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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小修)

    这次回到纽市, 招标项目的进展已经非常明晰了——

    B司和莱茵集团签约完毕,彻底开启合作;

    欧米伽和伽利略撕毁协议,互不相让双双退出;

    贺家左右不讨好, 自顾不暇。

    ——于是曾经龙争虎斗的六家集团,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阿波罗抢A司。

    但就是这一个阿波罗集团, 才是最难对付的业内龙头。

    上一世,南沈北贺是靠着和欧米伽、伽利略,一共四方构成联合体, 才勉强抢到A司名额。

    如今楚椒单打独斗, 自然对外界或者对阿波罗都像个笑话。

    甚至在A司总部狭路相逢之后,那个地中海总管悠然走上前, 开口就是一句嘲讽。

    “多亏你替我赶走竞争对手,现在只剩下你这个蠢货, 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其实阿波罗此前也看出了楚椒意欲何为,只是她的计划对它们有利,所以何乐不为呢?

    反而整个计划的隐形受害者,是掌握着决定权的A司。

    想也很简单。

    此前阿波罗和欧米伽抢得热火朝天, 自然会为了增加竞争力而互相压价。

    但是现在欧米伽退出了, 阿波罗一家独大。

    别说压价了, 狂都狂上天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颂声的插手才会变成这样, A司自然高兴才怪。

    但又为了给阿波罗压力,A司的负责人艾利便嘴上说着欣赏楚椒, 行动上却把颂声的方案往死里挑刺。

    最累的一天, 光是会议室和A司总部,楚椒就往返了十五个回合, 饭都是在路上吃的。

    可惜都找茬到这个程度了,她似乎还是没看出艾利的厌弃, 一直笑眯眯地。

    看着她一头热闹的样子,几乎所有人都有些鄙夷楚椒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天真了;

    作为一个压价的工具,还真以为自己能靠着努力上位?

    而楚椒,楚椒其实也鄙夷这群人为什么这么自信。

    此前几家集团的倒台还不够他们警惕的吗?

    顿了顿,她也有些了然。

    ——都坏自己演技太好了,所以又都上套了。

    比如如今,楚椒便又一次拿到艾利故意挑出来的毛病。

    她依旧一一全部认下,甚至还想开口问得更详细。

    艾利也懒得回答,于是挥手让身边的金发秘书送她出去。

    就这样,曾经和楚椒有一杯酒之缘的奥兰普,如今便和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并肩往公司楼下走。

    也不知道第多少次,楚椒提出了相同的请求。

    “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前几天,奥兰普听到这句话只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如今经过楚椒的不懈努力,奥兰普变成了思索一路,然后在最后走出门口时礼貌拒绝。

    “抱歉,艾利先生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

    视线略过她红肿的嘴唇,楚椒依旧表情如常微笑点头,

    “好的,那么下次有机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拒绝太多次了,如今奥兰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离开;

    而是看着她不急不躁的神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会觉得累吗?”

    她似乎是在问楚椒的来回修改,而楚椒似乎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希望就不会觉得累。”

    笑眯眯做完回答,楚椒便坐上今天第七次回程的车。

    A司下班时间到了,所以这也是今天的最后一次。

    赵随也在里面,如今小心翼翼递过杯酒。

    朝夕相处了好几天了,这孩子还是会脸红害羞。

    可惜楚椒就吃这套,笑眯眯逗了他一下才喝完。

    心情放松下来的同时,耳边也听到第无数次变动后的数值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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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驯化值:80%]

    这自然是因为赵随的缘故。

    虽然都是赵雪鸢的功劳,但赵家家主还是自以为荣的把赵随上位宣传了起来。

    所以楚宅养病的沈诫知道了,互联网的舆论大众也知道了。

    按理来说,此前楚椒的每一任情人其实很少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度。

    最多也就上个热搜,激起一下大家拼搏的动力。

    但谁让爱不长久,恨却长久。

    全网现在都恨透了德不配位的沈诫,所以也愈发关注楚椒身边的一举一动。

    于是发现赵随的那一刻,所有人便几乎都欢喜鼓舞了起来:

    [啊啊啊希望这个赵随一定要勾住楚总,别让她错付那个死人脸了。]

    [刚找海市的朋友打听过了,据说赵家女儿特别厉害,可惜就是儿子有点傻……]

    [傻点好啊,没心眼也比全都是心眼好]

    [对啊对啊,好好伺候咱们楚总,一定要她乐不思沈!!]

    就这一句乐不思沈的化用,直接让大众哈哈哈到了热搜上,;

    也让沈诫看到,几乎讥笑了出声。

    赵雪鸢或者赵家在打什么主意他不知道,但是在总裁办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白呆的。

    一个赵随就想让他丢脸?

    做梦!

    于是在当晚,沈诫就一脚没踩稳,拨通了江医生的急救电话。

    也是当晚,楚椒紧急飞回海市的消息重新登上热搜,顿时给兴奋的大众泼了一盆冷水。

    沈诫自然对她赶来的行为受宠若惊,说着“不用为我做这么多”。

    然而楚椒耳边下降的提示音已经暴露了一切。

    [驯化值:79%]

    是看她一个电话就能回来,所以又觉得好掌控了?

    对上病床上男人眼底残存的精明,楚椒心里都有些哂笑。

    但她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安抚了一下沈诫。

    只是走出病房,江一剑就把沈诫的各种片子递到面前——核磁、ct、超声,似乎并不是崴个脚这么简单。

    楚椒也并不觉意外,也懒得看,便淡淡问了句。

    “怎么样?”

    她似乎是在问沈诫的病痛情况,而江一剑似乎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太好。”

    “他再继续受伤,风险只会更高。”

    楚椒也没什么意外,微微颔首,“好。”

    就这样,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就此打住。

    楚椒回到病房的时候,沈诫还在对她的听从而自鸣得意。

    楚椒也陪着他演,又关心呵护问了一圈。

    最后实在是日程太紧,才对沈诫各种打点之后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不过这一次赶回来,显然大大促进了沈诫的虚荣心。

    楚椒落地纽市的时候,他的驯化值已经跌到了77%。

    [好烦啊,他到底哪来的自信……]

    事到如今,已经很久没存在感的系统都对此颇有些微词了。

    楚椒倒是不慌。

    毕竟有赵随在这里一天,沈诫就没法安心。

    接下来的时间,楚椒的日程便依旧如常。

    她如常去A司报道,赵随如常陪伴在车里;

    赵家继续如常营销,如常传到了沈诫的耳朵里。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在夜晚纽市的私人吧台前,楚椒便收到了沈诫突然发来的短信。

    [现在在忙什么?]

    对面的空位还没来人,楚椒随手回复。

    [谈生意。]

    三个字简单结束,对面还在输入中,桌几的空位已经有人坐下。

    楚椒立刻放下手机,继而对着金发女人微微一笑。

    “想喝点什么?”

    “你来得这么早。”

    奥兰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答应了她,但还是拽着椅子坐下来。

    随便要了杯鸡尾酒,生疏地寒暄道,

    “中间看你消失了一天,我还以为就不来了。”

    “怎么会,只是回国内处理了点事。”

    楚椒准备继续往下谈,手机却也在此刻叮咚一声,又收到了沈诫的消息——

    [现在纽市是晚上十点,这个时间谈生意?]

    大概是这段时间太惯着他,质问的语气都不知道收敛了。

    楚椒回了句[嗯]就直接开了免打扰,抬头便对上奥兰普微妙的注视。

    “又被驳回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楚椒端起自己的红酒喝了一口,才状似苦恼的叹了口气,

    “感情问题。”

    要说此前的奥兰普可能还有些警惕,如今看着楚椒为情所困便也忍不住放松了下来,随口接话。

    “感情问题,那需要我帮助吗?”

    楚椒立刻顺杆往上爬,“求之不得。”

    于是沈诫便难得发挥了一点作用,为楚椒打开了和奥兰普的话匣子。

    楚椒从不缺乏沟通技巧,自然也让奥兰普的表情愈发和缓。

    不过在听到楚椒说“情人心难测”的时候,奥兰普侧头看回暗光的吧台,神情又变得多了几分微妙。

    只不过这次楚椒没有无视,而是开口问了出来。

    “怎么了?”

    这一次,奥兰普足足沉默了半响,才移开视线缓缓开口。

    “……其实。”

    第一个单词说出来,就突然被插入的男声打断了。

    “两位女士自己在这里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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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椒扭头看去,男人明显是冲着奥兰普来的。

    强行挤进她们中间之后,他便只留给楚椒一个背影。

    但就从侧后方,她也能看到男人视线停留的地方——奥兰普从A司穿来的紧身衬衫,包臀裙,高跟鞋。

    再配上卷发红唇,顿时让男人眼底光芒更甚。

    如今就算奥兰普用“谈事情”为理由冷淡拒绝了,但他依旧没有退却。

    反而死皮赖脸便拖个凳子过来,嘴上还在喋喋不休。

    “我也可以聊啊,相信我,对女士们的话题是很有研究的。”

    “比如你喜欢的类型?度假圣地?还是什么奢侈品高定?”

    “——你没完了?”

    最后一句自然是楚椒开的口,话音落下的同时,还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是男人扯着凳子想贴近奥兰普坐,却被她直接一脚给踹开了。

    男人自然没反应过来,差点一屁股坐空。

    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住,如今也终于看向楚椒,一脸恼羞成怒的举起拳头。

    “你!”

    楚椒一退没退,脸上的冷意反而变得更浓,几乎是讥讽道。

    “给你三秒钟——滚出去,或者我可以把你揍出去。”

    望着她锐利皱起的眉头,一句侮辱词挂在男人的嘴边,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

    最后,他悻悻然转头离开。

    人是耸了,嘴里还嘀咕了句。

    “这该死的蕾丝边……”

    听到这句话楚椒没笑,奥兰普反而先笑了。

    只是在吧台昏暗的夜光中,她的笑有点疲惫,也有点无力。

    然后在楚椒恢复平和看回来时,她已经把双手插进头发里低语,几乎是暴躁地喘息了几声,才自暴自弃般低语。

    “你知道我是艾利的情妇了吧。”

    话题进展的有些突然,但楚椒也没有掩饰。

    “嗯,你和他的关系并不难查。”

    听她这样的回答,奥兰普的脸上便也愈发僵硬。

    明明这段为人所不齿的关系已经快十年了——她有被酒局当众羞辱,有被讥讽过身体上位、甚至在这十年里几乎以及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在楚椒平和的回应中,她反而第一次像是被扒光了扔在人群中央,难堪地闭紧双眼。

    “……那你想要什么?”

    楚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巧妙的推了回去,

    “你想要什么呢?”

    她想要什么呢?

    奥兰普突然发现自己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像当年刚毕业的她,从没想过答应了上司的亲近,却要如何成百上千倍在未来这十年里偿还。

    而谁又能想到,她应允的第一次,只是为了一份不被孕假挤掉的入职机会。

    可惜,当年的她没有遇到一个楚椒;

    而好又好在十年之后的今天,楚椒还是出现在了她的世界,如今笑盈盈端起酒杯。

    “我们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不是吗?”

    透过荡漾的红色,奥兰普看到女人眼睛里名为权势的笑意。

    看着她轻启嘴唇,像是带着没见过的火光,轻轻蛊惑着她的野心,

    “想要赢,想要权利。”

    “想要什么,你就要开口。”

    “看在你名字的份上——”

    “叮咚。”

    在突然响起的提示音中,楚椒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像是无限绷紧的线突然松弛,她看了眼手机便歉意一笑。

    “……抱歉,电话。”

    如今楚椒已经起身走出门廊,奥兰普却还在失神之中。

    望着对面红色的酒水,她先想到了自己的十年,又想到了陪伴十年的上司艾利。

    ——是的,陪伴。

    奥兰普已经习惯用这种亲昵的词汇,才能让她找到一丝归属感。

    才能让她在这个不偏向自己的世界勉强自洽立足。

    这个自欺欺人的行为,奥兰普已经做了至少十年。

    所以这一次,她依旧自欺欺人地浑然不觉。

    她想,当年自己能留在A司,难道没有艾利的功劳吗。

    而且自己能站到如今的负责人秘书,难道不也是因为艾利愿意一手提携吗?

    这样的她还想要更多,难道不是忘恩负义,越俎代庖吗?

    想到这里,奥兰普脸色已经苍白,站起身就想匆匆离开。

    谁知刚准备结账,就正好撞上了回来的楚椒。

    “要走了?”

    听着她的问话,奥兰普没敢扭头,才好掩饰脸上的无措。

    然而楚椒却没有多说,只是微笑着打了圆场。

    “没关系,我也要离开一趟纽市,正好。”

    “又是因为那个情人吗?”

    奥兰普这才想起话题的开端,如今便干巴巴一句话准备收尾,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你这么爱他,他很幸运。”

    谁知楚椒都已经转身要离开,这一刻却缓缓停下脚步。

    侧过头的时候,她脸上便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表情。

    ——这种从没在楚椒脸上见过的微妙,却也是艾利时常对自己的表现。

    如今奥兰普站在第三视角,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

    但楚椒已经忍不住了,从这种憋笑还是彻底变成了捧腹开怀。

    “不,我不爱他,天啊,你怎么会觉得我爱他。”

    “只是看着他自作多情的为我奉献,这种戏码非常可爱。”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奥兰普的脚步猛地定住。

    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顿时陷入了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长的怔愣。

    而楚椒却不需要再回头,就轻松写意地走上了回程飞机。

    ——这自然又是沈诫闹的一出。

    当时楚椒忙着和奥兰普沟通,便在手机屏蔽了他的信息。

    沈诫却担心她是在和赵随有染,便就又一次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他的炫耀又成功了。

    伟大的颂声总裁被他呼之即来,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和江医生研究病情。

    沈诫看到如今的模样,自然已经彻底志得意满。

    而伴随着[驯化值:75%]的下降,楚椒也终于结束对话,大步流星迈入病房。

    但那张曾经最多只是轻笑的脸上,如今却第一次出现了实质性的怒火,“啪”一下就把病历冷到了桌子上。

    沈诫原本还想再演一下,这一刻反而被吓住了。

    感觉到什么失控的同时,楚椒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开口质问道。

    “你是故意的?”

    “我……”

    没想到楚椒会发现,沈诫立刻就被镇住了。

    动动嘴唇还没想好是认错还是嘴硬,就见被他呼之即来的楚椒,如今便怒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

    “沈诫,你怎么敢拿你的身体当玩笑?”

    “你不在乎,我还在乎。”

    明明说的还是宠溺的话,但对上楚椒彻底冷下来的目光,沈诫却立刻感觉到了什么正在消失。

    他不知道,这就是海市楚总的宠爱。

    是爱一个满足她“破产善良小白花”的幻想,而并非爱真正的沈诫。

    ——所以他演砸了,惩罚也就到了。

    “……沈诫,你好自为之。”

    于是楚椒甩下最后一句话,就在病床上的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转身,摔上屋门就大步离开。

    “砰”的一声,不仅镇懵了沈诫,也把走廊上的其它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便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楚总终于对那个死人脸生气了?!

    “等等,我其实——”

    沈诫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剧烈,立刻就想追。

    但昨晚自作聪明扭伤了脚踝,如今便一下地,就直接疼得沈诫冷汗冒了出来。

    但话又说回来——脚踝重要,还是安抚好震怒的楚总重要?

    沈诫此前再怎么自鸣得意,这一刻也被现实打得自顾不暇。

    然而最后就算他咬紧牙关走到电梯口,楚椒的黑色幻影也正好开出了医院大门。

    从窗户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沈诫顿时慌了神。

    拐杖一歪,直接磕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真的伤筋动骨。

    然而楚椒已经不会再信了;

    而不到一个小时后,这一幕甚至成为了热搜上最新的笑话——

    《喜大普奔!拜金男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沈诫靠着楚椒得意了这么久,如今自然还有一丝侥幸。

    但就是这一丝侥幸,在他发现赵随留在机场等楚总的时候就彻底地消失殆尽了。

    沈诫还想给楚椒打电话,电话被拉黑;

    又想找身边人联系楚椒,四周把他当做空气。

    于是越被冷落,沈诫就越慌张;

    越慌张,也就越歇斯底里。

    最后,沈诫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折腾了一遍。

    几乎弄到自残,还是留在海市的赵雪鸢把他拦了下来。

    “沈诫,你别太自私了。”

    “楚总这么忙还得照顾你,你到底有完没完?”

    “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着曾经唯唯诺诺的女人对自己的呵斥,沈诫一瞬间觉得可笑。

    但现实却让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咬牙憋出句。

    “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赵雪鸢懒得和他多说,干脆扭头对楚宅的人吩咐。

    “收了他的手机,别吵楚总,也别让他看着新闻天天胡思乱想。”

    这话一出,几乎就等于关了禁闭。

    沈诫多少年没被这么对待,顿时都快气疯了,“闭嘴!我看谁敢!”

    但他说的话哪有手握大权的赵雪鸢管用。

    最后他就算再怎么发飙,还是被全面隔离着押回了楚宅。

    赵雪鸢也在车上,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一脸仇恨的沈诫只点想笑。

    ——巧了,现在她还真能把他怎么样。

    不过看在楚总的面子上,她自然也不会对沈诫如何。

    甚至怕他关禁闭无聊,还留给了他一些读物。

    于是回到楚宅的沈诫便望着几个有些熟悉的记事簿,顿时荒唐地嗤笑出声,

    “家长里短的东西,给我这些干什么。”

    “……受人所托。”

    赵雪鸢已经不会再被沈诫语气中的不屑激起怒火了,只是愈发平静地命令道,

    “楚总顾外,你就得顾内。

    学不会的,这上面都能教你。”

    传达完这句话,赵雪鸢便言尽于此。

    不再看对面男人如何扭曲的神色,扭头干脆离开楚宅。

    而孤零零被留下的沈诫,则也对着几个桌上的记事簿一眼都没看就冷笑离开。

    学这些东西?做梦!

    于是被关禁闭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地飞快。

    然而沈诫就算再怎么看不起,楚宅如今对他的管控也很严格。

    是以诸多事宜都不能做的同时,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在一整个客房里面。

    沈诫被烦得要死,于是在被关禁闭的第二天,他便无比烦躁地踹翻了那些复印册。

    也是当天晚上,赵随的最新传闻出现在了佣人们的细密交谈间。

    此前的沈诫听说这些,其实还能上网打探;

    或者直接找楚椒询问,总归能够得到安抚。

    但如今,别说做什么了。

    回忆起自己把楚椒气走的场景,沈诫都真有些恐慌起来。

    于是他没管地上的复印册,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脾气又上来,狠狠撕碎了好几本,被佣人发现打扫干净。

    然后第四天,是沉默的一天。

    除了送饭,无人开口,无人回答。

    而这种寂静,却愈发滋生了沈诫的想象力。

    所以他想到被自己开除的魏清厌,想到机关算尽屡战屡败的周之慎;

    想到从没成功的严叙,甚至想到最早的、蒋家晚宴上妄图爬床的金发男人。

    沈诫如此自负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一刻终于想到一个问题。

    ——他怎么能够确信,自己会是一直的赢家呢?

    当年的魏清厌,说不定也相信过他会一直陪在楚椒身边。

    想到这里,沈诫终于忍不住冒出冷汗。

    冷得他站在楚宅的窗口,生生熬到了第五个白天。

    然后他终于阴沉着脸,打开了封面的第一页。

    [记录者:李晚溪]

    第32章 第32章

    这厚厚的几册, 母亲说是管理沈家的记事簿,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旁。

    而这么多年,沈诫也从没好奇过一次。

    如今会在这样一个场合翻开, 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有种被迫屈服的难堪,又有种沦落成内宅的憋闷。

    但沈诫努力让自己别想太多, 一边皱眉望向第一页上记录的时间。

    算了算,是自己五六岁的事情。

    [中秋节,沈诫他爸终于回家了]

    哦, 这一天。

    沈诫想起来了。

    当时他刚被母亲逼着各种学习, 压力特别大;

    而父亲好不容易回家,正好就带来了很多平日限制他的玩具。

    有父亲兜底, 那一天,沈诫便彻底玩疯了。

    然后一切的快乐戛然而止, 是因为母亲沉着脸冲上前,把父亲拽去一旁大吵了一架。

    最后,父亲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离开;

    而母亲也把所有玩具全都收起来,再也没提过那天的事。

    所以沈诫一直记得这件事, 就像是自己被掌控的童年的一个缩影。

    但在母亲的记事本上, 沈诫却发现了不同的描述——

    [小诫这么想他, 我平时打那么多次电话, 每次他都找理由搪塞,为什么情人的儿子一出生就回来?]

    [教小诫怎么藏玩具、糊弄作业也就算了, 陪着小诫呆不到半天, 张口就要转移继承权。]

    [他是你亲儿子,小诫不是吗?]

    看着上面充满怒火的字眼, 沈诫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有截然不同的内幕,甚至他从没想过父亲会真的对他不利。

    毕竟继承权最后还是他的, 所以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不爱母亲而已。

    这一刻,沈诫甚至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然而这多年前的记录厚厚一叠,便根本由不得他继续装傻下去。

    比如这一页,匆匆忙忙写下的。

    [小诫生病了,凌晨四点不睡还要爸爸。沈伟,你有本事就一辈子装死不接电话。]

    比如这一行,气得笔迹都是抖的。

    [小诫家长会,非要爸爸去。我去公司找,你还带着情人出来赶我。要不是为了小诫,沈伟,我真想杀了你。]

    甚至这一行,上面还凝固着陈年的眼泪。

    [沈伟,你有什么本事?为什么小诫宁愿和你在一起,都不愿意亲近我?]

    最后,沈诫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母亲流泪写下的话。

    [没关系,小诫长大了,就不会让妈妈伤心了。]

    “啪。”

    沈诫猛地把本子合上。

    无论此前在想什么,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心虚。

    心虚自己像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也心虚母亲的期待,衬得他更加无耻。

    然而惯性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沈诫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守护,无视了二十多年的感受,又怎么会真的怪到自己头上?

    于是如今沉默半响,他也只会换一本没那么沉重的记事簿;

    就像是奥兰普,还是穿着高跟鞋包臀裙回到了艾利的身边。

    楚椒又一次去送文件的时候,就听到办公室里面的艾利和地中海的交谈声。

    奥兰普更是在笑盈盈的应和,语气比起此前听到的还要卑微。

    “当然啦,那个颂声算得了什么?”

    “放心,贵司的技术才是我们真正欣赏的。”

    “艾利先生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哈哈,我来给两位倒酒。”

    男人们的喝彩声连连响起,办公室内一片觥筹交错;

    一门之隔,外面的楚椒也依旧表情平静。

    只是对着面露尴尬的指引员,她才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看来艾利先生正在忙,我稍后再来。”

    “好的,好的。”

    伴随着引导员连连点头,另一边的海市,沈诫也终于找到了一本称心如意的笔记。

    记录的时间,是母亲嫁入沈家的第一年。

    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出生,所以沈诫也没了心理负担,从容翻开了第一页。

    [沈伟说我是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这句还带着抱怨责怪的话一出来,他反而有些松了口气。

    毕竟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婚姻里的错在母亲,也证明他这么多年其实没怪错人。

    然而下一行字的出现,很快就让沈诫的期待消失——

    [看在他给我准备的金项链上面,我就不怪他啦!]

    [而且我又不是真不解风情,结婚百天,给他配的手表都准备好了。]

    沈诫看多了母亲严厉冷漠的样子,如今对着这样鲜活热情的笔迹,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他也不需要说什么,当年母亲对这场婚姻的投入和付出,已经自然从记事簿的字里行间就流露了出来。

    [今天下大雨,沈伟这个滑头非说不去上班了。

    我怕老丈人生气,说了他几句,这傻子还瞪我。

    还好一碗鸡蛋羹就把他哄走了,哈哈,能吃也是福气。]

    ……

    [今天和沈伟去吃宴,赵家的婚事。

    老丈人在上面还说了几句话,我倒是想起我和沈伟刚结婚那会。

    真快啊,上一秒我还在后台紧张的掉眼泪,现在都四五个月过去了。

    我都快回忆哭了,去看沈伟,那傻子还在望着伴娘愣神。

    家花不如野花香?色狼一个,呸呸呸。]

    ……

    [今天买了条裙子,穿给沈伟看。

    他还在书房和秘书小姐忙着弄什么文件,觉得我烦人赶我。

    气得我,给炖鱼里多撒了好几把盐。

    爱吃不吃,小混球。]

    李晚溪是个很爱记录的人,把相处的细节都写得无比清晰。

    其实更多的篇幅是她如何准备当好沈太太,老丈人的考核如何严格、如何挑剔。

    但是因为满怀期待,李晚溪写得也很轻快;

    所以沈诫就算再怎么试图质疑,也在天将破晓时合上这本笔记,终于不情不愿承认。

    ——当年的母亲,的确是一个很爱父亲的人。

    甚至因为某些地位的相似,沈诫都已经能带入到她的视角里。

    他能想到父亲是如何对母亲冷漠的,

    就像是楚椒不解释一句就离开的画面;

    他也能想到父亲是如何在婚礼现场看着伴娘,

    就像是楚椒身边层出不穷的绯闻;

    他能想到,

    能想到最后,他甚至有点庆幸。

    ——庆幸比起父亲,楚椒至少是在乎他的,不然她不会为了自己糟蹋身体而生气。

    想到这里,沈诫竟然有了一丝得意。

    因为这份得意,他便带了更浓厚的兴趣,继续往下翻看起了曾经母亲的处境。

    李晚溪出身的李家是个小氏族,所以她在沈家一直不够被待见。

    老爷子会在饭桌上不给她好脸色,

    就算对待李家这个亲家,也和皇上与奴才没什么区别。

    可她双亲也想攀上沈家,面上自然乐呵呵全都应下;

    但只剩李晚溪的时候,家里人就会把她骂个头破血流,怪她勾不住沈家人的心。

    李晚溪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晚上求助丈夫。

    得到的,也只是沈伟每一次都一样的“我努力想办法吧”。

    次数多了,就变成“哎呀,说点别的吧,烦不烦啊”。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其实李晚溪的记事本里还有更多。

    比如有几次陪着沈家人一起去吃饭,

    她末尾离席去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沈家车都开走了,留她尴尬被看笑话;

    比如沈伟身边永远都带着的漂亮秘书小姐,

    她唠叨了很多次,沈伟也从没开除过对方;

    比如家里根本没几个佣人搭理她,

    但是事情没处理好,被问责的却都是李晚溪;

    那些年李晚溪受过的委屈和不解,都在记事本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沈诫看得压抑,看得恼火,最后又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这些事情楚椒都不会对他做。

    比如他的地位,在楚椒心里自然最重要,

    只是摔了一下,她就能放下工作赶回海市;

    比如她身边虽然都有秘书,

    但是他只要提起来,对方就会被开除赶走;

    比如他出了车祸,虽然是被迁怒;

    但是楚椒毫不犹豫就把他接回楚宅,给了他所有人都悉心照顾的一切。

    如今沈诫不仅庆幸,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

    在这种心情下,他翻到了李晚溪当年写下的新的一天——

    [我还有半个月就要生日了。]

    记忆里,母亲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过自己的生日了;

    但日记上面,李晚溪的语气却为此轻快了很多。

    毕竟是新沈太太的第一年生日,好歹还有一些特权。

    比如老丈人难得没有苛责,佣人们也难得没有无视。

    丈夫甚至也开始好好准备,陪着李晚溪一家一家看饭店,订礼裙。

    看着曾经沈家为了母亲生日而投入的描写,沈诫也从得意中回过神;

    好巧不巧算算日期,他也马上要到生日了。

    想到这里,沈诫也带了一点兴奋;

    在江医生日常体检的时候,便搭话问了一句。

    “楚椒她什么时候回海市?”

    江一剑这会正满心都扎在身体参数上,思考着最新项目的种种。

    如今冷不丁被打断,语气就烦躁了几分。

    “回什么回,她在纽市爽着呢。”

    要说真爽,其实楚椒现在也没多爽。

    毕竟在奥兰普的努力下,阿波罗和艾利的关系愈发紧密。

    她也愈发像个外人,此前好歹还能在A司内部说上话,最近甚至连门都几乎进不去了。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阿波罗集团的地中海看到。

    对方正好被奥兰普陪同出门,便几乎是大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都滚回你的国家了呢,怎么,机票买不起了?”

    金发女人也一眼都没看楚椒,对着男人继续亲昵吹捧,

    “您看我就说了吧,我们只心系您一家企业。”

    地中海自然得意不已,甚至还把这件事传给了业内其它人;

    就连几乎已经混成网红的贺春朝也知道了,还在微博上嘲笑出了声。

    不过这些江一剑自然不会告诉沈诫。

    甚至可以说,她很欣赏沈诫破防的表情。

    不过想到楚椒的嘱咐,江一剑还是把这些心情都压下,忍着不耐叮嘱了几句身体情况。

    说完该说的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拔腿离开了。

    而沈诫就被留在原地,一个人站着,还在为江一剑的那句话而怔愣。

    毕竟这段时间他沉迷在记事簿里面,居然就这么忽略了现实。

    忽略了他和楚椒最后是不欢而散,也忽略了纽市有赵随的威胁在。

    可现在临近生日,楚椒难道真的不会回来吗?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比母亲还可怜。

    此时此刻,沈诫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联系到楚椒。

    但是时候太晚,他也只能给赵雪鸢留言询问。

    然后在再三的焦灼等待之中,睡意袭来,他没忍住闭上了眼,便做了个梦——

    梦里,原来在他生日前一个月,楚椒就已经开始偷偷准备了。

    而赵随,其实是她惊喜的幌子;

    为了让他吃醋,意识到她的重要性。

    所以生日当天,楚椒便把赵随给一脚踢开;

    然后拽着他的手展示给世人她的宠爱,让那些说酸话的网友们都羡慕忌恨。

    这一场梦,沈诫几乎是笑着醒来的。

    醒来之后又过了很久,他便终于等来了赵雪鸢的回复——

    [沈诫:后天我生日,楚椒会回来吧?]

    [赵雪鸢:不回。]

    冷冰冰的两个字,直接把沈诫的所有喜色打消殆尽。

    更恼火的是,赵雪鸢回完就把他拉黑了。

    这下沈诫想要等到人,也就只有佣人们出现的时候了。

    时间太过于难熬,最后他还是沉着脸扯过记事本。

    不过好消息是,按照记事簿上的内容,母亲的生日宴准备也出了问题——

    [沈伟出轨了。]

    这句话出现的瞬间,沈诫立刻就被牢牢吸引了注意力。

    说起来,他其实也不太了解周之慎的小三妈。

    母亲在这方便把他瞒得极好,甚至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父亲不回家是真的“在出差”。

    当然,沈诫后来还是发现了出轨的真相,发现外面有个小三生的孩子;

    但直到如今,他都不了解父亲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背叛了婚姻。

    而在记事簿中,李晚溪也是同等的茫然。

    作为小氏族出身的女性,她从小并没有太多接触异性的机会。

    是以沈伟就算只是用了一小段花花肠子,就能把李晚溪骗得死心塌地、眉开眼笑。

    所以在发现丈夫疑似出轨的时候,李晚溪就蒙了。

    事情还是她一个女性朋友告知的,据说是在商场逛街,意外撞破了沈伟和一个年轻时髦女性的会面。

    朋友并没有上前对峙,但事后立刻就告知了李晚溪。

    说的时候还强调了沈伟摘下婚戒的样子,让李晚溪为生日宴而雀跃期待的心情,几乎一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她甚至从没想过,那个说过为她倾倒的男人、那个自己每天睡在枕边的爱人,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把誓言抛在脑后。

    李晚溪茫然了,绝望了,崩溃了。

    她试图找自己家询问解决办法,家里人却说她别不知足,一定要装聋作哑;

    李晚溪不愿意,又想去找丈夫问清楚,结果更坏的是沈伟当晚根本没有回来,说是公司加班紧急出差。

    最后,她鼓起勇气走到老丈人面前,想说些什么,却在他不耐烦地皱眉中止住嘴。

    最后这一晚,李晚溪做的只是在本子上写了很多页。

    一开始,她哭着写:

    [当年明明他说是对我一见钟情,端着酒杯主动走上来的]

    后来,她冷下心写:

    [我不想忍让一段失败的婚姻,要是事情是真的,我们就离婚!]

    最后,她几近绝望地写:

    [父亲说我离了婚,李家也不会要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段婚姻明明这么幸福。]

    [沈伟你个负心汉,你有想过我吗,那个人就这么……]

    “……招楚总喜欢啊。”

    这一刻,耳边的嘀咕和书中字迹重合在了一起。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沈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原来自己生生看了一晚上,熬到了佣人们白天的打扫时间。

    几个清洁的便站在门口,一边扫地一边闲聊了起来。

    “这都是第几次了,家主让赵随一同出行了。哎呀,看来这次的特别让家主喜欢。”

    “对啊对啊,我反正没见过家主脸上那么多笑,看来家主还是得找个天真无邪点的好。”

    “就是!现在里面那个,心思太重!”

    “所以说这个新情人一定要再加把力,把家主照顾好,以后再进楚宅也不迟——”

    “砰!”

    卧室门突然打开,把几个闲谈的佣人吓了一跳。

    可如今沈诫哪还顾得上这群人刚骂完自己,当场就死死扯住一个盯着,咬紧牙关一字一顿。

    “我要见楚椒。”

    又是忘了他生日,又是赵随想上位。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入当年母亲的那种境地!

    说是这么说,但一入楚宅深似海。

    佣人们哪有这个权力,最后沈诫逼得再狠,最多也就是闹到了赵雪鸢头上。

    而她虽然立刻就亲自到了,答案却也和手机里没什么区别——

    生日而已,闹什么闹;

    楚总很忙,没空回来;

    只有我在,没人惯你;

    最后赵雪鸢走得干脆,沈诫也憋了一肚子火。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故意在膈应自己!

    膈应自己曾经无视她,所以才拦着他和楚椒对话!

    可他也不是非赵雪鸢不可!

    是的!

    想到这里,沈诫念头顿时通达了起来。

    毕竟每天傍晚,江医生还会来体检。

    只要等到傍晚和她见面,他求求情,想办法联系上楚椒就能解决!

    至于什么此前的吵架,如今沈诫就基本上已经淡忘了。

    ——毕竟他让楚椒伤过心,现在楚椒忘了他的生日,也算是扯平了。

    未来只需要好好相处,他相信,一个赵随绝对没有插足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沈诫心中稍稍镇定了积分。

    一边重新拿起记事簿,准备打发等待江医生的时间。

    至少母亲面对出轨的绝望,也能让他稍微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就连记事簿也没能给他安慰——

    [原来这一切都是个惊喜!]

    看着生日当天的第一句话,沈诫脸上的最后一丝轻松也彻底消弭。

    李晚溪显然也没想到,于是在接下来的无数页详细记录了所有点点滴滴,

    [哈哈,我还真当众要和他离婚呢,原来那只是个柜姐……想想就好笑……哎呦,真是臊死我了。]

    [真是漂亮的新对戒……提前三个月,原来准备了这么久……这负心汉也有浪漫的时候。]

    [和我朋友联手骗我,还憋着坏不回来……等我好好审问……哎呦,还有烛光晚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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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写得又长又详细,幸福和满足都已经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

    沈诫却一页一页翻过,看的心情越来越沉。

    凭什么,凭什么父亲的出轨都是一场误会;

    而现实之中,自己却是真的不得志。

    难道说,这方面自己都不如母亲吗?

    不可能!

    等会等到江医生,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在沈诫愈发焦灼的心情之中,傍晚,江一剑终于来了。

    一露面,就迎上了满眼期待的沈诫。

    “江医生,你和楚椒在研究什么新项目?”

    吸取了赵雪鸢的教训,这一次沈诫是真放低了姿态。

    可惜江一剑没那么好骗。

    对于沈诫莫名其妙的厌恶,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原因。

    虽然说自己是讨厌每一个男人,但眼前这家伙依旧是她第一面就烦到透的。

    也许是因为他浑然傲慢的姿态,也许是他听到自己是医学专家才突变的表情;

    不过研究为大,江一剑摆弄着测试器材,便随口回了句,

    “两性方面的。”

    “哦哦,”沈诫也知道男性避孕药是她当年研究的,所以也没多惊讶,

    只是绞尽脑汁寻找下一个话题,希望面前女人的态度能好上几分,

    “还有就是,我也听说您和蒋家的渊源了。”

    “我曾经和蒋家那个继承人相处过,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我非常支持你对蒋家的态度,支持蒋家滚出海市。”

    “……哦。”江一剑的回复更加简洁了。

    看出她对这个话题更兴趣缺缺,沈诫没办法,只得又把话题拐回医学方面,

    “当年沈家还在的时候,我其实也想过投资您的研究所。”

    江一剑翻着眼皮看他,沈诫便继续说下去。

    “现在兜兜转转,没想到又能和您碰到一起。”

    “有楚椒和颂声能支持你的研究,对全社会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甚至希望有机会,我也能尽快用到您的新研究。”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对了,终于,江一剑的脸上闪过一瞬微妙。

    正好数据也检测完了,她收拾设备,一边也终于开了口。

    “扯这么多,你到底需要什么?”

    “我需要给楚椒打个电话。”

    沈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有母亲在先,赵随在后,这件事都快成了一个执念。

    然而江一剑却立刻驳回了他的请求,

    “不行。”

    “楚椒忙着给我赚钱呢,你别去烦她。”

    说到这里,她也收拾好了设备。

    看着窗外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她便准备拔腿离开。

    但午夜就是生日了,沈诫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最后一丝机会?

    这一刻望着江一剑准备推门而出的背影,沈诫终于咬紧牙关,然后追上去开了口。

    “等等!我还是想打个电话。”

    “你没完了?”

    江一剑烦不胜烦,但沈诫立刻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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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是给楚椒。”

    为了摆脱沈诫,江一剑最后还是给了。

    而沈诫拿到手机之后,便输入一串滚瓜烂熟的号码,

    然后拨过去的瞬间,他的脸上也忍不住划过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他坚信,这一通电话拨出去,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因为这一通电话,他用了自己的第三次机会。

    是的,就是那个早在几个月前,楚椒给出的黑卡上的三次通话机会。

    第一次,沈诫用来进入了颂声;

    目的是利用楚椒,来攀升自己的事业和地位;

    第二次,沈诫用来加入了秘书处;

    目的是对付那些蠢货,好让魏清厌和周之慎滚蛋;

    而这第三次,沈诫用来让楚椒陪自己过生日。

    没有目的,甚至勉强能找到的原因,只是沈诫拼命想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短短三次电话,他的改变已经一览无余。

    但沈诫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只是将全身心投入在了这最后一次机会当中。

    对着肖争应和的“没问题”之后,他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尘埃落定的笑容。

    是的,他不会输给母亲,也不会输给沈诫。

    如今江一剑已经走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楚宅房间,脑海中却已是满心期待。

    他想象着楚椒接通这个电话的表情;

    想象着她终于发现他生日的震惊;

    想象着她像此前那几次一样,放下一切朝他奔来;

    这一切的想象,都伴随肖争终于拨过去的那通电话——

    “楚总,沈诫用了第三次机会希望您陪他过生日。”

    “我转达一下,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知道最近纽市的局面很差,肖争的语气也带着点担忧。

    她现在正好负责贺家的业务,所以通过贺春朝的得意也能看出目前颂声的困境。

    好在楚总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

    “好的,我知道了。”

    大洋的这头,楚椒便在灯红酒绿里挂断电话。

    然后对面的金发女人,如今便亲昵地笑了笑,

    “怎么,又是你那个小情人出事了?”

    第33章 第33章

    这个在艾利面前、在地中海面前如何轻蔑欺压她的女人, 如今却根本不见丝毫敌意。

    楚椒也语气熟稔地回答问题。

    “生日了,希望我回去呢。”

    奥兰普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在咕嘟灌下一口酒之后侧看她问道,

    “所以呢,你要回去吗?”

    楚椒当然不回去。

    距离项目截止只剩下最后几天。这么关键的阶段, 沈诫就算吊死在楚宅也没用。

    更何况,他自己也不能把驯化值推到87%吗?

    楚椒甚至都没用什么高明的手段——说白了,驯服沈诫的还是沈诫自己的傲慢。

    这社会和环境给他搭建的空中楼阁, 让他理所当然的站在云端。

    但捧得越高, 楚椒就会让他摔得越惨。

    当然,这个理论对其它人也同样可行。

    ——在这里, 她指的就是地中海和艾利。

    先说地中海,

    在奥兰普的吹捧下, 他已经把楚椒当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对于几天后结束的招标,他则无比确信能将此市场收入囊中,几乎到了自满的程度。

    再说艾利,拿到的指标就是和阿波罗合作,

    如今加上奥兰普的协助, 自然和地中海聊得极为顺心如意。

    至于那个看着就烦的楚椒, 他现在更是连添堵都想不起来了。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环境下, 距离截止马上到来之际,蜜里调油的A司和阿波罗终于坐下来开始详谈合作协议。

    然后这一谈, 才发现了不对劲。

    此前就说过, 阿波罗自恃其高,所以非常需要其它集团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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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这段时间奥兰普的吹捧里, 地中海的傲慢便重新水涨船高,甚至过满则溢。

    而在谈判桌上听到他说出的报价后, 艾利便顿时懵了。

    “6?你确定?找我要这个价?”

    “当然。”

    地中海如今就像是见到肥肉的鲨鱼,露出了狰狞的牙齿,

    “6亿怎么了?我觉得很合理。”

    “你疯了吗?”

    艾利此前还觉得事情极为顺利,这一刻才发现自己要被宰,脸色冷了下来,

    “6亿?谁给你的底气?”

    然而地中海手握最好技术,又自信于一家独大,所以态度一点也没有动摇,

    “放心,我知道你们出得起。”

    “……不,我觉得你没弄清现在的情况。”

    事已至此,艾利也彻底严肃起来。

    这是个高达千亿的项目,小数点后每一位的利润都高得惊人。

    所以就算双方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依旧都寸步不让。

    一天的时间在拉锯和互骂中很快度过,最后暂停在凌晨四点的死寂之中。

    中场时间,地中海带着团队选了个小会议室休息;

    艾利也烦得要死,扔下合同回到办公室。

    门口的金发女人还在整理文件,就被他如常一把推进去泻火。

    事后艾利提起裤子,才像如常一样询问她的意见。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他的态度很随意,但心里却很专注。

    实际上,他早在十年前就发现奥兰普的商业天赋了;

    只是当时他的职位也很岌岌可危,不可能提拔一个会威胁到自己的人。

    所以他就把她变成了自己的情妇,从此之后也为他铺开了这条事业的坦途。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他从组长已经跨越了无数层,坐到企业几乎巅峰的高管位置;

    而当了他十年秘书的奥兰普,如今也一如既往在献身后又献上自己的天赋,

    “我觉得,阿波罗是不会退的。”

    艾利可不想听到这个答案,皱皱眉抽身起立。

    “那真挨宰我就完蛋了。”

    “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奥兰普也跟着坐起身,低头开始扣自己的扣子。

    艾利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如常的温柔声音响起,

    “您这么厉害,该取舍就要取舍。”

    这一次,艾利难得没有搭话。

    毕竟在此前蜜里调油的相处中,他已经默认了和阿波罗的合作;

    这是对双方都最好的选择,艾利舍不得这种最优解。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推开门出去,一边扔下句,

    “这句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回到会议室,地中海团队其实也没怎么睡。

    于是顶着黑眼圈,双方便重新互不相让地撕咬了起来。

    直到这时艾利其实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双方各退一步就能把协议顺利谈拢。

    然而又是一天过去,又是半天过去。

    总部一整层的打印机都打冒了烟,谈判桌上却依旧没有一份能让双方都满意的合约。

    如此焦灼的拉锯,自然也让这个房间内的事情吸引了全球企业的关注。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关注,艾利和地中海都更加咬死不放。

    甚至最僵持的时候,艾利已经气得要拔腿就走。

    但地中海却伸手就让团队把门拦住,大骂一句“你出去我现在就回欧洲”;

    艾利最后脸色铁青到了黑色,还是重新坐回谈判桌。

    但就算如此,直到招标截止的前夜,双方依旧还没有达成协议。

    此时此刻,他们会议室的地上已经全都是作废的合同。

    但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大家也根本没心情收拾,靠着咖啡吊着最后紧绷的神经。

    目前,价格仅仅只降到5.69亿。

    这并没有达到艾利的理想指标,但饶是如此,也已经费尽了他的浑身解数。

    反观地中海,状态则越来越好。

    毕竟他早就调查过,知道自己是A司的首选目标,

    如今又是唯一目标,此时不漫天要价更待何时?

    于是在地中海的强势追击中,艾利终于彻底受不了,拽着奥兰普又出了次门。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这会地中海便和其它团队对视一眼,咧着嘴开起玩笑,

    “那混小子,这时候还去解压呢。”

    “没事,他又撑不了多久,一会就回来了。”

    “那秘书也是真漂亮,协议里不知道能不能加上。”

    “害,这合同谈下来了还差这一个?”

    说到这里,阿波罗团队的人们都畅快大笑起来。

    而艾利也是这个时候重新推门,回到谈判桌上。

    奇异的是,他的神情似乎镇定了很多;

    当然,在阿波罗眼中也只是因为“解压成功”。

    于是志得意满的他们就看着男人拉开椅子,然后用最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口。

    “我现在最后一次负责任的告诉你们:

    这次的成本价,我需要5亿,否则免谈。”

    5亿?

    最少的时候都没降过这么多。

    地中海想也不想就嗤笑出声,不屑摇头,“不可能。”

    明明此前都是这么谈的,但这一刻,艾利却像是有了什么退路,几乎最后挣扎一样的深吸一口气。

    “我再给你们十分钟,你们好好想想。”

    说完,艾利又走了出去。

    然而这样的表现让他更像是垂死挣扎,十分钟后艾利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地中海脸上的笑容更甚,叼着烟一口咬死。

    “5.7亿,少一个数也不行。”

    说出数字的时候,地中海的神情几乎以及是志得意满。

    在他的预估中,这就是整个合同签订下来的最后一击。

    然而事情在下一刻彻底不一样了。

    因为那个漂亮的金发女秘书拉开门,

    然后迎进来了一个人——一个地中海许久没见过的女人。

    楚椒带着她5.5亿的合同,在神情逐渐呆滞的、身体逐渐坐直的阿波罗团队中,轻巧迈步走了进来。

    紧接着,门外走进来的人更多了——郑特助、肖争,刘书梅、赵雪鸢。

    她们带着文件熟稔地走入会议室,连同奥兰普也站在其中,

    就这样俯视着椅子上的男人们,俯视着他们几近茫然的表情。

    最后,楚椒用指节轻扣桌面,也终于把阿波罗集团敲得大梦乍醒。

    “现在,该换人了。”

    最终,在招标截止前的两个小时,A司以5.5亿的成交价宣布和颂声集团展开全面合作。

    消息一出,带着金融风暴就直接席卷了全球——

    首先颂声的股价当天就立刻涨停,直至如今,已经以十倍彻底碾压了曾经并列的贺家集团;

    其次,地中海丢失了最关键的单子,连带着谈判团队还没回到欧洲就阿波罗集团被集体炒了鱿鱼;

    至于奥兰普,谈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手上的证据举报艾利;

    有了楚椒的支持,她如今一跃成为合作项目的临时负责人。

    而在当晚的颂声庆功宴,她也是第一次以贵客的身份被邀请到场。

    宴会上还有曾经在业内就见过的莱茵集团总裁罗蕾莱,此前离婚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心神。

    如今再见,她却恍如重生,雍容温和地主动走上来和她碰杯。

    “恭喜新负责人上位。”

    能和集团总裁并列,奥兰普自然紧张到受宠若惊,

    好在下一刻女人的话,也终于让她放松了神态。

    “第一步迈出来了,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

    是了,她们一个是靠着示弱赢得的合作机会,另一个则是还被情妇之名围绕的最新负责人;

    距离她们想要的,路其实还有很长。

    但好在,她们已经走在路上。

    此时此刻,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望着彼此,在灯光下浅笑着举起酒杯。

    澄澈的液体被装在酒杯里,如今因为倾斜而飞溅出悦动的浮沫;

    然后玻璃杯□□颈相撞,

    伴随着宴会厅的交响乐,就像是一声辽远悠长的晨钟叩响。

    “叮——”

    “李姨,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李晚溪刚放下庆功的酒杯,就对上了一个白色的小盒。

    再看向对面的赵雪鸢,却见她已经磨练成熟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些属于曾经的紧张,抿唇笑着说。

    “我听说这几天是沈诫生日,所以想着您生产那天一定很辛苦……”

    “你这孩子是做什么。”

    李晚溪如今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前眼眶却先红了,

    “我什么也不缺,你送什么!赚钱存着给自己花……”

    看着李姨的哽咽,赵雪鸢这下也慌了神,

    想解释也不是、想收起来也不是,最后还是着急忙慌把盒子打开证明自己,

    “不是很贵,李姨,真的。”

    面前的盒子里躺着的果然并非金,也并非玉,

    赵雪鸢小心翼翼碰到面前,但里面其实只是一盒扑克。

    很贵的、精心雕琢的,但也没什么意义的扑克。

    然而李晚溪此前明明都努力撑着,这一刻却忍不住眨眨眼,然后泪水唰地一下就落了地。

    “你这孩子怎么知道……”

    知道她十几岁的时候,其实还玩的一手好扑克。

    这是她人生的唯一一次叛逆,但是这不淑女的爱好很快就被勒令停手了。

    从此之后,李晚溪迎来了丈夫、怀上了孩子;

    成为了妻子,又成为母亲。

    这爱好一放就是二十多年,却从没有一个人提起来过。

    就好像他们需要的只是妻子或者母亲,而并非一个完整的李晚溪。

    但是今天,在酒会交响乐的悠扬中,这个曾经被自己挑选为儿媳的孩子认真地说,

    “我记得您提过一句喜欢。”

    “……”

    是的,我很喜欢。

    李晚溪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情到浓时,便直接伸手搂住了眼前的赵雪鸢。

    这个儿子从来没有接受过的动作,曾经差点成为儿媳的女孩却立刻小心翼翼回抱上来。

    赵雪鸢很显然也有些无措,先叫了一声安慰般的“李姨”;

    然后在李晚溪温暖的怀抱中,她也放松下身体,

    最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轻轻地念出一句。

    “妈……”

    说起来曾经的世界,赵雪鸢也是这么叫李晚溪的。

    是的,她们的缘分在那么早之前就开始了。

    只是那时候,她们只一个是沈诫的母亲,一个是沈诫的联姻妻子;

    但现在她们却终于意识到——

    ——不用沈诫,她们就直接可以是彼此的母女。

    于是在这个怀抱中,这对处在相同地位的、感同身受的女人,便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种连接;

    而促进这个链接的楚椒,如今便对着她们远远敬了一杯。

    “恭喜。”

    “——楚总还是恭喜您自己吧!”

    旁边突然插进来的一句,原来是肖争喝多了,搂着老师刘书梅开始起哄。

    赵随也在附近陪着,如今就成了她的调侃对象,

    “快!你小子喜欢楚总吧,喜欢就喝一个!我帮你助攻!”

    赵随本就害羞,如今脸早就红透了;

    但听到这句话,他还是立刻透过纸醉金迷看向旁边的女人。

    曾几何时,他见她是在自己的升学宴;

    那一天,他本来就该成为她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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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对上她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他便浑身也像是被点燃了。

    举起酒杯,赵随便想初遇那天一样,磕巴却又满怀期待的开口。

    “楚、楚总,我敬您。”

    而就像那天一样,楚总依旧伸手拦下来。

    “我来吧。”

    在赵随湿漉漉的目光中,她仰头一饮而尽。

    “哦哦!楚总真护着小情人啊!”

    肖争鼓掌鼓得更热闹了,赵随却定定地看着楚椒。

    看着她如常清淡的脸,这一刻的赵随终于咬紧牙关,仰头直接送了上去——

    “好!”

    顿时,会场就为他的献吻爆发了更大的喝彩声。

    而这一幕也被敏锐的狗仔拍下,立刻送上了国内热搜——

    《事业大突破,美人又献身!恭喜楚总名利双丰收!》

    这条新闻登上热搜的时候,楚宅也在同样的庆祝当中。

    颂声的合约是楚椒事业新高峰的大事,所以大家难得坐在一起吃饭,

    在落地窗外的盛大烟花里,她们的语气也没了顾忌。

    “我就说吧,赵家那小子早晚上位。”

    “啧啧啧,我不信赵雪鸢没在后面推波助澜。”

    “江一剑,你也有弟弟,还不趁乱加入战局。”

    “那不叫弟弟,而且他也没那条件比得过赵随。”

    “哦?还有内幕?”

    “不然你以为谁都能被带去纽市啊?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打的赌呢?”

    “对对,楚总把成交价谈到多少来着?”

    “5.5亿!该死的!”

    “哎呦,我的第二匹马,怎么又输给冯老师了……”

    在长桌上热热闹闹开始算账的时候,江一剑已经酒量不支,摆摆手溜出去透气了;

    而无人在意的桌尾,沈诫的脸色也已经彻底僵硬,如今浑浑噩噩跟了出门。

    然后在无人的走廊里,他直接就把江一剑堵住质问。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江一剑喝得迷糊,揉着太阳穴爱答不理。

    沈诫却已经完全没有虚与委蛇的心情,直接直入主题,

    “赵随到底是为什么会被楚椒带去纽市?到底是什么内幕?”

    “……”

    江一剑这会晕得更迷糊了,想也不想就说出了个答案,

    顿了顿,她咧起嘴角。

    “……懂了吗?你哪赶得上人家?”

    明明是句嘲讽的回答,但这一刻的沈诫,却已经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

    江一剑懒得看他脸色,摆摆手继续走向花园。

    而他在天大的茫然之后,半响才堪称跌跌撞撞地,顺着走廊冲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这曾经限制他自由的空间,如今却也像是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港湾。

    而沈诫便穿行在其中,直直拿起了床头的那页记事簿。

    这一天,就是李晚溪人生中最幸福的第一个生日宴。

    因为这一天的她,有着全天下最瞩目的幸福,

    她爱着愿给她准备惊喜的丈夫,期待着这段无限精彩的婚姻;

    于是在日记的最后,她便一笔一划的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天我对沈伟说不想睡觉,才能把这种幸福继续下去。]

    [他说,还有一个办法。]

    [所以决定了,我们,准备有一个孩子了。]

    而这一晚开始孕育出来的沈诫,却也在这一刻死死盯着纸张上的字眼。

    “嘭!”

    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是楚宅为了庆祝楚椒成功而绽放的万千烟花;

    而跪在床边的沈诫,却近乎颤抖的拿出手机。

    点亮屏幕,这微弱的光芒就像是最后的希望。

    让他屏住呼吸,咬紧牙关,最后全身都在颤抖着,摁下了对楚椒信息的发送键。

    [楚椒,不用赵随,我也可以参加实验。]

    [我愿意怀上你的孩子。]

    第34章 第34章

    这句话发出去的瞬间, 沈诫其实就后悔了。

    毕竟此前听闻过孕育的痛苦时,他根本没一刻联想过自己;

    所以他也怎么可能真想参与这种实验,白遭这些罪过?

    然而事情的发展之策马狂奔, 也已经由不得他后退:

    ——收到他消息的第一时间,庆功宴上的楚椒就喜于言表, 扔下赵随往国内赶。

    原本这一举动还让支持赵随上位的网友们大失所望,

    而不知道是哪位颂声内部的知情人士,便也在此刻透露出了真正原因。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死人脸还挺爱楚总#连带着透露出一角的#男性生子预实验#都一并爆炸般地上了各大热搜。

    尤其是后者, 可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好在颂声已经以海市为据点,把影响力逐渐扩大到顶峰,

    才让一切质疑都只是潜伏于深海,不敢露面。

    而借着这史无前例的巨型热度, 江一剑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反应各异的全互联网科普这一历代级突破。

    ——简单来说,她的研究方向就是类似于海马父体的孵化方式。

    男性是作为育儿袋的存在,尝试为胚胎的发育提供养料和空间。

    而众所周知, 楚总本人的事业的确刚刚攀上新高度;

    为了事业进一步发展和继承, 在这个关键节点听上去的确也很合理。

    想到这里, 一部分网友顿时恍然大悟。

    当然, 即便颂声已经崛起这么多年,但质疑的声音也不在少数。

    然而话一开口, 就被网友们立刻铺天盖地的怼了回去。

    [沈诫都同意了, 有你什么事?]

    [对啊,也没逼着你按啊。]

    [怀个孩子就能嫁给楚总, 这种好事我还想干呢]

    [眼红了?育儿袋也轮不到你哈]

    对着似曾相识的话,这一刻, 质疑的声音便只能哽在喉咙。

    可是说到底,沈诫真的愿意吗?

    他已经说不清了。

    一开始,他查着各种生育带来的风险和痛苦,的确是疯狂想要退却;

    但是看到网友们终于到来的认可和吹捧,望着楚椒重新炙热的目光,

    这些他最求之不得的,也让他根本无法舍弃;

    然而等被带到研究所检查时,他又翻着项目书上的一句“可能会出现一切孕期症状”就被吓到咬紧牙关,恨不得拔腿就走;

    可接下来,江一剑的发言却又让他重新陷入僵局。

    “哎楚椒,魏清厌说他可以试验呢。”

    测试着数据的同事,江一剑便翻着名单认真建议。

    “周之慎也发消息说愿意尝试。”

    “哦,这么一看你们秘书处还挺多自愿报名的。”

    “我说,哪个不比沈诫条件好啊?”

    是了,他犹豫不决的机会,一直有的是人争着想要。

    于是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沈诫,如今却彻底僵硬下来;

    这时候,楚椒便像一个合格的妻子,

    攥着他的手垂眼安抚着。

    “别怕,别怕。”

    她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是全心全意爱着这个为她奉献的男人;

    沈诫却不知道,她脑海里想到的,只是曾经世界里似曾相识的画面——

    “娇娇,我爱你。”

    “沈家都是你的,都是我们的孩子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有你的长相,有我的能力……”

    “别怕,我们养得起。”

    时空转变,现在楚椒也在挣扎的沈诫看来的时候,吻了吻他的手背。

    “别怕,有我在。”

    “到时候的孩子长相随你,能力随我,多好啊。”

    好吗?

    沈诫对着楚椒温柔呵护的目光,如今却怎么也点不了头。

    甚至直到离开研究所的车上,他也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楚椒也没有紧逼,只是又一次呵护着开口。

    “没关系,江医生可以等,你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江一剑给的最后通牒是年末。

    足足一个月,对于普通女性来说可能已经义无反顾的怀上了。

    然而直到截止日期的前一周,沈诫依旧没有捋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答应了这个实验,就能坐稳楚椒爱人的地位;

    另一方面……毕竟这可是怀孕。

    其中多少痛苦,多少风险,凭什么他来承担?

    在天大的利益和自身的抗拒下,沈诫都快被两种权衡给逼疯了;

    最后,他在一个黄昏等来了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小诫。”

    李晚溪从车上下来时,沈诫也正好迎到门口。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瞬间,他只觉恍如隔世。

    其实母亲还是那种窒息的严肃,还是那种端庄的不苟言笑。

    但在楚宅待久的沈诫,这一刻却恍惚像是看到了当年带玩具回来的父亲。

    ——那种让他倾慕的自由、写意,李晚溪只是曾愿意为他放弃。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路要走;

    而曾经被她高高托举的沈诫,如今却只是熟练泡好茶,

    然后在半杯下肚之后,他终于犹豫地问起那个问题。

    “……你觉得我应该参与这个实验吗?”

    说来奇怪,沈诫此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建议;

    然而这一刻,他只能想到求助于李晚溪。

    求助于这个孕育他的母亲,沈诫以为自己是依赖。

    但潜意识里沈诫却知道,这是因为母子连心;

    所以他相信母亲会看出来——他心里是不想要的。

    他只是需要一个帮助他拒绝的推力。

    然而如今对上沈诫灼灼的目光,李晚溪先是愣了一下;

    放下茶杯半响,她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一个终于不带着母性,

    而是平静地、冷静地笑容;

    然后李晚溪望着这个她孕育出来的孩子、牵绊她半生的孩子,像是绝对理性的开口;

    “楚总现在忙事业,你能帮上她,才是最好的。”

    *

    在年末的最后一天,沈诫签订免责协议,成为了“光荣父亲”计划的自愿实验体。

    作为第一个安装孕育袋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引起了楚椒、海市、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高度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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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这样举世瞩目的存在,前三个月,沈诫其实还是很满足的。

    毕竟首先,实验很成功,他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存在。

    以及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地位。

    ——因为在同意实验的当天,欣喜若狂的楚椒就亲吻他的额头,宣布了对他的无限爱意。

    然后在全国人民的见证下,她操办了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最终做主楚宅的赢家地位。

    至于两个月后的那场盛世宴会,更是让魏清厌和周之慎等全都看红了眼。

    最后,这场盛大的婚礼在热搜挂了整整一个星期。

    而驯化值跌回80%大关的沈诫,甚至觉得实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就是在这种心情之中,安装孕育袋的第四个月终于来到。

    而这,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首先,他的身体开始产生各类反应,让他三天两头睡不好觉、呕吐不止;

    各类层出不穷的问题直接让他几近崩溃,身体浮肿,激素作祟,被紧急送去研究所也是家常便饭。

    而雪上加霜的是,蜜月刚结束的楚椒也忙碌了起来。

    毕竟这首例实验已经受到全世界关注,

    而推动实验进行的她和江一剑,自然也成为了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于是在沈诫每天躺在研究所吃不消睡不着的时候,她们则马不停蹄飞遍了全球各地。

    一个一炮而红,开始在全球认识第一批有需求的客户。

    另一个则在招标项目的基础上继续推广,带着颂声成为更大集团;

    而后者,自然免不了酒会和意外事件的发生。

    而那些茶余饭后的桃色绯闻,更是给情绪本就不稳定的沈诫又添一把大火。

    当然,为了孩子好,楚椒自然会每次都直飞回国轻声哄着。

    但是研究所需要资金,沈诫的身体也需要大量金钱维持;

    所以沈诫每次刚觉得安心,楚椒又会“迫不得已”离开家,继而闹出新的绯闻。

    如此往复,几近崩溃。

    就在这种情况下,沈诫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四个月孕期。

    这个阶段,他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乎成型;

    与之相对的,沈诫的精神状态也更加不稳定。

    最差的时候,他的驯化值都快要跌倒50%,

    这时候的沈诫会钻空子试图逃离研究所,拿把刀想伤害自己;

    最好的时候,他则满面笑容的看着B超图片;

    驯化值甚至来到99%,带着慈爱的笑容,一边轻声哄着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沈诫有什么反应,这一切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玻璃,让很多熟人或者投资商看个清楚。

    而她们则往往都只是长久地沉默着,然后扭开头擦了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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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为了沈诫,

    而是为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甚至沈诫还要更好——他有一整个团队的技术支持,有心理专家24小时的守护,有全世界的关心和担忧;

    而现实中的她们,却只有李晚溪经历的孕期出轨,只有德米特遭遇的□□怀孕;

    沈诫心中不愿意接受,只是因为他曾经不需要走这一遭;

    可当个旁观者,哪会感觉到其中艰辛呢?

    所以现在,他快要疯了;

    疯到见不得楚椒,甚至疯到要打安定剂。

    而爱人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楚椒自然也很难受。

    于是她也隔着玻璃站在那里看着——看着沈诫哭,看着沈诫笑;

    看着他会不会追求一胎八宝,看着他会不会还想要龙凤呈祥;

    看着他想到古代世界的流产大出血,看着他想到现代甜文的总裁带球跑。

    明明她怀了一百个世界,也合该痛哭一场,大笑而过。

    但她没有红过眼眶,一次也没有。

    ——直到预产期前三天。

    那个下午,沈诫刚做完检测,又一次大崩溃,哭着闹着要见楚椒。

    于是楚椒进去了,却被他伸手招呼凑近,然后一把死死掐住了喉咙。

    他的手是浮肿的,所以也没耗多少力气就被分开了;

    然后沈诫也像是如遭雷劈,愣愣地躺回病床上,开始失神地呢喃。

    “我不是故意的……是警报……是警报……”

    当然,这句话很快就被研究所当成了胡话,开始呼叫心理医生;

    而楚椒站在一旁围观这个闹剧,心里却清楚,沈诫其实并没有说谎。

    ——因为从颂声庆功宴的那一晚开始,她的耳边也就只剩下了警报声。

    那是已经彻底崩溃的系统,在对这个世界的垂死挣扎。

    而如今,她便握住瞳孔几乎失焦的男人的手,在他耳边温柔呢喃。

    “别担心。”

    “照顾好宝宝,我会解决的。”

    当天晚上,楚椒便驱车回了一趟楚宅。

    此行没除了郑特助有带任何人;

    而和上一次一样,一在视线中看到冯总管,耳边的警报声就彻底疯了。

    这来自系统和部门的最高频次警报,比起此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剧烈和尖锐;

    但楚椒脸上难得露出的一抹隐忍,却在冯嫽递来的一杯热茶中如潮水褪去。

    然后对面的女人便笑了,

    她看着楚椒,就像是看着一个优秀的孩子,欣慰之余感叹出声,

    “能想到用爱作为幌子,你的确是我们之中最成功的那个。”

    [等等,什么幌子?]

    伴随着耳边的警报声彻底消失,系统狐疑的声音也重新冒了出来。

    然后看着宿主第一次不加掩饰的讥笑,

    它才猛地一怔,继而猛地抬高了声音。

    [所以此前的那些,难道都是你演出来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

    楚椒不用回答,只是笑眯眯喝下一口茶。

    而真被糊弄瘸了的系统,这才猛地一怔,继而开始像疯了一样重翻此前的记录。

    最先看到的,是杉城那段南沈北贺的大失败。

    [所以让贺春朝和沈诫合作是在你计划之中?你知道他们会闹掰?]

    [你也知道贺春朝会冲着猥亵事件去……等等,所以艳照门也是你自己拍的?]

    听着它突然尖锐的质问,楚椒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

    ——说来也巧,这其实是她最满意的一段策论。

    也是从决定自爆艳照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摸到了改变世界的运行法则。

    曾经的她,其实也想过怎么对付贺春朝的□□攻击;

    想过捂嘴荀家,想过自证清白,想过漠不关心。

    但她最终意识到的是——所谓的清白没那么重要。

    但关键在于,贺春朝觉得它重要。

    他觉得他握住了一个把柄,但其实是一片利刃;

    楚椒不会以它为耻,而会思考用它博弈。

    所以最后,跳出圈子的她赢了。

    她扩大了这种事态,然后反咬贺春朝一口。

    而乃至于现在,落魄的贺家家主都还深信不疑:

    觉得照片是第三方内鬼拍的,因为楚椒自己不可能做出有损清白的事。

    […………怎么可能?]

    系统此刻也茫然了,茫然于自己的算计原来都是白费力气。

    也茫然于这样来看,此后原来还有那么多不对劲。

    [……所以沈诫遭遇的车祸等等,也是你安排的?]

    于是楚椒又喝了一口茶回答道。

    “可以这么说。”

    这还得感谢“爱”,的确是个好用的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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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宠爱,简直是这个社会最大的骗局。

    ——就好像权力差距极大的双方,靠着一个宠字就真能平等。

    就好像说句猫奴、说句老婆奴,天下就真的大同。

    那么白人说句黄人奴,真有人会信,真有人能听?

    ——信的人自己看看这个奴字,写的还不够清楚吗?

    不过好在这一次,终于是楚椒用上了这个幌子。

    终于是她站在天平高的一方,让所有尘土顺着滚落到沈诫身上,然后高高俯视着他——

    看着他失去权力,所以面对忌恨;

    看着他失去权力,所以自身难保;

    看着他失去权力,所以彻底洗脑。

    楚椒像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爱他;

    但她又像是什么都做了,只是扯了爱他的幌子。

    [……]

    听到这里,系统已经感觉到了天翻地覆的愕然;

    愕然于事情早就产生变化,自己还能这么无视。

    愕然到头,它也终于明白了警报的原因。

    ——原来宿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部门勒令抹杀的变异体!

    想到这里,它顿时一个激灵。

    第一次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就要启动清空键。

    因为想要颠覆世界的宿主,就必须彻底被碾碎!

    ——然而也是在这一刻,对面喝茶的冯嫽动了!

    楚椒甚至看不清她做了什么,只感觉耳边骤然一阵清明。

    下一刻,一根银色的耳机就这么被生拉硬拽出来。

    它很小,小到像是一根短线,

    如今却像载着无数的喇叭,在空中扭曲着反复洗脑。

    [必须抹杀!!]

    [倒反天罡!!]

    可惜事到如今,它的尖叫已经没人在乎;

    而楚椒却只是新奇地望着它,连带着一旁的郑特助。

    半响,郑特助先向冯嫽扭头,

    “您上一次在我脑子里抽出的也是这个吗?”

    经过此前的交流,楚椒已经对她的身份没有任何惊讶。

    然而冯嫽只是摊了摊手,

    “招帝,你是苦情剧女主,你的系统可比这个要根深蒂固得多。”

    “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来迎新,怎么样,学到点东西了吧?”

    身为刚认亲的小辈,楚椒可不想这么快得罪师姐,

    虽然郑招帝也不在意,但她还是无奈对冯嫽转移话题。

    “那老师,您拿到系统的下一步怎么做?”

    “灭了它?还是能补充什么能量?”

    “这孩子,杀心这么重,”

    冯嫽笑眯眯放下茶杯,一字一顿,

    “我们文明社会,只干文明事。”

    然而在楚椒问出什么文明事之前,冯嫽的身体就已经慢慢虚化,

    然后她身上的无数碎片便像风一般飘起,扑向并包裹住了银色短线。

    层层叠叠,温柔坚韧。

    而那跟着楚椒一百个世界、诱导着她忍受一百个世界的系统,

    则在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之后,突然变为平静。

    然后一个一模一样的机械音,便带着熟悉的轻快语气冒了出来。

    [楚椒,要不要打个赌?]

    这个时候了还玩这套?

    楚椒有些无奈,脸上却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赌什么?”

    空中的短线便扭曲着,比出了一个“v”的符号。

    [赌赌下次遇见的时候,到底是我改变的宿主多,还是你们改变的世界多。]

    是的,这就是冯嫽大费周章的计划。

    毕竟别忘了——比起改变世界,她更擅长教书育人。

    育小世界,也育新宿主。

    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就是这样一个好老师。

    [哦等等,部门那群傻帽召唤我了。]

    好吧,教育方式偶尔可能也有点散养。

    [拜拜,卧底去咯。]

    总之正如这样轻快的语气,浮在空气中的新系统冯嫽,

    就这么身形闪烁,然后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留下楚椒握着还没凉下来的茶杯,先是愣了愣神,

    才转而看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引路人,无奈一笑。

    “所以您呢,还有什么需要叮嘱我的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

    很显然,郑招帝也从旁观视角完成了自己的洗礼;

    不过在临走之前,比起冯嫽,她倒是更像个老师一样的叮嘱了一声。

    “唯独要小心一点——就是系统彻底消失之前,还有一次反扑的机会。”

    ——反扑的机会。

    楚椒倒是没料到这个。

    也正因为这一句话,她便从分离的伤感之后迅速脱离,投入到了提防系统濒死一击的警惕当中。

    而在短短六个小时之后,她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系统的反扑。

    “混蛋!一群混蛋!”

    “放我出去!你们疯了吗,对我做了什么!”

    被紧急叫到研究所的楚椒,如今便被江一剑等所有人匆匆迎到无菌病房前;

    而只对着玻璃里几近疯狂的沈诫看了一眼,她就彻底定在了原地。

    因为只需要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认出来了,这个真正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海市沈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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