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浠小声地嗯了一声。
哄好她后, 温礼找到交警具体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剐蹭,责任在对方那边,但因为对方出言不逊, 这才闹到了交警队。
贺明浠本来也觉得只是因为插队而导致的剐蹭, 直到看了对方的行车记录仪才知道, 原来那两个男的是故意的。
行车记录仪完整地录下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妈的这车不让我。”
“这车还搞了个粉色的车衣, 你看看开车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看不见啊,但肯定是女的啊, 不然搞这个颜色。”
“要不你直接撞上去吧,要是长得漂亮正好能认识一下, 要是个坦克, 给完钱就跑。”
“机智啊, 就这么办。”
后面发生的不言而喻,这两个男人见贺明浠长得漂亮,起了搭讪的心思, 甚至还出言骚扰, 谁知踢到了铁板,直接被带到了交警队处理。
到了交警队, 贺明浠全程输出, 他们都还没辩上几句, 人家的后台来了。
很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 斯文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着就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也不是没脸色的人, 贺明浠再嚣张那也是女的, 他们还能吵一吵,但面对温礼, 两个人立刻就熄了火。
后来交警说了,他们才知道这男人是他们撞的那个女孩子正儿八经的老公。
看完行车记录仪,贺明浠被恶心得不想说话,温礼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又是拍背又是擦眼泪的,转头面对那两个调戏他太太的男人时,他的脸色极差,不接受任何调解,直接把两个男人转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两个男人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又不是没钱赔,都要上警车了还不敢相信。
开车的男人叫嚣着:“喂,我爸可是大老板,金融街最高的那栋楼都是他的!”
贺明浠切了声。
温礼问:“你父亲是哪个公司的?”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温礼沉声说:“认识一下,顺便提醒让他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要每天只顾着坐在大楼里挣钱,忽视家庭教育。”
“……”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贺明浠只觉得心累,坐上车后,直接倒在温礼的大腿上睡了过去。
原本要打的电话变成了文字消息,温礼一边在手机上处理事情,另只手轻轻搭在她的鬓角上,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好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等贺明浠醒过来后,车子已经开到家了。
温礼说到家了。
她醒了,但不起来,继续睡在他腿上。
又陪她在车上坐了会儿,温礼摸摸她的头,轻声问:“回家睡好不好?”
他越是温柔,贺明浠越是想得寸进尺,唔了声说:“不想动,你抱我上去吧。”
温礼看了眼坐在驾驶位上的秘书。
秘书目不斜视,正看着车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很明显。
“我带太太先回家了,你把车开回公司就下班吧。”温礼吩咐道。
秘书在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好的。”
吩咐完,温礼先下了车,拿上贺明浠的包挂在肩上,再将贺明浠抱出了车子。
他一路抱着她坐上电梯,这其中还碰上了几个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不过贺明浠闭着眼,把头埋在他胸口里,所以也看不到,倒是温礼默默承受着邻居们的目光。
好在大家都是体面人,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并没有任何交谈。
回到家,温礼将贺明浠抱到卧室,又替她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帮她换上了家居服。
贺明浠全程乖乖的,他让她伸手套袖子她就伸手,让她抬脚她就抬脚。
上一次被这么细心地伺候穿衣服已经是很小的时候,贺明浠还记得那时候是保姆帮她穿的衣服,现在时隔多年,她又在温礼面前当了一回孩子。
看着他垂眼认真替自己扣扣子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也很耐心,贺明浠的眼眶又酸了。
穿好衣服,温礼本想抱她去床上睡,结果又看到了小公主红红的眼眶。
他抚上她的脸,语气轻到不能再轻:“怎么又哭了?”
贺明浠吸吸鼻子,摇头,什么也不说,又抱住了他,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她也顾不上会把眼泪蹭到他西装上,反正如果蹭坏了,她再赔他一件好了。
温礼摸摸她的头,静了会儿后,他才问:“明浠,你说他们都欺负你,除了今天那两个撞你车的,还有别人吗?”
贺明浠顿时又抱紧了他一点,断断续续对他说了在送贺明澎回家时发生的一些事。
温礼听得直皱眉。
“……我真的不懂,如果他和我妈妈都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出来?”贺明浠失魂落魄地说,“可能他们也很后悔把我生出来吧。”
“他从来没管我的学习,无论我考成什么样,他都没反应,我以前还在心里帮他开脱,觉得他是那种不爱管孩子学习的爸爸,但我错了,他也会管孩子学习的,只不过被管的那个人不是我。”
贺明浠其实并不是渴望父亲来管束自己,她只是觉得,如果一个父亲是在意孩子、关心孩子的话,那么他一定不舍得放着孩子不管。
可是就连这个都没有。
事到如今她其实早就不期待了,可还是在今天有被贺琛的话伤到心。
“温礼,你会一直管我吗?”贺明浠突然问他。
“我会好好学习,也会学着怎么去管理一个集团,或许我会学得很慢,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贺明浠眼里含着泪水,认真又可怜地对他说:“你千万别不管我。”
温礼实在心疼到不行,轻轻揩去她的眼泪,收紧手臂,又将她抱紧了些。
半小时后,在男人细心的劝哄下,贺明浠终于放心地睡了。
走出卧室,温礼拜托阿姨今晚多做些贺明浠爱吃的菜,阿姨从小姐被先生抱着回来就察觉到小姐今天可能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立刻点头,又赶紧下单买了好些菜。
温礼今天不打算再回公司那边了,不然等贺明浠醒过来又看不到他,他怕她一个人又难过。
他去到阳台,打了个电话去公司那边交代工作,助理一一记下,等他交代完了才说,他走了之后,总部的温董有打电话来。
“知道了。”
温礼又迅速给燕城那边回了一个电话。
温董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听说你们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讨论出什么来了吗?”
温礼摁了摁眉心:“没有,会没开完,明浠出了点事,提前结束了。”
温董问:“明浠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温董嗯了声,又说:“阿礼,集团的项目在华东一直进展不顺利,我想过了,如果老爷子那边不松口,我们实在没法进行下去。”
“等我这边不忙了,我会过来见一见老爷子,再和他谈一谈,反正贺家现在暂时是后继无人的状态,我想老爷子应该也不会愿意跟我们硬碰硬。”
都是商人,有好的打算,自然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温礼问:“如果老爷子不答应怎么办?”
那边沉默数秒,说:“那就一拍两散,至于你和明浠,我不会强求让你们两个分开,你可以带她一块儿回燕城,总归我是她表叔,这件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两家的恩怨我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温礼说:“让我考虑一下。”
他挂掉电话,想了想,又给堂妹温桃打了个电话。
“温礼哥?找我有事吗?”
温礼问:“你最近忙不忙?”
“还行吧,怎么了?”
温礼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多陪陪你嫂子,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哦,可以啊,那你呢?”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顾不过来,”温礼语气很轻,“小桃,就拜托你暂时替我照顾一下明浠,明浠虽然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但她有时候比较孩子气,你对她耐心一点,她会听的。”
温桃打趣道:“温礼哥,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丈夫拜托别人照顾妻子,倒很像是爸爸拜托别人照顾女儿。”
温礼淡淡笑了笑。
其实他也觉得-
没过多久,堂堂贺大小姐被两个不识好歹的富二代给当街碰瓷加骚扰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他们整个二世祖圈。
不是贺明浠说的,当然也不是温礼说的,消息是从那两个富二代当事人嘴里传出来了。
听说那两个当事人在派出所里被关了几天,一出来就到处打听贺明浠和她的那个老公,嚷嚷着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背景更厉害。
结果这一打听,就传到了贺明浠的这帮朋友的耳朵里。
朋友们没把这事告诉贺明浠,直接找到两个富二代,警告让他们老实点,别一天天的只知道开着跑车到处调戏姑娘,而其中一个嚷嚷着自己爸爸在金融街有一栋楼的富二代也在之后被家里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富二代那天以为贺明浠那老公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他自己也常用这招吓唬别人,没想到男人是说到做到,真的找到了他爸,让他好好管教儿子。
贺明浠如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去公司实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在某天朋友聚会上,听胡珠他们说了,才知道这件事原来还有这么多后续。
“可以嘛贺明浠,”胡珠拍拍贺明浠的肩膀说,“现在不但是有娘家撑腰了,还有婆家给你撑腰,两个大靠山,整个栌城谁还敢惹你。”
贺明浠骄傲地哼了声。
“加油,等你学成,你就是贺总,到时候我们这帮朋友可都仰仗你了,来,我们敬贺总一杯。”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胡珠打趣地举起了酒杯。
“贺总好!”
“贺总以后就拜托你罩我们了!”
“新一代贺则天!”
温桃也茫然地举起了酒杯:“那我以后是继续叫你明浠嫂子,还是跟着他们叫你贺总啊?”
几个朋友都乐得不行,这小姑子也太可爱了。
贺明浠笑眯眯地说随便,叫哪个都行,碰了碰她的酒杯。
她现在真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敬完一轮酒,胡珠哎了声,说:“今天好不容易把你约出来聚一聚,本来让你带上温老师来着,你也没带,我还想着待会儿去玩密室逃脱的时候,看看温老师解密的水平怎么样呢。”
“我叫了他的,但是他太忙了。”贺明浠说。
温桃举手:“我证明,我哥最近真的很忙,不然也不会派我照顾明浠嫂子了。”
胡珠摇头:“养老婆真不容易啊。”
温礼虽然人不在这里,但他们还是时刻念着的。
温老师虽然人看着很是斯文正经,其实有时候还是挺会玩幽默的,玩了两把酒桌游戏,贺明浠输了,胡珠立刻想了个好惩罚。
“你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吧,就说你想他了。”
“你别搞我好吧,”贺明浠扯了扯唇,“等你输了,小心我让你打电话给你前男友。”
胡珠嚣张一笑:“那也等我输了再说,快打快打。”
贺明浠也不是没跟温礼说过肉麻的话,但她主动说是一回事,被人撺掇着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情不愿给温礼拨过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温礼那边刚喂了一声,贺明浠就说不出口了。
胡珠几个人疯狂推她,催促她赶紧说。
温礼很明显听到了动静,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
“你们一帮小朋友又在打我什么鬼主意。”
第62章
一帮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在他眼里居然只是一帮小朋友。
被直接揭穿,几个人不但不慌,反而还笑得更乐了。
胡珠说:“没有啊, 就是我们几个想问候一下温老师, 听说温老师工作最近很忙?连着加了好几个星期的班了, 都没空陪老婆, 你老婆还怪想你的。”
贺明浠瞬间瞪了眼胡珠。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而旁听的几个人则是立刻挡住了想要把手机抢回来的贺明浠,顺便朝胡珠竖起了无声的大拇指。
牛!
温礼也不知道相没相信胡珠的说辞, 客气地回道:“谢谢你们关心,最近是比较忙。”
胡珠说:“不用客气, 那么温老师对于你亲爱的老婆的相思之情, 你就没什么想要表示的吗?”
亲爱的老婆。
贺明浠捂脸, 都不想听了。
什么相思之情,想死之情还差不过。
这种肉麻死人的称呼,她自己平时私底下跟温礼撒娇的时候自称一下还行, 从别人嘴里说出口怎么就那么想死。
温礼那边好几秒没说话, 最后在所有人期盼的呼吸声中,他语气含笑道:“这不能怪我, 谁让我晚上回家的时候, 某个人已经睡得跟头小猪似的了。”
如果说刚刚几个人还笑得比较收敛, 尽量没让温礼察觉,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彻底收不住了。
而贺明浠一言不发, 丢脸的同时, 又觉得甜蜜。
听着吵闹声, 温礼最后说:“好了, 你们继续玩吧,我还有事忙, 就先挂了。”
心满意足吃了一波狗粮,胡珠连忙说:“好的好的,温老师再见,我们会和、小猪、玩的开心的。”
小猪两个字,她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温礼在那头低笑一声,笑得沉稳又闲适,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反倒还顺着胡珠的话说:“好,别让小猪喝太多酒了,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得嘞,请温老师放心,我们一定把你的小猪安全护送到家,万无一失。”
挂掉电话,一群人是彻底放飞了,围着贺明浠开始调戏。
“小猪~”
“贺明浠,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是属猪的啊?”
“小猪,最近菜市场猪肉涨价,对于同类的身价暴涨这件事,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这其中属胡珠最起劲儿。
“哎一古我们小猪,今天可不能喝太多酒了,不然回家要被亲亲老公打屁屁了。”
贺明浠平时嘴贱得很,如今终于被反噬了,就连最乖的温桃都跟着调侃说:“明浠嫂子,那我以后到底是跟着他们叫你贺总,还是跟着我哥叫你小猪呢?”
贺明浠:“……”
如果说刚刚听温礼这么叫她,她还觉得挺甜,那现在被一帮损友这么叫,就只剩纯纯的恶心了。
贺明浠忍不住了,指着一帮人吼道:“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我昨天吃的饭都要被你恶心得吐出来了。”
胡珠啧啧两声:“你们看看贺明浠这死双标,我们叫她小猪她就嫌恶心,她老公叫她小猪她就不嫌恶心了,刚刚笑得跟傻叉一样。”
“胡猪猪,你信不信我掐死你?”贺明浠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哎不好意思,以后请不要叫我这个外号了,”胡珠语气正经,“我可不敢跟你撞名字,毕竟猪这个字,以后就是你的专属了,而我,已经不配拥有了。”
“各位以后记住了,我胡珠的珠是珠宝的珠,而贺明浠的猪,是小猪的猪,是她老公的专属小猪。”
贺明浠:“……”
正好这时候酒吧里传来了驻唱歌手穿透麦克风的声音。
“接下来这首歌呢,是32A桌的‘今天也要做一个快乐的二世祖’群聊全体成员送给群成员浠浠公主的一首《猪猪侠》,浠浠公主是老公心中最可爱的小猪猪,祝浠浠公主和她的亲亲老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而桌上唯一一个不是群成员的温桃捂着肚子都快笑疯了。
这时候刚刚莫名消失的江弛终于回来了。
胡珠感叹:“我去动作这么快,你打赏了多少啊?”
江弛得意一笑,用手比了个数字:“十个嘉年华。”
贺明浠:“……”
猪猪侠的欢快主题曲立刻响彻在整个酒吧,其他桌的人也纷纷跟着台上的歌手“噜啦噜啦嘞”了起来,唯有32A桌的所有人开始了一场生与死的追逐战。
“我他妈杀了你们!!!”-
嗨到晚上快十二点,信誓旦旦说会安全护送贺明浠回家的胡珠也彻底倒下了。
后半场贺明浠为了报复胡珠,不但铆足了劲灌她的酒,更是借用游戏的名义让胡珠给纠缠不清的前男友打电话。
不过胡珠的前男友没接电话,逃过一劫。
而胡珠显然不是那么高兴,嘴里骂着狗男人居然睡这么早,肯定是白天跟谁去外面鬼混去了,仰头愤愤地干了一杯酒。
就这样,等结束后,所有人都醉得差不多了,就连温桃今天都很嗨,也喝得小醉。
几个男生还勉强算清醒,开始安排给几个女生送回家。
江弛主动提出要送温桃回学校,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自从去年那次他被喝醉的温桃给调戏了之后,就对人家上了心,只可惜这小子太怂,不敢表白,温桃也对感情方面也迟钝,压根没察觉到,冬天都结束了,春天都来了,两人还是毫无进展。
那就由江弛送温桃回学校,其他女生则由跟她家住得近的男生负责送回家,至于贺明浠。
虽然贺明浠是已婚,但大家关系好,也都认识她老公,送人回家肯定没问题,但——
“要不打个电话让温老师来接?她不是说温老师最近加班忙吗?我估摸着温老师这会儿应该刚下班,正好可以过来接她。”
几个男生一合计,觉得可行,而且他们也省得再多送一个人。
从贺明浠那儿拿过来手机,几个男生开始翻通讯录。
本来还以为以贺明浠喜欢温老师的这程度,肯定会是很肉麻的备注,结果就冰冷的两个字,温礼。
再一看贺明浠给自己的备注。
“好家伙,贺明浠居然给我备注的植发失败,我植发失败关她屁事。”
“妈的她给我备注的养鱼达人,我又没养她。”
江弛抽抽嘴角:“你们算好的了,你看她给我备注的,小姑子的舔狗,我他妈……”
几个男生愤愤地看向醉倒在卡座上的贺明浠。
……
四十分钟后,接到电话的温礼来接老婆。
因为知道温桃今天也在,他在来之前打了个电话给朋友陈清黎,想让他来接温桃回学校。
然而陈清黎却有些推辞,问他怎么不自己送温桃。
温礼摁着眉心,语气有些无奈:“我在公司开了一天的会,实在没精力照顾两个醉鬼,你帮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清黎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跟温礼几乎是一起到酒吧的,然而到的时候温桃前脚刚被江弛送回了学校。
温桃是他堂妹,按理来说应该是交给他来送,但看几个男生说起江弛和温桃的时候脸上那藏不住的八卦笑意,都是男人,他瞬间懂了。
虽然察觉出了点苗头,但温桃不是小孩儿了,谈个恋爱很正常,那个叫江弛的男生他见过几次,有印象,男生性格不错,再加上又是明浠的好朋友,温礼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就任他们去了。
就是让陈清黎白跑了一趟。
陈清黎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在准备打道回府前,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温桃有男朋友了?”
“不太清楚,回头我问问,”温礼看着好友,略挑眉淡淡一笑,“交个男朋友也好,以后我也不用麻烦你照顾她了,让她男朋友去照顾吧。”
陈清黎垂眼,也笑了笑。
“也是,以后就不用我照顾了。”
看了眼温礼怀里的贺明浠,陈清黎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语气:“那我走了,你和明浠路上小心,不过这人情还是得算一个,下次请我吃饭。”
温礼点头:“好,你也路上小心。”-
贺明浠虽然喝多了,但并非毫无知觉。
她能意识到温礼来接她回家了,男人抱起她时,她甚至还能清晰地问到他身上清冽沉稳的味道。
温礼一路将她抱到了车里。
给她扣上安全带后,温礼抬头,贺明浠醉醺醺的脸就近在咫尺。
这些天她很努力,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今天难得和朋友出来放松,自然要好好打扮一下。
睫毛刷得很精致,闭着眼时显得乖巧纤长,眼皮上凑近了看着亮晶晶的,像一片星星铺在上面,温礼具体说不上是什么,没研究过化妆品,只当是眼影的一种。
两颊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化的妆还是因为喝酒上脸,嘴唇水嫩嫩的,温礼盯着看它了好一会儿。
现在天气暖和了,她穿了条嫩色的裙子,裙子是方领口,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项链,搭在她胸上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好像也在一动一动。
他不动声色,细细打量,而贺明浠这时候已经快忍不住了。
两个人离得近,温礼的呼吸都吹到她脸上了,把她的心勾得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你倒是亲啊!!
然而她所期望的并没有发生,温礼看了她半天,最后也只是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贺明浠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温礼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不高兴的是他太绅士了。
如果是她,早就趁这个机会把他嘴给亲肿了。
哎,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回到家,要下车了,温礼打开副驾驶的门,打算把贺明浠从车里抱出来。
刚弯下腰,胸前的领带被贺明浠一把扯过来,他猝不及防,嘴唇上已经被亲了一下。
温礼愣住,贺明浠那双闪烁着醉意的眼眸朝他微微一弯。
他要当绅士,那就她来当那个贪图美色的流氓咯。
贺明浠放开他的领带,微微张开手,示意他可以抱她下车了。
温礼眼眸一暗,直接吻了过来。
他吻得忽然,一股力道将贺明浠往后推,牢牢靠在了椅背上,撑住了她的身体,也同时她无法再后退。
趁着贺明浠还在诧异,唇张开着,他的舌尖没费任何力气便抵了进来,精准地裹上她的开始在她嘴里纠缠。
贺明浠今天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脑子昏昏的,这个吻仿佛让她浑身的酒意又顿时浓了几个度,明明坐在椅子上,脚好像已经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气会传染,等分开时温礼的呼吸里也带了酒味,清醇而滚烫,他微微呼吸着,贴着她问:“今天喝了白兰地?”
贺明浠轻轻嗯了一声。
“味道不错。”温礼评价。
贺明浠心弦一紧,盯着他娇声问:“你说酒还是我啊?”
温礼同时也深切地看着她,不露声色,反问她:“你说呢?”
贺明浠哼了声:“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温礼勾唇,“下车。”
贺明浠钉在椅子上,说:“你不说我就不下车。”
温礼挑眉,贺明浠朝他仰头。
“我说酒。”
贺明浠立刻摆出了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
他唇角弯着,刮刮她的鼻子,又闲闲补充:“也在说你。”
味道不错。
贺明浠照他胸口上就来了一拳。
“说话大喘气,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那改天你陪我去趟医院,”温礼抱起她,“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家。”
他抱着她去坐电梯,虽然脚步很稳,但贺明浠能感受到,他比平时走路快了很多。
进了电梯,电梯里的灯不算很亮,但四面的反射镜面却清楚地照出了男人和怀中横抱着的女人。
她今天穿得真的很漂亮,一脸醺意地靠在男人怀里,一点也没有平时骄纵的样子,乖得不得了。
忙了一天的温礼原本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如今被她传染了酒气,头竟然也开始昏了起来。
回到家后,阿姨已经休息了,客厅里很黑,来不及开灯,刚把贺明浠放下,他就将她摁在了玄关处的墙上吻。
贺明浠有些惊讶。
怎么看着不像是她喝醉了,反倒像是他喝醉了?
但不管是谁喝醉了都好,她都很喜欢。
她喜欢跟他亲密。
客厅还是不太安全,谁也不敢保证阿姨会不会突然起来,温礼很快又抱着她回房间了。
他们在房间更加肆无忌惮,贺明浠被吻得呼吸急促,还不忘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搂着他的脖子,再夸上一句:“你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好帅哦。”
温礼喉结猛咽,更加用力地吻她。
贺明浠身上一股酒气,嚷嚷着要先洗澡,又暗示说自己没力气。
要是平时,温礼大概率会让她自己洗,可能还会调侃她一句,都多大的人了,洗澡还要人伺候。
但今天不同,温礼一句话没说,直接抱着她去了浴室。
浴室里有浴缸,贺明浠偶尔享受洗澡的时候会用,今天也用上了,不过是她和温礼一起用。
除了用上了浴缸,还有浴室里的瓷砖,瓷妆冰凉,上面布满了水蒸气,贺明浠的两条腿悬空着,背靠在上面,温礼抱着她,这个澡洗了很久,最后洗得贺明浠浑身都香香的,也洗得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的耳根一直红着,将浑身都没了力气的贺明浠像抱小孩儿似的从浴室抱了出来,又贴心地替她穿上了睡衣。
穿睡衣的时候贺明浠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在温礼替她扣扣子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小心又碰到了她,让她忍不住缩了缩,嘴上又对他哀求道:“不要了,我真不要了,我真要死了。”
温礼哭笑不得,捏捏她困顿万分的脸,嗤道:“活该。”
谁让她喝醉了之后比平时更粘他了。
抱着她去了床上,贺明浠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连头都一起埋了进去。
怕她闷着,温礼把被子拉下,掖到她的下巴那儿。
见她躺好不动了,温礼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这个家里房间不少,但每一间都被贺明浠利用上了。
除了主卧和客卧,还有两间房,平时都是锁上的,贺明浠说那里头都是自己的宝贝收藏品。
温礼当时问她是包包还是珠宝首饰。
贺明浠摇摇头,说都不是,是比包包和珠宝更宝贝的东西。
至于到底是什么,贺明浠不肯说,只跟他保证说肯定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温礼虽然好奇,但出于尊重,并没有追问,也没有打开过房门。
这也导致了他想给自己安排一个书房,都腾不出来,只能在客厅里办公。
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的屏幕,温礼很快就觉得眼睛累了,摘了眼镜揉按眼皮。
明明只是坐着动动手而已,却感觉比刚刚在浴室里抱着贺明浠做那种事的时候要累多了。
果然男人都是这样,他也一样。
忙了一天,回到家又跟老婆胡闹了那么久,现在又坐在这里处理白天没完成的工作,一天下来压根没歇过,温礼很快就累了。
董事长过两天就要来栌城跟贺家老爷子谈判了,具体会谈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温礼是集团旗下的华东区总裁,一旦没谈好,就代表他这几年苦心经营的整个华东区都将陷入僵局。
这几年的成果全都白费。
他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也不希望跟贺家交恶。
更不想跟明浠分开。
无论他跟明浠之间有没有感情,从他跟家里点头答应娶明浠进门的那一天,他就没想过离婚这件事。
大概坚持了两小时,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盖上笔记本,温礼回了卧室。
他上了床,关上灯,本想将睡着的贺明浠抱过来,谁知还没等他伸手,睡在旁边的人就自己滚了过来。
温礼有些惊讶,摸摸她的头:“怎么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贺明浠在他怀里小声说,“醒了以后发现你不在旁边,我就出去找你,看到你在客厅里加班,就想等你加完了班再一起睡。”
那会儿温礼正在客厅里办公,甚至都没发现她打开了卧室门。
说到这儿,贺明浠忽然嘟起了嘴。
“免得你觉得我是小猪,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电话里说我是小猪,我都快被胡珠他们几个笑死了,连温桃都笑我,他们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点了一首猪猪侠!”
温礼微怔,随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贺明浠瞪他:“你还笑!”
“抱歉,本来只是想跟你的朋友们开个玩笑,”他说,“以后不会这么叫你了。”
听到他以后都不会叫自己小猪了,贺明浠又扭捏地说:“也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被其他人这么叫而已,你还是可以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温礼还是听到了。
他勾起唇,其实比起小猪这个称呼,他还是觉得小狐狸更适合用来形容她。
不过叫什么都无所谓,她开心就好。
“好像从过完年以后,你就变得很忙了,”小猪的话题揭过,贺明浠又说,“平时在学校也很少看到你了。”
温礼的声音低沉,里头有掩不住的疲倦:“嗯,我跟教务处说了,这学期给我少排点课。”
“你忙成这样,过段时间会好点吗?”贺明浠问。
温礼说:“不确定。”
说着,他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抱歉,最近回来得都很晚,都是你睡着了才回来,我以后尽量早点回来。”
贺明浠连忙抬起头来:“不用啊,你不用管我的,你忙你的,合理安排工作时间,千万别为了早点回来压榨自己。”
温礼问:“那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吗?”
“没关系啦,我本来就是夜猫子,只是最近比较努力,所以就睡得早,”贺明浠说,“而且,就算打扰我了也没关系啊,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要互相包容的,不能只有你考虑我,我也要考虑你。”
温礼轻笑:“好,谢谢你。”
“嘿嘿,不客气。”
贺明浠又提议说:“我看你客厅里坐了好久,要不我帮你按个摩吧?”
温礼没想到她还会按摩,本来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她,但偏偏她就是来了劲,非要给他按摩放松。
温礼只能答应,贺明浠让他趴好,说自己是按摩店的常客,去多了,所以也学了一招半式。
她没撒谎,按摩的手法确实是那么回事,就是力气小了点,不过她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能使出这么多力气就很不错了。
温礼闭眼享受着,有些好奇地问:“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平时又不用工作,为什么也喜欢去按摩?”
“打游戏打的啊,”贺明浠理直气壮,“有时候一打就是几个通宵,比你们坐办公室累多了。”
温礼:“……”
为了打游戏她还挺辛苦。
按完摩,贺明浠手也酸了,又换成温礼给她揉手。
“好点没?”她问。
“舒服多了。”温礼边给她揉着手边说。
“那以后我经常给你按吧。”
“好。”
贺明浠又问:“你觉得我好不好?”
温礼没有犹豫地说:“好。”
他以为贺明浠接下来会问那你觉得我哪里好,她平时很喜欢问这样的小问题,但他并不觉得烦,只觉得小女孩这样有趣,可贺明浠的下一句却是:“我以后还会对你更好的。”
温礼一愣,贺明浠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搂上他的脖子,双眼明亮,一字一句地说:“保证让你以后无论工作多忙多累,只要一看到我,就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温礼眉眼一软,好几秒后,他将她深深揽进怀里。
“傻瓜,不用以后,现在已经是了。”
第63章
他的嗓音温和而低醇, 听在贺明浠耳里暖烘烘的。
真的好喜欢他。
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心里这么感叹了。
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她却还是蛮缠着他:“可是我看不出来耶。”
温礼说:“那你希望我怎么表示?”
贺明浠唔了声,还没等她说, 他又问:“再给你买个爱马仕?”
然而视包如命的贺明浠却摇了摇头, 破天荒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个时候谈钱就俗了吧。”
花钱如流水的小公主居然也有嫌钱俗气的一天, 温礼扬起眉梢, 顺着她的话问:“那贺小姐觉得什么不俗?”
贺明浠想了想,眼神蓦地闪烁起来, 仰头看着他。
温礼:“想到了?”
她点点头,接着附在他耳边说。
“你以后别给我取那些动物的外号了, 今天一个小猪我都要被笑死了。”
“……嗯, 你可以叫我宝宝吗?”
提这个要求本来就已经够羞耻了, 偏偏他还不说话,贺明浠抿抿唇,问:“是不是对你来说太肉麻了?”
温礼说:“倒不是肉麻。”
他低头看她, 眼里闪烁着调侃的笑意, 懒着嗓音慢吞吞道:“就是想到有个人天天喊着让我不要把她当小孩儿看,原来不是想当小孩儿, 是想当宝宝?”
贺明浠额了声, 说:“……你不懂, 叫我宝宝不是说真的让你把我当成宝宝。”
“那是什么?”
“唉算了算了,我不要你叫了。”
贺明浠红着脸, 原本想要揭过, 可看温礼那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咬咬牙, 有些不甘心,为什么每次明明开始是她调戏他, 最后都会变成被他调戏。
她哼哼两声。
“好吧,既然你不叫我宝宝,那就我叫你宝宝吧。”
温礼以为自己听错,问了句什么。
“宝宝宝宝宝宝,”贺明浠一连喊了好几声,最后还亲了亲他的下巴,“宝宝我爱你。”
温礼:“……”
他不说话,贺明浠开始得寸进尺。
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宝宝你怎么不说话了?”
“宝宝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宝宝?”
最后回答她的是男人的一声笑叹,和翻身压过来的低醇气息和沉默却热烈的吻。
不搭理她,她反倒还叫上瘾了。
温礼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身体不好,需要他照顾,宝宝这个称呼,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没人这么叫过了。
今年过完生日都要满而立的男人,一直都把这个小上自己好几岁的太太当学生似的教导和照顾,她一直嚷嚷着不许他把她当孩子,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被她叫宝宝的一天。
贺明浠的年纪比他小,照顾她关心她,偶尔纵容她的任性和调皮,本就是他这个丈夫该做的。
又因着老师的职业,温礼在生活中也早已习惯了做那个照顾别人的人。
但是今天,他竟然从她这里体验到了被照顾和体贴的感觉。
很让人安心,同时也让人心跳加速。
贺明浠呼吸急促地被男人压在下面,生怕他又来上一次,求饶着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不叫你宝宝了。”
温礼抿抿唇,低头埋进了她的锁骨中。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没有不让你叫,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贺明浠愣了愣。
听着是一句纵容她的话,可贺明浠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却莫名听出了他好像在……撒娇?
贺明浠试探地抬起手,学着温礼平时摸她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温礼没有拒绝她摸头的动作,只觉得内心一陷,感叹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做了那么多年可靠稳重的大人,居然今天在自己的太太这里,变成了一个小孩儿。
他轻轻一笑,闭上眼,从前都是她靠在他的胸前,今天是他靠在她的胸前,闻着她身上清甜的味道,依赖着她。
他算是彻底栽在贺明浠这儿了。
男人的心跳很快,贯来冷静的人在这一刻却只想要放纵,一时间忘却了这是在深夜,而他和她也都需要休息了,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
床头灯开着,他将贺明浠所有情|动的样子尽收眼底,最后他喘着气,用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叫她宝宝。
“明浠、宝宝。”
不同于她俏皮的声调,他叫她的这声宝宝简直宠溺至极。
贺明浠耳根滚烫,只觉得心跳都要停了。
要死。
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一晚上接连好几次的兴奋,贺明浠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这时候离天亮也没有多长时间了,温礼不打算睡了,替贺明浠拢好被子,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去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后,直接收拾收拾去了公司-
既然说了要体贴温礼的工作,那贺明浠肯定要说到做到。
虽然做生意这方面贺明浠还只是刚入门,她还不太明白温礼每天的工作具体是在忙什么,不过既然他忙,那肯定有忙的道理。
不过温礼还是给了她一份自己的课表,在公司他的行程是随时调整和变化的,但学校的课表是固定的,贺明浠有这份课表,只要温礼在学校上课,贺明浠一找一个准。
可是今天却意外扑了个空,贺明浠去了温礼上课的教室,结果发现是另一个老师在代课。
问了老师,才知道温老师今天请假了。
已经忙到连来学校上课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贺明浠心里泛起嘀咕。
温礼找不着,那就找温桃,贺明浠转而又去了文学系,然而温桃也不在。
贺明浠经常去温桃的宿舍午休,所以认识温桃的几个室友,她找温桃的室友打听,室友说温桃今天请假了。
也请假了?
这兄妹俩今天这么默契,都请假了?
贺明浠直觉是有什么事,正要打个电话给这兄妹俩问问,她的手机先震动了起来。
是从曾爷爷家里打来的电话。
曾爷爷找自己,贺明浠不敢耽误,直接接了。
曾爷爷三个字还没叫出口,手机那头出声了,是那个她无比讨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在哪儿?”
是贺琛,她亲爹的声音。
自从上次那一巴掌,算是已经彻底把贺明浠心中对他仅存那一点念想给彻底斩断了,她就当以后都没爹了,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贺明浠冷着脸一言不发,打算直接挂断电话。
贺琛仿佛猜到她要挂电话,立刻说:“今天你表叔来栌城,你都不过来招待一下吗?你懂不懂礼数?”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赶紧到你曾爷爷家来。”
说完,贺琛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工夫计较贺琛的态度,贺明浠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温礼和温桃今天请假了。
表叔今天去曾爷爷家,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事?
就算曾爷爷不告诉她,温礼和温桃也应该会告诉她才对。
没空想这些,贺明浠赶紧也去找老师请了假,迅速买好了票准备去一趟曾爷爷家。
因为买的是最近的一班高铁,一直到坐上高铁,她才得空给温礼打电话。
他没接,应该又是在忙,贺明浠又给温桃打电话。
好在温桃接了。
一接通,贺明浠直接问道:“你在哪儿?”
温桃支支吾吾的,贺明浠又问:“温衍表叔是不是来了?”
果然,温桃的语气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问你,怎么都没告诉我这件事?你和你哥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温桃解释道:“明浠嫂子,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温礼哥他们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贺明浠更不解了:“为什么?”
温桃说:“我也不太清楚。”
“算了,我自己问温礼吧,你让他接电话。”
“我没跟温礼哥在一起,我跟他一起去机场接完温衍哥,他就让我先回来了,我现在在回学校的路上。”
眼见从温桃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贺明浠也不再多纠缠,反正等到了曾爷爷家,就能知道了。
贺明浠在高铁上简单吃了顿午餐,到曾爷爷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家里的佣人看到她回来,很是惊讶,与此同时贺明浠也注意到了曾爷爷家的这些佣人好像比平时要忙碌许多。
贺明浠没空管佣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佣人曾爷爷在哪儿。
“老爷子在楼上和人谈事呢。”
贺明浠便要直接上楼,佣人赶忙拦下,说:“小姐,您还是待会儿再上去吧,现在楼上人多。”
贺明浠显然不信:“能有几个人啊,不就表叔来了吗?还有我老公。”
正好这时候另外一个佣人泡好了茶端着准备送上楼,贺明浠数了下茶杯,远不止她所想的只有三杯。
“茶怎么还没上?磨蹭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贺明浠往上看去,果然是她那个亲爹。
贺琛也看见了贺明浠,扯了扯唇,说:“动作挺快啊。”
说着他又对佣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茶送上来,想渴死老爷子啊。”
佣人连忙绕过贺明浠快步走上了楼。
贺琛本来就是出来催茶的,现场茶送上来了,转身又要进去。
贺明浠也上了楼,被贺琛拦下。
“你拦我干什么?”贺明浠语气不爽。
“老爷子在跟人谈事呢,你进去凑什么热闹,”贺琛说,“去楼下先等着吧。”
贺明浠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亲爹究竟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搞错,是你把我叫过来的,现在我来了,你又不让我进去,再说曾爷爷现在是在跟表叔和我老公温礼谈事,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贺琛不屑地笑了。
“你当你表叔大老远过来一趟,是来参加家庭聚会呢,他们现在在谈集团的事,你什么都不懂,进去也只会给他们添乱知道吗?”
贺明浠皱眉:“集团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贺琛斜了她一眼,说,“我们家要跟温家划清界限了。”
“你表叔温衍跟你老公温礼,趁着我们集团这一年来内斗激烈,背地里做了不少缺德事,抢生意抢项目也就算了,还到处对外放消息说你曾爷爷身体快要不行了,你那几个在政府工作的叔伯暗地里头搞腐败,说我们家快倒了。”
贺明浠睁大了眼。
“不可能,”她很快否认,“表叔是曾爷爷的亲外孙,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贺琛不屑一顾:“就算是亲外孙那也姓温,又不姓贺,而且你曾爷爷之前想让他改姓认我们这边的祖,你看他领情了吗?他和温礼才是一家人,温礼虽然跟你结了婚,但他也姓温,自己家的集团和老婆娘家的集团,他会考虑哪边的利益这还用想吗?”
“……”
正说着,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道激烈的拍桌声。
贺琛赶紧走了过去,贺明浠跟在他身后,等房门打开,她才看清楚里面的人。
房间里坐着很多人,原来不止是表叔和温礼在,她的几个叔伯都在。
房间正对是一张硕大的国画图卷,那是曾爷爷的收藏之一,曾爷爷坐在国画左首上座的圆后背交椅上,其他人都坐在侧面。
拍桌的是曾爷爷,他甚至都快站起来了,显然是生大气了。
贺琛连忙上前。
“爷爷您说您动这么大气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注意身体。”
贺琛开门进来,这会儿所有人也看到了跟他一起的贺明浠。
贺明浠的几个叔伯和表叔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温礼微怔,瞬间蹙起了眉。
“明浠,你怎么来了?”
一房间的男人,个个神情严肃,还全都是她的长辈,贺明浠第一次有了种局促的感觉。
因为贺明浠的到来,这场谈话不得不提前结束。
贺明浠想找温礼和表叔问问,贺琛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两年前她和温礼结婚的时候,还有一年前她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两家不是还挺好的,甚至家里还把她托付给了温礼教课。
怎么过了个年就成这样了。
然而她被曾爷爷叫住:“明浠,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待会儿再回来找您行吗?”贺明浠说,“我有些话想问表叔他们。”
本以为曾爷爷会答应,谁知老人家又动了气,浑厚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她反抗的威严。
“明浠,你别忘了你姓什么。”
怎么就上升到姓了,贺明浠求助地看向温礼。
温礼神色不明,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暂且留下。
贺明浠也只能单独留下。
关上房门,温礼正要下楼,被贺琛叫住。
贺琛说有关贺明浠的事,想跟温礼这个女婿单独聊聊。
毕竟这是在贺家,面前这个是岳父,温礼就是再不想聊,也不得不给个面子。
贺琛把温礼叫到了老爷子的私人花园里,开门见山地表示:“温礼啊,说句实话,虽然我跟明浠的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我的亲女儿,你也是我的亲女婿,当初你们两个结婚,我也是喝了你给我敬的那杯茶的,我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你跟明浠的关系被咱们两家的生意给影响到。”
“我们当初把明浠安排到你的学校,现在又安排到你的公司,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培养她,但是没办法啊,老爷子他呼风唤雨惯了,就算退下来了也不肯闲着,你们集团把生意做到他的地盘上,这就是动了他的蛋糕,他不能不对付你们。”
温礼沉声:“您到底想说什么?”
“本来当初我们安排你和明浠结婚,就是为了给我们两家找到一个平衡、又能共赢的位置和关系,但是你和明浠结婚都快三年了,老爷子还是不肯让利,这我也没办法,毕竟咱们家是老爷子说话最大。”
贺琛叹气,颇有些可惜地看着温礼:“我知道明浠很喜欢你,我也很欣赏你这个女婿,但你和明浠毕竟是两家的人,还是要以各自的家族利益为重,如果实在谈不来,我觉得你们可以商量一下,看怎么和平分手能不伤彼此面子。”
“当然你们不想分开也可以,你带着明浠回你们家那边,让她跟着你生活,不过就是白费了你这一年对她的培养,你不跟明浠分开,老爷子肯定是不会让明浠接手集团的。”
“总之你好好考虑吧。”
说完,贺琛拍拍温礼的肩,转身离开。
目送岳父离开的背影,男人站在原地,眉头越蹙越紧。
温礼离开花园,转头去跟贺明浠的表叔会合。
温衍表叔问:“你岳父都跟你说了什么?”
贺琛说了一大堆没用的,温礼都言简意赅转化成了一句简单的话。
“他劝我跟明浠分开。”
第64章
温衍表叔嗤笑一声:“明明是他们贺家不给面子, 联合其他的企业到处给我们的项目使绊子,现在事儿还没弄清楚,就迫不及待逼着你跟明浠离婚了。”
沉思片刻, 温礼问:“你觉得这些话是老爷子派他来跟我说的吗?”
温衍表叔摇头, 语气很淡:“不清楚, 但有可能, 毕竟老爷子又不是没棒打鸳鸯过,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慈爱的老人家。”
温礼没说话, 一直皱着眉。
今天的谈话被中断,再想往下谈估计也难了。
温衍表叔直接问:“所以你和明浠是什么打算?”
“她和她爸关系不好, 要是把这些话告诉她, 她估计会立刻去找她爸算账, ”温礼语气平静,“还是不告诉她了,反正一切有我替她挡着, 少知道点也少些烦恼。”
温衍表叔挑了挑眉, 忽然打趣道:“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还挺适合当爸爸的。
刚刚跟岳父的谈话太影响心情, 这一句打趣终于让温礼一直拧着的眉舒展了些。
温礼微微一笑:“早着呢, 明浠自己都还是个宝宝。”
一贯严肃正经的温衍表叔顿时露出了有些不适的表情。
明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还宝宝?
看来他们私底下夫妻感情确实挺好的。
“你和明浠的事儿,你们自己定,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跟我回一趟燕城总部, 跟董事和股东们一起开个会。”
温衍表叔说:“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姥爷铁了心要跟我们闹掰, 把我们赶出华东区,我们也要有办法应付。”
温礼点头:“好。”-
这边贺琛跟温礼谈完, 又上楼去找贺老爷子。
正好碰上贺明浠气冲冲地出来。
贺明浠一声招呼没打,脸色很差,直接撞了亲爹的肩膀走了。
贺琛骂了句死丫头。
不过他现在没空跟她计较。
进了房间,贺琛整理了表情,走到老爷子身边。
“爷爷,和明浠谈得怎么样了?”
老爷子语气不善:“谈个屁,我一开口她就反驳我,指责我肚量太小,容不下他们温家在这里做生意,我怎么容不下了?他们兴逸集团在金融街的大楼,还是我帮他们找老友租下的,否则他以为他一个外来企业,能抢到那么好的地段吗?”
贺琛连忙说:“可不是嘛,爷爷您对他们已经够好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明浠。”
老爷子虽然生气,但还是摆了摆手。
“算了,也不怪明浠这么想,一开始我是对她婆家那边有提防,但我看这一年明浠跟温礼两个人相处得挺好的,而且温礼这孩子对我也挺客气的,他性格也比温衍那小子好得多,不是那种会过河拆桥的人。”
老爷子又叹了口气:“我之前确实是怕他们集团在华东区做大了威胁到我们自己的利益,但毕竟是亲家,温衍虽然没做成我亲孙子,终归是我亲外孙,温礼又是明浠的丈夫,明浠也很喜欢他,所以我也改主意了,愿意给他们兴逸牵线做项目,把资源介绍给他……谁知道他们还反过来咬我一口,就连明浠都帮着他们说话,真是心寒。”
贺琛说:“明浠啊,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往外拐,不帮娘家帮婆家,爷爷您要再不管她,她都要改姓温了。”
“我怎么管?她都那么大一个人了。”老爷子有些泄气。
“爷爷,我说句实话,明浠是我女儿,您要把集团交给明浠,我当然高兴,但是站在集团的角度考虑,明浠是他们温家的儿媳妇,谁能够保证明浠以后会事事以集团的利益为先呢。”
老爷子眉头一皱,看着贺琛:“那你说怎么办?”
贺琛赶紧说:“离婚啊,明浠姓贺,还怕离婚以后以后找不到下家吗?”
“哎呀她不会愿意的,”老爷子摇头,“我跟她提了两回,没用,坚决不同意。”
“那您只能换个继承人了,”贺琛叹气,“有温家那种无情无义的婆家,女人又不比男人,结了婚就只想着婆家了,她胳膊肘往外拐您也看到了,您要把集团交给她,别说您,全家人谁都不放心。”
老爷子语气烦躁:“我再想想吧。”
“那您可得快点想,咱们集团等不起了。”
老爷子嗯了声。
把空间留给了老爷子,关上房门,贺琛又立刻给王怜如打了个电话过去。
“爷爷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帮小澎跟学校请个假,带他过来关心一下他曾爷爷。”-
和曾爷爷谈完话,贺明浠又赶紧下楼去找温礼。
结果不在,一打电话,他去机场了。
“你去送表叔吗?”
“不是,我跟他一块儿回燕城。”
贺明浠有些不爽。
她这前脚才为他和他们家跟曾爷爷吵了一架,他后脚就回燕城了,甚至都不跟她说一声。
还有今天,要不是她自己跑来了曾爷爷家这边,她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但她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言不合就跟人发脾气的大小姐了,深吸两口气,她还算平静地说:“你回燕城干什么?”
温礼说:“开会。”
“开什么会?”贺明浠追问。
“集团的会。”
“具体的呢?”
“现在不方便说。”
贺明浠蹙眉:“为什么不方便?难道你还怕我跟曾爷爷告密?”
“不是这个意思,”温礼耐心地说,“事情比较复杂,而且现在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告诉你也只是多一个人烦恼。”
“你都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就烦恼了?”贺明浠的语气有些兴师问罪,“还有,今天你到我曾爷爷家这边来的事你也没跟我说,也是怕我烦恼?”
温礼:“我是不想耽误你上课。”
“你都能请假,难道我就不能请假了?少上一节课我又不会死。”
贺明浠的语气不禁有些激动。
温礼叹了口气:“这点是我不好,我现在要准备登机了,等我下了飞机再跟你说,行么。”
看他态度还行,贺明浠勉强嗯了声,提醒他一下飞机就赶紧给她打电话。
温礼不在这儿,又跟曾爷爷闹了个不愉快,继续待着这里也觉得没意思,贺明浠想买票回栌城。
但如果刚来就走,她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回栌城。
贺明浠回了自己房间,打算睡一觉打发时间。
这一睡真就睡了过去,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佣人过来敲门把她叫醒,说吃晚饭了。
这一觉睡得贺明浠脑袋直犯晕,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才撑着身子下床。
她心里其实是很抗拒这顿饭的,有贺琛在,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曾爷爷。
到了饭厅,贺明浠的叔伯们已经落座,几个平辈的堂兄弟们都没在,桌子上全是长辈。
堂哥堂嫂在还好,如今他们不在,贺明浠都能猜到这顿饭该吃的有多如坐针毡。
果然,她还没坐下呢,贺琛首先斥了一声:“一桌的长辈就等你一个晚辈吃饭,你也好意思。”
大伯贺璋说:“行了,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家宴,谁等谁都一样。”
大伯虽然帮忙解了围,但贺明浠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安心。
这顿饭她仍旧吃得味同嚼蜡。
贺琛在饭桌上提到了今天的谈话,明里暗里都在指温家不厚道,他们家为他广开便利、介绍资源,现在集团陷入危机,他们温家非但不伸手拉一把,反而还到处造谣、落井下石。
大伯的脸色不大好,问道:“事情查清楚了吗?造谣的真是他们?”
另一个叔叔也说:“温衍怎么说也是爷爷的外孙,就算之前和爷爷有过矛盾,也不至于——”
而且——
长辈们不禁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贺明浠。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处境最尴尬的就是贺明浠。
两个亲家闹翻,她既是这边的子女,也是那边的媳妇,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讨好。
又被围观了。
全都将矛盾集中在她的身上。
贺明浠放下筷子,扫过一圈叔伯的脸:“各位叔伯,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光看着我,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说话敞亮点。”
曾爷爷这时终于开口:“明浠,你叔伯们不是要为难你的意思。”
贺琛也说:“长辈们这都是关心你,你能不能好点说话?”
“关心?”
贺明浠忽然笑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所谓的关心就是因为我是女的,所以在这个家里没有我说话的权利,集团也没有我的位置,就放我在国外自生自灭。”
“就因为我是女的,唯一的价值是结婚,所以又不顾我的意愿,为我安排了联姻,把我丢给了别人家做媳妇。”
“现在我这辈没有可以继承的人了,又把我从国外叫回来,逼着我开始学习。”
“我婚也结了,学习也学了,现在因为你们跟温家有矛盾,就把所有的矛盾都转嫁到了我身上,想让我离婚,我贺明浠的人生是过家家吗?你们让我结婚就结婚,让我离婚就离婚?”
“各位叔叔伯伯,我亲爸我不关心我,你们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子女,我这个侄女不是排在第一位,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不能拿我工具用。”
最后一句话,贺明浠说的委屈又愤怒。
一桌的长辈都沉默了下来,甚至于话语权最大的老爷子也默默垂下了眼。
贺琛见其他人被贺明浠的质问给唬住了,一拍桌子说:“贺明浠,注意你的态度,你说的这些,有哪点不是我们为你好?”
“你姓贺,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的身世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你问问你自己,从小到大,你是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最好最贵的?你不能只一味地享受,你当然也要为这个家做出贡献。”
贺明浠反问:“难道我没有贡献吗?你们让我结婚,我结了,你们把我当备胎,让我继承集团,我也接受了,你们为我安排的一切,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贺琛扬高了声音,“现在让你离婚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了?”
贺明浠瞪眼:“因为我的婚姻不是过家家!”
“而且你们弄清楚了吗?有证据能够证明现在外面的那些关于我们家的流言,都是温衍表叔他们做的吗?”
贺琛大声呵斥:“不然呢?难道还是我们冤枉了他们温家!”
贺明浠还想说什么,被贺琛打断。
“你要是不想离婚也可以,我们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贺明浠蹙眉:“什么选择?”
“要不你离婚,继续做你的贺小姐,等你哪天有足够的能力管理集团,集团还是会交到你手上。”
贺琛话锋一转,紧接着说出了给她的第二个选择:“要不你就不离,从此以后你就是温家的儿媳,跟我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
贺明浠足足震惊了数秒,才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是要把我给赶出贺家吗?”
曾爷爷神色复杂,敲了敲桌,不满地看向贺琛。
“贺琛,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再没有任何关系,明浠不是你亲女儿吗?”
贺琛张唇,正要解释,又被贺明浠一声嗤笑给打断了。
“为了给你的宝贝儿子铺路,你还真是费尽心思啊,想方设法要把我给赶出贺家。”
贺琛神色一紧,立刻反驳:“说什么呢!我这是给你选择!要选什么你自己决定!什么叫我赶你!”
贺明浠吸了吸鼻子,语气倨傲:“你让我选我就选?我他妈什么都不选,婚我不会离,这个家我也会继续待下去。”
贺琛:“你!”
贺明浠这次谁的面子也没给,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人。
她走之前,曾爷爷叫住她,眉宇严肃,宽慰她道:“明浠,别听你爸的,无论你离不离婚,你永远都是我的曾孙女,是我们贺家的人,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确实不适合再跟温家那边有联系。”
曾爷爷的话总算是给了她一些安慰,贺明浠鼻尖泛酸,点点头。
“我知道了。”
贺明浠离开了饭厅。
冷静下来后,她去了曾爷爷的后山庭院,坐在躺椅上,看着后院的假山流水发呆。
她还记得小时候因为爸妈都不管她,把她丢在曾爷爷家养,她常在这里玩,那时候庭院还没有这么漂亮。
可现在庭院变漂亮了,她已经没了玩耍的心思。
忽然里厅传来了热闹的声音,贺明浠起身,好奇地凑过去看。
按理来说吃完晚饭,叔伯们都该各回各家了。
有谁来了吗?
她往里看,果然看到了人。
是王怜如和贺明澎。
贺琛一手揽着老婆,一手揽着儿子,带着他们往楼上走,边走还边喊:“爷爷,小澎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来陪你下棋了。”
贺明浠苦笑两声,收回目光。
她叹口气,掏出手机,忽然很想给温礼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曾爷爷让她暂时先不要联系温礼,可现在明明她在自己的家里,却一点都不开心,待在这个家,甚至还不如和温礼在一起让她安心。
顾不上曾爷爷的提醒,她还是拨通了温礼的电话。
虽然现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可是她相信温礼,也相信温衍表叔。
电话接通,听着那个熟悉却疲惫的声音,贺明浠一下子就哭了。
他走了一天不到,她就那么想他了。
贺明浠小小抽泣了两声,对面的男人敏锐地听到了,柔声问她:“明浠,怎么了?”
“……没什么,”贺明浠抹了抹脸,问,“你到燕城了吗?”
温礼嗯了声。
贺明浠有些委屈地质问他:“你不是说一下飞机就会给我打电话的吗?你忘了?”
温礼的声音听着实在疲倦,但还是温柔地向她道歉:“抱歉,太忙了,本来想着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算了,原谅你了。”
贺明浠又重新坐在了躺椅上,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他在他离开以后,家里发生的一些事。
因为还记着曾爷爷的话,所以有些对话她省略了。
她告诉他,她那个傻叉亲爹给了她两个选择。
贺明浠本想问,如果我说我选第二个,我不要贺家了,这个家只会把我当工具,只会伤害我,我不跟你离婚,我只要你,你能发誓这辈子都对我好吗?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来,温礼就先一步对她说:“明浠,说句实话,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你原本的身份。”
“如果非要从这两个选择中选一个,其实你选第一个会对你更好。”
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教她的,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生依靠在其他人身上。
包括他。
贺明浠其实很懂这个道理,她也知道她得靠自己,可还是在听到温礼居然也这么说后,不免觉得失落和难过。
第65章
他这么说, 确实是为她着想没错,但也确实让她有些伤心了。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是能这么理智地分析问题, 就会显得她很感情用事。
这会她不禁怀疑, 温礼是不是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那你也觉得我们两个人应该离婚吗?”
温礼一时没有说话。
“要是你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觉得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贺明浠有些负气地说,“曾爷爷让我这段时间不要联系你, 我挂了。”
而温礼叫住她:“明浠,你等等。”
贺明浠没好气:“干什么?”
静顿几秒, 温礼说:“我刚刚说的那些, 是我站在了你的角度上说的, 我不能只考虑我们,我必须要为你的以后打算。”
“这一年来,我看到了你的努力和成长, 也知道你想要独当一面的决心, 所以我不希望你放弃。”
“明浠,你是块璞玉, 你知道吗?只要给你时间, 你一定会变成你意想不到的样子。”
男人的嗓音温和, 带着对她无微不至的耐心与体贴,让贺明浠有些焦躁生气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听着他的声音, 看着夜色下静谧的□□假山, 虽然他远在燕城, 可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此时脸上那看向她时包容而柔和的神色。
“如果我们不离婚, 我当然可以把你带到燕城来生活,我可以养你, 贺家能给你的那些物质,我也可以给你,做我的温太太,我不需要你学会做饭、学会整理家务、更不需要你围绕着我而活,你可以随心所欲过你想要的生活,你可以四处旅行、逛街交友,你可以把我们的家布置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想买多少衣服、买多少个包包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在温礼的描述下,贺明浠想象着这样的生活。
她相信温礼不是那种会给老婆打空头支票的人。
这样的生活,对于从前的贺明浠来说,简直不要太美好太快乐,这就是从前的贺明浠一辈子都想要过的生活。
她张张唇,问:“……既然你可以对我这么好,那为什么你还要说离婚对我来说更好。”
温礼说:“因为只做我的温太太,太浪费你了。在这里,你有你的家人和朋友,就算你现在和家人们有矛盾,可这些年,都是他们养着你,给了你最好的物质生活,而且你的那些朋友们也都对你很好,如果跟着我去了燕城,和他们分开,一旦我工作忙的话,我不想没有人替我陪着你。”
“你是温太太,但你也是贺明浠,对不对?”
贺明浠瘪嘴,低低地嗯了声。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当然能明白温礼说这些话的苦心。
他总是这样,能够为她贴心地想到一切。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没有办法离开他。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她又忍不住哭了。
“……可是、我不舍得跟你分开,朋友和家人很重要,你对我也很重要啊。”
听着她可怜的哭腔,温礼有些心疼,叹气说:“傻瓜,哭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分开了。”
贺明浠吸吸鼻子。
“你刚刚说的啊,你说离婚对我更好……”
温礼哭笑不得:“离婚是对你更好,但我没打算跟你离婚。”
贺明浠:“啊?”
可是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铺垫离婚吗?
温礼说:“好了,赶紧把眼泪擦一擦,都多大的人了。”
“……哦。”
贺明浠赶紧用手抹了抹脸。
明明看不到,可手机那头的温礼仿佛猜到了她此时的动作,无奈道:“不要那么用力,把脸都给抹疼了,还有把鼻涕也擤一下。”
贺明浠有些窘,说:“没鼻涕。”
“你一哭就流鼻涕,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快点儿,不要跟个孩子似的总是耸鼻子。”温礼说。
“哦。”
真是怪了,隔着这么远还能管她耸鼻子。
贺明浠从兜里掏出纸巾。
乖乖做完这些,又找了垃圾桶把纸巾丢掉,贺明浠这才问:“你刚说不会跟我离婚,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温礼说,“而且我们俩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贺明浠不懂了。
“你说离婚对我更好啊,所以你不就是要跟我离婚吗?”
“如果是一年以前,我可能会希望离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贺明浠:“怎么不一样了?”
“我不舍得,”温礼轻声说,“即使我知道明白对你来说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是我不舍得。”
贺明浠喃喃道:“那你刚刚说的那些……”
温礼语气柔和:“虽然我是舍不得,但我不能阻止你做出对你来说更好的选择,所以我应该把所有的利弊都说给你听,交给你自己决定。”
他的话是听起来那么的郑重。
可是贺明浠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小把戏。
“你说交给我决定,可是你又说舍不得……”贺明浠抿唇,小声道,“你这不就是在耍赖吗?”
果然,温礼轻轻笑了声。
“也不算耍赖,就是告诉你我的想法。”
贺明浠哼了声,一点也不给男人面子。
“就是耍赖,你就承认吧,你也不是那么理性的对不对。”
温礼承认:“当然。”
顿了顿,他有些无奈地说:“明浠,我喜欢你,在你的事上,我没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理性,我当然也会感情用事的,希望你理解。”
哪有什么理不理解的。
他都不知道,她有多开心。
多开心他在她的事上终于也“感情用事”了一回。
“我才不要跟你离婚,”贺明浠语气里带着撒娇,却又坚定无比,“我好不容易把你搞到手,还没享受多久呢,就离婚了,那我之前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听着她这简单粗暴的宣言,温礼愣了好一会儿,笑出声来。
“好,不离婚,也不让你白忙活,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温礼一开始不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就是不想让她为这些烦恼。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他知道今天大概率不会跟贺家谈出什么结果来,明浠过来,夹在中间,也只能左右为难。
索性就不告诉她了,可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还是在家人那里受了委屈。
可即使受了委屈,她也不要跟他离婚。
隔着手机,他心疼得不行,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这么坦率可爱的明浠。
他柔声哄道:“这段时间可能我可能都要待在燕城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至于温桃那边,你暂时也不要去联系了,被你家里人知道了不好。”
他说这些是为她好,她现在本来就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如果在和温家这边的人联系过甚,他担心老爷子那边会因此对明浠也有意见。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暂且照顾不到她,他放不下心,至少得让明浠不能失了家人的保障和庇护。
贺明浠懂事地嗯了声,又替他抱不平。
“我真是服了曾爷爷和我那些叔伯了,找不到造谣我们家的人,就干脆把锅甩到你们头上。”
温礼问:“什么造谣?”
“你不知道吗?”贺明浠说,“曾爷爷跟我说,这一年,他在生意上帮了你们家不少,然后……你们非但不领情,反而还到处造谣说我们家要倒台了,所以曾爷爷才会那么生气。”
“帮了不少?”温礼语气不明,“你知道这一年我们集团在你曾爷爷的干涉下,黄了多少个项目吗?”
贺明浠愣了。
“没有啊,曾爷爷跟我说的是你们集团不领情。”
“……”
温礼沉默了,贺明浠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人从中作梗是不是?”
温礼嗯了声:“大概。”
有人作梗,而两家之间有信息差,彼此都以为各自不领情,想要一拍两散,因误会也就越来越深。
温礼忽然问:“明浠,你演技怎么样?”-
老爷子年纪大了,睡得早,起得也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这时候家里其他人都还没醒,量过血压后,老爷子让佣人推着他去后山那儿浇个花,顺便呼吸新鲜空气。
正给宝贝花儿浇着水,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老爷子吓得手上的水壶差点没扔地上。
一转头,发现居然是贺明浠这丫头。
“死丫头,你要吓死我!”老爷子抚着胸口说,“我才吃的降压药!”
贺明浠也料到会吓到曾爷爷,连忙上前扶着曾爷爷坐下,给曾爷爷拍胸口顺气儿。
等好点儿了,老爷子才问:“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平时不都要睡到中午才起来吗?”
“上了一学期的课,生物钟早就变了,哪儿还能睡到中午。”
老爷子哼了声:“把你送学校去果然是送对了。”
贺明浠点头附和:“对,而且把我嫁给温礼也嫁对了,没有他,不会有现在脱胎换骨的我。”
果不其然,听贺明浠提起温礼,老爷子的表情果然变了变。
“你是来帮温家说话的?”
贺明浠知道曾爷爷起得早,她特意定了五点的闹钟起床,就是为了能和曾爷爷单独说上话。
“曾爷爷,您听我跟你说——”
她俯身在曾爷爷耳边。
曾爷爷听着,眉头越锁越紧,最后等贺明浠说完,他直接说:“不可能,你爸虽然平时不可靠,但本质不坏,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明浠,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爸爸呢。”
贺明浠就知道曾爷爷不会信,其实她也不敢相信,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别说是曾爷爷,谁都不会信。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商量了吗?”贺明浠说,“而且曾爷爷,你真的相信温家会做那些背信弃义的事吗?你真的相信温衍表叔和温礼是那样的人吗?”
老爷子没有说话。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们真的不在乎您的话,那么在您当初逼温衍表叔改姓,还破坏和他女朋友的婚事,故意给她介绍胡爷爷的孙女对他们棒打鸳鸯的时候,他们温家早就跟我们家断交了。”
被说起以前干的那些缺德事,老爷子脸色一哂,贺明浠蹲在老爷子身边,边替他捶着腿边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对付我们的话,为什么在一年前不对付呢?那时候集团后继无人,我又刚回国,什么都不懂,不正好对付我们吗?温礼又何必多此一举,答应您的嘱托教导我呢。”
“如果他是想要教废我的话,您看我现在像是被教废了的样子吗?”
老爷子抿起唇,细细打量贺明浠。
看了会儿,他忽然抚上贺明浠的头发,轻嗤道:“我就说黑头发好看多了,中国人就是要黑头发才最好看。”
老爷子没有明说,但贺明浠明白他想说什么。
不过老人家要面子,拉不下脸来承认温礼确实把她教得很好,所以用头发做借口罢了。
贺明浠也不揭穿,说:“我知道没证据话不能乱说,那毕竟是我亲爹,我会找证据的,您只要配合一下我就好。”-
早上八点半,家里人陆陆续续起床,到中午的时候,几个叔伯过来吃中饭,老爷子又顺势在饭桌上公布了个事。
“明浠她答应离婚了。”
几个叔伯都愣了,昨天晚上才到的贺明澎和王怜如也愣了。
大伯贺璋开口:“爷爷,这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让明浠离婚,是不是急了点……”
“是啊爷爷,而且明浠昨天不是都抗议了吗?您这——”
就连平时不怎么在贺家说话的后妈王怜如也忍不住说道。
“爷爷,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毕竟是人生大事,应该还是要先看明浠的意思吧?”
“明浠已经点头了,”老爷子看向贺明浠,“明浠,你自己说。”
贺明浠点点头:“对,我同意离婚了。”
贺璋大伯:“可是你昨天不是还——”
“昨天是昨天,我今天已经想通了。”
大伯没话说了。
真是一天一个想法。
这时候贺琛出声,语气怀疑:“你搞什么鬼?昨天还死活不同意,今天就同意离婚了?”
贺明浠微微一笑:“那还得感谢爸爸你啊。”
贺琛:“什么意思?”
“要不是爸爸你昨天给我了两个清楚的选择,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好决定,我觉得为了一个联姻的老公放弃我在集团的继承权,不值得,所以我要离婚。”
贺琛一时哑口,又问:“你跟温礼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贺明浠说:“再好也比不过我们家人啊。”
“……”
老爷子拍板说:“好了,既然明浠都决定离婚了,那就这样,今后明浠还是继续在栌大学习,至于实习,就直接到我们自家集团来,老师的话,再给她找一个就行了。”
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情复杂。
吃过饭,老爷子上楼休息,贺琛说有话要跟老爷子谈,跟着一起上了楼。
贺明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过一会儿,几个叔伯都相继来找她说话。
依旧是为了昨天的事,昨天晚上贺明浠的那一段肺腑之后,虽说不至于让他们悔恨万分,但也总归是意识到了对这个侄女的忽视。
他们让贺明浠再好好考虑一下离婚的事。
话都差不多,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而且他们也不想跟温家闹掰,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下结论。
贺明浠点头,对几个叔伯说会考虑的。
和几个叔伯聊过后,就连王怜如母子都过来了。
贺明浠一向跟这对母子没什么话聊,而且上次被贺琛当街打了一巴掌的事她还记得,态度很是冷淡。
王怜如看得出来贺明浠不想跟她聊,但同为女人,她又是过来人,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跟贺明浠说了说。
贺明浠当然分得清好赖话,所以她更不理解了。
她一向对这个后妈没什么好脸,她还跟自己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干什么,自讨没趣?
不过她还是给了王怜如一个面子,没当场翻脸。
王怜如说:“小澎上次去你家玩,他说他能看的出来,你跟温先生的感情挺好的。”
贺明浠忽然瞪了眼贺明澎。
贺明澎立刻低下了头:“……我觉得姐夫真的很好,姐姐,离婚的事再考虑一下吧。”
“如果我不离婚,我就得被赶出这个家了,”贺明浠故意说,“到时候就能给你腾地方了是吧?”
“当然不是!”贺明澎睁大眼。
王怜如也赶紧说:“明浠,你真的误会我们了。不管你离不离婚,你都是这个家的人,谁都不能赶你走的,至于继承集团,反正你爸爸也不在,我就跟你说明白了——”
“我从来没让小澎跟你抢什么,如果以后你继承了集团,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看在贺琛毕竟是你亲生父亲的份上,宽恕他,同时也不要把小澎赶走,可以吗?”
贺明浠抿了抿唇,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对母子。
“……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
贺明浠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了楼上。
过了半小时,贺琛和老爷子谈完话下楼了,脸色看上去很差,一下楼,就又匆匆忙忙走到了外面。
贺明浠悄悄跟了上去。
贺琛跑到了前院的花园里,这里平时只有园艺工人在,今天园艺工人还没来上班,偌大的花园空无一人。
贺琛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贺明浠悄悄躲在不远处,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敢置信,还听到了贺琛在挂断电话前最后对人吩咐道:“你再多去找几个大点的营销号,听到没有?还有,举报信写好了以后先去找人盖个章再拿给老爷子,就说是从市长信箱里截下来的,是他们温家,实名举报咱们家的几个公职人员,懂吗?”
暂停了录音,贺明浠将这些立刻发送出去,接着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要是不把这渣亲爹给骂一顿,她死了都不解气。
“我就知道是你!”
贺琛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贺明浠,直接吓了一大跳。
而贺明浠这会儿已经全都搞清楚了。
“就为了把我给赶出去,给你的好儿子铺路,你连自己家的人都举报,甚至还连累了温衍表叔他们,你做这么大一个局,我说你不累吗?”
“你还说我是这个家最没用的人,我看你是这个家最大的毒瘤!”
一连串的指责说出口,贺明浠用失望又厌恶的眼神看着贺琛。
原本她和温礼都想到了,应该是贺琛在背后搞鬼,可是真的确认了事实后,她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贺琛就那么恨她吗?恨到要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把她赶出贺家。
她该是有多倒霉才会摊上这么一个亲爹。
贺琛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任由被贺明浠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直到贺明浠骂够了,转身要走,他才赶紧回过神来,将贺明浠拽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去?!你要去跟爷爷告状是不是?!”
贺明浠冷笑:“你既然做得出这些事,就不要怕被我告状,放开我。”
听到她真要去告状,贺琛慌了,直接一把抓过了贺明浠的头发,贺明浠瞬间疼得龇起牙,嘴上也更不留情,嚷嚷着一定要告诉所有人。
她越是嚷,贺琛就越是怕。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别说让儿子贺明澎继承集团,他哪怕就连自己挂名董事的位置都保不住。
不行!不能让贺明浠去告状!
贺琛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看了眼花园四周没人,直接捂住贺明浠的嘴,将她摁在了地上,又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谁。
直到一辆面包车在贺琛的授意下通过保安的检查开进了宅子,贺明浠被丢进了面包车,又被蒙上了头,贺明浠才反应过来贺琛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吧,她居然被自己的亲爹给绑架了?!
服了,这个魔幻的世界,太扯淡了,太荒谬了。
贺明浠头上被蒙着黑布,但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在自己身上搜着什么。
搜到了手机,他们立刻打开车窗,将贺明浠的手机丢了出去。
贺明浠:“……”
还好她动作快,刚录好就马上发给温礼了-
与此同时,远在燕城的温礼收到贺明浠的录音,听完之后并没有急着把它交给贺老爷子。
他将录音直接给了温衍听,温衍听后,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和贺老爷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后甚至闹到了要让温礼贺明浠离婚的地步。
亲孙子做出这种危害集团利益和家族名声的事来,总要给老爷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而老爷子并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当晚,老爷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言简意赅,说明浠不见了。
至于为什么会不见,老爷子心里也有猜测,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虎毒都不食子,老爷子实在不愿意把这件事往孙子贺琛头上想。
可对温礼来说,贺琛说好听了是他岳父,说不好听了,他根本不配做明浠的父亲。
温礼猜到老爷子肯定不愿意报警,大家族要面子,不想家丑外扬,而且老爷子认为,毕竟是父女,明浠虽然不见了,但总不会有安全问题。
温礼没有劝老爷子,挂掉电话后,他闭眼撑着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立马让人给他买了回栌城的机票,直接翘了晚上的会议。
晚上出发,买最近的航班,落地以后已经是凌晨。
明浠不见了,贺家的人谁也没睡,半夜几点,宅子里还是灯火通明。
所有人包括老爷子都在客厅里坐着,这时候佣人着急忙慌地过来说姑爷来了。
话刚落音,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脸色阴沉的温礼大步走进来,不顾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也没理任何人,径直走到了贺琛面前。
贺琛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婿。
素来温和又懂礼数的男人冷着脸,摘了眼镜扔在一边,扯开领带,一把将岳父从沙发上拎了起来,直直地朝岳父的脸上挥过去一拳。
贺琛被打得摔在了沙发上,就这样都还没反应过来。
贺家所有的人都愣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脑子一阵眩晕,贺琛忽然觉得鼻子一热,伸手一摸,居然出血了。
被女婿当场打出了鼻血,贺琛面子尽失,厉声朝温礼大喊:“温礼!你干什么!我是你岳父!”
温礼冷笑两声,俯身过来,双手提起贺琛的衣领,二话不说朝着贺琛又是一拳。
温礼教养极好,他平日里从不动粗,甚至就连脏话都不怎么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贺家上下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出手揍自己的岳父。
平日里懂礼数的人一旦动起手来尤为可怕,不过两拳,贺琛已经快被打晕了过去。
温礼拽起贺琛的头,沉声说:“我不姓贺,对你也没那么多耐心,不想死就赶紧说,明浠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