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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刚刚那是,李若尔的声音?

    没听错的话,她说要跟夏树去找……鸭?

    易年错愕地看着被挂断视频之后仍亮着的屏幕,怔楞几秒,解锁手机点开微信,确认刚刚是夏树的微信打过来的,第一时间回拨过去,结果响了几声就被挂断,换成打电话,还是被挂断。

    他快速打字,发了句“怎么回事”过去,等了一分钟,对方没有回信,他直接给李若尔打过去,仍是被挂断。

    “靠!”

    他从床上离开,在地图上搜“鑫鑫汽修厂”,想找到除了夏树以外的号码,但搜了一圈都没找到。

    顾不及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夏树会和李若尔在一起,李若尔会对夏树做什么……易年居家服都没换,直接拿了车钥匙出门。

    下楼途中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助理想办法联系到李若尔的司机,问李若尔在哪里。

    车子驶离住宅一段距离,助理回复今天李若尔没让司机开车。

    方向盘几乎快被他捏到变形,后槽牙咬了又咬:“你再打电话给她司机,问问她平时都是去哪些地方玩,我马上给你发一个人的照片,你多找点人,去那些地方一处一处找!”

    “那易总,客户这边……?”

    今天原本易年有一个重要的应酬,但对他来说又更重要的事,便把应酬交给助理,此刻助理正陪着客户喝酒。

    “别管什么客户,生意黄了就黄了,先给我去找人,立刻去!”

    电话挂断,易年一路狂飙到鑫鑫汽修厂,院子中间放了一张折叠桌,桌上放着半瓶开过的麦卡伦25年,地上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旁边还堆着许多未开封过的各种酒。

    他下车后直奔亮着灯的烤漆房。

    “夏树呢?”

    保钦元闻声放下手上的活,惊喜地朝易年走过来:“易哥?你怎么来啦!老大送你那朋友回家了啊。”

    易年眉头紧锁,手紧紧攥着:“我朋友?哪个朋友?什么朋友?”

    “就是……”保钦元咳了一声,“就是那个开Taycan的美女,上次跟你来过我们这里那个,刚刚她跟老大喝酒来着,喝多了老大就说送她回家。”

    易年眉头的沟壑稍稍舒展开:“你是说,她只是跟夏树喝酒,没做其他?”

    保钦元向易年说了今晚的所有情形,他是阴沉着脸听完的。

    他问保钦元要了罗超的号码,跟保钦元交换了微信,并让保钦元把和夏树有关的所有人联系方式都发给他,才离开汽修厂-

    易年的微信被李若尔挂断后,夏树敲了几下太阳穴,揣摩着李若尔的话,而后捂嘴偷笑,凑到李若尔耳畔,捋直舌头小声问道:“你刚刚说的找鸭,是七八斤那种,还是七八十公斤那种?”

    反应了一下夏树话里的意思,李若尔也附到夏树耳畔:“肯定是七八十斤那种啊!”

    “啊?这不太好吧,听说很贵,”夏树的手机响起,“易年打过来了,你还要跟他说吗?”

    “别接!”李若尔挂了易年的视频,“姐姐有钱,请你!”

    “可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不对,摸过易年,”夏树摇晃着摊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好软,比我的软……”

    “打住打住,别给我在这秀恩爱!”

    夏树在嘴唇上比了个叉,眼睛眨巴几下:“你又请我喝酒,又请我找鸭,那你不恨我吗?”

    “恨啊,谁说我不恨,我恨不得你马上死掉——算了,你别死,你死了他要伤心的。”

    夏树继续敲着太阳穴:“我不死,我要把我的鑫鑫汽修厂做大做强,赚大钱,然后……”她的声音减弱,“然后把钱还易年……”

    李若尔将手臂搭在车门上支着脸:“就你?别搞笑了!你一个破修车的,在这破地方,还想赚大钱?别做梦了。”

    “你别看不起我,”夏树不服气,时轻时重拍了几下车座,“你,再有钱,车子坏了还不是要找汽修工,保养还不是要找汽修工,。”

    ……

    两人一路东一句西一句,很快就到了李若尔说的地方。

    路上车里灌了风,夏树开始头晕目眩。

    罗超一路上听着后排两个女人的谈话,眉心皱出了褶,他不善言辞,将车子交给泊车员后,才小心翼翼凑到夏树身边,略显无奈地问:“老大,你真的要进去吗?”

    闻言,仅存的理智让夏树停住脚步,她抬眼一眼,几个LED大字“辉煌国际”。

    “李若尔,真的要进去啊?”

    李若尔扯着夏树就要往里走:“废话,来都来了!”

    “要不,别去了,我有点害怕!我还是送你回家好了。”

    李若尔:“怕什么!怕易年啊?你俩这都还没结婚呢,你就要被他控制住了?那你可得想好,一开始就被他拿捏死了,今后可就没有话语权了!”

    听到控制和拿捏这样的字眼,夏树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被他拿捏!”

    李若尔:“那还怕不怕?去不去?”

    夏树尽量站直歪斜的身体:“不怕,去。”

    罗超听了李若尔说要找鸭,想必这里不是他能去的地方,便说他在外面等她们就行。

    会所经理带着夏树和李若尔往里走,经过大厅,舞台上一群肌肉男光着上半身,系着空领带,在跳凳子舞。

    夏树啧了一声:“李老板,他们这些人的身材还没我那三个徒弟好呢,长得嘛……”红色调的氛围灯过于晃眼,看不清台上男人的长相,“长得应该也不行。”

    李若尔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对经理说道:“今晚必须把你们这里最帅的叫过来,店里没有就给我马上外调!”

    经理把两人带进包间,酒水小吃很快就上了桌,几分钟后,进来了十多个男模,各个腰间都挂着一个号码牌。

    李若尔让夏树看上几个挑几个,夏树定了定神,带着羞怯一排看过去,这些人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理发店的Tony老师。

    李若尔:“看上谁了,直接说号牌!”

    “不是我说,”夏树小声道,“是不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就是刚刚台上那些了,这一排,有肌肉的都没几个,那几个好歹还有肌肉!”

    李若尔手掌一挥,示意他们出去:“去把刚刚跳舞的那几个带进来。”

    经理有些为难地犹豫片刻:“好的,李总,那等他们下台,我就让他们进来。”

    等男模的间隙,经理给两人倒了酒,李若尔端着酒杯:“来吧,祝我十多年的感情终于在今天画上句号。”

    李若尔语调无常,姿态洒脱,夏树仍从她眼里看出来明显的失落。

    喝过酒的人,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此刻的夏树面对李若尔,心情很复杂,高中时李若尔心甘情愿地被易年和她“骗”了三年,现在夏树扮演易年的未婚妻,仍在继续骗着李若尔。

    李若尔要是找她麻烦,她心里可能还会好过点,结果李若尔不但没有撕逼,还带她出来玩。

    原本理智让夏树不想再喝,但思及此,她又和李若尔碰了杯。

    不多时,八个肌肉男模走进了包房。

    他们都穿上了上衣,没了之前舞台上的死亡灯光,这群男模的脸看上去倒还不错,至少比第一次进来的那十多个好看。

    “怎么样,觉得哪个最好看?”李若尔问。

    夏树觉得难为情,酒精和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新奇感使她的脸迅速升温。

    她搓了搓脸颊:“都,都好看,都好看。”

    李若尔冲经理扬了下头:“都留下!”

    夏树吸了口气,眼睛陡然睁大:这位姐可真会玩!

    八个男模分别在两人身边坐下,男模们主动敬酒,喂酒,点歌,玩游戏。

    摇了几把骰子,夏树觉得越来越不自在。

    准确来说是生理不适。

    或许是因为酒精越来越上头,又或许是这些男人伏低做小的讨好姿态颠覆了夏树心里正常男人形象。

    她想起了易年。

    易年好像比这里的每个男人都要好,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材,或是每一个举手投足。

    不是好像,是肯定。

    她换到李若尔旁边:“李老板,要不今晚就到这里了,我还是有点……”

    “有点什么?不尽兴?”李若尔拍了两下手,“帅哥们,你们把刚刚在舞台上跳的舞再跳一遍,今晚让我这……姐妹,玩尽兴!”

    “对了,衣服也得脱掉!小费管够!”

    听见小费管够,包房少爷立刻开始清场地,把桌面清干净,充当椅子。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一群肌肉男模坐在两人正前方搔首弄姿。

    夏树近距离看着他们赤.裸的上身,和若隐若现的汗珠,觉得……很恶心。

    而李若尔,脸上带笑,意犹未尽地欣赏着那一排肌肉男模。

    果然,富婆的快乐她是无法体会的。

    重型鼓点的音乐充斥着整个包房,夏树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被震得发颤,胃里也在翻滚。

    她伸出一只手撑在眼前,挡住视线,正想着这舞何时才能结束,音乐就戛然而止。

    眼前是一排肌肉男遮着视线,夏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看了眼李若尔,她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的笑意被死寂取代。

    “李若尔,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

    是易年的声音。

    愤怒,焦急,锐利。

    夏树偏头,从肌□□隙里看到了包房门口穿着家居服的易年。

    看了一晚上奇形怪状的男模,看见易年这张养眼的脸,夏树觉得清爽多了。

    不过,此刻他脸上的每一处线条轮廓都蕴含着锋利寒意。

    男模们见多了富婆的正主来会所“捉.奸”的场面,见此情形,立刻识趣地拿上衣服离开包房。

    李若尔没挽留男模,只是双脚交叠蹬在桌上,抱起双臂,将视线移开:“真扫兴。”

    男模全部让开,易年的视线便一直停在夏树身上。

    她被盯得心虚。

    他慢慢朝她走过来,神色逐渐恢复平和:“为什么挂我电话?”

    夏树扣动着手指:“我……”

    “是我挂的!”李若尔说。

    易年并未理会李若尔,走到夏树面前停了下来:“有没有怎么样?”

    夏树很想吐,但是仍旧压制着翻滚的胃:“没……没有。”

    李若尔并未看着旁边的两人,而是拿出手机无所适从地戳着屏幕:“就带她出来玩而已,你至于吗!”

    “走吧。”易年声音柔软下来,将手伸向夏树。

    夏树被易年冷冽的气场支配着,她看向李若尔:“那我,就,先走了。”

    李若尔没说话。

    易年的手仍伸在半空,夏树没牵,自己铆足劲,保持平衡站了起来。

    易年转过身,夏树像一只做了坏事被家长逮到的小鸡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刚走到包房门口,李若尔开了口:“易年,你等等,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易年并未理会,径直往前走,夏树拽住他的衣摆,让他停下。

    易年耐着性子转身,垂眼看着夏树,夏树则巴巴眨了两下眼,想让他听李若尔说话。

    他鼻腔无奈地叹气,不情不愿地看向李若尔:“还有什么事?”

    李若尔从卡座起身,朝两人走过来,夏树见状想退到门外,易年却一把钳住她的手腕。

    “易年,我知道有她在你肯定会来。”李若尔鼻尖逐渐攀上红色,是粉底都遮不住的红,“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的语气平静无澜,眼珠却不停晃动着。

    易年漠然到极致:“多谢,祝你幸福。”-

    出了包房,夏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从隔音门的玻璃窗口看见双颊挂满了泪的李若尔。

    但口中分泌的酸唾液让她已经无暇他顾,只好迅速找了卫生间,将胃里的酒水全部吐出来。

    头仍旧是晕晕乎乎的,身体依然站不直。

    她按着太阳穴,扶着墙,走到卫生间门口,易年迎了上来,轻轻捧着她的手臂:“还好吗?”

    “吐出来舒服多了。”

    “对了,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易年质问道,“打个视频过来,就李若尔说了句要带你找……鸭,然后就挂了,再也打不通,鬼知道她会不会把你拉去卖了,到时候没人跟我结婚怎么办!”

    夏树讪讪抬眼:“不至于不至于,她人挺好的。”

    “我真佩服你啊,夏树,”易年说,“在我这各种挑剔,各种嫌弃,李若尔这样一个人,你居然要说她好?我看你是被她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夏树脸上带着不悦:“她没你想得那么不堪,只是喜欢你而已,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喜欢一个人十多年,有错吗?”

    原来夏树对李若尔的印象基本上来自于易年,他说她烦,再加上她找人买照片,让夏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疯狂,特别不可理喻,特别娇纵的女孩。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夏树发现李若尔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知道易年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勇敢热烈地追求,知道易年“心有所属”,就干脆地切断十多年的感情。

    说实话,她挺佩服这样一个女孩,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

    但是说完刚刚那句话,她又站在易年的角度来想了想这事。

    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自己这么多年,确实会很奔溃。

    当初师兄杨子毅追她没追多久,都让她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李若尔追了易年十多年。

    夏树:“抱歉,我越界了,管太多了,不是你的问题,我不该说你。”

    “你说的没错。”

    夏树:“?”

    “喜欢一个人十年,没有错。”

    夏树没再说话,依附着易年的手往会所外走。

    到了门口,没看见罗超的身影,易年说他让罗超先回去了。

    “你有病啊,我跟他一起来的,你为什么要让他先走!”

    “你还好意思说,”易年语气傲慢,“人家好歹还是你徒弟,你就给他蹲外面吹冷风,你看得过去我可看不过去!”

    “……”

    室外湿热的夜风吹来,夏树双腿有些发木,胃里的恶心感再次袭来,她甩开易年的手,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身体搭在膝盖上,双手按着太阳穴。

    易年半蹲在她旁边:“我车在那边,别坐这儿!”

    夏树吞咽着口水,摆了摆手,没说话。

    “还在难受?”易年也在夏树身边坐下,语调偏冷,还带着讽刺,“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玩不起下次就别喝酒,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然像你现在,也玩不尽兴!”

    “怂!”

    “谁说我不尽兴,”夏树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肯服输,“我很尽兴啊,那些男的身材那么好,那腹肌,那胸肌,看得我流口水了呢!”

    易年轻嗤了一声:“那叫身材好?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你没看出来吗,我的腹肌胸肌,比他们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易年显然有些气急败坏,酒精冲昏了头,夏树反倒来了兴致。

    “我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腹肌啊!”她嘴角一弯,憋着坏笑,“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来,衣服掀开,我看看!”

    “看什么看!”

    “哎哟,这么小气呢——”

    夏树话音刚落,易年就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伸到他的衣服里。

    “直接摸,不就知道了。”

    第32章

    夏树的手伸进易年衣服的一瞬间,她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她的指尖发麻,掌心滚烫,手上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是那样平静地贴着他的腹部。

    感觉过了很久,但身后会所传出来的歌曲还没唱完一句。

    肾上腺素放大了她身上每一处器官的感觉,包括翻江倒海的胃。

    不出意外地,下一秒,她扭头就往绿化带里又吐了一次。

    怕她整个人都扎进绿化带里,易年急忙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背。

    夏树扒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垂着脑袋朝他摆了摆手:“你过去点,太臭了。”

    “你能蹲得住吗?不会摔吗?”

    夏树摇了摇头:“不会。”

    话音刚落,易年就直接走开。

    夏树有些发懵,费力地回头看他一眼:就真走了?这么无情?

    酒水吐干净后,夏树直不起身,她佝偻着腰,往旁边挪了两三米,抱着膝盖,头耷拉着闭上了眼。

    过了十多秒,感觉天旋地转,她又睁开眼,这时易年朝着她走过来,手上拿着纸巾、矿泉水和一个车载抱枕。

    他走到面前,将水递到她手中,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臂:“起来,垫着坐。”

    吐了两次,身体几乎快要虚脱,夏树折腾不动,摇了摇头,将抱枕抱在怀里。

    易年重新拿过矿泉水,帮她拧了瓶盖,她接过矿泉水,漱了口。

    “好丢脸,居然在你面前吐了。”

    “上次又不是没吐过。”易年在她左边坐下来,语调散漫,“知道丢脸,下次就喝那么多,最好是一滴都别喝!”

    “……”

    “我上次吐了?”

    “废话!你一个人喝了一瓶半红酒,能不吐?那晚上我拦都拦不住,不给喝你就要哭!”易年轻抽了下嘴角,“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

    “那为什么我上次断片了,这次还清醒?”夏树的脑袋搭着抱枕,眼皮一敛一扬,“你,不会是,给我,下药了吧……”

    易年鼻腔带出一声哼笑,深深地注视着夏树,眸中浮冰浅动:“我给你下药,然后我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你拖着我不给我走?让我憋屈一晚上?”

    憋屈?咳咳,是她想的那种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夏树自上而下打量着易年,“难说当晚你色.诱我了呢,”她眉梢一挑,“就像刚刚一样。”

    易年皱起眉头,抿直唇线:“……”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有说错吗?而且……”夏树左手食指指尖在易年手臂挠了两下,“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谁?这是我自己的衣服好吗?你好好看看,是男款!你在我家没看见我穿吗?”

    夏树压制着上翘的嘴角,歪着脑袋,轻拍了几下他的肩:“别激动,别激动!我刚刚说的是感叹句,不是疑问句!”

    易年眼神一沉,斜睨着她:“什么意思?”

    夏树噘了噘嘴,战术性地咳了两声:“不知道就算了,没什么意思。”

    “不过……”被酒精支配着大脑,夏树支起脑袋,搭在易年肩上的手慢慢往腹部下滑,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来,再摸摸,刚刚没摸到腹肌。”

    易年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她的手背,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手:“你都摸吐了,还敢摸?”

    “哎呀,没事儿,已经吐干净了!”

    说着,夏树将手从易年的手掌下抽出,却不料反被他钳住了手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右手伸了过去,隔着衣服,在他腹部快速地按了两下。

    右手手腕又被易年拽住,力度很轻。

    “别小气嘛,刚刚不是还主动给我摸!”

    两只手的手腕都被控制住,夏树右手手指便轻轻地将易年的衣服往上勾。

    易年垂眼看向渐渐上移的衣服不料:“夏树!大庭广众,你别太过分!”

    隔壁炫目的LED灯光都没覆盖住他透红的脸颊,他这反应让酒精上头的夏树莫名兴奋。

    她四处张望:“哪有人看嘛,别害羞,就摸一下,不摸我怎么知道你这腹肌是吹的,还是真的!”

    夏树的眼神如小奶猫一般,天真又无辜,娇软的唇瓣微微嘟着,双手像猫爪子到处乱舞。

    男人甘之如饴,手上不自觉卸了力。

    小猫伸出一个爪子,在紧实偾张而又温暖的肌肉群上来回游走。

    觉得意犹未尽,小猫摊开整个手掌,贴了上去,揉。

    “嗯,不错不错,还真有!”

    夏树抬眼,撞进了易年深邃浓稠的眼眸里。

    他的下颚线紧绷,喉结滚动,呼吸急促,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而起伏。

    尝到甜头的微醺小猫越发贪婪,还想继续感受着这幅身体给她带来的多巴胺。

    她的手却突然被他抽离出来:“够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她“嗯”着摇头:“不够!”

    “夏树,我很认真地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她嘴唇微努,挑衅地扬着眉:“大庭广众的,你能对我多不客气!”

    夏树的手腕突然被松开,她找准时机,将右手重新贴回去。

    下一秒,伴随着会所传来的熟悉的歌曲前奏,她的唇,被男人的唇覆盖住。

    一声汽车轰鸣,吉他、鼓点、贝斯紧跟其后,《一路向北》,在两人身后响起。

    夏树的心脏,不偏不倚,漏了半拍,大脑中一片混沌,全身无法动弹。

    四个八拍过后,进入主歌,歌里的男声将她唤醒。

    她下意识推开易年,将头别到一边,嘴唇打着架,憋出句:“听歌!”

    五分零七秒后,伴随着又一声汽车轰鸣,歌曲结束。

    夏树的心绪逐渐平稳,酒也醒了大半。

    狂跳的心脏收敛了许多,双手却仍止不住地颤抖。

    一定是因为喝了酒才会这样,嗯,一定是。

    易年轻咳一声作为开场:“歌听完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声线微哑,莫名缱绻。

    夏树没有看他,几秒才憋出个“好”字。

    踉跄着起身,才发现这时候双腿也是软的。

    她谨小慎微地下着楼梯,动作再轻巧,也没压住胃里袭来的又一阵翻涌。

    酒水几乎已经吐完了,她弓着腰干呕了几下。

    易年在第一时间捧住她的手臂,语调隐着嘲弄:“就叫你别摸吧,看吧,又摸吐了。”

    夏树拍了拍胸口直起身,慢慢将视线梭到易年身上。

    他的脸色无常,额角挂着几珠细碎的汗粒。

    四目交汇时,她撑着眼皮强装镇定:“是摸的吗?明明是被你……”

    话到嘴边,夏树怎么都说不出那个“亲”字。

    易年刚刚居然亲了她!

    很离谱!他真的亲了她!

    眼波晃动片刻,夏树皱起了眉:“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这不是在耍流氓吗!”

    易年玩味地勾了勾唇:“我怎样了?你好意思说我耍流氓,不是你先占我便宜的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拽着你,你还不停手,那我就只能……”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夏树唇瓣上,“用嘴唇来还击了!”

    夏树大脑宕机,说不过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演你老婆可没说过要亲嘴!加钱!”-

    回去的路上,易年的车速很慢。

    “不是我说,你开这么慢,还不如靠边停,让我自己走回去好了,顺便醒醒酒。”

    易年指尖轻敲方向盘,散漫地侧过头:“开快点,你吐我车上怎么办!”

    “……”夏树抱起双臂,将脸贴到安全带上,“行,你当我没说。”

    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夏树打开了车窗,但这车十二缸发动机的声音实在太吵,扰得她心烦。

    她把车窗关上,四下无声,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却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于是,她又把车窗打开:“能不能放点歌来听ῳ*听。”

    易年“嗯”了一声,点开车载歌曲。

    可……播放的居然是《一路向北》。

    “……”

    夏树揉了揉太阳穴,狐疑地睇着他,“易年,你故意的吧!换一首!”

    “凭什么要换!”易年没有看她,只是浅勾着唇角,“在我车上,听什么歌,我说了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这首歌!”

    胃里的恶心感再次涌上来,夏树咽了一口唾液,没力气再说话。

    她被迫再一次听着这首很多年没听过的歌,思绪不知不觉转换到了高中时代。

    高一入校,夏树一开始和易年并不是同桌。那时候她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方言的口音,最明显的是前后鼻音分不清,她怕同学会笑她,就很少说话。

    有一次,历史课上,她被老师叫起来读课本内容,她的口音引的班上哄堂大笑。

    那件事的隔周,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调座位,易年成绩年级第一,老师先问了他关于座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指着与她隔着一个组的夏树:“老师,我想跟个子最矮哪个女生坐。”

    他的话一出,全班异口同声“吁”了一声。

    班主任用书拍了两下讲台:“安静!”

    “最矮的女生,你是说夏树吗?”

    “对!”他面容冷淡,卓然而立,“我个子高,跟其他人坐太挤了,她个子小,不占地方,应该挤不到我。”

    班主任有些为难地挤了挤眉眼,思考片刻问夏树:“那,夏树,你怎么想的,愿意跟他坐吗?”

    听上去,好像易年的话是有点自私,但夏树当时的心态只是不想跟任何同学闹出嫌隙,便同意跟易年做同桌。

    同桌一个多星期以后,两人稍微能说上几句话,有次历史课后,易年懒散偏着头,指节叩了几下她的桌面。

    “喂,不然我来帮你纠正普通话!”

    夏树抓了抓自己的手臂:“不用了,别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只是觉得占了你的桌子,不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像是我在霸凌你一样!你不愿意,可别坏了我三好生的名声!”

    夏树记不得那天易年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大概的意思就是别让其他人以为他欺负了她。

    后来她同意了,毕竟说话没有口音,对自己也有益处。

    易年帮她纠正发音很有耐心,但似乎是因为他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尽善尽美。

    经过高一上学期,夏树的普通话已经完全听不出一点瑕疵。

    高一下学期时,学校广播站招新广播员,夏树鼓起勇气去报了名,最终也成功选上。

    广播员除了播报一些热点新闻,还可以在休息间隙播放歌曲。

    那时夏树拿了个U盘给易年,请他回去用电脑下载一些歌在里面,让她可以在广播站放。

    第二天易年带着下好歌的U盘来学校,夏树顺口一问里面有没有他喜欢的歌。

    易年两个手指夹着U盘,将它递到夏树手上:“第一首。”

    “只有一首?”

    易年抬了下眉。

    从那之后,每次轮到夏树在广播站当值,她总是会先放《一路向北》。

    在她看来,易年帮她攻克了普通话不标准这个难题,放他喜欢的歌,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

    ……

    其实要细说起来,夏树后来喜欢上播音,开了鬼故事电台,也跟高中时学校广播员的经历有关。

    或者说,也和易年有关。

    或许当年的她是当局者迷,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细细盘算过易年有意无意之间的举动给她带来的益处,又或许后来的几年,因不欢而散后心怀芥蒂,她也没再去回想。

    现在再来回忆高中,好像,他那时对自己真的很好。

    思及此,夏树侧过头看向易年。

    她想,眼前这个男人,应该算是她生命里所有出场人物中,为数不多的重要的,朋友,之一。

    此刻,她有点害怕。

    怕这段虚假的婚姻关系结束后,这个重要的朋友会再一次消失。

    易年余光里瞥见副驾驶投来的目光,他侧过头:“怎么了?难受?想吐?”

    夏树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没有,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到家,困了。”

    “该!谁叫你跟陌生人出来玩的,居然还去那种地方!”易年将头回正,滑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柔软下来,“下次,不准去了,也不准不接电话!”

    “哦!”-

    回到汽修厂,一楼灯还亮着,院子中央的折叠桌和酒已经收到了墙角。

    易年将车子开进去,靠边停好,徒弟三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保钦元先叫了声易哥,然后走到副驾扶着夏树下车,夏树站稳后说不用扶了,她吐过两次现在清醒了不少。

    “对了易哥,东西送来了,我放楼上餐桌上了。”保钦元说。

    夏树:“什么东西?”

    保钦元:“宵夜啊!”

    夏树抬眼看着易年:“宵夜?你弄来的?”

    易年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让助理送的,你胃里吐空了,不得吃点垫垫,待会儿才有得吐。”

    夏树:“……”

    他看向三个徒弟:“现在不忙的话,你们也来吃,点的是五个人的份。”

    徒弟三人没说话,看向夏树,像在征得同意。

    夏树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一起吃吧!”

    除了宵夜,易年还准备了醒酒药,夏树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两口粥便将碗放下,易年让她把醒酒药也吃了。

    吃了药,她还是觉得坐不住,眼皮越来越重。

    “那个,”她朝易年抬了下下巴,“待会儿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撑不住了,不能招待你了,先睡了。”

    易年面无波澜:“你睡吧,待会儿我不走。”

    夏树:“不走?什么意思?”

    易年:“就是不回去了,在这儿睡!”

    夏树:“你发什么神经!”

    “你喝成这样,以我俩现在的关系,我不得看着点?要是你在干点出格的事,像那晚和今晚,被我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易年把双臂插在胸前,“况且你是忘了我早上还在发烧,晚上就出来到处找你了?现在没劲开车了。”

    “……”

    夏树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现在又没烧!”

    徒弟三人在一旁默契地同时停下进食,眼神在两人身上游走:他们的关系?他们现在什么关系?老大干了什么出格的事?

    “别,”夏树说,“这里没地方可以让你睡!”

    易年:“我可以睡沙发!”

    夏树:“沙发纯木的,硬的要死,你怎么睡?”

    罗超在一旁突然发了话:“哥!我那儿倒是还有张行军床!”

    “???”

    夏树:大超你到底是哪边的?

    “好的,谢谢你,兄弟。”易年说。

    夏树实在没精力再继续纠结易年的去留问题,她只想赶快扑到床上,然后倒头就睡。

    她起身摆了摆手:“随便你,随便你!”

    说完,她便走进了自己房间。

    易年的视线留在夏树身上,直到她消失在走廊才将视线收回。

    “易哥,”保钦元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问道,“那个,你,是不是在追老大!”

    易年捏了捏下巴:“要说追,也不太准确,准确来说,我们要结婚了。”

    闻言,三个徒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彼此。

    “对了,”易年说,“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保钦元:“易哥,你说!”

    “你怎么穿了品如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啊?哥,你没看过那部电视剧吗,《回家的诱惑》,或者是刷到洪世贤的表情包?”

    “没有。”易年摇了摇头。

    “这句话就是‘你好骚啊’!”

    “什,什么?”

    “你、好、骚、啊!”

    第33章

    夏树撑着发软的四肢和隐隐作痛的脑袋,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凉。

    站在镜前涂着面霜,镜面上的雾气刚好凝成一注水珠,缓缓下落,她随手拿毛巾擦拭。

    她的模样在镜中清晰显现出来,视线停在了嘴唇上。

    ……易年怎么会,亲了她呢。

    洗过澡,醉意渐淡了些,今晚的许多细节在她眼前重现。

    当时两人的嘴唇碰到一起之后,易年并没有立刻让开,而是等她推了,他和她的嘴唇才分开。

    那个情形之下,她抓着她的手腕,两人都没能腾开手,易年说他是用嘴唇来反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他这个行为还有什么理由。

    她觉得易年疯了,疯得很彻底。

    越想,头越疼,涂完面霜,她晃了几下脑袋,决定把暂时无解的问题丢到一边,一切等到天亮以后再说。

    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晕眩感,夏树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时,天还未亮。

    她是被渴醒的,按亮手机,四点十七。

    头还在疼着,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只剩下一个底,她将那个底喝完,按着太阳穴醒了醒瞌睡,起身准备到客厅接杯水。

    “怎么起来了?”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夏树以为自己幻听了易年的声音。

    国道上正好经过一辆车,光线透进客厅,她没注意到客厅一角发亮的手机屏幕。

    再一想,记起易年说要留宿。

    夏树:“你真没走?”

    易年“嗯”了声。

    夏树没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走到饮水机旁:“还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

    “没睡,白天睡过,不困。”

    酒醉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半夜突然醒来也还在迷糊,夏树没再说什么,站在原地喝完一杯水,又接满了一杯,直接抬进房间。

    刚躺上床,她想起易年怕鬼这事。

    客厅只有顶灯,雨天国道上路过的车也不多,他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夜灯,不敢睡,所以才一直醒着。

    犹豫了两分钟,夏树拿了自己电脑桌上的台灯再次出了房间。

    “怎么又出来了?”易年问。

    她没作答,打开手机手电筒,去电视机后面拉了插线板,又搬个小凳子放在行军床旁,易年在这时候坐了起来。

    夏树插好台灯电源,蹲在行军床旁演示:“这个旋钮按下去开灯,长按可以切换冷暖光,往左旋转,灯就最暗了。”

    演示完台灯,抬眼,对上了易年平静的目光。

    易年眼底含笑,没说话。

    灯光是暖黄,偏暗的,正好映衬出他清晰而俊朗的轮廓,柔软的嘴唇——

    到了这里,夏树回笼思绪,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什么唇,什么嘴唇……

    她敛下眼睫,杵着膝盖起身,慌乱之中一转身,脚趾就踢到了茶几。

    痛感直达全身,她下意识嘴巴张开想叫出来,顾及到身后有人,便悄无声息闭起了嘴。

    她佝偻着腰,准备单脚跳到沙发上坐着缓一下,不料抬脚的刹那,残留的酒精使她失去平衡,身体一斜,直接坐到了行军床,易年的,腿上。

    “……”

    易年几乎在第一时间箍住夏树的腰,使她没有偏倒,他好像铆足了劲,腿上的肌肉瞬间变得紧实硬挺,异物感特别强烈。

    夏树一直认为自己的反应还算快,但很奇怪,每次和易年有肢体接触,她的身体便会失去控制,出了毫无预兆加速跳动的心脏,其他地方完全动弹不得。

    “夏树……”易年低沉的气声在她耳畔响起,“你有没有感觉,坐到了,什么,不该坐的,地方。”

    “!!!”

    四下无声,客厅里只有开到最暗的那一盏台灯,易年呼出的温热气息均匀铺在她的脖颈,热气随皮肤蔓延至脸颊,她才像被触了开关,终于可以动弹。

    刚刚他说不该坐的地方,不会是……

    啊啊啊!该死的脚趾,关键时候怎么这么不争气!

    她立即从他身上离开,踮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易年跟过来在她面前蹲着,直接捧起了她的脚:“弄到哪儿了?”

    “就踢了一下,没事。”夏树迅速将脚收回,脸上的红温让她不太自在,“你接着睡,别管我。”

    “害羞什么!刚刚坐我身上,坐半天,也没见你不好意思!”易年又将她的脚拉过去,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轻轻按压着她发红的小脚趾,“这里吗?”

    夏树再一次收回她的脚,期期艾艾道:“我哪有害羞!那,那不是,你今晚,先那个了我,我吃亏了,我得那个回来!”

    “哪个跟哪个?怎么听上去这么色.情,你说清楚点!”

    “你在鸭场门口,你那个我!”

    夏树憋红了脸,心想好在光线太暗,他看不见,要不然又得被嘲笑。

    “亲了就说亲了,还‘那个’,就我这张脸,谁跟我亲了不是赚了?”易年轻咳一声,按熄手机手电筒,声音渐弱,“那我加钱,可以了吧!”

    “钱肯定是要加的,”夏树故作镇定地扬起下巴,抿了抿唇,停顿片刻,“但你前面那句,谁跟你亲了都是赚了,意思是你亲的多咯?”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李若尔给她发来了一条语音。

    她没多想,当着易年的面点了播放:“夏树,你要是敢对不起易年,我会杀了你。”

    听上去已经口齿不清,周围还有嘈杂的音响声,她有些担心。

    “那个,我们走了,就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夏树说。

    易年起身,坐到了夏树旁边:“我让人通知她司机了。”

    她瞥他一眼:“算你还没那么无情。”

    “不是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易年侧头看她,语气浅淡,“况且今晚你跟她一起去的,要出了什么事,找上你了,不也是给我添麻烦。”

    夏树“哦”了声:“那我怎么回复她?”

    “你就说……‘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

    夏树眉头皱着“切”了声,略带嫌弃地瘪了下嘴,回了句“放心,不会”。

    紧接着,又将李若尔晚上扫码包场的那一万块钱转了过去。

    “你给她钱干嘛?”易年质问。

    夏树立即锁了屏幕:“嘿,你干嘛偷看我手机!”

    易年语调轻佻:“用得着偷看?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吗!”

    嘶,他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是她在青龙湖酒店那次,说过。

    “看看看!”夏树重新解锁手机,攮到他面前,“我这不是在给你善后吗!李若尔扫了一万,说包场让我跟她喝酒,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平白无故跟她喝?”

    事实也是如此。

    易年浅勾着唇:“嗯,挺好。”

    “好什么?”

    “就……”他懒懒向后一靠,“没什么,反正就是挺好。”

    “……”

    夏树没心思去猜他的故弄玄虚,揉了揉刚刚被踢到的脚趾。

    “对了,李若尔跟我说,当年我卖照片给她,你还请她吃饭来着,是因为想用吃饭补偿她给我的钱,有这回事吗?”

    “你怎么会这样问?”

    夏树默默低下头,手紧紧捏着手机,抑制着心里的愧疚感:“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那些照片是你同意卖给她的,她知道我两合起伙来骗她。”

    “知道了又怎么样,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那时候她也没吃亏,”易年侧过头,神态倨傲,“我不是还牺牲了色相吗!”

    “……”

    夏树一噎,“你色相值几个钱!”

    “你不是最清楚吗?凭我这幅色相,你高中三年赚的可不少,我呢,什么都没捞着!”

    “照你这么说,你还吃亏了?”

    易年眉梢微挑:“不然呢,我这张脸,是谁想看就能看的?也就是你,”他稍停顿,“也就是你,不识好歹!”

    夏树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我怎么就不识好歹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他突然向她凑近,“我这张脸——”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

    在男模会所门口,易年猝不及防地突然靠近夏树仍心有余悸,这次见他凑过来,还没等他说完,她就快速丢下一句话,立刻起身回了房间-

    回房间后,夏树辗转反侧,没有立刻睡着。

    思绪很乱,闭上眼全是屋外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场景。

    无奈之下,她打开奇闻异事论坛想借此来分散注意力,突然想起今晚的鬼故事电台还没更新,她又起床发了新的故事才回到床上。

    后半夜的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睡梦中似乎听见嘈杂的人声和连续不断的汽车鸣笛,夏树猛然睁眼。

    雨过天晴,炙热的阳光从窗帘缝隙斜射进来。

    摸来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夏树赶紧离开被子,顺手拿来灰色工装套上,这时,方才睡梦中的嘈杂声和鸣笛声逐渐清晰。

    她拉开窗帘探头一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汽修厂外的国道上,车子排起了长队。

    估摸着又是哪里出了事故,将路堵了。

    出了房间,夏树看见易年睡的那一张行军床已经没在客厅,她的台灯,规整地理好线,放在茶几上。

    那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下着楼,那些嘈杂人声越来越近,似乎是从汽修厂院子中传来。

    “来!好的,看这边,对,右手扯着领子再来一张。”

    “诶,就是这个感觉,不用看镜头!”

    “帅哥帅哥,仰头的侧脸再来拍一张!”

    “……”

    夏树下到一楼,彻底傻眼了。

    院子中央乌泱泱围了一群拿着补光灯和录摄设备的人,而易年此时,穿着鑫鑫汽修厂的灰色工装,站在他的库里南旁。

    供人拍照?

    从来没在汽修厂见过这个阵仗,夏树有些无所适从。

    她顺着墙角慢慢挪到车间,保钦元正在给一辆电车补胎,她从后面叫他:“小保,这什么情况?易年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在那拍照?”

    保钦元回头,一脸笑意:“老大,你火了呀!”

    夏树不解:“什么情况,什么我火了?”

    “你不是昨天给人换胎,然后你跟易哥被拍了发网上嘛,”保钦元站了起来,“然后很多人顺着你在下面发的评论,去你发的短视频里找了咱们这里的地址,”他指向院子中的人,“那些都是来探店的,外面路上还排着一排要洗的车!”

    “那咱们今天有的忙了,”夏树机械地扯了下唇,抬眼指向人群里的易年,“不过,他怎么回事?”

    “易哥?早上我起床,他已经醒了,他说想洗个澡,要问我借身衣服,我这些旧的怎么好意思拿给他,就给他拿了套备用的新的工装。”

    夏树:“然后呢,他怎么还拍上了?”

    保钦元:“他们来探店,一进来就认出视频里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对着车一顿拍,我说得问下车主的意见,后来易哥下来一听说要拍了发网上,没拒绝,还说干脆连他一起拍,跟咱们厂打打广告!”

    保钦元捎带激动地说完,抬眼指了指易年,向夏树竖起了大拇指。

    夏树眉头皱起褶:他怎么还,心甘情愿出卖色相了?

    第34章

    夏树的短视频没设消息提醒,听保钦元这样一说,才掏出手机打开短视频。

    没错,她确实火了。

    一夜之间,粉丝从个位数涨到了近一万。

    私信也有很多。

    有送上祝福的,有接帅气多金小哥哥的,有夸她侧颜漂亮的,有问汽修厂业务的……

    虽说她的鬼故事电台也有十多万粉,但那可是六七年时间,成百上千个鬼故事才积累下来的。

    她这什么也没做,被人发到网上,光留了个评论,都能有一万粉,这流量属实不可思议。

    锁了手机,夏树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易年,和他身后的车。

    想了想,应该是她女汽修工的身份,和一个开劳斯莱斯多金帅哥,形成了强烈反差,有话题度,才引来的流量。

    如论如何,在汽修厂即将走投无路之际,她正愁怎样增强客户粘性,为以后铺路,眼前这泼天的富贵,不就正合她意。

    思及此,夏树对着湛蓝的天空比了个作揖的手势,感谢老天爷手下留情,没有绝了她的后路,感谢昨天那位换车胎的小姐姐将她发到网上。

    以及,感谢眼前这位男菩萨,肯放下身段出卖色相。

    “帅哥,你介不介意拍禁欲系的照片呐?”其中一个女博主问。

    “禁欲系?”易年摇了摇头,“我不太懂。”

    女博主比划了下他的领口:“我看你里面好像也没有T恤的样子,那你可以解开几颗扣子,露点胸肌腹肌什么的!”

    易年比周遭的人几乎都高处一个头,他先垂眼看着自己的领口,夏树以为他听见这个要求会不悦,摆臭脸,没想到他只是稀松抬了下唇。

    “这可能不太方便!”

    另一个女博主说:“帅哥,不用你全部脱光,就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稍微露出一点点就好了,以我们的经验来看,那样的吸粉效果会更好哦!”

    易年脸上仍旧保持着礼貌的浅笑。

    “要拍身上,我想,我的未婚妻可能不会同意,抱歉。”

    “我同意——”

    夏树站在车间,冲着人群高喊了一声。

    人群被女声吸引,目光纷纷投过来。

    夏树撑了撑工装衣摆,噙着礼貌微笑走过去:“你们好,我是这家汽修厂的老板,”她走到易年身边,轻拽他的衣袖,“也是他的未婚妻,我同意的,拍照!”

    人群羡慕的声音和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有说她好看的,有说她和易年郎才女貌的……

    “那小姐姐,你也方便入镜吗?我们拍点素材!”

    夏树将易年轻轻推向前:“我就不用拍了,拍他,不是要拍若隐若现禁欲系吗,他可以拍!”

    “夏、树,我不可以!”易年朝侧后方垂着头,无奈地斜睨着她。

    “不!你可以!”夏树踮起脚尖,把易年往下拽,在他耳畔小声道,“昨天鸭场门口那事儿,你不是要给我加钱吗,不用加了,帮我拍几张宣传照就抵了!”

    易年双眉紧锁,鼻腔叹出口气,直勾勾盯着她。

    夏树抿唇冲他眨巴几下眼,转头笑盈盈地问女博主:“那个,扣子要扣开几颗来着?三颗够吗?”

    “够!够!小姐姐你人太好了!谢谢你!”

    “嗐!客气什么,”夏树拍了两下易年胸脯,“他身材可好了,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嘛!”

    易年抿直唇线:“……”

    说着,夏树就抬手扒开易年领口的第一个按扣。

    易年一把捏住领口,垂眸看着眼夏树不安分的手。

    夏树在他手背上轻挠两下,嘴唇微嘟,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未婚夫,别、小、气~”

    “……”

    娇声软语钻进耳朵,再配上这幅惹人怜的模样,易年缴械投降,亲眼看着自己的四颗扣子被扒开。

    “不是说三颗吗?”他目光朝下,偏着头,温声问她。

    “都一样,都一样,不差那一颗!”夏树将他衣服扒开,露出一半胸肌,“来,拍吧!”

    说完,她正欲往前走让开位置,易年突然将手搭在她肩上,“跑什么!一起拍!”

    夏树的肩被他宽厚的手掌箍着,她抽动肩膀,想挣脱开,却被箍得更紧。

    易年俯身耳语:“你还是老板呢,打广告的事,你怎么能不参与!”

    “……”

    夏树想了想,易年说得也对,自己露了脸,今后就相当于活招牌,要是下次有人再来探店,易年不在,她也能自己应付。

    “行吧,那这样拍,”夏树转过身,背对着人群,拉着衣服两侧往前撑,微侧着头,“麻烦你们把我衣服后面我家的名字也拍进去。”

    “好的,小姐姐,没问题!”

    夏树站在易年面前,两人隔了半米,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遮住易年的胸肌,她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身后响起几声快门。

    “二位可以换个姿势吗?”身后一位博主说,“你们现在这样看上去,有点不熟。”

    夏树回过头去:“姿势……我不太会摆啊!要不就随便拍拍好了,主要把‘鑫鑫汽修厂’这几个字露出来就——”

    “哇!对,就是这样,二位保持住,太绝了,很好看很好看!”

    夏树话还没说完,易年就上前一步,拉着她的双手,往他后腰环过去,她一回头,易年微微弓着背,将他的额头,精准对着她的额头,紧贴过来。

    与在雨中他贴过来时不同,这次两人的身体是紧紧挨在一起的。

    顷刻间,夏树被吓得忘了呼吸,像是溺入浅溪之中,只要能站起来就会获救,但当下那一口气堵在喉咙,胸口越来越闷,无所依托。

    “好,拍得很好看!二位可以再换个姿势吗?”

    不知过了多久,夏树终于从女博主的声音中得以获救,顶着灼热的双颊,长长呼了口气。

    她的双手从易年掌中挣脱,迅速后退一步,往耳后抓了些碎发遮住脸颊,转身:“额,那什么,你们先拍他,今天车子太多了,我要先去忙了。”

    从人群中慌乱抽身,夏树直接跑到车间去帮保钦元的忙。

    补胎接近尾声,保钦元把轮胎装回轮毂,她在旁边收拾着散落在地的工具。

    “那什么,老大,”保钦元看着愣神的夏树,装作不经意问起,“昨晚易哥说你们要结婚了?哥几个天天跟你在一起,怎么也没听你说啊。”

    夏树没抬头,讪讪道:“反正……算了,不重要,今后再慢慢跟你们说。”

    “对了,这事儿先别告诉我妹。”

    保钦元存着疑惑点了点头。

    经过前几次相处,他感觉易年和夏树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如今听说两人要结婚,确实是在意料之外,他觉得两人有可能是在开玩笑,便没多想-

    半个多小时后,易年从人群里脱身,夏树搜罗出所有凳子,招呼探店的博主们坐下喝水。

    她在里屋等着水开,易年扣着扣子走了进来。

    “你刚刚怎么跑了,就把我一个人扔那儿拍!”

    夏树拿出纸杯往杯底撒着茶叶,并未抬眼,语气浅淡:“你没见今天来这儿的车都排到外面国道上去了吗,忙都忙死了。”

    易年站在原地,把双手插进裤兜,保持了两秒,想起夏树说双手插兜很装,又将手抽出来,闲散道:“你这老板当得可真轻松,打广告自己不去,还逼我出卖色相!”

    “奇怪了,”夏树停下手上的动作,用眼尾瞥他,“不是你主动去给他们拍的吗?现在又怪我逼你?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白眼狼!我给他们拍的是我这张脸和这身衣服好吗,谁告诉可以拍身体了!”

    “啧啧啧,”夏树瘪了下嘴,“昨晚还说你这张脸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今天就主动给人家拍,嘴里到底有没有实话!”

    “我——”易年被气笑了,“行,我说不过你。”

    他居然会示弱了?

    夏树嘴角微翘,抿了抿唇,提来水壶往杯中倒水。

    “对了,待会儿我直接走了,这次去外地出差,至少一周以上。”易年从桌上拿起一杯倒好的茶水,吹了吹杯口的热气,说道。

    夏树“哦”了声,“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期间别喝酒!”

    夏树凝眉瞥他:“为什么?”

    “可别再喝得像头两次那样,”易年语气散漫,“你现在是我未婚妻,好歹要有点契约精神。”

    夏树努着嘴,点了点头。

    之前两次在易年面前酒醉,纯属意外。

    因为喝了酒,第二天手会抖,而且身上乏力,影响工作效率,她真的很久没把自己喝吐过。

    两次喝了酒都在易年面前出丑,她现在听见酒字就生理性抗拒,哪怕不用易年提醒,短时间内她也不打算再喝。

    “还有一件事,”易年浅啜一口茶水,哑着声线道,“昨晚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告诉你,没有,一个也没有。”

    夏树瞥他:“你在说什么?我问你什么了?”

    清了清嗓,他散漫道:“就是,你说什么我是不是亲的多!”

    他的意思是,他在她之前没有跟别人亲过?

    那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提起?

    是在,跟她解释?

    静默片刻。

    不知为何,夏树心中有些莫名雀跃,但她确实记不得自己问过易年这个问题。

    所有水杯倒满,她眼睫敛着,蹙着眉抓了抓脸:“哈?我什么时候问过你这个问题……”

    “……”

    易年瘪了下嘴,把纸杯放回桌上,嫌弃地睇着满桌的茶水,“难喝死了!”

    “嘿你这人,我请你喝了吗!”

    易年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走了。”随后转身,在空中摆了摆手-

    有了曝光,汽修厂慕名而来的客户日益增长。

    第二天,一个自称易年助理的人把易年的劳斯莱斯开来停放在汽修厂院中,说是这车停着没人开,还落灰,干脆放在这里供人打卡,脏了就在汽修厂洗洗。

    那人还带来了几箱茶叶,说易总不喜欢喝汽修厂的茶,让夏树把茶全部换了。

    夏树心想着易总这人怎么不在眼前,都还这么招人嫌,ῳ*那茶他不喝酒不喝呗,还管上她了?!

    但是她也没功夫去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跟他掰扯。

    易年好像很忙,每天早上会给她发一个早安,到了夜里,又给她发句晚安。

    夏树也很忙,她和三个徒弟每晚都熬到凌晨才收工,每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瓣来用,回信息不及时,不过只要看到了易年的信息,都会给他回一个太阳或是月亮的表情。

    这段时间除了工作忙,还多了个麻烦的人需要应付。

    这一片拆迁在即,房东阿姨的侄子张宙,正愁找不到人结婚去占分房名额,此前时不时会来缠着夏树,夏树拒绝过他很多次,他都不死心,碍于房东阿姨的面子,她一直没拉黑。

    从短视频爆出后,就变成了成天电话信息不间断地打来发来。

    中间有两天夏树把他拉黑了,他还让房东阿姨亲自来盯梢。

    到了易年走后的第九天,张宙突然出现在汽修厂。

    夏树看见他来,故意躲进了烤漆房。

    未曾想他直接推门而入,把脖子上的金链子从衣服里拉出来露在外面:“小夏,我这几天也联系不上你,网上那些是假的吧,肯定是你们故意炒作,给汽修厂拉生意吧!”

    夏树耐着性子对他说:“张哥,麻烦你先出去,我这还在忙!”

    张宙指着院子一角的劳斯莱斯:“我姑妈上次来就说看见这个车停那里,这么多天没动过,是因为这是你租来的,所以不敢开吧!”

    夏树放下手中的喷枪,双手往腰间一插:“不是,这是我未婚夫的车,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前两天电话里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如果你想在拆迁之前找人结婚,户口迁进你家多分房,那你就赶紧去找别人,别在我这耽误功夫!”

    她未想过自己会脱口而出“未婚夫”三个字,话音落下,她还有有些意外。

    “不是,小夏,你怎么这样啊!”张宙气急败坏道,“你这半年多,一直吊着我,我送你礼物你也收,你这意思不就是要跟我结婚吗?现在房子马上要拆了,你告诉我让我去找别人,这么短的时间谁愿意给我结婚!”

    “等等,等等,”夏树无奈抬唇,“张哥,我什么时候吊着你,又是什么时候收你礼物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夏树你这说的就没意思了!我每次来,你又让我坐着乘凉,又忙前忙后给我倒水,冲我笑,不是吊着我是什么?!”

    “还有我上次去四川给你带的火锅底料,那不是送给你的礼物?”

    夏树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谁来我这里我都是这样招待的!还有,你非要给我火锅底料那次,火锅底料你放了四包在这里,我给你洗了个两百八价位的车,难道你忘了?”

    张宙:“不管,反正我找不到人跟我结婚,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责!”

    眼前这人如此难缠,夏树决定不再与他费口舌,撕破脸便撕破脸了。

    她目色沉着:“张哥,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拒绝你无数次你不听,现在还来怪我,那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好像是因为嫖.娼被抓,在这一片坏了名声,所以才没人愿意跟你结吧!”

    “那别人都不愿意,我为什么就要愿意呢?况且,我刚刚告诉你了,我有未婚夫,我要结婚了!”

    “你别给我在这添油加醋,”张宙脸上渐露凶恶,“这样,你跟我把证领了,户口迁来我家,等拆迁房子分了,到时候你跟我过舒服日子,如果不想,我拿两万块给你,再离婚,相当于你跟我去领了证就能赚两万!”

    “算了,麻烦你去找别人吧,我不是垃圾回收站,我这还在忙,没空招呼你了!”

    说着,夏树重新拿起喷枪,准备继续补漆,不料张宙朝她走过来,一把夺过喷枪扔在地上,钳住她的手臂。

    她敌不过对方的力气,只好一脚踢到他小腿上。

    她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张宙,张宙手上发力,直接把她拽倒在地。

    膝盖磕到地上的喷枪,她痛得无法起身,想拿起喷枪往对方身上喷,易年突然出现在烤漆房门口。

    “你他妈在干什么——”

    易年身上穿着挺括的西装,手上捏着个文件袋,却毫无儒雅温润之态。

    他眼底狠戾,脸色铁青,扔了文件袋,快步上前,揪着张宙的衣领往他脸上呼了几拳,张宙被打倒在地,易年仍不松手,继续按着他打。

    见状夏树赶忙起身去拉易年,几乎于事无补,直到她声嘶力竭大喊了易年的名字他才停下来-

    张宙报了警,几人被带到派出所,一开始他还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害方,还想讹钱,夏树直接打开后台监控,并向警察说明了她和易年即将结婚的关系,易年是为了保护她才打人。

    见了铁证,张宙才承认是他挑的事。

    张宙有前科,被留下来继续审问,易年叫来他的律师和助理善后。

    第一次进局子,再加上担心易年会因此背上什么罪名,夏树一直提心吊胆,身体直打哆嗦。

    直到出了审讯室,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稳住了心神,她才和易年安安静静说上话。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树问。

    他没回答,在夏树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揉着她的膝盖:“脚还疼吗?”

    “没事了,就摔倒的时候磕了一下,现在没感觉。”

    “你确定?”

    夏树点了点头,看见他手关节留下的血印,她用指尖轻触上去:“你呢,这里疼吗?”

    易年手掌一张一合,捏了几下:“不疼。”

    说完,他便起身。

    “下次遇到这种垃圾人,千万别跟他认真,只管跑,有多远跑多远,听到没!”易年严肃道。

    夏树眨了眨眼,打量着眼前这幅高挑颀长的身躯,看见他身上因打架而起的褶皱,不自觉脱口而出:“虽然看着脏了点皱了点,但不得不说,你穿西装真的挺好看!”

    易年稍稍抬唇,对上她的眼:“真难得,能从你口中听见夸我的话!”

    “嗯,现在心情好了,夸你两句,”夏树微嘟着唇,“还别说,真的挺禁欲系的。”

    想起那天当众被夏树扒了衣服,易年侧头,无奈地轻哼了声。

    “狗屁禁欲系,现在可是进狱系!进去的进,监狱的狱!”

    夏树笑着,脸上舒展开来:“别说,今天这场面,还真是,差点就成了进狱系!”

    易年也笑了出来:“要是你脚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就走吧。”

    “嗯,好。”

    走到派出所正厅,易年没往出口走。

    夏树提醒他:“出口没在那边!”

    “我知道,还不回去。”

    易年扬了扬一直被他拿在手上的文件袋。

    “房产证下来了,现在就去给你把户口落了,”他看了眼手表,“今天时间来得及,下午直接去领证。”

    第35章

    虽说夏树很清楚,要结婚,领证这一步必不可少,可当易年毫无预兆地说下午可以领证,她却开始紧张起来。

    “下午?今天?”

    易年垂眼看她,“嗯”了声,没说话,自顾自往办理户口的窗口走。

    夏树怔怔跟在他身后,却被告知她名下的那一处房子不属于这个辖区,需要到房子所属辖区才能落户。

    询问了辖区派出所所在地,易年微牵嘴角对夏树说:“抱歉,我也是第一弄这个,没经验。”

    夏树牵强地笑笑:“没事,没事。”

    上了车,易年探到后座将几个包装精美的袋子提过来:“这有几条裙子,几件衬衣,都是白色,”袋子递到夏树手上,他又补充,“我看别人领证女生都穿差不多的款,你看看,想穿哪一件。”

    夏树随手拿出一件白衬衣来,看了眼,又放回袋子,期期艾艾道:“今天就领证,会不会太急了点,我这……这几天挺忙的,来派出所又耽搁了一上午,汽修厂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呢!”

    易年眉眼微挤:“听你这语气,不想领证?怎么,想耍赖了?”

    “不是!”夏树舌尖轻舐唇珠,“是真的很忙,从上次有人探店过后,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有被安利来的,还有些跟风探店的,我跟三个徒弟基本上眼睛睁开就开始干活,干到半夜,到现在还积着好几辆车的保养没做!”

    不是夏树想耍赖,她紧张领证是真的,汽修厂忙不过来也是真的。

    “这样啊……”易年捏了捏下巴,语调闲散,“那没事,下午弄完我去帮你干,今天本来也是我没打招呼就过来,耽误你挣钱,勉强给你当个劳动力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落户我没弄明白,不过民政局已将排了号了,户口本到手,拍了照片,去到就能办。”

    易年这架势,摆明是铁了心要在今天领证,夏树做了个深呼吸,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囫囵地点了点头:“行、吧,那就走吧。”

    拿着资料去到辖区派出所,夏树的户口本很快就办好了,吃过中午饭,易年将夏树带到一个摄影工作室,说简单收拾一下,在这里拍结婚证的照片。

    化妆师开始往她脸上涂脂抹粉,她觉得很痒,不舒服,脸部肌肉一直绷的很紧,化妆师说了好几遍让她放松。

    “抱歉抱歉,我平时不怎么化妆,不太习惯,而且没拍过这种照片,有点紧张。”

    易年弄好头发,换了件白衬衣便坐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戳着手机,闻声抬头看向镜中的夏树,气定神闲道:“有什么好紧张,又不是没和我拍过合照。”

    “那能一样吗!”夏树对上他镜中的双眼,“上次博主探店,主要是拍我衣服,这次不一样,是怼脸拍。”

    “不对吧!”易年双腿交叠,偏头向后一靠,懒懒道,“你忘了我原来被你坑的那次?”

    “什么?我坑你?”

    他轻声哼笑,拖着腔调吐出四个字:“合唱比赛!”

    经他这么一说,夏树确实想起来,高三上学期的合唱比赛后,易年被他坑过一次。

    原本到了高三,不会再参加任何学校组织的活动,可那一年正好遇到学校七十年校庆,年级组长便让每个班都象征性地准备一首歌,不计名次,参与合唱比赛表演。

    班主任挑选了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作为领唱,易年和夏树都在其中,夏树原本唱歌并不着调,但是班主任觉得她既然是广播站的播音员,唱歌张张嘴的事,她肯定也能行,无奈之下,她只能答应下来。

    合唱表演结束,班主任拿来相机,在大礼堂舞台上帮大家拍照,四个领唱单独照了几张,其余的人想再多拍的,就在后面排队。

    礼堂舞台上的灯光和装潢美仑美奂,特别适合拍照,而且那时候学校正好要统一换新款式的校服,夏树身上的老款穿了两年多,有些不舍,就想再多拍几张。

    夏树和周雨唯拍了几张合照,周雨唯还想跟李泽一起拍,当时班上没有男生和女生合拍,怕一男一女突然跑过去拍照班主任会起疑,周雨唯就让夏树拖着易年先去拍一张,易年是班级第一,有他打头阵,班主任肯定不会怀疑。

    经不住周雨唯的软磨硬泡,夏树终于答应下来,她想着平时发给李若尔那些易年的照片都是她拍的,他应该也不太会抗拒一起出镜。

    易年在台下闲散地坐着,跟旁边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她装作无所事事走到易年后面的空位子,拍了拍他的肩:“坐这干嘛,怎么不去拍照?”

    他抬眼瞥过舞台,侧过头:“拍那个干什么,又不是没手机,自拍不好吗,非上去挤!”

    “能一样吗!?”夏树指尖穿过易年的肩膀上方,指向舞台,“你看那个场景布置得多好看啊,灯光打得也好,跟咱们身上这套红白校服多衬!校服马上要换成蓝白的了,不得上去多拍几张,留个纪念!”

    他将头回正:“不去。”

    “哎呀,你就陪我去拍两张嘛,好歹同桌一场,别小气!”

    沉默片刻,他微微向后侧头:“你也要拍?”

    “对啊,咱两去拍几张合照去,你看我们又是领唱又是同桌的,一起拍照不是情理之中的吗!”

    “嗯……我想想,”易年语气牵强,过了好半晌,才说,“你求求我!”

    “……”

    夏树在他身后视线盲区捏起拳头,在他脑袋后方比划了一下,也只有自己的亲闺蜜,才能让她来卑微地“求”易年。

    她白他后脑勺一眼,好声好气说道:“求求你,易同学,跟我上去拍一张!”

    他倏地侧过身来,凝眉看她:“啧,怎么说求就求,完全不像你嘛,又想套路我什么?”

    “……”夏树睇着他,“我都求你了,别不识好歹!去不去,一句话!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要是不去的话,咱两这友谊的小船,得翻!”

    “你这是求人?明明是威胁好吗?”他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夹枪带棒,“去去去,我好怕哦,怎么敢不去拍!”

    两人绕出阶梯座椅,夏树跟在后面,易年走过去跟班主任说了几句,班主任说当然没问题。

    排到了他们,才走上舞台中央,台下的同学就尖叫起来,开始起哄。

    夏树没想到同学们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开始后悔答应了亲亲闺蜜周雨唯的请求。她的脸颊烧了起来,易年却神色无常,像无事发生。

    班主任按了几下快门,她便迅速跑下台,同学们起哄的声音还未停止,易年却朝她走过来:“跑什么,拍好了吗你就冲下来?!”

    夏树朝他使了个眼色:“爷,你可别过来,快走吧,没看别人都盯着咱两吗,你不嫌社死,我嫌!”

    “看你这话说的,”易年并未离开,反而嘴角噙笑故意向她靠近,“刚刚不是你求我拍的吗,现在还嫌上了?”

    夏树被她逼到一个椅子上坐下:“你别过来啦,真的,丢死人了!”

    “那你……”他直接在她旁边坐下来,玩味地勾唇,“再求求我啊!”

    我求个屁!

    无奈之下,夏树眼珠一转,想了个损招。

    她站起来,对着礼堂内的同学大声喊:“同学们,易年同学说要换校服了,有点舍不得,特别特别想跟大家拍照留念,他说这是他的荣幸,不限班级,你们有愿意跟他拍的赶紧过来!”

    扔下这一句话,夏树就一溜烟从座椅离开,紧接着,易年就被女生们围了起来。

    夏树记得,那天易年回到班里,脸色铁青,一直不愿搭理她,直到下了晚自习,离开教室前,他才气鼓鼓地跟夏树说下次别这样搞他。

    想到这里,夏树不禁笑出声:“那次不是你活该吗!”

    易年轻轻勾着唇,垂下眼睫,继续戳着手机。

    或许是想到趣事,夏树紧张的面部肌肉终于得以放松,不多时,妆就画好了。

    她不习惯穿裙子,挑了件白衬衣往更衣室走,路过服装展示区,看见挂着的两件衣服,她脚下一顿。

    她没进更衣室,而是提着那两件衣服回到易年旁边:“唉,你看,这两件像不像咱们那时候的校服?”

    两件衣服白底蓝领,应该是摄影工作室的校园主题情侣服装,确实和当年的校服有七八分像,刚刚才回忆起跟校服有关的事,此刻她还有些激动。

    “是有点像。”易年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高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你哪来的遗憾!”易年神色浅淡,“我看你不是成天乐乐呵呵的,居然还能有遗憾?”

    夏树瘪了下嘴,把两件衣服挂在手臂上:“是在拍毕业照那天!”

    “……”易年眉心轻轻皱起,稍坐直起身,嗫嚅道,“那天?难道是,因为……”

    “当然是因为你啊!那天跟你吵完架,我毕业照都没拍就走了,换你能不遗憾?”

    话音刚落,她才想起周雨唯说过,易也那天也没拍毕业照。

    其实后来再回想那天,夏树还是会后悔,早知道即便跟易年闹掰了,她也应该去把毕业照拍了的,毕竟那三年的青春时光,是她最轻松的日子。

    “我说你也真是的,”夏树转了语气,温和地说,“什么时候惹我不好,非得挑那一天!”

    易年低下头,看不见他的神色。不知他是不是也想起了那天,也会有遗憾。

    片刻后,他站起来,从夏树手上拿过其中一件衣服:“走吧,换上。”

    “嗯?”

    “不是说遗憾吗,那时候毕业照没拍成,今天穿这个拍,勉强弥补一下。”-

    “来,往中间靠拢一点点!”

    摄影师是个温柔的女生,不厌其烦地教两人如何摆姿势。

    夏树轻轻偏着头:“是这样吗?”

    “不对,像新郎一样,整个身体都要侧向对方一些,新娘的肩去到新郎的胸口,这样看上去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夏树起初坐得很直,听摄影师这样一说,她侧过头,才看见易年的身体是偏向她的,于是她调整姿势靠向易年。

    两人坐在一条长凳上,身上穿着和曾经的校服七八分像的两件衣裳,拍领证的照片。

    这种感觉,很奇怪,具体奇怪在哪里,夏树也说不上来。

    前段时间,在深夜,她曾想过,如果今后跟易年领了证再办离婚,那她要是再结婚的话,从法律上来说就是个二婚的女人,

    随着一遍一遍快门被按下,她有些鼻酸,不是担心今后二婚的身份,而是感觉莫名温暖,在温暖之余,又隐隐担心,今年跟易年的关系到底会走向何处。

    其实正如易年之前所说,他的内在条件和外在条件都算得上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拍好照片等着打印的间隙,夏树心中生出些妄想。

    如果,像他之前随口说起的提议那样,她是真的跟他结婚,而非履行合约,是不是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的萌生,让夏树在接下的整个领证流程中一直在走神,任何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几乎都靠易年带着她来完成。

    易年的反应也很奇怪,眼神时而平静,时而起波澜,时而游离,时而又隐隐透着暗喜。

    他好像还有点紧张,填申请表时居然把他自己的名字填成“夏树”,把自己的性别填成“女”,连生日填的也是夏树的生日。

    工作人员调侃道:“小伙子,是不是娶媳妇儿太激动了,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媳妇儿,所以全填成她的信息啦?”

    易年搓着笔身,耳廓渐渐发红,微笑道:“嗯,有老婆了确实挺激动的。”

    工作人员笑盈盈地面对夏树:“姑娘,你有福啦,你这老公,你看看,多好!”

    第一次听见易年亲口说“老婆”,又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是她的老公,夏树心跳加速,手心发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附和着笑笑。

    直到拿着两个看上去喜庆又吉祥红色本子出了民政局,她终于渐渐回过神。

    她站在一个台阶上,红本子封面上的“结婚证”三个烫金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怔愣片刻,她嘴里嘟囔着:“妈呀,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结婚了!”

    易年站在她面前戳着手机,闻声抬眼与她平视,语气带着暖意:“我也不敢相信,你居然跟我结婚了。”

    紧接着,夏树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她拿出来一看,易年把她拉进了“相亲相爱易家人”的群里。

    易年在家人群里发了两人结婚证的照片,所有家人都纷纷送上祝福。

    有个人说今晚给易年把云涧食府最大的包厢留好了,看那人头像应该是易雯溪。

    易年按了语音:“饭改天再吃吧,今晚我先去履行一下做老公的义务。”

    “???”夏树一噎,心中莫名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躁动,眼睫不自主地翕动着,双唇开开合合。

    “今、晚?你想,履行什么,义务……”

    第36章

    夏树实在不敢相信,易年就这么光天化日的,水灵灵的,把今晚要履行老公的义务在民政局门口直接跟家人说了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没有生气,而是觉得有点……太快了?!!!她居然觉得太快了?

    疯了疯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易年,那什么,虽然我们现在红本本拿到手了,但我觉得……”

    手机又响了几声,易雯溪在群里连发了几个害羞捂脸的表情,又@了易年父母:【小叔小婶,你们升级当爷爷奶奶指日可待啦,恭喜恭喜!哈哈哈】

    紧接着,易年的母亲发了条:【年年,这是家人群,注意影响】

    夏树:“……”

    果然大家都和她一样震惊。

    她抬眼看向易年,他的眉眼稍稍皱着,一脸疑惑,往上滑动手机,重新放了一遍他刚刚发的那条语音。

    “……”

    夏树快裂开了,他这怎么还回味上了。

    “易雯溪瞎带什么节奏。”他睫毛忽闪几下,自顾自嘟囔着,然后按下语音键,“易雯溪你想什么呢,她厂子里忙,我去帮忙!”

    说完,他抬眼看着夏树:“你刚刚说你觉得什么?”

    “啊?没没没,没什么,”夏树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慌乱道,“我觉得,挺好。”

    总不能直接说她也想歪了吧,那得多尴尬。

    易年若有所思,意味深长地抽了下唇角,一副“算了,懒得揭穿你”的模样。

    夏树岔开话题:“你刚刚说什么?要去我厂里帮忙?”

    易年抬着眉点点头:“不是上午就说了吗,领完证去给你当个免费劳动力。”

    “你来真的啊?”

    “还能来假的?”

    “诶,不是,你去了能干什么,别添乱了,你这手细皮嫩肉的,怕是连螺丝都拧不动吧!”

    夏树以为那只是他一句玩笑话,她完全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要去。

    易年抬手攥了两下拳,手上打张宙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细皮嫩肉吧,你也不看看那人的脸,被我打成什么样了,我这叫细皮嫩肉,那他那脸是什么,豆腐?”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他手背上的红色,夏树心里像被一根麻绳轻轻拧着,“我是想说,你不会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忘了那天在雨里是谁办客户换的轮胎了?再说了,我不会技术活,难道还不会体力活?别磨蹭了,走!”

    易年往前走了两步,夏树紧随其后,心里生出了“他若是去,那也挺好”的念头。

    具体好在哪里,是因为有人可以帮忙吗,她不太明白。

    走到车前,夏树突然停下脚步:“你的手,需不需要上点药什么的?我刚刚看到那边有药店。”

    “上药?”易年笑的无奈,“你这关心,会不会来的太晚了点,你不怕还没等你药买来,它就已经自己好了。”

    “……哦。”-

    回到汽修厂,连上一直停在里面的劳斯莱斯,院子已经被开来保养或是清洗的车子占满,易年今天开的车子只能停在门口墙角。

    徒弟三人才一看到夏树和易年走进去,就迎上来问警察处理的情况。

    “老大,事情很麻烦吗?易哥没啥事吧?”保钦元问。

    中午从派出所离开后,夏树还没问过易年他的律师和助理的处理结果。

    “对哦,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那个人,需要在里面喝几天茶。”

    易年下午就收到助理发来的处理结果,但是不想坏了兴致,就没告诉夏树。

    张宙属于寻衅滋事,律师还提供了一些易年和夏树的既定夫妻关系证明,易年打了他算是正当防卫,况且张宙除了嫖.娼以外还有其他案底,最后张宙的结果是拘留六天。

    夏树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来着,中午我们可以直接走的时候我都有点懵,你那律师还真靠谱!”

    易年手指在夏树头顶轻轻点了几下:“不应该是我靠谱吗?的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他没往下说,眸色稍沉,面对三个徒弟,“得麻烦你们留意,今后他要是再来,绝对不能让他进来,而且要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徒弟三人脸上多少带着点磕cp的表情,点头应下。

    “那老大,你们中午就离开派出所,怎么现在才回来,是易哥受伤上医院看去了?还有老大,你这脸上什么时候化的妆啊?”罗勇问道。

    “我和她,”易年眉眼稀松看着夏树,“下午去了民政——”

    夏树拍了下手,打断易年的话:“我们啊,呵,呵呵,下午是有点其他事,去忙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围着了,各自去忙吧。”

    支开了三个徒弟,回头,易年正抱着双臂垂眼看她。

    “其他事?”

    “啊?”

    “你刚刚自己说的,下午有点其他事,领证对于你来说就是其他事?”

    易年眼神凌厉,夏树被盯得后背发凉,她讪讪解释:“我不太想告诉他们,因为……我妹还不知道,我怕他们知道咱两领证了以后,我妹过来我这里他们瞒不住。”

    “跟你妹妹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瞒你妹?她又不是不认识我。”

    夏树没说话,闷头走向二楼,准备去卸个妆洗把脸,易年跟了上来。

    他斜靠在洗脸台旁边的墙上:“问你话呢,你跑什么?”

    夏树拧开水龙头,从镜中瞥他,他的模样看上去不问出个合理解释不会罢休,片刻后,夏树关上水龙头。

    “就,我问你要的那八十万,是给我妹的。”

    易年稍稍站直:“她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需要这么多钱?”

    “没有,”夏树说,“这个暑假,有两个月的集训,请了很厉害的教练,八十万是集训的费用……”

    夏树向易年交代清楚了钱的去向,她说话期间,易年眉心渐渐皱起。

    “所以,她的教练只是跟你大概说了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你钱转给他的私人账户,没个收据,也没有第三方的人可以证明那笔钱去向的?”

    夏树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从易年逐渐紧绷的情绪中,隐隐猜测他是不是听出了什么问题。

    她试探着问:“是,怎么了吗?”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小时候参加的网球集训,前国家队教练一对一教,餐食住宿比你刚刚说那个不知好了多少,二十天也就五万。哪怕现在物价再涨,你确定你妹妹这个多人小组集训两个月能花那么多钱?”

    “我……”

    夏树在转钱给余震东之前,也怀疑过这事的真实性,她联系上了夏林搭档陶菲菲的家长,对方对高额集训费是知情的,并且也愿意参加,还说只要孩子能出成绩就是值得。

    “我其实也觉得这挺高的,但是其他家长都知道啊,可能她那个教练余震东会从这里面吃点油水,毕竟他领队也辛苦嘛,家长们都能理解。”

    易年眸色黑沉:“这可不是吃点油水这么简单,如果真的用了八十万那还好,如果用不了,他很多收费细节没有公示,只是告诉你们一个大概,今后出点什么事,集训金额细算下来没有到八十万,那么多出来的那些钱就是行贿的证据,行贿三万块以上就是行贿罪了,他这样做就是在拖你们下水。”

    易年的话无异于一声响雷,夏树不自觉把手指放到嘴上:“应该……不至于吧,我妹每天都有跟我分享她们集训的事,应该不会是骗人吧。”

    她真的没想那么多,而且对体育运动教练的费用知之甚少,当时余震东是临时告诉她的,她没有时间去调查了解,只觉得所有家长都认同的,应该就没问题。

    此刻并不是她想推卸什么,但如果当时没有易年突然拜托她结婚,说任何条件随便提,她不可能也没能力让夏林参加集训。

    沉默良久,易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调软下来:“没关系,你也别想这么多,这事交给我,你先洗脸吧。”

    说完,易年就走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水龙头再次打开,水流的声音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夏树不知他的通话内容,随着一捧凉水铺到脸上,她的心底微微发寒。

    经易年这样一说,她后知后觉地认为那个教练余震东确实有问题。

    可问题更大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易年才一ῳ*听,就能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而她却不知道。

    跟易年一对比,她想,可能是她几年的时间都只是待在车间里,知识和见识尚浅,也没有去过更广阔的天地。

    学了汽修后,她从来都不卑不亢,不会觉得自己的大专学历和汽修工的身份会让她低人一等,抬不起头。

    而此刻,她第一次觉得,如果她能有一些更好的平台供她开阔眼界,丰富她的阅历,就好了,那样至少在遇到一些特殊的事件时也会有一定的敏锐度,不会盲目跟从。

    洗完脸,易年正好打完电话走过来,或是看出她脸上萧条的模样,他在她脑门弹了一下:“走吧夏老板,下去,给我找点事做。”

    额头的酸痛让夏树收整了情绪,无论如何,眼前的工作还得完成。

    下楼后,她让易年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可易年说自己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必须来帮忙。

    三个徒弟都在各忙各的,无奈之下,她只好教他洗车,这算是汽修厂里最轻松最容易上手的活了。

    车子是送过来保养的,做完保养会再送一个基础洗,没什么难度,交给易年刚好。

    调配好泥土松动剂,她围着车子喷了一圈,演示了一遍。

    “这一步叫预洗,看到没,就这样喷上去就行,从下往上喷,喷完给它咬一下车身的污垢,再用高压水枪冲。”

    说完,她又向易年演示了高压水枪的用法,并交代了后续的洗车步骤。

    易年学的倒也快,夏树只用说过一遍,他便能轻松上手。

    看着易年有模有样地洗着车,夏树进屋理了会儿账单,中途接了个道路救援电话,她照例叫保钦元出救援。

    不料,她一只脚才踏出里屋,轰的一声,伴随着切割机的声音,一道火光突然从墙角蔓延开来。

    来不及反应,只见那道火光在那一瞬推向了易年。

    原本夏树让保钦元搜罗出用完了的香蕉水铁通,打算洗过之后切割开二次利用,可此刻切割机正拿在易年手上,而刚刚的那一声爆炸响声和火光,显然是来自没有洗过的香蕉水桶。

    香蕉水易燃,如果铁桶不洗,在切割的瞬间产生火花,必爆无疑。

    夏树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易年眉头紧紧皱着,正慢慢地睁开眼,看着易年焦红的手背和被燎掉的一些额前碎发,夏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没事。”易年说。

    她全身止不住地发抖,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水龙头下用流动水冲着被火烧到的双手。

    徒弟三人闻声赶来。

    “保钦元,你他妈怎么回事?”夏树怒吼道。

    见此情景,保钦元慌了,一脸愧疚:“对不起老大,对不起易哥,刚刚我挪了辆车,接着又有辆车开进来加气,易哥的车刚好洗完,问我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我忙着那头就……”

    “你就什么就,为什么要把切割机给他,这玩意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夏树的怒气丝毫未减。

    “别怪他,”易年突然语气淡淡地开了口,“我原来用过切割机的,在我家葡萄园,而且小保也跟我交代了哪些桶是洗过的,哪些是没洗过的,是我自己弄错了,真的不关他的事。”

    “没事的小保,跟你没关系。”

    虽然听了易年的解释,但夏树的身体仍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气些什么。

    “疼不疼。”她视线落在易年的手背上,问到。

    易年姿态散漫,凝眉嗤了声:“这点小问题,怎么可能会疼,完全没感觉。”

    流水冲过,他的手背越来越红,指关节处的皮已经脱离肌肤,这怎么可能不疼。

    夏树鼻腔重重呼出声气,满脸不爽:“这时候你还逞什么能啊,皮都掉了,还冒汗了,你敢说不疼,我看你是烧傻了吧,也没见火钻你脑子里啊!”

    易年被唬住了,瘪瘪嘴,没说话。

    她捏着袖子替易年擦拭他额前的汗珠,又伸出手指撵了撵他脸上毛发被烧焦后余下的灰,不自主地遗憾道:“完蛋了,你睫毛也被烧了,这么好看的眼睛,灵魂都没了。”

    “怕什么,”易年向上吹了口气,贴近夏树耳畔,“我都有老婆了,还在乎好不好看?”

    温暖气息传到夏树耳廓和脖颈,一阵酥痒逐渐铺开。

    这人怎么,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无措着,脑袋左转转右转转,最后看向神经紧绷的保钦元:“好了小保,刚刚是我太着急了,那什么,有一单道路救援,信息我发你手机上了,你快去吧。”

    保钦元连连点头应下,又跟易年道了声对不起,夏树叮嘱他别分神,好好开车。

    流水冲了约莫半个小时,夏树开车带易年去附近医院挂了急诊烧伤科。

    因为手背有部分皮肤溃破,易年的双手需要缠两天纱布阻隔细菌,医生说纱布拆了续继涂药一周便能恢复。

    从医院出来,已经暮色四合。

    还没走到车前,夏树肚子就叫了一声。

    晚饭没来得及吃,此刻神经松懈下来,饥饿感逐渐袭来。

    她下意识看向易年的手:“你这,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了?”

    易年垂眸扫向举在半空被纱布紧紧裹住的双手,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你……想让我干什么?手不行,其他地方可没问题。”?

    其他地方?

    噗……

    “你——”夏树一噎,衣领处冒出热浪,脱口而出,“你怎么穿了品如的衣服!”

    易年轻声哼笑:“怎么又是这句!”

    “易年,我说你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七年没见,再见面居然这么反常,原来那个拽上天的校草哪去了?”夏树没解释那句梗,只是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骚气点不好吗?我都25了,不得各种感觉都换着试试,一成不变,多没情趣。”

    “……”

    夏树嫌弃地睇着他。

    他上次都还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怎么现在就知道了。

    “你怎么又瞪着我,我又招你了?”

    这时,夏树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她唇角一弯,鬼点子一闪而过:“走吧,先找个地方把饭吃了,然后……”

    “然后怎么?”易年问。

    夏树故作娇俏地挑着眉:“去你家,尽一下当老婆的义务。”

    第37章

    一起回到易年家时,晚餐正好送到。

    夏树在餐桌上把饭菜摆好,从橱柜拿了勺子置在桌面,拍拍身边的椅子:“自觉点。”

    “这么凶?”说着,易年用脚尖将椅子向后勾了点,“你这老婆的义务就这么尽的?椅子都还得让我自己拉。”

    夏树虚瞪他一眼:“废什么话,吃不吃?!”

    “吃!”易年轻佻地瘪了下嘴,举着被纱布包裹住的双手在空中摇晃两下,叹了口气,“我这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确实不该多嘴,只能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你还不多嘴?”

    “你现在对我都这样,是不是等老了,就要把我轮椅放广场旁边,让我看你和其他老头跳舞啊?”

    还没等易年说完,夏树就舀起一勺白米饭塞进易年嘴里。

    “谁要跟你一起老啊!晦气!”

    半小时前,在医院停车场,原本夏树以为她说了尽老婆的义务,易年会紧张,会不好意思,会客气拒绝。

    不料易年并不吃她那一套,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直接眉梢一挑,说了声好,还说从易雯溪那里点菜送回家吃算了。

    易年的手被纱布包着,肯定没办法吃饭,必须有人来帮忙,夏树想着那就先送他回去,帮他把晚饭解决了,之后的事交给他的助理也好,其他人也好,她就可以安心回家。

    紧接着他来了句:“好歹领证第一天,在外面吃多没情趣,回家点个蜡烛什么的,应应景,是吧,义务老婆。”

    很明显,局面成了夏树想逗他,结果不但没成功,还被他调侃上了。

    但听他喊了那句老婆,虽然前面加了义务两个字,但夏树喉咙却像被冰块堵住似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夏树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向驾驶室,才坐上去,副驾车门“咚咚”响了几声。

    易年站在车外,夏树把车窗降下来:“干什么,又作什么妖?”

    “我作妖?”易年气笑了,“你看我这手,能开车门吗?”

    夏树无奈,只好下车帮易年打开车门,并扶着他坐上副驾。

    她才回到车上,刚启动车子,这位爷又懒散开口:“义务老婆,这就可以出发了?”

    夏树听他这样称呼实在别扭,掷地有声地告诉他:“请直接叫我名字,ok?”

    “好的,义务老婆ok。”

    “我说你——”

    “不是你说的,叫你的名字ok,我都叫你ok了,你还不高兴,”易年摆出又无辜又贱嗖嗖的模样,“真难伺候。”

    夏树捋顺气息,平静抬唇:“好的,爷,你要干嘛,请说!”

    “叫什么爷爷,别乱了辈分,哪有爷孙会领证的?”

    “……”夏树扶着额头,一忍再忍,终是憋不住对他喊了一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全带!”

    “……”

    夏树拳头都硬了,真想往他那两只白手上戳几下。

    偏偏这时候他往手上呼了两口气,嘴里嘟囔着:“这后劲上来了,手背怎么火辣辣的。”

    于是夏树没跟他计较,把他的左手举过肩膀,探出身体去帮他拉安全带。

    这辆车的车身较宽,夏树右手杵着手套箱,左手伸了出去,结果还没碰到安全带,右手一滑,整个人重心向下,她原本准备拉安全带的左手不偏不倚落到了易年的大腿根上。!!!大腿根!

    空气瞬间凝结。

    静默两秒,易年低醇缱绻,又带着逗弄的声音在车厢响起:“我是觉得,在这里不太适合尽夫妻义务,而且,天还没黑。”

    “……”

    当下,夏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是急促的,毫无章法的。

    她已经慌乱成这个样子了,易年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开着荤玩笑!

    显得她好弱!

    也不知当时她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不服输吧,她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下,他腿部的肌肉很紧实,捏不下去,几乎只掐到了薄薄一层皮肤。

    易年的五官因腿粗刺痛蔓延开来而挤在一起,夏树羞恼之余有些暗爽,迅速起身将安全带拉过来帮他系好。

    易年憋红了脸:“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差点就掐到——”

    他没往下说,夏树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夏树紧张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她把微颤的双手垂到身侧挫着衣角,故作镇定道:“活该。”

    又呼了几口气,易年的脸色缓过来些,侧眼瞥她,命令的语气:“喂我喝水!”

    怕被对方看出自己双手的颤抖,夏树迟迟未动:“喝什么水,别折腾我,回家再喝。”

    “我一下午没喝水,刚刚还差点被你废了,不能喝口水压压惊?”

    他滚动了下喉结,眉眼没了嘲弄的模样,又补充了句,“真的,我渴。”

    看他这双手,夏树仔细回想,好像下午确实没见他喝过水,便也狠不下心让他真的渴着。

    她伸展了几下手指,为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自己用手腕夹着喝。”

    易年没动,只把嘴巴张开:“啊——”

    僵持了四五秒,他又说,“我要是有办法就不求你了!”

    最终夏树还是将水向易年的双唇靠近。

    他的眉眼自然下垂,瓶口轻轻覆盖着上唇,随着水流进入口腔,喉结一下又一下滑动着。

    上午穿的西装外套因打了一架弄脏后脱下,上身只剩一件领证后换上的灰色衬衣。

    衬衣的扣子解开一颗,两条锁骨若隐若现,胸前的肌肉将衬衣撑得挺阔。

    夏树莫名想起那个词——禁欲系。

    用在他身上真的再合适不过。

    短视频里刷过些搔首弄姿的肌肉男,那些人一看就像姐妹。

    而易年身上,清秀俊郎的五官和挺拔傲然的姿态,不跟她拌嘴时从容沉稳,浑身上下充斥着男人的硬朗。

    想到这里,夏树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个男人真好看啊,她想。

    片刻后,易年下巴轻轻向上一抬,夏树便将水瓶从他嘴唇上移开。

    她的思绪仍旧沉浸在易年的皮囊里,拧紧瓶盖,几秒后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

    “这么馋我?”易年突然轻笑着说。

    “??”

    夏树眉眼挤着,她刚刚那些话只是在心里说的,完全没说出口啊!他怎么……

    “又是看着我咽口水,又是喝我喝过的水,想……”他停顿两秒,“想跟我接吻直接说,不过得换你给钱!”

    回来的路上,夏树都没说话,心里乱得要死。

    总感觉有个懵懂的念头即将冲破一层厚厚的膜,呼之欲出。

    ……

    “嗯,确实,跟你一起老的话,应该对我也不太好。”易年垂眼看着即将见底的白米饭,“只有米饭吃,菜都吃不上一口,老了肯定营养不良!”

    闻言,夏树才注意到,刚刚只顾着给易年喂米饭了,居然一点菜都没喂他。

    “抱歉抱歉,”她忍不住笑出声,连忙舀了菜送到他嘴边,“菜来了,您请。”

    “不吃了。”易年脸上神色浅淡,“被米饭撑饱了,我去换衣服,你快吃你的。”

    易年回了房间,夏树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今天没干什么体力活,而且一整天发生的离奇事件太密集,导致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正收着餐桌,易年从房间出来,靠在桌边不动声色注视着她。

    “你不是要换衣服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易年脸上逐渐挂上淡红,双手抬到胸前,“我解不开扣子,你能不能帮我……”

    哇喔!

    易年这是害羞了?

    夏树心里舒坦极了。

    这人嘴上倒是骚里骚气,没想到居然是个牙齿咬铁钉的货。

    “啊?这样啊!”夏树手指在空中乱舞了几下,故意将眼神投到他的领口,“你这身材那么好,我怕我忍不住占你便宜,那样你又得叫我给钱,我可没钱给你!”

    看出夏树在开玩笑,易年顶着红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帮不帮,我是真的没办法弄!”

    “那你求求我,叫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

    “……”

    夏树没想到易年会叫得这么干脆,本来还想多逗他几个回合,这下反而没了乐趣。

    她摆摆手:“唉,走吧走吧,谁叫我说了要尽义务呢。”

    夏树跟着易年进了他的卧室,床尾搭着一套居家服,她站在易年面前,易年仰着头任由她解着扣子。

    在解下最后一颗扣子时,易年让语音助手关了卧室顶灯,只留下若隐若现的氛围灯带。

    夏树觉得莫名其妙:“关灯干嘛?这么黑,我看不见,别待会儿弄到你的手了!”

    他轻咳几声,将头别到一侧:“我身材这么好,被你看光的话,亏!”

    夏树听出易年声音里的强装镇定,抿唇憋笑,随后直接戳穿:“害羞就直说嘛,还找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又不是没摸过。”

    易年喉结滚动,压着心里的燥意:医生怎么就连指头也包起来了?好歹就亮根手指在外面啊!

    借着微弱的灯光,易年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因为怕把他弄疼,夏树动作格外小心,除了在心里感叹了几秒这幅极品身躯以外,没有多余的想法。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袖子从手臂抽出来,又小心翼翼地为他套上居家服,系好扣子。

    然后……

    “那你裤子怎么办,不会也让我帮你脱吧!”她说。

    易年滚动着喉结,视线下移,收着小腹,身体微微弓着,呼吸声不太平稳:“这倒不必。”

    说着,他就弓腰走向床尾,用手腕将裤子夹了起来,往卫生间走,语气稀松平常,“裤子我自己想办法。”

    他难为情的样子百年难得一遇,夏树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逗他的机会。

    她上前一步挡住易年的去路,不安分的双手悬在半空:“你怎么想办法,别害羞嘛,就在这里换呗,我不看就行,我帮你把扣子解了!”

    易年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垂眸看她:“不用!我要去上个卫生间,顺便在里面换!”

    “你要上卫生间呐?”

    夏树强行憋笑,心里的鬼点子接二连三往外冒,与易年对视几秒,目光流转顾盼,最后视线下扫,一脸正经道,“上卫生间的话你更没办法吧,要不……我进去帮你,扶着?”

    “!!!”

    易年耳廓和脖颈瞬间泛红,身子不自觉后缩:“夏、树——”-

    夏树是捧着肚子离开易年卧室的,她在客厅沙发笑得前仰马翻。

    回味着易年脸上的无措,别提多舒坦。

    她捞起手机想跟周雨唯分享刚刚的趣事,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刚刚自己也不算厚道。

    “啧,刚刚就应该把他那个样子拍下来,可惜了。”她自顾自念叨着。

    十几分钟后,易年从卧室出来,他居家服的裤子已经换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上的。

    他的神情倒是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半分害羞,眸光敛着,脸上稍沉。

    夏树看见他,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

    “放完火,舒坦了?”他说。

    “我哪里是放火,不是说的尽义务吗,你做不了的事,我帮你,你还这样说我,不识好歹!”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懒懒向后靠着,过了好半晌,他侧过头,面无表情,眼底的情绪却在慢慢变浓。

    “那我问你个问题。”

    夏树扯过一个抱枕,团在胸前,悠悠抬眉:“嗯,你问。”

    “我,可以追你吗?”

    第38章

    其实易年的手被烧伤,是在意料之外,但确非他所说的分辨错了没有清洗过的香蕉水桶。

    曾经驽马鲜衣的傲娇少年,默默心许少女三年,在毕业那天买了束她最喜欢的茉莉,千挑万选出一个他觉得她一眼就会喜欢的粉色信封,一笔一画认真写出一封告白信,他甚至还数了数,那封信,一共547个字。

    当年见夏树拿着信封,他以为她已经看过了,却还要执意拿去卖给别人。

    傲骄少年第一次放下姿态去告白,他可以接受夏树拒绝他,但是接受不了他喜欢她的这份心意被轻视,甚至还会公之于众,让他成为一个笑话。

    那天的他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心被撕开了一条很大很大的裂缝,永远治愈不了的裂缝。

    自那以后,他以为他可以像夏树一样,毫不在乎对方,可以悄无声息地从她世界消失,可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

    夏树的一颦一笑,早就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如果要忘记这个人,除非将他的心脏连根拔起。

    重逢是在意料之外,他心里别提多开心,即便以为她有了“男朋友”,也是抑制不住地失眠了好几个夜。

    在青龙湖的那一晚,易年一夜未眠。在心里放了十年的女人,居然真的躺在了他旁边,这事儿实在不可思议,他生怕自己眼睛一闭再一睁,那张脸就会从眼前消失。

    后来第一次进了她的汽修厂,那天,他知道她就在那辆卡车下面,却不敢靠近一步。

    那天的他胆怯到了极致,没有勇气去看她修车的样子,不敢去想象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真的想跟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她,但又怕当年表白被拒再次重演。

    他记得她喜欢钱,所以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她喜欢什么便给她什么好了。

    那一句要不要跟他结婚赚笔外快,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易年心里那条巨大的缝隙,似乎在一瞬间就合上了。

    后来当易年知道夏树当年并不清楚那封情书的内容,他既懊恼又自责,责怪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那么骄傲,如果那时候没有放着她离开,那该多好,那是不是这些年她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今天去了夏树的汽修厂,做了最轻松的活,可易年一直在分神。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着她的工作,视线几乎在三个徒弟的身上。他们所做的事,应该就是往日夏树都会做的事,看上去真的很辛苦,也不知她那副小小的身躯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因为分神,才会放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切割了没有清洗过的香蕉水桶。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从他被烧伤那一刻,夏树眼眸中的担忧就没有消散过,他甚至在想,手被烧了,真好。

    已经领了证,成了法律上的夫妻,原本易年打算继续遵循夏树的内心,默默守在她身边,等她慢慢看见自己。

    可他不想夏树继续受苦,想她能真正接纳自己,能安心接受他想为她说做的一切,她看不见,那就主动让她看见。

    于是:“那我问你个问题,我,可以追你吗?”-

    夏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怀中的抱枕越嵌越深。

    此刻的易年仍旧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头微微向他偏着,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视线下扫。

    她听见他的话了,但想不明白,也看不明白。

    “我可以追你吗”这几个字,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表白的开场白。

    他,喜欢她?

    应该,不太可能……

    而且他现在的模样,哪里像是告白的样子,无论姿态和语气,完全跟她印象里看到过的电视剧表白场景完全不同,他这也太过松弛了。

    别人的表白,都是认真的,严肃的,深情的。

    大脑飞速运转,夏树回想着他的上一句话,是说她放完火,舒坦了。

    所以,他这句追不追的,也有可能是不甘心都逗弄的反击。

    可是谁家好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思绪乱作一团,夏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

    片刻后,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怕万一真的是易年逗她玩,她反而上了当自乱阵脚,那不得被他笑话。

    于是,她稳了稳心神,故作平静道:“虽然你家客厅很大,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不建议在家里比赛跑步,会影响邻居,而且,你这么长的腿,我也跑不过你。”

    “……”

    易年气得坐直起身,“你是猪吗?”

    “嘿,奇怪了,好声好气跟你讲话,你怎么还骂人!”

    易年手臂搭在沙发上,无奈挑眉:“我不信你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

    夏树被易年说得模棱两可。

    那他这意思,还真是想追她不成?

    她试探地问:“你说的那句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对,没错,是!我在问你,可不可以追你,追求你,追上了能谈恋爱那种!”

    “你……”易年回答地笃定,夏树反而被惊得不轻,她嘴唇打着架,磕磕绊绊道,“你是说,你想跟我,谈,谈恋爱?”

    “嗯。”他微微抬着眉点头,声音应得很轻,“行不行?”

    “……”

    不知被什么扼住喉咙,夏树开不了口,也没办法思考。

    她的视线渐渐从易年身上移开,指尖蹭了蹭鼻尖:“你,干嘛要追我啊?”

    “你刚刚自己不是说了吗?”

    “?”夏树抬眼。

    “想跟你谈恋爱啊!”

    夏树眼睫忽闪几下,莫名有些紧张,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便随便扯了句:“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易年眼睛指向茶几上的属于他的红本本:“那我们还是夫妻呢!”

    “……”

    是哦,他和她现在是合法夫妻。

    可这感觉怪怪的,才刚领了证,他就说要追她,莫非是……

    “易年,”夏树语气中捎带探究,“我不会是被你套路了吧?”

    难说他对她早有预谋,骗她跟他结婚?

    好像也不对,他祖母确实身体不好,而她也确实见过他被逼婚。

    “我套路你什么了?”他问。

    心中迟疑片刻,夏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追我的?”

    “今天。”他回答得干脆。

    夏树还未给出答案,保钦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说房东张阿姨和张宙的父母到汽修厂找她,来势汹汹,要让她立马回去。

    她不打算告诉易年通话内容,如果说了,他肯定又要跟去。

    易年把张宙打了,去了估计只会增加矛盾。

    她犹豫着,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那什么,我得回去加个班,之前修的一辆车出了问题,我徒弟们弄不了,只能我去,很急!”

    易年将信将疑:“现在?”

    “对,现在就得走。”

    “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眼看着易年准备起身,夏树立刻制止,“我才好不容易给你换上的衣服,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养养你的手,你要是跟我去的话,我又得帮你换衣服,可别给我添乱!”-

    夏树走得匆忙,回到汽修厂,房东张阿姨和张宙的父母坐在里屋,一副主人的姿态。

    夏树才走到门口,张母便面露不善,上下打量着夏树:“就你这样的,我儿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福气,你还不识好歹,让人打他,害得他被拘留,说说吧,想怎么解决!”

    房东张阿姨坐在一旁,脸上虽不似张母刻薄,却也没有了先前的和蔼。

    夏树仍礼貌向她颔首,她瞟了夏树一眼,挤了下嘴角,将视线避到一边。

    当着房东阿姨的面,夏树不好太过强硬,便尽可能秉着耐心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懂您的意思,这件事警察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您现在是……在质疑警察的决策?”

    张母语调尖锐:“少跟我在这里乱扣帽子,你自己搞了什么小动作把我儿子弄进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我什么都没搞,我只是把监控拿给警察看了而已。”

    徒弟三人也来到了里屋,直挺挺站在夏树身后。

    张母看三个壮汉不像善茬,便敛了几分嚣张气焰:“反正,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必须马上把我儿子弄出来,要不然我们不会轻饶了你!”

    夏树无语哼笑:“我把他弄出来?抱歉我没那个通天的本事,犯了错,本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张母似乎对夏树这一说法并不意外,她手肘拐了拐张父,递了个的眼神。

    张父立马对房东张阿姨说道:“姐,我就这么个儿子,你要替我做主啊!”说完他面向夏树,“你不能把我儿子弄出来,那你明天就马上从我姐房子里搬走!”

    夏树下意识看向房东张阿姨,张阿姨面色沉着,并未对张父的话有所异议。

    夏树听出来者意图,无非是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张宙被拘留,所以想着她定能将张宙弄出来,并用让她搬走作为威胁。

    “这是你们说搬就搬的?合同摆在那里,任何一方要结束合同,必须提前三个月告知,如果临时毁约,必须向对方付一年租金作为赔偿。”

    张父又道:“反正你必须今晚就把我儿子弄出来,不然明天必须搬空,没得商量,违约金那点小钱,我家付得起!”

    “唉,我说你们怎么能这样!”保钦元在后面突然开口,语气毫无他顾。

    夏树回头瞟他一眼,示意他别冲动,让她来说。

    见张父毫不退让,夏树也不想与他多言。

    “张阿姨,”她语调平和,对房东说道,“合同是您亲自跟我签的,里面的条款您应该都知道,麻烦您表表态。”

    张父:“姐,这个节骨眼上,小宙不能出事啊,前几天姨婆才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人家马上来家里了,要是知道他出了事,婚事泡汤,眼看着这一片要拆,还能去哪里找个媳妇为咱家添个户口多分套房啊!”

    果然和夏树猜测的一样,只是没想到的张宙已经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居然还要来纠缠她!

    这时房东张阿姨叹了口气,终于发话:“小夏啊,你看你们能不能就别为难我侄子了,怎么把他弄进去的,就怎么把他弄出来,我平时对你也不赖,这可是我的亲人,要是……”张阿姨停顿片刻,看了眼张父,“要是你不把他弄出来,那就只能请你们明天之内搬走了。”

    “张阿姨?!”夏树没想到房东居然也是这个态度,此刻顿感事情比她原想的要难处理,“我真的没本事把他弄出来,而且,我明天搬,怎么可能啊,这么大的厂子,这么多的东西,我搬不走。”

    “搬不走,那就把小宙弄出来啊,你说你没本事弄,那打他那个人,听说他律师助理都有,肯定有办法,”她脸色倏地一变,“我就这么个弟弟,这么个侄子,你要不想搬,必须帮忙!”

    “我——”

    见房东也是如此态度,夏树开ῳ*始慌神,还想继续唇枪舌战,一声汽车引擎响起,紧接着一道程亮的车灯突然照进汽修厂。

    她侧头看去,晃眼的车灯里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

    易年换上一套纯黑休闲装走进里屋,身后还跟了他的助理,两人随之带来一阵难以抵御的冷空气。

    他用眼尾扫了端坐的三人,随后径直走向夏树,温声道:“你的租房合同在哪,我看一下。”

    易年的出现,无异于给夏树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的出现,比身后站着三个壮实的徒弟还要更有安全感。

    她愣在原地,保钦元立刻做出反应:“在楼上,哥,你等我去拿来!”

    几分钟,易年翻完合同,“啪”地往桌上一扔,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可以走了,明天准备好违约金过来收房。”-

    夏树没想过这事最后会是这样解决的,一天之内搬走根本不可能,但她却莫名相信易年,觉得他的觉得不会出错。

    原本张父张母就是为了逼夏树弄出张宙才说要让她搬厂,根本未料到夏树不但不服软,还让打了张宙的男人带来了二三十个壮汉。

    一群人乌泱泱站在汽修厂院子里,张父张母眼看捞儿子指望不上,气势弱下来,为了省违约金,便改口说让夏树按照合同三个月后再搬。

    易年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说他们提出毁约,夏树这边已经答应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最后房东张阿姨和张父张母是黑着脸离开的汽修厂。

    几人走后,徒弟三人忙着去院子里散烟,夏树扯扯易年的衣角,视线小心翼翼指向院子里的壮汉,细声道:“你不会,还有□□上的关系吧?”

    易年的双手被包着,他用手腕轻轻拍拍夏树的头顶:“想什么呢,这些是叫来帮你搬家的师傅!”

    “搬家?这么多人?”

    “不是要搬厂吗!”易年突然微皱眉头,“我说你也真行,出这种事不告诉我,自己一溜烟闪了,要不是我给小保打了个电话,你又得被人欺负了!”

    易年说话时眸光闪动,似是有宠溺,又有担忧。

    “搬了也好,听说你们这一片要拆迁了,也省得你再找房子。”

    “……我能问问,我这厂,要搬去哪吗?”夏树弱弱道。

    “蓝韵。”

    “蓝韵?你家酒庄?我这可是汽修厂,搬你家酒庄干嘛?”

    “请你跟蓝韵合作啊。”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明天你就知道了,”易年笑笑,“放心,汽修厂搬过去,你还是老板。”

    夏树还想继续追问,汽修厂又进来几个人,易年暼了一眼,对夏树道:“应该是收纳师到了,楼上的东西交给收纳师来收,你先去找几样换洗衣服,跟我走,这里交给我助理和你徒弟。”

    “我跟你,去……哪?”

    “回家。”

    “……”夏树眉眼微皱,没说话。

    易年解释:“明天周末,要去看祖母,你忘了?而且我们这刚领了证,明天不得过去早一点,你真想在这里折腾一晚上,然后顶着两个熊猫眼,让他们以为……”

    “以为什么?”

    他微弓着腰,凑近夏树耳朵:“我两在新婚之夜,一分钟都没浪费。”

    第39章

    易年家客房的床很宽,很软,但是这一夜,夏树睡得并不舒坦。

    她睡前把所有预约好需要保养的车子订单挨个取消,给车主发了红包作为补偿,发信息通知了所有客户汽修厂即将搬迁的消息。

    或许是平时习惯了汽修厂外国道上的杂音,太过于安静的地方她反而不习惯,放下手机后辗转难眠。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比过往25年人生加起来都精彩。

    张宙闹事,大家进了局子,和易年领了证,易年受了伤,与房东撕破脸,搬了汽修厂……还有,易年突如其来说可以不可以追她。

    窗帘将屋外晨光漏进来一缝,夏树在床上赖了几分钟,便出了房间。

    洗漱完离开浴室,正好碰见易年从房间出来。

    “早!”

    “早。”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但女人的目光有些躲闪。

    易年的双手套着两个塑料袋架在半空,潮湿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居家服歪七扭八扣了三颗扣子。

    “你怎么不叫我帮你?”夏树打量着他,说道。

    易年眉头渐渐拧起,静默片刻:“你都还没答应让不让我追,这就想把我看光了?”

    “???”

    易年一副看见色狼的模样,夏树重新琢磨了刚刚的话和眼前这个场景。

    ……易年这个样子,应该是才刚洗完澡,他不会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帮他洗澡吧??!!

    “大早上的,开什么黄腔!”夏树脸颊逐渐发热,湿漉漉的眼看着他,“我是说帮你扣扣子!”

    易年瘪了下嘴,一脸委屈巴巴:“哦。”

    夏树捏着衣角原地怔愣片刻,走过去重新帮他系扣子。

    “那你答不答应?”他说。

    夏树抬眼:“答应什么?”

    “让我追你啊!”

    “……”

    易年眼睫低垂,四目相对。

    他发丝上的一颗水珠倏地落下,不偏不倚滴在了夏树虎口,回过神来,她快速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扯着他的袖子往他的浴室走:“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他好像故意拖着步子,夏树拽得费劲,回头觑他,“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你先说,我可不可以追你。”

    “……”夏树收回视线,无所适从地看了几秒自己的脚尖,继续拽着他往前,温声道,“你非要追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话音刚落,夏树听见易年轻柔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他走到她前面,进了浴室,坐在穿衣凳上,双手平平放在双膝。

    易年的头发不长,夏树很快就将他的头发吹干,吹风机余温还在,不过比着余温还灼人的是易年的目光。

    她不敢看他。

    “好了。”夏树说,“不是要去你祖母家嘛,动作快点。”

    说完,她正要离开易年的浴室,却被易年叫住:“这就完了?”

    夏树脚下一顿,回头:“?”

    易年起身,眼睛指着自己的衣服:“不帮我把衣服换了?”

    夏树轻抿着唇:“你不是,自己,能换吗?”

    “我——”易年气笑了,“我是能自己换啊,所以为了方便,刚刚只扣了三颗扣子,你现在把我全部扣上了,又叫我一颗颗解开,怎么,嫌我弄得太顺手了,给我增加难度?”

    “……”

    易年朝她靠近两步,一副“你不帮我把衣服换了这事没完”的模样。

    要是不知道易年想追她,那换个衣服也没什么,可现在知道了,她定然不敢再面对他的身子。

    她下意识往卧室门后退,无所适从,吐了吐舌:“要追我还整天叫我帮你做事,怎么,想追到了让我给你当免费保姆啊!这么弱,还好意思追人。”

    “自己换!”

    易年:“……”

    我弱???

    好,不就是几颗扣子吗!我手都这样了,还能套上塑料袋洗澡,区区几颗扣子,不就是会把手弄疼,不就是费时间点,不就是没人疼……

    自己换就自己换!-

    夏树是第一次见易年的司机。

    原本她以为去祖母家还是她来开车,没成想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车旁。

    沈师傅先帮夏树开了车门,又像电视剧里那样一只手掌搭载门框上保护着她的头让她进了车,然后又打开另一侧车门,用同样的动作招呼易年上车。

    她很不习惯。

    虽说汽修师是属于技术工种,但作为老板,她给自己的定位仍是服务员,为形形色色的车主提供服务,不仅仅是卖技术。

    她好像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偶尔外出需要打车,遇上礼貌的司机说声“您好”,她都会特别礼貌地回应。

    所以对于沈师傅的举动,她起码说了一二十声感谢。

    上次和李若尔在男模场,男模的服务也很周到,但那次喝了酒,没有多余空闲去感受,今天不一样,她好像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专属上流社会人群的服务,总觉得周身都不太自然。

    又或者说,她和易年之间真正的差距,渐渐开始具像化。

    夏树抱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路。

    快天亮的时候,保钦元发来条信息说汽修厂已经搬空了,去祖母家必经那里,易年说他约了房东张阿姨早上过来交接,涉及房屋租赁的甲乙双方,所以夏树必须出面。

    他们到汽修厂时,张阿姨还没到,易年的助理何铭却已经早早到了院中。

    何铭带了一份《解除房屋租赁合同确认书》,易年让夏树确认内容后签了字。

    毕竟是住了一年多的地方,是自己第一次创业的地方,即便是搬空了,夏树心里也多有不舍。

    她都间屋子都走进去看了一眼,算是跟它们做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易年则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二楼自己的卧室,看着曾经跟夏林说过用来放她奖牌的那面墙,她问道:“对了,我妹集训的事,你能帮我查到具体的情况吗?”

    “应该这两天就能有答案,”易年说,“目前的情况跟我预设的差不多,确实用不了那么多钱,不过好在从已知的信息来看,集训的内容和教练还算靠谱。”

    夏树丧气地垂下脑袋:“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就像个井底之蛙,只会修车,没有见识没有眼界,不像你,见多识广,要是没你,我都不知道这事能怎么处理。”

    静默片刻,易年纱布缠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是的,你很厉害,25岁,自己开厂,还养活了三个徒弟,做着多少男人都做不了的事,我做的事,你不会,但同样的,你做的事,我也不会。你不觉得,你在自己领域发着光,很酷吗,一个女生能打破常规,本来就很了不起。”

    易年的语调轻飘飘的,带着点慵懒,可一字一句落在夏树心里,却很重,很踏实。

    她抬眼,回了个浅淡却很真挚的笑。

    “而且!”易年郑重道,“你不要做那些不可能的假设!”

    “什么?”

    “你不会没有我!”

    夏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眸光流转,一个问题呼之欲出:“易年,你说想追我,想跟我谈恋爱,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易年无奈地轻声哼笑,“您这不是废话吗!”

    夏树仍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喜欢她。

    这时,汽修厂大铁门嘎吱响了一声,夏树忙跑到客厅窗边看下去,房东张阿姨独自走了进来,看见空荡荡的房子,露出一脸惊诧。

    夏树下到一楼,礼貌微笑:“张阿姨,您来了。”

    “哎哟,小夏,怎么一夜之间就搬空了呢,我还说过来告诉你别急着搬,等拆迁落实下来再搬。”

    夏树低眸笑笑,没说话。

    “那你们二楼还没搬吧!”张阿姨说,“我就说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上哪去找地方嘛,这样吧,一楼搬了就搬了,二楼你们先住着,昨晚我弟和弟媳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什么违约金什么的,我觉得我跟你也还没生分到那个地步,对吧!”

    “我——”

    夏树正欲开口,易年给助理何铭递了个眼色,随后道:“房东您好,这里按照你们昨晚的要求,已经全部清空了,我们准备了一份接触租赁的合同,您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何铭将合同递给张阿姨,易年继续说道:“签字过后原来的合同作废,您在四十八小时内把违约金打过来就好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的助理,不必联系夏树。”

    易年掷地有声地说着,房东眉宇间渐露不喜:“小夏,你这搞得不是太难看了嘛!这个小伙子能替你做决定吗?”

    夏树还想跟房东解释点什么,就被易年轻推着后背上了车。

    “你刚刚怎么不让我说话,而且我们走得会不会太……”夏树觉得就这样干脆离开,有点太绝情,“这一年多以来,张阿姨也给我介绍了不少生意。”

    看出夏树心里所想,易年侧身向她:“如果我不推着你走了,房东继续跟你说写有的没有,打感情牌,你觉得,你会心安理得收下她的违约金吗?”

    “就像上次冒雨与帮人换车胎,足以证明,你狠不下心,很容易会被说动!但是你别忘了,房东给你介绍生意,你同样是提供了技术服务的,并不是白拿别人的钱,如果我没猜错,你肯定也给他们打折了,况且昨晚我没来的时候,她也是向着她的家人的,不会向着你,做生意,掺杂那么多私人感情,是大忌。”

    夏树自然明白易年说的都对,她以往不愿意做熟人生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确实也如易年所说,很多时候她还是不够心狠,会卖人情。

    这样一想,他刚刚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却实也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夏树嘟着唇,点头表示认可:“谢了,没想到,你考虑得还挺周到。”

    难得得到女人的一句夸赞,易年脸上写满了骄傲:“不然呢,你以为我家生意交给我,就只是因为我姓易?那不还是因为我的能力!”

    夏树轻声“切”了声:“夸你一句,你还喘上了!”

    易年眉梢一挑:“怎么样,要是想跟我学做生意,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把毕生所学交给你!”

    “条件嘛,做我女朋友就行!”

    夏树:“……”

    “怎么的,还没追上,就开始算计了?”

    第40章

    夏树总有种被易年套路了的感觉,但她头一天问过他是什么时候想追她的,他的回答“今天”,那应该就是临时起意。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从他承认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逐渐占据夏树的大脑,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并且那种感觉的后遗症之一是让她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和易年相处,她在他面前好像开始变得忸怩、不自然。

    包括从汽修厂去祖母家的路上,她比上一次去还紧张。

    今天祖母家的家庭聚会除了易年和夏树,只有易雯溪和她父母会去。

    易年接任酒庄,紧接着又宣布了会尽快和夏树结婚,他父母肩上没了担子,便带着爷爷奶奶去自驾游了。

    到祖母家门外停好车,大黄狗照例只是抬头事不关己地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埋头呼呼大睡。

    下车前,易年让夏树帮他把手上的纱布拆了,下午离开祖母家时再去医院换药。

    他说祖母虽然视力不好,但举着两只大白手,她肯定能看见,把它拆了免得看见又担心。

    夏树拆开右手纱布,易年的手背没有发炎的迹象,但还在红肿,小部分的皮肤看上去像是要起水泡。

    她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手指托着他的手掌,轻轻地往他手背上呼了几口气,然后“啧”了一声:“怎么都过了一夜了,看着还这么红。”

    话音才落,易年的手指就在她的掌心挠了几下:“没事,你看这不是还能动吗!”

    自己掌心的茧被纤长柔软的指尖划过,掌心皮糙肉厚,原本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夏树下意识缩回了手,同时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

    她稍稍抬眸,没看易年的脸,只将虚浮的视线落在了他的锁骨附近。

    “反应这么大干嘛!”

    她声音模糊,老实说:“痒!”

    他却不依不饶:“到底是痒还是害羞?”

    “就是痒!”

    夏树抬眼,与他对视几秒,他的眼神似乎笃定她在害羞,于是小念头一闪,脱口而出,“嘴都亲过了,你身上也看了,我还害什么羞!”

    话落,驾驶座传来一声轻咳,沈师傅开口:“那个……额,易总,我去上个卫生间。”

    下了车,临关门前,沈师傅又掷地有声地补充一句,“大的。”

    夏树:???

    刚刚跟易年说的话没让夏树觉得难为情,沈师傅这一反应倒让她觉得有一股热浪从衣领处冒出来。

    她再次垂头,晃了晃脑袋,试图摇些碎发下来遮住脸颊。

    易年轻声笑着:“还说不害羞,脸都红了。”

    “……”夏树斜睨他一眼,“热的,不行吗!”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易年放慢语速,揶揄道,“那我,再来试试,看看你到底是真害羞呢,还是假痒!”

    夏树吞了口口水,她肯定不愿服输,但她此刻发烫的脸好像已经让她落入下风。

    又一个鬼点子一闪而过。

    她倏地拽着易年的衣领,把他往自己面前扯:“来啊,试就试,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害羞!”

    车厢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心跳声,呼吸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全部交错在一起。

    看着男人的唇越来越近,猛烈的心跳像是提醒她:你到底在干嘛?就为了证明自己没害羞,要把自己搭进去?

    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每次跟易年在一起,她言行几乎都是不可自控的。

    肯定疯了,而且疯得很彻底。

    易年唇瓣突然开启:“我是说,让你把手伸过来,我再挠一次试试。”

    “……”

    夏某人:好的,请给我一条地缝-

    易年和夏树是最早到的,进到祖母家,保姆说祖母正在后院菜地,想摘些自己种的菜,让夏树尝尝鲜。

    穿过厨房的后门,直达祖母的菜园子,祖母正在摘茄子。

    易年怕挨得太近,被祖母看清他手上的伤,便只站在房檐下。

    夏树走到祖母身边:“祖母,我来帮您。”

    她接过祖母手上的菜篮子,把祖母搀扶起来,顺手又摘了两个茄子,茄子摘完,祖母又让她再摘些豌豆。

    “年年啊,你也不来帮帮你媳妇儿!”祖母说。

    易年拉了截袖子遮住手背,走向前搀扶着祖母的手臂,声音稍稍抬高,玩笑道:“祖母,我怕菜里面的虫!”

    祖母念叨着:“也是,我这些菜都不打农药,虫确实多。”

    “小夏,你别摘了,别待会儿被虫吓到你。”

    夏树回头笑笑:“没事儿,我不怕,小时候我还把那些小虫拿在手上玩儿呢!”

    “你看看小夏,多厉害,再看看你,唉!”祖母略带嫌弃地对易年说,“还不如你媳妇儿!”

    “嗯,”易年懒懒道,“她就是厉害啊,不然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

    易年的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也不知他这话是故意说出来逗祖母开心,还是想让夏树听出个什么画外音。

    她背对着他,多少有点如芒刺背。

    突然,“碰”的一声。

    “哎哟哎哟!”祖母老一辈的思想不太习惯如此直白的表达,“你这些话留着回去说去,别在我老人家面前说,羞!”

    易年:“我又没说错,您干嘛打我!”

    夏树好奇回头,易年右手举过头顶,正用臂弯揉压着脑门,祖母手中的拐杖离他的脑袋不远,看来刚刚“碰”的那一声,来着易年的头和拐杖碰撞的声音。

    夏树没忍住笑出声,幸灾乐祸道:“祖母,您看,他还不长记性,还跟您犟呢,该继续打!”

    祖母:“对,该打!”

    易年委屈巴巴地瘪了下嘴:“祖母,你不能有了重孙媳妇,就不要重孙了啊!”

    “别贫了,去帮你媳妇儿拿篮子去,别在这傻站着!”祖母说完,由保姆搀扶着离开了菜园。

    易年照祖母的话,走到菜畦间帮夏树拿摘好了的豌豆,不料他才接到手上,伴随一声胸腔惊讶的低鸣,篮子被他扔在地上,豌豆也撒了一地。

    夏树气不打一处来:“哥,你搁这报复我呐?让你帮个忙,你帮倒忙!”

    “有……”易年眸中捎带惊恐,迟迟不肯说出口。

    “有什么有啊!”

    说话间,夏树视线落在那一地撒了的豌豆里,在里面看见了一条通身绿色的小虫。

    “???”反应了三秒,夏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居然真怕虫子啊!”

    她没多少什么,把虫子放在手心,指腹轻轻抚摸着虫子的后背,自言自语:“果然任何生物的幼崽都很可爱!”

    “v你50,你能不能把你手上那个可爱的幼崽放了!你看看它多可怜,被你弄得都不敢动了!”

    夏树抬眸:“怕什么,我又不会扔你身上!”

    “我哪里怕了,我是看它可怜,好不好!”

    她轻嗤一声,不屑道:“啧,嘴硬的男人,幼崽这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

    “喜欢幼崽?”易年很欠地开口,“那这样吧,你v我50,我吃点亏,祝你一臂之力,让你早上抱上自己的幼崽!”

    “……”夏树把虫子轻轻放在一片菜叶上,“那还是你v我50吧。”-

    上午的太阳正好,离开了菜园,祖孙三人来到院子中的葡萄架下乘凉。

    祖母说她请师傅看了几个订婚时间,最快的就在下个月初九。

    “小夏,不知道你们家那边订婚有没有什么风俗?还有你父母,是不是和年年父母还没见面呢?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祖母问。

    “祖母,我家没什么风俗!”

    夏树没想到还有订婚这个环节,眼睛忽闪着,向易年求救。

    祖母又问:“那你父母他们呢,礼金什么的倒是不用操心,主要是我早些年听说过你们那边的人订婚,还要准备一些寓意比较好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些什么,我就记不得了。”

    “祖母,”易年把话接了过去,“他父母说一切按照我们两个年轻人的意思来,只要夏树满意,他们就满意。”

    “这样啊!但是我还是觉得双方父母得商量一下,该有的礼节都应该有,不能让亲家觉得我们易家不重视小夏!”

    祖母思想陈旧,觉得订婚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为了得个好彩头,就应该按照各家风俗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怕刺激到祖母,易年不敢与祖母过多争执,只好一口应下,会和夏树父母商量。

    吃完晚饭,稀松平常的家庭日结束。

    得知徒弟三人在蓝韵酒庄陈列设备,夏树说想去看看。

    这还是夏树第一次来离阳的蓝韵,摩洛哥风格的建筑,房子外立面以土黄色为主,酒庄大门进去,正中立着一个巨型酒桶,上面刻着“蓝韵”二字,夏树开了车窗,阵阵酒香扑面而来。

    车子并未在酒庄正厅外停下,继续往里开,夏树小心翼翼询问:“你们这里档次这么高,真有人来这里修车吗?”

    易年笑笑,温柔垂眸:“谁告诉你是让你在这里修车了?!”

    “不修车?那我那些东西搬过来干嘛?”

    易年向夏树介绍,离阳的蓝韵酒庄主要不是酿酒,从今年年初开始,它的定位变成度假酒庄,除了眼前的葡萄酒陈列区,后面还配了餐厅、主题酒店、马场和迷宫花园。

    “这半年多的试运营以来,效果还不错,来这里玩的人也不在少数”说起正事,易年神色稍正,“这里地处郊区,顾客都是开车来的,为了让顾客有更好的体验感,我想增加一些更特别的服务。”

    易年戳了几下手机,往夏树微信里发了一份资料,“想跟你合作的事,我之前就开始筹划,本来想等我这边硬件设施全部弄好再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汽修厂会出昨天那个事,这份文件是昨晚我让助理赶出来的,你看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

    到易年说完,夏树仍不知道他所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她一边看着文件,易年一边解释,市区通向蓝韵的高速下口离这边比较远,会经过一小段县道,每次进到蓝韵的车子,车身看上去都有一层黄灰,然而离开蓝韵回市区的高速入口却不需要经过那一段县道。

    “所以,我想为顾客提供洗车服务,这样,无论他们再如何风尘仆仆地到这里,都能开着干净的车子回家,现在离阳周边的度假村不在少数,我们从一些小细节上,让每一位顾客都觉得有一些小惊喜,他们觉得好,下次就还回来。”

    夏树虽不懂如何经营,但觉得易年说的也挺有道理,易年继续说着对于与夏树合作的具体细则,夏树几乎只能勉强听进去一半。

    他的思维条理清晰,语调铿锵有力,自信又优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夕阳余晖照进车厢,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这应该就是精英人士该有的样子吧!

    或许是最近和易年待得多,夏树觉得自己和易年在很多方面算得上同频,于是心中生出一些妄想,妄想着自己有一天也成为易年这样神色奕奕的人。

    车子继续往里开,夏树先看见了自己那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破旧捷达,随即见一群工人正在帮着徒弟三人布置洗车间,夏树这才知道易年连洗车间都已将搭建好了,整整齐齐十间。

    “具体的合作事宜已经在合同里写清楚,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夏树翻看完合同,抬眼,玩笑道:“东西都搬来了,徒弟都在这里了,我现在说不想合作应该来不及了吧。”

    易年眉眼轻扬,笑道:“嗯,确实来不及。”

    几乎没有多余犹豫,夏树爽快道:“有纸质合同吗,有的话我现在就签!”

    最后一抹夕阳消散与西边的山头,两人的名字在A4纸上落下,易年伸出右手:“夏老板,合作愉快!”

    怕碰到易年的手背,夏树只将手轻轻碰上他的手指:“合作愉快。”

    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夏树有些迫不及待想下车和徒弟们一起收拾,易年却拦住她:“你现在要紧的事不是这边的陈列。”

    夏树不解:“按照合同,这里不是要尽快弄好吗?”

    “交给他们就行!”

    “那哪行,我既然是老板,那不得亲自盯着。你先走吧,回去路上记得去医院弄一下手,合同里写了这边有宿舍,那我还得去收拾收拾。”

    易年手臂搭在车门框上,神色浅浅:“你不住这里。”

    夏树凝眉:“??”

    “我爸妈的儿媳妇,爷爷奶奶的孙媳妇,祖母的重孙媳妇,如果住在员工宿舍,你猜我会不会被他们扒掉一层皮!”

    一阵晚风吹过,清凉舒爽,可夏树却隐隐有些紧张,莫非……

    “莫非我要去住在……”

    易年眉稍一挑:“当然是跟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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