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代号狼12

    兰絮头很重,回系统:“不就是发烧吗……”


    系统:“发烧在现代社会确实没什么,但换个词,风寒你知道吧,在古代,熬不过去风寒,会死人的!”


    尤其山上环境更加复杂多变,药和保暖都没,纯靠硬扛,很可能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戌亭不懂风寒的道理,但兰絮的体温这么烫,他也知道不对。


    所以系统和戌亭,都在努力叫醒兰絮。


    兰絮终于清醒了,这一醒,整个人的状态就显现出来了——喉咙好痛,头好重,鼻子好堵。


    她拉了下戌亭的手:“水……”


    戌亭扶着她坐起来,他之前看过兰絮用勺子舀汤喝,就一只手拿勺子,舀水递到她嘴边。


    兰絮喝完一碗水,才缓过来。


    戌亭又往她嘴边递食物。


    兰絮没有一点胃口,摇头。


    系统叫她:“你和戌亭在这附近走走,我指导你们采药。”


    兰絮反应了一会儿,抬手圈住戌亭的脖颈,说:“出去外面采药。”


    洞穴外面比里面还冷,兰絮吹了风,感觉魂都飘走几个。


    万幸山上资源多,所需药品都有,戌亭薅的锅碗派上了关键作用,具体用量就不讲究了,一股脑塞到锅里熬。


    水咕噜咕噜冒泡,和天际的雷鸣,相互交错,汤色刚变没多久,又下雨了,兰絮匆匆叫停,把药汤喝了。


    一碗热汤下肚,她浑身冒了虚汗,黏黏腻腻的,便费劲地比了个动作,对戌亭说:“我要水,火烧过的水,擦擦。”


    戌亭懂了,他把锅洗过,跑去盛水,不过几分钟又回来,水稍稍烧得起烟了,让兰絮试试水温。


    兰絮点了下头:“好。”


    戌亭捧着锅,目光轻颤。


    这个锅熬过鱼,煮过棕黑的奇怪药物,即使洗干净了,装水来给她清洁,她应当也会嘀咕。


    可今天她什么也没说,向来红润的唇,一片苍白。


    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


    擦洗身体的布,兰絮让戌亭用狼牙在她里衣的袖子上,裁下一块,拧水声在屋里响起,兰絮自己捋起袖子,擦擦手臂。


    后背她擦不到。


    她看着戌亭,咬了下嘴唇,要不要让他帮忙?


    不过,她就是浑身脱光,他也看不懂的,而且按系统所说,他心里只有狼群,也一直把自己当幼崽。


    她舒了一口气,轻声说:“我要脱衣服,你帮我擦后背,就像刚刚那样。”


    戌亭颔首,接过那条布巾。


    兰絮解开腰带,褪下里外两件衣裳,露出薄薄的后背,她腰肢温软,肌肤白皙无瑕,出了太多汗,愈发光滑细腻,莹莹润润。


    两根肚兜的红线,在肩胛骨交汇,打了个鲜明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抖,微微起伏,振翅欲飞般,灼着他的眼眸。


    戌亭眼睑微微一动,屏住呼吸。


    若是往日,他会很好奇,原来那不是她的“皮”,是她说的衣服,还可以“脱”下来,也好奇,这两道突兀的线,是否可以剪断。


    但心内的担心,掩去好奇。


    他垂眸,轻轻地将那方白布贴在她的后背,不是擦,是沾,一点点地蹭着沾掉汗珠,生怕力气重了,会让一璧白玉无端多出一丝瑕疵。


    就连手指,也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因为和她的肌肤对比,自己的指头,实在太粗糙,会划伤她的。


    然而,越仔细,越在意。


    那抹莹白,那道红线,在他视网膜里深深留了下来,好像在提醒着什么,他不懂,但他觉得他应该懂。


    他阖了阖眼眸,突然凭空一滴水珠坠落,砸在他手臂上。


    他抬眼,看向洞穴顶部。


    那里却没有滴水漏水。


    ……


    身后少年的动作太轻了,如酥春雨轻盈,像是轻轻擦拂着什么珍贵的瓷器。


    有点舒服。


    兰絮本来又要睡着了,突的,他指头勾着她的衣服,披回她肩头。


    她回过神,自己将衣服穿好,再看戌亭,他在低头洗布巾,如刀裁的鬓角,竟也渗出好几滴晶亮的汗珠。


    不应该呀。


    戌亭体力很好,带着狼群打猎,奔袭一夜,才会哗哗暴汗,为何在洞穴里突然流这么多汗?


    难道他也发烧了?


    兰絮心中一凛,风寒是会传染的。


    戌亭是不怕生肉,但十几年没接触人类社会,有些人类社会特有的病菌,他还没尝过呢,是很容易受感染的!


    要是他被她传染,才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


    他们不能有人再生病了。


    兰絮推推戌亭的手,小声说:“你出去吧。”


    戌亭突然顿住。


    兰絮:“我不会睡死的,你……”


    他用力捏着兰絮的手,一瞬倾身,顺势靠近,两人的距离,几乎快额头抵着额头,他呼吸有点重,话语里带着不多见的强硬:“我不出去。”


    兰絮有点恍惚,他开口竟然这么流利了吗?


    他蹭蹭她额头,闭眼:“絮絮,我不出去。”


    兰絮受伤了,这么虚弱,他要照看她,不会出去的。


    兰絮有些讶异,她一次也没正式介绍过自己,他竟然懂自己的名字,不过也不奇怪,他应当是听了云萍喊她的。


    真聪明啊。


    更聪明的是,他选择当一头【狼】,这样就不会被抓去科举。


    兰絮觉得好笑,也就真的小声笑了下,是自己想太多,他身上都各种不科学了,区区病菌算什么。


    见她没坚持,戌亭唇角微微抻平:“好起来。”


    兰絮:“嗯,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自己隐约做了个梦,梦自己趴在一头狼上,这狼还会飞,带着自己飞啊飞啊,到了天上,遇到了冰雹。


    冰雹砸起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死命追着她。


    她本来以为会很疼,吓得想求饶,但砸到她身上后,却隔着一层什么。


    嗯?为什么真的有触感?为什么下冰雹的声音,和下雨声那么像?


    渐渐的,兰絮在混沌中,捡回一丝清明。


    她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张皮里,外面在下大暴雨,雨水砸在雨披上,噼里啪啦,而她浑身没有碰到一点雨。


    而梦里的“飞”,也是真的。


    她正趴在戌亭背上。


    他背她,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瓢泼大雨打到他睫毛垂垂坠坠,但他没有在意,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中,踩着湿漉漉的山路,只埋头冲。


    兰絮呼出的气都是烫的,她舔舔干燥的唇,想说话,但没力气。


    她又睡晕了过去。


    而暴雨中,少年盯着远处轮廓几乎被暴雨模糊掉的城镇,目光煌煌烨烨,似燎原大火,亮得惊人。


    他曾带着狼群,站在半山腰俯瞰山下房屋,但他对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向往,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下山。


    他是狼,狼自然不会对人类有同族羁绊。


    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儿离山下太远了。


    趴在后背的她那么轻,可是那么烫,隔着一层皮,他几乎能感受到她不正常的温度。


    灼得他几欲暴躁,这种感觉,比当时那头黑熊来骚扰小狼,更让他憋闷,但他可以杀了黑熊,却对兰絮身上的热,束手无策。


    所以,他得快点,更快点到那边的世界。


    只要能让她好起来。


    下山也没关系。


    …


    兰絮再次有意识,是热。


    好热。


    但比起高热导致的恶寒,这种热不算什么,反而代表浑身舒畅,不需要被子取暖。


    而且盖在身上的东西,是软的,舒适度远超所有熊皮、狼皮,让人非常怀念。


    她缓缓睁眼,看清楚了她盖的——是被子!


    老天啊,这种奢侈品,是她可以享受的吗?


    突然,一副熟悉的、低低的恶狼嗓从一旁传来:“没起来。”


    紧跟着,是中年男人颤抖恐惧的声音:“还、还没醒有点奇怪,但我观她脉象,是缓过来了,再等等。”


    兰絮双眼瞪圆。


    就看窗边,身形高大的少年,俯视面前的男人,他眉目英俊,却面无表情,不需开口,那种不快,几乎凝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听见被褥摩挲,他耳尖一翕,猛地回头,和兰絮四目相对。


    他眉目松弛,几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抱住兰絮,用力蹭了蹭,本能地发出愉悦的:“咕噜噜噜……”


    兰絮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冒着大暴雨背她,是为了下山治病。


    明明那么抗拒下山的。


    她心底一软,顺着他的背脊,抚摸他,轻声:“我没事了。”


    他没有动,似乎余惊未定。


    兰絮一边顺毛,一边发现了新问题,他们俩身无分文,是怎么能既有床睡,又有药吃的呢?


    哈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猜得没错,就是用拳头搞来的。”


    兰絮:“……”


    和戌亭说话的中年男人是个郎中,他狂擦虚汗,脸色比宫廷剧高危职业太医还差。


    兰絮问戌亭:“你对他做了什么?”


    戌亭终于舍得放开一点。


    他疑惑,自己对两脚兽做了什么,很重要吗?


    但有一点,她肯定高兴,他邀功似的,蹭蹭她的额头,说:“我没杀人。”


    一个都没杀哦。


    兰絮:“……”


    系统可知道他做的事:“他下山时,是到一家山脚下的米粮铺子。”


    “差点砸了米粮铺子,拖着掌柜找郎中,差点砸了郎中的医馆,又拖着郎中找客栈,差点砸了人家的客栈……”


    兰絮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拖!


    ……


    此时,苦主三人站在他们对面。


    米粮掌柜:“为防强盗,我那一寸厚的木门,被他一拳干碎了!”


    郎中:“我的药哪个不是上好的,被他一双泥手抓坏了!”


    客栈东家:“我们客栈的楼梯被他踩断了!客人都被吓跑了!”


    兰絮立正挨骂:“对不住……”


    三人忍了很久,满腹牢骚,却看站在兰絮身后的少年,朝他们眯了下眼睛,凶狠地龇牙。


    他们猛地低头擦冷汗。


    兰絮:“?”


    她心里疑虑,突击回头,只看戌亭双手放在身前,垂着俊眸,薄薄的嘴唇微抿,似乎正在反思。


    可能今天还挺热?


    兰絮正想解决方案呢,客栈小二急匆匆跑了过来,压低声音:“东家的,外面来人,说是要把屋里的两位,请去张府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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