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漾嘴里的话一点儿也不着调:“跟你要我微信那天一块儿刻我墓碑上。”
眉尾微吊, 给她擦完眼泪,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他现在在占她便宜这件事上,简直炉火纯青, 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也特别自然。
应湉鼓了下脸颊, 别开脸,不让他碰:“你干脆把我人也刻在你墓碑上得了。”
电影接近尾声,但还没有放完, 她低头去找手机,“我现在真的有点害怕等会儿片尾出现‘真实故事改编’这几个字,我会破防的。”
“所以你现在企图做点儿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施漾问。
从沙发缝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应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拿纸巾压了压眼角:“人要掉眼泪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知道吗?因为不想被别人看到。”
施漾慢悠悠地点点头:“哦,我成别人了。”
刚点开微信, 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未读消息,应湉突然指尖顿住, 扭头看向施漾。
四目相对,她拧眉凑近,整个上身探出去看他。
“奇怪, 这么感人的电影你今天怎么没哭?”
她觉得他哭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就有一种被雨淋湿的小狗狗的感觉。
莫名有点失落, 唉,想看他哭。
施漾垂眼看她,望进她眼底,浅色瞳孔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他扬了扬眉, 似笑非笑:“我没哭, 你很失望?”
应湉点头,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有点吧。”
“我感动的时候你在那儿看手机, 不知道和谁聊天呢,好像还挺开心。”他看向电影幕布,语气微微泛酸,透着委屈,还有点阴阳怪气。
应湉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他这样儿太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逗他的心思又冒了出来:“赵予溪啊,她给我发了几个小视频。”
“什么小视频。”
“就那种小视频。”
“……” 一瞬间,空气停滞下来。
应湉接着问:“你要看吗?”
施漾静止了会儿,看她这娇俏灵动的表情、又憋了一肚子坏水的眼神,眯了眯眼:“我看看?”
应湉当真捏着手机靠过去,给他看赵予溪发过来的小视频。
也没什么,就几个很火的腹肌变装视频,滤镜加上背景音乐,色气的不行,挺午夜场的,看得人上火。
看完一个滑到另一个,她边给他看边观察他的神情。
他垂着眼眸,神色冷淡。
“就帅哥腹肌而已,你以为是什么,小黄片?”她凑近,扬着尾音问他。
施漾颇有耐心,一个一个看完,挑眉:“这有什么好看的,谁没有啊,能看不能摸,还不如小黄片。”
说着撇撇嘴角,表情不屑,伸出食指晃了晃,“没意思,比不上我。”
嘴上这么说,语气仍然有点不难察觉的酸味。
应湉关掉视频,视线慢悠悠从上往下,落在他的腰腹处,轻呵一声:“你能摸?”
也不知道是谁,暑假那会儿她要掀个衣服,他都要抓住她的手腕给她拿开,还要把衣摆往下扯点儿。根本不让她碰,搞得她像荼毒纯情小男孩儿的坏人。
想到这,她摇摇头,正要挪回去。施漾伸手,单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过来。
应湉惊异一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他二话不说,抓着她的手,往某处探。指尖碰到他的卫衣衣摆,钻进去。
短短几秒,这个走向也太突然了。应湉都不知道骤然飙升的心跳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如此亲密的距离。
“干嘛呢你?”手被他握着,指尖已经碰到紧实的肌肉,有点烫,刹那间灼烧她的手指。
施漾不紧不慢地牵着她,指尖沿着肌肤纹理滑过,手掌覆上去。
应湉清楚地感受到明显的线条纹路,蓬勃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在她的手心起伏、跳动。
他还在继续往上,声音压低:“我交学费。”-
有一件事,应湉暑假在私人影院那次就想做。当时问他会不会接吻,其实是想亲他。
那天那部国外的爱情片一般,剧情一般,人设一般,亲热戏也一般。
什么都一般,唯独色彩和氛围极其适合,暧昧渗透在空气里,跟某种催化剂一样。
“就知道你那会儿没安好心。”
施漾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扔在一边。电影放到片尾,冗长的幕后人员名字一连串往上滚动。
应湉拨弄一会儿他的头发,又去勾他的下巴,食指轻轻摩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个眼神。啧啧,这种事还得让我先来。”
她说在她家楼下那个吻。
“你明示暗示都没给,我哪敢动啊?不高兴了甩我一巴掌都是轻的。”施漾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再放下。
她从侧身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变成了跪坐在他腿上。双腿弯曲,跪在他大腿外侧,贴靠着。
应湉:“我还不明显啊?我要怎么明示,直接跟你说‘要不你亲我一下吧’,这样吗?”
指腹压过她的下唇,稍微用了点力,施漾目光微沉:“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应湉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高兴。”
没说话,施漾抬了下腿,膝盖轻轻往上一顶,她整个人被他往上一颠,往里滑了几寸,贴得更近了。
他抬手,捏着她的后颈,手指穿插进她的发间。
电影片尾的声音逐渐消失,亲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唯一的荧光照在他们身上,忽明忽暗的环境里,他们之间制造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好像怎样都不够。
像最寒冷的冬日迫切想要靠近温暖的火,枯涸的荒原急需甘露。
唇齿相依,一下又一下地游移。施漾按着她的后脑勺攫取她的呼吸,眼睛里荡漾着,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眼神迷离。
禁锢着她,还要想第二次。
心跳升空又重重落下,反反复复。
应湉的掌心贴着他的肌肤,温度传递蔓延,摸到他脖颈的平安扣,不自觉地往里又坐了点。
闷哼一声,施漾把她扯开:“想整死我吧你。”
应湉感觉到了,低头往下看。这下是真擦枪了,也真要走火了。
下巴被勾起来,施漾手上使了点劲儿:“还看呢?”
应湉:“不是很能克制吗?就这样?你不行啊。”
轻嗤一声,施漾伸手把手机拿来,靠在那儿,老神在在,单手捏着手机戳戳点点。
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玩手机。
“看来是我不行,你还能分心玩手机。”应湉探头,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没等她瞄到手机页面,施漾把手机一丢,头往后仰了点,吊着眼尾看她:“买个套。”
应湉:“!”
心头猛地一颤,她作势要起来,“你等一下。”
话音没完全落下,施漾搭在她腰胯的大掌稍稍用了点儿力,把她摁住了。
“跑什么?”指尖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她的腰胯,他从容不迫,姿态肆意,“说了,少钓我,你收不了场。”
应湉强词夺理:“那你也不能这么轻易就上钩啊。”
施漾说:“赖我?你坐我腿上又亲又抱又摸又蹭的,我要是没反应,该去挂个门诊了。”
应湉的脑子里突然非常不合时宜地冒出“看男科就到×××医院”的广告宣传词。
见她走神像在思考什么,施漾抱着胳膊,模样漫不经心:“骗你的,没买。”
应湉哦了一声:“可是我想。”
“应湉。”施漾的脸色冷了点儿,眼神带了几分警告意味。
她这人在他面前说话从来都不管不顾,很挑衅。像是料定了他不会真做什么,特别肆无忌惮。
“真的,没有钓你,比钻石还真。”她往前坐,完完全全压到那个地方,还蹭了下,“你不想吗?”
嘶——
施漾在心里轻吸一口气。
酥麻感顿时攀爬上来,没法坐怀不乱,他真挺受不了的。尤其她潋滟的眸子里荡漾着一汪春池,脸侧垂下几缕发丝,衣服领口略微凌乱,眼尾微微泛着潮红。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人都乱了,喉结滚动一下,再次拿起手机。
对着屏幕点了半天,看着眼花缭乱的页面,问她:“什么味儿的。”
应湉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回了句:“你正经点。”
“不是你要做?”施漾呼吸紊乱,眉间轻蹙,有点烦。
这件事他想,也想过,还做过那样一个梦,但他没敢表现出来。
秉持着某种服务意识,他也确实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挑,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挑。
应湉还真捧着手机精挑细选起来,比在菜市场挑萝卜还要认真。翻来覆去比对,仔细看详情页的介绍。
她这副冷淡认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挑套子,更像在选什么纯粹的日常用品。
看她这样,施漾拧眉:“你不会把这种事当课题研究吧?我真会萎。”
应湉闻言乐了,笑起来:“不会啊,你又不是我的研究对象,也不是样本。草莓味行吗?你好像经常吃草莓味的棒棒糖。但是这个巧克力味的包装很好看诶。”
轻泄出一口气,施漾抽走她手里的手机,不等她纠结,干脆利落地下单。把人往怀里抱了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应湉推了推他,声音含糊不清:“你买了什么味道的。”
“草莓。”
“为什么?”
“甜。”
话音吞没在唇齿间,房间里的温度不断上升-
应湉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水到渠成、酣畅淋漓,被折腾得不行,整个人凌乱不堪。落在施漾眼里,全是勾人的漂亮。
他这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浑身那股野性的渣苏感透出来,显得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他很有耐心,尤其做这件事,尽管动作稍显生涩。
就应湉被磨得意识涣散,眼尾泛起一点生理眼泪。
撑着他的肩膀,她突然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没有试试十八岁的你。”
闻言,施漾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那你先等会儿,我去趟公安局。”
“干嘛?”
“改个年龄。”
“……”应湉愣了下,然后趴在他的肩上笑得不行。
听见他撕包装袋的声音,她的手掌滑过他的肩背,往前。
动作慢悠悠,玩儿似的,美甲轻轻刮过他的肌肤,惹得那一处不由自主地颤栗。
跨坐在他腿上,她就要这个姿势,施漾握着她的腰,声线紧绷:“别玩太过,这个姿势你容易受伤。”
毕竟是头一回。
应湉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抱:“你护着我一点不可以吗?”
太了解她什么德性了,施漾没由着她乱来:“你要往下坐我拦得住?到时候又赖我。”
轻轻拍了下她的臀,低声哄了句,“听话。”
瘪瘪嘴,应湉不情不愿地被他从腿上抱走。
他低头亲了亲她,有些无奈:“撒什么娇啊。我没做过这事儿,没经验,怕弄伤你。”
应湉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回吻:“知道啦,小狗。”
行船远离岸边,在风雨中前行,放松的话低声说了一遍又一遍,缓缓滑入海河中央。
风雨止息后,浪潮扑向海岸。
施漾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随手拨开她脸侧的头发。
从生涩、小心翼翼,到熟练、得心应手,两个人都有点血液倒流的酥麻感。应湉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句他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高兴了?”听见她笑了声,他声音低哑,问道。
胸口起起伏伏,还没有缓过劲来,应湉软绵绵地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笑道:“高兴死了。”
歪着脑袋调整了一下姿势,又说,“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
施漾轻哼一声:“不信。”
应湉:“那你对我好点。”
施漾:“我对你还不好?我都没用力。”
闻言,应湉睁眼,瞄了眼扔在桌上的盒子,伸手去拿,两根手指从里面夹出来一片:“还有呢,那你用力点儿?”
“……”操。
第52章 乖狗
这他妈妖精, 施漾想,早晚被她榨干。
室外又开始飘雪粒,路面结了点冰, 街道上车辆行人的速度慢下来。室内暖气很足,电影早已经彻底放映完毕, 只落下一片淡幽幽的荧光。
两个人望进彼此的眼眸,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影子。
“施漾,承认吧, 你早想这样了。”应湉的手沿着他的背脊往下,两条腿勾着他的腰。
施漾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拾ῳ*Ɩ 起桌上的盒子和包装袋,看了眼小雨伞,扔垃圾桶里。
餍足知味,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 低磁的声音卷着颗粒,略微沙哑:“我承认什么?你这么主动, 我盛情难却。”
“渣男。”应湉骂道。
施漾笑了,慢悠悠地应声,单手把她抱起来:“嗯, 渣男现在要抱你去洗澡。”
这家私人影院设施设备齐全, 有独立卫浴,其实和酒店没什么差别,氛围更好一点。不然应湉也不会在这里这么大胆,这么天雷勾地火, 施漾也不会这么由着她。
冷静下来, 应湉突然有种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意乱情迷时的肆无忌惮和此刻清醒的感知可不太一样,她挣扎着要下去:“……我自己去。”
施漾放她下来, 她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腿软……
就知道会这样,他手没松开,揽着她的腰又把人抱回来。
应湉这下彻底安分了,也安静了,埋头趴在他的肩头一声不吭地装死。
她眼尾潮红,眸子盛着水,身上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大脑放空,盯着镜子发懵。
听见耳边传来一道颇为无奈的叹息声,她扭头:“叹什么气啊?没有让你满意?”
施漾取下花洒试了试水温,眼皮都没抬一下,声线平稳,说得云淡风轻,又带了点装腔作势的可怜:“背,挺疼。”
全是她留下的印子。
闻言应湉立马低头查看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幸好小蝴蝶没有掉。”
她做了美甲,抓他后背时痕迹更深。
施漾笑了声,抱她过来:“就关心小蝴蝶,不关心我,吃干抹净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
应湉眨眨眼:“我还没有穿呢。”
温水顺着肌肤纹理流下去,一朵一朵,似白雪之上凋落的梅花花瓣。
施漾看着自己的杰作,喉结滚动。应湉抬手抵住他的肩膀,冷冰冰地提醒他:“用完了。”
就三个,他一个也没有浪费。
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施漾低下头去,故意道:“再试试巧克力味的?”
应湉拿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点:“爱是克制,你还是克制一点吧。”
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施漾的手握住她的小腿:“少说两句吧,声音哑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谁该克制点儿。”
嘴上这么说,把她抱出浴室之后,他给她接了温水。
应湉懒得动,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抬眼观察他的神色,幽幽道:“我累得不行,你倒是神清气爽。”
施漾靠在沙发上,伸着腿,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慢条斯理地挑电影:“我不能累啊,不然某个人又要说我不行。”
应湉笑起来,差点被一口温水呛到。施漾抬手,轻轻拍了拍,顺着她的后背。
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你行,你太行了。”
不想喝水了,她推了下杯子。施漾放桌上,把她往怀里抱了点,低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应湉立马坐正,板着脸:“有。”
心头骤然一紧,施漾紧张了起来,等着她审判。
她一把扯下衣服,露出左边,赫然有一个显眼的咬痕。
“我刚刚在镜子里才看见,你是真的狗。”
居然咬她这个地方,还留下了痕迹。
施漾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把衣服给她拉上去,耳根红的发烫,清清嗓子,扯了句:“我口欲期。”
应湉:“……”-
直到第二天下午,应湉都觉得腿心有点酸。睡到日上三竿,在家呆了一整天。
门窗紧闭,偶尔倒水、洗水果出来走动几次。
应与峥捏着手机,看了一遍煮粥的教程,信心满满地撸起袖子,开始淘米。
应湉从他身后路过,打开冰箱拿出小番茄,抬手把他往旁边撇开点,拿碗,洗小番茄。
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哗哗水声,像刚合租极其不熟的室友。
倒掉碗里的水,应湉轻飘飘瞥了眼旁边的人:“煮粥吗?”
“嗯,爸不是喝醉了吗?”应与峥合上电饭煲,对着操作键一顿摁,滴滴滴地调到煮粥模式。
陈词昨夜和他设计院那群老哥们儿喝了点,兴致太高没刹住车,把自己给喝醉了。
中途迷迷瞪瞪起来过几次,这会儿又倒床上睡过去了。
应湉指了指斜上方的橱柜,拣起一颗小番茄塞嘴里:“那个柜子里有蜂蜜,等陈院长醒了给他兑一杯蜂蜜水吧。”
说完,她抱着那碗小番茄,神色寡淡地走回卧室。
无精打采,浑身一股阴郁的颓丧感。
这模样看得应与峥皱眉,心想他们家是不是中什么邪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丧了吧唧的。
应湉刚钻进卧室,陈词就推开房门,拖沓着走了出来。人还是没有完全清醒,睁不开眼,凌乱沧桑,感觉苍老了十岁。
他往餐桌跟前一坐,应与峥把蜂蜜水兑好,递给他。喝了一口,齁得他差点背过气。
“你直接把蜂蜜往我嘴里倒得了,还加什么水啊。”陈词捂脸撑头,皱皱巴巴,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应与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手机:“知足吧爸,这个家就咱俩能相依为命了。你看我姐,都不关心你一句。”
陈词喝了几口蜂蜜水,把杯子给应与峥,让他再加点水:“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卧室门关那么紧,悄无声息。
应与峥加了点水,拿手机看了眼日历:“没到日子吧。”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姐现在的生理期,被差遣去超市买卫生巾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她刚才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儿,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起身走过去,应与峥敲了敲她卧室的门,隔着一扇门问她:“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啊。”门打开,应湉倚在门边,往餐厅那边看了眼,趿拉着步子往那边走,“你刚才煮的粥多吗?我想吃一口,有点饿了。陈院长,少喝点酒这句话我从小说到大,你怎么还是不听啊。昨天张副院送你回来的时候,说根本没有人灌你,是你自己把自己喝高了的。真行啊你。”
拉开陈词旁边的椅子,她把装小番茄的碗往他那儿推了点。
“爸错了,昨天太高兴,发挥过头了,我下次注意哈。”陈词喝完蜂蜜水,把杯子递给应与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再给自己倒一杯温水,扭头对应湉说,“昨天听宋工说他那个国外读大学的儿子今年回国过年,明里暗里那意思是想介绍给你,我给拒了。”
应与峥:“拒得好。”
应湉:“?”
我还没有说话呢,你激动什么。
“宋叔那个儿子我见过,一般吧。”应与峥抓了一把小番茄,边吃边说,“他以前在我们外高读书,学习挺好的,玩得也挺开的。好学生做的事儿他做,坏学生做的事儿他也做。他高中还早恋呢,无缝衔接,宋叔当时不是去我们学校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出校门的吗?”
陈词皱眉:“还有这事儿?”
应与峥伸手要再拿点小番茄,应湉默默把碗挪走,他讪讪收回手:“真事儿。这人配不上我姐。”
看了眼时间,他起身,“不说了,打球去了。去晚了施漾又得骂我,上次就鸽了他。”
应湉现在已经能做到听见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了,尽管昨天她和这个人才做了些荒唐的事。
她咬一口小番茄,叫住应与峥:“粥好了,你不吃点?你煮的。”
应与峥丝滑折返:“那尝一口吧,毕竟我的手艺。”
应湉去拿碗。
陈词拔掉插头,打开电饭煲:“……”
和锅里的白粥面面相觑,一阵沉默后艰难开口,“你这粥煮的,得脱衣服下去游两圈才能吃到米。”
闻言,应湉探头看了一眼:“水加多了吧,这里有刻度线,你没有照着这个来吗?”
应与峥低下头去看:“我没看见。”
“长太高是不是缺氧啊,偶尔把脑袋低下来可以吗?”应湉说。
应与峥噎了下,垮脸:“你骂我蠢。”
应湉笑眯眯地看他:“真聪明,这都听出来了。”
“……”气得应与峥对着空气来了一套组合拳-
应与峥出门打球,应湉被陈词拽着闲聊了好一会儿,从他们设计院聊到她学校里发生的好玩的事。
都快给她聊困了,她哈欠连天,泪眼婆娑。面前摆着半碗可以说是米汤的白粥,她尝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实在难以下咽,最后还是赵予溪的电话救了她。
钻进卧室,她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没打扰你约会吧?”赵予溪嘻嘻笑了声,揶揄道,“我都没敢给你发消息,昨天实在忍不住,给你发了几个小视频,我都怕你谈恋爱了不和我一块儿看那些了。”
应湉往后靠,屈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没约会,他和我弟约了打球,我在家睡大觉呢。你昨天给我发的那些小视频,施漾看见了。”
手机那头的人立马深吸一口凉气,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跟哨子一样,有点尖锐,但又尽力克制着,导致憋出来的声音奇奇怪怪。
“你知道吗?我昨天刷到一个视频,说生气的时候憋着那股气做起来特别带劲儿,你要不哪天惹施漾试试?”赵予溪压低声音说。
应湉:“……”
她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车轱辘压我脸上了。”
赵予溪:“大家都是成年人,别装啊。你男朋友昨天看到那些视频没吃醋吗?”
“还好吧,反正我就只是看看,他多看两眼美女我都不会说什么。”应湉云淡风轻地带过,“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儿?”
话题岔开,赵予溪说,是想问她这个寒假有没有什么出行计划。
应湉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拖着嗓音,听起来像撒娇:“好冷啊,我有点懒得出去,走远了又不想动。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年这个冬天是庆岭六十年以来最冷的冬天吗?”
庆岭今年的冬天确实很冷,冷空气持续袭来,温度一降再降,雪都下了好几场。
赵予溪表示理解,转念一想:“那你想不想去滑雪?就西城那个雪山滑雪场。”
滑雪她还是有点兴趣的。
“可以啊。”她说。
微信提示音响了几次,她没有在意,和赵予溪聊得热火朝天。
等挂了电话,门外传来亲爹的声音,扯着嗓门儿问她这米汤一样的白粥还吃不吃,不吃的话自己点个外卖或者出去吃,他要再躺床上睡会儿。
应湉扬声回了句不吃,正要点开微信,上端弹出一条新消息。
施漾给她发了条语音过来。
“应湉,打算什么时候回我消息?我六十大寿那天吗?”
第53章 乖狗
六十大寿。
应湉听见这个词没忍住笑出了声, 软绵绵地歪在椅子上,回他消息:[刚刚在和赵予溪煲电话粥,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回完这句, 她又往上翻,从头开始看他发的消息。然后长按引用, 一个一个地回复他,哪怕只是回复一个“好”或者一串“哈哈哈”。
施漾:[你都没和我煲电话粥]
施漾:[句句有回应啊你,这就学会了?]
应湉:[我想你直接去见你啊, 煲什么电话粥]
应湉:[应与峥今天煮的白粥是真难吃,我就吃了一口,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白粥]
施漾正在球场外的长凳上坐着,单手捏着手机。
看到她这条消息,他嘴角上翘,眼底含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生动的语气, 还有皱巴巴的表情。
瞄了眼球场上的应与峥,他漫不经心地敲着屏幕:[你嫌难吃这事儿他知道吗?]
应湉:[我都是当面骂他的]
下一秒, 施漾甩来一张外卖截图。
施漾:[白粥电话粥都不如漾哥点的海鲜粥。巨好吃,你尝尝]
看了眼订单截图,应湉晃了晃腿。
这么一件小事, 就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我男朋友是猎犬吗?出门玩还要负责打猎, 给我找好吃的啊]
应湉:[吃完给好评]
施漾:[好评可以是一个吻吗]
施漾:[唉,一天没见我女朋友,有点想她]
应湉说你得了吧,一个篮球赛勾到那么多妹妹, 隔三差五有人表白, 谁知道在外面有多招人喜欢啊。
这句消息刚发出去,施漾就打了个视频过来。
冬天昼短夜长, 天黑的也早。不到七点,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漆黑夜空仿佛浓郁的水墨画卷,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着这座城市的轮廓。
施漾坐在球场边缘的长凳,甩了甩微湿的头发。球场四个角亮着灯,光映在他的眼眸里,亮晶晶的。
那双桃花眼蓄着笑,温柔缱绻,显得更加深情。光晕像是打上了一层滤镜,他脸上的轮廓和眉眼也变得柔和。
“没别人,就我们几个。”他把镜头转过去,对着球场扫了一圈,再转回来,“十点就回家,绝不在外面鬼混,行吗?”
隔着屏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口瞬间有种过电的酥麻感,应湉看他一会儿仰头一会儿甩头发的,故意道:“照镜子呢?”
施漾往镜头跟前凑近了点,挑了下眉:“哥们儿是真帅。”
“溪溪约我去滑雪,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应湉说,“她喜欢热闹,要约一群人,就我们认识的这几个。”
施漾:“去呗。”
应湉应了声好,问他在室外打球不冷吗?施漾说运动量大,一会儿就热了。看到她去衣柜挑衣服,问了句:“等会儿要出门?”
外卖还没来,她先挑挑衣服,等会儿吃完饭就可以直接出去。
“对啊。”应湉扬声道,“我男朋友不是说想我吗?”
施漾偏头压了压嘴角,但实在难压,那表情看起来嘚瑟又可爱。
要是有小狗尾巴的话,一定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球场上,应与峥在跨间运球,对准篮筐跳投。扭头看了眼坐在场外的施漾,问黄泽类:“他干嘛呢?”
黄泽类的雷达响了,审判地眯了眯眼,敏感道:“他小子不会是真谈了吧?”
“谈啥?恋爱?”这俩词儿说出口,应与峥都有点不相信。
他俩可是跟拜把子一样说好了,谁谈谁是狗,尤其在他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失恋之后。
“他小子暑假那会儿谈过被甩了,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感觉他最近又谈了,不知道是学校里的,还是之前那个。”黄泽类皱眉想了想,“但是不能吧,被甩了还追上去这行为有点儿舔了,不是宙草的风格。”
他在这儿跟福尔摩斯探案一样,摸着下巴拧眉,神情严肃,深思熟虑。
应与峥就俩字儿——不信。
“他那样像谈恋爱的人?一天到晚学西语,他和谁谈,西语?数学?还是篮球?”转了转手里的篮球,他往那边走,把球抛给施漾。
施漾瞥见他过来的时候,就挂了视频。单手接住篮球,转过手腕往下拍了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的,确实迷人。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应与峥在他旁边坐下,单刀直入的问,眼睛往旁边撇,瞄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也没啥,就一个app的页面。
施漾随便滑了两下手机,锁屏收起来。双手抱着篮球,在手心里转着。视线微垂,答得漫不经心:“嗯。”
应与峥愣了下:“靠?”
黄泽类:“靠!”
应与峥:“你他妈……”
他噎了又噎,一瞬间有太多话要说,堵在脑子里半天,暴跳如雷,“说好的一起单身,你他妈先幸福上了,哥们儿还失着恋,给老子添堵呢狗东西!”
施漾嘴角噙着笑,懒洋洋的:“谁和你说好了,我没答应啊。”
应与峥顶了下腮,指着施漾问黄泽类:“这狗东西一直这么无情吗?”
黄泽类坐地上,冷哼两声,扯扯嘴角:“无不无情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中那会儿装那么正经,还不是一毕业就原形毕露,这都第二个了,泡妹泡的这么容易。”
他想起来,顿时有种我终于看透你了的感觉,骂骂咧咧,“暑假那个把你甩了你萎靡不振的,我他妈还以为你大情种呢,就怕你走不出来,结果你倒好,背着哥们儿又谈上了。你不会是因为受了点儿情伤就彻底堕落了吧,来者不拒跟那些妹妹随便谈谈,从纯情小子变成绝世渣男,这集我看过。”
听他这么说,应与峥双手撑在身侧,往后仰:“得了吧,他还纯?每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的人纯个屁,这不都谈第二个了。”
黄泽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说你对他的误解还挺深,他从来不和他们聊女生,高中那会儿被人堵在操场表白,把人拒了看人家哭的太伤心又给人买了包纸巾,说‘你别哭了理科楼那群男的明天又得骂我三层楼’。
又纯又无情,有点善良但不多。
但他看了看施漾,又觉得这事儿不能保证,人确实会变。
说不准他现在就这样,一天换八百个女朋友,在庆大跟那些姐姐妹妹搞暧昧,这事儿他们也没法知道。
更说不准,他上学期在庆大就好上了几个,现在这个不是第二个,是四五六七八。
全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经翻天覆地,施漾瞄了他们俩一眼:“怎么不问我跟谁谈?”
应与峥:“没兴趣,你庆大那些妹妹我也不认识。”
黄泽类撑着膝盖起来:“懒得问,谁知道今天是Lily,明天是不是就换了Kiki。”
施漾:“……”你就这么给我当信徒的?
“姐?”应与峥拍走施漾手里的球,正要起身,一扭头看到绿色铁网外面、公园绿道里的人,他隔着铁网眉飞色舞,“哟,稀奇,舍得出门了?”
闻言,施漾和黄泽类顺势看过去。
视线和施漾相撞,钩出千丝万缕。
应湉不动声色地移开,穿过旁边的矮木丛,走进来:“嗯,你煮的白粥太难吃了,我只能出来自食其力。”
应与峥:“……”-
球场上那群人下来,要去买水喝,应湉说她请,随便拿。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街对面往前那家便利店,在冰柜和货架间扫荡。
应湉在收银台付款,顺便拿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
拆开吸管的包装纸,插在酸奶盒子上,她站在门口台阶,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边。
应与峥走在最后,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看见她一动不动,站那儿喝酸奶。
他走过去站她身后,下了一节台阶,俯身压低,压到跟她差不多身高,视线持平往外看:“看谁呢?这么入迷。”
眉间轻蹙,说话略咬牙,带了点儿警告。这路边就他那群约在一块儿打球的兄弟。
应湉还没来记得胡扯什么,他继续说,“我跟你说你别对我这些兄弟有什么想法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堆积在路边的雪稍微化了些,宽阔的路面结冰,冰混着雪,容易打滑。
夜幕低垂,昏黄的街灯倒映出高低交错的影子。
应湉看到施漾半蹲在路边,面前是个坐轮椅的老爷爷,手里捏着纸条,颤颤巍巍地给他。他看着纸条,低头靠过去听老爷爷讲话。
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地址,然后折回便利店,找老板借了支笔。
在纸条上三两下写好,再回到老爷爷跟前。
“爷爷,您坐地铁八号线,门桥方向。坐四站,在美术馆站下车,从B口出去就到这个地方了。”他蹲在轮椅旁边,捏着纸条,给老爷爷指纸条上他写的路线。
晦涩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像是拉满颗粒感的老照片滤镜,格外温馨。
应湉咬着酸奶吸管,声音囫囵:“你朋友人挺好。”
语气淡淡的,但夸得意味深长。
应与峥咕噜咕噜喝完半瓶水,拧上瓶盖,撇了下嘴角,洋洋洒洒:“那个更不行,你离他远点儿。他有女朋友,我怕他把持不住,你一不小心做三。”
“……”
应湉差点被酸奶呛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他知道施漾谈恋爱但不知道女朋友是谁这事儿,还是该无语他最后那句一不小心做三。
缓了半天,心想完了,在她弟眼里施漾怎么是这人设。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她开口,“其实——”
“其实什么?”应与峥看过来,那眼神,震惊又警觉,“你别跟我说你底线这么低啊,做三你也行?”
“……啧。”应湉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你小学作文还写‘我的姐姐聪明漂亮’,现在就不是了?”
应与峥呲牙咧嘴地揉着后脑勺:“还不是因为你高中那会儿,有个男的有女朋友还勾搭你,人女朋友误会你是三,还好那姐姐讲理。我这是有前车之鉴,再说了,我自己就是男的我能不知道?男的真没几个好东西。”
应湉赞同地点点头:“说的没错,没几个好东西。”
应与峥:“而且你眼光不行。”
话落,应湉的手刚举起来,他一个大跨步闪开,站在台阶下面,长吁短叹,“真的,姐,我有时候看不懂你。你和你那些前男友是真谈,还是只把人家当课题?”
“让你看懂了还得了?”应湉说,“你少刻板印象,我不是纯看脸的人,门槛而已,真当是中头彩了?长得帅的多了去了,我每一个都要谈一下吗?那多累啊。”
应与峥:“……”
你真是一点也不亏待自己。
施漾推着轮椅把老爷爷送进地铁站,其他人已经钻进石景公园,四仰八叉地坐在长凳上,睡觉的、玩手机的、闲聊的。
应湉把酸奶盒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绕过人群,拐了个弯,在地铁口旁边的绿道等施漾。
把那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给他,她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一番,眼神戏谑:“知道应与峥刚刚跟我说什么吗?”
手上慢条斯理地拆棒棒糖的糖纸,施漾抬眸看她,摇了摇头。
“他说你表里如一,长了张会玩的脸,也确实很会玩,招漂亮妹妹喜欢,滥情的不得了,都不知道谈第几个女朋友了。他让我离你远点儿。你风评不行啊。”应湉慢悠悠地开口,语气生动,有点添油加醋的成分。
糖纸拆掉,施漾捏着棒棒糖的糖棍,递到她嘴边,勾唇噙着笑:“那你还来干什么?”
“偷偷给你买的,别人都没有。”应湉把他的手拿开,往前站了一步,勾着他的衣摆,仰头凑上去,“来给好评呀。”
地面滑,怕人摔了,他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人也往她那边靠了点儿。
角落里的光线晦涩,涌动着无法止息的暗流。
气温很低,风吹过,枝丫晃动的声音僵硬又生涩。车轮碾过路面,偶尔响起鸣笛声。
冷空气里,掠过鼻尖的香味很淡,交缠后将他们包裹。
今年这个冬天,可能真的是庆岭六十年以来最冷的冬天。
于是,试图用一个吻,换一个绵长的夏天。
第54章 乖狗
滑雪这事儿, 赵予溪约来约去还是那么几个人,主要担心约了别的人大家不熟,很难玩到一起去。再加上要在西城雪山玩两天一夜, 索性就约了之前那几个一块儿玩的共同朋友一块儿,再加上她放寒假的邻居妹妹。
但如果她知道这个关系很好的邻居妹妹和施漾有点儿关系, 她就不会约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群人直接约在西城的滑雪场见,应湉是和应与峥一块儿过去的。
应与峥戴着冷帽, 跨着大步走路带风。人刚路过矮屋,视线瞥见什么,脚下一顿,退了回来。
应湉走他后面,低头看手机,他退得猝不及防, 俩人差点撞个你死我活。
“干嘛呀?你看着点路行吗?这我要是摔下去,不得了, 你可能就没有漂亮姐姐了。”应湉被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劫后余生地缓了一口气。
应与峥敷衍道:“丑姐姐我也爱你, 行吗?”
应湉的脸瞬间垮下来:“你才丑。”
应与峥乐了:“老黄说咱俩长得像, 共用一张脸,骂我等于骂你自己。你先等会儿,我怎么瞅着那个女生那么眼熟呢?”
听见这话,应湉随意瞄了眼, 轻哼一声, 边在手机里回施漾的消息,边说:“你看哪个漂亮妹妹不眼熟啊, 又在梦里见过了?”
应与峥还真不是说瞎话,隔着玻璃,坐在里面的女生不就是施漾他们高中班的班花方盈可吗!
“这么巧,你也来这儿……滑雪?”
进去跟人打招呼,应与峥说到后面表情微妙,语气充满不确定。
毕竟她之前和施漾大起大落的,追人的传说简直传遍整个外高,他很难不先入为主,猜测她是不是来这儿找施漾的。
但转念一想,她要是能知道施漾今天会来这儿,那也是手段牛逼。
方盈可看见他,也是一脸诧异,刚想说好巧,赵予溪就端了两杯热饮过来:“你们认识?”
应与峥啊了一声,心说难不成你也认识:“算高中同学吧,她和施漾一个班。”
赵予溪:“这么巧?”
这三个字在三个人之间反复提及,“可可是我的邻居,我约她来的。”
应湉坐在桌边靠窗的位置,气定神闲地喝热饮,单手捏着手机,时不时敲敲屏幕打字。
这会儿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也直接发给施漾,跟现场直播似的,不过是文字版本。
应湉:[你高中同学也在]
施漾:[我哪个同学]
应湉刚才问了妹妹的名字:[方盈可,还是溪溪的邻居,挺巧的]
看到这条消息,施漾一时半会儿摸不清她的态度,不知道她跟他说这事儿是单纯因为方盈可是他的高中同学,还是因为她以前喜欢他追过他。
尤其这个“挺巧的”,他隔着屏幕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
方盈可看到施漾和黄泽类的时候,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又一跳,心说庆岭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施漾?!”她震惊地看着从门口过来的人,直接站了起来。赵予溪跟她说还有两个朋友在路上,但没想到是这两个老熟人。
她这反应有点太大了,眼底的色彩是惊讶和欣喜。应湉盯着她看了两秒,垂眸,若有所思。
应与峥的视线在方盈可和施漾之间来回,坐那儿悠哉悠哉地喝热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黄泽类在看到方盈可的那一刻,也挺意外的,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
这个氛围莫名奇怪,他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偷偷瞄了施漾两眼,听赵予溪说了,黄泽类才知道有这么巧的事。她的邻居是施漾和他的高中同学,还是他们班公认的班花。
这个“公认”不包括施漾,因为他压根不和他们聊女生。
但是!这人追了施漾三年啊!那可是三年!
他不确定方盈可还喜不喜欢施漾,几个月没见会不会心里那把火又燃了起来。
毕竟这狗东西确实让人难忘。
得不到,心会痒。得到过,心更痒。
“这么巧啊?”黄泽类扯了扯嘴角,活跃着气氛,“赵予溪的邻居居然是你,突然觉得庆岭好小哈哈哈。”
老天爷!开他妈什么西伯利亚冷笑话,这种修罗场巧合是可以的吗?
赵予溪不知道这桌子上的人心里早就千回百转了,点点头说:“是啊,刚刚应与峥跟可可打招呼的时候我就震惊了,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施漾一进门,眼睛就自动捕捉应湉。
听见方盈可喊自己名字,他简短同对方打了个招呼,视线落在应湉身上没挪开。
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发现她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至少摆在脸上、肉眼可见的没有。
人到齐了,喝完热饮,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挑装备、换衣服。
衣服有点厚,穿起来跟球一样,圆滚滚的。滑雪场提供的护具又很可爱,都是乌龟这类的软垫。
应湉帮赵予溪戴好小乌龟护膝,抬眼看到施漾他们过来。
黑白配色的衣服本来挺帅的,但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慢悠悠地走着,跟个企鹅似的。
和应与峥有说有笑,还被人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攒眉蹙额,碰瓷装疼。
他身上这股反差感太勾人了,冷脸很帅,笑起来又可爱的要命,虽然他要面子说这个词不适合他。
四目相对,应湉意味深长地看了施漾一眼,扭头就走。
施漾:“……”
什么眼神啊你-
几个人挑了滑雪板,跟着工作人员出去,一路走到ῳ*Ɩ 滑雪场的新手赛道。
别人还在穿滑雪板的时候,施漾已经踩着单板飞出去了。旁边的教练员感慨道:“这小伙子挺厉害啊,老手吧?”
应与峥啧啧两声:“又让这小子装到了,他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干啥都是他的舒适区。”
“是统治区啊兄弟。”黄泽类扣好扣子,拉紧,“他很擅长运动的,感觉就没他不会的运动。零帧起手,一上手就会,天赋怪。”
应与峥轻哼:“照你这么说,高中那会儿我打篮球没打过他还是我的荣幸?”
黄泽类:“反正你也挺牛逼。”
一句话哄得应与峥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眉飞色舞的:“那是。”
另一边,应湉站在那儿听教练员讲解注意事项,时不时点点头,再问点她好奇的事。
方盈可坐在她旁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没站稳趔趄一下,她瞥见后顺势搭了把手:“小心。”
“谢谢。”方盈可道了声谢。
赵予溪踩着滑雪板慢吞吞过来:“施漾刚刚直接飞出去了你们看见了吗?挺帅啊这小子。”
听见喜欢的人的名字,方盈可下意识说:“他一直都很帅,而且很厉害,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好。”
应湉瞄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反倒是赵予溪眼睛轱辘一转,有了想法,凑过去,脸上写满了八卦:“你和他高中同学,应该知道他一些事吧?他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和哪个小姑娘有点故事?”
方盈可摇头:“没有。”
还挺有男德。
赵予溪瞥了应湉一眼,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应湉正扭头看着滑雪场下方,对此充耳不闻。
碎雪四溅,半空中漂浮着霜雾,施漾那道身影逐渐模糊后又开始变得清晰。
他正坐传送带,慢悠悠从下面上来。护目镜摘了戴在头上,只露出上半张脸,眉眼被风雪染得更加凌厉。
“他不近女色啊?”赵予溪顺着方盈可的话问。
方盈可看向已经滑完一圈回来的施漾:“哪有那么夸张,又不是演霸总剧。也不是不近女色吧,他和我们班女生的关系都不错。感觉他是生活太丰富太饱和,不考虑这些事。”
赵予溪点点头,又问:“那追他的人是不是很多?”
方盈可:“是啊,我就追过他。”
赵予溪:“!”
一句话如同海啸,掀起巨浪再猛地砸下来。她瞳孔地震,嘴角抽搐半天,憋不出一个音节。看了应湉两眼,咬咬下唇。
卧槽……
这他爹的和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
应湉反而很淡定,听见这句话也只是扭回头,平静地看着方盈可。
方盈可看着不远处的施漾,笑着说:“我表白三次吧,都被拒了。本来挺心灰意冷的,还以为很难再见到他了,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我对他还是挺有感觉的。”
赵予溪沉吟半天:“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
话没说完,方盈可就明白她什么意思,眉尾微扬,笑意更深:“不冲突啊,想和他谈恋爱,也想睡他。”
“……”一句话给赵予溪干沉默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揉揉额角,偷瞄了应湉几眼,没敢开腔。
方盈可往施漾那边走:“施漾!你刚才好厉害啊!”
人走远了,赵予溪这才歪着脑袋去看应湉:“宝贝,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把你们约在一起了。”
应湉看她这样儿忍不住笑,语气挺无所谓的:“又不是什么雪崩的大事,这不是更加说明,我眼光好吗?”
赵予溪:“……”
你这心态倒是挺好的-
本来是在滑雪场滑雪的,但应湉滑着滑着就坐在雪圈上了。
歪着上身艰难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滑雪场拍了好几张照片。
突然,屁股下坐着的雪圈开始慢吞吞地往后移动,她一回头看到始作俑者:“施漾!”
这个室外的滑雪场人很多,热闹又稍显混乱。应与峥他们都滑下去了还没有上来,雪坡上只有他们俩。
施漾拉着雪圈上的那根黑绳,拖着她走。视线向下,眼尾微吊看着她,似笑非笑:“真难得,今天为止终于和我说了第一句话,还是感叹句。”
他突然停下,用力拽了下黑绳。雪圈撞上去,转了半圈。他鞋尖轻轻抵住,人蹲下来,“这么凶啊?”
“人多眼杂,不方便。”应湉说,“现在在我弟的眼里,你是一个有女朋友,而且换女朋友特别勤的混子。让他看见我和你这样,不得了,你可能要被雪埋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啊?怎么把自己的风评搞成这样的。”
施漾把玩着那根黑绳,吊儿郎当的语调:“无所谓,横竖都是死。他问我是不是谈了,我说是。他那脑子想不到这儿来,我也没办法。还笑呢?”
他伸手,故意用手套贴了贴她的下巴。
她笑着躲了下:“冰。”
“我多听话啊,都没把你供出去,不然那天晚上估计我就得进医院。”施漾说,“你弟要给我干到医院,医药费报销吗?”
应湉想了想:“和我谈恋爱风险这么大,还有安全隐患的话,我劝你,还是慎重一点。反正现在什么都做了,你也不亏,完全可以提上裤子不认人啊。”
看她笑眼盈盈,施漾真想掐她的脸,咬牙切齿:“惹吧你就,哪天真把我惹生气了。”
应湉歪头:“就怎样?”
这双眼眸在低温里透着一股清亮,被雨水浸湿,在霜雾漫天的冷空气中格外漂亮。
望进她眼底,视线被攫住。陷入两秒,施漾头一偏,凑上去亲了一下。
动作很快,她来不及反应,只留下唇上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
应湉心头一惊,一巴掌打在施漾胳膊,捂嘴往雪坡下面看了眼:“你疯啦?”
施漾挑眉:“怕了?”
“我怕什么啊,我这是担心你,你怎么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应湉攒眉蹙额、我见犹怜,一副“你真是太伤我心了”的破碎感。
施漾哼笑一声,伸手把她脸侧的发丝轻轻捻开:“行了,就给我洗脑吧,反正我都会听。”
应湉把雪圈的黑绳捡起来,递给他:“应与峥那个脑子就那样,只要没有亲眼看见,谁跟他说他都会觉得在给他开西伯利亚冷笑话。而且他那眼睛也是选择性失明,看不到一丁点暗示,我都懒得跟他说。再拉我一圈嘛,感觉挺好玩的。”
施漾拿上黑绳,起身:“我雪橇犬呢?”
第55章 乖狗
滑完雪, 天色昏沉,滑雪场的灯亮了起来。一群人饥肠辘辘,回屋换衣服, 准备去山上早就订好的民宿吃饭。
施漾是最快换完的,在矮屋侧面的露台等他们。
他站那儿没两分钟, 刚掏出手机,方盈可就出来了,直奔他而来。
应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穿着羽绒服, 里面一件灰色卫衣,看起来就很暖和。方盈可站在他面前,面容娇丽。
周围橘色的灯打在他们两个身上。
“你有女朋友了?!”
一出来就听见了这句话,应湉索性靠在门边,没有再往前走。
方盈可难以置信地看着施漾,暑假那会儿被他拒绝, 她确实很难受。想着那是最后一次,被拒绝了就算了, 反正以后可能也很难再见面了。
尽管一整个秋天过去,她仍然对他念念不忘。遇到的那些男生,总觉得不及他半分。
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 邻居姐姐和施漾竟然认识, 于是他们在这个极寒的冬天又见面了。
本以为这可能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所以一整天她老是往施漾那边跑,直到赵予溪把她拖走。
可是刚刚施漾和她说,他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这几个字, 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现在为了拒绝我, 都找这样的借口了吗?”方盈可扯了扯嘴角,面露苦涩。
他仅仅是不喜欢她而拒绝她, 她都觉得还好,但他身边那个位置真的有了人,她才感觉心脏的钝痛这样清晰。
有点嫉妒,又很不甘。
施漾双手揣在羽绒服兜里,声音平稳:“没骗你,我真有女朋友。”
在旁边看戏呢。
他往矮屋的门那边瞟了眼,方盈可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看到应湉,她敛了脸上的神色,垂眼缓了缓。没往那方面想,只是不太想被别人看见她这样。
一切戛然而止,方盈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不甘心居多,你这样的人,不得到一下,很难说服自己。你要是真的有女朋友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匆匆走开,在滑雪场入口的台阶下面等他们。
刚才方盈可看过来的时候,应湉就别开了眼,边吃烤红薯,边看着滑雪场那边仍旧热闹的人群,装作没有看见他们俩。
这会儿人走了,她靠在门边,直勾勾地看着施漾。
四目相对几秒,她手里还剩下半个烤红薯,纸巾包着红薯下端,她伸出手:“吃吗?挺甜的。”
“哪儿来的烤红薯?”施漾问。
应湉走过去:“店长给的。”
施漾看着她过来,视线黏在她的脸上,发现她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
她好像对于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能有点牵扯的异性丝毫不在意。
于是,他先沉不住气:“不问问她和我什么关系?”
应湉剥开烤红薯的外皮,递到他嘴边,悠悠然:“你同学,或者朋友,反正不是前女友。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施漾垂眸看了眼,没伸手,就着她这个姿势,低头咬了一口。
冬天是最适合吃烤红薯的季节,口感绵密,味道甘甜。
“也不问问她跟我说了什么?”
应湉摇头:“不问。”
施漾抬着下巴瞥她:“你是一点也不内耗。”
“不满意啊?”应湉问。
施漾:“没,挺好。”
喂了一口,应湉把剩下的烤红薯给他,让他自己拿:“滑雪的时候听她说了,跟你表白过三次,算上今天,是第四次。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立场去审判别人对你的感情,这不礼貌。”
施漾安静看着她,眸子里有微光在荡漾。
好一阵,他才沉沉嗯了一声:“我拒绝她的时候态度很好的,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能力,我尊重所有人的感情。除了你前男友和你同学那种。”
前一句话的口气像邀功,后一句话来了个巨大的急转弯,咬牙切齿。
三两口吃完那点儿烤红薯,施漾擦擦手,把纸巾和外皮扔进垃圾桶。
应湉忍俊不禁,这狗的醋味儿不是一般的大。
“都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一点过去啊。”
“我没有。”
“……”应湉愣了下,心虚地蹭蹭鼻尖,“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你看我呼出来的白气,今年冬天是真的好冷啊。”
见她开始转移话题,施漾走回来,拽着人羽绒服的帽子拉到自己跟前,把拉链给她拉到最上面,帽子也拉起来,把她罩住。
应湉:“?”
眼前突然一黑,她人有点懵。
他动作挺快的,简直行云流水,跟做过很多遍的程序指令一样。
抬手伸进去,手背揉了揉她的脸:“是挺冷,冻脸。”
“你这样说话我听不清,全被帽子挡住了。”应湉试图把帽子往后拽点,刚抬手,手腕被他握住,想摘帽子的动作被制止,指腹摸索着手腕。
下一秒人弯腰俯下来:“我离近点儿不就行了?”
猝不及防,他的气息靠近,连带着他的味道,也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她浑身的细胞又开始跳跃、叫嚣,频率逐渐疯狂,一些心痒难耐的感觉迅速蔓延。
心跳难以遏制地加快,应湉的视线微垂,原本被气温冻得冰凉的脸,此刻泛起一丝热。
她趁机伸手,按着他的后颈往下。他没准备,手搂住她的腰保持平衡,顺势把人揽进了怀里。
缓慢流动的空气被掀起波澜,灼热的气息纠缠不清。
昏暗晦涩的角落,橘色的光影把暧昧拉长。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起来。
应湉见状抬手,手顺着他的后颈往上摸。掌心贴着他的肌肤,手指插进他的发间。
在给他顺头发。
但她这手法……
施漾眉心一跳:“撸狗呢你?”-
订好的民宿就在山上,离滑雪场不远。他们说要吃火锅,又想吃烤肉,民宿老板把两种食材都准备了,锅和烤盘也准备好了。
一张长桌上,一边是火锅,一边是烤肉。
应湉去楼下拿饮料,赵予溪跟她一块儿去。瞄了眼楼上几个人,她凑到应湉耳边,小声问:“可可没有发现你和施漾的关系吧?”
应湉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换衣服的时候我没拦住她,她跑得太快了,我猜应该是去找施漾的。不过那俩弟弟我可是逮着了。”赵予溪双手背在背后,看到民宿员工端着果盘要上去,顺手拿走一个橘子。
她就知道,换衣服的时候他们出来的那么晚,肯定是赵予溪在拖着应与峥他们。
还有滑雪的时候,她和施漾能单独在雪坡呆十几分钟,赵予溪功不可没。
“等会儿多给你喂几块肉好吗宝贝?”应湉扫了眼柜子上放着的饮料,拉开冰箱,“你想喝什么?冰的还是常温的?”
赵予溪剥开橘子,放了两瓣在嘴里,又喂给应湉两瓣:“当然是冰的啊!冬天喝冰的最爽了。突然有点想吃冰淇淋,你吃吗?”
“要。”
应湉和赵予溪跟出去打猎了一样,满载而归,抱着一堆东西上楼。
施漾正坐在餐桌前处理虾,戴着一次性手套,拿着剪刀,给虾开背,去虾线。
室内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件灰色卫衣。明亮的灯光罩在他身上,他原本凌厉野性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着他垂眼从容的样子,赵予溪从应湉背后经过,幽幽留下一句:“认真的男人确实有点魅力。”
然后朝另外几个人走过去,扬着声调,“你们吃冰淇淋吗?自己过来挑。”
应湉抱着饮料过去,在施漾旁边的空位坐下,顺手开了一瓶可乐,放在他手边,又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开了一瓶气泡水。
施漾瞥她一眼:“瓶盖都不让我给你拧?”
应湉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拧不动。”
她眨眨眼睛,笑起来,“再说了,你这会儿不是不方便嘛,两只手都没有空呀。要喝吗?我喂你。”
说着她就要拿吸管,往可乐瓶里插。
施漾瞄了眼开放式厨房那块儿洗菜的人:“不怕被看见?”
应湉侧身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你不觉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更刺激吗?”
吸管插进去,她把可乐递到他嘴边。
施漾看了眼她手里的可乐,没张嘴。他发现她最近挺喜欢投喂他,真跟养狗一样。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抬头清了下嗓子:“咳——应与峥。”
这一嗓子吓得应湉差点要捂他的嘴,条件反射把可乐一放,捧起手机,端坐在那儿,摆出一副和他不熟、事不关己、只是坐在这里喝个气泡水休息一下的姿态。
慌乱又正经。
余光瞥见她的反应,施漾无声弯了弯嘴角。
应与峥扭过头:“干啥?”
他看过来的时候,应湉后背都绷直了。
施漾把装虾的碗拿起来:“洗虾。”
应与峥感到莫名其妙:“你端过来洗啊。”
施漾往后靠了下,拖腔带调:“剪累了,懒得动。”
“……”你真是我大爷,我给你供着。
应与峥拖沓着步子过来端虾,看了眼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玩手机的应湉,“姐,要不你洗?有点参与感?”
应湉边喝气泡水边玩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累点很低你知道的,我现在特别累。冰可乐,喝吗?”
顺手把刚才要给施漾的可乐递了出去。
应与峥心想还算你有良心,但他手上没空,把脖子伸出去:“我嘬一口。”
应湉朝施漾扬了下眉,那眼神摆明了在说,你不喝算了有人喝。
施漾:“……”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槽牙又要咬碎了。
等应与峥端着虾过去,任劳任怨地清洗。施漾才冲她抬了抬下巴:“我也要。”
应湉撑着脑袋看他,眉眼弯弯:“现在手有空啦,自己喝。”
“……”
真惹不得她-
吃晚饭的时候,一群人聊着聊着天,玩起了海龟汤游戏。其他人都在积极提问,寻找汤底。
饭桌上闹哄哄一片,就施漾坐那儿玩手机,一声不吭。
“干嘛呢你?”
黄泽类挨着施漾坐,仓促瞥了眼,实在好奇,但没看清他手机屏幕。
施漾头也没抬,大大方方的:“给女朋友挑礼物。”
黄泽类:“她过生日啊?”
施漾:“新年礼物。”
黄泽类欲言又止好一阵,露出嫌弃的表情,艰难地憋出一句:“……你小子谈个恋爱真别恶心到我了,还新年礼物。你给我送过几回礼物?我都没收到过你的新年礼物。”
“这能一样?”施漾抬眸,“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黄泽类轻哼一声:“散财童子啊你,随便谈个恋爱还送新年礼物,别还没过年就分了。”
“谁跟你说随便谈的?”
“……”黄泽类刚要吃一口蘑菇,闻言张着嘴巴,觉得这蘑菇可能攻击到他的脑子了,像出现幻觉一样,有点晕。缓缓扭头看他,目瞪口呆,“你不是吧?你认真的?”
施漾把手机锁屏,反扣在桌上,拿起筷子:“我什么时候不认真?”
嘴角噙着笑,语调散漫肆意。他这态度,一点也看不出认真。
黄泽类真有点迷糊了。
“别出恐怖的海龟汤了,回头应与峥晚上又睡不着,来骚扰我。”手上沾了油,应湉放下筷子,伸手要扯抽纸。
方盈可看了眼应与峥:“人长得挺高胆子这么小。”
应与峥:“这玩意儿和身高有关系?不是,谁怕啊,我密室单线全包好吧?”
赵予溪:“那上次玩密室该把你叫上。”
桌上这包抽纸是全新的,刚撕开,还没用几张,纸巾在里面压的太紧实,有点难扯。
单手不方便操作,应湉扯了下,手里的纸巾连带着整包抽纸往上走。
施漾瞥了眼,不动声色地伸手,帮她压住抽纸一角。
像是顺手的事,极其自然。
黄泽类看见施漾的动作,心说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眼里多有活啊,这么体贴。
他歪着脑袋凑过去,眉头紧锁,盯施漾看了半天,迟疑地开口:“真走出了暑假那个初恋白月光阴影,真的是认真的?”
怎么就初恋白月光阴影了。施漾腹诽一句,嗯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纯认真,她说要星星我都会想办法去趟太空给她找点儿行星碎片的认真。”
施漾今天这态度终于激起了黄泽类的好奇心,比起他随便玩玩更让他感到难以置信,他居然这么上心。
“谁啊?”他嚷嚷,“哪个宇宙大美女我看看呢!”
施漾的余光里始终能看到应湉,他懒洋洋的:“你说对了。”
“什么?”
“宇宙大美女。”
应湉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差点被一口气泡水呛到。
“……施漾!”没见过他这样,黄泽类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崩塌,简直忍无可忍,“我在这儿给你当信徒,你在外面给别人当狗?!”
第56章 乖狗
“小点儿声, 耳朵聋了。”
施漾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黄泽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本来以为你变成浪荡少爷就已经够堕落了,没想到你真没让我失望啊,你更堕落, 你给人当狗!”
施漾:“你懂个屁。”
黄泽类嗓门大,饭桌上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全从海龟汤的游戏抽离出来,把注意力转到他这边。
听见他俩的对话无非是关于施漾谈恋爱这件事,应与峥突然有点烦:“能别提他谈恋爱这事儿吗?本来失恋就烦, 一提我又想起我死去的爱情。”
应湉吃着虾,随口道:“我纠正一下,你那爱情都没有‘活过’,谈不上‘死去’。”
应与峥:“……”
心口更疼了。
“烦什么,那男的是个好人,你彻底被判了死刑?”施漾一只手搭在桌上, 懒散地问。
应与峥哼了一声:“扯,我压根见不到他的面。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根本没机会知道他人怎么样。我现在就希望他是个好人吧。”
这对话听得赵予溪和方盈可云里雾里的,眼巴巴看着他们,视线来回好几次。
黄泽类对应与峥失恋这事儿有所耳闻, 但也就打球的时候听到了那么一两句, 没多问。毕竟相比起来,施漾谈恋爱这事儿更大,跟施漾失恋那事儿一样大。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你也谈了?”
应与峥:“没来得及。”
黄泽类轻嗤一声:“那你这顶多算暗恋未遂。”
方盈可不咸不淡扔出来一句:“都没表白过,有什么好说的, 还不如我。”
这话一出来, 桌上顿时陷入一阵安静。
“你们干嘛这种表情?他都有女朋友了,我还能干什么,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方盈可丝毫不在意,虽然喜欢施漾,但她也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
之前为了追他,她老矫揉造作的,现在也不装了。喝了一口饮料,扭头对应与峥说,“没别的意思,单纯看不起你。”
应与峥噎了下,点头,很坦然:“那跟你比我确实很一般。”
方盈可悠悠然:“是太废物了。”
赵予溪是真没看出来应与峥还是个情种,居然暗恋人家邻居姐姐好几年。
是怎么忍住不说的?她对一个人稍微有点感觉就会直接表明意思,能继续就继续,不能就结束,不浪费她的任何时间成本。
“我以为你们这群人都差不多,喜欢一个人跟呼吸一样容易。顶着这么一张脸搞暗恋,像话吗?应与峥。”她说。
应与峥扯扯嘴角:“我可没给自己立什么浪荡人设啊,老子专一得很。”
他专不专一,应湉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对斜对角坐着的方盈可更感兴趣。也想旁敲侧击打听点东西,那些她未曾得知的、别人第三视角里的施漾。
不过找一个喜欢过他的人打听,不算什么好的选择,不会很客观,方盈可回忆起来应该也带有一些滤镜。
“你们外高管得严吗?”应湉问方盈可。
方盈可想拿纸巾,应湉顺手递给她,她擦擦蹭到下巴的汤汁,摇头:“不严,我们上学可以带手机。”
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应湉又说:“听应与峥说,他是外高第一大帅哥?”
方盈可闻言瞪大眼睛看向应与峥:“你哪儿来的脸?施漾这张脸甩你十条街吧,当然我可能有滤镜啊,审美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他们两个争这个头衔争了三年,没有结果。高二那会儿有人无聊搞什么民间投票,整得特别像玛丽苏偶像剧里那种双校草,风云人物,就差出现一个傻白甜女主夹在他们中间。太尬了我实在受不了,没投,那段时间看到他俩都有点别扭。”
应与峥撇嘴,嘟嘟囔囔:“又不是我们两个弄的投票。”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一直围绕着他们外高那三年,出现过很多人的名字。
施漾坐应湉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听她讲话。她脸上的表情很鲜活,蹙眉的模样惹人怜,笑起来又很甜。
视线完全被她占据 ,她具体说了什么,他压根没听明白。
眼底盛着缱绻温柔,不自觉地笑起来,偶尔随着她的表情蹙眉瘪嘴。
黄泽类正要探身去夹烤肉,就瞅见他那眼神、那表情,顿时如临大敌。
静止两秒,他觉得他太有必要和这哥们儿聊聊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彼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原则问题是兄弟也不能容忍。
一脸严肃地把施漾叫走,黄泽类在楼梯下面拽了他一把,吹胡子瞪眼,急得慌:“又来了!你那眼神怎么回事儿!你他妈有女朋友还那眼神看应湉,怪不得外人都说你看起来渣,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
施漾心说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你和应与峥真是脖子上长了颗球。
他人双手插兜,懒散地靠在楼梯栏杆那儿,口气也很无赖:“这事儿你上次不就说过?我也说了,我能怎么办?”
“施漾,说认真的。哥们儿虽然无条件支持你,但你这样我还是要考虑一下。你这样既不尊重你女朋友,也不尊重应湉。哥们儿能接受你无缝衔接,不能接受你脚踏两只船!”说着,黄泽类纠正道,“试图脚踏两只船!”
施漾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给我当爹呢在这儿。”
黄泽类:“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施漾稍微站直了点,“没脚踏两只船,也没试图脚踏两只船。能放我去吃饭了?”
黄泽类叫住他:“再跟你确认个事儿。”
施漾:“说。”
黄泽类:“你对应湉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儿感觉?”
嘶——
在心底轻吸一口气,施漾还真有点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停顿两秒,转身往回走:“饿,晚点说。”
黄泽类气的在楼梯上张牙舞爪:“狗东西,我就知道!你他妈说的都是屁话!”-
吃饱喝足,赵予溪说要打牌,去民宿老板那儿要了一副扑克,顺带抱了一箱酒回来。
应与峥看到一箱酒都傻眼了,之前请应湉吃饭结果把自己喝多的那天历历在目。
他觉得有点丢人,但好在当时除他以外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是他亲姐。嘴太硬了,他酒量确实一般,还不如他姐。
“还有这个!”赵予溪抽出一叠彩色纸条,“输了贴纸条,我要拍照发朋友圈的。”
方盈可本来也喜欢这些娱乐活动,兴致勃勃地表示加入。
他们抱着抱枕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巨大的幕布放着电影,没人看。
电影的对白作为背景音,和他们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显得更加热闹。
应湉坐在赵予溪身后,帮她看牌。赵予溪手上没空,又想喝东西,应湉就拿过来,插上吸管,喂给她。
方盈可见状说了句:“我为什么喜欢男生呢?我要是喜欢女生多好。”
赵予溪笑问:“爱上我们湉湉了?”
方盈可直勾勾看着应湉,实话实说:“没见过这么甜的姐姐。”
应湉闻言拿了另一瓶饮料,也插上吸管,伸手递向方盈可:“不用羡慕,姐姐雨露均沾。”
眼看着一只手从自己跟前伸过去,应与峥幽幽冒出一句:“我呢?”
应湉瞥他一眼,声线都冷了下来:“你没手啊?”
“……”到底是谁的姐姐。
施漾垂眸,忍不住笑。
他女朋友太有意思了。
黄泽类的心思百转千回,思忖半天,下定决心,状似随意、但其实目的性极强地问应湉:“你有男朋友吗?”
应与峥皱起眉头:“你们谁好像问过这话。”
黄泽类连忙撇清:“不是我啊,是你那群兄弟。”
确实有人问过,去年暑假在大排档那晚,他印象深刻。应湉让人感到惊艳,尤其出现在他们这群男的中间,像璀璨的烟花,有些血液里沸腾的东西按捺不住。
但当时应与峥那态度,也让他印象深刻。
“你有男朋友吗?那会儿你说没有,现在有吗?”他似乎很迫切想知道答案,刨根问底。
应湉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的缘由是什么,但她仍旧保持着那套说辞:“没有。”
霎时,黄泽类一颗心猛地坠入谷底——完了。
她要是有男朋友,好说。没男朋友就有点难办,毕竟施漾这人确实很勾人。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有对象也能越界。不是怀疑应湉的人品,但这玩意儿也说不准。
真他妈烦啊施漾,他这一天到晚到底操的什么心。
不知道黄泽类在心里骂了自己三层楼,施漾在听见应湉说没有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心也沉下去,失落涌上来,有点憋屈。
阴郁乌云迅速将他包裹,烦得不行。
除名就算了,直接说没有,把他这个人也给整没了。
“诶嘿!”应与峥举起手里的牌,“哥们儿胜券在握了!”
施漾眼皮都没抬:“握的优惠券吧你。”
随便把牌往黄泽类手里一塞,冷着脸起身,声音也很冷ῳ*Ɩ 淡,“坐麻了,透口气。”
黄泽类被迫捏着一把牌,表情呆滞。挺懵的,怎么就让他这个看戏的人上场了。
扯掉脸上贴着的两根彩色纸条,施漾胡乱捏成团,扔垃圾桶里,推门去了阳台。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但外面很冷。阳台上风有点大,深夜气温低,空气里反复盘旋着霜雾。
他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看向远处,手里捏着手机,在指间随意地转着。风有些迷眼,吹乱他的头发。
山间被大片橘色灯光渲染,重重叠叠,随着山脉蜿蜒。
屋里,应湉从施漾起身去阳台开始,坐那儿就心不在焉。
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落下的一道背影。和室外的天气一样,说不出的冷。
看出来了,这狗生闷气呢。
他也就这样了,负面情绪很难抛给她。真生气一个人呆会儿,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再来找她。
应湉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生气了?]
阳台上的人保持着懒散搭在栏杆上的姿势,捏着手机很快回她:[没]
他回完这一个字的消息,就推开阳台的门进来了。
坐在沙发那儿,双肘搭在膝盖,低头,宽大的手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敲字。
灰色卫衣领口被他拽下来了点,露出颀长的脖子,半截锁骨。喉结凸起,肌理线条流畅性感。
脖子上的黑绳拂过锁骨,末端那枚红玉平安扣没入领口,微悬空,看似摇摇晃晃。
应湉正想起身,手机震了下。
施漾:[少吃点冰的,肚子疼我可不管啊]
她这一晚上不是冰饮料就是冰淇淋,这会儿手上还拿着冰啤酒。
没把自己哄完,又关心她大冬天吃太多冰的东西,憋着气和她较这个劲儿,嘴硬心软。
她敲敲手机:[哦,不吃了]
还真放下了手里的冰啤酒,又道:[别生气了小狗]
“有烟花!”方盈可一歪头,看到窗外的夜空炸开一朵橙红色的烟花。
赵予溪撑着胳膊往后仰:“哪呢?”
应与峥见怪不怪:“出门没看日历吧你,今天北方小年。”
一群人就这么推搡着去了阳台。
烟花映下的光影里,施漾靠在最边上,影影绰绰映在他的脸上。
风拂过,莫名有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应湉觉得,其实他私下大多时候的底色就是如此。
“看看看,蓝色烟花!”赵予溪拽了拽应湉,她只好回头,看到黄白色的火光往下坠,突然变成蓝色,在夜空中炸开。
蓝色的火光四面八方飞溅,像蒲公英。
天气很冷,但周围的民宿都很热闹,跑出来看烟花的人不少。
施漾转身进屋:“我进去拿酒。”
应湉说她也去,逮着机会钻进屋里,直奔楼梯口把灯关了。
灯关的突然,施漾霎时陷入短暂的黑暗,眼睛一时间没适应,手上动作顿在那儿。
应湉走过去,离他很近。
月色、烟花,混着山上的霓虹灯带,一并照进来,朦胧模糊。
月桂香味逼近,施漾呼吸一窒。手指被轻轻勾了勾,她从他怀里蹭过去,拿走他面前那瓶啤酒。
“应湉。”他突然出声。
声线低沉,在黑暗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明明阳台的门关着,却仿佛卷着室外的冷空气。他的气息落下来,轻轻柔柔地覆在她的颈窝。
应湉心头发紧,嗯了一声,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仍是耐心听他说。
结果他抬手薅了下头发,有种很烦躁的感觉,来了句:“真挺烦,我现在想亲你都得担心他发现,能不能把他户口迁出去。”
应湉:“……?”
第57章 乖狗
应湉侧过身, 换了个姿势,面朝他。沙发和矮桌之间的空间狭窄,她的衣摆蹭着他的手臂。
她抱着胳膊说:“我们也可以这会儿牵着手光明正大的过去看烟花。”
施漾垂眸, 轻笑了声:“你这样儿是想跟我牵手吗?”
胳膊抱的这么紧,他能勾到一根手指头都是大力出奇迹。
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只有忽明忽暗的光,宛如静谧夜空之下的深海泛着波澜。
短促的轻笑如同烟雾迅速飘散,他捻了捻指腹, 咽喉,沉声:“没逼你给我结果。我有情绪才正常,但也就那么点儿小情绪,过了就过了,不会要你怎么样。我这人本来就是特爱装逼那一挂,扮乖就是喜欢你, 懂吗?”
借窗外照进来的灯火看他,应湉歪着脑袋, 抬手,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跟挠小狗下巴似的:“吃醋生闷气装可怜也是想让我哄是吗?可爱死了, 施漾。”
确实没什么人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江照月和施硕年也就在他小时候说过他可爱,早八百年就没听过谁这么说他了。
但她觉得他可爱,也是件好事。
“所以你就随便欺负我吧,反正你挺会拿捏我。”捉住她的手握进手心, 指尖微微勾着, 施漾拿走她手里那瓶冰啤酒,换了瓶开了没喝的常温啤酒给她, “但我真挺担心你的肚子。”
唉。
应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乖啊你。
她是打算过完年再和应与峥坦白,想的还挺正式,觉得对应与峥公开这段一定会让他崩溃的事实,需要正式一点。
最重要的是,不希望大家在快要过年这几天大打出手,然后所有人这个年过的都不开心。
蓝色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格外突出,和周围几朵烟花的颜色都不一样。
太特别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赵予溪拍了几张实况图,提议举杯。
“出门确实没看日历,但既然是小年,那我提一杯。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飞黄腾达!”
黄泽类忍不住抱拳:“太社会了姐。”
赵予溪:“你懂什么啊,飞黄腾达这个词很全面的。”
方盈可点点头:“就是,多好的祝福啊,我喜欢。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成为想成为的大人,特别好。”
施漾侧着身,一只胳膊搭在栏杆,慢悠悠道:“那我就祝大家平安健康吧。”
“天天开心。”应湉接了句。
应与峥:“人生两件大事被你俩说完了,我说个屁啊。”
人生两件大事,无非是健康和快乐。
施漾瞥他一眼:“词汇量匮乏别赖别人。”
应与峥:“……哎随便吧,反正越来越好!”
在一片祝福声中,伴随着烟花轰然炸开的声音,闹哄哄地碰完杯。
到最后,毫不意外,应与峥又喝多了,方盈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主要是这俩人后面突然杠上了,然后把对方都灌醉了。
上头了,拦都拦不住,走到房间门口了嘴里都还在“你个小垃圾再来”地互骂,谁也不让谁。
应湉和赵予溪把方盈可扶进房间。
门刚关上,方盈可突然转身,抱住应湉。应湉感觉到颈窝湿了一片。
可能是酒精作用,她的情绪来的突然,她搂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赵予溪去浴室拿卸妆巾,准备给方盈可卸妆,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她和应湉四目相对几秒,有些惶恐。
这小姑娘怎么就哭了?
方盈可把头埋在应湉的颈窝,房间里空荡安静,啜泣声清晰可闻:“姐姐,我真的很喜欢施漾,特别特别喜欢。”
听见她说施漾,赵予溪捏着两片卸妆巾,默默退回了浴室,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真贴心啊你。
瞥了眼赵予溪的动作,应湉的注意力又被方盈可扯回来。
“他那时候在外高很有名,就因为那张脸,想谈他的、想睡他的都不少。我总跟别人说我就是看他长得帅,想谈一下。其实不是,不对,一开始是,后来不是。他看起来挺有距离感的,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人,经常摆着一张冷脸,又很拽,成天叼着一根糖棍像校门外的街溜子。但我不怕啊,我直接上。不出意外被拒绝了,我就挺不甘心的,我长得挺漂亮的吧,凭什么拒绝我。然后我就开始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东施效颦,一点也不像我自己。很郁闷谈不到他这样帅的,本来也觉得实在不行就算了,直到有一天下晚修,我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想回去,很晚才离开教室。后门那个围墙有点高,能翻,但需要技术。当时我路过,他刚好从围墙上跳下来,吓我一跳,他校服脏了,怀里抱着一只小猫,是在围墙上救的。这样的事太多了,我能说好几天。就那个瞬间吧,应该就是那个瞬间,我突然发现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好像真的喜欢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嘴巴张不开,声音嘟囔还很黏糊,说话没什么逻辑,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说了好多好多“真的”,说了很多遍“他很好”。
应湉耐心听着,视线直直落在漆黑的窗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我其实很好奇他女朋友是什么样,我想知道我差在哪里。”方盈可有点难受,哭的鼻塞,胃里也翻江倒海,深呼吸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但我看到他一晚上老盯着手机笑,笑得很温柔,我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他是很好的人,他女朋友应该也是。”
应湉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后背,听她说完,心窝子被戳中,泛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半晌,她柔着声音,似呢喃:“方盈可,有枝可依或许是一个还不错的祝福,但我更希望你能成为自己的参天大树。”-
把方盈可安顿好,已经到后半夜了。
赵予溪觉得应湉跟方盈可说的那句话太好了,她都想裱起来挂卧室床对面墙上,每天睁眼起床逐字阅读。
但现在不行,她困得要死,洗完澡歪在床上,挨着方盈可睡过去。
应湉洗完澡出来,看着床上歪七扭八两个人,睡得跟案发现场似的。她有点渴,想去客厅的开放式厨房找水喝。
走出两步,觉得不对劲,人钻浴室里,好一阵才出来。
……来例假了。
难怪她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小腹就有种堵了一团气的下坠感,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但她的身体没那么敏感,每次来的都悄无声息,还好她早有准备。
不喝冰水了,她决定听应女士的话,喝点红糖水。
拉开房间门出去,差点撞进走廊里那人的怀里,熟悉的白檀木香味袭来,应湉抬头看见施漾。
他瞥见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应湉:“生理期。”
几分钟后,施漾在冰箱里找到红糖和生姜,洗了锅,给应湉熬红糖姜茶。
坐在沙发上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应湉好奇问:“你会做饭吗?”
施漾沉默两秒,语气略微迟疑:“……应该不难吧?”
好的,那就是没有做过。
心下了然,应湉看他那动作也明白了,不是有条不紊,是不熟练,也和厨房里这些东西不熟,所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迟疑。
不过她倒是觉得没有关系,他不是体验派嘛,这种事对他来说应该也挺新奇的,重在体验嘛。
红糖姜块入锅熬煮的等待期间,施漾又去找了暖宝贴过来。
蹲她身前,撕开暖宝贴,贴在她的小腹,又拉起她的手搓着。
“以后东西也别放冰箱了。”他突然说。
应湉疑惑地看着他,没问,就见他抬眸瞄了她一眼,冷飕飕的说,“直接用你的手保存,够凉,够温度,多好。”
“……”她没话讲,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在这件事上,她是惯犯,管他生理期不生理期的,生冷辛辣她照样吃,人也挺活蹦乱跳的。
施漾搓了会儿她的手,体温回暖不少,他又一下一下按着她的虎口。
应湉是有点意外的,没想到他还会这个:“你还知道这个方法啊?”
施漾垂眸勾唇:“不是说了?优秀的男人各方面都会涉及点儿。”
其实是刚才搜红糖姜茶的熬制步骤时,现搜的。他搜了一大堆东西,觉得这个按揉穴位靠谱点儿。
应湉看着他,心说得意死了你。
她的脑子里莫名跳出一个存在于她微信里的表情包,一只比熊犬戴着墨镜,又萌又酷的表情。
随着他的动作,小腹淤堵的感觉缓解了大半,她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心气不顺。
“你知道吗?生理期这个东西,就是不来会慌,来了会烦。”应湉随口感慨完,顺嘴问他,“你会觉得烦吗?”
施漾觉得这话问得挺莫名其妙的:“我烦什么,我又没生理期。”
应湉摆摆手指,一脸高深莫测,摆着“算了吧我研究挺多早看透了”的表情:“有些男的啊,和女朋友出来玩,要在外面住,打着小算盘想着能和女朋友发生点什么,结果女朋友生理期什么也做不了就很扫兴。”
施漾轻叱一声:“我脑子里就那事儿?”
他起身去看红糖姜茶,“是女朋友又不是炮友,炮友我都能坐露台那儿跟她喝两杯走点儿心。”
应湉笑着调侃:“挺多情啊你。”
“我人好呗。”施漾把火关掉,拿小碗盛红糖姜茶,“肚子疼吗?不是吃了两个雪糕?”
应湉懒洋洋地歪在沙发扶手,看他端碗过来:“你不是说不管吗?”
施漾:“我能不管吗?嗯?”
刚煮好的红糖姜茶滚烫,他把碗放在圆桌上,顺势在她面前坐下。
灰白色的毛绒地毯很舒服,他摸了摸她的手,又去摸她的小腿。
应湉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干嘛呢?趁人之危啊?我都这么虚弱了。”
“行吧,我在你那儿也就这点儿心思了。”施漾拖腔带调,掌心贴着她的小腿往上摸了摸,确认她整个人体温不像刚才那样冰凉,放下心来,“还难受吗?”
应湉:“不难受,我不痛经,就是刚来的时候有点堵。不然我哪里来的胆子吃冰吃辣啊。”
她穿着酒店的棉拖鞋,鞋尖轻轻碰了下施漾的膝盖,朝圆桌上那碗红糖姜茶扬了扬下巴,“还烫吗?我想尝尝。”
施漾试了下温度,差不多,递给她,不忘:“我第一次做,但这个东西再难喝应该也难喝不到哪儿去吧。你要实在喝不下去,我重做。”
捧着碗,红糖姜茶的热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手心,应湉看这红糖姜茶的颜色,都觉得有点太浓郁了,大概率会很甜,很符合他的口味。
红糖这东西本来就巨甜,她平时喝东西都是半糖。
把碗递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好像还行?又喝了一大口——行个屁啊!
齁死她了。
齁得她挤了下眼睛,绷着嘴角,埋头缓着。甜腻的红糖姜茶入喉,顺着咽喉滚进胃里。
应湉只觉得口腔里被红糖味道塞满了,冲到鼻腔里都是这股甜腻的糖味。
好腻啊……
一抬头,撞上施漾直勾勾期待的眼神,她到嘴边的话荡了一圈,悉数咽了回去。
头顶明亮的灯光映在他的眼底,总荡漾着缱绻意味的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她一句不好听的话都说不出口,不对,是连“还行”“还可以”之类听起来略显勉强的词都说不出口。
她舔了舔唇,笑着说:“好喝,很甜,而且姜放的少,不辣。”
红糖加多了,但姜放的少,总比姜多糖少辣死她要好。
“真的假的。”施漾稍微有点怀疑,他都看见她蹙眉挤眼的表情了。
作势要拿走她手里的碗尝试一下,被应湉躲开。
她振振有词:“不是给我的吗?你占完我的便宜,还要和我抢这个喝。太过分了,施漾。”
说到最后,演起来了。
压着声线,音调微微颤抖,攒眉蹙额,还瘪嘴,委屈巴巴的。
施漾笑了声:“行,不和你抢。我果然做什么事儿都有点天赋。”
小狗尾巴又得意地翘了起来。
万籁俱寂的后半夜,漆黑夜空中又飘起了雪。一片一片,在微风拂过的半空旋了一圈,缓缓落下。
应湉喝完红糖姜茶,把碗给施漾,他伸长胳膊放在圆桌上,坐在那儿姿势都没变一下,微微仰头看着她,目不转睛。
视线像是在一寸一寸描摹她的脸,又像是意有所指。
这眼神有太多东西,意图明显,尤其他还往前靠了点。摆明了邀功的姿态,跟她要奖励。
应湉看了眼,心领神会,凑上去亲了一口,推开:“大冬天涂点唇膏行吗你?嘴巴有点干。”
说着就要起身,被施漾捉住手腕拉回去:“去哪?嫌弃我。”
碍于她生理期,他动作很轻,感觉她这个时期挺脆弱的,生怕弄得她不舒服。
应湉:“拿唇膏啊。”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很快回来。
坐回沙发原位,她伸手拽住他的卫衣领口,把人往身前带。
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给他涂唇膏。
膏体压在唇上,触感冰凉,施漾嗅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眉眼微微低垂,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离得近,连呼出的气息都清晰分明。
她动作很轻,落在他唇上的感觉像是有羽毛轻轻滑过,勾得他心痒。
眸光暗了暗,视线往下落在她的唇上,喉结滚动一下,他往前凑上去,又想亲她。
应湉往后撤了点,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用力。
“诶——”
“不乖哦。”
第58章 乖狗
施漾撇了下嘴角, 坐了回去,拿起手机回朋友发的消息。朋友问他怎么放个假到处玩,什么时候一块儿开黑。
应湉给他涂好唇膏, 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施漾把手机扔一边, 眉尾微吊,好整以暇:“什么眼神啊你?”
“我在看,你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妹妹那么喜欢你。”她语气悠悠,听不出说这话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施漾往后靠了点:“你现在是什么态度问我这话,吃醋?好像没有。”
应湉:“单纯好奇。”
哦了一声,施漾随口道:“没什么魅力,可能我这款比较大众吧。”
“……”应湉差点一口气噎住,比较大众所以符合大众口味, 是这意思呗?他不仅调侃别人很能说,调侃自己也不例外。
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 “行了你,少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太会装了。”
任由她捏着自己的下巴晃来晃去, 施漾哼笑一声:“我这么会装, 你上钩吗?你根本不。”
应湉笑眼盈盈:“谁说的?”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飞快在他的双颊、额头和鼻尖落下几个吻。可惜没有涂口红,不然一定留下几个红艳的暧昧唇印, 令人想入非非。
亲完朝他挑眉, “我这不就上钩了吗?”
耳朵泛起绯色,空气里似乎也变得潮热, 眼眸里的碧波也荡起涟漪。手搂上她的腰,施漾顺势迎上来。
应湉的手扣在他的下巴和脖子,又抵住他:“嘴上还有唇膏呢。”
“……”施漾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故意的吧你。”
应湉歪头朝他眨眨眼睛,眼底含着笑意,表情无辜。手上一勾,施漾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埋在她的肩颈 。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激起一阵痒意。他不满地哼唧一声,拖着长音,撒娇似的。
正当应湉抬手要揉他的脑袋时,肩膀突然一疼。细密的,轻柔的刺痛。他咬住她的肩膀,含着她肩膀的肌肤,牙齿轻轻磨着。
他咬她……
应湉蹙下眉,有些无奈。手插进他的头发,报复似的,胡乱揉着他的脑袋:“你又口欲期?”
“我这是宣泄不满。”施漾微微抬了下脑袋,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怕你疼,我都没舍得下重口。”
挺好的,咬痕很浅,但那道红痕有点深。她皮肤白皙,很容易留下痕迹。
如果不是冬天,他在她这个地方留下痕迹,她肯定会瞪他两眼,然后说你完了你一个星期都别想碰我。
听见他这话,应湉轻哼,心想你还挺体贴。推了推他,让他把手机拿过来,她要看看他又在她身上作了什么乱。
施漾丝毫不心虚,拎过手机,点开相机,反转镜头,大大方方举着手机给她看,还挑了下眉,意思是我留的这个痕迹好看吧?
他这种行为,应湉说习惯也有点不习惯,说不习惯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别扭的。他似乎总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就像某种标记。
这个地方他可以亲,那个地方他也可以亲,一处一处,全变成他的领地。
小狗一样。
“你庆幸这是冬天吧,不然我的巴掌可能就要落在你的脸上了。”应湉歪着脖子,摸了摸肩膀被他留下痕迹的地方,仔细看着相机里的画面。
施漾笑着哦了一声,一点没把她的警告听进去。管他冬天夏天,亲完再说呗,挨打就挨打。
一个巴掌而已,太值了。但如果一个星期不让他碰还不理他的话,他考虑考虑。
扔开手机,把人又抱进怀里,施漾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好香啊你。”
应湉抬了下肩膀:“你等会儿别睡我身上了。”
“可以吗?”
“可以个鬼啊。”她弟还睡在隔了一个走廊的房间里,谁知道喝多了会不会半夜梦游。
但他身上很温暖,味道也很好闻。沐浴露和洗衣液被他的体温烘过,闻起来香味很轻,但很长。
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确定是他的味道。
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应湉的视线直直落在窗外:“下雪了。”
施漾双眼微阖,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偏头蹭在她的颈窝里,唇瓣轻贴着她的脖子,呼出的气息如同热浪,一层又一层,无一例外地沾染她的肌肤,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不能白瞎这氛围对不对?”
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如同呓语呢喃,耳鬓厮磨,含混着暧昧的气息。
应湉:“什么?”
不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嘴已经被堵上。
吻落下,从嘴巴偏移,贴着她的肌肤自上而下。不知道是不是红糖姜茶里那一丁点姜的作用,她的身体逐渐滚烫起来。
吻到耳际,轻舔慢咬,肌肤很快给了他回应,变得滚烫,泛着绯色,任他肆意欺负。
起初的动作还很温柔克制,随着体温上升,呼吸加重,吻也越来越深入。
撬开唇齿,勾着她的舌尖,逐渐缠绕。
握着她腰肢的手摩挲而下,挑开衣摆,指腹和掌心贴着肌肤,缓缓向上。
被握住,应湉轻颤一下,没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
呼吸乱了又乱,渐渐地,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许久之后,施漾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喘着粗气,有些难捱地咽了咽喉。
慢慢缓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扣着她的腰,贪恋地摩挲。
应湉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微微仰头,胸口起伏。
半晌,她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黏糊糊的:“要不我帮你?”
眸光微顿,施漾直起上身,被欲念熏染的眸子紧紧锁住她,声音沙哑:“怎么帮?”
应湉:“你想试哪里?”
有很多玩法,有很多地方可以用。
施漾静静盯着她,目光深沉,眸色暗了又暗。原本试图平息的气息,再一次翻滚起来,汹涌澎湃。
他没有说话,脑子里像被火燃烧过一样,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话。
见他这么盯着自己,应湉双手撑着沙发边缘,往他身前凑了点,声音很轻:“那就……用手?”
刹那间,施漾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理智也被烧断了。
灯被关掉,室内陷入黑暗,只剩下旖旎春色,被窗外的雪窥探半分。
她的手握住他,指甲有意无意地轻轻刮着表面,再压一压最顶端,摩挲拨弄。周围一片寂静,他粗重的喘息声钻进她的耳朵里。
这种事应湉也是第一次,不太会,但她一点一点地尝试,慢条斯理,无意识地磨着他。
很热,太安静更让人感到躁。
上下动作,她去看他的脸,勾了勾指尖:“施漾,叫声姐姐,想听。”
“……”
“叫不叫?”
“嘶——”
指甲和美甲上的小蝴蝶故意刮了他一下,施漾深吸一口气,额角暴起青筋覆上一层薄汗,浑身绷住,喉间发紧,汗珠顺着额角滑到眉尾。
缓了一口气,他咬牙切齿:“……应湉。”
应湉停下动作,笑眼盈盈,扬声:“不对哦。”
她另一只手撑着他的腹肌,偶尔握住他。声音含混着笑意,甜的要命。
喉结滚动,他忍耐的气息沉重,腹部不断起伏,微微发颤。
半晌,他小声囫囵过去:“……姐姐。”
应湉跪坐在地毯上,施漾背靠沙发,也坐在地毯上。她闻言蹙眉,凑近,皱了皱鼻尖,很是不满:“没有感情。”
施漾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往下压,亲了上去。深吮碾磨,咬了咬她的下唇,有些发狠,又欲求不满地亲了亲唇角。
不够,感觉怎么都不够。
昏暗的客厅里,周遭一片寂静,暖气开的很足,他们俩也很热。
眼尾早已是潮红,像夏日三伏天的雨季。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声线略压低,丝毫没有落得下乘,钩子似的:“姐姐。”
这一声听得应湉骨头都酥了,一个没留神,手上的动作重了些。
施漾刚想问她这够有感情了吧,突然身下一个激灵,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额角突突地跳:“要我死啊?应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慌乱松手,应湉下意识低头就要去吹一吹。
施漾拎着她的后颈把人扯回来:“这是能吹的?”
应湉眨眨眼睛:“能啊。”
吹那什么箫嘛。
“……”操。
搞死他得了-
许久之后,那东西全部涌在她的手里,黏稠滚烫,几乎要烫伤她的手心。
施漾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穿好裤子,又把整包抽纸拿过来,扯了几张,握住她的手腕给她擦拭。
借窗外月色看了眼,应湉轻声道:“好黏。”
施漾有点头疼:“闭嘴,行吗?”
应湉瘪嘴:“你好凶啊。”
老天奶他哪凶了?他语气都没敢重一点。
把垃圾桶扯过来,施漾低头仔细擦着她的手,动作很轻。
没开灯,擦完后把纸团扔垃圾桶里,他伸手,胳膊钻进腿弯,把人抱起来。
一路进了空房间的浴室。
把应湉放在宽大的大理石洗漱台,施漾打开水龙头,调试了下水温,握着她的手,给她冲洗。
温水顺着手心往下,流过指缝,他温热宽大的手握着她,慢条斯理,惹得她手心有点痒,泛起一丝奇妙的酥麻感。
应湉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偏头,一个劲儿盯着他。抬腿勾住他,慢悠悠地蹭着他的腰和大腿,衣摆都给他撩起来了一点。
施漾垂眸瞥了眼,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把她的腿压了下去。
她又抬起来,勾着他。不厌其烦,乐此不疲。
施漾沉沉泄出一口气,有些无奈,人突然偏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凑近:“非要在这种时候招我是吧?”
应湉笑起来:“明明是我感觉你有点欲求不满,想再帮帮你。”
轻嗤一声,他拿毛巾给她擦手:“你是想帮我?你是想榨干我吧。”
“榨干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啊?方便我去找下一个?”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晃着腿,“宝宝,我怎么舍得你。”
施漾随手把毛巾挂上,偏过头,挑眉:“叫我什么?”
应湉:“宝宝。”
黏黏糊糊地重复一遍,她停顿两秒,“不喜欢吗?”
抬手,轻轻抚顺她的头发,施漾发现她今天兴致有点高。
他收手,抱着胳膊站那儿,眼眸低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瞧他不说话,应湉望进他眼底:“什么眼神啊?”
施漾眼底含笑,懒洋洋的:“不管你是谁,从我女朋友身上下来。”
“……”应湉愣怔须臾,倏地笑出了声,清脆短促的一道气音。
她伸手掐住施漾的脸,装凶,“怎么,好听的话不乐意听?那算啦。”
作势要收回手跳下洗漱台,被施漾拦住,宽阔的身躯很轻易就将她禁锢在方寸之地。
拇指指腹压着她下唇,轻轻摩挲,又蹭过她的唇角:“就这种时候说点好听地哄我。行,起码能说点儿。”
应湉干脆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肉眼可见他的嘴角快要克制不住地往上扬。
卧蚕先一步出卖了他,盛着饱满的笑意,偏又要摆出那副冷淡的拽样儿。
洗漱完,应湉被抱下洗漱台,拿房东姐姐提供的一次性棉垫铺在床上,钻进被子里躺下。
舒舒服服,困意袭来,准备睡了。感觉身边的床被塌陷,继而是熟悉的味道和体温。
她侧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施漾,眉间轻蹙,稍有疑惑。
嗯?你不回应与峥他们那个房间睡吗?
施漾关掉床头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双目微阖,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懒得走了,也不想和醉鬼一块儿睡。”
应湉能感受到他喉间和胸腔的震动,有些闷闷的。声音低沉,带着气音,卷着困意。
房间陷入黑暗和寂静,窗外的雪没有止息,夜里起风,雪在半空盘旋,簌簌落下。
应湉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想到他们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明天上ῳ*Ɩ 午出门被人撞见,两张嘴都说不清——虽然他们确实没干什么好事。
过了好一阵,她出声,似有些担忧:“那明天早上……”
施漾把她抱紧了些:“我早点滚出去,行吗?”
第59章 乖狗
雪下了一整夜, 一觉醒来,并没有停。雪顺着山脉一路堆积,俨然变成一座雪山。
应湉翻身摸到身边的床被, 空空荡荡。缓缓睁眼,看着床单只留下一点睡过的折痕, 脸埋在被子里笑。
这狗还真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躺了会儿,她才起床洗漱,拖沓着步子走出卧室, 迎面撞上走廊里往这边走的施漾。他正要敲应与峥和黄泽类那间屋子的门,瞥见她出来,收了手。
应湉靠在门那儿,不怀好意荡漾在眼波里,笑着说:“帅我一大跳。”
昨晚睡得有点迟,但她睡得很好, 这会儿精神也不错。醒的不算太早,但很显然其他人醒的更晚, 尤其是应与峥和方盈可这两个喝醉了的。
施漾收手插兜,肩膀微微歪斜,抵着墙, 随意倚在那儿:“睡好了?”
应湉:“特别好。”
话音刚落, 对面的房间的门开了,赵予溪打着哈欠,先是看到应湉,正想说你今天居然起这么早, 一扭头又看见施漾, 吓得她猛地退回去关上门:“打扰了,你们继续。”
应湉张了张嘴, 都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门就已经关得死死的。她干脆往客厅走,打算找房东姐姐准备早饭。
刚从施漾身边路过,被他抓住手腕,拽回来两步。
“又想干嘛?”她问。
施漾好整以暇地靠在那儿,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我今天嘴巴又润又软,要亲吗?”
应湉吓得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你收敛点行吗?”
站在应与峥房间门口说这话你真是色胆包天。
她的力道很轻,调情似的。
施漾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歪了下,眼眸缱绻,笑意更甚。挨了这么一下,落在他的胸口,就跟小猫挠一样,不疼,但有点痒。
松开她的手,施漾屈指,敲了敲应与峥和黄泽类的房门。
应湉联系房东姐姐点了早饭,顺便给赵予溪发消息,说你别蹲房间里了赶紧出来吃早饭吧。
赵予溪:[我真的可以出去吗?]
应湉:[应与峥都出来了。把方盈可也叫起来吃早饭吧,等会儿放凉了]
“妈的,我再喝酒我是狗!”应与峥撑着脑袋出来,面目狰狞,表情痛苦。
方盈可跟着赵予溪一块儿走出房间,从应与峥面前路过,瞥他一眼,眼神充满鄙夷:“叫的比狗还大声,也不过如此。”
应与峥回嘴:“你很强吗?”
方盈可打了个哈欠,用手顺了下头发,拿手腕的小皮筋绑好一个低低的马尾:“一般,也就比你多半瓶。”
“……”无语,他怎么能输在半瓶上?
拉开黄泽类旁边的椅子,应与峥轻哼一声,“哼,半瓶。下次再来,我不可能输。”
应湉神色冷淡地剥着鸡蛋,瞄他一眼:“是谁刚刚说再喝酒就是狗?”
应与峥:“超过两分钟了没?没超过我撤回。”
应湉:“……”
无语。
一顿早饭吃的格外安静,几乎没人说话。不是边吃边玩手机,就是边吃边发呆,窜进脑子里的酒气儿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
施漾吃完饭,懒散地靠在椅背,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右边。
应湉左手撑着椅子边缘,伸手探出上身去拿赵予溪撕给她一半的吐司,突然一顿,感觉到左手手指被人勾住。
她坐回来,瞪了眼施漾,眼神警告他,干嘛呢你?
他搞这些小动作搞得极其自然,在桌下很不安分地动手动脚。还微微挑眉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吃你的,我玩会儿。
玩她的手,他真是……
这感觉太微妙了,应湉连吃饭这种事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余光有意无意地往下瞄。
她的手纤细修长,手指头泛着淡粉色。
他的手相较她而言宽大不少,勾着她的手指,时而捏捏指骨,时而捏捏手心的软肉。
黄泽类放下筷子,弯腰低到地板上去系鞋带。低眉搭眼,神色倦怠,身体里的灵魂还在梦游。
正系鞋带,一抬眼无意间一瞥,看到桌下的暗流涌动,眼睛顿时睁大。
他猛地抬头看了眼对面两个人,又趴下去看桌下那两只纠缠不清的手,激动得“嘭”一声撞到后脑勺。
呲牙咧嘴地捂住脑袋,他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应湉和似笑非笑的施漾,脸色唰的黑下来:“施漾,你跟我过来一下。”
话没说完直接起身把人拽到楼梯上,他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重重泄出,神情严肃:“在我给你一拳之前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小子出轨,出轨对象是应湉姐?”
施漾皱眉:“嗯?”
“嗯个屁!”瞧他这态度,黄泽类一点也忍不了,那股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嗓门大了又马上扭头看了眼上面客厅的情况,稍微压低声音,但情绪依然激动,“我系鞋带都看见了!!”
施漾这下听明白了,刚才他在桌子下面勾着应湉的手玩,被这小子看见了。
他双手插兜,散漫地往栏杆上一靠:“有病吧,谁吃饭系鞋带。”
“……你别管,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出轨勾引人家姐姐了!”
施漾听了这话,觉得应湉之前确实想多了点儿。
看吧,都不用她装什么,大家都会觉得是他这个狗东西勾引她。她只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或者被他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强制爱。
被看见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眼前这人又不是应与峥,是他兄弟,没所谓。
就算是被应与峥看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挨顿揍。
见他没说话,黄泽类伸手,一拳不轻不重地怼在他胸口:“心虚了是吧?被我说中了?”
施漾抬手,食指挠挠眉尾,慢悠悠开口:“我牵我女朋友的手,出的哪条轨?”
黄泽类:“!”
简直平地惊雷,对面直接扔过来一颗地雷把他脑子都炸没了。
震惊地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黄泽类张大嘴巴,死死盯着他,艰难地消化这件事。
施漾随意抬了抬下巴:“再不闭嘴你要流口水了。”
“……”黄泽类猛地把嘴巴闭上,缓了好一会儿,在楼梯上面上上下下来回走,试图用他那没多少有效脑细胞的脑子,把这件事捋顺,“你女朋友是应湉?应湉是你女朋友?”
施漾:“嗯。”
黄泽类停下:“这才几天,你就换女朋友了?”
施漾:“……”
唉,难怪你能和应与峥玩到一块儿去。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暑假那会儿、上次、现在,都是应湉,没别人。”
黄泽类:“!”
第二颗雷扔过来,黄泽类觉得他真是嫌他命长,干脆一炮轰死他得了。
“我……你……她……”
舌头打结半天,黄泽类指着楼上,颤颤巍巍,不可思议,“她把你甩了,你又和她复合了?!暑假那会儿你俩就搞上了?!”
施漾:“嗯。”
“你他妈——!施漾我操你大爷!狗东西啊狗东西,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黄泽类骂骂咧咧,恨不得把所有能骂的一股脑儿全丢施漾身上,狠狠砸死他。
什么兄弟?这什么兄弟!
瞒他瞒得这么狠,他半夜想起来都得哭。
他这张嘴喋喋不休,骂了很多句,还有诸多后知后觉的不对劲,义愤填膺,“怪不得你昨天看应湉都那眼神,还体贴得不得了。宙草,你堕落了,舔狗啊你!你俩什么时候复合的?”
施漾:“有一段时间。”
黄泽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间有点殚精竭虑,都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看到他一脸无语至极又深恶痛绝的表情,施漾抬手摸摸鼻尖,解释了句:“她不让说。”
黄泽类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施漾笑了下,没说话。
倒是黄泽类又忧虑起了另一件事,他双手背在背后,像个小老头,走来走去,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想想到时候怎么给应与峥解释,才能保住你的脑袋。”
见他这副上蹿下跳的样儿,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毫不犹豫地偏向他。
施漾勾唇,漫不经心的语调,吊儿郎当的:“这么爱我?有点儿感动。”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他妈少让我操点心吧!”黄泽类说,“应与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超级姐控!你这跟在他坟头蹦迪还非要唱一首《好运来》有什么区别!”
施漾点点头:“我的问题,自制力太差,他姐什么都没做就迷得我五六七八。”
“……”
黄泽类顿时哑口无言,心口钝痛。
……妈的,造孽。
宙草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成为了女人的玩物-
雪停了但山路封锁,他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一群人闲得无聊,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又回到民宿待着。
围炉煮茶,打打牌,看看电影,玩一些无聊的小游戏。
吃过午饭,他们下午才坐大巴车返程回市区。
山上气温很低,车窗玻璃的外面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车上很安静,人没坐满,歪在车窗扣着帽子昏睡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一群人坐在靠后的位置,刚好六个人,两两坐一块儿。
赵予溪拉着方盈可上车,坐在一起。应湉坐在她们俩后面,靠窗的位置。施漾就在她旁边。
黄泽类扭回头看了眼斜后方两个人,脑袋靠着椅背,往下坐了点儿,又去瞄身边的应与峥。
他扣着冲锋衣的帽子,两只胳膊交叠在身前,歪着脑袋似乎要睡会儿。
黄泽类瞄他好几眼,酝酿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心里有事,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应与峥睁开一只眼瞥他:“你屁股长刺儿了?”
左扭右扭的,还一直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本来就挺困,搞得他有点烦躁。
黄泽类不动了,心一横,干脆问道:“你觉得你姐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的?”
“这话题你昨晚就问过,你小子不对劲啊。”应与峥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冷飕飕地盯着他,眼神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脖子痒了?脑袋不想要了?”
黄泽类顶不住他这眼神,差点要找隔着一个过道的赵予溪要纸擦汗,吞咽一下,苍白地解释:“我就好奇。大美女,没我事儿,纯好奇。”
后面补充强调了一句,倒是有点可信。
应与峥脑袋靠着车窗,闭眼:“不知道,反正我姐配谁都是十个来回带拐弯,没人配得上我姐,就算有,那也还没出生。”
男人什么样儿他能不知道?太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应与峥真觉得配得上他姐的人还没出生。
那完了,黄泽类心说,你姐已经被拱了。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姐喜欢弟弟?”
“诶黄泽类,你想死你直说行吗?我猜来猜去挺费劲儿,没意思。”
“……”
冤枉啊大哥!不是我,是和你抢了三年外高第一大帅哥头衔那哥们儿把你姐抢走了!
但在他心里施漾确实是第一,毕竟宙草嘛。不过这俩人本来以前就互看不顺眼。
死对头成为姐夫是件要命的事,好兄弟成为姐夫也是件要命的事,曾经是死对头的好兄弟成为姐夫更是要不大家都别活了的事。
被应与峥目光紧锁,黄泽类吞咽了下口水,心虚地移开视线。索性打了个哈欠,脑袋歪过去,闭眼装睡。
应与峥皱着眉头对他死亡凝视半天,看了眼斜后方的应湉,她已经扣着羽绒服帽子靠在车窗睡了。
视线往旁边移了点,他看见施漾戴着耳机,垂眸玩手机,估计他多半又在和他那个小女朋友腻歪呢。
嫌弃地撇了下嘴角,他窝回角落,呼呼大睡。
两个小时的车程,应湉睡了一路。中途迷迷糊糊醒过几次,呆呆地看了会儿窗外。
施漾问她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东西,她摇摇头说不。
她偏头出神地盯着车窗外,看到路边有一个背着背篓的老爷爷,佝偻着背,头发花白,步履蹒跚。
天气很冷,他穿得不多,她看不清他那张毫无生机的脸。
他很快被大巴车甩在后面,消失在城市与乡间朦胧的交汇处。
好一会儿,应湉收回视线,掏出手机给符言发消息:[师哥,你那个养老课题的研究主题能发我一下吗?我回头找个时间和你聊聊]
对面回的很快:[你终于有兴趣了!太好了,我马上发你,大纲也发你一份吧,有什么想法直接提]
反扣手机,瞥见施漾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应湉朝他摊手:“听歌呢?我也想听。”
施漾把另一只耳机给她戴上。
这个歌她听过,Charlie Puth的《I don't think that I like her》。
挺好听的,就是这个词吧……
应湉玩笑道:“唉,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我呢?”
施漾毫不走心的嗯了一声:“听出来了?知道自己那会儿什么样?黄泽类上午骂我舔狗。”
应湉:“你是吗?”
施漾看她一眼,噙着笑,拖腔带调的:“颁个奖我都能拿第一。”
应湉觉得好笑,一个劲儿盯着他看。
“什么表情啊你?”瞥见她直勾勾的眼神,施漾微微侧身,抬了抬下巴问她。
耳机里的歌自动播放下一首,他们听着同一首歌。
她觉得他真的蛮像一只大型犬的,冷脸像杜宾,乖起来像伯恩山。
应湉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看到心爱的狗狗的表情啊。”
下巴被挠得很舒服,施漾抿嘴努力压了又压嘴角,亮晶晶的眼睛渗着缱绻。
就算没有尾巴,漂亮的卧蚕也将他的愉悦暴露无遗。
唉真服了,快给他钓成翘嘴了。
第60章 乖狗
从山上回来, 施漾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她那天晚上用手帮他的时候,没半点害羞,除了体温上升让她耳朵滚烫泛红, 她的动作也只生涩了那么一分钟。
在这件事上,她是不是有点太从容了?
虽然……他挺爽的。
回想起来, 有点意犹未尽,欲求不满。
他女朋友真挺带劲儿。
转眼就是过年,他暂时把这事儿忘了。应湉和家里人回了趟老家, 他也每天被亲戚家的小孩儿烦得不行。
过年接近尾声,终于消停了,他才能喘一口气。
“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儿。”应湉蹲在外婆家的客厅收拾行李,手机踹在兜里,戴了一只耳机,跟施漾通电话, “虽然我也是从小孩儿长大的,但我小时候挺乖。你小时候应该也很乖吧?”
施漾懒洋洋地笑着:“没你乖。”
应湉拿起沙发上的围巾, 瞅了眼,不是她的,是应与峥的, 又扔了回去:“前天和应与峥坐公交, 后面有个小孩儿老踢他椅子,家长也不管,真的好烦。应与峥把那小孩儿骂哭了。”
施漾乐了一声:“小孩儿家长没找他麻烦?”
“找了呀。”应湉说,“然后他就凶神恶煞地对那家长说‘再他妈逼逼我把你也骂哭’。”
施漾听见这话先是沉默几秒, 然后装模作样地叹出一口气, 语气忧心忡忡:“怎么办,他要知道我强迫他姐做我女朋友, 是不是要把我也骂哭啊?”
应湉合上行李箱,扣侧边的密码扣:“你抱得美人归了诶,不值得他骂你两句吗?”
“唉,没爱了,你都不心疼我。”施漾敛了方才的情绪,坐在自家沙发,敞着腿。懒散地往后仰,拖腔带调的,“回老家遇到更喜欢的心动男嘉宾了吧你。”
握着行李箱拉杆起身,顺手转了半圈,推到沙发旁边靠墙,应湉笑起来:“是啊,我外婆昨天还和我说我有个娃娃亲呢。”
施漾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听明白了,意思是让我赶紧滚,给别人腾位置呗。”
应湉靠在沙发扶手,笑得东倒西歪。笑够了,才问他:“我要是真有娃娃亲怎么办?你会哭吗?”
施漾:“我抹点眼药水求你别走行吗?”
应湉顺势说:“看样子你没有什么危机感嘛。”
“怎么没有,我怕的要死。”低沉的声音含混着不明朗的笑意,他这语气听不出半点害怕,略微荡漾。转而看到弹出来的微信消息,问她,“你今天要回来?”
“嗯?什么?”
“你今天,要回庆岭?”
应湉语气坦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没有啊。”
施漾:“哦。”
“怎么了?”她反问,反客为主把问题抛回去。
施漾:“没什么。”
打太极呢跟她,这么迂回,一定是听说了她今天要回庆岭的事。
至于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在电话里腻歪了会儿,应湉挂断后第一时间把暴露行踪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应与峥!”
“干嘛啊——?”拖着嗓音,应与峥整个人不是很耐烦的样子,皱着眉头从卧室走出来,趿拉着拖鞋。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
“你是不是约了——你脑袋上的毛被狗啃了?”应湉抬头,看到应与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跟用鞋底来回擦了几遍的杂草似的,有些诧异。
应与峥点了下头,扬着声调:“诶,说对喽,就是狗啃的。”
这语气还挺招人恨的,阴阳怪气的。
被他阴阳的人也拖沓着步子从卧室出来,剜了应与峥一眼,拉开冰箱,找吃的。
表弟丁晟,还是那头黄毛,但他特地把颜色弄得更亮了些,略微偏白金色。
过年太热闹,老老少少一堆人挤在一块儿,房间有限,只能是应与峥和丁晟睡一屋,两米的床这俩人睡一块儿显床小。
应与峥见丁晟出去,准确无误地接到对方的白眼,也不甘示弱地给他丢了一记白眼回去。
这完蛋玩意儿昨天晚上睡觉给他了一巴掌,直接把他打醒了。
当然他也没放过丁晟,气得直接踹了他一脚,把人踹床底下去了。
应湉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一圈,看这架势,一早起来薅对方头发了。
她没管他俩,问应与峥:“你是不是约了你朋友回庆岭玩?”
“我靠!你在我手机里装监控了?你给我拿出来。”应与峥吓得直掏手机,检查了一番。
应湉简直无语,抿唇几秒,幽幽道:“没装你手机里,装你脑子里了,半夜给你打麻药装的。”
应与峥:“……”
你真是张口就来,我小时候就是老被你这胡说八道的嘴吓哭。
应湉有点烦,双手叉腰,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又垂手把杯子磕在餐桌上,含着一口水,蹙眉看他。
应与峥瞥她一眼:“干嘛?你跟生气的河豚一样。”
应湉咕噜咕噜把水喝完,杯子放一边:“没什么,就看到你有点烦。”
施漾挺聪明一人,他知道她不喜欢逢年过节到处串门这种事,也不喜欢面对乌泱泱一屋子对她而言没那么熟的亲戚,吃顿饭还得说点漂亮话。
所以应与峥回庆岭,她一定会连夜跟着一块儿回去,不可能一个人待在老家,独自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唠叨。
施漾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听见应与峥约他今晚玩,就猜到她今天会回庆岭。
被亲姐怼了这么一下,应与峥觉得他真是世界上最无辜的人,在这个家只要呼吸都是错。
唉声叹气,再一次感慨自己活得太没骨气了,在这个家太没地位了,他接到了应嘉禾女士打来的电话,让他们中午随便吃点,下午三点要出发回庆岭。
一屋子大人出门去拜年串门了,表妹表姐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仨。
挂了电话,应与峥把应女士的话给应湉带到,看了眼她放在墙角的行李箱:“我行李还没收拾呢。中午吃什么啊姐?”
应湉在茶几果篮里拿了个橘子,站垃圾桶跟前,边剥开边吃:“你那点儿东西,四分之一的行李箱就装完了。我不吃,你和丁晟一块儿吃吧。”
丁晟一直窝在沙发那儿一言不发,一条腿横在膝盖上,抖着脚踝,人瘫在沙发上,戴了耳机打游戏。
闻言抬头,瞥了应与峥一眼:“用不着算上我。”
什么态度啊你?
应与峥轻嗤:“想多了,没想算上你。”
扭头又问应湉,“你行李箱够吗?分我四分之一。”
应湉:“不分。”
干脆的不得了。
应与峥噎了下:“……好无情一女的。”
应湉丢下那句话,手机震动起来,她瞄了眼来电显示,径直朝卧室走去。步子很大,步态从容。
她其实没那么担心被应与峥发现,他俩真要打架的话,大不了她拉拉架嘛,不过就是有点为难她。
她可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反手关上卧室的门,顺便把门锁了,应湉才接听电话,怕门不隔音,压低声音问:“怎么又打过来了?”
施漾声音卷着冬季干燥的沙意,低低沉沉,碾过她的心口:“一件大事,刚忘了问。想我吗?”
这事儿确实挺大的。
应湉笑了声,沉吟几秒,说:“前天想了,昨天没想,今天有一点点想你。”
“嗯?”喉间低压溢出来的声音,略微上扬,沉闷,似乎能想象到他微微蹙眉的不满表情。施漾顺势问,“昨天为什么没想?”
说起这个事,应湉可太有话讲了,仿佛回到了睡觉做梦的那个时刻:“因为前天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老亲我,太烦了,所以昨天有点讨厌你。”
“……”
施漾瞬间哑然,给他气笑了。
正想说梦见我亲你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就听见家门口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他和玄关换鞋的江照月四目相对。
江照月先开口:“正好你在家我这会儿跟你说,明天晚饭的时间腾出来,帮我去接个人。”
施漾这边的电话没挂断,听筒里应湉下意识噤声。
“谁啊?”他反扣手机屏幕,问。
应湉清楚地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心想,应该是我吧。
果不其然,江照月换鞋放包,语调悠扬,整个人容光焕发:“当然是我的宝贝徒儿了,应湉,你见过。你是不是有她微信?我之前好像让你帮我给她拿过东西?”
施漾嗯了一声:“她要来家里吃饭?”
“对啊,前几天打电话给我拜年,我就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饭。小符他们跟她说我做饭好吃,她有点馋。”江照月心情很好,说了一堆之后才抬眼看见施漾的表情,蹙眉,“你这什么表情,我请我学生吃饭,你不高兴什么?”
他那表情有点难讲,反正欲言又止挺憋屈的。
“我没有不高兴。……”施漾连忙压着她的尾音否认,“我哪敢不高兴啊,我高兴的要命。”
这头和应湉的电话还通着,她要来家里吃饭他不高兴,他是不想活了吗?
江照月奇怪地看他一眼:“抽什么风呢。”
拿手机戳戳点点两下,“地址发你了,明天把人给我接过来。”
施漾:“好的江老师。”
等江照月倒好热水,端着杯子去书房,他才抱着胳膊往后靠,问耳机那头的人,“听见了?”
当了几分钟的哑巴,应湉这会儿才嘴唇翕动:“我可以说我没有听见吗?”
“行啊。”施漾噙着笑,散漫的语调,“应湉说什么都对,我哪敢说不。”
应湉哼笑一声:“我是这么蛮横的人?”
施漾眉目含笑,喟叹一声,拖腔带调的:“你不是,但我得有这觉悟啊。”-
要去江老师家里吃饭这件事,刚放假那会儿就提到过。
大年初一给她拜年的时候又提到这件事,应湉说她在老家,初五回庆岭。
这顿饭就定在了初六晚上。
本来是打算给施漾一个小小的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待拆的礼物没有藏住。
回到庆岭后,应湉硬是在家窝了一天半。过年几天基本上都是在不同的亲戚之间斡旋,一群人心眼子比筛子还多。
喜欢攀比,也就那样儿,但她实在是觉得元气大伤。
应与峥和她状态完全不同,这人精力旺盛,昨天下午刚回庆岭晚上就跑去打球了,今天又要去。
给她跑腿拿了奶茶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溜去球场,临走前还操心地去拉她卧室的窗帘:“你拉开窗帘见点儿光行吗?”
应湉原本歪在椅子上,捏着手机,和施漾聊着天,他说他晚点来接她。她长发微卷,透着一股慵懒感。
见应与峥拉窗帘,她立马弹起来,伸手扯他衣摆阻止他拉窗帘的动作:“哎呀——!”
焦急和不悦从喉咙里挤出来。
应与峥抓着窗帘的手坑猛地顿住,扭头看她,一脸惊恐,跟见到鬼一样:“我掐你嗓子眼儿了?”
这发出来的是什么怪叫,变异了?
应湉蹙眉,摆摆手指,示意他把窗帘给她拉回去。而后插上奶茶吸管,满足地喝了一口:“氛围感,你懂什么?”
应与峥:“我是不懂,滚了。”
他一走,整个世界清净了。应湉更满意了,腿搭在椅子扶手,慢悠悠地晃着。
应与峥今天没去石景公园,和施漾他们一群人约在北海那边。
施漾觉得他这人打球的瘾比他还大,昨天陪他打过,今天又打。
不过他那儿确实有大事瞒着应与峥,陪应与峥打两场球而已,怎么算,都是他赚了。
所以他昨天今天这两场球都有点让着应与峥的意思,以至于应与峥都觉得他这状态不对劲。
“你肌无力啊施漾?”截下篮板,应与峥拍着球,扭头看施漾,“投的什么狗屎,我都没起跳就把你盖了。”
施漾倒退着跑了两步,脸上荡着笑:“你厉害呗。”
他这无所谓的语气老感觉有点阴阳怪气,应与峥轻嗤一声,把球扔给他。
半个小时后,施漾坐在球场边缘的长凳上喝水,应与峥撑着凳子在他旁边坐下,直接拿他的水喝。
“问你个问题。”见他喝完了,起跳把空瓶丢垃圾桶里,施漾才扭回头问他,“我当你姐夫怎么样。”
黄泽类正喝水,听见他这话猛地呛住,水都喷了满地,连咳好几声。
头子见状糊了一张纸在他脸上,笑着调侃他:“挺激动啊你。”
抓着纸巾胡乱擦着鼻子嘴巴,黄泽类大惊失色,胆战心惊,感觉自己要冒冷汗了。
你他妈是真不想活了,这话都敢问。
应与峥斜施漾一眼,习惯他时不时惹他一下的行为,对他这话不甚在意:“想挨揍直说,满足你。”
重新坐下,扯了下裤腿,他有些费解,“不过我就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觊觎我姐,几个意思?想当老子姐夫,骑老子头上?”
“确实有这想法。”头子往长凳边儿上一坐,胳膊搭在大腿,“踩你头上这事儿多爽啊。”
说着冲黄泽类抬了抬下巴,“是吧?”
黄泽类抬头望天,疯狂摇头:“我没有啊我不是,我没这想法。”
他敢有这想法?那是在应与峥脑袋上蹦迪吗?不是!那是在施漾脸上挥刀!他没嫌自己命长,还想多活几年。
头子笑了几声,勾着应与峥肩膀:“正常,你姐本来就巨漂亮。再说了,漾哥这姿色也是数一数二,不考虑考虑?”
应与峥突然有点烦:“这事儿问我姐,问我干什么,我跟他谈?”
黄泽类眼珠一转,瞄了眼施漾,又看向应与峥,问他:“听你这意思,你姐点头了,你就认了?”
应与峥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黑得跟锅底似的,咬牙切齿:“我这意思是,滚蛋。”
“……”
黄泽类摸了摸鼻尖,得,还是得完蛋。
他们仨正胡扯着,施漾突然撑着膝盖站起来,洋洋洒洒的语气:“走了。”
头子看了眼放旁边的手表:“这才几点。”
应与峥抬眼:“干嘛去?”
施漾双手插兜,勾唇轻笑:“你看我挺不爽,怕挨揍,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