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踩着枯叶废墟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
“成哥，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举着手机穿着红色冲锋衣的男人，打量着前方被严禁进出的废墟，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呢！”
叫做成哥的人，穿着同款红色冲锋衣站在夜色下方，头上戴着的头灯说话时，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最后落在前方这栋坐落在废墟中寂静的建筑上。
灯光下，眼前这栋欧式建筑的小洋楼，在灯光下那灰色的石料泛着一种森冷的白，巨大的细长型窗户黑黝黝的竖立在那里。
小洋楼的四周种植了不少的树木，那些树木同样又细又长，有些甚至长到了窗户上方，在夜风的吹拂下偶然晃动一次。
一不留神还以为有人站在窗后，正在注视着他们。
“好了！大伙别自己吓唬自己啊，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看着呢！”
成哥望着眼前的建筑，也有点害怕。
可是想到这场直播结束，他们能够赚到五万块钱，他还是精神一震带头就往前走去。
“老二，你举着手机别走那么后面啊。”
五个人来自同一个寝室，众人前几日在直播时，原本日常只有一俩个观众的直播间内。
忽然有人得知他们是柳州人后，问他们敢不敢去挑战柳州十大恐怖传说？
参加一次，就打赏他们直播间三万块钱。
当时五个人看到这价格，立马就心动的不行。
三天前，五人一起直播探险第一个恐怖传说中的精神病院。
那医院内除了设施陈旧，废弃多年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恐怖的地方。
五个人轻松逛完，直播结束真的赚到了三万块钱。
观众们嫌弃他们大白天的去探险不够刺激，表示第二场直播必须选在晚上参加，这一次只要他们成功完成，就打赏五万块钱。
几个人三万块钱被平台扣除一部分之外，其余都提现到账。
虽然晚上看废墟建筑有点吓人，可是想到那五万块钱的奖金，几人还是鼓足勇气踏进废墟中。
踹开长满爬山虎的大门，五个人分工合作。
叫做成哥的人手中握着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棍走在最前方带路。
举着手机正在直播的人叫做赵一凡，他走在第二个位置。
后方胆子最小的刘博走在第三个位置，他不敢站前面也不敢独自一个人走在最后方。
在刘博的身后，戴着耳机跟近视眼镜的分别是他们寝室内的老四华达跟老五李蒙。
在场众人当中最不害怕的是华达，他耳机内全程都在播放音乐，半点都没有感受到这里的恐怖气氛。
“兄弟们晚上好，今天我们柳州五虎将带领着大伙继续来探险，这是一座在民国后就被废弃的小洋楼……”
成哥带着众人，已经开始一边直播一边往小洋楼内部开始探索起来。
“根据各位兄弟们的要求，我们今晚就将每一个房间全部观看一遍！破除封建迷信。”
林瑶躲在角落处，听着他们走进来后的对话，弄清楚了这帮人的目的后她看看四周，借着那破损的花纹窗户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轻手轻脚的在那些人到来之前，她先离开了原处。
“嘶……”
裹着窗帘的人，刚走向下一处房间窗边时，就停下了脚步。
林瑶低头，将拖地的窗帘往上拉了拉，弯曲右腿看向自己的脚底。
一块细碎的玻璃渣落在满是灰尘的脚掌心处。
这里不少的窗户玻璃都碎了，露出一块接着一块的黑洞，仿佛没牙的妖怪张着嘴巴等待人类自行进入腹中。
林瑶望着前方的道路，月色下她没有手电筒也没有灯光，根本看不清这里的每一条路。
也不知道这废墟的面积有多大，她想趁着这几个人探索时，找机会找到大门，先离开这里。
林瑶将拖地的窗帘撕掉一截，坐在地上用窗帘布将双脚简单包裹住后绑死。
虽然用处不大，可比光脚在这环境不明的地方行走要好上数倍。
做完这一切，她惦着脚尖尽量远离窗户，一边倾听那边的动静，一边伺机寻找机会离开这里。
刚走出去不到二十米的成哥等人，原本正在跟观众说笑着。
他们进入的第一个房间是空的，没有任何的家具，地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尘，有三块地板翘了边。
成哥用木棍戳了戳那翘边的木地板，“啧，没想到这里的地板材料还挺结实，这都多少年没人维护还效果这么好。
“呲啦…”
他说话停顿时，一道奇怪的声响从他们后方传过来。
赵一凡举着手机，也听到了那东西撕裂的动静，想也不想的举着手机往他们身后方向看过去。
“你们听到了吗？”
成哥问另外三个人。
刘博不太敢肯定的看向那里，“听到什么……”
他刚才在走神，根本没注意其他事情。
直播间内的大部分观众，也根本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不少人更是在直播间内调侃，“树叶刮到了玻璃上吧，看你们被吓得！”
“胆子这么小，还玩什么恐怖探险啊，我看游乐场的旋转木马最适合你们。”
“嘘！”
成哥扶着头上的顶灯，示意在场众人先别说话。
他轻手轻脚的握着那根长长的木棍，悄无声息地往刚才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呲啦！”
这一次，在场五人连同直播间内的观众，所有人都清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卧槽！这是什么声音！”
“快速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小，缩进被窝里才敢看。”
“主播几个大男人别都站在一块啊，分散开成包围姿态，抓住那东西给大伙瞧瞧！”
直播间内，有人害怕有人起哄。
赵一凡举着手机，全程都在根据观众的指挥调整镜头方向。
正小心翼翼往外走的林瑶，没想到那些说要探险的人，这么快就走回头路。
眼看着刚才那道被众人推开的门，不到十米远就能到达。
正当林瑶想要一鼓作气冲过去时，布满爬山虎的大门处，忽然又一道身影钻了进来。
对方进来后，直接越过左边倒塌的门板，钻进房间内躲藏好。
林瑶在对方进门的瞬间，就拉起一旁的窗帘，躲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半路进来的人，蹲在距离林瑶不到十米的沙发背后。
对方直接将整个沙发半抬起，躺下去再任由沙发放下。
成哥五个人，带着直播间内的观众走过来，几人各自用头上的灯往房间内照过去。
林瑶就站在那扇倒塌的门板右边，窗帘后方。
五个人踩着那门板走进来时，林瑶甚至手臂都隔着窗帘触碰到其中一个人肩膀。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五个人走进房间内，用灯光照了一圈天花板又看了看那皮质沙发上被人掏空的底部。
“什么都没有啊。”
成哥用木棍这里敲几下，那里拍几下，什么发现都没有。
几个人又看了一眼破损的窗户，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估计是风吹的树枝打在玻璃上，虚惊一场。”
“刚才吓死我了，结果就这？”
“我甚至怀疑你们是不是还有第六名室友，故意在外面制作恐怖氛围。”
赵一凡将直播间观众说的话重复给众人。
走在前方的成哥扭头对着镜头道，“兄弟们这种话你们也信啊，你们去学校打听打听，我们那抠门的学校但凡宿舍能塞下六张床，他绝对能塞八个好吧。”
“同学校毕业，我们校长就是这么抠门。”
“笑死，听起来比我们学校宿舍环境还差。”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配合着观众，再次离开了这个房间。
林瑶一直听着他们的声音走远，最后只能隐约听到几道惊叫声，就再也听不到了。
她站在窗帘后面没有动弹，耐心十足的等待着房间内另外一个人先行动。
沙发底部的那人，在成哥五人离开后没多久，就将身上的沙发搬开爬出来。
接着对方鬼鬼祟祟的扒拉在门缝处，往外看了几眼确定那帮人离开后，这才跟着往外走。
所有人都离去，林瑶假装自己是一块木头，她站在窗帘后面面对着玻璃窗户，这处废墟的小洋楼外到处都是倒塌的石雕，树木，还有一些不明用途的柜子凳子。
林瑶看向远处，甚至还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半个镜身都落在喷泉里。
月光下那些无人管理的树木，长得像是永远无数触手的怪物，造影在镜面上为这座废墟的小洋楼增添一丝危机。
林瑶等着那群人一直走到楼上，头顶上空明显传来一群人交谈的动静时，她才从窗帘后出来往外走。
弯腰从那布满爬山虎的大门内走出来，林瑶在地上捡到了一只男士皮鞋。
她将那只鞋子穿上继续往外走，又在月光下遇到了一只女士拖鞋，也被她拿起穿上。
虽然不太合脚，可有了鞋子后林瑶终于能够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她一路穿过全是涂鸦跟垃圾的地面，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巨大的围栏。
“啊！！！！”
林瑶双手握着铁围栏，想要爬上去翻围栏离开，身后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她回头看向那栋小洋楼。
只见几道灯光胡乱的转着，原本聚集在一处的灯光很快四分五裂分散到了各处。
骂人声，尖叫声，甚至林瑶还隐约听到了哀嚎声，但是那个声音刚发出就好像被人强行掐断。
她想着最后那名鬼鬼祟祟进入小洋楼的声音。
挂在铁围栏上的人，只犹豫一秒就松开手跳了下去，重新往那栋小洋楼方向跑去。
第32章
她往回跑的过程中，就看到那五个头上戴着灯来直播的青年，有三个还在二楼，有一个正顺着长长的走廊往下跑。
还有一个在二楼乱晃了几下，灯光就停在那里没了动静。
林瑶刚跑回门口，就听到一连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往自己这里而来。
她将一旁的爬山虎往自己的身上遮挡，数秒后那道狂奔的身影路过门后没出来，而是冲进了另外一处房间内。
林瑶甚至听到了对方大力关门的动静。
偌大的废墟建筑中，在这道关门声发出后，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爬山虎里的人钻出来，仰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其中一道灯光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象。
不知道是这些人将头□□丢了，还是什么情况。
林瑶在满地的垃圾中找寻了一会，只找到了几个生锈的晾衣架。
她用几个塑料袋子当绳子使用，将晾衣架绑起固定，拿在手中用力挥舞几次。
勉强算是一个防身的武器。
脚上的男士皮鞋走路响声太大，林瑶将鞋子脱下来踩着冰冷的地板，按照那惨叫身的方向，扶着墙壁缓缓上了二楼。
夜色下，林瑶摸着墙上那些仿佛古代神话般的图案，弯着腰缓缓上了二楼。
她刚走到二楼最后一层台阶，左手边的墙壁就冲出一道身影，手里提着一把椅子砸向林瑶。
原本就在躬身弯腰上楼的林瑶，瞬间蹲下身躯，双臂上前抱住那只迈出来的腿手掌用力。
对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手中拿着的凳子也砸在自己身上。
林瑶已经比他快一步站起，视线扫过黑夜中那张可怕的脸。
这个偷袭她的人，脸上戴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木偶面具。
红蓝颜料涂满了整张木偶，却在眼睛那里画上了俩道灰白的细线当做眼睛。
嘴巴四周全部涂的漆黑，中间人体嘴唇颜色鲜艳如血。
林瑶爬起身来，看清对方身上没有穿那红色的冲锋衣，毫不犹豫的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皮鞋，对准他的要害攻击数次。
确保他第一时间爬不起来，这才像远处跑去。
小洋楼二楼的房间像是一排教师楼。
一条长长的室内走廊贯连着所有的房间。
林瑶奔跑到第三间房时，她看到了走廊地面上躺着的青年。
对方面朝下倒在地上，后背一把沾血的异形玻璃穿透了他的外套，竖立在他背上。
一楼窗帘后，林瑶记得这个人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位置，脸上之前还戴着近视眼镜。
如今眼镜落在一米开外，不知道是狂乱中奔跑弄丢的眼镜，还是倒下去时眼镜摔了出去。
林瑶跨过他的身躯，正要进入第三间房时意外发现他后背还有点起伏。
连忙抓住他衣领，使出全部的力量将人拖进第三间房内。
在楼梯那道身影来之前，林瑶将完整的房门关上并反锁。
这是一间荒废的卧室，巨大的床铺横在中间，四周挂着的绿色蚊帐在黑暗中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林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她握紧刚才拿起的台灯握在手中，站在门背后。
只要对方开门进来，她就用台灯先下手为强。
脚步声在门外徘徊，走廊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地上。
通过下方的门缝，林瑶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地上那道浅浅的光源。
脚步声停止了，可是一道巨大的黑影就站在光源的中央。
对方现在在跟她比拼耐力，看谁先熬过去。
林瑶后背贴着墙，握着手中的台灯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唔……”
地上刚才昏死过去的李蒙忽然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
刚动弹就被一只手捂住嘴。
这个举动，瞬间就让李蒙回想起此刻他所在的位置。
刺耳的尖叫声已经发出，林瑶嫌弃的松开手头也不回的直奔远处的窗台。
她拉开没有玻璃的窗台往外看过去。
如今摆放在面前的只有俩条路，要么守在这个房间内等待凶手离开，要么在对方撞门进来之前，自己先走一步。
站在窗台前的短发女生，只考虑了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因为身后被她反锁的房门，正在被人用力踹着。
重击声下，林瑶看着下方地面的距离，这里是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死。
身后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林瑶回头只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就爬上了窗框。
一分钟后。
“砰！”
反锁的房门终于被人成功撞开。
李蒙倒在地上，他八百度的近视没了眼镜，在这样的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到。
房间内有人，房间外也有人。
李蒙冲着黑暗的方向喊了几声自己的室友。
没听到任何回应后，求生的本能让他在地上用双手拖着自己的身躯往远处爬去。
他摸到了床铺的边缘，李蒙在那房门的撞击声中，将自己拖进了床底，蜷缩成一团的人很快就听到了房门被人撞开的动静。
“哐哐哐哐……”
未知物体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李蒙紧闭双眼捂住自己的嘴，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小之又小的存在。
他缩在床底跟衣柜相连的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弹。
那道带着奇怪响声的脚步声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吹着口哨从口袋内掏出一样东西。
一束光从那只手掌中散发出来。
灯光下，这间多年无人出没的房间内，刚才发生的所有痕迹都在地板上留下了清晰的方向。
躲在第二间房内的林瑶，刚从窗口跳进去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惨叫声。
惨叫声中，林瑶将刚才的窗户重新关上，接着绕路从第二间房间内出去，她用一块枕巾将右手包裹严实。
接着拿起地上一块沾血的玻璃握在手中。
第三个房间内的惨叫声响了很久，门外林瑶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第五号房间内，成哥跟赵一凡正躲在衣柜内。
落单的二人此刻都将头上的灯关闭，藏在衣柜内的二人从刚才开始谁也不敢说话。
外面室友的惨叫声每一次响起，俩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之前楼梯间的打斗声传来时，直播间内的观众都让他们快点出去帮忙。
可是俩人谁也不敢离开衣柜，赵一凡甚至直接将手机扔在一旁的衣服上，捂住双耳逃避式的想要阻挡外界的惨叫声。
李蒙的叫声停止时，小洋楼内所有活着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
第三间房内的李蒙死了。
林瑶平静的蹲在门外，房间门打开时大量难闻的血腥味从房间内散出来。
戴着面具的男人推开被他撞歪的大门，从内走去准备前往第四间房。
门外，林瑶蹲在地上在那道身影踏出房门的刹那，手掌心中三十公分长度的异形玻璃被她对准方向，从下往上挥舞出去。
“噗！”
利刃从下往上割断了脖颈，鲜血瞬间迸溅出来，落在她手上脸上。
林瑶没松手，她站着将刚踏出房门的人重新推进房中，歪斜的房门挡住二人的去路。
戴着面具的男人不敢置信的隔着面具，瞪着眼前这个不在计划内出现的人。
“你……咕咕咕……”
他想开口问对方是谁，一开口切开的气管就被血水填满。
林瑶手中的玻璃又往内进了几寸，玻璃的另一端穿过缠绕的枕巾扎穿她手掌，都没有被人松开。
直到对方僵硬的身躯彻底软化下去，抵着门的人这才松开手。
“嘭！”
尸体滑落在地， 躺在自己的血泊中。
林瑶将那块玻璃拔出来，她在月光下回头看向第三间房内的床脚房间。
刚才被她拖进房中还剩下一口气的男生，如今四肢扭曲，睁着眼睛躺在血泊中，一根布满铁钉的板凳腿扎在他的头上。
黑夜中的小洋楼再一次恢复寂静，躲在衣柜内的成哥跟赵一凡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俩人在黑暗中看着彼此。
“是谁？”
李蒙死后，下一个死掉的人是谁？
刚才的动静是凶手在故意欺骗他们吗？还是又一名室友遭遇了不幸？
林瑶也在看向黑暗中的另外几个房间，她没有再往内走，而是掉头往第二间房间内走去。
那扇门是完好无损的。
她站在那扇门前，开合到第六次时听到了警笛声。
直播间内的观众有人在第一时间报警，警方已经往这里赶过来。
林瑶松开眼前这扇无法回到现实的房门，决定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临走前，她回到第三间房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猫着腰飞速下楼冲向小洋楼的后院。
正门处，俩辆警车到达现场停在那里，几道强光手电筒照向这栋废弃多年的建筑。
后院内，林瑶看到了布满蔓藤的围墙，她从围墙上跳下去，看了一眼远处的路灯，直奔而去。
一刻钟后，林瑶穿着宽松的红色冲锋衣跟长裤，光着脚走上了马路。
她在路上遇到了一处农民种植使用的水沟，水沟很浅她跳下去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清洗干净。
衣服的水迹被她拧了又拧，一直到完全滴不出水后，她站在路边招手打车。
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时，林瑶看到一辆救护车从前方呼啸而去，看方向救护车是往那废弃的小洋楼去的。
她上了车，掏出这件衣服口袋内的东西。
“去大学城。”
后排座位内，林瑶对着路灯查看自己拿到的东西。
有一张学生证，还有一个黑色的钱包。
里头有几百块钱的现金，还有这人的身份证。
这里不是江津市，林瑶之前听到那五个人之间的对话，他们自称自己是柳州五虎将。
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林瑶将所有东西都重新塞进口袋内。
四十分钟后，司机将她在大学城地铁口放下来。
如今已经是深夜三点多，地铁旁一个人都没有。
林瑶下车用现金付款，“发票给我。”
她跟司机要发票。
数秒后，一张细长的发票落入她手中。
林瑶站在路灯下，展开那张发票看向上面的时间。
“19年4月7号。”
她来到了五年前。
第33章
这里也不是江津市。
林瑶将这张发票收起，站在路边打量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去。
各地的大学城虽然环境学校不同，可是也会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很多城市都会将学校全迁到郊区或者便宜的地段，通常这里的低成本小商铺的数量也会急速增长。
便利店网吧各式各样营业到早上五点的便宜快餐店层出不穷。
林瑶顺着马路走了十来分钟，前后看到了俩所大学的校门，她再往前走了估摸三分钟时间。
过了十字路口就看到了一条还有无数没关门的店铺商业街。
她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份泡面跟店员要来热水。
现在虽然已经四月份，可是夜晚的温度依然很冷，从出租车上下来林瑶穿着湿透的衣服被冻的脸色发青。
吃完泡面，她去了一旁的网吧内开了一个通宵的包间。
前台得知她没带身份证时，只扫了她长相一眼就给她开了机子。
林瑶将包间的门关上反锁，拿出刚才在便利店购买的毛巾，将头发跟身上的水迹擦拭干净。
那件红色的冲锋衣被她脱下来，挂在通风口上吹干，她将电脑开机上网下意识的登陆自己的账号联系于欣欣。
数秒后，林瑶将手指从键盘中移开。
这个时间，那个账号她还没建立。
在这五年前的世界里，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联系的人。
为了防止外面路过的人察觉到异常，林瑶随便点开一部电影选了播放。
在恐怖电影的音效中，她拿出同样在便利店购买的胶带，坐在沙发上将胶带撕下来一点点的拼贴成门的形状。
胶带门贴好后，林瑶将挂在通风口上的外套拿下来重新穿上，她站在胶带门前，闭上眼睛心底默念着。
“回去！”
胶带门拉开，她睁开眼睛前方是网吧小包间内特有的广告板。
一次不行就俩次，俩次不行就三次。
林瑶每隔半小时就尝试一遍，一直到早上六点，她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为什么呢？是因为废墟那里还有问题吗？”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废墟小洋楼内，那名戴着面具的男人明显就是故意猎杀那五名大学生。
对方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说不定他早就跟上那五名学生。
自己为了自保跟解除危机，那玻璃扎下去时，血量流出来那么多，林瑶想那个人应该没救了才对。
可自己还被困在这里，难道小洋楼内还有一名凶手没出场？
无法离开的人，抬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恐怖片，林瑶将口袋内的钱包掏出来。
拿出那张学生证放在桌前，她按照学校的名字找到了他们的贴吧跟论坛。
首页上租房打游戏卖二手的，什么内容都有。
唯独没有那五名去直播的学生消息。
林瑶握着鼠标，将首页所有帖子都查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后才准备关闭。
关掉论坛前，手指不小心刷新了页面。
原本的贴吧首页上多了几个全新还无人回应的帖子。
【爆！！】大二学长直播遇到杀人狂魔！
【速看！马上就删。】
俩个帖子出现在首页的短短几秒内，就多了十几条的回复。
林瑶也跟着点了进去。
楼主是一名大一新生，他说之前认识的几个一起打篮球的学长，今晚在一处废墟直播的时候，遇到了杀人狂魔。
“这种鬼话你也说的出来？”
“楼主骗人明天挂科。”
“什么时候UC头条已经进军这里？”
下面的回复都是不信的。
开贴的楼主有些着急，将他在直播间截图到的几张画面快速发在帖子内。
“速看！直播间现在已经被封了，是真的死了人！”
早上六点，贴吧的人很少，这会子还在线的大多是熬夜通宵打游戏的一群人。
甚至林瑶所在的网吧内，就有不少都来自这家学校的学生。
那几张截图拍的非常急促匆忙，有一张是面具男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勒住一个戴着眼镜的人。
截图中，有人很快认出了躺在地上的男生是谁。
“这是李蒙啊！他脸上的眼镜还是上个月我们一起用优惠价去配置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卧槽，真的杀人了啊？李蒙死了吗？”
“楼上别慌，我打了李蒙的电话没人接。”
“我打了兄弟电话，让他去李蒙寝室敲门，兄弟们等我消息。”
下面一堆人都在等消息。
一分钟后，去敲门的人重新回来。
“没人，他寝室门关着，一个人都联系不上。”
之前一直没发话的楼主，又发了一条三分钟的录音内容。
林瑶没点开录音，她将冲锋衣的帽子拉上去，戴上刚才在便利店买的口罩戴上，第一时间离开了包间。
这身上的衣服太过显眼，万一有李蒙之前的朋友看出来，事情就会对她不利。
从网吧出去的人，站在楼下便利店门口，看了看四周。
接着寻了一条无人的街道，往那走去。
便利店只有拖鞋卖，林瑶穿着拖鞋抵着头走在路上。
脚底那些被玻璃扎破的地方，再后来翻墙时又从全是刺的蔓藤上爬过去。
现在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林瑶走了一小会，她停下扶着路边的树木缓解着脚掌下的痛处。
四月的天，刚蒙蒙亮。
宽阔的马路冷冷清清，林瑶扶着树站立了半响，才看到一名骑着三轮货车经过的身影。
对方从她身边经过时，那刚烤好的红薯软糯香甜的滋味，让林瑶下意识的多吸了几口气。
接着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阿姨，红薯怎么卖。”
戴着头巾挡住大半张脸庞的人，听闻回头看了她一眼，“六块钱一斤。”
林瑶走到她停下来的三轮车前，望着那炉子内几个圆滚滚的红薯，很快选中了自己想要的那块。
“我要这个。”
褚红梅打开烤炉，抽出一旁的塑料袋子翻开，拿出一个小袋子帮她将红薯装上。
再去拿一旁收在包内的电子秤。
林瑶原本有些冷，选完红薯就站在那烤炉边上借着那温度暖手。
余光瞥见对方翻找电子秤时，露出了袖套的边缘处的皮肤，一道月牙形状的疤痕落在那里。
穿着拖鞋站立在烤炉旁的林瑶，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手腕上的烫伤疤痕，眼眶一热，她快速转过身去。
用力咬紧牙关将眼泪憋回去，林瑶才敢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
“阿姨，你手腕上的烫伤看起来好严重，铐红薯是不是挺危险的。”
站在烤炉旁，穿着红色冲锋衣的人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最寻常普通的语气说出口。
褚红梅称完红薯，“八块九。”
她听到了林瑶的问话，想也不想的将刚才卷上去的袖子拉下去，盖住了手腕上的那处月牙形状的烫伤。
“炉子火大不小心，你现金还是扫码。”
“我给现金。”林瑶拿出口袋内的黑色钱包，钱包背对着眼前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打开。
林瑶手指在钱包内找寻了一会，明明有零钱她却在找寻了一会后，拿出一张五十递给对方找零。
在对方低头找钱的过程中，林瑶贪婪的望着眼前遮挡住面貌的人。
九年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失踪的父母。
能够推开浴室之门后，她想过千百种母女再相遇的画面。
唯独没想过，她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找你零钱。”
褚红梅将零钱递给眼前的顾客，对方愣愣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这态度总让她下意识的将头巾往下拉拢。
用力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在柳州生活数年的褚红梅，日常就是靠这种流动摆摊贩卖食物为生。
林瑶看着那一沓找回来的零钱，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她的脚却无法控制的跟上了那三轮车。
褚红梅收拾好东西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女生，踩着三轮车往大学城那条街骑去。
马上就是学生起床上课的时间，现在过去刚好排一个好的位置。
她往前骑了几十米后，无意中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身后方，有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正在后面跟着她。
“！！”
这个发现让褚红梅瞬间警惕起来，她立马停下三轮车在原地。
后方林瑶看到她停下来不走了，也跟着放慢脚步。
褚红梅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走过来，她主动客气的道，“姑娘，是不是刚才找你的钱不对啊？”
“是对的……”林瑶根本没有看那一沓零钱。
她走向那烤炉，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褚红梅的脸上，喃喃道，“我就是觉得阿姨长得好像我妈妈…一时没忍住想多看几眼。”
“想家的话，给你家打电话啊，跟着我做什么。”褚红梅心脏狂跳，她盯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大高个女生，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我爸妈没有电话。”
九年前，一走了之的人谁也没有给她留下联系方式。
“这年头还有没电话的父母？”褚红梅越发不相信她的鬼话，脸色难看的道，“别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面，再这样我报警了。”
说完，不等林瑶回答就重新骑上三轮车，快速离开这里。
林瑶看着跑远的车辆，想追追不上。
不过她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地。
十分钟后，重新回到大学城的林瑶站在一棵大树底下，马路对面一整排的早餐路边摊中央，是褚红梅的摊位。
对方早上刚开业没多久，就听到了几个路过的同学讨论昨晚有学生被杀的事件。
听到杀人跟警察几个字，褚红梅已经不想再做今天的生意。
她匆忙将烤炉关上，装作一副要换个位置摆摊的姿势，收拾好所有东西后踩着三轮车快速离开了逐渐人多的商业街。
第34章
马路对面林瑶看到她离开，也跟着骑上一辆没有锁的共享单车，跟对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三轮车在前方越走越偏，越走四周围的建筑逐渐变成了无数正在建造中的大楼雏形。
最后三轮车进了一处规划拆迁中的巷子内，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一处堆满垃圾的回收站门口。
林瑶将自行车放在一旁，站在远处看着那人下车打开回收站的铁门，将三轮车开进去后，转身重新将门锁上。
她站在远处的土坡上观察了五分钟，那回收站内都没有人再出来的迹象。
林瑶悄悄过去，这将要被拆迁的巷子里头，房屋到处都是多年前的老建筑。
中间前后都不知道被人违章加盖过多少次，围墙的高度都在俩米以上。
墙头上甚至放满了玻璃渣。
她双手插兜假装路过似的，围着那俩米高的围墙找了一圈，任是没找到一处可以打探里头情况的位置。
转了俩圈的人，只好重新回到那扇关闭的铁门前。
林瑶弯腰透过那门缝，闭着一只眼睛往内看去。
狭隘的视线内，她看到自己母亲褚红梅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巾拿掉换成巨大的草帽戴在头上，在腰间挎着一枚黑色的尼龙麻布腰包，正要往铁门方向走过来。
站在门外偷看的人，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俩步离开原地。
她躲进了隔壁邻居家种植的那一堆花草里，蹲下身躯让那些肆意生长的月季挡住自己。
隔壁铁门被人从内打开，褚红梅匆忙走出来，她没骑车而是直接走路去往远方的田埂。
等她走了一段路后，林瑶重新跟上了她的步伐。
对方很警惕，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看向四周围。
这时，林瑶就用尽一切办法隐藏自己，她身上的红色显眼冲锋衣，早在躲藏时被她换成了一件挂在绿化带上晾晒的长款黑色卫衣。
她还在衣架上发现了一顶晾晒的遮阳帽，也被林瑶拿下来戴在头上。
就这样一路躲躲藏藏，前方褚红梅离开破败的巷子走进了远处的大山方向。
山路崎岖，林瑶咬着牙穿着拖鞋一直跟在后方。
“轰隆隆！”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深沉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压在头顶上空。
褚红梅停下来擦了一把额头的热汗，她仰头往上空看过去，望着随时要落下的雨滴下意识的加快步伐。
二十分钟后，林瑶亲眼看着对方走进一道巨大的山腹中。
她在后方小心翼翼的接近那里，探头往内看过去时只看到了黑漆漆的一片。
隐约听到山洞内暗河流水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林瑶犹豫再三，还是想见到家人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在前方试探摸索着，慢慢踏入无光的山洞内。
“啪嗒！”
刚走进去不到俩米的人，一只脚踩进了暗河水中。
什么都无法看清楚的人，只能用脚一步一步的往内挪动，丈量着河水的高度。
哪怕林瑶极力避免声音，可是她每一步走在水中还是发出明显的水声。
那些水声在山洞内回荡着。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暗河里的水流已经到达她膝盖的位置，林瑶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站在水中，注视着远处那跳动的火光，还有火光旁边一站一坐着俩个人。
“爸…妈……”
褚红梅举着火把，眉头紧皱的打量着站在暗河中的女生。
“没想到你竟然跟到了这里。”
早在骑着三轮车卖红薯时，她就觉得这个女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还有她的长相，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只是褚红梅没想到自己都收摊走到这里，对方竟然一路跟着过来。
这条山间通道她走过无数次，不用灯光就能够五分钟走一个来回。
出山洞时，她听到后方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就意识到恐怕有人盯上了自己。
林全胜问清楚她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让她先不用慌，看看来到这里的有几个人先。
这才打着火把重新走进山洞内，想看看这个跟踪到这里来的人是警察还是谁。
没想到是那个买红薯的女生。
“我只是想见你们一眼……”
林瑶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褚红梅没想到跟江津市隔着俩千里路，还有人能够认出她。
提起这个，林瑶就想到对方手腕上的伤疤。
她往前走几步，将那俩人看的更清楚些。
“我跟林瑶是朋友，她曾经给我看过她父母的照片，还给我讲述了很多有关她父母的事情。”
“阿姨你手腕上的伤疤，就是林瑶小时候将汤勺放在炉子上烧红时，你阻挡她时烫伤的。”
那个形状她一直都记着，因为这个林瑶还被林化教训了一顿，罚站在墙角面壁思过一个小时。
“你认识林瑶？”褚红梅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跟林瑶是朋友，甚至连这道伤疤的由来，林瑶都告诉了对方。
“我后面搬去江津市住过三年，你家的房子左右都卖不出去，我父母觉得价格低就租了其中一间，一来二去的就跟林瑶熟悉起来。”
谎话一旦开了头，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林瑶将他们夫妻二人曾经的住所场景，都描述的仿佛她昨天还在那个房间内。
“原来你真的是瑶瑶的朋友，你报警了吧。”
褚红梅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那些日常细节，就算警察也不一定知道。
唯一知道这些的，只有林瑶本人。
能够让林瑶亲口讲述出这些事情的人，一定被林瑶当成真心的朋友。
“我没报警……”
林瑶对上那二人怀疑的目光，她站在暗河中举手发誓，“我真的没有报警，不信你们看，我身上都没有手机。”
黑色外套的口袋被她翻个底朝天。
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林全胜开了口，“你是瑶瑶的朋友，我们相信你，你进来吧。”
褚红梅举着火把照着路，林瑶有了火光照明，很快就看清在暗河的左边有一条三十公分宽度的小路。
一条细麻绳包裹着一旁的山体。
只要握住那根绳子，顺着绳子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出了山洞。
她走到山洞口时，才看到林全胜身下坐的是轮椅。
腿上盖着厚实的红色毛毯。
“年龄大了不小心摔了下就站不起来了。”林全胜对自己的残疾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林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走进去。
褚红梅在一旁火把熄灭，推着轮椅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一片平坦的山谷，一山之隔，外面狂风骤雨，这里的上空竟然是大晴天。
“到这来，喝点茶吧。”
褚红梅将自己的丈夫安顿好，招手让林瑶过去。
林瑶回头，手掌搭在眉峰上才看清他们住在哪。
原来这山洞的上方，离地三米多高的位置还有一枚小型山洞，他们就住在这里躲避着外界的通缉。
林瑶走进去，在那块三米多高的石头墙壁后方，还有一条用水泥修建的斜坡，从那个斜坡上去就能够到达上方的小山洞内。
山洞入口处很窄，林瑶弯着腰走进去，入目就将整个山洞内的景观看的一清二楚。
一张手工搭建的小木床摆放在靠洞口五米的位置，俩个装着衣服的纸箱子，还有几张简单的家具。
大多都是捡回来的废品小型家具，被人搬运到了这里。
“这里冷，喝点热水吧。”林全胜坐在轮椅上，用热水瓶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林瑶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抱着那搪瓷的茶杯。
“你跟我家瑶瑶认识，你有带她的照片吗？”褚红梅也拉了一枚凳子坐过来，跟她打听林瑶的情况。
“我后面考上大学，就离开了江津市。之前的手机放在老家也没带出来，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讲林瑶的事情！”
握着茶杯的人，努力扬起嘴角给他们讲述五年前，这个时候的林瑶正在做什么事情。
“她现在一个人住，不过家里每周都有一个家政阿姨上门帮她做饭，听说是她在国外的姑姑请的人，她现在长的可高了，估计有一米七二了。”
“这么高？”林全胜完全没想到，那个女儿竟然站的这么高。
“是啊。”林瑶肯定的点点头，“就是有点瘦，吃的倒是挺多的就是只长身高不长体重。”
褚红梅夫妻二人，已经四年没见过自己的女儿，四年前离开江津市时，她们也从来没想到还能够再听到有关女儿的消息。
一家三口坐在一处，谈论着林瑶的那些过往。
林瑶将那四年内她能够记住的，以前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回忆的小事情，一件件拿出来告诉眼前这对父母。
一直说的口干舌燥的人，抱着手中加的第三杯热水，鼓足勇气问出了埋藏在她心底九年的问题。
“阿姨…当初你们为什么不要林瑶啊。”
原本轻松的山洞内，刹那间陷入了寂静中。
半响林瑶才听到了妈妈的回答。
“你还小不懂，她跟着我们也是吃苦，放在家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不会有人欺负她……
短短一句话，却让坐在板凳上的短发女生没忍住的讥讽道，“阿姨，你有想过在那种情况下，放她一个人才会让她被人欺负吗？林瑶从四年前开始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不是还有你嘛，你跟她住在同一栋楼内，她什么话都告诉你，你就是她的朋友啊。”林全胜不在意的打断她那些还没说完的话语。
“可林瑶也会害怕啊，她当时只有九岁，我听说521案件后，受害者家属每天都围堵在她家门口跟学校门口。”
“让她交出父母的下落，让她道歉赔偿，江津市的记者每一年都会上门采访她，她当时只有九岁…你们就不担心吗？”
“你不懂。”
褚红梅只用三个字回答了她。
第35章
这个回答让捧着茶杯的人，飞速转头看向远处绿野烂漫的山谷，林瑶用力的眨眼，将那些委屈连同泪珠一起咽回去。
三十秒后，她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看向这山洞的深处方向。
那张床挡住了后方的去路，虽然没有灯可是借着洞口的光芒，林瑶能够看到那张床的后方还能再往内走。
“林化也住在这里吗？”
她问。
“没有！没有！没有！林化他不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褚红梅情绪激动，一连说了三个没有。
林瑶就那样静静的注视着她，等她被林全胜拉住袖子冷静下来时，才重新开口，“看来是在呢，你们打算藏着他多久？一辈子吗？”
“一家三口远离人烟，每天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让自己九岁的女儿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这就是你们当父母的办法？”
“你走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也没见过面。”
林全胜坐在轮椅上，力道看着不大却一直拉着情绪激动的妻子，他看向林瑶道，“谢谢你将瑶瑶这几年的生活告诉我们，你离开这里吧。”
“我如果不走呢？”林瑶倔强的站在原地，她突然抬手指着远处黑黝黝的山洞。
“林化是不是在那里？你们有没有问过他想法？他愿意跟着你们一辈子躲藏在这里吗？”
“你走！你现在就走！”
被林全胜拉住的褚红梅，忽然挣脱袖子，冲到林瑶跟前推着她一路后退。
“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褚红梅什么都不想听，她固执又强有力的推动着林瑶往后退，一路推到那水泥斜坡前。
林瑶扶着山壁一路后退，她知道现在跟对方说什么，对方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好我走，我现在就走你别推我。”
山路不平，好几次林瑶差点都被推倒仰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她抬手挡在褚红梅面前，阻止对方进一步想动手的行为。
“我自己走。”
褚红梅松开手，注视着她那张隐约带着熟悉的面孔，不再推她。
林瑶扶着墙，自己往下走去。
身后这一次没有火把帮她照明，她只能自己在漆黑中摸索着向前。
“绳子呢。”
从第二个山洞出来的林瑶，站在下方那有着暗河的洞口前，借着洞外的微光低下头去，想要找到之前看到的那条绳子。
可她手掌已经从一米高的位置，一直触碰到地面。
林瑶都没有找到原本挂在这里的绳子。
她要离开这里，弄清楚这个地点这种山，林化肯定也藏在这里！
他们不愿意报警，想要庇护林化一辈子，可林瑶不愿意。
这九年独身一人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人比林瑶更有体会。
她一定要让警方抓住林化！
反复蹲在地上都找不到绳子的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放弃找寻自己摸索着往前走。
“哗啦啦。”
再次走进暗河中的人，抿着唇，倔强的一个人往外走。
几十米外的洞口处，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里，点燃了火把，重新照亮了山洞。
林瑶猛地站直身躯，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火光下的青年。
对方视线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落在她的身后。
“妈，你们不是说会一辈子都藏着我吗？为什么还要让人进来。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
“嘭！”
逆风从背后袭来，手臂粗的木棍带着余温从后方，用尽全力砸向林瑶的头部。
尖锐的嗡鸣声倏然在耳边炸开，站在暗河里，还不敢置信盯着林化的人短发女生。
身躯不受控制的晃了晃，接着失去了平衡砸进了及膝深的暗河中。
“噗通！”
林瑶倒在冰冷无光的暗河中，她慌乱的想要重新站起来，河底的鹅卵石滑腻的让人没办法第一时间爬起来。
褚红梅手中还握着一根熄火的火把站在那里，看到她倒下后对方只迟疑了一秒就扔掉了火把扑过来。
那双曾经抱过她的双臂，这一刻带着林瑶从未见过的力量扑过来，将刚要坐起身的人重新撞倒仰进暗河中。
那双会牵着她的手掌教她走路，教她写字的手，毫不留情的掐在她脖颈处。
“不能抓走他！谁也不能抓走他！”
褚红梅整个人都扑在林瑶的身上，她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狠狠掐住那随时会带走她儿子的脖颈处。
倒在暗河中的人，被偷袭的瞬间求生本能就让她想要爬起来，可是下一瞬林瑶在看清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后，那双握紧的手掌缓缓松开。
“妈妈……”
河水进入她的口鼻，强烈的窒息伴随着脖颈处的痛苦，林瑶双手在河底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谁都不能伤害我儿子！”
褚红梅双眼通红的看着暗河里的女生。
“我是林瑶。”
哗啦啦的水声中，有人往这里走来。
林瑶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呼喊的声音，可是身上的力道并没有停止。
倒在暗河里的人，仰面望着用尽全力想要杀了她的褚红梅，一点一点的扬起嘴角，露出苦涩至极的笑容。
攥紧在手掌中的石头破水而出，砸了出去。
迸溅的鲜血落下，滴进暗河内瞬间将眼前视线模糊。
林瑶没有停，她看到了自己机械般举起手掌，带着那块石头带着她所有的不甘跟求生本能挥舞了出去。
血色视野中，掐在她脖颈上的双手陡然松开了力量，褚红梅捂着出血的额头，头晕眼花的倒在一旁。
林瑶眼前的世界逐渐变成了另一副景象。
临走前她看到了举着火把的林化站在三米外，兴致高昂的打量着她。
下一秒世界变成黑暗……
“咳咳咳咳……”
一道黑色狼狈的身影从河里爬出来。
林瑶双手双脚用力，等她爬到干燥的地面时，再也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动弹
她倒在干枯的河床上，一边咳嗽一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夜景。
她从19年回来了……
十分钟后，一道仿佛水鬼一样的细长身影光着脚爬出了岸边，穿过芦苇荡走上了远处的高架桥。
“嘀嘀！”
闻洛城开车路过北区高架桥时，远远就看到了桥上有一道身影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对劲。
“对，在北区十东路上面，一个人，你们巡逻车现在过来。”
他打电话直接联系了北区夜间巡逻警车，让他们现在赶过来。
这名市民看起来状态很差，有自杀迹象的可能。
他打着双闪提醒后方的司机，同时拿 出警灯挂在车顶，降低车速缓缓靠近那道游魂一样的背影。
“嘀嘀！”
闻洛城按了喇叭，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回头。
他看了一眼后方空无一人的高架桥，将车临时停靠路边，穿上警服追了上去。
“你好，这里是高架桥，行人不能走在……上面。林瑶？”
闻洛城拉住了光着脚走在高架桥上的人，在看清那张脸时难得愣住。
林瑶只看了他一眼，就将他握住肩膀的手掌挥开，继续往前走去。
闻洛城彻底看清她此刻的狼狈状态，倒吸一口气，连忙上前将人重新拉住，“你先跟我离开这里，在高架上行走很危险，你想死吗？”
“死？”
林瑶的意识仿佛现在才回笼，她站在路灯下举起自己的双手，细细打量着。
数秒后讥笑出声。
“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
她怎么会想死呢？她可是一个为了求生亲自拿起石头的人。
她这双手一天之内，可是伤害了俩个人。
甚至连生她的亲人，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她，怎么会有想死的可能性。
闻洛城看着她脖颈上那触目惊心的勒痕，如果没看到她三番五次的受伤，也许这话还有点可信度。
“先上车离开这里。”
“我可以自己走。”
“我现在用警察的身份要求你，立刻上车！或者你想违法公共道路安全法被我带回局内？二选一你没有第三条路可以决定！”
闪着警灯的北区巡逻车在接到闻洛城电话时，就往这里赶过来。
警车在闻洛城的车辆旁边停下来，车上下来俩个人同时往这边争执的二人走过来。
“小姑娘，这里行人不能上高架桥哦。”
“我带她下去。”闻洛城看向这俩名不同区的巡警。
“你认识的？”
“在所里见过几次面，辛苦你们了。”闻洛城说完，看向林瑶道，“跟我走，或者坐他们的警车走？”
一分钟后，林瑶坐在他的副驾驶座内。
“你现在要去哪？回学校还是…家？”闻洛城先开车离开这里，等下了高架桥终于有空询问她的去处。
“你把我随便放在路边就行了，我自己可以走。”
“啪嗒！”
车门打开，闻洛城已经停下车辆，对上副驾驶看过来的皱眉目光，眼神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林瑶没有任何犹豫的，解开安全带重新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上一秒停下的车辆很快就重新发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深夜，街道上很快恢复了安静。
林瑶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天上唯一陪伴自己的月亮，数秒后她一个人往前走去。
脚上的拖鞋不知道是在暗河内丢失的，还是回来时被河水冲走了。
脚掌下那些从废墟小洋楼逃走后，一直没来得及挑出的玻璃碎片钻进脚底，每一步走出去都带着锥心的痛。
林瑶现在分不清，是被火把击中的头更痛，还是脚底的玻璃更疼。
又或者，是她拿起那块石头的手掌。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自己躺在暗河中，握紧那块石头毫不留情敲下去时的画面。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林化是不一样的，可直到今日她才知晓。
原来自己也是跟林化一样可怕的人，她可以在废墟中伺机潜伏握紧利刃，给别人致命一击。
也可以握着石头，对着最亲近的人敲下去。
这个事实让林瑶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全身湿透的人光着脚蹲在路边，匆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街角处，手里提着一袋物品的闻洛城穿过路口正往回走，哭声传来时闻洛城望着那道蹲在路边人行道的身影，犹豫片刻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第36章
俩个人一站一蹲，待在路边许久。
林瑶哭累了，松开手掌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前方还穿着警服的人。
她撇开头，狼狈的用手背将脸上的痕迹擦掉，站起身就想走人。
“嘶……”
蹲太久，双腿又酸又麻，地上的石子让脚底的伤口重新裂开，林瑶忍着疼倔强的咬着唇转过身去，往刚才来的那条路走去。
“林瑶，服软一次是不是会要你命？”
身后看着她要离开的闻洛城，提着手中的袋子大步流星走上前来，挡住她去路。
“帮我拿着。”
一包装满了杂物的袋子落入她怀中，林瑶下意识伸手抱住。
下一秒自己整个人视线旋转，被人直接打横抱起。
闻洛城抱着她往自己的车辆方向走去，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请这位市民不要乱动，影响我执行公务。”
本在挣扎想要下去的林瑶，听闻瞬间不动了。
她抱着怀中那满满的袋子，话到了嘴边转了几圈终究还没没憋住，“什么公务？”
“送迷路受伤的市民回家，防止这位不友善市民在意见栏上给我负分差评。”
闻洛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将她放进去，帮她系上安全带后才重新低头看向她，“温馨提醒这位市民，一条意见批评会扣除本人俩百的工资。”
“你很穷？”林瑶打量着眼前的车辆，虽然认不出什么牌子，可是年级轻轻能开上车，应该也不算很穷吧。
“刚好够用，如果某人不再额外扣我薪水的话。”
闻洛城坐进驾驶座内，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林瑶将怀里的那包东西递给他。
东西不沉，就是显得非常有面积。
林瑶将袋子还给对方，接着看到他从里头拿出了全新的干毛巾递过来。
“我车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头发记得擦干，浴巾披上。”
闻洛城抖开那条巨大的浴巾，这是他在便利店能够买到的最大的布料。
车内的暖气也被他打开，风扇调整对准副驾驶里坐着的人。
干燥的浴巾披在肩上，林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冻到麻木的双手同样接住了另外一条毛巾，她放在自己的头上只触碰了一瞬，原本放松下来的身躯重新变得僵硬。
“头上也有伤？”闻洛城瞥见她僵硬的动作，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
直接切换路线，去了最近的医院。
深夜的急救中心，依然人来人往。
闻洛城抱着想自己下去走路的人，用眼神警告她，“我不会给你机会，再在意见簿上写我坏话。”
他将人一路送到病床上，“老实坐着，你要是敢下来走人或者跑掉，我就去你学校直接跟你老师讲你的情况。”
这威胁太狠，不想待在医院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闻洛城去拿了单子过来帮她填写。
“头上是怎么伤的？”
林瑶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后脑勺，还没碰到头发就被人挡住。
“说话就行，别乱碰。”
“木头砸的。”林瑶触碰不到自己的脑袋，只能放下手掌。
“除了头跟脖子，还有哪受伤了？”
闻洛城一边问，一边视线从她身上一一扫过。
很快就在单子上又写下几行字。，
他在纸上将那些能做的检查全部勾选了一遍，在病因具体情况处停笔数秒后，写下，“疑是打斗伤。”
单子很快就被值班的护士拿走，林瑶被带去拍了片子。
好在头上的伤没有严重外伤，只是肿起来一块，倒是她脚底跟手掌内的伤口已经发炎。
并且有些碎片太过细小，直接钻进了肉里。
清创不能上麻药，护士推着工具车过来示意站在旁边的闻洛城过来，“你一会按着她，不能让她乱动。”
闻洛城看了一眼病床边上坐着的人，将手掌递过去，“这位市民，帮个忙。”
林瑶看在他执行公务的份上，用完好无损的左手握住。
脚底的玻璃渣，在医生的高清镜头下，被一粒粒取出放在托盘内。
晶莹剔透的玻璃上带着殷红的鲜血，在托盘内逐渐聚拢成团。
闻洛城表面一直盯着医生手中的工作，余光却在打量着身侧坐着的某人，
放在他掌心内的那只手偶尔在痛处下，会用力攥紧。
下一秒对方还会假装若无其事的松开。
“还有几个挺深的，怎么弄这么多玻璃到脚底。”
医生望着那全是细小伤口的脚掌，眉头拧的死死的用灯光在肉里找着其余的玻璃碎片。
“不小心踩到。”
“没穿鞋子吧，这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这么多玻璃渣你也是真的不怕疼。”医生经验丰富，只是看她伤口一眼，就大概能弄明白她是怎么伤的。
尤其是这位病患脖颈处，那十根手指头的青紫痕迹格外明显。
大冬天穿着那么少，又一身伤的让警察带着过来治疗。
医生没再多说下去，将她脚底的伤口清理干净包扎好，又看了看她右手心内的划伤。
同样清理消毒包扎裹上纱布，固定住伤口。
一通忙碌下来，等她重新看到医院大门时，天边已经微微亮起。
闻洛城将人重新放入车内，自己回到驾驶座内后看到她，“我送你回学校。”
“我不住校，你送我去这里吧。”
林瑶报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地址，等到了时她在楼下就看到了自己房间阳台处，那还没关闭的灯。
“你住几楼？”
“六楼。”
闻洛城一手提着俩个袋子，一个是他在便利店买的那些东西，一个是刚才医院开的那些药物。
“拿着。”
林瑶提着那俩个袋子，数次被人抱起的人已经麻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爬了六层楼走到自己的房门处。
“带钥匙了没？”闻洛城问她。
林瑶回神，想着房间内开着的灯光，“我朋友好像在。”
她敲门。
数秒后，门内一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就往门口而来。
于欣欣将门推开一道细缝，看清是自己的好友后，大松一口气，“魔法师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门外，林瑶冲着她用力的眨眼。
“你眼睛怎么了？”于欣欣刚睡醒，反应有些迟钝还没理解她的意思。
那扇只开了十公分宽的房门，被人从外界推开露出了全貌。
站在门内的于欣欣这才看清，门旁原来还站着一个人。
“呃…这是…哈哈哈哈，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于欣欣有些懵圈的挠头，不过在看清林瑶身上的情况后，她当即将那些疑惑先按住。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快快进来。”
“需要拖鞋吗？”闻洛城站在门口，低头看了一眼室内那光洁的地面。
“不用不用，你们先进来，林瑶我扶着你。”于欣欣伸手想要帮忙。
“你指方向，我来。”闻洛城抱着人，避开她伸出来的手掌，示意她在前面带路。
小小的一居室，一眼就能够看到头。
闻洛城弯腰将人放在床上，接着拿过林瑶手里提着的那俩个袋子，将它们整齐的递给于欣欣。
“你是她朋友吧，这些东西都交给你。”
“她头上脚上手上都有伤，医生说十天之内伤口不能碰水，如果一定要碰的话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清理，还有她头部也遭遇撞击，如果有头晕恶心想吐的症状，记得再去医院检查脑震荡。”
那袋子内的药物也都被他拿出来，一一指给于欣欣看，每一种药怎么吃怎么用。
于欣欣抱着袋子狂点头，终于等他说完了，她屏住呼吸眼巴巴的看着他，“警察叔叔，还有什么问题吗？”
闻洛城扭头往身侧看了一眼，刚才上楼的人坐在那里，安静无声的看着他跟于欣欣。
在他视线望过去的同时，飞速移开头。
“没了，重点就是这些，你手机呢？”
闻洛城掏出自己的手机，并且询问于欣欣。
“我去拿。”
于欣欣在床头找到自己的手机，拿过来被动让这位警察同志加上了好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于欣欣记住他号码，忙着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她将人送到门口，目送对方下楼后将房门关上反锁，一路小跑回到床边蹲下，紧张询问，“这个警察怎么会遇到你？你不会是开门时被他瞧见了吧。”
“他没看到我从门里出来。”
林瑶摇摇头，坐在床边望着关心自己的好友，之前的记忆又重新回笼，“我找到林化了。”
于欣欣听出她语气里的伤心，心一颤，将人抱住，“找到就好，我们先不谈这些，你先睡一觉，或者我煮点东西给你吃，那个警察说你受了很多的伤，我给你弄点东西你填饱肚子再吃了药，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今天旷课陪着你。”
第37章
林瑶睡着了，高强度的一天让她头沾到了枕头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一直睡到日落月升，再睁开眼时床头的灯亮着，晕染着在墙上照出一片橘色的光晕。
温馨的场景跟温度，让她一时之间还有些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于欣欣靠在椅子上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扭头瞥向她。
“醒了？”
“正好我煮的粥估计都熬好了。”
于欣欣去将主灯打开，走进厨房先给她打一碗热粥过来。
“我睡了多久？”林瑶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厉害。
于欣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大概十个小时。”
林瑶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她吃过饭跟于欣欣坐在桌子前，将这一次去异世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那些衣服鞋子全都没有了吗？”
于欣欣听说她出现在废弃的小洋楼内，还什么装备都没有时，紧张的要死。
“嗯，我用窗帘暂时当了衣服。”有关这件事情，林瑶也很费解。
“之前几次穿过门，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我也不懂是不是这扇门现在在对我增加限制。”
这一次是让她什么都没有的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下一次会不会还有更严重的限制？
“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人。”于欣欣自从跟林瑶交好后，她添加了很多鬼话玄学类的小组。
不时就会在里头取经，想找点有用的信息。
林瑶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换了一种的说法私下用讨论的方式，单独询问了最近添加的一位大佬。
“穿越回到过去，但是身无一物？这个很简单的道理啊。”
“要看这个过去是过去了多久，一天还是一年或者十年还是一百年。”
于欣欣虚心请教，“一天跟一年有什么区别吗？”
手机另一端的大佬立刻回复她，“你这个设定上会形成俩种衍生方向，比如回到昨天，然后你身上所有携带的东西都消失了，说明这是一种规则制度。”
“回到一天前，身上所有携带物品原样保留。但是回到一年前，物品就集体消失则是代表着，你身上所有携带的物品，已经超过了它被生产出来的时间。
在那个时空当中，你身上的物品还没有被创造出来。因此它们会自动消失在时间长河里，防止你造成时间错乱。”
林瑶也看到了解释，她想起肉类加工厂那一次，“那一次我们跨度了三个月，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
于欣欣将这个问题又拿过去问人。
之前回答她的那位玄学大佬只看了一眼，就不以为意的道，“你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鞋子，从生产到制造再到零售，最后到达你手中的时间，百分百八十以上早都超过三个月了。”
坐在桌子跟前的二人，回想她们购买的那些装备，还有林瑶身上所有的物品。
的确大部分都是于欣欣买的新品，哪怕是林瑶自己日常穿的衣服，因为前几年她一直都在不停的长身高，所以全身衣服最长时间都没有超过俩年的年份。
“我有个主意！”于欣欣托着下巴，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
林瑶竖耳倾听，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去中古店帮你选装备，中古店那些衣服低于十年的，我们都不要。”
于欣欣说完，又有些不开心的噘嘴，“可你以后，就再也不能穿新衣服了。”
谁也不知道打开的每一扇门背后，是哪一年。
“没关系，中古就中古吧。”
对此，林瑶丝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小洋楼内我本来想等着那五个人走远一些就离开的，没想到正要走的时候就遇到了第六个人进入现场。”
她将那人在二楼虐杀学生的行为，一笔带过。
可于欣欣听完还是很紧张，她上网按照林瑶说的信息，搜了柳州五年前废墟小洋楼杀人等字样。
很快就有无数条新闻跟通报内容跳出来。
“你看，这个案子至今还没有结案。说是真凶还没被抓到。”
林瑶凑过去，看着屏幕上有关小洋楼案件的通报。
“是因为凶手死在我手中的缘故吧。”
新闻中，当天小洋楼内一共前后有三波人进入过现场。
活下来的四名学生指认了其中一名死者，就是在小洋楼内偷袭他们的凶手。
可是有关这位凶手为什么会死在跟李蒙同一个房间这件事情，活着的四个人都解释不清。
躲在二楼的另外三人都表示，李蒙死后他们一直都躲藏在其余房间内，有当时的直播观众为他们证明。
可观众也只能为他们证明，其中有俩人的确一直都没有离开镜头的视线。
另外二人，一个说自己躲进了一楼的行李箱内，一个说自己躲在二楼第四个房间的门后。
五年前这个案件在柳州引起很大的争议讨论。
大学生探险被虐杀死亡后，凶手在现场却又被另外一名无人知晓的凶手杀害。
至今还没有抓到那神秘废墟小洋楼内的第七人。
“警方应该是在找你。”于欣欣将那那些新闻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抬头对着林瑶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柳州一趟，也许他们还住在那里。”
那一家三口从江津市离开后，也许至今还住在柳州，躲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
“太危险了，我倒是有另外一个办法，只是……”
于欣欣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新的想法。
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只是什么？”林瑶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
于欣欣看向她包裹着纱布的手掌，跟那脖子还还无法消除的痕迹，“只是这个办法如果我说出口，你们一家子可能就再也没办法修复关系。”
坐在一居室椅子的人，默默听着于欣欣说完，林瑶回想着山洞内那张站在火把下轻笑的面孔。
还有褚红梅倒在她石头下的画面，椅子上的人用力甩甩头，将这些画面都抛之脑后的苦笑道，“在他们眼中，我这个女儿恐怕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没有人会想着跟我修复关系的。”
“你说吧，什么办法？”
“主动放饵，逼林化出来。”于欣欣将刚才搜查的手机页面内容，放在林瑶面前。
“五年前，柳州废墟小洋楼杀人事件，他们缺少一名真凶。这个世上除了那俩名死者之外，就连另外四名生还者，都没有比你更清楚现场的情况。”
于欣欣握住她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掌，黑眸幽深，“以毒攻毒，他们缺一个凶手那我们就送他们一个凶手，如果林化真的还在柳州，哪怕接下来我们都不用做，柳州警方都不会坐视不管。”
“好。”
林瑶听到了自己，用嘶哑的嗓音同意了这个决定。
她们在这里讨论着后续要做的事情。
另一端闻洛城重新开车回到了北区高架桥上。
他顺着那条路一直开到头，不时观察着四周路面遗留的痕迹。
下了高架桥，闻洛城将车停在一旁，拿着手电筒走向了远处的河岸。
地上的脚印虽然已经干枯，可是河岸边上的泥土常年湿润，只要人走上去就会留下痕迹。
光着脚的脚印跟鞋印有明显的区别。
他打着手电筒顺着那些脚印，一直走到河水翻滚的边缘。
晨光下，河岸边缘处了一些脚印之外，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闻洛城又在四周找寻了一圈，走了十来分钟遇到了一名拿着渔网去捕鱼的村民。
“昨天晚上？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扛着渔网的村民，家就住在附近，他回忆着昨晚路过那条河时的场景，“最近天气太冷，连经常来钓鱼的那几个人都很少过来，我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还去收了最后一次的网，一个人都没有。”
“那九点后呢，你们村子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这条河里养鱼吗？”
闻洛城跟他打听村子内的其他人。
“其他养鱼的倒是也有，警察同志你要不着急，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村民将渔网放在地上，掏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去给认识的几个渔民打电话。
“顺便问问他们，夜里一点到三点左右，有没有在那河边看到一个长得很高头发短短的女生，或者其他人。”
村民将几个电话都打了一遍，结果人人都说那个时间没出门，根本不可能去河边。
找不到有用的信息，闻洛城又回到所内调取资料，查找九年前521案件的几家受害者家属情况。
严勇大清早过来，就看到他忙来忙后找资料的身影，端着保温杯从他电脑前经过看了一眼，“忙什么呢？”
“阳光幼儿园的案子？怎么翻出了这个？”
闻洛城忙的没空抬头，他在将那几户受害者家属的姓名跟居住地址一一抄写在纸上。
“有点事情挺在意的，所以想查一下资料再确定。”写完他停下笔，想着自己见过林瑶的几次场景。
论除了林家人之外，这九年时间内最了解林瑶的应该就是严勇。
他思考片刻后询问对方，“严队，你盯梢林瑶的那九年内，有看到过521案件的受害者家属，去找她麻烦吗？”
严勇眉头皱起，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好端端的，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你遇上了其他受害者家属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闻洛城没懂这件事情跟自己的关联。
“没找就好，说起来还是一笔烂账，521案件后不少家属都将林瑶告上了法庭，要求她给出赔偿。可她一个九岁的小孩哪来的能力，前面几年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那帮人就堵在她家门口让她给钱，社区协调了无数次都只能将人暂时劝走。
他们又没有犯法，还都是受害者的家属，社区跟派出所又不能去抓他们，闹了大概有三四年吧，大伙看着林化一直抓不到，也没人回去看望林瑶，知道是真的要不到赔偿这才渐渐就不去找她了。”
第38章
闻洛城听完，再看向手中那张写满名字的便利签。
所以是那些人要不到钱财，后来再堵上门时就开始动手吗？
“动手？不可能！”严勇耳尖的听到他的嘀咕，想也不想的摆摆手，“上门堵人已经很过分了，他们怎么会动手打人呢，而且林瑶之前还是未成年呢，他们不会动手的。”
有关这一点，闻洛城抱着怀疑的态度。
“所以严队你这些年，一直都没发现林瑶有时候会受伤这件事情？”
“林瑶受伤了？”严勇一愣，表情是完全不知道的状态。
闻洛城长叹一口气，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
“九月份的时候，我在街上也偶遇过她俩次，当时她都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他扬手，指着自己的脖颈处，“这里全是血痕跟手指印，这一次不知道是谁干的更过分，将她半夜一个人扔在北齐高架桥下面的河里。
脚掌心里全是碎玻璃，后脑勺也被重物击打过，身无分文的一个人半夜走在高架桥上。”
严勇听闻他的描述，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以前没有人打她啊？是不是她学校的人，谁欺负她了？”
“不知道，我在医院内问过她，不过她不愿意回答，但是她现在的伤一次比一次的重，受伤都快成为了她的生活常态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你跟她熟悉，最好还是跟她谈谈比较合适。”
“这帮人简直发疯，我这就去学校看她！”
严勇越想越气，临走前指着闻洛城手中那张写满地址的便利签，“你也去查，查到底是谁干的！”
不用他吩咐，闻洛城就打算去查这件事情。
那帮人再继续这样下去，下次就真的要闹出人命。
严勇一肚子的火气，他去了学校那边给林瑶打电话。
结果电话直接是关机。
再打过去还是关机，他进了学校问了老师跟她的同学，大伙说她搬出了寝室后，具体住在哪也没人知晓。
“她在学校内，就没一个朋友吗？”严勇站在校园内，找了一圈硬是没有一个学生知道林瑶在哪。
一无所获的人，上车重新打电话给闻洛城。
“联系不上？她现在可能正在休息吧，下午再试试。”
对方一个晚上经历那么多的事情，闻洛城只要一想也知道恐怕还在休息当中。
不过挂断了严勇的电话后，闻洛城给之前加的那女生发了消息。
对面的人很快回复他，“林瑶还在休息，我监督她吃过药了。”
确定那人有在好好休息后，闻洛城就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在一旁。
深夜，于欣欣跟林瑶谈完正事时，临走前总算想起了白天那名警察发来的信息。
一拍脑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林瑶。
“早上送你回来的警察，中午发消息问我你情况怎么样，我说已经休息了，他就没再回复我。”
“不用理会他。”
对闻洛城，林瑶一向态度都不算友好。
“其实他好像很关心你。”于欣欣倚着门，说着实话。
“我哥害死他父母，一个凶手妹妹一个受害者家属，我每一次站在他面前被他看到时，都好像在他面前自动低人一等。”
那种滋味她很难形容出具体的词汇。
也因此林瑶不想看到对方，每一次见面也完全无法给闻洛城好脸色。
于欣欣能够理解她感受，拍着胸口跟她保证，“那他下次再问我，我就敷衍他。”
她离开后，林瑶一个人扶着墙走进浴室。
从清晨回来至今她还没洗过澡，虽然伤口不能沾水，可身上其余地方再不擦拭，她光是想到就坐立难安。
小小的一居室内没了于欣欣说话的声音后，很快就变得有些冷清。
站在洗手池前等热水的人，撑着洗手池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一天都没有照过镜子的人，只看了一眼镜子里头那个双眼红肿，脸色难看，脖颈上全是青紫淤青时。
更是后知后觉自己今天一天都保持着这个形象在闻洛城跟于欣欣面前。
甚至她头上还有一根没来得及拿掉的干枯水草。
林瑶：“…………”
虽然她的形象本身就不算好，可狼狈成这样还是让站在镜子前的人，吸了好几口凉气。
她用完好的左手打湿毛巾，沾着热水将身体都擦拭了三遍，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
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关门的人，手掌在那扇门上停留数秒后，林瑶松开手。
手机弄丢了，于欣欣去海鲜市场帮她买了一部十五年前的二手翻新机。
“我找了好多家店，这一款据说是以前最结实的按键手机，不但能打电话发短信，甚至还能上网打游戏呢。”
林瑶养伤期间，于欣欣带着活动基金到处寻找新的装备。
“这个手机卡，也是我收购过来的，有一个买家不想把以前的电话号码让给别人使用，所以她长期就开通着八块钱的保号服务，最近要出国了她在网上处理这些旧物时，我直接将这个号码买了回来。”
坐在桌前的人，试着将这台手机装上电话卡打给于欣欣，这种带实体键盘的手机她还是第一次使用。
“怎么样？能用吧。”于欣欣晃了晃自己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能用，谢谢你。”林瑶将手机放在一旁，接着看向桌子上那些对方从各处市场买回来的杂物。
林瑶这一次养伤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是一月中旬。
“寒假我过年不回家的话，我妈一定会冲到学校来杀我，这些衣物物品我都送去干洗店清洗过，如果你一定要去异世界的话，记得将这些都带上。”
于欣欣拍了拍墙角叠放的三枚塑料箱，这里装着她掏来的全部装备。
“我会的。”有过上一次柳州废墟的经历，林瑶已经不再忽视任何一扇门，手掌心的纱布 已经取下，掌心里残留的疤痕也会一直提醒她。
她跟于欣欣下一次想要再见面，就得是一个月后。
接下来放假前的一周时间，林瑶都没有再进入异世界。
将好友送上高铁后，她独自一人回到租来的小房间，穿上清洗消毒干净的宽松衣服，戴上口罩推开了浴室的门。
“还有谁没来？”
林瑶刚将浴室门在背后关上，侧面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躯就大力从她面前走过去。
对方撞到她之后，不但没有道歉反而回头直接看向了她，接着那视线下一秒又停留在她那休闲的衣服上，“你衣服呢？为什么没有换？”
“衣服在…”林瑶视线飞快扫过在场所有人那高度统一的服装。
连忙道，“我这就去换上！”
说完她就要转身往后走去。
这里仿佛是一处修建的地下隧道，林瑶看到了从地面到天花板，视线所及范围内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泥罐子。
头顶上空的灯光，从上至下的打下来照在人身上。
将眼前每一道白色的身影，都带上了一丝丝冰冷的气息。
林瑶刚才出来的地方，那扇浴室之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用电房。
隧道里人来人往，这些人每一个脸上都戴着口罩，穿着医院医生们的白大褂。
隔着自己的口罩，林瑶甚至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这里的每一寸墙壁想必都经过了日复一日的消毒。
她在隧道内往后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一处弯卡。
俩名同样穿着休闲衣服的中年男性，正站在那里弯腰从纸箱内拿衣服出来。
几件白大褂被人拿出，双方手脚麻利的穿上，再打开一旁的一次性口罩戴在脸上。
接着也不说话，直接往林瑶所站的方向走。
林瑶跟他们擦肩而过时，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快步走到那箱子跟前。
往内看了看，还好里头还有能穿的白大褂，她随便拿了一件给自己套上，接着也学那些人戴上一次性的口罩。
只不过在口罩内，她原本戴着的口罩并没有拿下去。
做完这一切，林瑶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打量前方，想知道这里的出口在什么位置。
一眼看过去，这隧道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往何方，更不知道出口要往前还是往后。
墙上挂着的监控转动着方向，远远往她看过来。
林瑶连忙低下头不再停留，学着刚才那俩个人的样子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她就追上了前方那俩名中年男人，不过林瑶没有接近他们，而是保持着均速前进一直跟他们相隔着五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一旦出什么事情了也能够让她有空隙逃跑。
前方的俩个人一直没说话，隧道内只有三人踩着水泥的脚步声。
走了不知多久，林瑶终于见到了刚才的其他人，前方的地势也逐渐开阔。
一群，估摸着有二十个人，男女老少全部都是统一的装扮，站成俩排队伍。
之前训斥过林瑶的那人，站在队伍的前方背着手，眉头紧锁满脸戾气的注视着迟到的三人。
林瑶看了一眼前面那俩个加快脚步的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加快了步伐，快速站在第二支队伍的角落处。
“今天任务重，工作紧，忙完这一批货我给你们放一周的假期，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听到没？”
“听到！！！”
二十道同时响起的口号声，让林瑶放在口袋内的双手死死握紧，她张开口也学着众人的样子回答，“听到。”
“从左往后，三人一组，自己分工，走。”
分组的消息颁发下来，林瑶看向自己左边的那二人。
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什么，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她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组员都没有说话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闭嘴。
等他们抬脚离开队伍时，林瑶也一言不发的跟上这二人往深处走。
第39章
一群人继续往隧道的深处走去，前进大概一百米左右林瑶看到了前方隧道空地中，有几十道白大褂的身影，正在从一辆车上往下卸货。
顺着货物再往远处看过去，幽暗的墙角深处还放着用来关押大型狗的十几枚铁笼子。
笼子内没有狗，却有人。
林瑶快速从这些被关押的人身上扫过去。
“七名成年男性，五名儿童。”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扒掉，全身赤裸的或蹲或坐的蜷缩在铁笼内，任由一旁的工作人员用强力水流冲击着全身。
林瑶只看了一眼，就装作习以为常的移开了视线。
她往货车的左边看过去，下一秒她就看出了那里恐怕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位置。
左上角贴着墙的边缘处，被人拉出一条三米宽的单独区域。
七张90公分的床铺整齐一划的隔着蓝色布帘，摆放在那里，每一张床俩侧都是蓝色布帘，这些布帘将那里分开成七个区域。
而她从刚才去排列的队伍，正好连同她们这一对是七个队伍。
走在她们前方的那些三人一组的队伍，已经各自进入归属于自己的区域内站好。
林瑶放在口袋内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
她不会任何的医学技术，更别说让她去当主刀医生为人做手术。
只要到达那里，一旦拿起刀她的假身份，根本无法隐藏。
可在这个只有一个巨大空间内，放眼过去四面八方都找不到任何一个，跟门相关的物品。
这里的工作人员加起来也快有五十个人，想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逃离，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走在她前面的那俩人，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区域内，林瑶目不斜视的从第一个区域门口路过，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第五区域内停下。
这只用门帘作为区分的手术室异常简陋，除了一张床铺之外，只有床头摆放的一张带滑轮的铁皮小推车，推车上放着几份蓝色布料包裹着的东西。
林瑶看不出那个东西里头装着什么，她甚至除了手术刀外，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包裹内还会放置着什么样的物品。
她只看到第一个走进这房间内的白大褂，正在拆卸那蓝色布包内的物品。
“原来是手术刀跟工具。”林瑶借住自己的身高，再偷偷的踮脚用余光往那包裹方向看过去。
这人只拆除了其中一份，另外俩份还包裹着没有去触碰。
“难道那另外俩份是自己，跟另外一名组员的物品？”
林瑶等那停下动作，站在一旁的时候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想学着前面那人去打开其中一份还没拆卸的蓝色包裹。
转瞬，站在她右手边另外一人也跟着动手，他抬脚走到那份已经打开的布包跟前，从里头拿出一次性手套为自己戴上。
接着他看向林瑶，隔着口罩漫不经心的问她，“新手？”
“嗯。”林瑶心脏狂跳，她伸出去的手掌原本都快要触碰到了那第二份蓝包，下一秒她手指偏移同样落在那份已经打开的布包内，抓住放在其中的手套。
“你站左边，你站右下角。”
刚才发话的人，这一次再开口就是指挥林瑶跟另外一名医护人员。
林瑶一边将手套戴上，一边按照他的吩咐站好。
“开瓶。”
她刚站稳，对方就下巴冲着她方向扬了扬，让她干活。
林瑶当即走向那张移动推车，视线扫过推车上那块蓝包内的所有物品，除手术刀之外还有几盒药瓶跟针筒。
她将那几瓶卧倒的药瓶都扶起来，里头最大的一瓶深褐色液体，是林瑶在这里唯一认识的物品。
那是一瓶二百毫升的碘伏。
旁边还有一枚小拇指粗细的透明药瓶，瓶身上写着盐酸利多卡因注射液。
站在推车旁的人，先将碘伏的瓶盖打开，四周隔着门帘，每一个区域内都有在干活。
林瑶耳听八方，碘伏瓶盖扭动的声音跟隔壁房间的声音不同后，她很快就将碘伏放在一旁，试探着那起那只盐酸利多卡因注射剂。
瓶身透明且光滑，余光视角里那蓝色的布包内也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开盖。
“啵！”
隔壁房内，玻璃瓶被掰开的动静传入耳中。
“没有敲击物体声。”
握着瓶身，想要敲在推车上的人只能甩甩手，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全部都是冷汗。
林瑶握着瓶子上下俩个位置，深吸一口气往那中间凹下去的方向用力掰下去。
“啵！”
跟隔壁房间内同样的声音，清晰入耳后林瑶缓了一口气，将瓶身小心翼翼的放好。
接下来的几枚药瓶，她也照葫芦画瓢，全部打开，整齐一划的摆放在小推车上。
刚重新站定，有俩名工作人员推着平板货车走过来。
货车上，刚才被强力水流冲洗过的铁笼子内，一名五六岁的孩童蜷缩在笼子内，睁着黑珍珠一样，干净纯真的眼睛看向林瑶。
四目相对时，对方扬起嘴角冲着林瑶弯了弯。
“打开，将他绑上来。”
林瑶脚掌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放在身侧的手掌不断握紧松开，于欣欣临走前的叮嘱在耳边回荡着。
山洞内，林化举着火把站在远处讥讽的注视着她，暗河里妈妈掐住她脖颈时的疯狂。
一道接着一道画面涌现在脑海内。
林瑶缓缓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中，口罩下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迈出了脚步。
推着笼子过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吩咐下打开了笼子，将里头的小孩直接提溜扔在手术台上。
一旁从打开手术材料包后，就一直没任何动静的另外一名医护人员，已经熟练的弯腰从床铺下方拉出一连串的绑带。
“你左我右，将他固定住。”
一大团的绑带从半空中扔过来，砸在神情有些恍惚的林瑶脸上。
林瑶下意识的接住那些绑带，整个人往后推了一步这才看清楚。
这张手术台俩侧的下方是一枚接着一枚加固的铁钩，专门用来将绑带固定在内，让仰面平躺在上面的病患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行动挣脱。
那名刚才看着她的儿童，就被俩名工作人员按在手术台上，让林瑶她们用绑带将人固定住。
“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弄腿吧。”
主刀医生站在床前，捏着那张脸当牲口一样的左右看了几遍，就决定了接下来的手术方向。
林瑶站在他后方，盯着那白色的背影想拿刀捅死他的心都有。
可她只能在心底这样想，表面上却不能有任何的异样。
否则下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就是她自己。
“药拿过来。”
新的吩咐传来，林瑶转过身去，紧抿着唇走到那推车前，将整个推车都拉过来。
平躺在床上的孩童在药物的作用下，并没有完全沉睡过去，对方身上被盖上蓝色的厚布，一块接着一块平铺在他身上。
林瑶看不懂这种操作具体有何意。
可孩童那张脸却露了出来，安静无声的仰望着上方，全程睁开眼。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他腿部皮肤组织时，林瑶看着那些不断流出来的鲜血，一手握着折叠成块的纱布在医生的吩咐下吸血。
一手握着几根棉签。
“撑开这里。”
直面血肉模糊的皮肤，哪怕戴上了俩枚口罩，林瑶也能够闻到那血腥刺鼻的气味。
握着棉签的双手，被要求撑开那裂开的皮肤俩侧。
她想吐。
将嗓子里恶心想吐的滋味强行压下去，林瑶被动的跟着另外一名助手分工合作。各自扒拉住一侧将切口扩大，翻出皮下组织。
林瑶第一次被动知道人体皮下的每一层组织长什么模样，是什么颜色的。
四个半小时的手术，她从一开始的双手颤抖，无法直视手术部位，到任何吩咐她都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判断，递上合格的工具。
身上的冷汗早已经将后背全部打湿。
手术过程中，林瑶有几次拿物品时，视线不小心跟那名睁着眼睛的孩童对上。
下一秒她就快速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那双纯真的黑眸。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好像所有的黑暗跟丑陋都在他眼中无处躲藏。
第一场手术结束后，他们被要求休息半小时，有人送了盒饭给他们。
做过手术的人，很快就被人移到了其他地方。
林瑶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盒饭，独自一人蹲在墙角。
有人坐在刚才清理过的手术台上吃饭，也有人就坐在那几个空出来的铁笼子上。
还有人左看右看什么位置都没找到，只好跟林瑶一样端着盒饭，找一处无人的墙角。
离开手术氛围，这里没有人交谈说话。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吃饭吞咽声。
林瑶低着头蹲坐在墙角处，将餐盒放在膝盖上，看似一只手托着盒饭，一只手拿着筷子。
她偷偷将自己那部新装备，带实体键盘的老旧手机拿出，藏在盒饭下方打开录像功能。
坐在墙角处的身影，不时转动身躯，尽可能的将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拍摄到。
“！”
五分钟后，林瑶瞪着手机屏幕上内存不足的字样陷入了沉默当中。
无法再继续录制下去，她只能将这条视频先保存起来。
原本是想发短信给严勇，寻求帮助。
可这隧道内没信号，任何电话都无法打通。
并且林瑶观察过，现场这几十号人不管是工作还是休息，没有一个人从口袋内拿出过手机。
这也是她特地选了吃饭这个时间，偷偷用盒饭藏着自己的手机去拍摄的原因。
饭后众人将垃圾归拢到一处，接着回到了彼此所在的区域内，继续开始第二场手术。
这一次是林瑶打开第二个手术包裹，三人各自戴上手套准备好所有的工具。
远处的工作人员推动着铁笼来到他们面前。
这一次的手术对象，是一名成年男性。
对方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恐惧，他想要求饶想要张口说话。
林瑶穿着白大褂寂静无声的垂眸注视着他，那张不断张合却没有舌头的面部。
这是一个哑巴。
她刚在心底判定，笼门打开，被俩名工作人员拖出来的男人就用力挣扎起，那张没有舌头的嘴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
“赫赫啊啊！啊啊啊！”
“按住他！”
主刀医生拿起旁边的麻醉剂，让林瑶跟其他人按住正在发疯的男子。
林瑶想要捉住那只乱动的手臂，身躯不由往前靠近一些。
没想到原本只是眼底有着恐惧的男子，在她接近后反而越发的挣扎起来。
林瑶眉头紧皱，想要抓住那只乱动的手臂，对方拼死挣扎时的力量超乎寻常。
她几次刚将那手臂抓住，下一秒又被人挣脱，还有好几次差点碰到她藏在怀里的手机。
“嘭！”
就在林瑶因为手机的缘故，再次放水躲过那条手臂时，后方传来一股大力一脚踢中她膝盖后方的脚窝处。
林瑶直接撞倒在手术台前，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按在她肩膀处，将她整个人大力转了过去。
第40章
“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握住她肩膀的男人，就是之前在走道内呵斥她没换衣服的那人。
对方一把大力将她拉拽开来，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三步并作俩步走到那手术台前。
抓住那还在狂叫挣扎的男人头发，对准那张脸扬起手掌，狠狠抽了下去。
“啪！啪！啪！”那张上一秒还在嘶吼狂叫的脸，下一秒就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到那掌掴的力道有多大，林瑶被踢了那一脚后，右腿膝盖后方的脚窝痛到她死死咬住舌尖，才将呼痛声压下去。
再听到那刺耳又大力的掌掴后，原本还在弯曲缓解疼痛的双腿，立马被她重新站直。
“行了，让我看看还有谁不老实的。”
出了一口郁气的沈一亿松开手掌，不痛不痒的掌心里那些被他拽掉的头发挥落，接着指着躺在手术台上四肢抽搐，口角流血的手术人员。
“这么喜欢表演就让他表演个够，去将冷藏箱内的东西拿过来给他按上，以后让你叫个够！”
他说完，身后推着笼子的一名工作人员就走向远处的货车。
不一会手提着一个小箱子来到第五个手术间。
箱子被递到了林瑶面前，对方示意她接住。
刚才发过火的男人，如今哪也不去就站在这里背着手，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阴冷目光偶尔从林瑶身上扫过去时，她都装作不知的站在原地。
如今箱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林瑶在那人递过来时就主动伸手，将东西接住。
“好冰。”
掌心下的箱子仿佛刚从冰柜内掏出来，光是提着就有一股强烈的寒意从箱子上传出来。
“打开给他按上去。”
沈一亿指着那箱子，命令道。
林瑶提着箱子从他身旁经过，将这箱子放在移动推车上。
几个人都盯着她干活，在这种情况下穿着白大褂站立在这里的人，整个人神经高度集中，林瑶将那枚箱子打开。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箱子内散开，接着露出躺在箱子底部的三样物品。
一对手掌大小的猪耳朵，跟一条明显的黑毛短猪蹄。
切口一看就是被专业医生事先割下来，完整采集后放入箱中保存。
三人小组中的主刀医生探头，往那箱子内扫了一眼，只说了一句，“不一定会存活，可能会有排异问题。”
“随便试，死了刚好再将他身上还完整的器官都给我取下来。”
一句话就决定了手术台上，这人的生死。
林瑶将人跟之前一样，固定绑在手术台上，主刀医生拿起那些她掰开的药水瓶，先给对方手臂打了一针。
接着将人翻过来侧躺着，尖细的针尖穿入皮下组织，用手指在耳后轻挑细捻数秒，原本属于人类的耳朵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手术刀划开那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缺陷的耳朵，直接剥皮剔骨露出完整耳廓的形状。
箱子内散发着寒气的猪耳被人拿出来，主刀医院对着上方的灯光细细端详数秒后，在心底想好了方案。
林瑶的脚边已经多了无数数不清沾血的纱布块。
她不断用折叠起来的纱布，将对方流出来的血迹吸收擦拭干净。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完全不能放松警惕的环境。
这里的组织头目一直等他们开刀动手，这才离开。
可每隔五分钟，他就会过来重新巡逻七个手术间内的情况。
只要有任何让他不满的情况，当即对人拳打脚踢。
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触犯他霉头，每一个人都把皮绷紧了工作。
第一枚猪耳朵安装完成时，林瑶差点昏过去。
除了主刀医生偶尔能坐下手术之外，其余人只能保持着长期的站立。
这里没有时间，也看不到太阳月亮，一切的时间都靠放饭来估算。
第二场手术漫长到，其余六个手术间内的人都吃完了第二顿饭菜，开始了第三场手术。
而他们这里还没有结束。
整整一天一口水都没喝过的林瑶，借着身躯的阻挡用指尖抵着手术台，撑住自己疲劳的身躯。
可手术还没有结束，手术台上的男人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药物的影响导致，他被林瑶跟另外一名助手搀扶坐起来，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被剔除了一半。
如今连另一半也被剔除干净，露出另外一只完好的人耳。
林瑶将他双手用绳子绑起来固定住，她站在手术台的尾部，只要一抬头就能够将那张脸映入眼帘。
刚才那只动过手术的耳朵，如今缝合处还有轻微的血量在渗出。
手掌大的耳朵，带着明显动物特征，现在被缝合在人体上。
第二枚猪耳朵的手术时间被缩短了很多，大概是主刀医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
当沈一亿背着手走过来检查工作时，林瑶借着推车的阻挡，用力掐了一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以后伤疤会不会很明显？”他走到手术台前，弯着腰用手指拨弄着那刚安装上去的猪耳朵，询问主刀医生。
“用的美容缝合线，如果十天内没有排异情况就能拆线，疤痕很浅只要不近距离观看，都不会发现异常。”
主刀医生的话，让沈一亿非常满意，他直起腰打量着干了一天活的三人，那满身鲜血跟脑门上的热汗。
“行了，吃点饭你们就能回去休息了。”
得知能休息，不管是林瑶还是主刀医生，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冰冷的饭菜送过来后，也没人介意。
各自拿着饭盒，打开盖子就吃了起来。
林瑶还是跟之前一样，端着饭盒坐在墙角处。
她吃的慢，一边吃一边用余光打量另外六个还在工作中的手术室。
发现那些人还要再忙碌一会后，她又看向远处的大货车。
之前所有手术过的人员，没有再被装进铁笼子内。
如今他们全部都被送进了那辆搬掉所有货物的卡车内部。
藏在怀中的手机，让人悄无声息地的拿出来，对准那黑暗中的卡车方向，快速拍下一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林瑶将手机再次藏好。
吃过盒饭，她看到之前的主刀医生已经开始往外走，另外一名助理还在那里吃饭没有移动。
林瑶看看左右，一时之间吃不准自己接下来往左还是往右，才是正确行为。
她端着已经盖上的饭盒，继续在这里坐下去只会再惹人怀疑，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往外走。
迈出第一步时，她还全神贯注的听着后方的动静，估算着只要有一个人叫住她，她就假装脚麻了，只是想在原地活动活动，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好在身后没有任何的阻拦，林瑶往外迈出的脚步也忍不住开始加快，很快她就追上了前方那名主刀医生。
双方维持着三米的间隔，一前一后的穿过隧道，林瑶很快看到了之前摆放在地上的箱子。
前方的人走到那里，将身上沾血的白大褂脱下来，脸上的口罩也被解开，露出下方的真容。
对方侧着身体更换着衣物，并且很快从箱子内拿出全新干净的一次性口罩重新戴上。
林瑶站在三米外，视线对上那张摘掉口罩的侧脸时，她想也不想的蹲下身去。
双手飞速将脚上原本系的牢牢的鞋绳子拽开，假装自己的鞋带松了。
这个人，她认识！
半个月前深夜的急诊室内，林瑶手脚上的玻璃碎片就是这医生亲手挑出来的！
当时急诊室内亮如白昼，她坐在那里三个小时的时间内，有无数次看向这位医生的时刻。
想要不记住这张脸都很难。
“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林瑶蹲在地上，焦急的想着这一点。
可就算她无限拉长系鞋带的时间，俩根鞋带也总会有系好的那一刻。
好在，她站起身之前听到了前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对方可能并没有认出她，只是习以为常的换好衣服戴上口罩，独自往外走去。
林瑶走到那箱子跟前，望着下方沾满鲜血的衣袍跟手套，有了一个想法。
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再将沾血的手套也跟着一起拿下来，接着弯腰放入那深口的箱子内。
箱子很深，并且里头还装着几件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林瑶将衣服往内塞的时候，右手快速抓住其中一条湿漉漉的手套，手臂一缩东西进了她的袖子。
接着重新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身体，接着也往走去。
右手被她放在自己的口袋内，这件于欣欣从中古店为她买的黑色皮夹克，口袋很深并且底部，有一枚小小的漏洞。
那枚沾满血的手套，被从她袖子里扯出来后，一点点的顺着那小小的漏洞塞进衣服的内衬中。
出隧道口时，林瑶看到了停放的门口的中型大巴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