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毫不在意，背上行李，红宝石耳坠随动作摇曳闪烁：“拍照吧，弄完签证就走了。”
“哦……哦。”
肖翰比个耶，系统拍完照弄好签证，但全程眼睛都没从他脸上挪开过。
肖翰最后看一眼镜子，活力满满地说：“行了，走吧！”
……但不得不说，这绝对是肖翰当天最后悔的决定。
楼下熙熙攘攘，站满了虫，这个老破小居住区，几乎都要被挤爆。
洁癖大爆发，肖翰为了快速通过，挤到最前面，可是一抬头才发现——
还真是冤家路窄。
那群联邦军雌搜上门来！
……
“出示你的证件。”
尽管已经换过造型，乍一看，完全是另一个人，但肖翰还是一路低着脑袋，试图用半长发遮挡面颊。
身旁军雌拿过他的证件，查看，好一阵沉默间，肖翰始终没有跟他对视，额角渗出汗。
“好了，走吧。”检查一阵后，军雌把证件还给他。
肖翰微一点头，背着行李就往外走。
感谢上天，出乎意料的顺利！
“等一下！”身后却忽然再次传来军雌呼喊。
肖翰没有搭理，继续浑然无事走。
“那个金毛雌虫，你停下来！”
“停下！！！”
“不许动！”
肖翰顿住脚步，一抬头，周围已经围满联邦军雌，纷纷手持枪械，如临大敌。
“怎么了，长官？”肖翰眨眨眼，举起手无辜地说，“有，有什么是，需要我配合的？”
“把证件再拿出来一次。”
联邦虫群中，走出一只身形伟岸的军雌，浑身白化病似的发白透明，唯有头上、那对蚁须泛琥珀的色泽——白蚁族无疑。
白蚁族畏光，这长官军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让人几乎看不清他表情。
此刻，周围围满联邦军雌，身后还有无数待检虫族，他走到肖翰面前，几乎把肖翰大半个身体遮住。
肖翰把证件递交出去。
他知道，接下来面临的，将是一系列审核与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艾，艾文·戴纳，长官。”
芝恩·明瑞只是网络假名。
为避免星网过大的关注度，和他本人挂钩，肖翰回答证件注册名。
“年龄？”
“25岁。”
“军雌？”
“军雌。”
每一声审问都响亮清晰。
这白蚁不断翻动他的证件，肖翰却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看没有——
帽檐阴影几乎将他整张脸吞没，看上去，他只是在不断翻动证件而已。
正当肖翰猜测，他接下来打算问什么时，这白蚁忽然不动声色，向前一步。
肖翰终于看清他阴影下的脸庞。
一双灰蓝过渡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肖翰将军？”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肖翰整个身体僵住，微微睁大眼睛，与他对视。
……这也能认出来？
看这样子，难道是来接应保护他的？
不对。
或者说不能完全确定。
万一对方故意摆出这幅友好姿态，实则是引蛇出洞呢？只要他一应，在场所有军雌就万箭齐发，把他制服在原地怎么办？
不能赌。
经过上次心理挣扎，肖翰早已复盘决定——从今往后，再碰到这类情况，一律按敌人处理。
真是保护他的，又怎么样？成为暴露在大众面前、被少数人保护、被多数人攻击的靶子？
不能把生死交给别人决定，握在自己手里靠谱。
肖翰很快就恢复自然，眨眼皱眉，故意神情疑惑：“长官，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叫艾文·戴纳。”
“你是个结巴？”白蚁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是，是的。”
是的，为了跟传闻中的肖将军迥异，肖翰故意变成结巴。
“给，给您造成困扰，真是，十，十分不好意思……”
“行了。”
白蚁瞳底彻底被不耐占满。
他让肖翰扯头发、眨眼睛，确认不是假发美瞳后，诡异地沉默一分钟，随后转身，去检查别的虫族了。
围绕他的军雌，也纷纷齐步离开。
“行了，走吧！”
肖翰松一口气。
还是多亏这气质造型与原主迥异，有惊无险。
……
此次肖翰要去的星球，很特殊。是位于边际星群中，一颗极度不起眼的荒漠边际星。
由于资源稀缺，虫口严重低于平均水平，开往这里的星船班次一月只一趟。
肖翰很幸运，临发车前买到飞票。
距离星船启程，还有不到一小时。
好不容易在联邦眼皮子底下逃脱，他火急火燎，坐上一辆悬浮机车，在车上服下一瓶临时变性水——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尾钩临时萎缩退化，看上去、检测上去，都和雌虫没什么两样的药水。
系统都不得不佩服！
“肖哥，能提前想到这点，你真是万里挑一！你刚刚找我买变性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
“哈哈，谢谢夸奖。”肖翰微笑说，“闭嘴。”
系统：qwq
一路非常顺利，肖翰通过安检，背着装有维恩纳多的行李包，登上星船。
也许是从主星群开动的原因，星船环境格外优渥，工作虫员服务热情，特意帮肖翰将行李放到寄存处。落座后，周围乘客也都礼貌安静，让肖翰感到平静舒服。
两天来，头一次，舒服得他一落座，就昏昏欲睡。
然而不能。
作为一个常年因创作而日夜颠倒的艺术家，肖翰深知，自己有可以秒睡，并且除非自醒、否则天崩地裂也难以醒来的神技。
他怕这么一睡，下次醒来，什么星网直播，黄花菜都凉了。
……
联邦时间，晚8:40
肖翰打开光脑，弹出的999+私信，眼花缭乱，他飞快抓取到一条特殊账号。
<星网>主管：【你好，主播@芝恩。经下属汇报发现，你拒绝了我方所有签约邀请，是什么原因？】
<星网>主管：【嘿！在不在？】
<星网>主管：【你最好慎重考虑，签约后平台会进行□□推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肖翰很想问，虫族教育，真的不涉及所谓的情商教育吗？
连“邀请”都能写得这么高高在上，怎么发展成这种程度的“文明”？
好在，他从来不惯着这种人（虫）。
@芝恩吻过六便士：【平台直播收入七三，签约后九一，然后独吞我版权，怎么，吃相难看，态度还不放端正一点，是你有问题，还是真当我精神病？】
对面：【……】
@芝恩吻过六便士：【哈哈，不要以为“版权独吞”那一条用最小字号再换一种表达方式，我就看不出来。在你们真正下定决心，拿出诚意前，我们的谈话就进行到这里。】
对方显然慌了，页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半天都没憋出一条回复。
萧悍没时间跟他继续耗，直接退出私信页面。
晚8:50
星船启动，离地起飞。
私信新一波轰炸来袭，无一不在问，芝恩打算多久开播。
肖翰一个也没回复。
他知道，当他对总管发出消息，他就选择了另一条、高风险却高回报的路——他要自己到达顶峰，让所有美好事物主动随他而来，那就必然，要面对更多挑战与阻挠。
这位星网总管，或许已经算其中一个。
在他真正做出成绩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事物，都会竭尽全力，阻止他走向顶峰，只为让他服软，再在踩在他尸体上，榨取油水，最后吃干抹净。
这样的事他见过太多。
接下来每一场直播，都是战役，他不要做那只任人摆布的笼中物，他要握紧自己命运的舵。
为自己而战。
……
晚9:00，肖翰准时开播。
相较于开播冷淡的第一次，无数网虫涌入直播间，在线观看虫数，瞬间来到8w+！
苍鹰之梦也准时而至，在弹幕中发送特效消息：【你真准时，明瑞先生。期待你今天的故事。】
弹幕区里，本来提问质疑辱骂期待，应有尽有，这下不出所料，炸翻天，纷纷开始讨论雄虫阁下怎么知道主播开播时间、主播是不是和阁下私联等诸多问题。
肖翰没搭理。
为避免给星船上其他乘客造成困扰，他将语音识别换成手动输入，开始写故事。
@芝恩吻过六便士
〈……远处丘坡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那天富查林顿老爷决定将我留下。
临行前，玛丽阿姨问我：“要行个吻别礼吗？”
我却想，什么是吻别礼？
我呆在原地看着她。
“你这么大啦，吻别礼终归不合适啦。”
玛丽阿姨挥挥手，笑容如风拂散，在我的梦里，很快消失在梦境边缘。
……吻别礼。
直到我走入富查林顿家的宅子，我还在想，什么是吻别礼？
而那就是我见到富查林顿少爷说的第一句话。
……
当他扶着轮椅，从黑暗中出现，我看着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人，本能地放下全部警惕，问：
“嘿，你知道什么是吻别礼吗？”
他没有说话，用那双湛蓝色的双瞳，看着我许久，宛如一尊玉立的冰雕。
正当我以为他不打算理睬时，一道沉静柔和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我的耳朵。
“吻别礼是离别时亲吻，表达不舍的礼仪。”
他说：“你虽然未满18，却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当时，我甚至连他的解释也一知半解，如果不是后来那个月色婆娑的夜晚，或许我永远无法理解，亲吻为何物，爱人的体温，又将如何通过嘴唇像燎原一样，灼烧身心。
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当然他也是。
他不知道，我早已19岁——富查林顿老爷开出的条件里，只有这一条我不合宜，玛丽阿姨撒了谎。
我于是告诉他：“我已经快满20了。”
他微一怔，然后抬头望住我。
那对晶蓝瞳孔中流转着不可思议，我不清楚他是惊讶于玛丽阿姨欺骗他们，还是惊讶于我的毫无戒备与坦诚。
“你可以赶走我。”我笑得傻气，“但我只是想说……呃，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无知？快二十岁也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
作为一只虫，人类的世界，于我而言太陌生了，但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一只虫族。
“总之我正在努力学习。”我补充说。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微微低头，垂眸抿唇。
巨大的落地窗外，橘黄色夕阳正在落山。
我没能挪开眼睛。
有那么一刻我想收回刚才的坦诚，万一他真的把我赶走……该怎么办啊？
“很高兴你告诉我真相，我会替你保密。”
他扶动轮椅到餐桌旁，拍拍旁边一张复古华丽的椅子：“我叫尤金·富查林顿，今年21岁，你可以叫我尤金，也可以叫我哥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最重要的是，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我收紧的心，像风一样散开，跑到他身边坐好，响亮清脆地说：
“嘿，你的眼睛真漂亮！尤金。”
他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这样说，垂眸用手帕擦手，说：“谢谢。”
“不用谢，”我说，“我叫莱恩，随你怎么叫，总而言之，很高兴认识你！”
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于我而言，脱离残虫所的一切，都新鲜而自由，宛如濒死上岸时的第一口呼吸。
尤金，我此生的第一个朋友。
我的爱人。
我们在用餐室里聊了很多，像是重逢而非初见，直到管家推开大门。
而那时的我们，谁也无法想到，我们的第一次，就将在这里发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