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黎

    话音刚落,那个小女孩“哇——”地大哭了起来:


    “坏姐姐,我一醒来就就看到了你,你居然说我是鬼呜呜呜……”


    何悠不太会哄小孩,便上前几步,用手抹去她的泪水。


    还好,摸上去是温的。


    熟悉的触感让何悠略微放心了些,她想到了下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把小女孩从纸盒里抱了出来,发现盒子底上写着一个“2”,旁边还放有一张纸。


    何悠把那张纸拿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摩登大楼地图——仅供内部使用,切勿外传。”


    地图上标记了八处安全屋,还有钥匙的位置,数量和机械音的说法对得上。


    所以,只要拿到钥匙,再找到通关的方式,就可以通关了呢。


    这简直易如反掌——才怪。


    小女孩盯了何悠半天,看着她拿着张地图翻来覆去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便抱着玩具熊吸了吸鼻子,说道:


    “姐姐在看什么?我这里也有一份。”


    何悠愣住了,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地图”。


    才浅浅入目了一瞬,何悠便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整体的布局和钥匙的地点别无二致,但安全屋的位置却是截然相反。


    这是……真假地图?


    “这份地图……是谁给你的?”


    大概是何悠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过于严肃,小女孩被她看得不禁往后缩了缩,小声嘀咕道:


    “妈妈。”


    何悠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又问道:


    “那又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小女孩瘪了瘪嘴,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呜……都说了是妈妈。”


    “妈妈给了我地图,让我在原地等她。我一醒来,就到这儿来了。”


    何悠把小女孩给的地图仔细地看了看,除了安全屋的位置外,的确与纸箱里的地图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有点不懂这个小女孩的身份,究竟是npc,还是和她一样误入游戏的倒霉玩家……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哭得更大声了。


    何悠有些头疼,可她也不怎么会和小孩子打交道,只能拉着小女孩的手,试图表现得更加亲和一些:


    “我可以带你去找妈妈,但你要答应我,一路上不能随便哭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便改了口,轻声道:


    “有我陪着你,你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点,对不对?”


    小女孩看了她一眼,嘟囔道:


    “这里是妈妈工作的地方……妈妈总是留着我一个人,说等忙完才能来找我。”


    “可是这里,也不是妈妈的办公室呀……”


    小女孩眨了眨眼,又要掉下眼泪来,对着何悠伸出手:


    “我要地图。”


    何悠见状,连忙把她的地图还回去,柔声安抚道:


    “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妈妈身边的。”


    何悠仔细琢磨了一下小女孩的话,逐渐有点眉目来:


    这么说的话,她应该是第一关里的npc,通关的方式,极有可能就是带着小女孩找到妈妈。


    至于钥匙,两份地图上都是一样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什么错。


    只是,关于安全屋,她到底该信掉落的线索,还是信身边这个npc呢?


    何悠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先从仓库里出去再说。


    这一次,她成功打开了仓库的门,那个“人”没有再出现。


    何悠想了一会儿,在原地打了个响指,果不其然,机械音又一次响起:


    「存档成功。」


    「读档请再次使用唤起手势。」


    「次数(2/10)」


    小女孩抱着玩具熊,踮起脚勾着何悠的小指:


    “姐姐能教我这个动作吗?”


    她的眼睛亮亮的,无辜又纯真。


    何悠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摸了摸她的头:


    “先带你找到了妈妈,我再教你。”


    仓库外的长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何悠甚至有种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错觉


    她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的那一瞬间,手里的手电筒差点飞了出去。


    光源照亮了前方的墙壁,只见上面布满了一个又一个血手印,密密麻麻地交叠着,有些血迹已经干涸,而有些则像是刚刚印上去一样。


    小女孩害怕地躲在何悠身后:


    “姐姐……”


    何悠深吸了口气:


    “你妈妈工作的地方,还挺特别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怯生生地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去过妈妈的办公室。”


    何悠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血手印虽然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但是连起来倒是给她指了个方向。


    二人摸索着打开了一扇门,小女孩咳嗽了一声,头顶上的灯应声而亮。


    是声控灯。


    何悠收起手电筒,小心地反手将门关上。


    面前的楼梯一处向下,一处向上,灰蒙蒙的台阶上留有不明的红色脚印。


    脚印是向下的。


    根据地图上的消息,钥匙藏在十九楼,而她们方才所在的仓库,则是在五楼。


    何悠一想到要爬这么多层楼,腿就有点发软:


    “这栋楼有电梯吗?”


    小女孩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算了,爬吧……


    天生劳碌命。


    何悠回头看了脚印一眼,拉着小女孩慢慢地往楼上走。


    就当保持体力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何悠不是个擅长搭话的人,但干巴巴地爬楼确实也很没意思,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妈妈叫我小黎。”


    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跟在她身后,脆生生地回答她:


    “黎明的黎。”


    何悠又问了她在哪里上学,妈妈工作是什么,俨然像是来查户口的。


    好在小黎耐心充足,虽然年纪小,但脾气挺好,一句一句地回答了何悠。


    “妈妈总是在上班,我以后要挣多多的钱,这样妈妈就可以休息……”


    “嘘——”


    小黎话说到一半,就看见何悠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悠停下脚步,皱起眉头,问道:


    “你听见了吗?”


    有脚步声自上而下地朝她们靠近,速度慢慢地加快,夹杂着像是刀刃在地上拖行的动静,有些刺耳。


    何悠顺着楼梯盘旋的间隙,仰头向上看去,只见一张血淋淋的脸也恰好探出头来,张开那张诡异的大嘴,朝她笑了起来。


    “跑!”


    何悠立刻转身,拉着小女孩往楼下跑。


    二人跑了一段路,小黎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何悠的衣服,说道:


    “姐姐你看。”


    何悠低头看去,她的左脚正巧踏在血脚印上。


    这是……回到了五楼?


    “刚才上楼的时候,每一层的台阶都是干净的。可是,只要我们继续往上走,我回头就能看到新的脚印。”


    小黎抬起头,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玩具熊,小声地提醒何悠。


    何悠哑然,后背上冒起一层冷汗。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何悠不敢贸然下楼,只能先去推楼梯间的门。


    可那扇门却如同被焊死了一般,无论何悠用了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何悠想了想,当机立断地拉着小黎往下跑:


    “下楼。”


    大约下了两层,就到了底,面前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静静地立在那里。


    身后的脚步声伴随着怪叫越来越近,小黎害怕地勾着何悠的小指。


    何悠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开了这扇门,带着小黎闪身躲了进去。


    门才刚刚关上,何悠先前看到的那个怪物就已经追了过来,狠狠地拍着门,发出嘶哑的怪叫。


    何悠抹了一把冷汗,黑暗中用自己的左手去拉小黎:


    “别怕,没事……”


    等等,小黎的手怎么这么凉。


    此时,右边传来小黎的声音:


    “姐姐,我怕……”


    何悠刚想松手,左手却被紧紧地握住,这一次,小黎的声音又从左边响了起来:


    “姐姐,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见何悠不回答,左手上的力气便越来越大,好像快要把何悠的手指捏断。


    何悠右手从挎包里摸出手电筒,用力对着左边的虚空砸了下去,同时快速地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


    手电筒的光源下,何悠看清了刚刚拉着自己手的“东西”。


    那是一团血色的粘液,此刻正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许多地方还能冒出一两个泡泡来。


    何悠回头,发现小黎眼泪汪汪地站在她背后。


    趁着何悠分神,诡异的粘液非但没有后退,还慢慢地朝二人蠕动过来。


    粘液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同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姐姐,怎么办?”


    何悠余光瞥见一旁摇摇欲坠的指示牌,上面赫然写着“七楼”。


    她记得有个安全屋就在七楼!


    虽然暂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下楼会变成上楼,为什么明明至少有十九层的大楼到第七楼就变成了死路……


    但去安全屋躲躲总没错。


    肆无忌惮的粘液张牙舞爪地步步逼近,何悠只能借着手电筒的光,快速确认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牵起小黎的手,拉着她往记忆中安全屋的方向跑。


    身后的粘液发出一声低吼,何悠分神回头望去,只见那粘液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块,一旦落地,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人形,跌跌撞撞朝着她们追了过来。


    顾不上太多,何悠只能加快脚步,而小黎个子小,迈的步子也短,渐渐地便有些跟不上何悠。


    在尽头转弯的地方,小黎被什么东西绊着摔了下去,拉着何悠的那只手也被迫分开:


    “呜呜呜……”


    小黎挣扎着爬起来,腿上摔破了一道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看上去应该是不能再跟着何悠一路小跑了。


    那些怪物已经近在咫尺,何悠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把小黎抱了起来,艰难地继续往前跑。


    可是何悠到底力气有限,再加上先前楼梯上耗费了不少力气,跑了不一会儿,二人便一同摔在了地上。


    何悠疼得倒吸了口冷气,把摔出去的手电筒又摸了回来,攥在手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看起来就快要到了。


    “小黎,坚持一下。”


    她伸手去拉小黎,怪物却正好出现在了小黎的身后……


    何悠下意识地用手电筒照了过去,却发现那些怪物竟露出惊慌的样子来,慢慢向后退去。


    它们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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