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经病吧?”
看到应湉回复那条帖子, 赵予溪瞄了眼讲台上的外教老师,又瞥了眼斜前方隔着三排坐着的向一蘅,压低声音骂骂咧咧, “以为匿名就看不出来是他写的?人还坐这儿上课呢就发这种帖子,好恶心的嘴脸, 你信不信他等会儿下课还能跑过来笑眯眯地问你能不能和他组队。”
英语课的口语练习要进行小组演绎,算平时成绩。外教老师刚刚放出了几页ppt选题,说自由组队。
应湉后面的同学刷到小程序里的帖子, 匿名抨击了一条评论,然后伸手戳戳她的肩膀,把手机递给她这个当事人看。
赵予溪凑了过来,不等她拿起手机发挥什么,应湉就自己实名评论了一条,回复那个学妹的——也还是要求有钱的, 谈恋爱呢,不扶贫。
“反正我不会同意。”应湉习惯性反扣手机, 看了眼斜前方坐着的人,“拒绝八百遍了,说真的, 挺烦的。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能体面点吗?非要我这样。”
赵予溪跟没骨头似的,下巴搭在她的胳膊,笑着说:“因为想得到你又不甘心啊,你可是应湉。只是有的人出门真不照镜子, 哪儿来的自信啊, 谁都敢追。”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赵予溪说这话, 应湉想起了施漾。
只是不甘心?所以他在她这儿刷存在感,只是因为暑假那会儿的不甘心吗?
名分这个东西……他不也没要嘛。
虽然在那个时候说这种事会让她觉得没意思,但他也没提啊。
她以为,他们心照不宣,没想到他好像还挺在意这件事的。
应湉没给向一蘅过来问她组队的机会,早早和赵予溪还有周围几个同学组好队,一下课就拽着赵予溪往外跑。
没等电梯,钻进楼梯间下了好几层,才慢下步子。
赵予溪喘了一口气,真绝了,跟有鬼撵似的。单手叉腰,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应湉,过了会儿,叫她:“湉湉。”
“嗯?”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赵予溪是真好奇,看到小程序里的那个帖子,更好奇了。
之前去club,那些男模她没看上。就算看上了,兴趣也只维持一小会儿,典型的三分钟热度。
上头很快,下头更快。
她发现,她从来不是行动派,只有在高压环境下才会变成一个执行力超强的人。平时总是一股半死不活的丧感,大尺度的话随便说,真要做点什么,她又嫌麻烦,懒得。
她总觉得,应湉是那种看起来好懂的人,但掀开眼前一层遮光布之后,发现里面还有打不碎的磨砂。
模糊得要命,根本看不清,也很难猜。
而且她那些前男友,她好像真的只是因为对方的脸或身材,见色起意,根本没怎么走心。所以不会有分手的难受,只会觉得可惜,朋友圈里又要少一个帅哥。
应湉笑盈盈的,语调轻松欢快:“成为一个你搞不定的课题,我很荣幸。”
“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啊?”赵予溪挽上她的胳膊,“不说外形,说内在。而且讲真的,不是随便玩玩,是你真的会很喜欢的类型。”
这个问题应湉不是没有思考过,但她很认同一句话。
既定的类型不重要,真遇到那样一个人,此前所有标准都形同虚设,就此作废。
“情绪稳定,但热烈。”
抛开别的不说,她真的会被这样的人吸引,继而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施漾就是这样的人。
她观察过,也感受过。
就是长得有点帅过头了,浑身桀骜不驯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每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的感觉,像是能伤很多小姑娘心的样子。
刻板来讲,没什么感情信誉度,让人觉得抓不住,也无法驾驭。
赵予溪皱眉:“这两个词听起来怎么这么矛盾。”
“也不矛盾吧。”应湉说,“处理问题的时候情绪稳定,让人觉得可靠,但又很热爱生活,很热烈。”
赵予溪想了想:“嘶——听起来确实有点迷人。”
转而长叹一声,感慨道,“感觉现在遇到一个彼此心动而且长久的爱人好难啊。大家都是快餐模式,走肾不走心。要么追求刺激,要么就是生理性喜欢。”
应湉撇嘴,攒眉蹙额佯装生气:“怎么感觉你在指桑骂槐呢?”
“没有没有,你一次谈十个我都不会说什么,我还给你打掩护呢。”赵予溪笑着蹭蹭她,把双标体现得淋漓尽致,“中午吃什么。”
话锋一转,应湉皱巴巴一张脸,惆怅又苦闷:“救命啊,我不想每天都要思考这种问题。”
一日三餐吃什么,每天都发愁。
她掏出手机,点开转盘小程序,“我们转转盘吧,转到什么吃什么。”
赵予溪点点头:“也是个好办法。”-
转盘最后转到姜鸭面,两个人果断去了二食堂。
正是吃饭的高峰期,一楼二楼人满为患。
两个人看了一圈想先找个空位占座。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叫她俩。
吴冕老远给她俩打招呼,施漾坐他对面。应湉想装作没看到,无奈赵予溪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没能理解到她的意思,拉着她往那边走。
郑亦然没跟他们一块儿吃饭,人家有女朋友,不像他俩单身又没目标的相依为命。
也不对,吴冕有目标,这会儿正和自己的目标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她俩一过去,吴冕就换了一边,跟施漾坐一块儿,给她俩腾位置。
“还好遇到你们,这人也太多了,座位都找不到一个。”赵予溪端着两碗姜鸭面过来,应湉拿了筷子和勺子。
吴冕:“是啊,二食堂好吃嘛,人就多。没想到能碰见你们,还挺巧。”
赵予溪:“还好吧,沙湾也不是很大,能碰见的概率挺大的。”
应湉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桌子,感觉鞋尖被轻轻踢到了一下,低头往下看。
桌下,施漾一双长腿随意伸开,裤腿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小腿和脚踝,几乎将她圈在他的领地。
她今天穿了裙子,柔软的裙摆微微垂下,堆叠出一小片,落在他腿上。
“你踢到我了。”她平静看向他,淡淡陈述。
施漾哦了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不好意思。”
应湉心想,不好意思你倒是把腿收回去啊。
他丝毫没有要把腿收回去的意思,语气也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还是那样散漫地伸展着双腿,圈着她,似禁锢。
裤腿若有似无地触碰和轻蹭让她觉得有点痒,应湉收了下腿,但空间有限,她没地儿再挪。
听着吴冕不断找话题,问她考研难不难之类的,她敷衍回应一句:“学习嘛,分人。”
“对啊,有的人觉得难,有的人觉得不难。而且专业不同,学硕和专硕不同,公共课的难度和考试范围也不一样。所以这个因人而异。”赵予溪接着她的话说。
应湉拿起手机,给坐在对面的人发消息:[你能把腿收回去吗?]
她刚发出去,施漾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施漾看了眼,回复:[腿长,你忍忍]
“……”应湉抿唇,差点想给他翻白眼。显摆什么呢,腿长了不起啊。
下一秒,手机里又弹出消息。
施漾:[不冷?]
再过几天就立冬,这几天天气起伏不定,气温忽高忽低。今天气温偏低,她居然光腿穿裙子。
应湉:[不冷啊]
应湉:[我热血沸腾]
看到这条消息,施漾蓦地笑了声:[沸腾什么呢你]
他俩捧着手机在这儿聊天,手机时不时响一声振一下,惹得旁边两个人看过来,眼神充满探究。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含笑意。
挺割裂的,肯定不是他俩在互聊微信,他俩都不熟,都没微信。
“跟谁聊天啊笑得这么荡漾。”吴冕好奇凑过去,施漾摁灭了屏幕,反扣在桌上。见状,吴冕眯了眯眼,你小子有问题。
但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他看向斜对面的应湉,单刀直入,“学姐,听黄泽类说你有男朋友,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应湉懵了下:“什么?”
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瞟了眼对面的施漾,她眼神试探。他小幅度摇了下头,微勾嘴角,表示这事儿和他可没关系,说的也不是他。
不等应湉想明白,吴冕继续道:“你介不介意同时有两个男朋友?”
应湉:“ῳ*Ɩ 什么?”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饶是赵予溪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见他这话也愣住了。不是大兄弟,你就当着这一桌子人的面把你的腌臜想法就这么说出来了?
她眼珠一转就能看出这个吴冕什么意思,对她的漂亮宝贝有兴趣呗。虽然他这张脸看着还行,但随便谈谈的话,应湉凭什么放着旁边的施漾不谈,去谈他啊?
“不是我打击你。”赵予溪忍不住开口,语重心长,“施漾坐这儿,你做三做四都不行。”
吴冕:“什么意思?他们俩……”
赵予溪:“我的意思是,你排不上号。”
吴冕一哽,捂着心口一副受伤的表情:“太直接了,学姐,真伤心了。”
应湉没说话,直到把碗筷放到餐盘回收处,走出食堂二楼,才给施漾发消息:[你室友是觉得我的作风有问题?是不是有病?]
施漾看了眼把餐盘端去回收处的吴冕,回复她:[他是]
紧接着又为他说话,一码归一码。
施漾:[他人其实不错]
施漾:[这事儿确实不对,做三做四他也就想想]
聊天框里一阵安静,应湉半天没回他消息。他有点烦,也莫名有点急,她之前说过不搞连坐那一套,又生怕她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捏了捏后颈,他打字:[我不是这种人]
施漾:[我真不是]
半晌,应湉回来消息:[知道了]
施漾看着这条消息,欲言又止,知道什么了你?
过了几秒,又弹出消息。
应湉:[你急什么]
清了下嗓子,施漾收回一只手插兜,单手捏着手机,慢悠悠地敲着屏幕。
施漾:[没急]
施漾:[我打字快,你知道]
应湉:[哦]
哦。哦?
看着这条消息,施漾沉默好一阵。
吴冕走过来,把擦手的纸团扔进楼梯口的垃圾桶,扬了扬下巴:“走啊。”
施漾瞥他一眼:“有病吧你。”
吴冕:“?”
你骂得好突然。
第32章 野狗
应湉下午坐地铁去校本部找江照月, 要做一个关于边缘人群社会主体性的课题。
聊完之后江照月说顺路送她回沙湾,但她觉得难得出来一趟,索性一个人逛了一圈。
买了一个联名的柴犬玩偶, 顺便在宿舍里问了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回来的有点晚,十点过才坐地铁回沙湾校区。
天气转凉, 气温冷下来,坐地铁在地下钻了会儿,一出来发现起雾了, 还有些霾。
压低萦绕在树丛,跟那种美国电影一样,阴森森的,像是要从迷雾中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能随机吓死一个路人。
应湉的胆子不算小,但也没有特别大, 能玩重恐密室,但走单线的话完全拒绝。
学校里的学生也基本窝在宿舍了, 晃荡在校园里的人少之又少。寒凉的秋季深夜,一股萧瑟气息袭来。
群里宿舍三人都在问她今晚回不回宿舍,她说当然要了, 明天又是早八。
“宝贝, 你到哪了?外面好像起雾了,我们去地铁站接你。”舒纭直接在群里打了一通语音电话,那头传来赵予溪和杜诗柠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湉说不用:“我已经到校门口了。”
抬眼一看,“什么情况, 学校停电了?”
舒纭解释:“电路检修, 停到明早六点。”
赵予溪扯着嗓子的声音传来:“湉湉,我跟你说!你等会儿上楼的时候做点心理准备。有人把衣服晾在走廊里, 我回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以为有个人挂在半空,差点给我送走。不知道还有什么牛鬼神蛇。”
应湉应了声好。
绕过正门喷泉,应湉和舒纭又聊了几句,期间穿插赵予溪和杜诗柠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挂了电话,她打着手机电筒往前走。
走到路口拐弯,察觉到身后有人,莫名紧张了下,步子不免加快了些。
走得急了,没注意脚下的路,被石板路伸展出来的树枝藤条绊了下。
下一瞬,胳膊被人捉住。
“慢点儿。”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应湉抬头,在模糊的光晕中看到施漾那张脸。
她差点就要拿手里的柴犬玩偶抡他的脑袋了。
愣怔稍许,她又歪头看了看后面漆黑的路,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你吓死我了,大半夜停电瞎晃悠什么呀。”
见她站稳了,施漾松开手,弯腰俯下去,拨开勾住她裙摆和脚踝的长枝,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袋子,柴犬玩偶露出一角:“胆儿这么小还走夜路,去哪儿了?”
应湉:“校本部,找你妈。”
话落,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她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这语气,骂我挺顺嘴。”施漾压着她的声音,似笑非笑。
应湉不满撇嘴:“我骂人才不这样。”
他嘴里叼着棒棒糖,露出白色的糖棍。大半夜在没几个人的校园里晃悠,跟个街溜子一样。
要不是认识他,她走在路上看见了,都是头也不回绕道走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都停电了,你一个人瞎晃悠什么?”她看了他一眼,问。
施漾:“等你啊。”
应湉觉得莫名其妙:“等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施漾跟着她往前走,“就等你。”
无端的,应湉想起之前某个晚上,他说想见她。
她那会儿并没有当真,此刻也不是真的在意他是不是等她,又或者等她干什么。就那么一丁点好奇,随便问问而已。
她没有说话,手机振动两下,还以为是室友们见她这么半天还没有走到宿舍。结果拿起手机一看,是向一蘅,问她英语口语组队的事。
应湉有时候觉得这种人心理素质真挺强的,她都实名在帖子里发了评论,一点面子也没给,他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舔着脸来找她组队。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当面揭穿他,他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帖子是他发的吧。
这些事白天不能发消息跟她聊,明天早八不能当面聊,非得这个点来问她,安的什么心。
应湉直接已读不回,懒得走了,想歇一脚,在旁边教学楼门口的台阶坐下。
“怎么了?”见她坐那儿,施漾过去,站她跟前。
应湉盯着手机电筒照在地上的光:“烦得我想抽一根。”
别的人还好说,主要这人是同班同学,研究生不像本科生那么多人,他们一个专业也就十六个人。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避都避不开。
施漾低笑:“烟瘾真挺大啊你。”
说着,他手插进兜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那抽一根吧。”
仅有手里局限的手机电筒、头顶微弱的月色,漆黑昏暗,万籁俱寂。她连他的脸都只能看到朦胧的轮廓,清楚地听见他短促的笑声。
棒棒糖递进光里,她看到糖纸包装,是苹果味的。
——她暑假蹲在他家楼下等他那次,给他买的棒棒糖就是苹果味,虽然最后送进了她的嘴里。
不抽烟,但可以狠狠抽一根棒棒糖。
不知道他兜里这根多出来的棒棒糖是不是给她准备的,但她的心头忽而被轻轻触碰一下。
“谢谢。”应湉正要伸手,施漾收了回去。手指微顿,她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施漾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棒棒糖,剥开糖纸后递到她唇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像是画面重叠一样。
只要她张嘴,他就能把糖喂进她嘴里。
应湉伸手捏住糖棍,拿走棒棒糖,手指相碰,像是低气温里唯一的温热。她把糖塞嘴里,一股甜甜的苹果味瞬间扩散在口腔。
“你吃的什么味道的?”她仰头问他。
施漾目光促狭,直勾勾地看着她:“要尝尝?”
没憋好屁。应湉一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抿唇:“……当我没问。”
施漾笑起来,拖腔带调的:“草莓味。”
他扯了下裤腿,在她旁边坐下,“烦什么,小程序那个帖子?”
应湉:“你看到了?”
施漾嗯了一声:“很棘手?”
“还行。”齿间刮蹭了一下棒棒糖糖果,应湉拿起手机,在宿舍群里回复室友问她怎么还没有到宿舍的消息,然后点开向一蘅的微信,删除好友,“解决了。”
施漾垂眼看着,她动作干脆利落,目的性极强,没有丝毫犹豫:“你删我微信是不是也这样干脆?”
应湉手指顿住,偏头看他。
手机电筒的光照着她身前的地面,散开的光晕依稀看到他整个人的轮廓。她转了下手机,光束换了方向,照在他们俩之间。
“我没有直接删啊,我和你说过。”
她还挺理直气壮,施漾顿时哑口无言。
在台阶上坐了会儿,他起身:“走吧。”
应湉正盯着鞋尖发呆,闻言有些懵:“去哪?”
施漾轻笑一声,有些无奈:“送你回宿舍啊,黑灯瞎火能去哪,还是你希望我带你去哪?”
哦了一声应湉含着棒棒糖起身,低头拍了拍裙摆。
她正要下台阶,施漾突然折回身:“嘿!”
周围漆黑,又很安静。这一声猝不及防,吓得她浑身一抖,猛吸一口凉气。
蹙眉捂着胸口,她又恼又无语:“施漾!你有病啊!”
他垂头笑,笑得肩膀都在颤-
一到冬天,应湉和应与峥的生日就来了,他俩隔了一个星期,应与峥在先,应湉在后。
小时候遇到没放假的日子,都把他俩的生日堆在中间那个周末一块儿过。自从应湉上大学,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一块儿过生日了。
“我不和你一起过。”接到应与峥的电话,应湉刚上完一节专业课,和赵予溪在教学楼四楼等电梯。
应与峥哎呀一声:“那我过生日,你来不来嘛。就吃个晚饭,再看情况玩一下。我有点想去山上露营。”
电梯到了四楼,应湉和赵予溪随着人流进去,站在最里面。
“你疯了?”她看了眼最近几天的气温,“你想感冒别拉着我。”
应与峥知道想要说动他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确实很喜欢新鲜奇妙的体验,但每次都是嘴上说说,真让她去她又懒得动。
除了有时候一时兴起,她会说走就走。
但先斩后奏和战术拖延他最擅长了,他说了行:“那到时候再说,你把你那个室友姐姐也叫上呗。”
应湉:“赵予溪?”
听见自己的名字,赵予溪疑惑偏头,看向她。
“对。”应与峥在电话里解释,“我请不了什么女生,怕你来了觉得无聊没人跟你说话,你把那个姐姐叫上吧,反正我之前也见过。”
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应湉把应与峥生日的事跟赵予溪说了。
走出教学楼,赵予溪说可以,转念一想:“那我要给你弟带什么礼物吗?他喜欢什么?”
应湉低头回复应与峥的微信消息,摆摆手:“不用给他带,本来就是叫你去玩的。我给他送的那套球星卡够他吹一辈子了。”
赵予溪点头应了声好。
下午没课,两个人在宿舍休息。
应湉是有一点仪式感的,虽然应与峥那些朋友可能会给他订蛋糕,她这一份和他们表达的意思不一样,所以趁中午的时间在网上订了一个蛋糕。
收到应与峥发来的时间地点后,赵予溪陪她去取了蛋糕,才坐地铁过去。
应与峥每年生日都要吃火锅,今年也一样,在竹林巷的火锅店订了一个包厢。
火锅店里里外外的装潢都十分有烟火气息,香味四溢,飘荡在空气里,从巷子飘出去。
包厢里有好几张眼熟的脸,应湉在暑假那会儿见过一面。
一想到大排档的时候应与峥和施漾那两拨人还有点不尴不尬的,现在称兄道弟这么融洽,就有点割裂。
她来得算早,一进门就撞见要出去的黄泽类,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嘴里嚷嚷着:“就竹林巷这边,灯笼铺那个路口往里走,有一个特大的招牌……姐姐好。”
看见应湉和赵予溪,他瞬间收敛了些大大咧咧的气质,乖巧问候,转而往外走。
手机里,施漾打断他:“姐姐?”
黄泽类边下楼边说:“就应与峥他姐啊,还有上次一块儿吃饭的另一个姐姐。”
解释完他又吐槽道,“不是我说,你在庆大一天到晚就学你那破数学吗?兄弟的姐姐你也不去认识一下,照顾一下。”
施漾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一个大一新生,谁照顾谁啊?”
黄泽类懒得跟他废话,走出火锅店看见巷子里往这边走的人,朝他挥挥手,便挂了电话。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见人走过来,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白瞎你这张脸。”
施漾抬手推他:“行了,赶紧进去,我饿了。”
偌大的包厢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跟应与峥送礼物说生日快乐。应与峥这个寿星和他的朋友在不停的张罗,很快热闹起来。
应湉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和身边的赵予溪讨论美甲。
周遭热闹的氛围没有降下来过,包厢门再次推开,拖椅子的声音偶尔响起。
应湉感觉到有人从身后经过,然后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不抬眼都知道是谁,这股熟悉的白檀木香味抢先侵占了她的嗅觉。不动声色地感知到,她没管,依旧和赵予溪讨论着适合秋冬的美甲。
人到齐了,肉菜上桌,锅里咕噜咕噜地翻滚沸腾,热气不断往上飘。
话题一个接一个,聊了不少寿星的八卦。
“姐姐。”桌上有人叫她,“这小子真没喜欢的人?”
应湉吃到一口花椒和红辣椒,又麻又辣,微张着嘴,轻轻吸着气:“我对他少男怀春的心事不感兴趣,他也不会告诉我。”
应与峥一副死鱼脸:“难道不是因为我小学的时候跟你说我喜欢我同桌,你转头就告诉爸妈,他俩逗了我一个星期,都给我整红温了吗?吓得我再也不敢说了。”
他们闲扯,施漾瞥了眼应湉,起身出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应湉瞄见他出去,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卫衣衬得他的肩膀更加宽阔。
她喝了一杯水,试图压一压口腔里的味道,那股又麻又辣的感觉没有淡下去。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拿着一盒酸奶和一支透明吸管:“打扰一下,这个酸奶给谁?”
施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抬手,勾勾手指:“这儿。”
应湉盯着眼前的碗走神,有点被辣懵了。视野里闯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下意识看过去。
施漾把那盒酸奶放在了她面前。
第33章 野狗
桌上很吵, 大家时不时互相帮忙递东西,这点儿小动静没人在意。
只有赵予溪看见了,偏过头问应湉:“辣到了?”
应湉点头:“嗯, 吃到花椒了。”
一笔带过,她撕开酸奶盒一角, 插上吸管。冰冰凉凉的白桃味滑入口中,口腔里麻辣的感觉逐渐散去。
见她缓和了些,施漾不动声色地舀了一碗菌汤放她手边。
应湉看了他一眼, 他压根没看她,就像不是他做的一样。
她又看了看桌上其他人,尤其是应与峥。
应与峥这个寿星正上头呢,喝可乐跟喝了酒似的,碳酸冲他脑仁,就差站椅子上吹牛了。
应湉拿起手机, 给施漾发消息。
应湉:[谢谢,但是, 你没完了?]
兜里的手机振了下,施漾眸光微凝,没管。应湉见状啧了一声, 在桌下用膝盖撞了他一下。
施漾看向她, 没说话,眼神询问干嘛呢你,明知故问。应湉别开头,敲敲手机屏幕, 示意他看消息。
挑了下眉, 施漾掏出手机,单手打字回复她的消息。
施漾:[怂什么, 咱俩又没偷情]
应湉:[你闭嘴吧]
反扣下手机,她把椅子往赵予溪那边挪了点。赵予溪正和旁边的人聊天,见她挪过来,扬了声:“怎么了?”
应湉面不改色:“有点挤。”
施漾轻笑一声,真能扯啊你,撒个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黄泽类他们把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生日蛋糕拿过来,等应与峥许完愿吹完蜡烛切蛋糕。
爸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应湉把手机递给应与峥,听他们说完生日快乐,再把手机拿回来。
没挂视频,她推门出去,听着爸妈的嘘寒问暖,边下楼,边一一回应。
店里有点太热了,挂了电话,她站在路边吹冷风。巷子里的风呼啸,有人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
旁边的烧烤店,有人喝得醉醺醺的,七扭八歪地走着。
看见她,冲她吹口哨:“美女,多少钱啊?”
应湉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守灵一万一晚,哭丧再加五千。”
话落,醉酒的人吃瘪,被堵得没话说,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轻笑。她回头,看到施漾,“你笑什么?”
“笑你厉害。”施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着纸盘,纸盘上盛着两小块不同的蛋糕,“你弟的蛋糕,不尝一口?”
应湉接过叉子,就着他手里的蛋糕叉了一小块:“尝啊,我花钱了。”
吃完蛋糕,她把叉子和纸盘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转身上楼,回包厢。
神色淡然,没看他一眼。
施漾等了两分钟,去隔壁副食店买了一根棒棒糖,三两下拆掉糖纸,把糖塞嘴里,慢悠悠上楼。
有人下楼,步子冲得有点快,不算宽敞的楼梯间,撞了他一下。
“抱歉。”齐归一抬眼,看到施漾这张非常好记并且让人难忘的脸,瞬间想起这人是谁。
他在庆大图书馆碰见应湉的时候,这人跟她坐一张桌子上。不知道是拼桌的路人,还是朋友。
反正看那样子,不是男朋友。
施漾对眼前这人有印象,印象很深刻。有名分的前男友嘛。没想到庆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在这儿也能碰见。他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抬手拂了下被他撞过的左肩,正欲继续上楼,被他叫住。
齐归问:“你认不认识应湉?”
施漾眉尾微吊:“怎么?”
这态度,看样子是认识。齐归想了想:“你俩熟吗?她现在有男朋友没?”
施漾笑了下:“你猜。”
“……”齐归险些失语,心想这人是个刺头啊,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
你猜?难不成跟前这个是应湉的男朋友?不像啊。
那只有另一种可能……
“你在追她?”齐归打量他一番,眼神里有几分轻蔑,“她还真是受欢迎,到哪儿都不缺舔狗。我劝你早点放弃,她这个人,纯看脸,不走心。”
施漾笑了下:“我长得还行。”
齐归噎了下,有点急:“你没明白我意思,她这人不怎么样,就长的好看点,身材好点,其他索然无味,谈恋爱也特别无趣,比白开水还寡淡。而且她没有心,三分钟热度,玩你呢。”
施漾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没给他好脸色。
冷脸抬眸,上目线的眼神有点儿发狠,一股不好惹的戾气从内向外扩散。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头散发着危险气息、警告敌人的狼。
“说话注意点儿。”他拍拍齐归的肩膀,掌心之下是几秒短促的压迫感,低笑道,“一段误会。”
齐归懵了下:“……什么?”
施漾抬腿就走。
应与峥从包厢出来上厕所,正巧看见这一幕,心想,拽死了哥们儿。
看着施漾双手插兜走过来,他扬了扬下巴,问:“谁啊,你对家?”
施漾:“你姐前男友,你知道吗?”
“靠!小兔崽子!”应与峥说着就要撸袖子,施漾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拦住,他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施漾,“你怎么知道?”
施漾实话实说:“来我们学校,碰见了。”
应与峥拧眉,瞬间紧张起来:“他找我姐麻烦了?”
是挺麻烦,施漾腹诽一句,根本不用仔细琢磨,就能轻而易举猜出对方的心思。
逢人就贬低应湉,还想套住她,搞pua那一套啊。轻嗤一声,他在心里骂了句,真脏。
“你想什么呢?”见他不说话,应与峥更紧张了,眉头紧锁,“那狗崽子真找我姐麻烦了?”
“他想复合。”施漾丢出一句。
应与峥的火气立马就窜上来:“老子打断他的腿!”
施漾:“……”
莫名有点腿疼-
夜还长,这座城市正热闹。从火锅店出来,黄泽类提议去ktv续摊,应与峥说去什么ktv啊,没品,去山上露营,多刺激。
应湉听见这话,眼前一黑:“我先回学校了。”
“别啊姐。”应与峥双手拽住她,“来都来了,这儿离庆云山巨近!我们夜爬,去山上看星星,再露个营,多有意思啊。”
应湉:“你过个生日过得挺浪漫。”
应与峥得意地笑着:“那是,我可是学艺术的。”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还真能控住应湉,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好像会有遗憾。
她也不想回去之后回想起来,遗憾着说,当时要是去了就好了。反正这种体验不常有,她二十年也没有过一次。
问了赵予溪,赵予溪说都可以,她去她就去。
“好吧。”应湉说,“今天你过生日,你说了算。”
应与峥朝应湉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去掏手机:“我看下装备。”
庆云山上有民宿,也有专门的露营区,很多民宿还提供这种露营项目。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前走,赵予溪好奇地凑过去,看露营的装备。
应湉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施漾靠过来,笑着调侃:“挺有人情味啊你。”
她其实挺爱她弟的,至少符言师兄邀请她爬山说八百遍她都坚持不去,弟弟过生日说一次她就点头答应,虽然这俩人老爱打嘴炮。
“你以前没体会到吗?”应湉说。
施漾扬了扬眉:“以前的事你还真敢提。”
应湉眨眨眼,满脸无辜:“我在给你脱敏,干嘛这么小气,你又不亏。”
旁边有车经过,施漾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揽到另一侧。
她老爱走外面,觉得宽敞,他知道,就是这习惯吧,有点危险。
“我不亏?”他极其自然、看似不经意地把人揽到里侧,笑着说,“我亏大了好吧。”
应湉是真的困惑:“你亏什么了?”
施漾笑着看她一眼,眉尾微吊,没说话。还能是什么,我那比真金白银还真的真心啊。
一群人爬到庆云山上的露营区,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应湉常常觉得应与峥是个热血疯子,说来露营就露营,大半夜在这儿支帐篷。换作她,根本不可能。
然而此时此刻,她蹲在草坪上,手里拿着支架,等着赵予溪给她指令,然后把支架递给她。
搭帐篷这件事新奇,她可以稍微尝试一下,但也仅仅是尝试一下。
相比她,赵予溪的对这事儿的兴趣特别大,一直积极地参与这项活动,恨不得立马成为一个搭帐篷高手。
不过今天天气不错,漆黑夜空闪烁着群星,空气里偶尔袭来风,适合露营。
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特别适合看星星,抬头望过去,一簇簇闪烁的星星像是散开的花,被树冠簇拥,很漂亮。
现在不是旺季,但庆云山一直是热门景区,民宿一排接着一排,灯火点缀在山间,看起来璀璨繁华。
时不时有人进出,再往前点就是拥有古色古香氛围的餐馆,烟火气息缭绕在山间。
搭好帐篷和天幕,应湉挨着赵予溪坐下,捣鼓着面前的小炉,咕噜咕噜地煮着热茶。
聚会游戏无非就是那几种,玩饿了再吃点零食。
玩了两局海龟汤,应湉有点犯困,跟他们说了一声,钻进她和赵予溪的双人小帐篷休息。
外面忽明忽暗的灯火和高低起伏的人声,像是催眠的白噪音-
没想到会入睡这么快,更没想到在山上露营还能睡得这么熟。
应湉一觉醒来,睁眼看着帐篷的顶篷,觉得不可思议。静静躺了会儿,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她睡了三个小时。
夜里山上气温较低,但帐篷弄得挺暖和的,她这一觉睡得还行,体验感不错。甚至默默把露营这件事划到人生清单红榜里,有机会再玩一次。
外面的人丝毫没有困意,还能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应湉坐起来,有些犯迷糊,缓了缓一片空白的大脑,整理好自己,钻了出去。
“你睡醒了?”看到她出来,赵予溪一脸震惊,“这才……才一点过,你不睡了?”
刚睡醒,声音沙哑干涸,应湉清了清嗓子,端起赵予溪的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饿醒了。有吃的吗?”
“有。”黄泽类指了指旁边放食材的袋子,“就是有点麻烦,得煮一下。但没火了,酒精块用完了。”
应湉拿起紫砂壶,又倒了一杯茶水:“那算了,不吃了。”
应与峥窝在椅子上玩手机,把这儿当家一样,跟在家的状态差不了多少:“有泡面,你找民宿老板要点热水泡上。”
嗯了一声,应湉喝完一杯茶,拿上泡面就要去后面的民宿。
黄泽类突然抬头问应与峥:“施漾房间号多少来着?”
“107。”应与峥说,“你要去他那屋洗澡?都睡帐篷了洗什么澡啊,天亮了回宿舍洗呗。”
后面的声音随着距离渐弱,应湉径直走向民宿。
民宿很漂亮,门口屋檐挂着一排高低不一的曼陀罗风铃,风吹过,风铃摇晃,从内到外不断渐变,仿佛心花怒放的具象化。
大厅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民宿老板不在,前台没人。
她倚在前台,饥肠辘辘,面朝着三层矮台阶之上的长廊,另一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刚听应与峥他们那意思,施漾是来民宿开了间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开了间房,但房间里可以烧水。
没多考虑,应湉拿着那桶泡面朝107走去。
没等她走到房间门口,107的门突然打开了。
施漾打开门,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小卡片。
直起上身,撞上应湉的视线。
她抱着一桶泡面,站在离他不过一两米的距离,欲言又止、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一瞬间,空气凝滞。
手里的小卡片跟烫手山芋一样,他飞快揣进兜里。
懊恼万分,直接举白旗投降,干巴巴地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想……”
“没关系,我理解。”应湉露出十分理解的眼神。
施漾莫名耳朵发烫:“不是,我真没想,我捡起来是要扔的。”
应湉心说,我又不瞎,你都揣兜里了。抬眼看他,语重心长:“但还是谨慎点,小心被仙人跳。”
施漾:“……”
舌尖顶了顶腮,他没话讲。
“我有点饿,想泡个面。老板不在,我借你这儿烧水,可以吗?”
结束小卡片的话题,应湉说明来意,语气切换自如,和刚才完全不同,轻柔下来,带着点属于夏日的清甜。
毕竟有求于人家嘛,态度放好点。
施漾侧身让她进房间,关上门,掏出裤兜里那堆小卡片,丢进桌角的垃圾桶里。
应湉在洗脸池和插座处来来回回,把第一壶烧得滚烫的水倒掉,转头看见施漾站在床边,低头系裤绳。
他身上就穿了件特别简单的纯黑色长袖t恤,黑色休闲裤,在光影中勾勒着他的肌肉线条和肩背轮廓。
领口露出一小截锁骨,黑绳覆在锁骨,红玉平安扣垂在外面。
手很好看,兼具少年的青葱和成年男人的野性,黑色裤绳绕在指间。
“我系裤绳你也看。”
耳边响起一道轻笑,施漾勾唇看她,好整以暇。
被抓包,应湉顿了下,抬眼,理直气壮:“我不是故意要看的,裤绳而已,又不是——”
“又不是什么?”
他抱着胳膊,低头俯身。
目光促狭,明知故问,带着几分明晃晃地不怀好意,白檀木的香味若即若离。
第34章 野狗
又不是看你下面。
这话应湉没说, 只在心里嘀咕一句。但施漾知道她意思,看着她脸上变化的表情,没刹车:“又不是看我下面?”
“……”应湉绝望地闭了会儿双眼, 沉气,“施漾, 我是不是可以告你性骚扰了。”
施漾闻言挑眉,似笑非笑:“暑假那会儿你做的那些事儿,我说什么了?”
应湉轻哼一声:“那扯平——”
“不饿了?”施漾走过来, 拿走她手里的水壶,帮她烧水。
话题被岔开,应湉自然而然地站在桌子跟前拆泡面桶的包装膜。
施漾接了水过来,插上电,摁下开关,余光瞥见她拆包装的手, 纤长的手指有些无聊地敲了敲泡面桶。
指甲盖上的美甲很漂亮,色彩没有很鲜艳, 也不是特别繁琐的风格。
猫眼香槟,左手无名指和右手中指都有一只透明蝴蝶,翅膀上泛着细闪的光。
“有兴趣?”应湉瞧见他的视线, 看了眼自己的手, 抬起来给他看,“这个蝴蝶是可以转的。”
说着用手指拨动一下,蝴蝶在她的指甲上旋转,仿佛振翅。
施漾笑了声:“这么高级。”
应湉点头, 语调微微上扬:“漂亮吧?”
“嗯, 漂亮。”
他声音低沉,ῳ*Ɩ 听起来有些闷, 好像不只是在说她的美甲。
几分钟后,泡面好了。盖子揭开,香味飘散,屋里屋外都很安静。
应湉坐在桌子跟前,大脑放空,缓慢进食。施漾折起一条腿,坐床边,单手捏着手机,时不时敲敲屏幕,跟人聊天。
两个人身处同一个屋子,距离不过一两米,互不打扰。
门口突然响起两下敲门声,应湉停下动作,迟疑了会儿。
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急促又散漫,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倚在门口,不嫌烦的重复动作。
就是听的人有点烦。
应湉扭头看向施漾,施漾抬了下眼:“黄泽类。”
哦。
嗯?!
放空的大脑重启,应湉飞快扯了张纸巾擦嘴,整个人有些慌乱。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黄泽类看到她在施漾的房间里。
大半夜,酒店房间,就他们两个人,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酒店空间有限,没什么能躲的地方,她拿上手机就要往浴室钻。
施漾老神在在地开口:“他来洗澡。”
“……”脚步停滞,应湉站在浴室门口,歪头看着他。
无奈,又很理直气壮——你说怎么办吧。
房间里开着两盏床头灯,不算特别明亮。施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盛着微光,忽明忽暗,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倒是特别气定神闲,坐那儿都没挪一下,伸手把被子一掀,拍了拍床。
应湉:“?”
她面露愕然,心想这不好吧?我钻你被窝你觉得合适吗?
见她没动,似有疑虑,施漾起身,往房间门口走,拖着嗓音,十分“好心”的提醒:“我开门了啊。”
下一秒,应湉动作飞快,把鞋藏床底,钻进被子里,还压了压头发,把手机调成静音。谨慎周全,藏得严严实实。
施漾见状无声勾唇,把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卫衣拽下来,扔床上。
门打开,黄泽类扯着嗓门吵嚷着:“怎么开个门这么慢,你一个人躲屋里悄悄咪咪干啥呢?”
大大咧咧走进去,看见垃圾桶里一堆色彩鲜艳的小卡片,他瞠目结舌,“我草!你这么饥渴?”
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施漾,然后把视线落在他那个地方。
裤绳系这么规矩掩饰什么呢……
“……”施漾抬手把他的脑袋撇开,瞟了眼床上躲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的人,顺势把他往浴室推了一把,“要洗赶紧洗。”
黄泽类笑得不怀好意:“我耽误你事儿了?”
是有点耽误,施漾心想,但他妈的不是你想的那事儿。
他沉沉嗯了一声,将错就错,笑得极其散漫,双手插兜,往床尾一坐:“是挺耽误。”
被窝里的应湉感觉到床尾陷下去,整个人下意识绷紧,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黄泽类瞧他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儿,啧啧两声,摇头:“宙草,你堕落了。”
“有完没完。”施漾笑骂,“赶紧洗。”
黄泽类看了眼浴室,揶揄道:“我能进去吗?这浴室它干净吗?”
尾音没完全落下,施漾抓了个枕头扔过去。黄泽类挨了一下,把枕头给他扔回去。
听见浴室关门的声音,应湉才拉下被子,探出脑袋看了一圈。
确定黄泽类已经进浴室洗澡了,她正打算掀开被子收拾东西跑路,被施漾按住。
隔着柔软的白色被子,他骨节分明的大掌按着她的小腿。
“他两分钟出来,信不信?”施漾说。
应湉当然不信:“什么澡两分钟能洗——”
“漾哥。”浴室里水突然停了,伴随黄泽类的声音,吓得应湉钻回了被窝。
他半开浴室门,看着悠闲坐在床上的施漾,“没洗发水了,你帮我去前台要点儿?”
看到应湉的反应,施漾压了压嘴角,看向他:“进去,别光着瞎晃。”
黄泽类:“咋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施漾随口胡诌:“怕你着凉行了吧?”
黄泽类又压着嗓音发出奇怪的声音:“漾漾!你怎么这么好!”
“差不多得了。”怪恶心的。
确认了一眼被窝里的人,施漾把被子往上拽了下,拿上手机出门。
应湉蒙在被子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简直煎熬。
浴室门再次关上,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一下,换了个姿势,生怕黄泽类又冒出来。
十度左右的天气,都快给她捂出汗了-
施漾很快就回来了,把洗发水扔给黄泽类,重新坐回床尾。
房间里很静,只有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黄泽类洗了十分钟,脖子上搭着毛巾,从热气腾腾的浴室出来,就要往床上坐,被施漾伸腿拦住。
他散漫地朝门口扬了扬下巴:“我困了。”
里里外外都是赶人的意思。
偏偏黄泽类丝毫不在意:“你睡呗,我坐会儿。”
施漾:“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我现在这么牛逼?都能影响你睡觉了?”黄泽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坐旁边椅子上,看见桌上没吃完的半碗泡面,“嚯!你小子!是想背着我吃独食吧!刚最后一桶泡面给应湉姐了,我正饿呢,你这儿居然藏了吃的。”
施漾起身,伸手抓住椅背,连人带椅子给他转了个方向,拦住他没让他碰那桶泡面:“自己去买。”
黄泽类嘟囔:“小气鬼。”
把毛巾丢进浴室,揉了揉头发,他往外走,“你真不睡帐篷啊?”
施漾:“不了。”
等人走了,他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大床。床头两盏亮着微光的灯照着,床上皱巴巴一团,上面丢着他的黑色卫衣,还有手机。
这么安静,睡着了?
施漾走过去,伸手拉下盖过应湉头顶的被子。
昏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双眸轻阖,呼吸均匀,披散的发丝凌乱地压在脸侧。
好一阵,应湉突然动了下,没睁眼,有些迷糊:“他走了?”
“嗯。”施漾收手。
没想到在这儿躺着躺着睡着了,应湉有些不想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呢喃呓语似的:“你再开个房间可以吗?我想睡这儿,回头把钱转你。”
施漾双手插兜站床边,垂眼看她:“鸠占鹊巢这么理直气壮啊你,没房间了。”
应湉很安静,没说话,呼吸均匀轻柔。施漾以为她又睡着了,看了她一会儿,俯下身,伸出手,上身探出去,越过她拿手机。
感觉到另一个人靠近的气息,应湉忽而睁眼,视线撞上他的侧脸。
这张脸棱角分明,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又野又锋利。
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犀利的目光表达了一切情绪。
施漾低眸瞟了眼:“拿手机。”
拿到大床另一边的手机,他没挪开,整个人凌驾于她之上,气息将她笼罩。
他又往下压低了些,撑在她身上,笑着说,“这床挺大,分我一半?”
白檀木香味侵袭而下,带着他若即若离的体温,铺天盖地,不由分说地掠夺她的嗅觉和感知。
他弓着上身,平安扣坠子从衣领跑出来,悬吊在半空,摇摇晃晃。
朦胧光影里,他脖子上的红玉晃得她心烦意乱。
静置须臾,应湉偏头,别开眼,扯开被子就要起来。
“嘶——”头皮猝不及防被拉拽一下,她疼得深吸一口气,捂着脑袋倒回床上,蹙眉瞪了施漾一眼,嗔怪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施漾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拿走手机,撤开。
应湉揉着脑袋下床,穿上鞋要走,看到桌上剩下的半碗泡面,后知后觉。
不对,她躲什么?她慌什么?
她本来就是饿了来找热水泡面的,就算在他房间里吃这东西也合情合理,又没干别的事,泡面还是从黄泽类他们那儿拿的。
尽管他们俩在旁人眼里,是微信都没有加的关系,是说不上两句话,挨着坐也不搭理对方,把不熟两个字摆在脸上的关系。
没有吃饱,她拐了个弯在椅子那儿坐下,决定把剩下的泡面吃完。
虽然冷掉了,但味道不错。
施漾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腿横搭在膝盖上,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那儿:“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守着你这半碗泡面被骂小气鬼。”
应湉捏着叉子,叉了点面,看向他:“分你一点,要吗?”
施漾放下腿,凑过去,张嘴:“啊——”
“……”你来真的?
应湉眉心一跳,看着他凑近,捏着叉子的手顿在那儿,不上不下。
看她这表情,施漾笑了下,没再逗她,退了回去。
单手捏着手机,在群里和吴冕、郑亦然聊天,说竞赛的事儿。
说着说着,群里这俩人就扯到了女朋友。郑亦然跟他女朋友吵架了,因为他剪了头发,他女朋友嫌丑,还说男朋友的头发是夫妻共同财产,问他剪的什么玩意儿。
吴冕这个单身狗在那倾尽全力安抚,还说不是想在他伤口上撒盐,他最近行情不错。
郑亦然问他,是追到应湉了?不能吧,人家审美水平挺高的。吴冕连发五个表情包,说再骂人退群。
郑亦然又问是谁,吴冕说是文学院的学姐。
施漾看着聊天框里的消息,心说,挺牛啊你,见一个爱一个,不像我。
他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应湉。
半晌,他突然问:“你喜不喜欢狗?”
这个话题挺突兀的,应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喜欢。”
施漾:“想养吗?”
应湉嗯了一声,把泡面桶扔进垃圾桶里:“但我弟怕狗,所以没有养过。而且养狗还挺麻烦的,我要养也要做好准备才行。不能随便养,要负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问这个干什么?”
施漾笑着,语气随意:“不干什么,聊天。”
这会儿没什么困意了,应湉索性坐在椅子上,离他就不到一米的距离,瞥了眼他随意伸开的双腿。
赵予溪给她发消息,说先进帐篷睡了,她回了个好。
她觉得,他们之间一旦安静下来,氛围就会变得奇怪,尤其是他每次直勾勾看着她,也不说话的时候。
她知道哪儿不对劲,但没敢细想。
“不是要聊天吗?”应湉侧过身,面朝着他坐,“说话啊。”
施漾蓦然收回视线,靠在椅子上,阖眼:“困了,睡了。”
应湉:“?”
愕然一秒,她心说你也不用这么敷衍我吧,看了眼床,“你睡觉不去床上睡?”
施漾没睁眼,抱着胳膊靠在那儿:“你不是要睡?”
应湉:“我随便说说。”
“哦。”施漾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又当真了。”
“……”
阴阳怪气什么呢你?
第35章 野狗
应与峥生日之后, 应湉和施漾两三天没见。她比较忙,有课题要做,还有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和数不清的课程论文。
施漾也没闲着, 在准备明年年初的竞赛。
他有时候觉得,这么跟她周旋也行, 多少有点瓜葛,反正不能真断了。
体测完,走出操场, 施漾一行人直奔食堂。吴冕腿软,跑个步还摔到膝盖了,爬个楼跟要死了一样。
郑亦然搭了把手,架着他:“都跟你说了,菜就多练。”
吴冕一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喘着粗气:“感觉我这会儿能吃下整个世界。”
说着抬起胳膊, 不轻不重地捶了施漾一下,“你没感觉吗?这么牛。”
他刚才跑一千米可是跑第一, 拉开第二名的距离简直断层。
施漾早缓过来了,胸口起伏微弱,没他这么要死要活的。
他单手捏着手机, 没抬眼:“太平洋的水都是我放的, 不知道吗?”
“人家轻轻松松,哪像你,举点铁吧哥们儿。”吐槽完吴冕,郑亦然又对施漾说, “你这身体素质, 学什么数学啊,把体育生当理科生用。”
吴冕:“有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有的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你哪儿都发达。怎么好事儿全让你占了。”
上了二楼,吴冕说他先找个座歇一脚,脑袋左扭右扭看到熟悉的人,郑亦然和施漾也看到了。
应湉坐在靠中间的一张餐桌前,对面有一个男生,是她师哥,符言。
“她男朋友?”吴冕努力扭着脖子,好奇地探头,姿势诡异,“也不是黄毛啊,染黑了?”
施漾淡淡道:“她师哥。”
郑亦然:“你怎么知道?”
他们宿舍的人都不知道他妈妈是社科院的院长江照月,他没提过这事儿,主要觉得没必要提这事儿。
施漾答得随意:“这哥们儿我认识。”
这么站着,吴冕有点扛不住,说应湉学姐他们那边有空位先扶他过去坐着,饭随便帮他买点,没什么想吃的,有鸡腿就行,他以形补形,吃了跑得快。
郑亦然说,鸡跑得也没多快。
应湉和符言是在图书馆偶遇的,她在写课程论文。
符言看到她跟她聊起了江老师那个课题的事,他们都在课题组里,他看过她写的东西。聊着聊着就走到食堂,一块儿吃饭了。
“我下学期有个论文要写,发刊的那种,关于养老问题的,你有没有兴趣?”餐桌上,符言直截了当问她,“就查查资料,做些田野调查,写点儿稿子,打个辅助。这也是一种学术锻炼嘛,以后你写论文就有经验了。机会难得,我以前想要都没有。”
这话听着听着就变得不对劲,那种过来人角度的说教意味明显。
应湉这人骨子里是有点反骨的,从小到大长辈说那些为你好、你这个年龄还不懂听话就行、你以后就知道了……诸如此类的话,她都挺烦的。
是啊,他们最懂了,活大半辈子也没见他们活成个什么样,不都是那个鬼样子吗。
应湉对这个研究内容挺有兴趣的,但对给他打辅助这事儿没兴趣。
当下做学术,她有江老师就够了。
于是,她的常用敷衍语录又搬了出来:“再说吧。”
符言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本科是不是打过辩论?”
应湉:“嗯。”
庆岭外国语大学的官网和公众号都有相关图文的记录,战绩可查。
符言问出这话,显然是知道一些的,他笑起来:“看不出来啊,你打辩论这么厉害。”
这种事有什么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的,我脸上又没写我打辩论很牛这几个字。
应湉没说话,不喜欢他说这话的语气,就懒得回应。
“现在怎么不打了?”符言好像对这事儿很好奇,“你进研院的辩论队了吗?”
应湉摇头:“没有,不想打了。”
符言:“为什么?”
应湉被他问懵了:“不想就是不想啊。”
不想本身就是原因,没别的原因。
“打辩论也挺累的,还得兼顾课题。”符言说,“你打算读博吗?我搞这个养老研究论文就是想为读博做准备。”
之前那次聚餐就感觉到了,这师哥话多,特别多。两个小时下来他这张嘴就没停过,除了吃饭就是说话。
那会儿人多还好,这会儿就她一个人面对,应湉有点坐不住了。
她挺怕话多的人,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还得不到片刻宁静,只想赶紧把饭吃完走人。
身边落下两道阴影,她抬头看到并不陌生的脸。
吴冕抻着一条腿,艰难坐下,跟她打招呼:“学姐,巧啊。”
应湉点头应了一声,看了眼斜对面陌生的人。
吴冕在应湉旁边坐下,随口介绍:“我室友,郑亦然。”
符言见状问她:“你朋友?”
“不是,就见过。”应湉说。
郑亦然把人放下就去找施漾了,剩吴冕一个人。一会儿功夫,他就和符言混熟了,聊得热火朝天,相见恨晚的。
在应湉快吃完饭的时候,郑亦然和施漾端着碗过来。应湉还以为就他们俩,没想到施漾也在。
施漾跟符言打了声招呼,站吴冕后面让他挪位置。
吴冕指了指自己的腿:“我都这样了。”
施漾:“你都这样了不坐外面,腿伸得开?”
“我说呢,怎么坐得挺憋屈。”吴冕往旁边挪了个位子,瞬间感觉宽敞了许多,看到郑亦然放在桌上的水果盘,吐槽道,“真服了,学校食堂的水果看着比我皮都松。”
熟悉的白檀木香味靠近,应湉的感官又一次被侵袭。
空间有限,稍微窄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胳膊有意无意地触碰摩擦,只不过穿了厚点儿的衣服,触感不像夏天那样强烈。
他俩挨着坐一块儿,像陌生人拼桌,但看脸又很像一对。
应湉吃饭的速度没变,符言见她好像有点赶时间,怕她噎着,打了两碗汤回来,还拿了纸巾,放她手边。
一顿饭下来,对她照顾有加。
这一系列动作,被施漾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这么体贴?
他伸手,拿走一张纸巾:“借一张,谢了。”
应湉:“……”
你有得还吗?
“对了,你周五有空吗?”符言问应湉,“我们去图书馆把田野调查的资料整理一下。”
他说的是江老师的那个课题,应湉小口喝汤,嗯了一声:“都行,我周五没课,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
符言:“顺便一起吃饭吧,我看有一家海鲜自助好像不错。”
应湉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到时候看吧。”
一起去图书馆,还一起吃饭?施漾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握着筷子没动。
“你这碗不好吃啊?”吴冕看了眼施漾,又看了看他面前的饭,“脸这么臭。”
说着伸手夹了一筷子尝了下,“还行啊。”
应湉没管身边的人,跟符言说了声先走了,拿上餐盘头也不回。
施漾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轻嗤一声,心想,他跟她周旋个屁啊。
“诶。”等旁边两个人都走了,郑亦然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能说出来,“那学姐你没感觉?”
吴冕嘴里的鸡腿没咽下去,抢着说:“人家有男朋友,施漾又不是我这种会撬人墙角的人。”
一口猛吞,他又说,“不过上回小赵学姐说了,他这姿色,做三做四都可以。”
郑亦然张大了嘴巴:“真这么说?”
吴冕疯狂点头。
施漾简直无语,瞥他俩一眼:“我有病?”
话这么说,但他真想过。
暑假那会儿他跟应湉说他道德水平不高,也不至于撬人墙角,现在看来,她要真有男朋友,墙角撬不动的话,他做三做四也行。
不勉强,他挺乐意的。
“你这张脸做三做四我都替你委屈。”郑亦然说,“就刚才那会儿,你俩往这儿一坐,我他妈乍一眼看真觉得你俩像一对儿吵了架的情侣你知道吗?”
施漾嘴角上扬,心说,你挺有眼光。
吴冕咂咂嘴:“可惜了,他俩都没看上对方。”-
周五,难得天气好,冬日暖阳悬挂在枝头。
施漾和同组的两个人在学校喷泉台阶那块儿晒太阳,旁边的树落下枯叶,再被风卷走一小段路。
他抱着电脑搞小组作业,另外两个人躺在宽敞的台阶上休息,脸上盖着帽子。
旁边还坐着其他人,有说有笑。
施漾做好小组作业的收尾工作,合上电脑。吴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听橙子味的冰镇北冰洋,然后惆怅地长叹一口气。
电脑放旁边,施漾拉开拉环,“嘭”一声,饮料在易拉罐里呲呲冒着气。
“怎么了?”他问。
吴冕提起一口气,又叹出去,欲言又止好一阵,才仰头猛灌两口北冰洋,硬是把北冰洋喝出了啤酒的感觉。
“哥们儿好像被绿了。”话匣子一打开,他立马喋喋不休起来,苦巴巴一张脸,越说越上头,“她十一点跟我说睡了,结果凌晨一点微信步数两万三,她大半夜爬山看星星去了?”
施漾疑惑:“你什么时候谈的?”
吴冕噎了下:“我没说过吗?文学院那个研究生学姐。”
哦,想起来。
应与峥过生日那天晚上,应湉在他房间吃泡面,那会儿他在微信群里说过这事儿。施漾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这就算了,最过分的是什么?她酒店开房填我手机号什么意思?”吴冕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那一刻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她玩儿我呢?”
越想越气,他把没喝完的北冰洋放旁边,掏出手机,给文学院那个学姐发消息,问她什么意思。
施漾盯着手里的北冰洋,被太阳光晃到眼睛,皱了下眉。
这故事情节怎么有点儿熟悉,他好像经历过。不过应湉没绿他,他那会儿连个名分都没有,她只是不玩儿了,然后那个夏天戛然而止。
“操,她说我是她的素材?”吴冕发出一声爆鸣,猛地站起来控诉,“什么意思!她在我这儿找灵感呢?用完就扔?”
躺地上的哥们儿被吵醒,把鸭舌帽掀开,眯着眼睛看他:“你被绿了?”
吴冕把他的帽子盖回去:“你当没听见你睡吧。”
“几点了?”另一个男生翻身坐起来。
施漾看了眼时间:“两点十八。”
他装好电脑,捞起垫在帽子男脑袋下面的外套,“走了,上课了。”
吴冕站在原地,一脸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样儿:“哥们儿心碎了,都不安慰我两句吗?”
施漾心想我跟你这状况差不多我安慰你什么啊,折回来,把那瓶没喝完的北冰洋拿起来塞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晚上请你吃饭。”
吴冕啜泣一声:“行吧。”
为了安慰吴冕,顺便当他的情绪垃圾桶,哥几个晚上在学校北巷的烤鱼店吃饭。
就宿舍那几个人,他们宿舍另一个男生孔宇阳也去了。他们仨和这人玩不到一块儿去,平时交流得也少,不常待在一起。
吴冕在桌上大倒苦水,把他和文学院那个学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哥们儿真以为遇到真爱了,结果还是被玩弄了。”他抱着啤酒瓶,唉声叹气,烤鱼还没端上来,酒已经喝上了,“长得好看果然不安全,玩的太花了。眼睛擦亮点你们,反面教材在这儿摆着。”
他转过头,着重跟施漾强调,“尤其是你,长这么好看最容易被盯上了,小心被骗。”
“你不行啊。”孔宇阳靠在椅子上,讥讽地笑了下,“我给你介绍两个,特纯,特乖。”
他们宿舍算是帅哥扎堆,以施漾为首,颜值都很高,但作风完全不一样。
郑亦然专一,有女朋友,感情稳定,虽然偶尔吵个小架。吴冕见一个爱一个,确实会撬人墙角,但不会同时谈两个。
施漾嘛,不用说了,长了张乱花丛中过的渣男脸,浑身透着一股渣男味儿,对他前仆后继的姐姐妹妹不少。
像是那种在深夜酒吧巷子里跟性感辣妹接吻的人,结果整天对这个没感觉对那个没兴趣,然后抱着他那电脑和课本搞数模。
孔宇阳这人才是典型的渣男,微信里给人打的备注都是身高胸围和星座。吴冕之前说,就是他这种人,把帅哥的风评搞臭的。
“谢了,不用,封心锁爱了。”吴冕婉拒。
“真走心了?”孔宇阳笑着说,“我们学院有个妹妹,隔壁专业的,一起上过思政课。长得挺乖,老约我吃饭,天天给我发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听他这语气,还有些装模作样的苦恼,不知道心里有多爽呢。
烤鱼端上桌,郑亦然用热水涮了涮碗筷,语气不甚在意:“那你冲啊。”
孔宇阳叹气:“我又不喜欢她。”
施漾抬眸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没说话。
吴冕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唉我懂你,你就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展现你的魅力,满足你那可怜的虚荣心,我太懂你了,挺没品的。”
本来被绿了就烦,他还在这儿说这种话,吴冕有种喝可乐被可乐那股气冲到嗓子眼的难受感,特别不爽。
郑亦然也说:“她喜欢你这事儿被你拿到饭桌上当谈资,不恶心吗?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觉得喜欢你这件事是她的人生污点吧。”
他们说话间,施漾的手机响了几下,他低头看了眼。
应与峥:[操]
施漾伸开腿,姿态散漫地往后靠了点儿,回他:[?]
一上来就骂人啊。
应与峥:[你之前在火锅店碰见的我姐那个前男友,他是不是庆外的]
施漾:[好像是]
应与峥坐不住了,一连串消息噔噔噔地发过来:[门对门啊你们!]
应与峥:[那狗东西还想复合?]
应与峥:[你帮我看着点我姐,我怕她被拐]
双手捏着手机打字,施漾跟应与峥聊微信,头也没抬,慢悠悠地扔出一句:“你确定是人家喜欢你,不是你追人家没搞定,来造她的谣?”
我操。
吴冕和郑亦然震惊。
这个角度,他们还真没想过。
第36章 野狗
施漾没给人面子, 孔宇阳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挂不住。
他冷哼了一声:“我有必要?追我的人又不少。”
散漫地点点头,施漾不在意他说什么, 敲敲手机回复应与峥的消息,说他跟他姐不熟, 这活儿他接不了。
应与峥急了,要不是他差两分过庆大的艺术线,这事儿他亲自上。
施漾轻飘飘扔过去一句, 庆大艺术学院不在沙湾在本部,地铁二十分钟,庆外跟本部门对门。
应与峥发来一串省略号,没话讲。
再抬头,身边的吴冕已经喝空了两瓶啤酒,撑着脑袋继续闷。
这事儿对他打击好像真挺大的, 伤心欲绝。
施漾放下手机:“你要是在这个学校还有在乎的人,我劝你少喝点。这儿离宿舍有点距离, 不知道回去路上会遇见谁。”
吴冕敷衍地应了两声,结果没控制住,还是喝多了。
孔宇阳有约先走了, 施漾付了款, 顺手在收银区台子上摆着的小篮子里抓了几颗糖,撕开糖纸,往嘴里塞了一颗。
柠檬味,酸甜口。
看着喝的醉醺醺、整个头都是红烧的、一滩烂泥一样挂在郑亦然身上、一个劲儿往他脸上凑的吴冕, 施漾微不可闻地叹了下气, 有些头疼。
郑亦然被吴冕抱着,抬手捂住他的嘴, 脑袋往另一边偏,看向施漾,一脸痛苦,整个人要碎了:“他酒品怎么这么差?”
施漾含着那颗柠檬糖:“我怎么知道。”
走回来,他和郑亦然一块儿架着吴冕。
吴冕软绵绵地靠在过来,脑袋在他颈窝蹭了下,他抬手,嫌弃地推开。
这人酒品是真差,喝醉了抱着人乱啃。施漾警告他,再这样就把他给扔了,他也没消停。
北巷路口连着学校北门,校园里的路灯没外面这么亮,树影在风中摇曳,昏暗许多。
这个点人不算少,架着吴冕走到路口,郑亦然说要不抄近路吧,吴冕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他俩的脸。
两个人拐弯,走旁边树林的小路。
“这家伙是不是长肉了这么重?”郑亦然费劲地把他往上提了一把。
施漾说:“有点常识吧你,他醉成这样等于没有小脑。”
酒精刺激小脑,发生暂时性功能障碍,无法控制身体平衡。醉成这样跟滩烂泥似的,一百多斤的人,当然显得重。
“施漾?”
走到路口,略微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施漾闻声抬头,先是看见符言,然后是他身边的应湉。
下一秒,他把吴冕的胳膊一掀,站直了。
“诶诶诶,不是。”郑亦然猝不及防,飞快把吴冕搂住,“真扔啊。”
看到路口的两个人,仓促打了声招呼,有点想捂脸,还是没逃过在丢脸时刻遇到熟人的命运。
符言的视线落在吴冕身上:“他这是?”
郑亦然解释:“喝多了。”
施漾:“失恋。”
应湉刚在群里回复完室友的消息,抬头就撞上他的视线,眼眸里盛着茫然和不解,心说失恋就失恋,你对着我说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失恋的。
施漾冷着脸,视线在应湉和符言之间来回一圈。
差点忘了,今天周五,他俩约了图书馆,好像还去吃饭了,这会儿是刚吃完饭回来?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两个方向,看样子他是要送她回宿舍。
“正好,哥,帮忙搭把手吧。”施漾露出为难的表情,“真有点沉。”
符言啊了一声:“我得送——”
“不用,我还要去趟超市。”应湉打断他,笑着朝符言挥了挥手,“今天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还下次?你俩这感情升温够可以啊。
施漾沉着脸,不爽俩字儿直接写脸上了-
三个人把吴冕弄回宿舍,施漾洗了手就要出门。
郑亦然坐椅子上歇息,好奇问他:“你还要出去啊?”
施漾应了一声,走得有点急:“我ῳ*Ɩ 去趟超市。”
“买什么?”
“醋。”
郑亦然:“?”
买这玩意儿干啥?
走出宿舍楼,施漾看了眼时间,没去超市,径直往女生公寓的方向走。
夜里起风,有些冷,他拉起卫衣帽子,走小路。
快到研究生公寓楼的时候,老远看见应湉。她拎着塑料袋、边看手机边走路、走得慢吞吞。
应湉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耳机里放着音乐。时间有点晚了,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路过的人。
突然被人拽进旁边小树林,给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已经扬起手要打下去了,被施漾捉住手腕,按了下去。
看清身前的人,应湉松了一口气,又一阵无语:“干嘛呀?吓死我了。”
大晚上想吓死谁啊,幸好她心脏挺好的,很坚强。
施漾抓着她的手腕,没松开,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似安抚。
外面气温低,她手腕略微冰凉,在他滚烫的指腹之下,逐渐升温。
他半天不说话,这么静静看着她。
光线太暗,应湉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捕捉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明显感觉到他的隐忍和克制。
无端的,她心跳加快了些。
好一阵,他咽了咽喉,问她:“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会给我一巴掌吗?”
“会。”应湉脱口而出。
“……”泄气垂头,施漾松开她,有点烦,“你喜欢他?”
应湉没反应过来:“谁?”
施漾:“你师哥。”
他都不想提人家名字。
应湉终于明白了,他把她堵在这里、莫名其妙挂脸、看起来像有刺挠一样的烦躁是因为什么。
他这人其实挺好懂的。
没直接回答,应湉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有点敷衍:“你猜。”
施漾撇嘴:“不猜,没意思。”
应湉:“哦,那算了。”
施漾:“……”
他真服了。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应湉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说的话上面了。
她这段时间发觉,她对他好像真的有很强烈的生理性喜欢。每一次他靠近的时候,都会触及到她的神经,让她的神经和感知觉变得敏感。
包括此刻。
他穿着偏厚一点的卫衣,她感觉他身上应该是又香又暖和的,是特别舒服、特别适合睡觉的味道和体温。
让人忍不住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应湉,你不洒脱。”施漾没辙,实在拿她没办法,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闷和委屈。
应湉回过神,满脸无辜:“我怎么不洒脱了?”
施漾的声音很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应湉摇头:“我不知道。”
施漾:“你再装。”
原以为她是坦然、是处变不惊,实际上,她是冷淡、是无所谓,是根本没有把过去那个夏天当回事。
于是,他试图从那段过去寻找他对她而言是特例的证据。但他发现,完全是徒劳。
歪头去探究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满脸都是郁闷和挫败,应湉眨了眨眼睛,问:“你也是不甘心吗?”
“也?”施漾偏头,差点撞到她的鼻子,又气又想笑,语调散漫又充满嘲讽,“你这么想我,我真挺伤心。”
应湉整个人很平和:“我们就是一个夏天的关系。”
施漾嘀咕:“还不如一段误会。”
“什么?”应湉没听清。
施漾沉了沉气,面对她努力保持着耐心,克制着情绪,但语气忍不住比刚才更加咬牙切齿,烦得不行:“前男友还能是一段误会,我这种没名分的连误会都算不上。”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继续道,“别给我洗脑,咱俩做不了朋友,陌生人也不行。”
应湉抿唇。
完了,踩到狗尾巴了-
生理性喜欢这东西对应湉来说有点陌生,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因而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主动对她而言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天那会儿她能那么不顾一切,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东西。
要说心动,她也不是没有,只是她这人有个毛病。
一旦投入到更加感兴趣的领域,获得一定的情绪价值和精神补给,就会忽略来自恋人的情感需求。
之前的每一任都这样,分手的时候控诉她三分钟热度的冷暴力。
但说实话,她觉得她挺好的,完全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反倒是他们那群人真心如草芥,嘴巴一碰连星星都能随随便便摘下来,画的饼还没学校食堂的好吃。
所以她觉得谈恋爱没意思,她也不适合谈恋爱。
而施漾,和她完全相反,他是一个很热烈的人。
跟她谈恋爱,对他不公平。
所以那天晚上,她就这么跟施漾说了,别把心思放她身上,她不适合谈恋爱,小心人财两空。
再说了,他和她弟以前死对头,现在好兄弟,于情于理这恋爱他俩都没得谈。
一觉睡醒,应湉就把这事儿抛开了。
周末她生日,和室友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她对过生日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浓厚的感觉,顶多出去吃顿饭、再吃个蛋糕,当作仪式。
庆岭的冬天,空气里有一股独特的雪味。
天冷最适合吃火锅,四个人没走太远,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商场,打算先去画石膏娃娃和肌理画,然后再去吃火锅。
“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啊?”火锅店里,杜诗柠看了眼天气预报,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应湉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我说呢,总感觉这两天好冷啊。”
赵予溪抬手,挡住她的嘴巴:“美女,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你这哈欠都能吞我拳头了。”
“太困了嘛。”应湉挤了下眼睛,拖着嗓音,“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宿舍楼下发疯,鬼吼鬼叫的,给我吓醒了。”
杜诗柠:“我也听见了,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应湉抱着赵予溪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懒洋洋地蹭了蹭,笑着说:“睡眠质量真好啊你们,我发现我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有多无助你们知道吗?”
舒纭咬着奶茶吸管,翻手机:“好像是有个男生大半夜被分手。”
说着把手机拿给她们看,论坛小程序里有一个帖子在说这件事。
因为就发了那么一小会儿疯,好多人不知道,传播面积不广。
“谈恋爱真的有风险诶。”应湉感慨,“万一遇人不淑谈到那种报复心很重的人,分手捅刀子怎么办?这种新闻我过年的时候就看到过。”
杜诗柠疯狂点头:“虽然我喜欢病娇感,但仅限于纸片人,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赶紧报警。”
赵予溪露出欣慰的表情:“听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整天捧着你那手机叫老公,我都怕你真找个那样的男的。”
“放心吧,绝对不会。”杜诗柠保证。
手机时不时弹出微信消息,列表里一些亲朋好友发来生日祝福,应湉一一回应。
应与峥说生日祝福他先送上,礼物晚几天,他还没想好送什么。
应湉:[我真的能收到这份礼物吗?]
应与峥:[我又不是你]
应湉坐正了:[嗯?]
这个“嗯?”充满了威胁的意思,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应与峥顿时打字快了不少,字数也多:[我有多穷你知道吗,食堂八块钱的过桥米线我都要掷个骰子决定吃不吃]
应与峥辩解道:[我要挑个适合你并且我买得起的]
应湉:[你身为我弟弟,送礼物不应该送我喜欢的吗]
应与峥:[那你有什么想要的]
退出微信,应湉换别的app,把链接发给他。霎时,聊天框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没动静。
应湉都要放下手机吃火锅了,手机在手里又振动两下。
应与峥:[你把我卖了吧]
应与峥:[你喜欢的我送不起]
应湉夹了两片牛肉放碗里,单手捏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算了吧,你又不值几个钱]
应与峥:[我!要!闹!了!]
第37章 野狗
和应与峥拌嘴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 应湉忍不住弯起嘴角。赵予溪突然起身,她放下手机抬头:“你要去上厕所吗?”
“去要个微信。”把围裙摘下来放卡座沙发上,赵予溪拿上手机, 直奔斜对角一桌。
舒纭和杜诗柠纷纷扭头,伸长脖子, 好奇地观望,嘴里还不断念着谁啊谁啊。
应湉一边看那边的情况,一边拿漏勺, 把快要煮烂掉的土豆捞起来,给她们每个人碗里舀了点。
杜诗柠拍了拍身边的舒纭,激动的说:“赵予溪的眼睛也太毒了吧,又让她逮到一个帅哥。”
舒纭啧啧两声:“还是daddy那款。”
火锅店的暖光看起来柔和,实际上这种打在脑袋上的顶光巨死亡,但那个帅哥那张脸硬生生抗住了, 浑身的气质跟周围的人像是有屏障相隔,完全不在一个图层里。
隔着三张桌子, 赵予溪径直走过去。刚开口跟人要微信,对方抬头,她看清脸之后, 愣了几秒, 然后立马转身。
脚步匆忙跟逃跑似的,低头捂着脸,十分懊恼的样子。
应湉叼着吸管喝椰汁,眼巴巴地看着她连手机都没有伸出去, 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好奇问:“怎么了?”
“这么快。”舒纭也说,“不符合你平时逮住帅哥把人家家庭地址唠出来的风格啊。”
“不会是拒绝你了吧?”杜诗柠好奇的要死, 又扭头看了眼那个帅哥,“诶诶,他在往这边看。什么意思啊?拒绝你了还看。”
赵予溪抬手挡住自己,脑袋越埋越低,低骂一声:“靠,前男友。”
好社死啊操。
“谁?!”杜诗柠震惊。
应湉闻言歪头往那边看,那个帅哥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单手拎着饮料,食指有意无意地勾着拉环。
她毫无感情的哇了一声:“好巧啊。”
赵予溪:“……”
“什么情况啊你,真的是前男友?没有看错吗?”应湉问。
赵予溪咬咬唇:“他都贴我脸了,我不会看错的。”
忽而惊觉不对,“他不是在芦海吗?怎么跑来庆岭了。”
舒纭:“可能是过来出差?”
“我真服了。”赵予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能不能倒回到十分钟前,当一切没有发生啊。
火锅不香吗?眼睛到处乱看什么,这下好了,看到阎王爷脑袋上了吧?
叼着吸管喝椰子,应湉用胳膊肘碰了碰赵予溪,轻声提醒:“他过来了。”
吓得赵予溪下意识抬头,撞上男人的视线,觉得丢脸又很心虚,干脆别开眼不看他。
“赵予溪,第三次了。”男人说。
赵予溪也很烦:“你每次都长得不一样,我根本认不出来。我要是认出来了就不会跟你要微信了。”
男人面色冷清,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是么?”
赵予溪特别理直气壮:“对啊。”
男人的眸子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他另外两个朋友的脸上写满了八卦,一个劲儿往他们这边瞅,见他走了跟上他,推推搡搡,一步三回头。
啊啊啊啊!赵予溪在心里咆哮,这他爹的是什么人生至暗时刻!
“第三次?”应湉把喝完的椰汁放在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有两次是怎么回事呀?”
对面两个人也是两副吃瓜脸。
赵予溪:“……”
她活得过今天吗?-
应与峥是真挺发愁给他姐买生日礼物这事儿,小时候能送的东西多,就算是路边捡的一块儿会发光的石头她都喜欢。
男生和女生长大之后很多兴趣爱好才是真的分流明显,虽然他从小被他姐养得很好,是个会挑卫生巾、并且知道不同长度和面料区别的稀有男性物种,但化妆品这玩意儿他是真不了解啊,上个月才好不容易分清几种口红色号。
现在给应湉送礼物可太难了,比高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难多了,愁死他了。
打一晚上游戏,突然听见他唉声叹气,黄泽类问他咋了。
他两条腿翘桌子上,捧着手机,打游戏的手没有松懈,在屏幕上灵活游走:“你们给女生送过礼物没?给点儿建议?”
黄泽类一听,差点反向放了个大:“狗东西啊你!谈恋爱了?说好咱仨一辈子兄弟谁先脱单谁是狗!”
应与峥:“谁跟你咱仨,我只和施漾说好了。”
施漾一直没开麦,听见这话,才打开队内语音,轻飘飘扔过来一句:“我答应了?”
“好家伙,你才是真的狗。”应与峥骂骂咧咧,换了个姿势,“我姐,她过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
黄泽类随口问了句:“你姐什么时候生日?”
应与峥:“就今天。”
黄泽类瞠目结舌,简直震惊:“人家今天过生日你今天才说礼物的事,你都没把她放心上吧。”
“我是没把她放心上,她骑我脑袋上呢。”应与峥啧了一声,“别废话了,能给点实际的建议不?我想一晚上没想出来。”
黄泽类:“你真想了吗?你不在这儿打一晚上游戏吗?再说了,我哪儿来的建议,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应与峥不信:“扯吧你就。”
他俩在这儿激情开麦,施漾一直没说话,应与峥反应过来看了眼,“施漾人呢?”
这人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把语音给关了。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victory,这把赢了。应与峥打算开下一局,施漾打开语音:“先撤了,有点事儿。”
说撤就撤,秒退,毫不留恋。
应与峥疑惑不解:“顶尖学府的混子也这么忙?”
黄泽类乐了两声:“他说他是顶尖学府的混子你就信了?他那张嘴能有什么真话啊。他好像明年有个数模比赛,卷着呢。”
应与峥:“狗啊。”
退了游戏,施漾在椅子上坐着,把手机锁屏,看了眼时间。
宿舍里冷白的光通明,窗外的月色和路灯光影落在阳台。
以前没问过,他不知道应湉的生日是哪天,今天才知道。这个时间,有点晚,来不及准备礼物。
吴冕洗完澡出来,擦擦头发:“想什么呢?”
“宿舍门禁是几点?”施漾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外卖平台。
吴冕:“十二点啊,咋了,你要出去啊?”
翻了一大圈,找到一家零点关门、配送时间比较合适的花店。这家花店还挺热门,加上时间太晚,很多花已经售空。
施漾认真选了选,挑了一束香槟玫瑰。
他对花没研究,不太懂。但这花好看,名字里有香槟,她手上的美甲就是香槟色。
施漾订好花,捞起外套出门:“走了。”
吴冕看了看时间,再看了看在眼前关上的宿舍门。不是,真出去啊?都十一点过了。
时间很紧,在校门口等到送过来的香槟玫瑰,施漾直奔研究生公寓,用跑的,还不忘护着怀里的花。
路上,他给应湉发消息:[睡了吗?]
应湉隔了两分钟才回:[还没]
她在外面玩到很晚,刚回来没多久,只换了睡衣,还没有卸妆。
施漾抱着一束花,喘了一口气,站在研究生公寓门口那颗桂花树下。
萧瑟冬日的夜晚,没有郁郁葱葱的枝叶,他站在昏暗的光影里。
单手捏着手机,胸口起伏,他回她:[那下楼?]
应湉:[现在?]
距离零点只剩下十分钟,他变得有些焦急:[就下来一趟,不用换衣服,有急事]
他这语气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急迫,应湉放下卸妆巾,拿上手机,踩着白板鞋下楼。
没换衣服,她穿着纯色珊瑚绒睡衣,左胸口的位置印着一朵粉色小花。
“什么急事?”应湉一出宿舍就看见他站在那棵光裸的桂花树下,手里的花束无处可藏。
施漾没浪费时间,直接把花给她:“生日快乐。”
还好,赶在今天结束之前,送到她手里了,也跟她说了生日快乐。
万籁俱寂的深夜,周围的枯树高枝显得荒凉萧寂,这一束花仿佛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应湉眨了眨眼睛,有些懵,下意识道了声谢,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施漾:“你弟说的。”
哦。应湉在心里应了声,看着手里的花,随手拨弄了下花瓣。
香槟玫瑰,很漂亮,他挺有眼光。
她没想到他前一天晚上那么挂脸,摆明了不高兴,知道她今天生日还特地来给她送花。情绪过去得这么快,一点也不内耗。
“除了我妈,我第一次给人送花。”施漾在她面前侧身,换了个方向站,挡着吹过来的冷风,“这花挺漂亮,你让它多活几天,行吗?”
应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道:“谁生日送花啊?”
施漾:“有啊。”
应湉说:“我从来没有在生日收到过花。”
闻言,施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那我是第一个。”
他第一次给女生送花 ,她第一次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花,还挺好。
宿舍大厅里明亮的灯光和昏暗的路灯,在台阶上落下一道分割线。
应湉看着他,在影影绰绰之间,有些恍惚。
他像一只大型犬,乖乖坐在她面前,笑着朝她摇尾巴-
抱着一束花回宿舍的结果就是被三堂会审,尤其这花还是香槟玫瑰。
“说吧,谁送的?”舒纭眯了眯眼,眼神犀利。
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坐一排的三个人,应湉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简直似曾相识。
她把花放在桌上,拿卸妆巾去洗脸池卸妆:“一个朋友。”
杜诗柠:“无中生友?”
舒纭摆手:“得了吧,这么晚能是正经朋友?”
赵予溪盯着她没说话,若有所思。
“不是正经朋友我会这么早回来吗?”应湉洗完脸,拿洗脸巾擦水,“起码三十分钟起步,说不定今晚不回来了。”
对她来说,穿件睡衣满世界到处跑不是什么大事,庆岭这个城市包容性很强,再加上她确实有很多看起来不合时宜的松弛感。
“说的也是。”杜诗柠被说服了,困意袭来,打着哈欠,“相比之下我现在对溪溪的前男友更感兴趣。”
赵予溪:“?”
她一句话没说这把火是怎么烧到她这里的,她也太无辜了吧。
虽然生理性哈欠控制不住,打得杜诗柠眼泪花花,但她越说越兴奋:“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daddy味儿这么浓的男人,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吃火锅的时候被赵予溪三两句话搪塞过去了,之后话题岔开,就没再提这事儿。
赵予溪一只手按在椅子上,默默转身,想跑,被舒纭扯住睡衣衣摆:“跑什么,心虚啊?你们不是正经渠道认识的?”
听见这话,应湉吐掉漱口水,擦擦嘴巴,笑说:“可能大众的不正经渠道是她的正经渠道诶。”
“你说得对。”赵予溪肯定完应湉,扭头去拽被舒纭扯住的衣摆,“我们就是他来我本科学校演讲认识的,这渠道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舒纭笑眯眯:“我都没用劲。”
赵予溪又拽了下,挣扎无果,妥协坐了回去:“那我从头讲吧。”
杜诗柠立马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点,眼巴巴地凑过来听。
赵予溪讲到中间和前男友分过一次的时候,这俩人就困了,哈欠一个比一个打得大。
“困了,下次再说,反正这两年你跑不掉。”舒纭打着哈欠,把椅子拖回自己的桌前。杜诗柠表示赞同,先一步去洗脸池洗漱。
终于放过她了,赵予溪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圈,发现应湉已经在床上了。
应湉早就在她们磕过期糖的时候爬上床了,安安静静地躺床上玩手机。
突然弹出来一条赵予溪的消息,她还疑惑都在宿舍给她发微信干什么,点开看到消息的瞬间,手机差点砸脸。
赵予溪:[施漾是不是在追你?]
应湉心尖一颤,发过去一个问号。
她听见两个床之间地楼梯有动静,赵予溪上来了。
赵予溪:[我都看见了]
赵予溪:[他在楼下给你送花]
她刚刚在阳台看见他俩了,直觉告诉她很不对劲。他俩又不熟,大半夜送什么花,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应湉翻了个身,想了想,回复她:[有点复杂]
“卧槽。”
隔着床帘,她听见对面的倒吸一口气的感慨声,充满了震惊,两个床之间的梯子都抖动了一下。
“怎么了?”杜诗柠听见动静,顶着满脸白色泡沫歪头看过来。
赵予溪连忙搪塞过去:“看见一只蚊子,好神奇。”
杜诗柠哦了一声,扭回头洗脸:“现在蚊子跟变异了一样,冬天都有,太可怕了。”
赵予溪囫囵应了声,钻进床帘给应湉发消息,疯狂打字猜测:[你俩谈过?他找你复合?]
赵予溪:[这么帅你都能失去兴趣?]
赵予溪:[他不行?]
应湉:“……”
第38章 野狗
看着赵予溪发来的消息, 应湉沉默好半天,用力敲出三个字。
——[没!做!过!]
感叹号是她最后的挣扎。
赵予溪:[哦对不起,我草率了]
应湉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过去那个灿烂但短暂的夏天, 总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最后实在懒得编辑长文字、疏导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索性在心底归结为一句算了。
然后她敲敲手机屏幕,跟她说:[情况稍微有点复杂,反正我和他没有谈]
赵予溪猜测:[是不是因为他是你弟的兄弟, 你觉得不太好啊?]
应湉:[有一点点这方面的原因吧]
赵予溪:[所以你喜欢他!]
“……”一个感叹号,又把应湉干沉默了。手机举起又放下,反复两次,她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好牛的逻辑,搞得她无话可说。
回了对方一串省略号, 应湉说困了要睡了,十分干脆地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放下手机侧过身, 耳机里的音乐自动播放到下一首,脑海里有些画面一闪而过,继而他那双盛着光亮的漂亮眼睛清晰地浮现。
唉。
应湉在心底叹气。
……根本睡不着嘛-
施漾送的花, 应湉还真想办法尽量让它活得久了点, 每天在宿舍喝水的时候都记得给它喷一喷。
最后把干瘪枯萎的香槟玫瑰抱出宿舍,放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时,才想起来没有在它最漂亮的时候给它拍照,有点遗憾。
看到赵予溪从宿舍出来, 她才收回视线, 敛了情绪,往电梯那边走。
下午是“社会心理学”这门课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 老师说期末考试分两块儿,一块儿是课程论文,一块儿是小组作业。
小组作业的分组,按照学号来。
“天塌了应湉。”听老师说完小组作业的分组形式,赵予溪趴桌上,偏头看应湉,“你又要跟那哥们儿一组了。”
教室里全是举手机拍ppt的动作,整齐统一,像军事化训练过的一样。
每逢期末就是这样一番风景,疯狂拍照,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应湉拍下ppt页面上的课程论文和小组作业要求,垂眼看照片,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好像把他的微信删掉了。”
赵予溪:“……”
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目瞪口呆,瞄了眼不远处坐着的向一蘅,深吸一口气,跟她确认,“真就删好友了?”
应湉点开微信,在好友列表里搜索了一下,确定没有向一蘅。
“嗯。”她说,“我都忘了什么时候删的了。”
有点失策了,他们又不只一门专业课,这学期的核心专业课有两门。
这门课整个学期都没有做过小组作业,结果一做就是按学号,她又得和向一蘅一组。
因为是最后一节课,老师没有讲太多东西,说完要求,就放大家下课了。
有人勾肩搭背地走了,有人留下来聊小组作业的事。
应湉打着哈欠,刚要和赵予溪离开,就被向一蘅拦住了。
他直接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过道里,挡住她的去路,仰着身子叫住要走出教室的另外两个人。
男生她不太熟,没说过几句话。女生是他们班的团支书,住她隔壁宿舍,跟她关系不错。
见两个人折身回来,应湉直接开口:“拉个群吧,群里说。”
向一蘅哼笑了声,掂了掂手机,直白地看着她:“我没你微信。”
那样子显然是记着前段时间被她删了的事,想让她难堪。
应湉哦了一声,也没说加微信的事,对另一个女生说:“那麻烦你拉一下群吧。”
“好。”女生应了一声,很快拉好群。
另一个男生看了眼时间:“那先这样,有事群里说。”话音没落下,人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女生跟应湉说了拜拜也盯着手机往外走,向一蘅还坐那儿没动,应湉只好开口让他让一下。
向一蘅靠在椅子上,腿伸着,摆着谱:“应湉,没必要这么躲我,搞得我多喜欢你一样。”
听见这话,应湉心想,不喜欢了吗?那太好了。
“我现在有女朋友,我很喜欢她,倒是你。”他停顿两秒,视线上下打量应湉一下,“别回头反悔来找我,我女朋友会生气的。”
应湉:“?”
错愕片刻,她有些听不明白了,迷茫地眨眨眼睛,虚心求教,“我为什么会反悔?”
向一蘅勾唇笑了下:“刚开学那会儿你给我送早餐,你敢说你对我没想法?没想法怎么可能给我送早餐,还那么关注我,知道我那天没吃早饭。”
“……”真的服了,早知道不帮送杜诗柠送早餐了。
应湉咬了咬舌尖,一时无言,更多的是无语,她总不能把杜诗柠供出去。
当时开学没多久,杜诗柠来他们教室给她送u盘,一眼看上向一蘅了。
纯视觉动物,她觉得这人长得还行,当天晚上就找她打听他,求她帮忙送早餐。
她那会儿还有点怀疑杜诗柠的眼光,不过就那一次,没了下文。
没想到就那一次,能让他这么自作多情。而且她当时说了,“别人让我带给你的”,他不信。
应湉一脸你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表情:“一个早餐就让你心花怒放,你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她每次早八都担心买不到最爱的芝士蛋挞,让她的早餐降级,谁管他吃没吃早饭。
懒得和他多说,应湉干脆从另一边走。赵予溪在教室门口等她,瞧她过来,抬头:“他说什么了?”
“你记得刚开学那会儿,我帮柠柠给他送早餐吗?”应湉边往外走,边跟她说,“他因为这件事,以为我喜欢他。”
赵予溪乐了一声:“还真是啊,男性的美好来源于女性的想象力,男性的天降爱情来自男性的脑补。这也太能脑补了吧?送早餐而已。就算是你给他送的早餐又怎么样,你还给咱们学校的大黄狗送过早餐呢。”
应湉点头表示赞同。
绕过教学楼旁边的花园,两个人往研究生公寓走。
走到半路,赵予溪突然拉住她,说差点忘了,要去超市买牙膏。于是两个人换了路线,从花园中间的小路穿过去,直奔学校超市。
在超市里看到施漾,应湉人都愣了。
庆大沙湾校区这边是不大,就这么一个校内超市,但不至于这么巧吧,又让她碰上了。
这种概率真挺吓人的。
赵予溪也看见了,凑到她耳边低语:“这个你是真喜欢吧?”
“……你造谣。”
应湉面无表情,没再往前走。
“别装了,香槟玫瑰放成干花才舍得扔。”赵予溪边说边往日化品那边的货架走,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她人没跟上来。几步折回来,拉着她往前走。
应湉嘴很硬:“我那是忘了。”
“炒花蛤都没你嘴硬。”赵予溪说,“天天喷水浇花那些我都不想说。”
应湉:“……那是因为我人美心善。”
吴冕正在跟施漾控诉什么,脸上的表情跟调色盘似的,缤纷多彩,看得出来挺生气的。
转头看见她们,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巨快,扬起笑脸,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学姐,好巧。”
赵予溪应了一声,笑着看向施漾,眼里充满试探和揶揄,也不说话。嘴角抽动,还有点扭曲,反正笑得挺不怀好意。
施漾瞥见她的视线,心有疑惑,但仍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单手捏着手机,拽得不行。
余光瞄到应湉脚上那双鞋,他把视线挪过去,轻轻挑了下眉。
这么巧啊,和我穿同款。
注意到他的视线,应湉低头,眉心猛地一跳。
他俩的鞋不只是同款,连颜色都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码数,不ῳ*Ɩ 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穿情侣鞋。
“嚯!你俩鞋一样!”
不等应湉掩耳盗铃地往旁边挪,吴冕就把这话说出来了。
应湉在心里嗷嗷叫,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货架那边挑牙膏的赵予溪闻言看过来,顿时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语气揶揄:“这也太巧了吧。”
应湉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头顶是亮堂刺眼的光,这一片就他们四个人,空气流动仿佛变得缓慢,一度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甚至有点诡异的尴尬。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品味不错。”
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听起来一点也不走心,不像在夸人。
施漾收了手机,单手插兜,不疾不徐地笑起来。嗓音含混着明显的笑意,拿捏着腔调,口吻熟稔:“第一天知道啊?”
应湉:“……”
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回我一句,你品味也不错,就可以了!
施漾接着沉了沉声音,眉尾微吊:“我人有意思,品味也不错,对吧?”
应湉:“……”
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超市这事儿,免不了被赵予溪调侃,但她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应湉没松口也没点头,她确实拿不准她怎么想的。
更何况,应湉根本没心思想这事儿,小组作业把她烦得不行,因为组里有向一蘅这么个刺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主动、不做事、不配合。
把她这个一向把“那算了、都可以、没事的”挂在嘴边的人惹得特别烦,忍不住想吵个架。
他这根本就不是摸鱼,他这是什么都不做,还想拿均分的成绩。她觉得再忍她就要忍出乳腺增生、卵巢肿囊了,她才不惯着他。
但她早八百年前就把这人删了,没他微信。
隔壁宿舍的团支书也很无奈,私聊过向一蘅,总是各种理由推脱,结果转头就看见他朋友圈晒和女朋友出去玩的照片。
“他有病吧?”推门进应湉她们宿舍,团支书捏着手机骂骂咧咧,给应湉看聊天记录。
应湉瞟了眼:“这句话应该是一个肯定句。”
桌上摆着电脑,她敲了敲键盘,“先不管他,我们把这个小组作业做了吧,下周一就要交,只有三天了。”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团支书长叹一口气:“行吧,那我把电脑抱过来。”
赵予溪不在宿舍,应湉把她的椅子拖过来,给团支书坐。
两个人凑一块儿,在群里和另外一个男生打语音电话,一起做小组作业。
向一蘅全程没参与,没回消息也没加入语音,不知道又在哪儿和女朋友腻腻歪歪。
“你这个文档怎么还有密码啊?”
应湉点开男生发在群里的文档,疑惑问。
男生说:“岑老师不是说了吗?要注意文档安全。”
应湉有些无语,笑出了声:“你这真是垃圾桶上锁,多此一举。”
一个下午搞完小组作业,应湉起身在宿舍走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筋骨,喝完一杯水,然后重新坐回电脑前。
见她又要敲电脑,玩手机的团支书抬头:“要修改什么吗?”
“不修改啦。”应湉语调上扬,在桌面新建ppt。
团支书一脸迷茫,努力想了想:“还有什么作业我忘记了吗?”
应湉摇头,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没有,我挂人。”
第39章 野狗
应湉没打算放过向一蘅, 干脆利落地截图小组群里的聊天记录,还要了团支书和他的聊天记录,然后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做了38页ppt。转成pdf,直接扔在社科院的学生大群里。
标题叫做——避雷!Q大S院向某恶劣白嫖行为!
团支书坐在她旁边目睹全程, 简直目瞪口呆,嘴巴越张越大,差点忘了呼吸:“我去……这么牛吗?你直接贴脸开大啊。”
还做了38页的ppt, 太牛了。
应湉心说,那不然呢。
她大度,懒得计较,不代表别人可以仗着这一点在她脑袋上蹦迪。
团支书窝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点开群里那个pdf,边看边感慨。
牛哇牛哇, 逻辑清晰,字字珠玑, 甚至只能从她严谨的文字中看出客观,没有带着任何愤怒情绪的偏颇。
pdf发出去没十分钟,应湉就收到了向一蘅的好友申请, 她点了拒绝。
两次尝试无果, 向一蘅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她的电话号码,应湉看到陌生号码的时候犹豫了两秒,但因为是本地号码,还是接通了。
“应湉, 你什么意思啊!”
手机那端立马传来向一蘅暴躁的声音, “不就是个小组作业吗?谁做不都一样吗?我没时间你们作为小组成员不能替我分担一下?又不是要你命,不至于挂我吧。还他妈三十八页, 你疯了?!”
他扯着嗓门儿,声音特别大,不用开免提,隔着应湉,旁边的团支书都听的一清二楚。她顿时抬眼,被电话里的声音吸引。
应湉没吱声,干脆打开免提,把手机扔桌上。
这下向一蘅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宿舍。
“不就是我有女朋友你嫉妒了吗?至于这么报复我?!”
“当初不是你装清高摆架子吗?真被我说中了,现在后悔了?”
应湉无比赞同赵予溪那句话,他们有些男的这股自信,是仅仅依靠两只脚站立在地上就能获得,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的支撑。
“分工合作这四个字需要我和你解释吗?谈恋爱、哄女朋友,不是你白嫖学分的理由。”她搞完38页的pdf就有点累了,懒得跟他废话,整理电脑桌面,语气平淡,“你觉得你没错,那就你觉得好了,我不在乎你的感受。”
向一蘅气急败坏,大声吼道:“应湉!小组作业占比四!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及格对吧!”
应湉合上电脑:“不是还有课程论文吗?你拿满分就好了啊。”
“你有病吧?课程论文怎么可能满分!”
“哦,你在群里那个态度,我还以为你十拿九稳呢,不需要我们这点儿不起眼的小组分。”
“操!你——”
“嘟。”
没等对面把话说完,应湉伸手挂断。她这人就这样,不触及她的利益和底线,她都很好说话,一般都是“算了”这种淡淡的态度。但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她根本不会惯着,也不会忍。
看她平时温温和和的,以为她没脾气?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了吧。
电话挂断后,宿舍里瞬间陷入一阵安静。半晌,团支书消化了一番,抱着手机,试探地问:“你跟向一蘅……”
“他单方面追过我。”应湉很干脆。
团支书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刚想说你什么眼光看上他。”
她往后靠了下,觉得赵予溪自己买的这个椅子真的挺舒服,想着等会儿找她要个链接,“他们这些男生真是既要又要惯了。但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挂人,还专门写了38页的pdf,好牛的执行力。”
做完pdf,吵完架,应湉累了。
她这会儿像一个电量不足、随时可能关机、已经进入省电模式的小机器人,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听见团支书的话,她眉间轻蹙:“因为我真的有点生气。”
团支书调侃她:“战斗模式结束就累了?”
“嗯。”应湉拖了下尾音,瘪嘴,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还有点委屈。
“应湉!应美女!应老师!”
宿舍门被推开,杜诗柠和团支书打了个照面,直奔应湉,抓住她的胳膊,蹲在她身边,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虔诚,“教教我,你是怎么在一百多个人的大群里发出这种挂人的东西的。”
有人把应湉发的pdf转到了庆大的论坛小程序里面,她和舒纭在图书馆刷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小程序里有人说她好牛,逻辑能力太强了,有理有据,而且干了很多人想干但不敢干的事。
当然也有人骂她过分,说人人都有想摸鱼的时候,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互相体谅一下不行吗?
因为这种事引起了太多人的共鸣,所以传播速度极快,讨论的人不少。反正大多数是前者,后者屈指可数,被淹没在无数条评论了。
宿舍门半开着,舒纭晚几秒进来,把门关上,笑着说:“谁再说我们湉湉是淡人,我直接把这个甩他脸上,挂人都要写38页的pdf。”
杜诗柠疯狂点头:“我们小组要是有这种人,我只敢在背后问候他祖宗八代。”
应湉歪着脑袋靠在那儿,望着天花板想了想:“也还是要分人吧。我和他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交集也不多,是平等的,撕破脸无所谓。而且我真的好烦,没给他一拳都是好的了。”
团支书唰的坐直,感到不可思议:“你还打算给他一拳?”
应湉眨眨眼睛:“我在心里已经邦邦好几拳了。”
“……”行-
“卧槽!我跟你们说!”
吴冕猛地推开宿舍门,人还没进去,声音已经荡了好几个来回。
郑亦然正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垂着脑袋靠在桌边,低声下气地哄人。
见他进来了连忙挤眉弄眼打手势,让他小点声,生怕他说出点什么敏感词,让她女朋友听见了又要胡思乱想。
孔宇阳那个床位经常空着,这会儿人也不在。
接收到郑亦然的信号,吴冕立马降下音量,看了一圈,问他:“施漾呢?”
郑亦然抬手指了下斜对面上方,搁床上睡着呢。
他手还没收回来,施漾就坐了起来,下面两个人齐刷刷抬头看了过去。
宿舍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们在宿舍都穿短袖短裤。
施漾抬手,掌心撑着额头,眉间紧蹙,一副看起来起床气很重的样子。
搞得下面两个人都没敢说话,郑亦然低声哄完她女朋友,赶紧挂了电话。
颈间覆上一层薄汗,呼吸灼热沉重,施漾咽了咽喉,缓了会儿。
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里里外外,从上到下,仍然有点燥热。
他做了个梦。
梦里她跨坐在他身上,眼前是若隐若现的旖旎春色。波动的、淋漓的,而后所有热意在翻涌之后直往下冲。
在心里低骂一声,他跳下床,拽了下卷起来的衣摆,扯扯领口,眉间丝毫没有舒展:“暖气是不是开太热了。”
“热吗?”郑亦然说,“我觉得刚好,能在宿舍穿短袖,还不出汗。”
他话音刚落,吴冕一抬头就看见施漾覆着薄汗的脖子和脸颊,满脸震惊:“卧槽,你在床上打了几场球?出这么多汗。”
施漾敷衍的嗯了一声,拿起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才问他:“刚想说什么?”
话题岔开,吴冕一拍手,把椅子拖过来坐下,翘起脚:“应湉学姐啊,你们都没刷到38页pdf吗?”
听见前一秒出现在梦里的人的名字,施漾喉结滚动一下,神色略微不自然,整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垂眸坐在那儿,捏着水瓶,一声不吭。
梦里的画面又要浮现在脑海了,他连忙喝了两口水压了压体内的余热。
郑亦然好奇问:“什么pdf?”
吴冕立马掏手机:“就小程序里那个啊,她做小组作业,组里有个男的跑去泡妹,什么都不做还想白嫖成绩,被应湉学姐挂出来了啊。”
施漾听完,稍微有了点动作,扭头问他:“她做了38页pdf?”
吴冕点头:“我发群里了,这个38页的pdf简直是挂人界的C刊论文,挂人都挂得这么有水平。”
郑亦然乐了声:“你还知道C刊?”
“哥们儿搞学习也不是混子好吧?”吴冕无语。
下一秒,他俩就凑一块儿点开pdf,一副膜拜样儿,逐字学习。
施漾低头,看着群里那个文件,挑了下眉。他确实有点意外,不是对她挂人这事儿感到意外,而是她能为了这事儿做38页的pdf。
这种事对她来说,做起来很简单,轻轻松松,但她就是懒得,嫌累、嫌麻烦。
看着看着,他倏然轻笑了声,心想,老有这些耗费她精力的破事儿,又累得不行了吧她。
“太牛逼了吧我靠。我这辈子都写不出来这种挂人的pdf,我只会骂他孙子。”吴冕扯着嗓子感慨,“学姐平时什么都不计较,原来都是直接放大招啊,这么狠。”
郑亦然不置可否。
吴冕捏着手机,顺手回了个消息,问:“周六去玩密室,去吗?”
郑亦然摇头:“周五飞芦海跟我女朋友赔罪。”
“行吧。”吴冕转头又问施漾,“你去吗?”
施漾:“不去。”
这么干脆?
吴冕确实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而且还没有扔给他一个像郑亦然这样的理由。于是,他调侃道:“你也有女朋友要赔罪?”
“……”施漾放下手机,从衣柜里扯了两条裤子,转身进浴室洗澡,“我倒是想。”
吴冕疑惑,想什么,想女朋友?还是想赔罪?-
被摆了一道,向一蘅自然是不想就这么算了,还专门跑到公寓楼下找应湉,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应湉被烦得不行,直接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向一蘅在楼下徘徊,捏着手机再打过去,就是机械冰冷的女声,告诉他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被拉黑了。
“操!”
他怒骂一声,一脚踹在路边的垃圾桶。动静巨大,吓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奇怪地看他一眼,再小声议论。
应湉抱着洗完的衣服从水房回来,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眸,有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丧感。
赵予溪回来了,看见她,把38页pdf那事儿又说了一遍。
谁都没想到,把应湉惹生气了,她真能干出这么决绝的事。
应湉表示,小场面,就有点儿累。
“溪溪。”杜诗柠正追剧,看了眼弹出消息的手机,转头问赵予溪,“那男的给你发消息没?”
赵予溪疑惑:“哪个男的?”
杜诗柠:“就咱俩之前那个crush啊。”
说起这事儿赵予溪就想翻白眼,她看了眼杜诗柠递过来的手机,讽刺的冷哼一声,低头找到那男的微信,给杜诗柠看。
“一模一样的话和照片,他还敢发?”赵予溪说,“我上次都没理他,这都多久了,他又寂寞了?”
杜诗柠简直无语,捧着手机没动:“你打算怎么回他?”
赵予溪攒眉蹙额:“不知道,就是不想给他个痛快,直接揭穿他也太便宜他了。”
把衣服晾好,盆子放在角落,应湉进来,关上阳台的门:“你们回他一样的消息,多回几次,他一定会回错消息,信不信?”
怨气有点重,她心里那股反骨劲儿又钻出来了,刚好没地儿疏解。
“这个好!”赵予溪和杜诗柠赞同,“我到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
“周六吴冕组了个局,去玩密室,吃饭唱歌。我刚跟她俩说了。”赵予溪抬了抬下巴示意,又问她,“你去吗?”
应湉想了想:“都有谁啊?”
赵予溪:“他说就他和他一个室友,咱们没见过。还有黄泽类。”
没有施漾。
心里无端泛起一阵小失落,应湉哦了一声:“你们都要去吗?”
赵予溪:“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下周考完试就放假了。复习也要劳逸结合嘛,而且我们闭卷考试的科目又不多,就两科。”
基本都是课程论文的形式结课,两门闭卷考试,剩下的都是开卷。
应湉忍不住调侃她:“你那是复习吗?你那是预习吧。”
赵予溪:“……”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姐妹。
舒纭坐在桌子上,赤脚踩着凳子:“去吧湉湉,你一个人在宿舍我怕你又被向一蘅烦,给你烦出肝郁了。和姐妹一起,还能一起骂他。”
应湉笑着点头:“好啊,那我也去。”-
男生宿舍,浴室门推开,氤氲的热气喷薄而出。
施漾脖子上搭着毛巾,没穿上衣,水珠从他锁骨往下,沿着肌肤纹理,一路滑下去,没入裤腰。
他洗完澡,宿舍里多了个人。孔宇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儿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晃悠着。
施漾轻飘飘看他一眼,从他身后路过。
郑亦然不在宿舍,就剩他们仨,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感。
自从上次吴冕失恋他们一块儿吃了饭之后,这哥们儿就不怎么在宿舍待。
为数不多他们都在的几次,那气氛也跟这会儿一样,都没人说话。
吴冕噼里啪啦地敲着手机,想着快期末了,放松一下,组了个周六的局,人问的差不多了,干脆拉了个群,方便点儿。
刚他给赵予溪打语音电话那会儿,孔宇阳刚好回来,听见他组了个局,还有约了女生,孔宇阳立马插了句嘴。
吴冕挺烦的,话里话外都不想让他参与。结果孔宇阳这人铁了心要去,根本无所谓自己不招人待见。他只觉得他们是嫉妒他有魅力,怕他一出现,那些女生都被他勾走了,没他们什么事儿。
不过吴冕没拉他进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爱凑热闹,谁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到时候把学姐们惹烦了,他夹在中间都不好做人。
看到施漾,孔宇阳勾唇笑了下:“身材不错啊你。”
这话听着莫名有点儿酸,嘴角的笑也有点轻蔑。吴冕抬头,眼睛都看直了:“哎我操,你在宿舍能不能穿件衣服,真不怕哥们儿兽性大发。”
施漾打开衣柜,拽件衣服出来:“就这点儿克制力?”
“克制不了一点。”吴冕咂咂嘴,羡慕死了。
孔宇阳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扣,问吴冕:“你约的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哪个学院的,谁啊?我认识吗?”
听见他这话,吴冕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心想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研究生院的,你不认识。”他不想多说。
施漾把衣服套上:“研究生院?”
吴冕哎呀一声:“就赵予溪啊。”
“哦。”
“她们一宿舍都去,应湉学姐也去。”
“嗯。”施漾眉心一动,“我也去,反正周六没事。”
吴冕猛地抬头:“嗯?”
怎么又要去了?他请问呢?
第40章 野狗
原本以为施漾没来, 所以应湉在密室大厅里看到他的时候,意外了两秒。
视线上下扫视,确认他和自己身上没有半点相似的元素, 这才放心下来,坦然接受了。
然而后面的事砸着她的脑垂体, 告诉她,她放心早了。
天气还算晴朗,但气温很低, 悬在高空的太阳也被霜雾遮蔽,朦胧模糊。
吴冕在前台和老板交涉,施漾和孔宇阳坐在沙发那儿。
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整个人利落又冷冽。额前的头发被吹开时,眉眼显得和室外的气温一样。
胳膊搭在腿上,捏着手机, 敲敲屏幕给人回消息。低垂着眼眸,没什么表情, 面色偏冷。
他这衣服,应湉很熟。应与峥有一件,同一个牌子, “北面”的。
只不过应与峥那件是白色的, 穿起来和他不是一个感觉。
都不知道是这件冲锋衣衬得他更加帅气,还是他本身的气质把这件冲锋衣衬得好看了不少。
“挺帅啊今天。”赵予溪轻轻撞了下应湉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揶揄她。
应湉:“……”
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偏偏话音刚落, 施漾就抬起眼眸, 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跟听见了她们说的话似的。
莫名有点心虚, 应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别开眼。
他们一群人在大厅沙发这儿,站的站,坐的坐,等吴冕那边弄完。
孔宇阳坐施漾旁边,扫了一圈,眼睛里充满了带有目的性的打量。视线飘忽不定,来回好几圈,最后定格在杜诗柠身上。
下一秒,他拿起手机,走到杜诗柠面前,开门见山地找她要微信。
杜诗柠显然有点措手不及,觉得唐突,一瞬间舌头打结,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啊,我……”
心里想拒绝,但又觉得尴尬,她不太会拒绝别人。
看出她的窘迫和为难,应湉靠过去,干脆了当地替她拒绝:“她不喜欢加陌生人。”
孔宇阳笑了下:“你们是吴冕的朋友,我也是。大家今天一起玩就认识了,不算陌生人了吧?”
听他提起吴冕,应湉才想起他们那个临时拉的群,里面压根没有他这号人。
群是吴冕拉的,没拉他。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也能看出来,他和他们宿舍的人关系不怎么样,不然她也不会从来没有在施漾那儿见过他、听说过他。
而且,眼下看来,确实不怎么样。
应湉觉得她最近研究男人研究得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深刻体会到了这个物种的多样性,以及他们大部分人劣根性的统一底色。
所以孔宇阳往这边走、还没开口,她就猜到他什么心思了。
再加上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她更加笃定,这人不怎么样。
“她恐男,对男的过敏。”应湉轻飘飘地解释。
“恐男?”孔宇阳诧异,又对着杜诗柠打量了一番:“为什么?被伤害过?”
“这么直言不讳地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吧?”应湉没直说,你这人挺没边界感的,别人拒绝了,你点头说好然后走开不就好了?干嘛非要穷追不舍。
本来因为向一蘅那件事,她这几天心情都很一般,出来玩还碰见这种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
避免把气氛搞僵,等会儿玩都玩不了,她已经努力在控制表情。
孔宇阳笑了下:“我就问问,别这么敏感。”
应湉懒得理他,没再说话。
施漾坐在沙发那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这边。目光如炬,眉间轻拧。孔宇阳是个什么东西他很清楚,但应湉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见她这态度,他不免想起庆大论坛小程序里的那件事,估计她对她那同学也跟这差不多。
“来玩密室就好好玩,少打歪主意。”施漾起身,双手插兜,姿态懒洋洋的,但随便站在那儿,就是挺拔的身姿。
孔宇阳嗤笑了声:“都说了随便问问,交个朋友而已,怕什么?”
施漾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怕什么你不知道?”
空气这股微妙氛围实在有些奇怪,应湉更加确定他们宿舍跟身前这人关系不怎么样,能在这儿见到他,估计多半是他自己硬要来的。
“把东西存柜子里,咱们准备进去吧。”吴冕从前台折回来,看了一圈,拿起手机,“老黄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黄泽类姗姗来迟,他一路跑过来的,喘着气热情跟应湉她们打招呼。
见他来了,吴冕收起手机,放旁边的储物柜里,“怎么回事儿啊你,刚要给你打电话。”
黄泽类双手叉腰,垂着脑袋喘气:“我打车过来的,你都不知道今天路上有多堵,漾哥快把我催死了。”
他刚一直收到施漾在微信里的夺命连环消息,手机都快炸了。
略微僵持的氛围被打破,一群人把东西存好,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眼罩。
搭着前面人的肩膀,排好队,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往里走。
应湉走第一个,施漾殿后。
工作人员离开,还没有让他们摘下眼罩。周围响起诡异的音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赵予溪嗷嗷叫。
还没开始,她就抱着应湉的腰胆战心惊地往后退,要把她往后拖出二里地。
应湉心说,再退就退回庆大了姐妹。
摘掉眼罩之后,视野里仍是一片漆黑,只有墙壁边上微弱的信号灯亮着。
“我靠吴冕你有病吧?!”赵予溪看清眼前的一切,差点要跳起来,“选这个主题是想把我们全都送走吗?”
吱呀的门窗,摇曳的红烛,完全就是中式恐怖。
黄泽类僵硬地靠在那儿,紧紧贴着墙,看了眼旁边的杜诗柠,声音颤抖:“姐姐,你别拽我袖子了,我也怕。”
三个人硬是凑不出一个胆子。
“这是不是冥婚主题啊。”舒纭环顾一圈,说。
黄泽类顿时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卧槽,别吓我,我待会儿真尿裤子。”
“……”杜诗柠无语,心想你可真有出息,但也没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
管他呢,谁在她旁边她抓谁,反正不是她一个人就行。
突然间,红烛熄灭,信号灯也不亮了,一阵凉风袭来,吓得几个人挤成一团惊慌失措地尖叫,一声比一声高。
“谁踩到我脚了!”吴冕嚷嚷道。
孔宇阳:“我踩的。”
吴冕:“……”你还挺理直气壮?
漆黑停滞两分钟后,远处的木屋突然亮起。阴风阵阵,光影映在门窗上。
门像是被风吹开的,也像是自己打开的。
屋里一张床,床边坐着一个穿着喜服、盖红盖头的女人,正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妈妈!”赵予溪猛地别开脑袋,埋在应湉的脖子后面。
杜诗柠一声不吭,惊恐的感觉全变成了手上的力度,惹得黄泽类嗷嗷叫:“疼疼疼!掐着我肉了!”
头顶的广播响起声音,开始以新娘的口吻播放故事线,最后她让他们走近点,她看不清楚。
一群人顿时大惊失色,推推搡搡。
“走啊。”
“走啊。”
“你走啊。”
“你先走!”
吵的不得了。
npc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挑了施漾,让他进屋。
吴冕闻言目瞪口呆,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单线任务,真救不了你。”
“一上来就单线任务?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黄泽类闭眼问。
孔宇阳磨蹭两下:“要不我去。”
吴冕瞥他一眼:“显着你了?”
话落又问对面的npc,“对啊,为啥非得施漾去?别人不行吗?”
npc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好看。”
“……”吴冕猛地哽住,感觉受到了一亿点暴击,“我就知道,这他妈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孔宇阳低嗤:“你就庆幸吧,有施漾在前头给你扛着。”
吴冕:“老子又不怕。”
孔宇阳:“那你去。”
吴冕:“……”-
施漾一进去,门就关上了。
一群人在外面忐忑不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门重新打开,施漾拿着一个红色香囊出来。
黄泽类第一个冲上去,转着他的肩膀看了一圈。
“对你做什么了?”他抖着下巴问,“该在的都还在吧。”
施漾:“……”
心说我又不是出卖色相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把香囊扔给吴冕,他双手插兜,“香囊是信物,后面用得到,收好。”
舒纭笑着感慨,大大方方地夸他:“真帅啊弟弟。”
说起这个,吴冕又来劲儿了:“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我们隔壁学院很多人觉得他帅但不知道他名字,给他起了个外号,‘北面战神’。”
“什么意思?”赵予溪来了兴趣。
吴冕抬了抬下巴:“就他每次穿这身的时候,帅炸了呗。真他妈让人嫉妒,你别站我边儿上。”
施漾当真往旁边移了点。
应湉从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不得不承认,看他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真挺帅的。
莫名有一种末世杀出一条血路的感觉,像是谁的人生男主角。
他不仅硬帅,还帅得特别有感觉。
至少,她很有感觉。
她对他,并非是仅存于一个夏天的吊桥效应。
“她跟你说什么了?”吴冕拿着香囊左看右看,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问施漾。
施漾这边在和吴冕说话,眼睛已经飘到应湉那边去了。
微弱的光亮映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很晦涩。她正在低眸看着抱着她、蜷在她身边的赵予溪,轻轻捏着她的手安抚她。眉眼温柔,荡漾着笑意,快要从眼角溢出来了。
她一直没吭声,他以为她是害怕,随时注意着她的情况。
这会儿看来,她好像一点也不怕这些。
放下心来,但她这样子又实在太好看,他挪不开眼。
吴冕的问题太多了,在耳边聒噪不停。
施漾姿势没变:“这么多问题,你刚怎么不去?”
吴冕噎了下,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我觉得你在侮辱我ῳ*Ɩ ,非要我重复一遍吗?npc点名要你去是因为你长得最帅,听爽了吗?”
施漾垂下脑袋,散漫地点点头,笑道:“爽了。”
吴冕:“……”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施漾:“别问了,有什么不懂的出去问斑点狗,它点子多。”
话落,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声轻笑,应湉没忍住笑出了声。
施漾歪头看她,神色坦然,眼底的笑意好似秋波,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挺有意思?”
听见这话,应湉立马压下嘴角,面无表情,就跟刚才笑出声的人不是她一样。
施漾乐了,哂笑一声。
川剧传承人啊你,这么会变脸。
原本以为这个密室的单线不多,没想到过了两间密室又来单线了。
吴冕顿时觉得手里这香囊就是个烫手山芋,指不定之后这东西还有什么重量级的单线,一把塞孔宇阳那儿:“你不是想做单线吗?给你机会。”
孔宇阳:“这时候想起我了?我凭什么?”
吴冕:“来都来了,不有点参与感?”
舒纭看他们把一个香囊扔来扔去,看不下去了,直接拿走:“谁去不都一样吗?大家都是朋友。”
杜诗柠和赵予溪都属于那种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怕的不行,但又想玩,找东西的能力还挺强的。
过了两个密室,杜诗柠的救命稻草已经从黄泽类变成舒纭了。
原本抱着舒纭的胳膊,她一走,她立马跟着黏了上去,一丁点也离不开。
赵予溪依偎在应湉的怀里:“嗯,玩完这个密室,回去就互删好友。”
吴冕:“……”
不至于吧。
“你不会要去吧?”看见舒纭把香囊拿了过来,杜诗柠抱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转身投奔应湉。
应湉瞬间变成一带二,承受太多了,欲哭无泪,苦巴巴地说:“你们轻点拽,别把我的衣服扯坏了,新买的。我超级喜欢这件,还想多穿几天呢。”
舒纭见状啧啧两声,开玩笑道:“我还没说要去,就把我松开了,杜诗柠啊杜诗柠,我心寒。”
杜诗柠眨眨眼睛:“我这是身不由己。”
吴冕左看右看,看向施漾:“要不……还是你去?”
施漾瞥他:“脸呢?”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从舒纭那儿拿走香囊。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太黑了,我怕。”
吴冕:“?”
应湉的眼底忍不住浮起笑意,心说装什么呢你,就你这样,鬼见了你都要绕道走。
结果下一秒,他就不偏不倚地看向她,压了压声音:“一起去,行吗?”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