萨!
可这终究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也许兰登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选择了让自己代送玫瑰,还不要告诉贝萨这件事,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无望的,所以选择沉默,独自承受爱而不得的痛苦。
是个懂事也可怜的孩子啊。
列文·亚德里斯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答应了陆鸣沧的“请求”。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意送达的。”
列文·亚德里斯张了张嘴巴,还是没再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话空洞而残忍。
他自己清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即便他很感动兰登对贝萨的这份真挚的感情,也知道兰登这个青年为人很好,但扪心自问,他还是做不到让贝萨和兰登在一起。
不仅是因为他得罪不起那位贵族先生,也是为了他的女儿贝萨,这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私心,他希望贝萨未来的生活能过得衣食无忧,能家庭幸福,而兰登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听着列文·亚德里斯郑重其事的保证,陆鸣沧却有些懵逼,他没听懂列文·亚德里斯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感觉夹杂着一股歉意与惋惜?整句话联结前后文来听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可陆鸣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特别怪。
更怪的是列文·亚德里斯接下来的动作,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反常态的以一个长辈的姿势颇为亲昵的伸手拍了拍陆鸣沧的肩膀,感叹道。
“你也辛苦了。”
陆鸣沧:“……”
啥?
犹豫了几秒钟,陆鸣沧虽然满头问号但却没有出声多问,敷衍的点了点头,心想着,算了,多说多错,只要确定列文·亚德里斯会摘玫瑰花就好,至于他怎么理解,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列文·亚德里斯没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而陆鸣沧也很快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他接下来只需要等剧情开始就行了。
而他并不知道,他和列文·亚德里斯交谈的整个画面,每一句话都被正在用溯洄镜看他的温余看了个正着。
因为创造玫瑰花损耗了太多神力,又给外界那几个灵体传导力量让他们能维持实体,导致温余暂时无法恢复神身,只能以灵体虎形的模样留在域界修养。
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只是外出就会延缓神体恢复的速度,若反复如此,温余甚至要花几百年时间甚至永远停留在灵体虎形的状态,因为他现在还未达到神力巅峰,还处于神力不稳定的时期。
可以说,现在的这股力量于他自己而言都是不可控且具有危险性的。
当然,这毕竟是属于他的力量,所以像崩溃这种毁天灭地的危险发生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而像永远变成灵体虎形这种事情,对神明而言并不重要,又不会损耗神力,更不用说等他重归众神序列,一切都可以回转。
但恢复神体模样是温余很介意的一件事,他想要以温余的身份见陆鸣沧,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作为一只人类口中的灵兽,温余甚至不敢在虎形的时候开口说话,就怕青年接受不了这样的他。
猩老曾多次建议温余把陆鸣沧接进域界,这样既更便于温余恢复神力,域界的力量也能压制灵魂羁绊者带给温余的影响,一举双得,利大于弊。
而那一点弊端,无非就是作为人类的陆鸣沧可能无法很好的适应域界的生活,还有一点,灵魂羁绊者之间互相隐约的吸引也可能会被域界的力量影响。
直白一点说,也许两个人一开始是觉得彼此喜欢的,但也许到了域界他们就会发现对对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而当发现这种喜欢是被迫产生的,甚至就会产生厌恶与反抗情绪。
可就因此,温余一直拒绝猩老的这个提议。
可今天,他想要接受这个提议了。
温余那双冰蓝色的虎眸中卷起了一阵狂暴的风浪,如同天空漫天落下了大雪。
第065章 65
那一天域界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原本有绿意与色彩开始蔓延的域界在一瞬间重归为一片白茫的天地,与此同时,域界内“温度骤降”, 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冷意。
那是来自灵体本源层面的寒意, 让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恐惧与颤抖,也在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域之主力量失控后泄露出的一抹情绪。
悲伤。
即便只有一丝,可那股浓重的悲伤依旧让无数灵体生物不自觉的因此而哭泣, 流泪。
于是,整个如同凛冬降临的域界, 各处传来或嚎啕,或压抑的嘤嘤哭声, 痛苦在四处弥漫,一时间, 仿佛世界陷入了末日,压抑的让人窒息。
这次的巨变, 事发突然,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王发怒了。
别说其他人, 连暂任域界管理者的蛇妮丝和苍狼两个都被吓了一跳, 甚至还被王的情绪影响,掉了两滴眼泪, 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了神,对视一眼, 立刻甩开腿前后朝着城堡的方向跑去, 他们甚至来不及去安抚其他受惊的同伴。
猩老在离开前再三叮嘱过他们两个,首要的责任就是保护好王, 一开始他俩并不明白王好好的呆在域界还需要什么保护,唯一能想到的是王为了见他的那位——也就是他们的王后而跑出去,然后碰到危险,为此,蛇妮丝和苍狼天天带着由域界生灵组成特别行动队在域界各处巡逻,就怕王自顾自的跑去外界,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谁知,王甚至连城堡门口都没踏出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两人一联想猩老的嘱咐,差点把各自的灵体都吓溃散,谁能知道,王的城堡里居然还会有危险存在!
难道是来自神秘之地的侵蚀?连域界——神之地都被侵袭的话,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崩塌了!
越想越可怕,蛇妮丝一边蛇化后在地上疯狂的游动,一边在心里祈祷,她宁愿是王自己造成的这次震荡,比如神力失控或者情绪失控,也绝对不要让王碰到任何危险,王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可蛇妮丝很快发现,她根本无法得知王的情况,因为她根本见不到王,甚至无法踏入城堡一分。
跟着前来报告情况的喵米来到城堡前的护城河外围,蛇妮丝发现周围聚集着许多灵体动物,他们焦急的围在护城河外围不住的朝不远处的那栋完全漆黑的古老城堡张望。
它们都是在城堡里任职的生灵,不同于猩老和蛇妮丝等可以幻化人形,它们都是真正的灵体动物,更准确的说,它们其实是城堡孕育出的生灵。
王所居住的城堡本身便是一件神物,因为认主,所以它不允许除了王以外的任何灵体居住在内,但为了方便王的生活,城堡便自行孕育出了一批灵体动物,它们会负责王的日常生活。
可如今,连这些经年只呆在城堡里的灵体动物都被全部扫出了城堡,阻隔在护城河外围,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域界所有生灵都着急想知道的一件事。
而城堡内,实际上并没有所有人想的那么可怕,甚至比凌乱的域界更安静平和一些,只是这种极致的静谧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的晦涩与压抑。
温余坐在书室的书桌后,静静的看着溯洄镜中金发青年认真编花环的模样。
之前那些花环,在昨天全被压坏了,温余的虎爪做不出什么精细活,又被限制使用神力,不能将花环复原,所以那些损坏的花环全被他藏在了角落里,今天让猩老去送东西,实际上除了那些家具用品,还有一大捧鲜花。
但温余只让猩老悄悄的放下这捧鲜花不要声张。
猩老做事一向令人放心,所以到最后陆鸣沧都不知道这捧鲜花是从何而来的,甚至他还猜测这是列文·亚德里斯所送,一想到列文·亚德里斯,陆鸣沧又想起自己即将开启的任务,心里顿时一阵开心,不由得一边编花环,一边哼起了欢快的无名小曲来,整张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这些温余全都看在眼里,可他却异常的冷静,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暴怒狂吼。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金发青年脸上那抹勾起的笑容,鼻息间的呼吸沉重而急促,那一身白茸茸的软毛根根竖立,利如银针,而那双巨大虎爪似随意的放置在书桌上,实则爪子中的银勾暴露无遗,散发着寒光,像切豆腐一样悄无声息的刺入了实木书桌里,压下一个深重的印记。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一片的书室才响起一声幽幽的长叹,紧接着,几声低笑传出,温余慢慢靠近溯洄镜,如同贴近了镜中的金发青年,他侧头用毛茸茸的脸颊毛蹭了蹭镜子中陆鸣沧那张艳色昳丽的脸,微张开巨大的嘴巴,亲昵而甜蜜的话语慢慢的荡入空气中。
“没关系,你会喜欢我的。”
猩红的舌头舌忝过一排白涔涔的尖牙,冰蓝色是眼瞳仿佛沁入了浓墨,变得深邃而诡谲,而那眼眸的深处压抑不住的涌动着浓烈的病态,闪烁着深沉而晦暗的微光,犹如夹杂着霜雪的冰冷从他的嗓子里溢出来,阴郁而邪恶,一字一顿,喃喃道。
“兰登,你当然只能,喜欢我。”
……
陆鸣沧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两个人的误会,也许列文·亚德里斯的想法他并不会在意,即便知道他误会了,陆鸣沧没准都懒得去解释。
但如果陆鸣沧知道连温余也误会了自己,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他绝对会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解释到让人明白他和贝萨绝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惜的是,陆鸣沧并非未卜先知,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惹怒了一只大老虎,而且这只名为温余的大老虎已经打算不顾一切的把他绑到自己的窝里,玩一出囚。禁play了。
陆鸣沧只觉得自己今天的访客有点多。
又一波人敲响了陆鸣沧家的门。
听着外面不小的动静,陆鸣沧便知道这次的人来者不善。
陆鸣沧当机立断,在人还未闯入家中时,便低声念了一遍祈祷词,获得了一小时的光明。
透过窗户缝隙,陆鸣沧看到外面围了一圈人,各个都穿着精良的盔甲,一副精英护卫的打扮,他们簇拥在一辆马车的周围,警惕的警戒着四周。
看起来,主要的人物就在那辆马车里坐着。
因为长久没得到回应,门口敲门的人开始不耐烦起来,骂骂咧咧的吼叫着,还用腿脚踢踹着门板,刚装好的门板再次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他这样粗鲁的行为,外面守着的人却各个面无表情,似完全没有听到,而那辆豪华的马车,连个车帘都没动一下,显然是默许的,意在给陆鸣沧一个下马威吓一下。
这种手段,陆鸣沧见多了,根本吓不到他。
而且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隔壁的亚德里斯家先跑出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个青年,他们似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一群人,直朝着陆鸣沧家院子而来。
在即将接近这边的时候,毫无意外的,他们被那群护卫拦了住,可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个擒拿,一个背摔就轻轻松松的把周围阻拦的几个护卫击倒在地上,然后灵活的窜进了陆鸣沧的院子,接下来的画面,陆鸣去没看见,但他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嚎叫,很快,一个尖嘴猴腮混混模样的男人就连滚带爬,满脸惊恐的冲了出去,一边跑,他还一边叫喊着救命。
“大人!大人救命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救救我!”
混混跑到马车前被护卫拦住,立刻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又哭又叫,涕泗横流。
无人关注他,所有人都提着武器,忌惮而紧张的盯着守在破败小屋前的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正是猩老留在亚德里斯家,被聘请担当列文·亚德里斯去勒德尔城之行护卫队长的胡列纳和兔饱饱。
他俩被列文·亚德里斯当成了座上宾,好吃好喝招待着,着实品尝了一番人类的美味,胡列纳吃得开心,没心没肺,兔饱饱却有些羞涩,放不开,不住的想往隔壁陆鸣沧家跑。
要不是胡列纳管着他——威胁他,兔饱饱早就嘤嘤嘤的跑陆鸣沧这儿偷看来了。
他极喜欢这位王后,即便被王拎出来吓个半死,兔饱饱还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
所以兔饱饱格外注意隔壁的情况,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王后陷入危险的,当然,胡列纳发现的也不晚,他俩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就冲了出来,列文·亚德里斯一脸懵逼,跟着出来,一看到外面一圈整齐划一的护卫队,立刻又缩了回去,堵住门把其他跟着出来的人全都赶了回去。
一边忧心忡忡的想这兰登怎么尽招惹贵族?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样子不太像好事,一边又庆幸,幸好贝萨在后厨房给两位食量巨大的贵客做饭吃,听不见前面的情况,否则保不准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冲撞了贵族。
可列文·亚德里斯又开始纠结了,不管如何,兰登都是帮了他大忙的人,更不用说他背靠的也是一位贵族先生,自己这样缩着不出到时候会不会被那位盔甲贵族先生怪罪?
他更担心勒德尔城之行这件事,兰登或者贵族先生会不会一怒之下收回那两位借他雇佣的实力出众的护卫。
一想到这儿,列文·亚德里斯就满心焦急,咬咬牙就想要也跟着冲出去。
而在他迟疑的时候,胡列纳和兔饱饱已经挡在了陆鸣沧家门口。
胡列纳开口安抚门内的陆鸣沧。
“兰登先生,我是胡列纳,之前跟着猩老来见过您的,您别害怕,我们会保护好您的。”
兔饱饱红着脸,也跟着努力提高声音,磕磕绊绊道。
“王……兰,兰登先生,我是兔饱饱,我……我也会保护您的!”
虽然已经努力鼓起勇气,但兔饱饱的声音还是很轻弱,说完更是满脸通红的似要滴血。
不过陆鸣沧还是听清了,他声音沉稳,并没有一丝恐惧,认真道谢道。
“谢谢你们。”
说完,陆鸣沧看了一眼外面那辆豪华马车,眼中闪过一抹沉思,既而他勾了勾唇,清了清嗓音,提声道。
“不知马车里的这位先生寻我所为何事?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马车毫无动静,陆鸣沧挑眉,轻蔑一笑,继续说道。
“还是说……是关于前段时间……”
这次陆鸣沧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爽朗的笑声打断了。
马车的车帘晃动间,一个形如水桶,褐发绿眸,下巴蓄着小胡子的男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他满脸笑容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在护卫的保护下接近了陆鸣沧的小屋,看到破旧的小房子男人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蔑视与嫌恶,不过他收敛的很快,目光微不可寻的扫了一眼门口的两个青年后,他朝着屋子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并不说话。
而他身边的一个护卫则一脸严肃的喊话道。
“这位阁下是上城纳斯卡公爵府的四少爷,帕特·纳斯卡大人,还不尽快跪地接见!”
帕特·纳斯卡唉的一声,斥责道。
“放肆,退下!怎么说话的!兰登先生是我的朋友!”
那个护卫连忙告饶后退,帕特·纳斯卡这才满脸歉意的对门内道。
“我只是找兰登先生有点事,还请兰登先生出来一见。”
陆鸣沧撇撇嘴,暗道了一句演的好假。
不过既然这位贵族先生已经露面了,他身为一个平民,当然不能踩了“大人”的面子。
陆鸣沧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率先试验了一下假笑的姿势,然后维持着这个姿态,打开了那扇岌岌可危的房门。
人未出声先到。
“既然是贵族大人要求相见,小人岂敢不从,怪我无知,没有提前发现是大人,唉,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泼皮无赖闹事呢,哈哈哈,误会误会。”
呵,演戏谁不会呢。
第066章 66
事实证明, 陆鸣沧还算有点演技在身上,只是长时间保持着假笑确实吃力,幸好结果还不错。
这褐发绿眸的贵族先生果然是为了陆鸣沧“天选之子”的身份而来。
当然, 他并没有对陆鸣沧说实话, 只说传言里天选之子可以庇佑人们免遭魔物的侵害。
因为陆鸣沧身份特殊,所以他特地前来拜访,谁知被那混混见了,以为他是来捉拿陆鸣沧的, 所以出言不逊,想要狐假虎威。
帕特·纳斯卡朝陆鸣沧解释完后, 也不等他说什么,就冷酷的朝手下下令, 让他们去处理掉外面那个差点坏事的混混。
陆鸣沧当然知道他这还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连忙装作害怕似的连声阻止, 抖着声音说把那人赶走就好。
帕特·纳斯卡很满意陆鸣沧的反应,脸上表情依旧是高傲的, 不过说出的话语却满含赞叹, 称赞陆鸣沧心地善良,有爱心。
着实让陆鸣沧见识到了他对五官的掌控力之强。
表情是不变的傲慢与轻蔑, 声音却演绎出了各种情境, 闭上眼睛听,满含真情。
帕特·纳斯卡先以担忧的语气告诉陆鸣沧, 他这个“天选之子”的身份太特殊了,很容易遭人惦记, 可能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接着拍着胸脯向陆鸣沧保证道,纳斯卡家族会尽全力保护陆鸣沧, 又透露他已经帮陆鸣沧阻止了这一事件的流传,所以陆鸣沧才能生活平静,同时也隐隐告诫陆鸣沧不要向外透露自己的身份。
而似乎为了稳住,安抚陆鸣沧,帕特·纳斯卡还告诉陆鸣沧,他的父亲,纳斯卡公爵已经亲自颁下召令,很快将予以陆鸣沧子爵身份,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且如果陆鸣沧愿意,整个温莱尔小镇以后都将由他来管理。
不得不说,如果陆鸣沧真是这里的土著平民,并且完全不知道密林深处的宝藏与自己这个天选之子身份的联系的话,帕特·纳斯卡的这番话是很有诱惑力的,完全拿捏了大棒加甜枣,恩威并施的策略,能把人忽悠的主动跳进他的陷阱里。
实际上,陆鸣沧现在装的就是无知平民人设,配合着帕特·纳斯卡的话语,时而恐惧时而喜悦,表情可谓是夸张到陆鸣沧自己都觉得有点虚假了,不过对面那个眼高于顶的贵族先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倒是让陆鸣沧产生了一点对演技的迷之自信。
帕特·纳斯卡拿出来的所有好处,陆鸣沧都“满脸贪婪”的照单全收了,看着帕特·纳斯卡脸上止不住的鄙夷不屑,陆鸣沧只当没看见,反正他是个盲人。
好处给足,帕特·纳斯卡不出所料的开始给陆鸣沧下套。
情绪一转,变得沉重,唉声叹气道。
“其实我来这里也是近日收到了诺克斯先生的求助,过来帮忙的。”
诱饵下来,陆鸣沧贴心的一口咬上去,疑惑而急切道。
“啊,是诺克斯先生出了什么事吗?他的夫人格雷娜女士是我的恩人,如果诺克斯先生发生了什么,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帕特·纳斯卡的脸上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继续声音沉沉道。
“诺克斯先生说密林里的魔物虽然危险性大减,但活跃性和攻击性变强了,虽不致死,但也出现了很多伤人事件,他怕出现意外情况,所以想向我借人手趁着魔物实力大减时趁机一举铲除魔物。”
“如果真能一举铲除魔物,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呀!纳斯卡先生,感谢您的帮忙,如果有需要,兰登义不容辞,一定鼎力相助!”
陆鸣沧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一脸坚定道。
实际上他已经装累了,所以也不想再等这胖贵族慢吞吞的撒饵,直接主动把活揽在了自己身上。
帕特·纳斯卡明明鼓着脸颊上的两团肉,笑得极其奸诈,却还要推拒假装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让兰登先生涉险呢,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陆鸣沧呵呵的假笑。
“能帮上大人的忙,是兰登的荣幸,而且实则我自己也是有点私事要办的,唉,也不瞒着大人了,我想亲自摘一束花送给一个人,那花长在密林里,我自己定是无法摘到,现在有大人相护,这事就有着落了。”
陆鸣沧一边说,一边装得一脸羞涩。
帕特·纳斯卡顿时来了兴趣,他扫视了一眼陆鸣沧,目光中露出一抹淫。邪,调侃道。
“哦,原来兰登先生是有心上人了,竟然让你这么上心,还要亲自摘花相送,哈哈哈,那我就不阻止你的心意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兰登先生的安危。”
两人又相互扯皮恭维了几句,最后一拍即合,定下约定,陆鸣沧将加入到下一次的密林狩猎行动中。
陆鸣沧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他希望这个行动不要进行的太快,最起码两三天后再开始,给出的理由是他还有点害怕,需要一点心里建设。
帕特·纳斯卡虽然皱眉,但还是同意了陆鸣沧的这个要求,不过他也怕陆鸣沧逃跑,便以保护为借口留了几个护卫在陆鸣沧家。
除此以外,帕特·纳斯卡还暗暗的打听了一下门口的胡列纳和兔饱饱的身份。
陆鸣沧只说他俩是隔壁列文·亚德里斯先生请的帮手,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就成了朋友,其他什么都没说,帕特·纳斯卡虽然怀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但陆鸣沧猜测他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去调查。
帕特·纳斯卡离开后,陆鸣沧将胡列纳和兔饱饱请进了门,那几个说是保护,实际上为眼线的护卫没进门,不过门板简陋,门内说什么都能被听去,陆鸣沧便一边和两人闲谈,一边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写字。
【我想找温余,你们可以帮我联系吗?】
看到字,兔饱饱愣了一下,迟疑的看向身侧的胡列纳。
在心里,兔饱饱一点都不想欺骗王后,但王的事情他拿不了主意,所以只能不吭声朝胡列纳求助。
胡列纳的脸上噙着不变的笑容,一脸的淡定,配合着陆鸣沧说笑,然后动作慢悠悠的也蘸了蘸水,不过好一会儿都没见他写下什么。
陆鸣沧一下子停下了话语,蹙起了眉,目光灼灼的盯着胡列纳,声音沉沉道。
“不行吗?”
胡列纳表面上神情平静,心里却有些着急。
之前猩老告诉王后王现在住在温莱尔小镇,而事实上王呆在域界不方便现身,他们也联系不到人,但这个事情又不能明着告诉王后,可王后看起来似乎是有急事要找王,这让胡列纳有些举棋不定,他不确定要不要用秘法呼唤王。
就在这时,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答应他。”
胡列纳一下子就知道这是王的命令,他本能的想起身行礼,又立马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连忙压下动作,转成换了个姿势,既而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在桌上写下了解释的话语。
【属下只是不确定少爷有没有出门去寻找祖地,不过既然是您想联系少爷,属下定然为您办到。】
看到他答应下,兔饱饱在一旁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自以为无人看见,但实则他整个从紧绷到放松的过程都被陆鸣沧看在了眼里。
陆鸣沧眯了眯眼睛,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又很快收敛了神情,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写了谢谢两个字。
说完这件事,陆鸣沧就起身往隔壁走,他去见了列文·亚德里斯,因为有外人看着,陆鸣沧没多说什么,只闲聊般的暗中提醒列文·亚德里斯尽快出发。
列文·亚德里斯也不是个蠢的,等陆鸣沧离开,就带着胡列纳和兔饱饱乘着马车去了小镇里,想来是去集合人手提前出发了,正好胡列纳也能趁此机会通知温余。
见温余这件事,陆鸣沧也是反复思索了好几遍才确定的,感性大于理性。
实际上从各方面考虑,在这个时间点见温余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先不说其他,光他身边这几个盯梢的人,就很难摆脱,如果被帕特·纳斯卡知道温余的身份,肯定又要出现很多事端。
他有很多种方法告诉温余自己的情况,比如让胡列纳他们带一封信去,他可以在信里告诉温余他即将离家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他也可以厚脸皮的请求温余等他回来,和他一起离开。
可陆鸣沧实在无法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想要见温余。
他想亲口确定温余会等他,即便是不等他回来,也会等他去找他。
想念空前的浓重,以至于他不管不顾的要求胡列纳帮他联系温余。
不知为什么,对于温余,他总有一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恍惚与忧虑,这种感觉很怪异,也极不符合他对感情的态度,就像一根小小的仙人掌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不显眼,但也无法忽视。
其实陆鸣沧也不知道这次见面他想说些什么,也许什么也不会说,也许只是想再确定一遍。
而他不知道,他所思所想的温余正静静的站在后域园的玫瑰花园里,他的身侧立着一棵巨树,树上枝繁叶茂,一朵朵红色艳丽的花朵点缀其间,灼灼盛开。
温余站在树下,手中捏着一株玫瑰花,他的面前漂浮着一面铜镜,铜镜中一遍又一遍回溯着一个画面。
一个浑厚的男声哈哈笑着,语气戏谑。
“到底是哪家姑娘惹得兰登先生如此动心呀,竟让你用心至此,不惜以身犯险,入那密林里摘花相赠,我猜她一定非常美丽吧?”
金发蓝眸的青年满脸羞涩的侧脸面向着一个方向,柔情的话语从他那张嫣红的唇瓣中吐露而出,满含缱绻深情。
“她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好看的,所以我想自己亲手摘花赠给她,作为定情之礼。”
“你想娶她?”
“当然了,因为我喜欢她啊。”
金发青年笑得灿烂而温柔,坦诚的告诉别人,他热烈的爱着一个人,一个藏在他心里的人。
轻微的“咔擦”声响起,一朵漂亮的玫瑰花从高处摔落而下,扑进一地尘土淤泥中,白皙的指骨紧攥着剩下的花杆,尖锐的利刺扎入皮肉,泛金的鲜红色血液从指缝间滴滴坠落。
血液滴入泥土,嫩芽破土而出,很快长成一地鲜红似血的花朵,花朵极致的绽放,红得糜烂发黑,如同落下的浓重阴影,侵染了周边的一切。
温余毫不在意自己染血的手心,以及周围异常的变化,冰冷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溯洄镜中那金发昳丽的青年。
薄唇微动,喃喃低语的复述着那一遍遍钻入耳内的话语,说得缠绵,听得刺耳。
“喜欢她……想娶她……”
嗤笑声响起,温余的脸上却满是阴寒与冷酷。
他的声音低哑而凉薄,带着一种怪异的腔调,却让人有瞬间的恍惚,脊背发冷,只仿佛那声音响起的刹那,便见天色骤暗,万物静寂。
他说。
“你是我的。”
第067章 67
陆鸣沧是在两天后的傍晚见到的温余, 这天的天气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不停的下雨,天色也阴阴沉沉, 还未到夜晚, 泥泞的大地就已经被黑暗笼罩,阴涔涔的风在山林间呼嚎,寒冷冻人。
因为和帕特·纳斯卡达成了合作关系,陆鸣沧得到了不少对方“友情赠送”的金银珠宝, 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关怀用品。
再加上温余送来的一批东西,陆鸣沧家现在虽然外表看起来依旧贫穷破烂, 实际上内里除了狭小一点,各方面的物品俨然已经是一个小贵族的标准。
帕特·纳斯卡还派人来给陆鸣沧在旁边搭了个小屋棚, 用来放置陆鸣沧那些放不下的东西。
实际上帕特·纳斯卡在第一次见陆鸣沧的时候就邀请过他去温莱尔小镇上居住,他如今占据着猎魔公会, 住的是温莱尔小镇最豪华的大庄园。
可陆鸣沧拒绝了,说自己还是眷恋着这小地方, 暂时不打算换地方, 帕特·纳斯卡也没有强逼他,这才留下了几个护卫。
陆鸣沧这几天都没有离开屋子, 他一直在等温余的回音, 本以为胡列纳他们通知到后,温余就会来找他, 可谁知根本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续空等了两天,温余都没有来, 连那头白虎也不见踪影, 陆鸣沧满心焦急与忧虑,就怕温余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虎他倒没有那么担心, 因为那头白虎能化为灵体状态,且灵性十足,很可能是感觉到他周围多了其他人,所以就藏了起来。
但温余是陆鸣沧说想要见的,虽然还没完全确定温余对自己的感情,但陆鸣沧却莫名的有一种自信,不管是否与感情有关,接到他传达的消息后,温余一定会来找他。
可渐渐的,这种信心被忐忑与迟疑吞噬,陆鸣沧的心里一团乱麻,他无法确定温余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或是温余被帕特·纳斯卡的人发现了,挟持了,在或者,是温余根本不打算来见他。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接踵而至,搅得陆鸣沧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思。
要不是身边还有帕特·纳斯卡的人盯着,陆鸣沧都想要亲自去找温余了。
尤其今天帕特·纳斯卡还派人过来和陆鸣沧“商量”进入密林的时间,陆鸣沧就知道他是等不及了,这更让陆鸣沧心思沉重。
幸好这两天天气确实不好,今天又一直下着雨,陆鸣沧才有借口把日期又往后推迟了两天。
温余来的时候,陆鸣沧正在坐在靠窗的木桌前编花环,窗户半阖着,有细微的雨丝伴随着冷风吹落进来,掀起一股凉意,但陆鸣沧并没有在意。
因为今天少见的寒冷,房间里烧上了炭火盆,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屋子,不同于以前的空阔与破败,如今的小居所物品丰富,焕然一新。
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换了新装,唯一一件与这些新物显得尤为格格不入的,是陆鸣沧身前的这张靠窗而摆的用母桌子。
说是木桌,实际上是一块破旧的长木板随意搭成,这东西之前被卡窗户的大白虎不小心扒拉到,掉在了地上,后又被陆鸣沧重新收拾了起来。
换新物的时候,陆鸣沧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心理,似乎就是一瞬即逝的一个小想法,在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下,他保留下了这张长木板。
现如今,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依旧不少,不过全都被规规整整的收拾进了崭新的金属盒子里。
只有那株白虎衔取过来的玫瑰花还依旧摆在之前的小碗中,放于窗下。
陆鸣沧能看见这枝玫瑰花的模样,它仍然绽放着,散发着微光,似乎被窗外的雨滴打到,花瓣与枝叶小小的颤动着,娇艳而美丽。
陆鸣沧作为一个盲人,在金手指不存在的时候,他能看到的东西很少,除了童话书和那些灵体动物,唯一还能看清的就是这株奇特的玫瑰花。
所以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喜欢看着这朵玫瑰花发发呆,有时候童话书会出来和他聊天谈剧情,除此以外,贝萨也时常来跟他闲谈。
编花环是陆鸣沧找到的,额外打发时间的乐趣。
花环的材料是帕特·纳斯卡的手下摘来的,这些人虽然是帕特·纳斯卡派来盯着陆鸣沧的,但名义上他们被借给了陆鸣沧当护卫,所以最起码表面上,他们是听从陆鸣沧的吩咐的,这些都算是免费劳动力,陆鸣沧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有了帕特·纳斯卡的“帮助”,陆鸣沧一跃从贫民成为了有钱人,虽不至于像大贵族或者富绅那么富有,但也足够他安度一生。
陆鸣沧并不在意钱财,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最起码让他和温余的贫富差距变小了那么一点点。
陆鸣沧一边慢悠悠的编着花环,一边随意的想着各种事情,走着神。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叩叩”声,似是手指敲击木窗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动静,陆鸣沧第一个想到的是贝萨,她就喜欢趴在窗户上和陆鸣沧讲话。
列文·亚德里斯是带着他大儿子和二儿子一起走的,留下了三儿子和他的三个女儿,离开前他曾拜托过陆鸣沧,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贝萨,陆鸣沧虽搞不懂他为什么会想到让一个瞎子去照顾他的女儿,但基于贝萨女主的身份,以及贝萨确实性格也很不错,陆鸣沧对她一直印象很好,所以他还是答应了列文·亚德里斯的这个请求。
而从列文·亚德里斯离开后,贝萨前来寻他聊天的次数也变多了,按她的话说是她三哥不允许她随意离开家门去镇上,没了新书籍看,她太过无聊,所以跑来找陆鸣沧玩。
陆鸣沧也没阻止,一直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对待,和她聊聊天,把帕特·纳斯卡送来的小甜点等送给她吃。
今天贝萨也是在他这里吃过下午茶才离开,所以一听到窗口的声音,陆鸣沧下意识就以为是贝萨。
也没注意到原本一直漂浮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童话书突然不见了踪影,陆鸣沧抬起头就对着窗口笑了笑,声音里夹杂着无奈道。
“怎么又来了?还想吃小蛋糕吗?可这个不能多吃,等会儿晚餐就吃不下了,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呢,你这小丫头也不怕生病了。”
意外的窗外并没有声响,陆鸣沧的话并没有得到“贝萨”的反馈。
就在陆鸣沧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窗外没有人时,就听“咔擦”一道像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突然在陆鸣沧面前响了起来。
陆鸣沧听得真切,当他侧耳想要分辨的更清楚时,天上一道巨大的雷声轰鸣而落,动静之大,震耳欲聋,陆鸣沧一个不查,只感觉脑袋嗡嗡而响,他下意识的蹙眉伸手压住了耳朵,吸了口冷气。
这破天气。
而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明明陆鸣沧压着耳朵,那声音与话语却清晰的印入了陆鸣沧的脑海。
他说。
“你在找谁?”
声音又低又哑,飘飘荡荡,仿佛沾染了空气中的冷意,带着一种压抑的,凛冽的幽暗。
直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与一股夹杂着湿冷的熟悉花香味扑面而来,陆鸣沧才骤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意识到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出现了,陆鸣沧呆了一下,既而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愉悦与激动,这股情绪来的强烈,冲散了心间所有的阴霾,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掌控了陆鸣沧的整个心神。
陆鸣沧骤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因为太过开心,身体里所有的细胞因子都在欢欣雀跃,以至于他对其他情绪的感知变得迟钝,没注意到面前人语气中所带的沉沉情绪。
陆鸣沧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语气带着欢喜与亲昵,喊道。
“温余,你来了!”
两天焦急的等待与忧虑化为绵绵的情意,陆鸣沧像个刚陷入热恋又与爱人短暂分离,刚重聚的小年轻一样,带着满心喜悦,直接不管不顾的倏的站了起来,踮着脚向前倾身,将身体探出了窗户,抬起双臂朝窗外的青年环抱而去。
冰凉的雨水一瞬间淋湿了他半面的身体,他却一点都不在意,指尖触碰到面前人的一点衣衫后,直接勾手将人拽了过来,然后将自己湿漉漉的脸颊用力的撞入了对方的怀抱。
隔着一层石墙,一扇狭小的窗户,陆鸣沧与温余在漫天大雨中紧紧相拥。
心脏跳得剧烈,融入噼里啪啦的雨声才不至于显得太过明显。
不知是恍惚还是真实,陆鸣沧突然感觉身上滴滴答答流淌在皮肤上的冰凉突然消失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也在一瞬间静寂下来,只有彼此悦动的心跳和隔着一层柔软布料紧贴的胸膛散发的灼热温度。
“噗通,噗通”
是与自己心脏的节奏相应和的心跳声,却比雷鸣还要震响。
这一刻,无人言语,他们只是安静而紧紧的贴着彼此的身体拥抱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密网将他们与这个世界分割开来,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独属于他和温余彼此的天地。
似乎已经无需再确定什么了。
陆鸣沧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他喜欢温余。
热烈且疯狂。
他们拥抱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直到陆鸣沧感觉自己腿都垫酸了,他才终于从飘飘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不过还是勾着唇边的笑意,在黑暗中摸索着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温余的颈窝,声音里带着一些小小的似埋怨更像撒娇的意味,软声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差点伤心死。”
温余没有回答他,垂着眸静静的看着怀里金发青年昳丽漂亮的脸庞。
外面漆黑一片,四周安静异常,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但当雨滴淋到陆鸣沧头顶时,却仿佛被一道力度阻碍了住,水滴自动滑开落向四周,一点都沾不到陆鸣沧的身体。
陆鸣沧看不到这个景象,他只以为是温余撑了伞,而实际上,这是温余用神力拢起的一个保护罩。
为此,温余本就不稳定的神力更加的岌岌可危,反噬的痛苦在身体中肆虐。
他紧咬着牙关,控制着身体不至于溃散,置于窗框之上的那只手下意识的绷紧,手掌下断裂的木窗框断口处的刺尖却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可温余却并没有抽走手,他稳稳的维持着固定的动作,将陆鸣沧抵来的小腹阻隔在自己的手背之上。
粘。稠的血液缓缓的流失,带着晶莹的暗光,在流落之处生根发芽,却又很快被控制了生长。
嫩芽在木窗,石壁上招摇着晃动着身体,想要生出颓靡的艳花,却无法逃脱主人的压制,只能蔫蔫的维持着柔软嫩芽的形态。
这一幕奇特而惊人,却无声无息,连温余自己都不曾在意。
他所有的目光与注意力都在怀中的漂亮青年身上。
身体被陆鸣沧的手臂禁锢,隔着衣服传递着灼热的温度,脖颈间有流动的气息掠过,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而这股令人颤栗的悸动,连通心脏,混入奔流的血液,传遍了温余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侵染了他的思绪。
听见他喊他的名字,那喜悦兴奋的模样,那直白的表露与紧密的拥抱,仿佛他真的是他放在心尖上,日思夜想的爱人。
所有的一切都让温余惝恍,不自觉的悸动,甚至将之前勾起的愤怒与冷酷都全部掩盖遗忘,以至于当他注意到陆鸣沧被冰冷的雨滴淋湿,几乎是本能的,怜惜与温柔蔓延开来,强行使用神力,为他撑起了一片温暖干净的小空间。
直到身体中传来神力反噬的痛苦与精神的疲惫,才让温余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在这一刻倏的紧紧攥了起来,手背青筋暴起,用力的甚至微微颤抖。
温余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很虚假,他不知道这个正倚靠在怀里,紧搂着他的青年,所表现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他真实的,真正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着喜欢他,却又喜欢着别的人,他为什么能如此的花心?
明明是他先说的喜欢他啊……
是欺骗?为了他的身份?他的富贵?还是说……只是觉得耍他很好玩?
是误会?他有难言之隐?
各种思绪在温余的脑海中翻滚着,纷杂而紊乱,想到那些溯洄镜中陆鸣沧言笑晏晏对待别人的模样,说着喜欢贝萨·亚德里斯,甚至愿意为了给她摘玫瑰花而深入密林,一股汹涌的愤怒便从温余的心中陡然升起。
不,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清醒过来的温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眸中已全然不见迷茫。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让他再接触那些人。
是他的,那便只和他在一起就够了。
欺骗也好,背叛也罢,即便是扬起笑脸对他做戏,什么都无所谓,在他身边就好,只和他在一起就好。
心中定下了决定,温余却并没有立马做什么动作,即便脸上布满了寒霜,身体紧绷着,忍受着神力反噬的痛苦,他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怀里的青年。
看着他像小动物一样蹭着自己的颈项,说着软软糯糯的话语,温余顿了顿,然后松开了紧攥的手掌,缓慢的抬起,圈住了怀里人的后背。
他的眼眸低垂着,冰蓝色的眼睛被睫毛的阴影覆盖,将眼瞳的颜色映衬得深邃而浓重,像滴了墨汁的天空,酝酿着风暴,夹杂着一丝微暗的似忧伤也似期许的光芒。
嘴唇轻轻的蠕动,咬了咬舌尖,温余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压抑情绪中的冰凉与讽刺。
启唇轻声道。
“嗯,我来了。”
“来接你。”
第068章 68
听到温余的话, 陆鸣沧愣了一下。
“你……”
大概因为情绪缓和,理智也回归了身体,陆鸣沧终于注意到周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想到他的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 陆鸣沧心一跳,想说出口的话又被憋了回去。
他匆匆从温余的怀抱中脱离开来,收回了自己探出窗外的身体,半侧过身倾听了一下四周的声响。
安静的过分。
陆鸣沧拧着眉, 心中闪过一抹怪异。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声。
可除了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炭盆里时不时的噼啪声,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温余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暗芒,神情淡漠, 声音镇定自若,开口道。
“你问的是那个看护你的人?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出去了, 怎么了?”
这话随口拈来,根本经不起细究, 但温余却毫不在意,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陆鸣沧的反应。
那人是他用神力移走的,连带着旁边那个棚里盯着这里的其他几个人, 他们现在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屋子里, 正在沉睡。
温余有些好奇,陆鸣沧会不会发现什么, 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可实际上,陆鸣沧只是短暂的顿了一下, 然后就很摇了摇头, 仿佛一点没都不在意似的说了一句没事。
说完他朝温余笑了笑,又说道, “我怕他们为难你,既然他们不在,你快进来吧,外面下着雨,淋湿了会生病的。”
“好。”
温余又看了他一眼,才淡淡应声,转身离开窗边。
陆鸣沧感觉到温余离开了窗口,连忙也跟着往门口移动,在此期间,他在心中低声唤了唤童话书,却没有得到一点反应,陆鸣沧脚步微顿,一瞬间,各种思绪冒了出来。
他的房子不大,再加上下雨,帕特·纳斯卡留下的那几个人便在旁边搭的棚子里休息,只留下一个人看顾着陆鸣沧。
在温余来之前,那个人就坐在门口,虽然不怎么和陆鸣沧说话,但陆鸣沧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陆鸣沧回忆了一下,似乎在窗口响起动静之前,整个情况就变得不对劲了,按照常理,窗口的动静,那人应该比他更早发现,出现的又是温余这个对那人来说的陌生男人,作为“保护”陆鸣沧的护卫,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如果那人真的是离开了,为什么他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因为见到温余太激动,所以他忽视了周遭的一切?
那么,童话书又为什么不见了?
他突然想到之前童话书曾告诉他的一件事,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个又一个疑惑与猜测。
不过现在并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管温余隐瞒了什么,他喜欢温余这件事是确定的。
陆鸣沧整理了一下情绪,压下心底的异样,继续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温余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湿润的凉意。
陆鸣沧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他,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
有些湿润,不过并没有湿透,陆鸣沧松了口气,但温余满身的寒意还是让陆鸣沧担忧,连忙拉着他冰凉的手往火盆处靠近。
“烤烤火,需不需要换身衣服?”陆鸣沧问。
他现在的新衣服也多了好几件,都是没穿过的,料子也很好,温余应该能穿。
温余却拒绝了。
“没事,没怎么湿,烤烤火就干了。”
陆鸣沧点点头,坐到了另一边。
火盆在桌子和床的夹道内侧,温余就坐在桌子前的木凳上,陆鸣沧则坐在床边,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但依旧靠的很近,膝盖贴着膝盖。
炭火很暖和,炙烤着周身,耳边有火星迸溅的噼啪声,除此以外,意外的沉默。
两人都心事沉沉。
直到此刻静下来,陆鸣沧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着冷意。
刚刚他冲动的钻出窗户拥抱温余,虽然被温余遮得及时,但还是不免淋到了些雨,现在冰凉的水渍沁透衣服,黏在了身上,吸收着身体的温度,陆鸣沧不觉得的打了个寒颤。
注意到温余的安静,温余被之前的思绪影响,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好,同时,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失落感,可他又感觉自己的这股情绪非常的不对劲,很不像他的性格。
似乎从温余出现开始,他的情绪就极易被影响,会不自觉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温余的身上,会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触碰。
所以有些时候,他会产生一些超出他本性的想法,比如毫无准备的表白,或者直接做出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像今天这样在雨中的拥抱,而等到回过神,又开始不断的自我反思,这让他的思绪极其的分裂。
他本以为,这都是因为他对温余的一见钟情,可现在,他发现事情似乎还存在着更奇妙的可能。
当然,这并不是表示他不喜欢温余,对自己的喜欢,陆鸣沧能感觉到那是真实的,只是对于自己这过于兴奋的反应,他产生了一种浅浅的疑惑。
他有这么恋爱脑吗?
陆鸣沧蹙着眉不自觉的陷入思绪飘飞的状态,身体的本能使得他一点点不自觉的向温暖处靠近——火。
直到手腕被温余微凉的手掌扣住,伴随着低沉的话语,“小心。”
陆鸣沧才回过神来,心一动,便顺着温余的力度挤到了温余的身侧。
美人在前,他居然胡思乱想,这太不应该,管他什么原因,他都得珍惜今天与温余这来之不易的见面,毕竟很快他就要和帕特·纳斯卡那群人去密林里,他和童话书有一些计划,他们准备在密林里脱离帕特·纳斯卡一行人,然后去往男主的城堡做任务。
《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故事大部分的事件场地都发生在男主的城堡里,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在那里呆多久,而这段不确定的时间保守估计都得一个多星期,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都见不到温余,这就显得今天的相处时光更加的珍贵。
不是没考虑过将这件事透露给温余,而是童话书严令他不能将任务情况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否则极有可能会被世界意识察觉,从而导致任务失败。
而且,陆鸣沧发现自己实际上也并不希望温余参与进这个事情中来,因为存在未知的危险性。
他有童话书的保护,自己也能打,即便他知道温余也很强,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可他依旧无法阻止自己不想要温余受一点伤害的心情。
这个想法细数起来肯定是不好的,但他控制不住。
也许也带着这方面的心虚,陆鸣沧很认真的向温余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走神了。”
这句话似乎也代表着一个信号,周围莫名其妙,安静凝固的氛围也被这一声打破,温暖重新涌动起来。
“在想什么?”
温余瞥了一眼陆鸣沧靠过来的身躯似随口的问道。
他拽着陆鸣沧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甚至陆鸣沧都感觉到了一点疼意。
“嘶,疼。”
陆鸣沧轻轻拍了拍温余紧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下意识的软声抱怨道,“你把我捏疼了。”
温余倏的松开了手,收了回去,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出声,他的表情并不好,愠恼中夹杂着一丝尴尬与别扭,不过他的目光却固执的黏在陆鸣沧的身上没有移开。
察觉到旁边突然沉寂下去的动静,陆鸣沧转了转头面向温余的方向,似注意到了温余的窘迫,陆鸣沧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将炭火盆踢远了一点。
他并没有立刻解释什么,而是伸手撑着脑袋,歪头做思考状,顿了好一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开口道。
“我在想什么……让我思考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温余神情一暗,心底压制的恼怒不由得冒出了一簇小火苗,他攥了攥手心,将掌心底正在慢慢恢复的伤口神经质般的再次用指甲划了开来,鲜血立刻从指缝间坠落,温余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那冷漠的模样,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的手。
陆鸣沧看不到这一幕,他正在心中暗笑着,想象身边的温余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抓耳挠腮想要知道?这不太符合温余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是在生闷气,别扭又忍不住好奇的用那双晶莹剔透的漂亮眼睛看着他。
陆鸣沧被自己的想象中的温余撩动了心,他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拉长了声音将自己的答案公布。
“我在想——想你啊。”
原本预计要疯狂增长的怒火与妒火被青年笑意晏晏,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浇灭,温余甚至被说愣了好一会儿,脱口而出一个轻弱的你字后就没了下文。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温余的眼眸中不断浮现,惊讶,羞涩,不可置信,怀疑,窘迫甚至还有悲伤与自嘲。
最后,温余看着金发青年在火光中美丽绝伦的脸庞,语气艰涩,声音低哑的说了一句夹杂着叹息与茫然的话语。
“你……不要胡说。”
不要再给他希望了。
即便说了无所谓,可一想到这些甜蜜的话语,这张漂亮的脸上灿烂的笑容极大可能都是伪装出来欺骗他的,温余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与愤怒。
陆鸣沧看不见温余暗沉的表情,他依旧噙着勾人的浅笑面对着温余所在的方向。
似乎有些不满意两人现在的距离,陆鸣沧便伸手摸索着碰上温余的手臂,他将温余的手臂抬起,自己一弯腰就钻进了温余暖烘烘的怀抱里。
陆鸣沧转过身,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跪于温余身侧,以面对面的姿势,居高临下的压在了温余的身上,将温余抵靠在桌子前。
两个成年人挤作一团,使得周围的空间一下子显得极其狭小,甚至若不是陆鸣沧提前踢开了炭火盆,他现在极有可能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陆鸣沧的这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只是一眨眼,他的身体就笼罩在了温余之上,逆着光压下一片暗影,明明是一个外表瘦弱的金发美人,甚至还喜欢穿着裙子扮作女装,可温余却惊讶的发现陆鸣沧的力量并不弱,甚至当他压制着自己的时候,那股气势空前的强势且具有压迫性。
但温余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闪现过一个极相似的画面,似乎在某个时刻,甚至某些时刻,他们也是这样的模样,这令他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悸动颤抖。
无可否认,他喜欢这样的陆鸣沧,喜欢被他控制与搅乱全身的感觉,这会让他控制不住的沉醉与疯狂。
似感受到身。下人的细细颤栗,陆鸣沧眯了眯眼睛,双手顺着温余的胸膛缓缓向上,最终以一个搂抱的姿势,一手扣在了温余修长温热脖颈,一手抚摸着温余光滑细腻的脸颊。
他看不到他们彼此间有多少距离,便一点点的贴近着,直到感受到一阵浅浅的喷息掠过他的脸颊,陆鸣沧才顿住了动作,朝着近在咫尺的人浅浅的笑了一下。
一瞬间,那原本被血液催生的嫩绿花芽,一下子如同吸收了养分,没了压迫,便一下子迅速伸展开来,鲜红硕大,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在昏暗中华丽的绽放,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漂亮的勾人心魄。
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也悄然变小,变成了蒙蒙细雨就,漆黑的天空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幽幽的转亮了一点。
而这一切等温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羞恼的屏蔽了缠绕在椅子上的层层玫瑰,这才堪堪阻止了陆鸣沧发现脚下玫瑰的可能。
陆鸣沧确实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温余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但这股突然而然的味道异常的浓郁,又极快的消失,有一点奇怪,但陆鸣沧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温余的身上。
他抚摸着温余的脸颊,似强势,又带着调皮,慢声懒洋洋道。
“我真的在想你,你必须要相信我,不然……我只好向你证明一下我在想什么了。”
极近的距离让温余的思绪又开始不自觉的混乱飘忽。
他呆呆的看着陆鸣沧,声音又低又哑,心里似有所动,明明知道青年极大可能又在欺骗他,可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那丰润的嘴唇,只要他微微抬起下巴,就能触碰到,尤其他的嘴巴里还在吐露着令温余无法抗拒的爱语。
“怎么证明?”
温余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渴望,带着沉沉的危险与沙哑。
陆鸣沧抿唇笑了笑,手指抚过温余高挺的鼻梁,缓慢的摸上温余柔软的嘴唇,他用食指按了按那果冻一般的触感,往里侧微微探了探,湿意润上指尖,伴随着微启开的坚硬牙关,有一瞬间,陆鸣沧感受到了一个轻弱的灼热的滑腻,快速的擦过他的指腹,这一瞬,陆鸣沧的呼吸陡然停止,又很快急促了起来。
陆鸣沧在心里叹息,他本来只是想捏一捏温余的嘴巴,逗弄他一下,却没想到撩人不成反被撩,自己的呼吸先失了衡,差点失控,被勾的想不顾一切的吻上手底下这张温度灼热的嘴唇,想咬住那勾引他的舌头,让它无处可逃。
但陆鸣沧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声音更嘶哑的轻声像说着悄悄话般,说道。
“吻你呀,你允许吗?”
温余的呼吸也乱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陆鸣沧脸上的表情,想要从中辨认出他的真心。
没得到回答,陆鸣沧也并不介意,不过他还是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将彼此拉开了一些距离,手指也抽离了温余的嘴唇。
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化身禽。兽,做些什么不该有的paly。
正准备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手臂上被牵扯的力度却让陆鸣沧又倏的停了下来,他垂头敛眸,静静的面对着着身。下的人。
陆鸣沧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温余却依旧有一种被注视着的压迫感,脸颊顿时一热,温余今天第一次在对视中撇开了自己的眼睛。
温余被“看得”心慌,心跳加速,思绪却分裂着,有羞涩,忐忑,却又忍不住在心里不断的厌弃自己太没用,明明都是骗人的,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的心动。
虽然主动制止了陆鸣沧离开的动作,但温余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氛围又一度沉默了下来,不过空气中却氤氲着火热与缱绻情意。
陆鸣沧感受到手臂上微微颤抖的手腕,心一下子柔软的如同泡了热蜜水的棉花糖,化了开来。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弯下腰将温余拢在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抚摸着温余的脸颊,将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之上。
被突然遮去了视线,温余身体僵了僵却没有动,只是眨了眨并没有被压迫紧的眼睛。
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在手心撩动,像一把小刷子骚动着陆鸣沧的心,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惹得陆鸣沧破功的扑哧笑了一声,亲昵的低声喃喃了一句痒。
温余立刻闭上了眼睛,没再眨动。
陆鸣沧的双手依旧覆于温余的眼睛之上,然后他垂下头,以额头贴着额头的姿势,轻轻的问。
“你在想什么?”
温余动了动嘴巴,过了好几秒才低低的吐出一一个字。
“你。”
陆鸣沧的笑容更盛了。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我没有骗你,当你在我身边的那一刻起,我时时刻刻想的都是你。”
陆鸣沧的话说的坦然,仿佛自己只是在认真的陈述事实,而并不是在说着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爱语。
温余睫毛轻颤,他咽了咽喉咙,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算了,承认吧,温余,你爱他,爱的甚至放弃了神的尊严,被骗的团团转也甘之如饴。
温余嘴唇轻动,无声的在黑暗中说出了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我爱你。
第069章 69
陆鸣沧压着温余的眼睛, 凑到他耳边轻轻对他说。
“我不是想离开,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今天的金手指还没有用,就是为了等温余来, 但童话书之前的告诫让他不确定温余是否可以听他启动金手指时候的神的祈祷, 而且似乎这个世界对神明这一字词都是讳莫如深的。
陆鸣沧并不想做额外的尝试,所以打算找个借口离温余远一点再做这些事情,反正一句祈祷也就一句话几秒钟的事情,不耽误什么。
但温余把他拽住了, 虽然他表现得变变扭扭,话也不愿多说几个字, 但就是这种像猫咪一样的傲娇劲,表面上对你不理不睬, 极其高傲,实际上软绵绵的很黏人, 会伸爪子勾着你的衣服不让你离开。
这种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的反应陆鸣沧发现自己压根无法抵抗,只一瞬间, 他就完全沦陷了, 心软的像化成了水,满心只想霸占着他面前的这个漂亮大猫咪。
要不是还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怕把人吓着, 说不定他早就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了。
他会把人抱在怀里,让他们彼此紧紧依靠。
他会将脸颊埋入他的颈项, 嗅闻他身上的香味,他知道那股味道一定会像开放的最糜烂的玫瑰花一样馥郁甜腻。
他会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让他无处可逃。
光想到这些, 陆鸣沧就感觉自己有点上火,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还有做某痴的潜质, 完全像个色胆弥天的禽。兽,满脑子的有色废料。
因为这,陆鸣沧想看温余的心思就更强烈了,他太想知道温余现在是什么模样,什么表情,他想亲眼看到他被自己“欺负”时的反应,光幻想已经无法满足他内心的激动与热切。
他想看温余。
想看,但祈祷的话术不能被温余听到,离开也被黏。糊糊的阻止,陆鸣沧想了想,最后想出了一个小办法。
他对温余说。
“我要做一个事情,你答应我不要睁眼好不好?”
温余不清楚陆鸣沧要做什么,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
陆鸣沧笑了一下,继续说。
“接下来我会捂住你的耳朵,你不要害怕,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温余顿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极快的猜测,一瞬间,呼吸微窒,心跳也不自觉的落了一拍,他的睫毛颤抖着,脸上浮现热腾腾的红晕,温余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努力控制着才不至于让自己丢脸的浑身颤抖。
他是要……
陆鸣沧并没有察觉到温余的奇怪反应,他等了一会儿,才伸手摸索着捂上温余的耳朵,温余的耳朵有些热热的,很舒服,陆鸣沧下意识的捏了捏那柔嫩的耳垂,感受到温余忽升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陆鸣沧才明白耳朵是温余的敏感处,他清咳了一声,低低道了声抱歉,转头就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关键信息。
这次陆鸣沧没有“动手动脚”,他捂着温余的耳朵,面对着温余,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似乎冥冥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引导着陆鸣沧将平时很潦草对待的祈祷词在这一刻说得郑重其事。
“我的神明,您的信徒在此虔诚祷告,愿得神明偏爱,从此光明笼罩,所求都如愿,所念皆星河。”*
而在陆鸣沧开口的那一瞬间,温余倏的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直视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青年,虽然耳朵被拢住,但伴随着青年嘴唇的张合,那段话语与低沉的声音全都完完整整显现在温余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这是一股温暖的充斥着各种美好情感的力量,这股力量在温余的身体中扩散,像一剂良药一样抚慰了温余身体内暴虐反噬的神力。
温余的心在颤抖,眼瞳剧烈的震颤着,惊愕与欣喜在眼眸中交错,混为复杂的叹息。
作为陆鸣沧信仰的神明,除了他说出的这段话,温余还听到了一句细微但清晰的话语,这句话陆鸣沧没有说出来,是他祈祷的这一刻,内心的一句低语,说着。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于我来说,山河是你,星河也是你*,温余,要等我啊。”
只此一句话,却让温余整个人震惊无措,整个思绪,心绪都是混乱的,他不明白陆鸣沧到底是什么意思,期待与否定在互相拉扯,几乎要把温余逼疯。
他爱的到底是谁?
这是温余见到陆鸣沧以后一直忍不住想得知的问题,想要就此不顾一切的询问,却又害怕得到那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间,感觉到一股细小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散逸而出飘入陆鸣沧的眼睛后,温余就收敛了所有情绪,合上了双眼,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睁开过的模样。
与此同时,温余将窗口以及石壁与墙角上冒出的玫瑰花嫩芽一并遮掩了住,不让陆鸣沧发现这些怪异的场景。
陆鸣沧念完祈祷词,眼睛上出现熟悉的热度,过了一会儿眼前的黑暗出现了光,视线内的画面也变得清晰。
他一眼就看见了温余近在眼前的白皙脸颊,他白的似乎发着光,恍惚间,陆鸣沧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神明。
不过这个神明合着双眸仰头靠在桌前,被他紧紧的压在身。下无法动弹,这仿若引颈受戮的画面,像极了神明被邪恶的魔鬼落下神坛,被迫承受占有的模样。
温余是神明,那他就是那个恶魔。
他在……亵渎神明。
想法一出,陆鸣沧只感觉浑身发热,燥火旺的几乎压都压不住。
他在心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丢脸的流鼻血。
一边控制不住的用目光凝视着温余,冒出各种废料思想,一边又不断的在心里唾骂自己人渣败类。
为什么他会这么欲。求不满?难道他真的实际上是个色。鬼?
陆鸣沧有些凌乱。
不过他还是凭着强大的自控能力没有让自己做出太过冒犯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那充满极强侵略性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诉求,而他那变得更加低哑的声音也显示着他并不平静。
“温余,可以睁眼了。”陆鸣沧说。
温余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触及那了陆鸣沧双深沉的,眸心仿佛燃烧着火苗的眼睛,仿佛被其中的温度烫到似的,温余下一刻就挪开了眼睛,目光飘忽着不敢对上陆鸣沧的视线,而他的脸颊上的红意更深了。
陆鸣沧看着温余羞涩的表情,感觉自己要完蛋。
这要再不抽身,他可就真要化身混蛋了。
温余的反应在他看来,跟勾引他已经全无两样了,那嫣红的眼尾,波光粼粼的眼眸,晕红的脸颊,软软的被他控制在身。下也不反抗的模样,似乎就像打开了身体,迎接他的入侵。
陆鸣沧闭了闭眼睛,低头埋入温余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体温的玫瑰花香一下子就盈满鼻间,他硬下心,仿佛给予自己补偿似的张嘴咬了一口唇边的温热软肉,恨恨的磨了磨牙齿后,很干脆利落的翻身离开了温余的身体,坐回床边。
刚坐下陆鸣沧就后悔了。
他乱七八糟想了半天,废料思想都已经存了好几个play了,被撩的欲。火焚身,最后居然只咬了人家一口脖子,连个亲吻都没得到。
纯洁的离谱。
他这哪是禽。兽啊,根本是禽。兽不如!
草。
陆鸣沧忍不住低低的爆了一句粗口。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重新压上去说自己后悔了,我们还是继续来做。爱做的事,做个彻底吧。
他只能有些燥气的抓了抓头发,努力忘掉那些胡思乱想,既而清了清喉咙,开口僵硬的转移话题。
“咳咳,温余,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温余在陆鸣沧退开的时候,就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他捂着自己还残留着微微刺痛的脖子坐起身,脸上的热意还未散去,眼眸里也带着水气,不过神色却收敛了起来,抿着唇不带什么表情。
“好。”
察觉到温余有些沉闷的语气,陆鸣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转移,一直用深情又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温余。
他很珍惜这短暂的能看得见温余的时光。
“我相信胡列纳他们应该告诉了你一些事情,我想告诉你的是,过两天我会和猎魔公会的人去一趟密林。”
温余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陆鸣沧继续道。
“我知道那些人说是铲除魔物实际上是为了密林里那所谓的宝藏,但我还是同意了,我也……有些事情要去完成。”
说到有些事情的时候,陆鸣沧的表情有些难言,他目光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对温余说是什么事情。
温余听着心却微沉,他想要质问陆鸣沧他口中所谓要完成的事情是不是摘玫瑰花送给贝萨·亚德里斯当定情信物,但他并没有问出口,他只是说了另一件事。
“我家里人找到我了,你也见过,猩老,胡列纳,他们是来带我回去的,我抗拒不了。”
陆鸣沧愣住了,温余却并没有停下来,他直直的看着陆鸣沧,继续说道。
“实际上,我的父亲为我定了一个未婚妻,他们是抓我回去订婚的,但我告诉他们,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会把他带到父亲面前宣布这件事。”
陆鸣沧怔怔的看着温余,看着他靠近自己,目光灼灼如火,嘴唇开合,一字一顿的对他说。
“兰登,你愿意和我走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鸣沧答了我愿意。
温余的脸上绽开了璀璨的笑容,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夏日午后的天空一样明亮温暖,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喜悦与惊喜。
“你真的愿意吗?”
陆鸣沧点头,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
说着,他继续道。
“等我事情办完,我就和你一起回家,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陆鸣沧很开心的展望着未来,温余简直给他砸了一个滔天的惊喜。
虽然温余从未对他说过喜欢,但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在告白啊,还是直接要把他带去见家长的程度,陆鸣沧简直要被喜悦冲昏了头。
他控制不住的咧着笑,想要伸手抱住他的宝贝。
可他的动作却被温余挡住了,温余拒绝了他的拥抱。
陆鸣沧懵了一下,他看着温余,发现温余原本笑容满面的脸色沉了下去,脸上原本留带的晕红也消散了个干净,脸色变得苍白而冰冷。
他的目光像结了冰的铁钩,死死的盯着陆鸣沧,有血丝蔓延,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某种压抑的,紧绷的暴戾,以一种期待的,甚至是祈求的语气,低声喃喃。
“先和我回家好不好?”
陆鸣沧被温余这怪异的反应吓了一跳,满心担忧的凑上去摸着温余变得冰凉的脸颊急促询问。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温余,你不要吓我!”
可温余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的视线牢牢的凝固在陆鸣沧的脸上,用一种固执的,甚至有些神经质的语气,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办完事,先和我回家不行吗?”
窗外不知何时停下的雨突然又飘落了下来,逐渐滂沱。
不知为什么,陆鸣沧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刺痛了一瞬,他捂着胸,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悲伤在心口蔓延。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好……”
话未落下,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敲门声,伴随着贝萨慌张无比,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陆鸣沧的话语。
“兰登!兰登!你睡了吗?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我父亲在路上受伤了,生死不明,我姐姐知道后昏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呜呜呜,兰登……”
陆鸣沧一听,立刻站了起来,他低低的对温余快速的说了一句。
“等一下,我去开个门。”
说完就要转身往门口走,就在这时,温余低郁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很散,似乎还叹息了一声,说着。
“你还是选择了她。”
下一秒,陆鸣沧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直落落的向地上倒去,并没有痛感传来,他被一个微凉的怀抱接了住。
直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陆鸣沧都是懵逼的。
嗯?发生了什么?
第070章 70
陆鸣沧再次醒来的时候, 还有些恍惚,愣愣的看着银绸床顶迷糊了好一会儿,思绪飘飘荡荡, 没头没尾, 直到听见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陆鸣沧本能的被吸引,转过了头,就看见一只半米多高的虎斑猫穿着黑色小礼服像人类一样走了进来。
仿佛动画片中的汤姆猫来到了现实, 除了品种不太一样,其他的动作神态都微妙的相似。
毛茸茸的虎斑猫很明显的比寻常的猫咪大了很多, 像小老虎似的,要不是那尖尖的耳朵很明显, 陆鸣沧都差点怀疑是他错看了。
它用两条后腿站着走路,两个前爪则托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托盘, 里面放着茶具,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 但虎斑猫托的很稳, 看起来像是老手。
它的大半张脸都被托盘挡住了,只留下毛茸茸的尖耳朵灵巧的在空中微微抖动, 只见它灵活的用身体推开门, 然后走进后转过身伸腿把门又重新掩了起来,尾巴从礼服裤中伸了出来, 高高翘起,左右摇摆着, 看起来很是悠闲。
做完这一切, 虎斑猫又侧过了身,他的脸往屋内瞟了一眼, 黄绿色的猫瞳正对上陆鸣沧的眼睛,两相一见,都把彼此吓了一跳。
陆鸣沧还好,他一早就发现了虎斑猫,只是突然对上视线,看着对方惊愕慌张的猫脸,他还是有些尴尬,这场景有些奇怪,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似的。
不过陆鸣沧还是率先收拾好情绪,坐起身,礼貌的朝全身炸毛的虎斑猫略微迟疑的轻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
虎斑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一只蓬松的猕猴桃,他的耳朵微微抖了两下,张大了两只猫眼木瞪瞪的看着陆鸣沧,而在听到陆鸣沧的声音后,他更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往后猛退了一步,茶具在托盘上晃晃悠悠,撞出清脆的声响。
陆鸣沧立刻闭上了嘴巴,怕再把它吓到,虎斑猫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连忙稳住手中的托盘,然后垂落着头,一声不吭,步履快速的往桌子的方向走,他把托盘高高举起,轻巧一跃,就把托盘送到了桌子上,然后它飞快的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门。
陆鸣沧都来不及阻止,张了张嘴又放弃了叫喊,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捂了捂额头在心里叹息。
他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这个想法才刚落下,他就听见一连串激动的尖叫从正在慢慢关闭的高大房门外传了进来。
“啊啊啊啊!醒了醒了!他醒了!呜呜呜,好漂亮啊,怎么这么漂亮!我死了!他还和我打招呼,他对我说你好,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要昏过去了,你们快托着我点!”
接着就听见其他叽叽喳喳,各种声响,交谈感叹,低声尖叫,好多个声音混合在一起,陆鸣沧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但他听到了哇声一片,然后门咔擦关闭,一切的声音也销声匿迹。
陆鸣沧:“……”
这感觉,怎么有点眼熟?
到现在,陆鸣沧终于是完全醒过了神,思绪回笼,晕倒前的记忆也在他的脑海点点滴滴展开。
房间里现在一片安静,陆鸣沧坐在床上,曲着膝盖,撑着下颌低头思索了片刻。
最后他得出结论。
他被温余“挟持”了。
这个定论陆鸣沧下得很随性,不过他知道可能性却极大,如果这是真的……
他好像也没有很生气。
陆鸣沧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脸上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
一点没有他很可能会完不成任务的急迫感。
实际上陆鸣沧并不是不关心他的任务进度,而是他更习惯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镇定理智,也更喜欢适应突发情况寻找突破点或者……直接摆烂。
反正童话书也不出来阻止,它已经失联了,这也导致陆鸣沧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情况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系统都下线了,任务还有什么重要么,反正左右都不是他的错。
陆鸣沧摆烂摆的理直气也壮。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思路非常的清晰,像摆脱掉了一种无形的负担,变成了更真实的自己。
这才是他,随性自我,以意为之,即便是任务,他也不会把它放在心里的首位,更别说迫着他去一门心思钻研了,绝无可能。
不过他确实有点好奇这个世界的情况,这所谓的《美女与野兽》童话故事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就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这里是哪里?温余去哪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鸣沧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又瞥了一眼桌上刚被放置下的水壶茶杯,心中微动,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眸光闪烁。
一早他就发现了异样,从他睁眼开始,周围的一切他都清晰可见,但他能感觉出来,这并不是他的金手指,更像是他能看见灵体时候的样子,直到他看到虎斑猫身上虽然极淡但存在的微光,陆鸣沧才最终确定,他的眼睛能看见这里的一切正是仪仗的他的阴阳眼。
而他看得很清晰,这也代表着这里的大部分物品,或者说全部,包括这间宽敞奢华的屋子,不说全是灵体,最起码都带着灵的因素。
温余把他带到了这里,这就很值得揣摩了,最起码他隐瞒自己的东西一定不少,而且,陆鸣沧有一种预感,这个真相会极其让人震惊。
光那像人一样的虎斑猫就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到了这个地步,他总不能再骗他说是人类穿的猫咪玩具皮套扮演的吧。
虽然他不太清楚温余为什么生气……也许有一点猜测,但还需要确定,可他的心意可是实打实真心的,他问心无愧。
而温余隐瞒了他这么多……
陆鸣沧垂下头低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原本的笑意盎然又倏的收敛了起来,变得面无表情,深蓝色的眼眸透着冰冷。
隐瞒,还可能加上欺骗,还有这……不经过本人同意的恶意囚困,每一桩每一件,他都会一点点的向他讨回来。
他绝对会非常小心眼的记满小本子!
陆鸣沧破功的扑哧笑了出来,又清咳着稳住情绪,保持自己“笼中雀”的小可怜的形象。
……算了,等人来了他再演。
总之,他很记仇!
确定好大概的应对策略,陆鸣沧继续在心里呼叫了一会儿童话书,依旧无果,他只好放弃,扔开任务,他决定自由发挥。
掀开质地光滑柔软的被子,陆鸣沧走下了床,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很干净,没找到鞋子,陆鸣沧便赤脚走了上去。
他身上的衣服被换了,是一身丝绸质地的银白色睡袍,很薄,看着有点**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给他换的。
转眼看向四周,屋子里有些昏暗,不过依旧能看得清晰,这个屋子似是卧室,房间很大,欧洲特有的古典风格,低调奢华,物件不多,但各个精致。
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看不见外面,陆鸣沧看了一圈房间后就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了开来。
明亮的光刺得陆鸣沧别开了头,直到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陆鸣沧才终于看清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片极辽阔的银白色天地,天是蒙蒙的白色,地上更是银装素裹,他在一座巨大的城堡一角。
俯瞰四周,一条宽阔的环状河外,有原原丘陵,有森林山野,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这里。
而不管是哪里都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居所住宅,有木制小屋,有石墙瓦顶,有大有小形态各异,还能看见不少人或者动物相伴着或匆匆而过,或低声打闹,不过他们都隔的陆鸣沧很远,似乎并不往这边过来,也没人注意到他。
窗外的风有些微凉,不过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寒冷,陆鸣沧好好的欣赏了一番奇景,才依依不舍的退回去。
他走到桌前拎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捏着杯子抿了几口,水是温热的,微微甜,有一股花香味。
陆鸣沧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
都这会儿了,也不见温余过来,看来他是在躲他啊。
啧,把人抓来就放任不管了,这可不太负责任呢。
不过,既然没有绑着他,也似乎不是关着他,这是不是表示他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
应该是这样了,这外面看起来根本不像温莱尔小镇有的地方,陆鸣沧甚至怀疑这压根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些动物形态的存在让陆鸣沧一下子想到了密林里的白雾动物,也是一样拥有人类的思维,会说话,只是在这里,他们不再是白雾轮廓的模样,而是变得更加清晰,活灵活现。
所以他在灵体的世界吗?
他曾怀疑过那些灵体动物是属于男主城堡的,所以是不是也可以猜测,他其实现在也在男主的城堡里?
那么,男主在哪里?或者说,男主……他是谁?
有一个猜测在陆鸣沧的心里浮现而出,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确定,他需要见温余。
打定主意,陆鸣沧便不打算坐以待毙,他站起身想要往门口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这身衣服……属实是不太适合走出去。
房间里有好几个精美高大的金属质柜子,陆鸣沧猜测那是放衣物的,他就近挑了一个走过去,顿了顿,还是伸手打开了柜子。
就借一件衣服穿。
柜子入目的果然是一排衣物,但陆鸣沧在看到这些衣服款式后,整个表情都极快速的扭曲了一下。
全都是女装!
陆鸣沧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看着满柜子颜色各异的欧式裙装,思考了好一会儿,他没有拿取里面的衣服,抿着唇又走到了另外一个柜子前。
打开,依旧是一柜子的裙装,这里的裙装更加的华丽繁复,全都是大拖摆,陆鸣沧没多看一眼,直接放弃,木着脸继续走。
第三个柜子里是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精致饰品,金银珠宝,头花耳饰,项链手链,甚至还有胸针,摆满了整个柜子,一打开差点亮瞎陆鸣沧的眼睛。
憋着一口气,陆鸣沧继续开盲盒。
第四个柜子,不出意外,是各种鞋子,陆鸣沧拿了几双看了看,高跟平跟都有,款式依旧鲜艳,比较离谱的是,竟然都是自己能穿的!或者说……这些压根就是他的尺码。
床侧的带镜矮柜陆鸣沧已经不想去看了,如果没有猜错,那里面应该全都是女人的化妆用品。
此时此刻,背对着好几柜子的女士用品,陆鸣沧突然迷茫了。
他是不是猜错了……抓他来的其实不是温余?
他是被什么女魔物……女巫抓了去?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