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看过的这本无论什么种族都要谈恋爱的小说是以六个小故事的形式讲述了六对cp, 可因为实在太无聊，柳叶并没有全看完，到最后的一个故事, 也就是以简一为女主的故事, 她就只看了前面的一点，连结局都没看。
女主简一是仙界某个世家小姐的女儿, 生父不详，至少柳叶是没看到。
那个世家小姐在凡界生下简一之后不久便意外身亡了, 简一也就成了孤儿, 被一个老乞丐当成男孩养大，直到成年以后才被家族找回来。
当然了，爱情故事最主要的还是爱情，女主简一的出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背景而已，篇幅不长, 说的也很简略。
这个小故事的爱情依旧是最经典的两男追一女, 两男一个高冷酷哥, 一个温柔公子, 红白玫瑰二选一。
最终简一和谁在一起了柳叶也不太清楚，但按照概率来说, 应该是高冷那个，毕竟高冷系主角比较多，温柔系男二比较多。
这个时间简一还在凡界没有被找回去，她身边的那个应该是高冷男主司确, 标志的红衣和鬼面具很好认。
“叫我柳叶就可以，”柳叶礼貌的报上名字, “不打扰公子了。”
“有人来了。”一直站在简一身边没说话的司确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柳叶有些不解。
人？什么人？他们在躲什么人吗？还是说这来的人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果然柳叶和太高冷的人相处不来,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到底该怎么理解？
“我们走？”简一显然对司确很了解，领会了司确的意思。
司确没有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简一犹豫了一下，转头对柳叶说道“柳姑娘，如果姑娘不急用这秸伏草的话，还是先离开吧。”
简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司确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如果他说了，就是已经确定了会有事发生。
“好，”柳叶点点头“我先去叫我另外两个同伴。”
柳叶选择离开不止是因为跟着男女主保平安，还有司确的原因。
司确很强，他不是什么仙二代，而是妖族，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生妖，能从最底层成为妖王，全靠他实打实的战斗，通俗一点，就是纯靠打出来的。
作为一个以仙界为背景的爱情故事，原著中战斗的场面少的可怜，不是互扇巴掌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就是等级压制一招秒。
之前柳叶只以为作者是懒得写或者写不出来，但穿越以后她才发现，这种情况竟然是写实派。
仙界已经和平了两千多年，大多仙二代们也是在这期间出生的，自打他们出生起，仙界就没打过仗。
当初战功赫赫的人没死的都能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仙二代们一辈子都不需要再上战场，再加上他们几乎没出过天都，即使出行也有护卫保护，战斗力就显得更不重要了。
男仙中，能够修习仙力便可说一句上进，能炼丹炼器练剑的都属于青年才俊，女仙更是离谱，竟像凡界的闺阁女子一样，学起了琴棋书画，舞蹈礼仪，女红厨艺。
影响战斗力高低的因素也就是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两样，大部分仙二代都没有后天修行的打算，所以基本先天因素决定一切。
因为天赋很大程度上依赖原身，而龙生龙，凤生凤，原身主要靠遗传，这也就导致仙界血统论横行，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
现在仙界两仙对战，基本五分钟就可以搞定，毕竟谁都不会什么天花乱坠的法术，就用最单纯的仙力对抗，谁仙力比较强谁就赢，那当然快了。
根据柳叶自己的观察，哪怕是太子这种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物，大多数精力也都放在了政事上，剩下的更别提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仙界贵族子弟之所以都说是年轻一辈中的才俊，是因为仙界年轻一辈和老一辈根本没法比，年轻仙中根本没有能称得上高手的，所以只能横向比一比，矮子里拔高个。
司确是原著里唯一一个有比较多的战斗场面的男主，能力可以和老一辈掰掰手腕，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而不是青年才俊这种类似于潜力股的说法。
这种一点儿不掺水的高手都要走，她留在这儿当炮灰吗？
草药什么时候都可以摘，大不了耽误一些时间，下次再来，但命只有一条，要是挂了的话谁赔给她？
“你告诉我他们长什么样，我帮你找，这一带我经常来，熟悉的很。”简一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既然刚刚柳叶帮了她，她就不会坐视不理。
柳叶快速交代了楮掌教和芒游的外貌特征，毕竟这里她不熟，找人估计没有简一快。
“来了。”司确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倒是淡定，几乎没什么波澜。
在司确说话之后的两三秒，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落到了峡谷之中便消失不见，紧接着，空中出现了一个穿着华丽火红色锦袍的年轻男人，他眼神冷冽的扫视过下方的峡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陈清姿，”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整个峡谷的人都听到“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你若不出来，我便毁了这里，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癫公啊！
一盏茶差不多就是十分钟，半盏茶就是五分钟，以柳叶现在的位置，走出峡谷至少要半个小时，如果是凡人的话，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跟刀长四十米，我允许你跑三十九你有什么区别？还给半盏茶的时间，这人是不是觉得他很有耐心啊？
“荧惑星君，”柳叶不认识这个红衣人，楮掌教这种上了年纪的仙自然是知道的“不知星君大驾光临，可否有事在身？”
“本君私事，”荧惑星君看了楮掌教一眼，见是个普通的植楮化形的老头，便又移开了视线“尔等速速离开！”
“星君不知，此处为凡界的一处药谷，谷中多是凡界的采药人。”楮掌教知道这种厉害的仙对凡界必然是不熟悉的，他解释道“星君慈悲，不如多给这些凡人一些时间，也好让他们退出去。”
“本君的时间你耽误的起吗？”荧惑星君不耐烦的说道“本君见你也是一把年纪，便饶你不敬之罪，速速离去，莫要多管闲事。”
“前辈，甘遂前辈？”柳叶知道，能有正经的仙官位分的都是至少活了五万年以上的老怪物，此时不求救更待何时？
“嗯，”过了一会儿，甘遂才出声回道“何事？”
“天上那个红彤彤的，”柳叶看不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荧惑星君，说话时自然也没好气“能不能帮我做掉他？”
要知道，荧惑星即火星，荧惑星君也就是传说中的火神，对方毁灭峡谷的办法想都不用想，就是放一把火，烧掉一切。
先不提草药、树木、动物这种财物损失，下面还有这么多人啊，一把火下去，又有几个能活着出来？
别说人了，哪怕是柳叶这样不会驾云的小仙，在荧惑星君的神火之下，都只能化成一捧灰。
不过想归想，柳叶也只是想想而已。
毕竟荧惑星君这种老一辈的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虽
然觉得甘遂曾经应该是很厉害的仙，但再厉害，现在也只剩一抹元神了，能做的的事应该很有限。
“星君明鉴，”楮掌教知道，凡人的命对这些神仙来说犹如蝼蚁，谁会在意出门会不会踩到蚂蚁？“仙界的一些小仙也会到这儿来采些药材，星君的神火仙界无人不知，还望星君宽限，放这些小仙一条生路。”
荧惑星君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要找的人依旧不见踪影，他心里烦躁不堪，一口怒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直接抬手朝楮掌教胸前打去。
不过是一个老植楮，仗着活了些年岁，竟敢在他面前说教！
荧惑星君怒火中烧，丝毫没有收力的意思，这一掌若是打实了，楮掌教不死也要重伤。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楮掌教根本来不及反应，他闭上眼睛，担忧着两个跟他一起来的孩子能不能顺利逃出去，岂料疼痛感迟迟未传开，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离荧惑星君不远的石壁上，旁边抓着他的，正是柳叶。
柳叶第一次带人瞬移，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可能是紧急情况更能激发人的潜能吧，她竟然真的做到了在瞬息之内瞬移到楮掌教身边，再带着楮掌教瞬移到远离荧惑星君的地方。
“现在离开，还可活命，”荧惑星君收手，倨傲的说道“念你尚且年幼的份上，本君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开，否则的话，本君不会再手下留情。”
“你打算怎么做？”甘遂问道。
“只能先跑，保住命再说。”柳叶看了一眼还在拼命向外跑的凡人，心里有些无奈“没办法，只能独善其身。”
“我是说，”甘遂停顿了一下说道“他死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第062章 低调嚣张
啊？
该说不愧是您吗？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炸裂的话, 她还只是想着要刀了这个不干人事的星君，您连他埋哪儿都想好了。
听说上古时期秩序混乱，无论仙凡行为方式都非常彪悍, 就目前来看, 就连甘遂这种脾气很不错的人都能轻易杀人埋尸一条龙，传闻估计不假。
不过……, 甘遂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正所谓杀人容易埋尸难，像是荧惑星君这样的神仙, 如果真的死了, 仙界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候哪怕查不到是谁干的，仙界也会秉承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原则，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凶手。
毕竟这里只有一些凡人和几个小仙而已，哪怕都杀了也不会有任何难度, 就算杀错了, 又有谁能替他们申冤？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正面硬刚不行只能用骗的。
‘甘遂前辈, ’柳叶现在也不管道不道德了，尽量救下所有人的命才是最主要的。‘我记得您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荧惑星君找的那位陈清姿，您能听到她的心声吗？’
*
荧惑星君说完威胁的话以后便不再言语，毕竟这些话在他看来并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简一正四处劝着不想离开的人, 她常年在这一带采药，认识许多采药人, 这些采药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有的并不相信这个忽然出现的人会烧掉整片森林, 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司确不远不近的跟着简一，这个距离不算亲密，却又能在第一时间护住她。
四下无人说话，楮掌教叹息一声，无奈的招手示意芒游和柳叶跟着他离开。
他年纪大，见识的也多，也许年轻的时候还会不算不顾的冲上去打抱不平，但这么多年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孩子平安带出去，剩下的，他也管不了了。
“敢问星君刚刚是否是在找清姿仙子？”柳叶忽然开口说道“我是纤沐郡主身边的女官，曾与清姿仙子有几面之缘，若是星君想找清姿仙子的话，在下或许能帮上忙。”
“你是宫里当差的？”荧惑星君撇了柳叶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清姿甚少参加宫宴，你又如何能见到她？”
“清姿仙子近来虽不喜参加宫宴，但二十年前却曾受天后之邀参加过几场。”柳叶从容不迫的说道“这件事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了，不知星君可否还记得？”
虽然柳叶是个去年才化形的柳树，但宫外的人未必对仙宫里的人员调动那么敏锐，尤其是荧惑星君这种没老婆孩子又不爱参加宫宴的人，只要人设合理，不怕对方会抓住漏洞。
“本君自是记得，”荧惑星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有一段时间清姿确实去了宫里几趟“你真的认识清姿？”
“自然，”柳叶面不改色的点头“在下不仅认识清姿仙子，还教过清姿仙子一招逃跑的本事，这术法只有我知道怎么用，刚刚星君应该也看到了。”
瞬移这种法术很复杂且会用的人不多，用来充面子还是显得很能唬人的。
“哦？”荧惑星君的眼睛眯了起来说道“那你说说看，清姿现在在何处？”
“清姿仙子早已不在此处，”柳叶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这法术速度快，用起来又隐蔽，清姿仙子在刚刚混乱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
荧惑星君听完便要转身离开，却又在转身之前硬生生停住了。“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的话……”
荧惑星君一掌朝着柳叶打过来，柳叶深知这一掌她不能躲，躲了会更麻烦，便硬生生接了下来。
“哼，”见到柳叶没躲，荧惑星君冷哼一声“本君唯你是问！”
柳叶刚才确实很生气，但现在倒是不怎么生气了，毕竟没必要跟死人置气，不值当。
“柳姑娘，你没事吧？”倒是简一很担心她的身体，在荧惑星君走了以后，立刻扑上来问道“小人是个医师，若姑娘不嫌弃的话，还请让小人为姑娘诊治。”
“我没事，”柳叶笑了笑，拿出那支书洛送给她的发簪“荧惑星君并未下重手，刚刚是这枚发簪保护了我。”
虽然柳叶知道其实刚刚并不是发簪起了作用，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功劳暂时推到发簪上。
“柳师妹没事就好，”芒游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略带迟疑的说道“柳师妹真的与那位清姿仙子有旧吗？”
“这个啊，”柳叶拉长声音“我偶然知道清姿仙子参加过宫宴，瞎编的，只是为了骗走荧惑星君而已。”
“柳姑娘是编的？”简一惊讶的说道“那他岂不是还会回来？”
“是啊，”柳叶点点头“所以趁这段时间快点跑，等到那人反应过来，我们就危险了。”
“姑娘说的对，”简一一想到那人一会儿还会回来，她就飞快的点头说道“我会告诉那些采药人，叫他们这几天避避风头。”
简一快速跑到那些采药人身边，解释刚才的事，柳叶也走到她身边说道“这里的事便交给简公子了。”
“啊？哦，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我会把这些人都劝走的。”简一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简公子这个称呼是在叫他，等反应过来以后她连连点头答应。
“楮掌教，芒师兄。”柳叶转身，找到了二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二人先回仙界吧，我想在这儿帮帮忙，晚点我会自己回去。”
“不如我和柳师妹一起……”芒游是个热心的人，他刚想说要和柳叶一起将这些人劝走，却被楮掌教拉了一把。
“哎呦，”楮掌教眯着眼睛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被打了一下就浑身疼，小芒啊，今日是采不了药了，不如你把我送回书院吧。”
“这……”芒游摸摸头，有些左右为难的看向柳叶。
“师兄还是先送掌教回去吧，”柳叶知道，楮掌教这是在帮她把芒游支开，活了许久的老人家，有些事还真糊弄不过去。“师兄放心，我一两个时辰以后就回仙界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第063章 不公劫数
凡界正值多雨的春季,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着，又细又密，像是一席薄纱扑在人脸上。
路上的几人穿着斗笠蓑衣匆匆赶路, 这是农人雨季常见的装扮, 大多由茅草制成，经济实惠, 可以防雨，也不影响双手干活。
柳叶走在街上, 身上是和旁边的人一
样的斗笠蓑衣, 虽然作为一棵树她不怕雨，但这样的装扮对她来说意外的好用。
斗笠蓑衣宽大，稍远一些便看不清长相，也掩盖了身形，加之这类雨具在农家常见, 任谁都不会起疑。
峡谷里的采药人在简一的劝说和忽如其来的降雨双重作用下已经退出了峡谷, 毕竟哪怕不相信简一那套神仙放火的说辞, 下雨时湿滑的岩壁也根本无法走人, 哪怕是有经验的采药人，也不敢在此时留在峡谷。
一女子与柳叶擦肩而过, 看方向是从峡谷里出来的，可她却明显不是采药人。
没有哪个采药人会有如此光洁白净的肌肤，也没有哪个采药人身上穿着华贵美丽的流仙裙，哪怕是在光线暗淡的雨天, 这流仙裙依旧不损半分光辉。
“真有意思，”柳叶嗤笑一声“看这位清姿仙子去的方向, 不正是荧惑星君离开的方向吗？刚刚还宁可葬送数十凡人的性命也不肯出来，现在怎么主动找过去了？”
如果说之前柳叶对这位藏起来的清姿仙子的态度顶多算因荧惑星君而起的迁怒, 那在从甘遂那里得知了两人的事情以后，她就是实打实的愤怒。
万年前，仙界上仙荧惑星君下凡转世为一国皇帝渡情劫，而他的情劫便是清姿仙子的转世，当时另一个国家的公主，陈清姿。
渡情劫自然不会是平淡如水，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敌对国家的公主，两人爱的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结果却是国家分裂，局势动荡，战乱频发，死伤无数，之后的百年凡界各方势力割据，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凡界皆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燚帝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却不知这只是一场人为谱写出的情劫，一场神仙之间的游戏。
在凡人看来，燚帝用情至深，在清姿公主薨逝以后也跟着离世，虽为人荒唐，到结局也算令人唏嘘。
可这是凡界帝王燚帝和公主陈清姿的结局，却不是荧惑星君和清姿仙子的结局。
是的，这两人不仅都是仙，而且在渡完劫以后还在纠缠，每次都会上演一出你追我逃的好戏。
因为荧惑星君在当人界皇帝的时候曾以清姿公主的亲人为质，强迫对方嫁给他，自此之后他便爱上了这种感觉，哪怕在返回仙界以后，也用侍女/路人之类的仙的性命威胁过清姿仙子与他见面。
荧惑星君放火烧山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清姿仙子一但生气就喜欢跑到凡界躲他，而荧惑星君为了逼清姿仙子出来，烧山、屠城这种事都做过不止一次。
话说到这里，清姿仙子好像挺无辜的，毕竟她没做什么，还被一个偏执狂纠缠，她也是受害者。
可问题是，荧惑星君与清姿仙子二人是合！法！夫！妻！
没错，两人不仅正正经经结了婚，而且还是仙界有名的恩爱眷侣。
那些不断哀嚎的亡魂，不过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是他们伟大爱情的背景，是不值一提的牺牲品。
“神仙渡劫都是这样的吗？”宽大的斗笠在柳叶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天空阴云密布，阴森晦暗。“若是当一次帝王，享凡界富贵，便可有让修为有所进益，那苦修的仙算什么？那些三餐不继的凡人又算什么？”
讲个笑话，当皇帝是来渡劫受苦的，虽然他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但他失去了爱情，平常人哪里能懂他心里的苦。
不夸张的说，一天二十四小时，柳叶每天工作和修行加起来的时间要超过二十个小时，她几乎不睡觉，哪怕这样勤学苦练，她也顶多是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成长为普通侍卫的程度，稍微厉害一点儿的人她依旧打不过。
如果在凡界投身成帝王，和别人爱一场就是渡情劫，能拥有上仙修为，那仙界一百个仙中有一百零一个都愿意。
如果去问一个凡人愿不愿以放弃爱情为代价当上皇帝，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毕竟古代产能极低，能吃饱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便是神仙日子，遇上荒年卖儿卖女，易子而食都是常事，这种问题就像是在问金子和石头你要选哪一个一样，幼稚的令人发笑。
“我听说天下凡人之命数皆由司命星君掌管，”雨逐渐大了起来，敲击在房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蒙上一层雨雾的青山显得更加朦胧“包括仙人渡劫一事也是一样。”
“可我在仙宫里见过司命星君，也知他与其他仙并无不同，人情攀附一样不少，我还知晓他在支持太子，与天后母家，也就是荧惑星君所在的凤凰一族颇为亲近。”
“这样的人，真的会完全公正的对待所有生灵吗？”
有些事情，如果不听，不看，不想，便是一片祥和，但如果去思考，去追究，就会发现隐藏在一片欣欣向荣的荷塘下的淤泥。
柳叶读过不少有几生几世设定的小说，包括她现在穿越的这本也不例外，站在读者的角度，她只觉得是无甚趣味的痴痴缠缠，生生死死只为变着花样的谈恋爱罢了，穿越以后她也没有想过太多，直到今日，她才开始真正的去正视这个问题。
仙界对于权贵渡劫根本没有任何管控措施，相反的，司命星君甚至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自己的劫数自己可以随意编撰，其他仙可以下凡帮忙，辅助引导，无需大彻大悟，只要随便经历一点儿不顺，走个过场，便可成功渡劫飞升，丝毫没有失败的可能，这甚至比演员演一场戏更容易。
她也从来没见过有仙投胎成乞丐平民，太监伶人，倒是帝王将相，公主皇子应有尽有。
这真的是渡劫，而不是闲暇时玩的剧本杀吗？
第064章 草台班子
“你知道从天地初开到现在一共有多久吗？”甘遂沉默的时间比以往更长, 他的话混合着雨声，平添了几分渺远和虚幻的感觉。
“唔……几百万年？或者更久？”柳叶还真不太清楚，但一想到天帝继位已经超过十万年了, 几百万年也算合理。
“从天地初开至今, ”甘遂风轻云淡的说道“共十三万五千三百一十八年。”
“这么短？”柳叶吃了一惊“才十三万年？”
天地初开才十三万年，天帝继位都要超过十万年了, 这么算起来的话，天帝应该是第一任天帝, 这些有名号的仙官, 最多也不过传个一两代而已。
“天地初开，天道规则尚不齐全，”甘遂没有说的太明白，毕竟涉及天道，不方便直说“现在也是一样。”
柳叶刚开始还没太听明白甘遂的意思, 毕竟天道齐不齐全她这个小人物也管不了, 后来一想到司命星君, 柳叶才猛然反应过来。
“如果, ”柳叶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如果天道规则在有些地方没有提及，会发生什么情况？”
她之前觉得执掌所有凡人命数的司命星君权利太大了, 而且仙人的劫数也不应该让同为仙人的司命星君掌控，这样根本无法保证公平。
要知道，虽然她所在的时代没什么天道，但这里天道却是真实存在的, 仙之所以要渡劫，要讲因果, 修德行，也是天道的平衡。
柳叶本以为司命星君掌握凡人命数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 但依甘遂所言，却未必是这样。
“若天道混沌，则乱象丛生。”甘遂的话依旧简洁，却让柳叶燃起了无名怒火。
好好好，她就说为什么仙和人之间一点儿平衡都没有，仙可以随便杀凡人，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司命星君也可执掌所有凡人命数，没有丝毫限制可言，大笔一挥就能给人改命。
感情天道根本没这条规矩，全靠强抢强卖啊！
“那其他仙官？”柳叶问道。
“多有弊病之处。”甘遂也有些无奈，没想到他沉睡了这么多年，天道规则和之前相比毫无变化，甚至更模糊了。
或许，这
就是那个人的目的。
“所以说，”柳叶吐槽道“那些个什么星君、上仙，甚至是天帝，都是自封的？司命星君也不该掌管凡人命数和仙人渡劫？”
都说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柳叶没想到，仙界能水成这样。
“人有人道，仙有仙道，神有神道，本就不该分出高下，也自然没有管治的权利，况且仙人渡劫，其意义在于历练和感悟，若是能掌控，岂不是失了意义？”
“是了，”柳叶点点头“人、妖、仙、魔、神、鬼，只是种族不同，没有谁比谁更高贵，自然也没有一方统治另一方的道理。”
只是和人比起来，仙太强了，便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罢了。
“之前我本来还是有些顾虑的，”柳叶心情轻松了很多，语气也轻快了不少“虽说真正动手的是您，到提出要杀了荧惑星君的人是我。”
“害怕？”甘遂问道。
“也不是，”柳叶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于公，我非雷部仙家，不掌管刑罚。于私，我与荧惑星君无大仇，至少不是要以命相抵的程度，这样想来，支撑我的便只剩下道义。”
“可道义只存于人心，不同时代，不同身份，对道义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替天行道这种词听起来是很潇洒，可天道认不认可，我并不知晓。”
“既不知晓，不如问一问。”甘遂虽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并没有直接说行或不行“你知道卜算一道吗？”
“知道，”柳叶点点头，神棍嘛，哪里都有，只是在现代属于胡诌，在仙界还真不是骗人。“据说厉害的卜算者能卜天道，是聆听与传达天道意志的人。”
“……也没有那么夸张，”甘遂似乎被噎了一下，他说道“在以前，无论是人是仙，只要是修行中人，便会卜算，以此聆听天道意志，辨别善恶是非，只是水平有高有低罢了。”
卜算的形式有很多种，包括六爻八卦周易等等，柳叶没有具体学过，太复杂的她也做不来，索性她问的事也不复杂，便用掷筊的方式来问。
根据甘遂所说，这种仪式可能是流传至今最古老的卜算仪式之一了，且在仙、人、妖三界都有流传。
掷筊的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新月的形状的杯筊一对，杯筊外凸内平，凸面为阴，平面为阳。【注1】
心中默念若求之事，若杯筊一阴一阳为圣杯，若连请三圣杯，则代表天道应允。
“您觉得我会成功吗？”柳叶默念过自己想问的事以后，将杯筊向地上掷去。
“会。”甘遂这次回答的倒是很快。
“若是失败了怎么办？”柳叶看了一眼地上的杯筊，一阴一阳，为圣杯。“那岂不是要放过荧惑星君那个败类？”
三次掷筊，每次圣杯的概率为二分之一，理论上来说，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性三次都是圣杯，失败的概率高达八分之七，有点儿悬。
“那便再多掷几次？”甘遂难得开了个玩笑“毕竟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如果掷的次数足够多，总会有连续三次圣杯的。”
“……您这不是卜算，是作弊。”柳叶第二次掷出杯筊，忍不住吐槽道“卜算不能这样的吧？”
“第二次了，”甘遂说道“你信我吗？”
“自然，”柳叶朝地上看过去，第二次依旧是圣杯“我想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不用犹豫，”甘遂看着弯腰捡起杯筊的柳叶“第三次，依旧会是圣杯。”
“好，”柳叶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杯筊掷了出去“最后一次，也是圣杯。”
噼——啪——
两个杯筊落地的声音不大，却让柳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一阴一阳，圣杯。
“三次圣杯，天道应允，此行无忌。”
第065章 甩锅查案
“雷部的青雷将军, ”宁千暮起身行礼“不知将军今日到我这儿来有何指教？”
雷部的霹雳仙君手下有青雷、石雷两位将军，青雷谨慎，负责查案, 石雷强势, 负责刑罚，无论哪个都和她没什么联络, 今日怎么会忽然过来？
“不敢，”青雷回了一礼“下官今日为查案而来, 叨扰了郡主, 还请郡主见谅。”
“查案？”宁千暮敛下心神，神色淡淡的问道“是我这暮雪殿里出了什么事吗？”
“只是例行询问，”青雷性格谨慎，现在一切还没有定数，不好妄言。“还请郡主行个方便, 将柳叶姑娘叫出来。”
“我就是柳叶, ”柳叶在宁千暮疑惑的目光中淡定行礼, “不知青雷大人有何贵干？”
“柳姑娘, ”青雷收敛了笑意，表情严肃“还请姑娘跟我去雷部一趟, 我有话要问姑娘。”
“有什么话，在我这儿问。”宁千暮放下茶杯，不容置椽地说道“我宫里的人，没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青雷有些为难的说道。
“怎么, 雷部是有什么证据，把我宫里的女官当成犯人了？”宁千暮不知道是真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人陷害, 但她今天绝对不能让雷部把人带走。“要么在这儿问，要么青雷将军就和我一起去向天帝请旨, 若无旨意，我可不会放人。”
“这……在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柳姑娘，在哪里问都是一样的。”青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妥协了。
主要是因为他不觉得这件事和暮雪殿的新任女官有什么关系，只是例行询问，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青雷大人尽管问吧，”柳叶温和客气地说道“在下问心无愧，自是不怕问的。”
“既然柳姑娘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青雷这几天已经问询过不少人，问的内容大同小异“柳姑娘近来可否见过荧惑星君？”
“五日前，在下见过星君一面。”柳叶态度自然的问道“不知这有什么问题吗？”
“柳姑娘记得可真清楚，”青雷微微眯起眼“好像姑娘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大人说笑了，”柳叶神色沉了沉，却依旧淡然“宫人在当值的时候无故不得出宫，我是休假时在凡界遇到的荧惑星君，况且星君大名鼎鼎，这又才过去五日，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抱歉，职责所在，不得不多问些。”青雷熟练道歉，激怒被问的人，让其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说出真相，也是他一个常用手段。“当时发生了什么？荧惑星君可有什么异常？”
“荧惑星君与清姿仙子一起下凡，似是有些口角，星君很是不快，还打了想要上前结交的我一掌，怎么样？够仔细了吗？”柳叶像是每个被无端质疑的人一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青雷追问道。
“之后？”柳叶似是有些不明白之后有什么好问的“之后星君就追着清姿仙子离开了啊。”
“我是说，柳姑娘之后做了什么？”青雷仔细观察着柳叶的表情。
“自然是回仙界了，”柳叶理所当然的说道“到了晚上宫门会落锁，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接着青雷又问了几个问题，柳叶也都一一回答，直到快中午了，青雷才离开。
“将军，”走出暮雪殿以后，青雷旁边的随从忍不住说道“那女子不过是个女官而已，怎么可能是她杀了荧惑星君？将军何必在这儿浪费这么多时间？”
雷部执掌刑罚，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况且柳叶人在宫中，有关她的事非常容易查。
柳叶本是宫中一棵柳树化形，因生在宫里，又容貌姣好，化形以后便留下做了个仙娥，从化形到现在恐怕都没出过几次宫门，身世和人际关系是再简单不过了。
她和荧惑星君没有私仇，凡间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甚至是唯一一次见面，如果说柳叶是因为荧惑星君那一掌而记恨，杀了荧惑星
君的话，那也太荒谬了些。
毕竟仙娥在仙宫中干的不就是伺候人的活计？主子或骂或罚不是很正常？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就杀了主子的话，那宫里估计一个主子都剩不下。
况且荧惑星君是在两日前逝世的，两日前这个姑娘还在仙宫里呢，怎么可能跑出去杀了荧惑星君？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一点。
“那女官化形不过一年，能被封为女官全凭运气。”随从劝道“别说荧惑星君了，她连小人都打不过。”
一个柳树小仙杀了凤凰一族的族长荧惑星君，就像蚂蚁把大象咬死了一样，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青雷沉默不语，实际上他和随从的结论差不多，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是凶手的人。
但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官身上有着微妙的不对劲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呢……
“青雷大人，”一个侍卫走到青雷面前“陛下召见。”
青雷神色一凌，将刚才想的事抛到脑后，匆匆跟在侍卫后面。
“陛下，”一身穿金红彩衣的仙家躬身行礼“荧惑星君死的着实蹊跷，还请陛下明查，为荧惑星君讨回一个公道啊！”
金銮殿上，众仙家齐聚，中央放着的水晶棺里赫然便是荧惑星君的仙身，在场众仙议论纷纷，显然都在猜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杀了凤凰一族的族长荧惑星君。
“查！”高台上，天后的脸色已经是这几万年间最差的“这件事一定要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
要知道，凤凰一族是她的母族，荧惑星君不仅是凤凰一族的族长，还是她的堂兄，也是太子未来的继任的底气。
虽说凤凰一族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族，但凤凰一族的上仙包括她在内也不过有四个而已，如今骤然死了一个，对族内的影响可想而知。
“霹雳仙君，”天后强压下怒火说道“这件事查的怎么的样了？”
“回天后娘娘，”霹雳仙君站了出来“青雷已经调查了一番此事，想必已经有了一些结果。”
“回禀天后娘娘，”青雷匆匆赶来，恭敬道“臣虽并未查明真凶，但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哦？”上方传来一道男声，竟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天帝开口了。“说来听听。”
“是。”青雷表面平静，心里却有着暗暗叫苦，就这两天的时间，很多事还没来得及确认，没想到天帝好像真的信了他的话，还顺着他的话问了。
“各位请看，”青雷走到荧惑星君的棺材旁，伸手拉开对方的仙衣“这就是荧惑星君的死因。”
只见荧惑星君上半身布满古怪的银色符文，不同于只浮于表面的普通符文，那符文像是活的一样嵌入肉里，即使荧惑星君已死，那符文依旧闪烁着冰冷的银色光辉。
“这些符文甚是怪异，臣闻所未闻，”青雷硬着头皮说道“不如让最擅符文的玉虚仙君辨认一二。”
“准。”天帝点头答应。
“陛下，”玉虚仙君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荧惑星君身上奇怪的符文，摇摇头说道“依臣所见，荧惑星君身上的痕迹并非符文所致，而是一种咒。”
“咒？”天后眉头皱起，神情有些不善“你是说有人给荧惑星君下了咒？”
“陛下娘娘圣明，”玉虚仙君点头“臣能断定，此非符文，不如让司命星君过来看看，臣记得星君略懂咒法。”
半晌过后，依旧无人应声，众仙左右看看，却发现司命星君并未过来。
“司命星君呢？”天后一直压着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她大声呵斥道“将他带来见我。”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前不需要他的时候总见他在君尧身边转悠，现在用到他了，他倒是跑个没影。
“司命星君有要事离开，”天帝开口说道“三日前已向朕告假，此事另托他人吧。”
天后错愕的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
懂咒法的人要精通卜算命理，这样的人并不多，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并未修成上仙，只是年纪大，资历深，到老了在这朝堂上也有几分话语权。
“回禀陛下、娘娘”老人颤颤巍巍的检查完了荧惑星君身上的符文，慢吞吞的回道“老朽学艺不精，这符文看着确实有些像咒法，但却与老朽以前见过的咒法完全不同。”
“仔细说说，有何不同？”天后按耐下急迫的心情，尽量平静的问道。
“修卜算者，知天意，乃顺应大道。”老人摸了摸稀疏的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可咒法乃无故伤人之举，此为逆天，需付出代价，因而卜算者很少下咒。”
对于卜算者来说，对一个人下咒产生的因果比直接杀了这个人还多，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卜算者极少下咒，很多卜算者干脆不会去学这个。
“所以呢？”天后见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却迟迟没说到重点，她忍不住问道“这个咒法到底哪里不同？”
“咒法为逆天之举，下咒人会与被下咒的人产生一定因果，”老人似是在斟酌字句，说的很是缓慢“可我见这咒上并无因果，实属怪异。”
“或许是下咒的仙修为太高，你察觉不到？”看着老人半天说不明白话的模样，天后实在怀疑他卜算的水平。
“不不不，”老人连连摇头“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岂会连这点小事都察觉不到，这个咒和其他咒法是从本质上的不同，咒法逆天，但此咒却是顺应天意而行之……”
“好了，”天帝忽然开口说道“既不懂，便好好参悟，雷部也要加紧查明其他线索。”
*
“宁小姐，”柳叶去外面转了转，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荧惑星君死了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荧惑星君死了。”
“死了？”宁千暮惊讶的一挑眉，要知道，荧惑星君可是仙界数得上名号的强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是的，”柳叶低声说道“陛下娘娘以及众仙家都在金銮殿议事，想必这件事假不了。”
“荧惑星君树敌不少，这下可难查了。”宁千暮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左右荧惑星君死不死和她没什么大关系“光是他的仇人，估计都数不清。”
“谁说不是呢，”柳叶也笑了笑“我虽不知荧惑星君是怎么死的，但听说他死之前一直都和清姿仙子在一块，恐怕清姿仙子会知道些什么吧。”
无独有偶，不仅柳叶这么想，雷部的霹雳仙君更是这样想的。
“清姿仙子，”霹雳仙君打量着惶恐不安的陈清姿“你说荧惑星君这几天都陪你在凡界游玩，没有任何异常，他死亡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人在场，只有你一个人，对吧？”
“没……没错，”陈清泽小声啜泣着“当时，我正在和他一起赏花，不知怎么，他就忽然倒了下来，然后我就……就……”
“星君在倒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霹雳仙君有些不耐烦，说起话来可不算客气“还请清姿仙子好好想想，不然的话，这雷部您可就出不去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吗？”陈清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可能会杀死我的丈夫！”
“看来清姿仙子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霹雳仙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嘲讽“荧惑星君死亡前后，只有仙子您一人在，若不是您没有杀死仙君的理由，您现在就不是在雅间，而是在牢房。”
过去仙界所有人都尊称陈清姿为清姿仙子，不是她本人有多厉害，而是完全看在荧惑星君的面子，实际上陈清姿只是个普通的小仙，家世和修行都不出众。
过去有凤凰一族的族长荧惑星君庇佑，她自然是不会受委屈，但现在荧惑星君死了，无论陈清姿是不是凶手，凤凰一族都巴不得让她给荧惑星君陪葬。
陈清姿现在不想想办法给自己脱罪，最后这罪名啊，八成得扣在她头上。
第066章 父女一台戏
凤凰一族痛失一名上仙, 天后震怒，近来几次催促雷部，青雷将军之前觉得柳叶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想要多问她几次, 但迫于天后的压力，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放下, 去侦查更有嫌疑的人，清姿仙子当属重中
之重。
令人意外的是, 天帝对这件事的反应出奇的平淡, 似乎并没有太过关注，外界有不少人猜测天帝是因近些年凤凰一族行事猖狂心生不满，这次的冷待便是敲打之意。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向来与太子亲厚的司命星君近日竟闭门不出，有人说他是得到了天帝的旨意，也有人说他是见荧惑星君死了, 凤凰一族衰落, 想要另投其他皇子, 想借着这次事件与太子割席。
不管怎样, 荧惑星君的死给仙界上层带来了不小的动荡，凤凰一族四上仙只余其三, 而有人失利便有人获利，在这其中获利最大的莫过于在众皇子中名望仅次于太子的十二皇子了。
“雀儿啊，”逍遥王府内，逍遥王转了转茶杯, 难得和颜悦色的对曲予雀说道“过来让为父看看。”
逍遥王府内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但逍遥王对曲予雀这个大女儿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毕竟这大女儿长的好, 清冷柔弱，谁看了都要怜惜三分, 还有着第一才女的好名声，性子也温柔讨喜，血脉天赋虽然不是顶尖的，但弱一点儿也好，女人啊，弱一点儿才能得夫君的喜爱。
“父亲，”曲予雀忍着厌恶，乖巧一笑“雀儿许久都没见过父亲了，不知父亲身体可否康健？”
“好好好，还是雀儿贴心。”逍遥王哈哈大笑“为父我自然是好的，但我听说雀儿那边好像有点儿女儿家的心事？”
逍遥王最后悔的便是在他还是逍遥王世子的时候就娶了逍遥王妃这个母老虎，从此他逍遥王府便被算做太子党，在那个母老虎面前矮了一头，他也被那个母老虎管了几千年。
明明他逍遥王不比别人差什么，可偏偏那母老虎处处都觉得他是借了她凤凰一族的势，在他面前也是趾高气昂。
男人嘛，哪个不喜欢贴心的，这次凤凰一族落了难，正好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把，就让那个母老虎看看，他逍遥王府无论支持哪个皇子，都是对方上赶着，而不是他逍遥王倒贴！
“父亲，”曲予雀配合的脸颊红了红，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她是最了解她这个草包父亲心里在想什么的。“十二殿下和女儿没什么，父亲可千万不要乱说。”
“哈哈哈，”逍遥王笑的更开怀了，“父亲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雀儿不用害羞，十二皇子是个良配，你可要把他给抓住了。”
谁说女儿没用呢？他逍遥王府虽满府女儿，但只要女儿嫁的好，他这个岳丈发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你个贱皮子！”丹梧郡主听到堂屋内欢声笑语，她忍不住冲进来打了曲予雀一巴掌“怎么，我舅舅死了，你就这么开心吗？”
“郡主息怒，”曲予雀连忙跪在地上，泪眼朦胧的连连请罪“我不是那个意思，还请郡主不要误会。”
丹梧郡主丝毫没有理会曲予雀的辩驳，她拿起腰间别着的短鞭就要向曲予雀脸上抽去。
她舅舅死了，这种奴婢生的庶女怎么能笑！
“够了！”逍遥王大喝一声，抬手将丹梧郡主推开“刚刚为父也在，你是不是还要打你父亲？”
从利益上讲，一个出身高贵，资质不凡的嫡女能带给逍遥王不少利益，可从感情上，逍遥王实在喜欢不起来自己这个二女儿。
他这个唯一的嫡女真是被教坏了，跟着逍遥王妃有样学样，做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就连对他这个父亲也是毫无尊敬。
“你打我？”丹梧郡主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个踉跄，她瞪大了眼睛，指着曲予雀说道“就为了这个奴婢生的庶女？”
丹梧郡主和自己的父亲虽不算亲近，但到底是亲生父女，加之平日逍遥王对她这个唯一的嫡女也是多有容忍，虽然逍遥王子女妾室众多，但丹梧郡主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些憧憬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今日父亲竟会为了个庶女推她，难道在父亲心里，自己还不如个庶女重要吗？
“凰儿啊，”逍遥王软了些口气“为父知道你不高兴，特地给你制了一套新衣，是你一直想要的霞光锦，你妹妹不知情，就别和她计较了。”
到底是亲女儿，而且是自己动了手，逍遥王作为父亲不可能向女儿道歉，拿出些好东西补偿也就算了。
“你滚开，”丹梧郡主狠狠推了一把逍遥王，“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你以为你那点儿东西我稀罕吗？”
说罢，丹梧郡主便看也不看一眼逍遥王，转身跑开了。
“父亲，”曲予雀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逍遥王坐下，又贴心的给他倒了杯温茶，“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曲予雀这话虽有奉承的意味，却也有真心在里面，毕竟如果逍遥王真死了，逍遥王妃和丹梧郡主没了顾忌，恐怕会把她折磨死。
“我没事，”逍遥王显然是余怒未消，就连他父亲的架子都忘了端，他拿起茶杯咕咚咕咚了喝了几口。“凰儿那丫头被宠惯的太没规矩了，连我这个父亲都敢顶撞。”
“父亲别气，”曲予雀贴心的为逍遥王顺了顺气“荧惑星君生前便与郡主情同父女，荧惑星君去世了，郡主悲恸万分，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
“哼，”说到这儿，逍遥王更生气了。“她向来亲近她母家的那些人，拿我这个父亲却不当一会事儿，知道的知道她是死了个堂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亲爹呢！”
“父亲消消气，”曲予雀讨好的为逍遥王捏肩，“此事因我而起，郡主是在和我置气，大不了我去郡主门外跪两个时辰，以往我跪两个时辰郡主便不生气了，大不了我今日多跪两个时辰，郡主和父亲就能和好如初，还望父亲不要因此气伤了身体。”
“胡闹，”逍遥王嘴上虽然说着胡闹，心里却还是感动于曲予雀的孝心的。“你二妹妹平时就骄纵，你不用理会她，要是她再为难你，你就告诉为父，父亲替你做主。”
曲予雀嘴上撒娇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给她做主？呵，这话她要是听了才是这世上最蠢的蠢货。
幼年的时候，她屡次得到掌教的夸奖，甚至连父亲也夸过她几回，一时间在一众庶子庶女中风头无二，但却引来了逍遥王府唯一的嫡女，丹梧郡主的不满。
毕竟在丹梧郡主看来，所有人都应该按照地位分配美貌、智慧、天赋、才情，身为嫡女的她理应拥有最美的容貌，最好的天赋，掌教最多的夸奖和父亲全部的宠爱。
幼年时的曲予雀远没有现在懂得隐忍，在丹梧郡主再三的欺辱下，她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逍遥王。
可结果呢？逍遥王不轻不重的说了丹梧郡主几句，还把这件事告诉了逍遥王妃，隔日逍遥王妃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到半死，丹梧郡主又命人将她丟到冰湖中，一天一夜都不准她上来。
后来她因此重病，逍遥王妃也不许人给她治病，是她的生母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出府为了寻了医仙，才勉强保住她一条命，但至此以后，她的身体却变得差了很多。
在那以后她便知道，父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不代表任何意义，那个所谓的父亲，在她心里也只是个叫父亲陌生人罢了。
“还是雀儿你懂事，”逍遥王被吹嘘的轻飘飘的，随意挥了挥手说道“为父也不是那偏心的人，既然你嫡妹得了那霞光锦的新衣，那套红宝石头面就予你吧。”
曲予雀连推脱带追捧的话说了一箩筐，听的逍遥王彻底把心里那股怒气抚平了，连连点头说她是最贴心的女儿，顺带又给了她一支珍贵的红珊瑚钗。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两件礼物的敷衍，毕竟曲予雀从来不佩戴颜色艳丽的首饰，可曲予雀却半点儿不在乎，毕竟这些首饰她都是拿来卖的，
合不合她心意无所谓，只要值钱就行。
逍遥王府是逍遥王妃做主，虽然庶子庶女每月都有月例，但因逍遥王妃不喜庶子女，所以庶子女的月例低的可怜，她前几日还看见一个庶妹将自己的绣品拿出去卖，换得一些银钱勉强度日。
曲予雀很缺钱，毕竟和千金小姐们玩乐总是需要花钱的，拉拢别人除了言语上拉拢也要真金白银的撒出去才能有成效。
况且学习炼器也是一件费钱的事，所以除了几套宴会她经常穿戴的衣服，剩下的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她典当了出去，父亲给她的这两件东西别的不说，值钱倒是真的，当了的话，短时间内她就不愁没钱买炼器材料了。
第067章 苦命人
曲予雀这边解决了没钱的问题, 柳叶可还没解决，毕竟清泽书院的任务是找到十株秸伏草，上次因为中途被荧惑星君这个癫公阻碍了行程, 还差四株。
这次柳叶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毕竟上次发生了荧惑星君的事，不少去过那个峡谷的仙都被怀疑了, 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有仙想要再去。
峡谷多雨，今日虽未下雨, 却也不甚晴朗, 或许是坏运气在上次都被用光了，柳叶这次难得交到了好运，接连找到了三株秸伏草，走运一点的话，不到天黑她就能找全四株回去交任务。
“柳姑娘, ”简一看到柳叶之后眼睛一亮, 迅速冲过来指着自己说道“我是简一, 柳姑娘还记得我吗？”
“自然记得, ”柳叶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没办法, 简一离她太近了，刚刚差点直接撞到她身上。“简公子何事找我？”
“简公子不敢当，”简一嘿嘿一笑“叫我简一就行啦。”
说完以后她将身后的背篓取下来，朝柳叶那边送了送。
“这是我和几个采药人凑出来的药材, ”简一解释道“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钱，上次我见姑娘在采秸伏草, 这两天我们要是采到了就给姑娘留着，多谢姑娘上次仗义执言, 引走了那个人。”
“多谢公子，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功不受禄。”柳叶摆摆手，凡界的采药人也不容易，这种秸伏草因为不好采所以算是比较值钱的药材，她虽然缺钱，但这东西她不能收。
“姑娘收下吧，”简一固执的把药篓把柳叶怀里塞“我知道姑娘不缺钱，但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姑娘不收的话我们良心不安。”
“……我不懂药理，只是受人之托才过来找寻秸伏草。”柳叶无奈，只好拿了一株秸伏草“现在只差一株就够了，多余的对我无用，剩下的公子就收回去吧。”
“那我请姑娘喝杯茶吧，”见柳叶是真的不需要，简一才把背篓又重新背上。“梨城虽然是偏远小城，但茶楼还是有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叶笑了笑，没再推脱“正巧今日我也没什么事，全凭简公子安排。”
“好呀，好呀，”简一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带着些局促的说道“姑娘跟我过来吧。”
*
简一找的茶楼算是梨城中比较好的，房间雅致干净，这个时间也没多少人，也算是个交谈的好地方。
“柳姑娘，”简一的手指不断摩挲着茶杯“你……不是人类吧？”
“我以为简公子早就知道了？”柳叶带着些许调侃说道“毕竟人类可指挥不动藤蔓。”
虽说来凡界的神仙妖魔不多，很多凡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但简一现在既然已经认识司确，那想必是对这些非人类有些了解的。
“柳姑娘……是仙吗？”简一心情有些复杂，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茶水。
“嗯，”柳叶轻轻应了一声“简公子不也是仙吗？”
简一身上是有仙气的，只是很弱，柳叶不太清楚有关简一的剧情，但从天赋上看，简一的天赋是不太强的，或许她的父亲是凡人也说不定。
“仙界……是什么样的？”简一抓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用力，面上却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从小就生在凡界，故而没去过仙界，因为有些好奇，所以才想问问柳姑娘。”
“有仙、有仙法，百姓过的比凡界强些，剩下的和凡界也无甚区别。”柳叶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也见过前些天下来的那个，无论是哪界都不缺好人恶人，贵人平民。”
“也是，”简一长舒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神仙妖怪也不是凡人想的那么了不起的，有些看着凶，其实就是个锯嘴葫芦，不，也不对，那张嘴说起话来的时候可是毒的很，说不出什么好话。”
柳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喝了茶，却觉得有点儿饱。
“咳，”柳叶轻咳了一声，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之后才开口“简公子想要去仙界看看吗？”
“不了吧，”简一又沉默了“既然仙界和凡界差不多，我就不去了。”
虽然柳叶对简一这个故事只看了个开头，但简一不想去仙界的原因她还是知道的。
简一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年幼，根本没有死这个概念，简一的母亲估计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简简单单出一次门，竟再也没有了回去的机会。
年幼的仙还是需要吃东西的，简一被饿的大哭以后引来了老乞丐。
这个年代不比现代，因为没什么避孕手段又没能力养活太多孩子，所以弃婴极多，老乞丐见简一是个女孩，便以为又是个被抛弃的可怜丫头，就自己捡回去随便喂喂，没想到竟也顺利的长大了。
仙的生长周期极长，而且血统越是优越，长的就越慢，简一虽然天赋一般，但她好歹是仙，别看她外表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她实际上的年龄可能已经有两三百岁了。
在简一的记忆里，有关幼年时母亲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唯有老乞丐说过她是被父母抛弃，被他捡来的孩子，这才让她产生了误会，以为是母亲抛弃了她。
“如果简公子不嫌弃的话，也可去仙界看看。”柳叶记得简一好像出身还挺好的，毕竟是女主，总要有点儿排面“毕竟孰是孰非还是问个清楚的好。”
不得不说，简一这个女主也是命运捉弄之下的可怜人。
她母亲早逝，母亲的家族又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要知道，仙在未成年以前的心智是受身体束缚的，外表看上去几岁，心理年龄就是几岁。
老乞丐最多能照顾一个孩子多少年？哪怕老乞丐长寿，照顾简一五十年，简一的年纪顶看上去多七八岁而已，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凡界自己一个人过活，自是万般艰辛的。
如果不是因为仙身不会轻易生病，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仙力逐渐增加，对食物的需求也会减少，柳叶都怀疑简一根本活不到成年。
第068章 古怪玉城
简一仍在犹豫, 毕竟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容易决定的事。
她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怪物，不会饿，不会生病, 也不会变老, 直到长大之后她才知道，她是仙族。
她在心里也是想去找找自己的亲人的, 哪怕只是去问问当初为什么生下她又抛弃她，可她又怕, 怕这个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
“我……需要再想想, ”简一低着头说道“如果柳姑娘忙的话，就先……”
“可以，”柳叶很干脆的答应了“今日我都在凡界，我去这附近转转，天黑之前过来找你。”
她觉得简一答应去仙界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毕竟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 简一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只是偶尔会犹豫, 需要人推她一把罢了。
*
时间还早，柳叶打算去附近的玉城走走, 玉城是个边境小城，但却出乎柳叶意料的热闹，之前因为下雨，街上没什么人, 今日雨刚刚停歇，就有不少人出来走动。
披着斗笠蓑衣的农人匆匆而行, 穿着花哨彩衣的女人挽着同伴的手，因一个荷包的价钱与商贩讨价还价, 光着脚丫的孩子在旁边嘻嘻哈
哈的踩着水坑里的泥水，看上去格外的轻松惬意。
走了一会儿，柳叶逐渐慢下了脚步，她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在古代，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影响，男人本就比女人多很多，加之女人大多在家纺织，出来的时候不多，这街上大多数应该是男人才对。
可这里的街道上，女人的数量比男人还多，而且几乎所有女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身上穿着斑斓彩衣，头上带着大红花。
要知道，染料也是要花钱的，彩衣通常比普通的衣物更贵些，这些女子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看着就不像能吃饱饭的样子，怎么会用额外的银钱来买更贵的彩衣？
天色渐暗，街上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柳叶看到很多男人从城外进来，从打扮上看，不像是耕种的农人。
柳叶神情微变，放下手中的灯笼，转身朝着无人的小巷走过去。
在她进入小巷以后，一男子鬼鬼祟祟的跟在她后面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也一并进了小巷之中。
“不许动！”柳叶手里的长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为什么跟着我？”
柳叶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只是见色起意，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梨城处处透着怪异。
“呦，”那男人竟是丝毫不怕，用手推了推柳叶的刀“小娘子还挺会玩儿，脾气还挺烈的，烈点儿好，我就喜欢烈的。”
看来这人普通话是听不进去了，柳叶收起刀，提起拳头把这个男人揍了一顿。
还行，这人还挺抗揍的，而且他应该不是普通人，毕竟哪个普通人会随时在身上带着一把大刀？
“为什么跟着我？”柳叶又问了一遍。
“哎呦，哎呦！”男人一边痛呼，一边揉着自己被打疼的地方，看样子老实多了。“这玉城我熟，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柳叶没了耐心，声音冷了下来“说重点。”
“哎呀！”男人一拍大腿，似是要坐起来“这就对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骗姑娘你来这儿的，您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绝对不能打的比我轻！”
“这不能来？”这玉城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听这男人的口气，似乎很多人都知道这里。
“嘿嘿，”男人笑了两声，黑瘦的脸上有些不怀好意“姑娘可知，这玉城还有个名字，叫做窑子城？”
“窑子城？”柳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啊，”男人满不在乎的一抹脸“这城中所有穿彩衣带红花的姑娘都是窑姐儿，随便拉一个就能过夜，我和几个兄弟经常过来，熟悉的很。”
柳叶回想起白天那不同寻常的女子数量，以及几乎每个女子都会戴在头上的红花，脸色难看的问道“秦楼楚馆大多开在繁华之地，为什么此地会有如此多卖身的女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混不吝的往地上一坐“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地方便宜的很，五个钱就能玩儿一回。”
听到这儿，柳叶的脸色更难看了，而且她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早知道，这个时代一个普通百姓一月的工资差不多是二到三两，也就是2000-3000铜钱。
哪怕按照最低的2000铜钱来算，如果想达到这个收入，女人们要在一个月之内接待400次男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为什么，让数量如此多的女人在此地卖身？
柳叶无暇顾及这个无赖男人，她走到街上，正想着去哪里问问，却不想刚走出几步，就被一股力量拽进了一扇门里。
“别出声，”柳叶刚想反击，却发现拉着她的人是个女人。“再出声我们都得死！”
柳叶转过头，这是一间极小的房间，门很是隐蔽，一关上就与墙壁融为一体，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油灯静静的燃烧着。
在这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挤满了女人，彩衣的，布衣的，头上戴花的，甚至还有脸上化着妆的女人。
她们看上去紧张极了，脊背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好像生怕从门外会忽然闯进来什么人，将她们吞噬殆尽。
柳叶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处境，她没有背着人，而是光明正大的布了一个结界，莹润的白光笼罩在这间狭小的房间，有不少女人差点惊呼出声，又被旁边的同伴捂住了嘴。
“现在可以说话了，放心，有这个，外面的人听不见。”柳叶现在还布不了太复杂的结界，但若想瞒过凡人绰绰有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不敢开口，最后，她们之中有一个姑娘站了出来，她看向柳叶问道“这位姑娘……是皇室中人吗？”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皇室和得到皇室恩赐的人拥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因为皇室是上天受命，这种力量是神仙赐予，难道眼前的姑娘竟是个公主郡主吗？
第069章 来之坎坎
“……对, ”柳叶也不知道凡界的情况，只好先应和下来。“我偶然路过玉城，发现此地情况不对, 特地过来看看, 却不想被这位姑娘拉到了这里。”
柳叶说完这句话以后，却发现姑娘们不仅没有放松下来, 反而更紧张了，她们互相拉扯着衣袖, 警惕的看着柳叶。
“你可有什么凭证, ”站在最中间的姑娘上前一步，挡在了众人面前“无凭无据，我们又怎么可能信你？”
这个姑娘和其他姑娘略有不同，虽然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破旧麻衣，但她应该出身不差。
在古代, 很多人都能一眼认出富人权贵, 不是他们有火眼金睛, 而是富人和穷人的差距太大了。
普通人家, 能吃饱饭的姑娘屈指可数，别说吃饱了, 就是不饿死，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这里的绝大部分姑娘都是面黄肌瘦，皮肤黑且粗糙，尤其是手掌, 疤痕与老茧连成一片。
最明显的就是身高，柳叶172的身高算是女生中比较高的了, 她站在这群姑娘中简直显眼的不得了，很多姑娘比她矮一头还多, 估计身高都不足一米五，常年吃不饱饭的人，又怎么可能长的高。
她们之中为首的姑娘是这些人中最高的，大约有165左右，皮肤也白净，她的手虽然也有些做针线活留下的痕迹，但比起其他人粗糙皲裂的手来说好了很多。
“我是私自出来的，没带什么信物，更何况即使我有信物，你们也没办法辨别真假吧？”柳叶客观的说道“放心，我没什么恶意，如果我有恶意的话，估计我们就不会在这儿说话了。”
柳叶哪里会看不出来，这群姑娘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是一群惊弓之鸟，稍微有点儿动静就足以把她们吓跑。
这里相当于这些姑娘的安全屋，能让她们免于侵犯，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周围都是虎豹豺狼的情况下，兔子窝修的再隐蔽，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你说的对，”为首的姑娘毫不相让的与柳叶对视“可我不可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待在这里，给我的姐妹们带来危险。”
“我想我的身份不是最重要的，”柳叶无奈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她不知道为什么凡界会有这处玉城，但这些姑娘的有的才十二三岁，她们不应该遭受这些，像一朵被雨打落的花一般，还没有开放就早早的凋谢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几个年龄小的姑娘用充满期冀的眼神看着柳叶“你真的能救我们吗？”
“这位姑娘，”为首的姑娘还没等柳叶回答，就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们出去说。”
现在天还没亮，男人们大多没有离开，外面对这些姑娘来说就是狼窝，周围的姑娘纷纷劝她不要出去，可为首的姑娘铁了心，一定要和柳叶谈一谈。
“姑娘如何称呼，”柳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道“我总不能姑娘姑娘的叫着吧？”
“本名早已舍弃了，”为首的姑娘神情
有一瞬间的复杂“唤我玉娘吧。”
“玉娘，”柳叶点点头“你想对单独和我说什么？”
“……”
柳叶问了，玉娘反而开不了口，良久以后她才说道“你走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知道你或许出身不凡，但这件事公主郡主也管不得。”
柳叶的猜测没有错，玉娘确实是官家小姐，可正因为她是官家小姐，她更清楚，她们这些女人是逃不出玉城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玉城进出是要查户籍的，”玉娘冷静的说道“我们出不去，即使你能把我们带出去，我们没有户籍，又怎么过活呢？”
玉城这么多女人，自然不是没有想逃的，可逃出去的几率太小了。
但凡是进了玉城的女人，就会被直接强按下卖身契，即使人跑了，也无法进入任何一个城池，要是被抓住了，直接就会被打死，毕竟在这玉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你们所有人都是卖身的吗？”柳叶问道“哪怕是想活命，恕我直言，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也活不了太久。”
不是柳叶说丧气话，而是在医疗水平极不发达的古代，卖身放弃的可不止是尊严，做这一行的姑娘非常容易染上疾病，能活过二十岁的都很少见。
况且这些姑娘卖身的价钱极低，别说是攒一些钱给自己赎身了，就是吃饭都不一定够用，哪怕这些姑娘认了，这些青楼背后的势力也认吗，要知道，这种产业本质还是为了赚钱，在赚不到钱的情况下，开着还有什么用？
“你不是皇城里的贵人吧？”玉娘眼神中透着疑惑，语气却笃定道“你哪国人？罗余人？还是华砗人？”
“我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你信吗？”柳叶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就连神仙都下凡帮你们了，所以再鼓起勇气拼一把，或许你们能活下去呢？”
街上有不少女子并不抗拒男人的接触，想来是已经认命了，可认命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多被折磨几年再死罢了。
“……我们活不了的，”玉娘喃喃自语“你知道……你知道这些青楼的背后是谁吗？”
玉娘虽是小官家的女儿，却也是读过书的，她知道‘愿以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注1】’的壮志豪情，也曾想过自己若是生成男儿，或许也能上战场，为国尽忠，哪怕战死沙场也是光荣的。
可现实的残酷将玉娘狠狠的从幻想中拽了出来，她想过报效国家，却没想过用身体报效。
“半年前，与西平接壤的罗余打了过来，罗余民风彪悍，缺衣少食，又有强悍的骑兵，西平边关连连失守，朝廷内外无不惶恐。”
“然而西平重文轻武，不崇尚争斗，几次派出将领都是失败而归，后朝中无人应战，只好派出使臣谈和。”
或许这些事压在玉娘心里太久了，即使柳叶没问，她也一股脑的说了个干净。
第070章 新的希望
坦白说, 西平不是一个强盛的国家，哪怕它占据着中原最好的位置，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 也很难掩盖它从内部散发的腐朽。
肥沃的土壤不仅没有养育出富足的人民, 反而养出了贪婪的权贵，西平的世家门阀林立, 权贵把持朝政，皇室沉迷法术飞升, 对国事不管不顾, 西平国内最多的不是野草，而是寺庙。
在这种前提下，西平败给民风彪悍，缺衣少食的罗余只是迟早的事，可谁都没想到会快到这种地步, 还没到半年, 西平就滑跪了。
“其实西平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玉娘冷冷的说道“只是对那些贵族来说, 投降求和更容易罢了。”
“你们的皇帝不管吗？”柳叶忍不住问道，她以为天帝已经是不怎么靠谱的皇帝了,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有完全不管的。
“皇室……对西平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插手政事。”玉娘想了想说道“皇室是得神仙看重的，迟早会成为神仙, 不应该理这些凡尘俗事。”
啊？凡人能飞升吗？她怎么不知道？
柳叶是真的不清楚这个问题，毕竟她刚来凡界, 原本还以为凡人皇室会法术这一点只是编出来骗百姓的，到底是确有其事, 还是编的太过了，连自己都信了？
“前辈，前辈你在吗？”柳叶决定问一下拥有读心术的万事通前辈甘遂“凡人可以修炼成仙吗？”
“可以，”甘遂回道“你可以感受一下，周围有游移的力量，和仙力类似，只是更微弱一些，凡界称之为灵力。”
柳叶感受了一下还真有，西平皇室懂得修仙还真不是说谎。
“前辈，凡界的修炼之法似乎比仙界传播的更窄，似乎只有极少数人，也就是玉娘口中说的皇室。”柳叶阴谋论了一下“这法术真的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吗？”
要知道，探索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总不可能只有皇室的人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吧？
“自然是别人给的，”甘遂的声音有些微冷“只是得到的人贪婪，比起传播，他更想要独占。”
“罗余同意停战，”玉娘还在说着，只是神情越发绝望“只是他们要了很多银钱，若是没有，便要用粮食、牲畜、女人来抵。”
果然啊，柳叶闭了闭眼，事出反常必有妖，那近乎白送的价格背后果然是有原因的。
“其实西平富庶，朝廷是出的起银钱的，”玉娘嘲弄的说道“可是他们很聪明，钱很重要，可以用来享乐，粮食很重要，没有粮食吃不饱，牲畜也很重要，可以用来耕种，也能吃，唯有女人不重要，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还要花钱葬。”
“只有我们……是最不值钱的。”
柳叶想到了踢猫效应，痛苦似乎总是向下传播，而最弱的那批人，永远是受害者。
争天下的是皇帝，用兵打仗的是将军，做出决策的是大臣和贵族，而付出代价的却是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我可以……”
“不必了，”玉娘打断柳叶的话，她心里泛出连绵不绝的苦涩，就如同这玉城永远阴沉的天。“无论什么，都不必了。”
玉娘在爹娘流放，自己充当官奴的时候就想过以死明志，可她放弃了，被送来的女子是有数的，她死了，官府就会用各种手段再送进来一个女子，最终结果不会改变，只是又多了一个女子受罪。
她在来玉城的路上也想过，玉城有这么多女子，或许她们可以联合起来反抗，但现实又给了她沉重的一巴掌。
玉城女子虽多，可大多都已经认命，能苟活过一日算一日，想反抗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和她一起来的新人。
玉城的女人们带着怜悯的告诉她，以前不是没有过反抗的人，只是反抗的都死了，她们被打的血肉模糊之后丟到山里喂了野兽，哀嚎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咽气。
玉娘当然知道，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躲的再好也有被找出来的一天，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或许我有一个方法，”柳叶拉住玉娘“如果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你能代领大家反抗吗？”
柳叶之前确实想过把这群姑娘送出去，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并不现实，先不说这些姑娘出去以后怎么活，这玉城里没了姑娘，西平大约会再抓一批姑娘放进去，到那时新的姑娘又怎么办？
虽然凡人不像神仙一样天生拥有力量，可凭借自己的双手，也未尝不能创造奇迹。
“我？”玉娘震惊的指了指自己“我又不是出身皇室，怎么可能做到？”
“你只说能不能就够了。”柳叶轻笑道。
“……能，”玉娘有些迟疑，却还是回答“仙子要把力量借给我吗？”
“不，不是。”柳叶摇摇头“我是在教你，如何获得力量。”
“……我也可以吗？”玉娘惊疑不定，她不知道柳叶是不是在骗她。
“当然，”柳叶拉着玉娘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拿起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你应该识字吧？”
“……是。”玉娘一时间不知道柳叶再打什么主意，下意识看向她。
“把这些背下来，”柳叶的字写的一般，但胜在她写的够快“记住，必须一字不差。”
“这是什么？”玉娘看向地上的字，倒是不算长，但却很晦涩，她读起来有些吃力。
“昔日，西平王朝的祖先曾偶遇仙人，”柳叶说起了这一段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往事“仙人见其可怜，便以仙法赠之，命其多行善事，将仙法发扬光大，让凡人亦有自保之力。”
“这位祖先确实是个良善之人，可惜他的子嗣却不认同他为天下师的想法，他们认为既然是仙人赠予父亲的，那这仙法理应一家独享。”
“后来呢？”玉娘听入了神，追问道。
“后来啊，”柳叶笑了一下“后来仙人又看到了一个善良勇敢的姑娘，名唤玉娘，她将仙法交给了这个姑娘。”
玉娘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向柳叶。
“她说对玉娘说，”柳叶眼含笑意“不必信仰仙人，你应该用你的双手去拯救你认为不该如此痛苦的人，去挽留你觉得不该逝去的生命。”
第071章 千金归来
柳叶十分草率的做出了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决定。
听起来挺矛盾的, 但生活不是演戏，不可能等戏台搭好再开唱，很多事也不是万事俱备才能开场, 匆匆忙忙踏出第一步, 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才是人间常态。
这个决定虽然草率, 柳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她之前就想过，如何改变凡界任人欺压的现状, 仙界是指望不上了, 妖、魔两界自己都在打生打死，哪里有什么时间管凡人，想来想去，还是靠自己靠谱些。
刚好柳叶还从甘遂那里知道了凡人也是可以修炼的，仙法同样也适用于凡人, 这便让柳叶产生了将修炼的方法交予凡人这个想法。
可她只有一个人, 能做的事情有限, 那么把修炼的方法交给谁就是重中之重。
前人的经验告诉柳叶, 好心也不一定办好事，或许第一个得到仙法的人真的是好人, 可对方是闲云野鹤一般的性子，只教了几个徒弟，没把仙法传播开，导致凡人依旧不知修炼一事, 若干年后，修炼竟成了皇室的专属。
柳叶挑中玉娘, 除了她的品行、心智都不错以外，还有便是她的处境会促使她不断传播。
要知道, 凡人无法像仙人一样自行运转仙力，也就是他们必须要修炼才能变强，而不会像仙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的变得强大。
凡人修炼初期确实会比没修炼的凡人强些，但也强不到哪儿去，玉娘很聪明，她若想要自救，就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将这份功法尽可能多的交给玉城中的姑娘。
传播这种东西，后期容易前期难，玉娘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前期必须尽最大努力把功法传播开，这就是柳叶选择她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了，任何事都不是百分之百的，玉城对于玉娘和女孩子们来说危机重重，或许她们还没成功便会死去，成为无数无名尸骨的一部分，但只要有希望在，女孩们便会前仆后继，直至光明到来。
比起祈求得到救赎，拼尽全力救自己于水火才是最佳选择。
一次凡界之行，玉娘的姑娘们得到了救赎的希望，简一下定决心要来仙界寻亲，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和熟人告别以后就来仙界，只有柳叶因为回仙界太晚，没赶上宫门落锁的时间，被关在宫门外过了一夜。
幸好她是棵树，只要变回原型往路边一站就行，否则大半夜的，她在宫门外徘徊，说不定会被当作别有用心之人抓起来。
看来穿成绿化带植物还是有好处的，房子都省下了，天地之大，哪儿都是家。
自从上次的凡界之行后已经过了四天，虽然因为荧惑星君的死，朝堂上依旧在动荡，但宁千暮这里反倒岁月静好，连带着柳叶也不忙，她把大多数时间都用于研习新的结界术。
毕竟结界有那么多种，功能也各不相同，只学一两种基础的哪够呢？
“柳叶，明日有一个小宴，需要你跟我出宫一趟。”宁千暮看过一个拜贴后说道“何家家主的妹妹失踪多年，没想到妹妹没找到，竟找到了妹妹的女儿。”
“好的。”柳叶下意识答应，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儿熟悉啊。
这说的不就是简一吗？
“何家过一段时间想要大办认亲宴，”宁千暮没注意到柳叶的异常，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何家会相继邀请一些贵女，算是让何小姐提前认认，到时也不至于出丑。”
比起其他正式的宴会，何家这次的小宴相当于认亲宴的预热，邀请的人也提前筛选过了，都是人品风评不错的，不至于在宴会上闹出什么事，这么看来，何家主对这位新找回来的何小姐还真是重视。
*
比起柳叶的淡定，同为穿越者且清楚剧情的钟离舒可就不淡定了。
按剧情来说，作为女主的简一现在应该还在凡界才对，她在凡界救了重伤濒死的男主萧家公子萧逸林，二人共同在凡界生活了几年之后简一才被何家找到。
小说里没有年份，她之所以能一下子意识到时间不对劲，是因为前几天萧逸林失踪，她才想到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故事就要开始了，过几年估计就能见到简一这个女主。
要知道，萧逸林之所以喜欢简一，是因为简一在他受伤的时候救了他，那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剧情改变了，到底是谁改变了原本的剧情？
仅凭剧情被改变这一点就足够让钟离舒走一趟了，更何况何家与钟离家交情还算不错，于情于理，明天的宴会她也要去。
*
就连柳叶自己都不知道，她以为的男主其实是男二，而真正的男主因为她提前和简一说了回仙界而恰好错过了。
柳叶现在正一脸严肃的跟在宁千暮身后，作为女官她就是来凑个数，虽然她也不知道简一是怎么提前来的仙界，找到了亲人，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因为是小宴，所以何家没有摆的太过正式，反而是将一片樱桃林作为开宴会的地点，有兴趣的贵女可以自己去摘樱桃，也算是添些趣味。
这次宁千暮是代表皇室女眷出席，柳叶作为随行人员自然也不能乱动，只好在后面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一动不动的背景板。
“恭喜何家主，”宁千暮行了个晚辈礼“与亲人团聚。”
“郡主多礼了，”何家主一点头，面上带了一点儿笑意“我妹妹失踪多年，我本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能找到依依。”
何家并不认可简一的父亲，便让简一随母姓，按照辈分排字，又保留了简一名字中一的音，取名为何思依。
“何家主是有福之人，自有天佑。”宁千暮看出了何家主对这个新找回来的外甥女格外看重，夸奖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何小姐当年也是名动一方的佳人，何姑娘想来也是天资聪慧。”
“郡主过奖了，依依还有很多需要学的地方，还请郡主多担待。”何家主虽然嘴上依旧说着自谦的话，但眼里的笑怎么也掩盖不住，想来是很满意宁千暮的说辞。
“舅舅，”简一穿着华贵的衣裙，头上的钗环压的她头有点儿重，她尽量平缓的行礼说道“思依向舅舅请安。”
“好、好。”何家主笑着点头说道“依依啊，这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纤沐郡主。”
“何思依见过郡主。”简一这两天已经见了数不清的名门贵女，她怀疑她都分辨不出来这些人长什么样。
“何小姐过谦了，”宁千暮笑吟吟的寒暄道“我有幸瞻仰过令堂的风姿，今日看来，何小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哪怕在贵女中品
貌也是一等一的。”
宁千暮见惯了各种场合也见多了各种人，她哪里看不出来，今日何家主就是想让众人夸赞这位新找回来的何小姐，越浮夸他越高兴。
宁千暮打量的两眼简一，以她世家大族的眼光来看，不算好，也不算差。
简一生的还算不错，眉清目秀，既有着少女的娇憨灵动，又有着少年的朝气蓬勃，可这天都最不缺美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美人，都称不上惊艳。
在交际上，简一显然很不在行，笑容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该主动说什么打开话题，只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想来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这个姑娘应该不是长在大家族的，临时的教导能让她不失礼，却无法让她融入天都贵女之中。
“纤沐郡主……”简一本想按照舅母教她的随便寒暄几句就离开，没成想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柳叶，原本烂熟于心的恭维词卡了壳，又被她很快接上了。
“依依这孩子，就是容易紧张，”何夫人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复了笑脸“要多和同龄的小姐妹们相处相处，才能大方些。”
按规矩来讲，何夫人并没有为难过简一，甚至还对她多加照顾，但从情感上来说，她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外甥女。
毕竟人有亲疏远近，简一对何家主来说是亲妹妹的女儿，对何夫人来说不过是个和她不熟的小姑子的女儿，因为简一没了父母，何家主对她的宠爱比自己的亲生儿女更甚，这让何夫人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当然，何夫人是个聪明人，即使对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外甥女不是特别待见，她也从来没说过对方一句不好，宴会上更是事事小心，从来没露出半点不愉。
“是该和同龄的贵女们多接触接触，”何家主点点头对简一说道“依依啊，你出去玩儿吧，记得有事叫你表哥表姐，他们都在园子里呢。”
“是。”简一福了福身，面上乖巧，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她生于凡界，长于山野，生性自由洒脱，哪怕何家主疼爱她，在家里可以任由她不守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在宴会上她也不可能不遵守。
明明已经回到家了，亲人也很爱她，为何她还是更想念在凡间居无定所四处采药救人的生活呢？
第072章 穿书者
简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想要拔掉头上沉重的珠钗，想了想又放下了。
算了，算了, 她大早上起来画的妆, 光是梳头和选发饰就用了那么长时间，更何况, 宴会已经开始了，舅舅舅母花了那么多心思, 她要是摘了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舅舅舅母的心意。
“宴会的主角在这儿发什么愣？”司确半倚在树上, 看着树下不断变换表情的简一，轻哼道“怎么，当大小姐还不习惯了？”
“司确？！”简一愕然的抬起头“你怎么在这儿？”
几日前柳叶走了以后，简一本想着和周围的人告别以后再去仙界，她与司确说了这件事, 没想到司确直接就把她带到了仙界, 还说要是知道她想来早就带她来了。
她本以为她的身世会很难查, 毕竟能证明她身份的只有一枚玉坠, 可司确才一天就查到了，把她放到何府以后转身就走了！
真是气死她了, 都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都把她放门外了，就跟她进来又能怎么样？
“我怎么不能在？”司确脸上依旧带着面具, 声音倒是很清晰“我今日正好赶上了某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要是不在, 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简一哼了一声, 她在市井长大，没有闺阁女子那般拘束，骂人也是有一套的。“怎么，你整日带着面具，是见我太漂亮，抬不起头？”
“牙尖嘴利，”司确跳下树，看了看她的打扮“不好看。”
“你！”简一这下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她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啊，我自然是比不上整天去花楼喝酒的司公子懂女人的。”
司确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卸下了几根发簪之后转身就走，丝毫没理会在他背后骂骂咧咧的简一。
“简一？”柳叶找机会出来，看到还在对着空气发脾气的简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是在……做法吗？
“柳姑娘，”简一听到柳叶的声音下意识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骗姑娘的，而且也没想食言，只是……”
“都是小事而已，”柳叶摇摇头表示不在乎“我第一见你的时候，不也没说我是仙宫里的女官吗？对了，你刚刚在干什么？”
“啊……”简一有些尴尬，看到了手里的发簪以后她灵机一动的说道“对了，我在拔簪子，簪子太重了，压的我有些头疼。”
“我也觉得去掉一些比较好，”柳叶点头，她这个外人其实不好说什么，只能隐晦的提醒一下“之前的装扮太隆重了，反倒不太合适。”
之前简一的装扮倒不是说有什么错处，只是何夫人怕被人诟病苛待外甥女，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几乎什么首饰都往简一身上堆。
简一打扮的太隆重了，加之她本就有些紧张，沉甸甸的首饰让她整个人好像被架起来了一般，让人感觉非常局促，况且也这样打扮也不怎么舒服。
这种小事何家主这个男人自然是没注意到的，其他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些扫兴的话，简一自己对这些事也是懵懵懂懂，才让她顶着这头圣诞树发型这么久。
“是吧？我也觉得太重了，”简一并未听出柳叶的言外之意，她虽然不傻，但她并不习惯这种婉转的社交辞令“只是舅舅舅母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拿下来。”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司确那个讨厌的妖怪，这些簪子确实很值钱，但也是真的重。
“……没什么，”柳叶和简一虽然认识，但也称不上很熟悉，既然简一没听懂，那就只能算了“何姑娘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就不妨多交些朋友，今日宴请的皆是品貌俱佳的千金，多接触些也无妨。”
柳叶也曾听说过，现任何家主与其妹乃一母同胞，关系很是亲近，但这份爱屋及乌能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现在简一刚刚回来，何家主失而复得，自然是高兴的，那以后呢？毕竟何家主已经成家，妻妾子女一个不少，又能为她这个外甥女考虑多少？
哪怕何家主一直对简一非常宠爱，别忘了，何家也是一个复杂的大世家，何家主本人也很忙碌，不可能事事仔细着她。
柳叶倒不是想让简一怀疑一切，而是想告诉她，亲戚只是亲戚，却未必亲近，尤其是大家族的亲戚，有仇的不在少数，虽说找回亲人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也别抱太大期望了。
这些千金小姐们虽说自己没什么权利，但人脉还是够用的，如果简一想作为何家小姐度过一生，那多接触这些人也是有好处的。
“我其实不太爱和她们说话，”简一在仙界没什么认识的人，这件事又不好和长辈说，柳叶倒是成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左右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不想争些什么，她们说的我也插不上话，不如躲着些就是了。”
“……”柳叶沉默片刻，终是没有再开口，有些话，劝过了是一会事，对方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
“何小姐。”
柳叶感觉说这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她转过行礼，钟离舒也看到了她，颔首说道“真巧，柳姑娘也在啊。”
钟离舒觉得有些蹊跷。
太子和云芙这对cp与原著故事线不一样，连带着恶毒女配纤沐郡主也还好好的，而柳叶之前是云芙的侍女，现在是纤沐郡主身边的女官。
简一与萧逸林这对cp本该在近期相遇，可简一却提前回了仙界，错开了重伤的萧逸林，而简一回来的第一次宴会，她又遇到了柳叶。
可以说，几乎在所有出问题的故事线里，她都遇见了这个看似不起眼
的小仙娥，就连溪溪的事，也是她几次三番过来告诉自己的。
不简单啊。
“何小姐，”钟离舒笑了笑，她决定先侧面试探一下“我听说何小姐在凡界出生，没想到何小姐与柳姑娘竟是相识的。”
“啊，”简一看了一眼柳叶，见她没什么反对之后才回答“我和柳姑娘是采药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这么有缘。”
“是柳姑娘带何小姐来的仙界吗？”钟离舒好奇的问道。
“不是，不是。”简一摆摆手，“是我一个……朋友，他听我想过来，就带我来仙界了。”
奇怪，没说谎，至少钟离舒是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巧合？柳叶只是凑巧出现在这些主角身边？
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起疑的不仅是钟离舒，还有柳叶。
之前钟离溪与原著的处境相差甚远，因为她不怎么在意，所以没有深究，现在看来这种改变与钟离舒脱不开关系。
毕竟在原著中，钟离舒只是一个无脑嚣张跋扈欺负小可怜女主的恶毒女配人设，和柳叶看到的这个人不说一模一样，起码两模两样，根本就是毫无关系。
应该不是重生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原来的钟离舒真的重生了，也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钟离溪或者直接杀了她，那最有可能的便是穿越或穿书。
如果是穿越，单纯因为同情或者性子好所以对钟离溪很好算是合理的话，那她打听简一来仙界是否跟她有关做什么？
钟离舒大概率是穿书的，因为她打乱了剧情，钟离舒觉得不对劲，就跑过来问。
话说回来，她根本不知道最后一个故事的剧情是什么，能记住男女主和男配这三个人，还有女主是走丢的这几点就不错了，到底是什么剧情偏移了，让钟离舒这么按耐不住的跑过来？
柳叶不知道司确其实不是男主，而真正的男主萧逸林在钟离舒出于人道主义的提点下已经被萧家提前救走，男女主美好的初遇完全乱了套，有情人变陌路人，这么大的剧情偏移，钟离舒不急才怪呢。
“抱歉，我还有事。”三人中，简一最先撑不住这尴尬的氛围，她不好意思的说道“就不打扰钟离小姐了。”
简一是真的不习惯话在嘴边还要转个好几圈才能说出来，况且她和这些贵族小姐们是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
“钟离小姐，”简一走以后，柳叶微微俯身“若是钟离小姐没什么交代的话，我便先告辞了。”
毕竟柳叶是抽空溜出来的，她的老板宁千暮还在里面呢，她自己在外面耽误这么长时间像什么话？
“等等！”钟离舒条件反射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和柳姑娘说。”
“钟离小姐请说。”柳叶转过身笑了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知道，钟离舒是不会说的，毕竟这种事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哪怕钟离舒知道她是从现代穿来的又如何？连仙都看不出端倪，又有什么人会信这种事？
即使是退一万步讲，她和钟离舒相认了，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她们在现代就是素不相识的两人，穿越也不会改变她们的关系，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知道太多秘密反而不好。
“没什么，”钟离舒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柳叶和她一样是穿越者，她不知道的事，柳叶又怎么会知道。“柳姑娘快回去吧，别让郡主等急了。”
第073章 拜师拉扯
除了简一这个主角不怎么喜欢交际以外, 宴会进行的还算正常，毕竟都是何家提前筛选过的人，除此之外, 简一回归何家的认亲宴也订下了在三个月以后举办, 届时何家会大宴天都权贵，宣告简一的回归。
这件事和柳叶关系不大, 柳叶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十株秸伏草能换多少钱，毕竟这可是她几经波折赚回来的炼器资金呢。
书洛给出的价格很公道, 秸伏草因为要下界去采, 在仙界的价格反而比凡界值贵些。
柳叶的本意是和楮掌教，芒游三人平分卖秸伏草得来的钱，可楮掌教和芒游都更支持按照个人采摘草药的数量来，说是这样更加公平，柳叶上次采了一株, 加上这次的四株, 倒是她自己就拿了一半的银钱。
炼器的课程柳叶上了不少, 可炼器这件事柳叶还是第一次做, 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便想去问问掌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没想到刚到门外，却看见里面站着三个人。
“掌教，”曲予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学生不才，有些事想求掌教。”
“但说无妨。”长的很有将军风范的掌教声音低沉,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曲予雀，因为这个姑娘心思太多了, 但他也承认，曲予雀是他所有学生中最努力, 最认真的。
“晚辈不才，在掌教门下修习已经有了一段时日。”曲予雀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她几乎一字一句的咬牙说出了这些话。“可晚辈知道，若想在炼器一道上有所进益，这些还远远不够，请掌教给晚辈一个拜师学艺的机会，晚辈定当约束己身，将炼器发扬光大。”
“你天赋不错，学的也算认真，”掌教神情没有动容，他本就没有收徒的打算，更何况这个姑娘和他不是一路人“好好修习，以后自会有一番造化。”
掌教是知道眼前的人其实是个姑娘的，除了炼器之外，他的仙力也很强，在仙界也算是小有名望。
曲予雀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要知道，她已经快成年了，若是没有做出成绩，父亲很快就会安排她嫁人，有主母在，哪怕她认命，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这也是她为何隐要瞒身份在这间小小的书院里学习的原因，以她原本在贵女圈子里的人脉，大可以给自己找一个不错的师父，可只要有主母在，她想做什么都是空谈。
“请掌教给晚辈一个机会，”曲予雀直接跪在了地上，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哪怕只是在掌教身侧当个侍奉的童子，晚辈也在所不辞。”
“不必如此，”掌教没有看曲予雀，“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何必强求。”
“晚辈愚钝，”曲予雀仍旧不死心“若是晚辈做错了什么，还请掌教明示，晚辈定当竭力更改。”
她曲予雀什么都没有，能走到今日，完全是靠着毅力。
幼时她学琴，一遍弹不会就练十遍，十遍不会就练百遍，直到熟练到没有一点儿错处才停下，炼器也是一样，刚开始她也失败了很多次，但没关系，她可以不眠不休的学，一遍又一遍的练，只要能成功，她什么都能做。
“你为什么想学炼器？”掌教问道。
“……”曲予雀沉默，她不是不知道掌教想要什么答案，她只是无法说出口。
不得不承认，她对炼器没什么执念，如果真的要刨根问底的话，她学炼器，是为了救自己。
她为了摆脱那个牢笼而学习炼器，或许没什么错，但这显然不是掌教想要的答案。
“既然你无法回答，证明我们无缘。”掌教转过身“况且，你心不诚，伪装出来的，终究是假的。”
掌教不知道这位自称池岁安的学生有什么苦衷会用法术遮掩面容以后再来书院，他可以理解，这些天也是当作不知道一样教她，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别有用心的徒弟。
在仙界，传承大多是父传子，师传徒，师徒的关系能与父子并列，自然是极亲近的，而越是亲近的关系，便越容不得谎言。
曲予雀听到伪装二字，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忽然又想起了柳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现在除了真话，她已经无话可说。“晚辈的身份、容貌，都是伪装，刚刚之所以没有回答，是因为晚辈知道，掌教不想再听到谎言。”
“晚辈姓曲，名予雀，是天都逍遥王的庶长女，放弃贵族身份来清泽书院求学，是因为晚辈想要学习一些真正有用的本领，而不是讨好未来丈夫，增光添彩的手段。”
掌教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继续听着。
“我知天都盛传我琴艺一绝，可我也知道，这些事我做得，青楼的乐女也做得。”曲予雀毫不留情的剖开自己的处境，甚至不惜以乐女比对自己。
“乐女貌美时，可引得无数人为她争抢，可容颜一但衰败，门庭便瞬间冷落。乐女的琴艺没有变，过往的人们却不再来，因为乐女的琴技只是为她的容貌添彩，我也琴艺亦是如此。”
“今日我是逍遥王的女儿，便有无数人追捧我的琴艺，奉我为知己，捧我当才女，它日若我落难，这些人转头就会说我心如蛇蝎，弹出来的也是用来勾引人的靡靡之音。”
“明明琴声未变，变的是人心，人们却偏要推脱。”
“我知琴艺救不了我，便想学一门真正能救我的本领。”
“以上种种，皆无半句虚言。”曲予雀抬头看向掌教“晚辈与家中不和，便不以家人立誓，若有虚言，曲予雀此生修途断绝，不得善终，天道鉴之。”
别说掌教了，就连在门外的柳叶都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仙界是真有天道，也有命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除非是非常重大的事，否则一般人不会向天道立誓。
曲予雀不愧是书中的奋斗咖女配，在身份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直到最后才死，这个人够果断也够狠，哪怕原本掌教根本没有收她为徒的心思，此时也犹豫了几分。
“有意思，”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少年人起身，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夸张中又带着些许顽皮“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躲着，这样求拜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柳叶尴尬的走进来，对掌教和那位不知名少年拱手，她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都走到门口了，听一下，应该也不是她的错吧？
“说说吧，”在场气氛格外紧绷，唯独那少年人轻松自在的抱臂站着，模样潇洒至极“都觉得怎么样？”
掌教沉默，他原本认可曲予雀的能力和心性，却不太认可她的为人，但现在看来，曲予雀的选择也实属情有可原。
掌教也是活过万年的仙了，怎会不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可他收徒的标准首要的便是真心热爱炼器，在这一点上，曲予雀不符合他的要求。
掌教虽然外表粗犷，但却不是一个心硬的人，他一面觉得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一面又觉得如果收下这个姑娘，让她走上炼器的道路也是功德一件。
两方纠结之下，掌教自然说不出什么来，索性把目光转向不知为何到这里来的柳叶。
曲予雀也保持着沉默，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毕竟过犹不及，虽说她说的句句是实话，但说多了就有卖弄的嫌疑，她不敢去看掌教和那个少年人，只好也看着柳叶。
那少年模样的男人见掌教和曲予雀都看柳叶，他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半路闯进来的外来者。
柳叶:？？？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的问号？
都看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当事人，难道还能提什么意见不成？
“曲小姐已经坦诚过去未言之事，”见这三人都不说话，柳叶只好在中间当起了判官“掌教可还有什么顾虑？”
“……我只收真心热爱炼器的孩子为徒。”掌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恕我冒昧，掌教为何会有一个这样的要求呢？当然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掌教可以不用回答。”柳叶语气相当客气，毕竟这三人中两个无言以对的，一个到处拱火的，总之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炼器既辛苦，又不容易有成绩。”掌教如实说道，“它不像修行，今日修行了，明日就能变厉害，炼器更注重底蕴，或许经过上百年的沉淀和失败才能炼出一件好的作品，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很难坚持的下去。”
“我明白了，”柳叶点点头“您强调热爱，归根结底是希望弟子们不要轻言放弃，对吗？”
掌教闻言点头，觉得没什么问题，倒是那个少年轻笑了一声，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作为掌教，我想您也有很多年教授徒弟的经验，”柳叶完全无视少年，一本正经的对掌教说道“对于年轻人来说，朝三暮四实在是很常有的现象，即使说热爱的时候是真心的，也未必能一直保持热爱。”
掌教微微点头，毕竟中途而废的人他见了不知有多少，明明当初拜师学艺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我虽然对曲小姐算不上了解，但她肯定不会放弃。”柳叶看了一眼曲予雀说道“曲小姐的家世相当显赫，且主母不慈，若想摆脱家人，她必然要有很大的影响力才行。”
“若半途而废，对掌教来说，只是损失了个资质尚可的学生，可对曲小姐来说，曾经试图脱离家族却失败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对曲小姐而言，她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拼命的炼器，成为炼器大师甚至炼器宗师，在这之前，她不可能放弃，放弃就相当于送命。”
“若单论是否会放弃这一点，掌教大可以不必担心。”
柳叶不觉得她是在帮曲予雀，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躺平是主角才有的特权，配角要不择手段才能往上爬，别的不说，曲予雀是绝对不会因为辛苦而放弃的，为了赢，她什么苦都能吃。
毅力这方面，反派一向占优势，毕竟如果反派没毅力的话，直到大结局谁来给主角找茬？
“……”
掌教没有说话，他有点儿被柳叶绕晕了，柳叶说的好像每一句话都挺有道理，但合起来怎么听着就有点儿说不出来的不对？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伶俐的，把子墨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少年嗤笑一声“你这是在诡辩。”
“子墨想要真心喜爱炼器的徒弟，可你却用能不能坚持来说事，要知道，喜爱可不仅仅是坚持。”
“我只是觉得喜爱这种词太宽泛了，”柳叶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敏锐，她没有刻意引导，但确实有偷换概念的嫌疑“我斗胆猜测一下，前辈也是在炼器这方面有成就的前辈吧？”
这个其实不难猜，毕竟从叫名字和对掌教没什么尊敬就能看出来，这人至少与掌教平辈，看掌教一言不发的态度，大胆点儿猜，他可能比掌教辈分还大。
毕竟仙界这寿命是真的乱，一个老头管一个小孩叫爷爷都有可能。
“自然。”少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了从来没掩饰过身份，只是见过他的人不多罢了。
“那您能保证炼器的每一个环节，您都是一定是喜欢的吗？”柳叶神色淡淡的问道“如果您不能，那或许曲小姐也可以说，她喜爱的是炼器带来的结果。”
喜欢名利没什么可指责的，人人都有欲望，或者说欲望才是人类进步的源泉。
同样的，喜欢名利和喜欢炼器并不冲突，单论炼器这一点来说，柳叶认为曲予雀是能行的，哪怕她没有普遍意义上的喜欢，她也能坚持努力一辈子。
“或许掌教和前辈认为曲小姐是为了名利在伪装，”柳叶环视一周“可伪装未必不好，如果她可以一直装下去呢？如果她千年万年以后，仍旧保持着勤勉，那真的和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不必对私欲畏之如狼虎，世人皆有，又有何不敢承认？辨别善恶之根本在于是否伤害别人，而不在于是否拥有光明正大的品质。”
第074章 恶人不易
现场鸦雀无声, 曲予雀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唯有柳叶刚刚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伪装未必不好，柳叶是第一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年幼时, 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这个庶女, 偶尔几句夸奖只会让她和母
亲的处境更糟。
母亲常年缠绵病榻，她和母亲需要食物也需要药材, 府上的下人又是捧高踩低，克扣本来就不多的份例, 说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曲予雀这个王爷的女儿，竟是饿着肚子长大的。
她太饿了，而且母亲身体虚弱，也需要一些有营养的东西，除了在她能接触到的人中讨巧卖乖, 她一个孩童又能怎么办呢？
对于年幼的曲予雀来说, 厨房的侍女是她第一个讨好的对象, 因为厨房负责做主子们的吃食, 厨子丫鬟们也能吃一点儿试试味道，她在那里仗着自己生的可爱, 嘴甜懂事，多少能分到一些。
小孩子吃的不多，她经常把所有吃食都留给母亲，自己就在厨房这样半饥半饱的对付一顿。
可没弯过腰的人, 永远不知道弯腰赔笑讨好别人有多难受。
无论对方眼中流露出多明显的不耐烦，说话有多不屑, 她都要假装看不见听不见，若无其事的扬起笑容, 说些好话哄着，没办法，如果对方真的生气了赶她走，她就只能饿一顿。
有时候曲予雀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或许是在小的时候脸面已经丢尽了，长大竟完全没什么廉耻可言，即使是别人把虚伪二字甩在她脸上，她也依旧能做出那副温良恭俭的样子。
或许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这副面具已经完全和她融为了一体，她已经失去了自己原本的面容，面具就成了她新的脸。
又或许，她潜意识里是认可掌教的，她就是一个虚伪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人都能摆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面孔，这不是虚伪又是什么呢？
曲予雀所知所学都在告诉她，虚伪是一个特别不好的词，她不是一个高洁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可以用德行有亏来指责她，贬低她，而她也无话可说。
可刚刚柳叶的话让她醍醐灌顶，仿佛在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了，她不是一个好人，可别人也没有审判她的权利。
人人皆有私欲，不用畏惧也不必贬低自己，或许她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世上谁又能称得上是绝对的好人？
善于伪装不会低人一等，自私自利也不会，她的品行并没有多低劣，是审判她的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曲予雀抬起头，无论今日的结果是好是坏，她都想对柳叶说一句谢谢，可她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曲予雀惊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虽看着柔弱，经常哭，可眼泪只是她的武器而已，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真心实意的哭过了。
原来，她一直在渴望，渴望有人能真正了解她的苦，并对她说一句，不是她的错。
见曲予雀是真的哭了，柳叶也有些叹息，有些事，看小说和亲身经历差别真的很大，大到像是两件事。
就像在云芙的世界里，宁千暮是屡次嫁祸，破坏她与太子感情的恶毒女配，而在宁千暮的世界里，云芙是破坏她好不容易苦心经营的平衡局面，什么话都听不懂的恋爱脑。
在丹梧郡主的眼里，曲予雀是心机深沉，虚伪做作的小人，因此处处针对她，可若跳出这个书本固有的框架，你会发现这是一种很不讲理的思维方式。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柳叶第一次见到丹梧郡主和曲予雀的那场赏荷宴上，直率不懂得伪装的尊贵嫡女无人问津，心机绿茶庶女却受人追捧，这种近乎完全相反的性格和处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这是一本以丹梧郡主为主角的小说的话，人们会迅速带入丹梧郡主的视角，对心机绿茶庶女产生敌意，觉得她人品不佳，虚伪做作。
可实际上呢？
丹梧郡主的处境只和她嚣张又低情商的说话方式有关，和曲予雀受不受欢迎没有任何关系，怎么，逍遥王府是只能有一个受欢迎的女儿，曲予雀受欢迎丹梧郡主就不能受欢迎？她们两个难道是属跷跷板的，不能都高或都低，只能一面高，一面低？
柳叶在宴会上见过曲予雀几次，她也知道，曲予雀受欢迎也不是因为她是个心机绿茶，而是因为她的交际水平真的很高，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非常流畅自然，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丹梧郡主明明与曲予雀同龄，可她心智却一直如同任性的小孩一般，认为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一切与自己相背的都是不好的，自己哭的时候别人也不能笑，自己讨厌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喜欢。
丹梧郡主说话坦诚、直接，所以她厌恶满口谎言，说话拐弯抹角的曲予雀，可她没有想过，能说实话也是一种权利，她有这样的权利，曲予雀却没有。
在现代总有人戏言，要是我买彩票中了大奖，有钱了之后，我这破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对曲予雀来说，这句话也同样适用。
如果曲予雀有足够的后台为她撑腰，她一定第一时间把那些明里暗里贬低她的人痛骂一顿，她再也不用端着笑脸，和那些人说着绵里藏针的话了。
直率再容易不过，骂人当然解气，曲予雀做梦都想肆意妄为的骂人一顿，想不用顾忌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问题是，她可以吗？
丹梧郡主用自己的直率对比曲予雀的虚伪，就像富人用自己的大方来鄙夷穷人的斤斤计较一样，带着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的恶毒。
直率和大方都是美好的品质，可它们却需要足够的资本支撑，虚伪和斤斤计较都是不好的品质，可它们都是无可奈何之下委曲求全的选择。
如果每个人都能安乐无忧的当好人，谁还愿意当坏人呢？
“掌教，前辈。”曲予雀擦干眼泪站起来，神色平静的行了一礼“今日是晚辈唐突，还请掌教与前辈恕罪。”
说她是伪善也好，冲动也罢，今日的她不想再去当一个完美的世家小姐了，哪怕她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其实……这件事我可以再考虑一下。”掌教同样被柳叶的话震撼的不轻，或者说，柳叶的话，几乎颠覆了传统的善人的观念。
掌教是个格守规矩的好人，他轻天赋，重品格，和大部分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一样，他排斥一切人品不佳的词汇，认为虚伪、自私、虚荣等不好的品质才是罪恶的根源。
可柳叶的话却让他对以前的自己产生的怀疑，或许以前的他真的狭隘了。
光明正大的害人也是害人，权衡利弊的救人也是救人。
无论何种方法，何种手段，判断善恶的根源应该在于实际达成的目的，而不是一味的去追求程序和思想的正确。
“多谢掌教仁慈，”曲予雀摇摇头，她向来懂人心，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其实并不适合跟着掌教“就如同掌教所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不能强求。”
掌教没错，她也没错，只是恪守纯善的人无法理解精于算计的人，他们不是一路人，能做到的只是彼此尊重，如果真的成为师徒，二人理念不合，那才是互相折磨。
算了，左右她这里还能用十二皇子做挡箭牌再撑一段时间，或许她能找到其他愿意收她为徒的人，而不是强迫一个善良的人为她破例。
“哈哈哈哈哈！”
几人还没说什么，只见那少年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子墨，”少年伸手指向掌教“你这么多年一板一眼，我说你多少次你都不听，这下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训了，实在是太好笑了。”
“前辈所言有误，”掌教好歹教了柳叶这么长时间，刚刚的话虽是她的真心话，却也不能让掌教丢了面子。“道无高下之分，刚刚的话只是晚辈之拙见，晚辈厚颜说了出来，掌教宽容，才未曾责罚罢了。”
“那你人还怪好的，”少年依旧在笑个不停“晚辈说的话你是一句也不反驳，怎么，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柳叶:……这位前辈太潮了，她有点儿风湿，要不起要不起。
“师父。”掌教无奈的叫了一声，他这个师父为人放荡不羁
，不管多大年纪都没个正形，在一群小辈面前还光明正大的嘲笑自己这个徒弟。
“我看那个小姑娘说的挺对，”少年潇洒仰头“善恶非两极，世间万种处境，万般性格，又岂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越是学习，越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越是游历，越能看遍人间的复杂。
人看的越多，经历的越多，逐渐就会变得包容，以包容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允许一切存在和发生，万般道理便自在眼前。
“小姑娘，”少年看向曲予雀“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也知道我这徒弟不适合当你的师父，不如你拜我为师吧，我想看看，你的野心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075章 焉知非福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齐刷刷的看向嘴角带着笑意的少年。
“怎么？怕我护不住你？”少年眼睛一弯，笑着说道“我名玄微, 在炼器一道小有名气, 别的不说，只要我不同意, 你那卖女儿的爹就不敢把你随便卖到哪家。”
柳叶想过这个少年能如此嚣张想必是有点儿实力，却没想过他这么有实力。
在仙界, 炼丹、炼器、画符一类的比较偏向于技术的行业, 在业内有技术、有影响力的人被称作大师，比如教授柳叶和曲予雀的掌教就是一位炼器大师，对于寻常人来说，大师这种级别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师之上，每个行业最顶尖的人物才能被授予宗师是称号, 每个行业的宗师最多不超过五个, 炼器这一道, 宗师仅有两个, 而玄微，就是其中之一。
不夸张的说, 玄微可以代表仙界炼器的最高水平。
“我喜欢收各种在别人看来奇奇怪怪的徒弟，”玄微接着说道“你有野心，也不缺毅力，这很好, 野心只要用对地方便是绝佳的助力，现在, 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师父，”曲予雀心脏狂跳, 她明白，这样的机会或许她这辈子只能遇到一次，她立刻跪下磕头道“请受徒儿一拜。”
“好徒弟，”玄微笑眯眯的扶起曲予雀，他这个师父向来没什么师父的架子，有时候他的徒弟都比他更像师父“你是为师收的所有徒弟中最上进的一个，可别让为师失望啊。”
“弟子定当不负师父所望。”曲予雀正色道。
“恭喜。”柳叶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几句话便改变了一个恶毒女配以后的命运，只能说，命运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柳姑娘，”曲予雀转身对柳叶说道“多谢。”
这可能是曲予雀说过的最简单的道谢，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比她任何一次都真心实意。
“这是曲小姐应得的。”柳叶并不居功，或许是她的说辞打动了玄微这位宗师，但她也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曲予雀自己。
玄微决定收曲予雀为徒这件事就像龙卷风刮过一样又快又急，饶是掌教知道自己的师父向来不走寻常路，这次他依旧被师父的操作给惊呆了。
毕竟前一秒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收下曲予雀这个徒弟，后一秒徒弟变师妹，惊的他说不出话来。
“就这么决定了，”刚刚震惊一屋子人的玄微看起来倒是悠然自得“子墨，雀儿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妹了，叫师妹吧。”
……好家伙，玄微不仅飞速收徒，甚至还直接给曲予雀取了个小名叫上了，见过自来熟的，自来熟到这种程度的可不多见。
“师父，”或许是玄微的态度给了曲予雀信心，曲予雀试探着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雀儿？”
“哦？”玄微倒是没有不高兴，他兴致勃勃的问“你不喜欢为师这么叫吗？那你喜欢叫什么？”
“我在清泽书院曾以池岁安为名，这并非假名，只是不得认可。”曲予雀坦白道“池是我母亲的姓氏，岁安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希望我岁岁平安。”
比起曲予雀这个主母赐予，用来衬托她尊贵的女儿丹梧郡主曲予凰的名字，曲予雀更愿意称呼自己为池岁安，她只愿做母亲一个人的女儿，而不愿当什么逍遥王府的庶出小姐。
“好，有志气。”玄微非常赞赏的看着曲予雀“等到有一天你功成名就，记得要在你爹面前大声说出，你叫池岁安，而非曲予雀。”
“哈哈哈，那个糟老头的脸色一定特别精彩，哈哈哈哈哈……”
掌教无奈的看了一眼没正经过三秒就又没个正形的师父，还有新鲜出炉的小师妹，他总感觉以后的日子是更加前途无亮了。
“啊，对了，”玄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止住笑意看向柳叶“小叶子也有趣的很，要是喜欢炼器的话，也可以和小池一起过来。”
玄微似乎特别热衷于给人起小名，就这么一会儿，池岁安又变成了小池，柳叶连忙答应了下来，毕竟她虽然对炼器兴趣不大，但对赚钱颇有兴趣，以及，她并不想被叫做小叶子。
小池也就算了，毕竟多听几句还挺有意境的，小叶子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皇宫里的太监，让柳叶差点下意识说一声‘嗻’。
事已至此，柳叶差点忘了，她今日是第一次炼器，过来的目的是想请掌教帮忙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玄微是个行动派，他听了柳叶的话以后表示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现在去看。
柳叶站在炼器炉前，在她对面的是玄微、曲予雀和掌教，这三个人六只眼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哪怕柳叶心理素质不错，也被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叶不是好高骛远之人，在掌教教授过的几个小物件中，柳叶选择了相对比较容易的灯具，灯具依靠仙力驱动，作用是照明，是个还算实用的小东西，在仙界也很普遍。
柳叶每一步都做的很谨慎，对于高手来说，做这么个小灯两分钟都不用，但柳叶却足足炼制了一下午，直到天都快黑了，她才做出一个成品。
因为灯具最主要的是内里的结构而非外在，柳叶这个没审美的就干脆把灯炼成了笔筒一样细长的圆柱体，从外表上看，就像是个大理石柱。
“这……”掌教斟酌着说道“倒是很有隐士的风范。”
“好丑，”比起掌教的委婉，玄微就十分直接“能用，但别给我。”
玄微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好歹还是点明了成败，柳叶这个灯不怎么好看，但成功了，柳叶用仙力试了一下，灯确实是可以亮的。
“恭喜柳姑娘，”比起前两个，曲予雀就显得有情商多了，她并未在造型纠缠，而是笑着贺喜“柳姑娘第一次炼器就成功了，日后成就定当不可限量。”
玄微像是被挑起了兴趣一般，让自己的两个徒弟也各做一个灯具，曲予雀之前也炼制过灯具，做的倒是比柳叶快上不少，掌教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花几分钟做了一个。
“不错，不错，”玄微笑呵呵的说道“花灯嘛，起码模样要好看些。”
被内涵到的柳叶无言以对，可能对于仙界来说，极简风还是太超前了些。
“我倒是觉得柳姑娘这个更有意义些，”曲予雀看向柳叶“可以将这个灯送给我吗？当然，我拿我自己炼制的灯和你换。”
从外表来看，曲予雀的花灯确实比柳叶的好看的多，整体呈花苞状，线条流畅柔顺，花瓣晶莹剔透，看着十分漂亮。
“一盏灯而已，如果曲小姐想要的话拿去就是。”柳叶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欣赏到她的极简风花灯，当然，她更愿意相信是曲予雀情商比较高，不愿驳了她的面子。
“完了，你刚有一个小师妹，就要被人拐跑了。”玄微调侃的说着，他看了看掌教炼制的六角宫灯，毫不留情的吐槽道“徒弟啊，师父我知道你向来守规矩，但几百年前你炼制的花灯就是这样的，这都几百
年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掌教嘴角抽了抽，没说话，这种最基础的小玩意一般就是给小弟子做示范的，有哪个炼器师会在外表上花时间？
哦，不对，还是有的，比如他不靠谱的师父就会。
“今日太高兴了，瞧着我这记性，”玄微一拍脑袋“我说好像忘了什么，为师把你师妹们的见面礼给忘了。”
玄微拿出两个提灯分别放到柳叶和曲予雀面前，又想了想，顺便给掌教手里也塞了一个。
“为师之前炼制了一批长明灯，”玄微非常随意的说道“出门在外没带太多东西，先拿着，等师父之后炼出了好东西再补上。”
长明灯，上品神器，点燃时可保人神识清明，心魔不生，要是放在拍卖行能拍出天价，也就只有玄微这位炼器第一人，能轻描淡写地拿出这么多。
“……我好像并非前辈的徒弟。”柳叶没有拿，虽然她知道以玄微的性格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但该有的分寸不能少。
“差不多，都是我教的，可不能厚此薄彼。”玄微摆摆手，指向掌教“你看，你们师兄也有，是不是很公平？”
是呢，掌教一个粗犷壮汉，提着一盏精致华美的花灯，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师父。”掌教今日不知第几次想要制止自己上蹿下跳的师父，可惜他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否则他真想把这个师父送到千里之外。
“行了，别整天板着一张脸了。”玄微摆摆手，笑的随意，“不必想太多，缘聚缘散，顺势而为，天道从不会规定师父应当是什么样，徒弟应当是什么样，至少今日，为师很是开怀，又渡过了畅快的一日，就不枉今日，若是日日如此，便不枉此生。”
第076章 宅斗女主
在拜玄微为师之后, 曲予雀当即决定离开逍遥王府跟在玄微身边学习，她连逍遥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只在外面与逍遥王说明自己拜了炼器宗师玄微为师, 要不是顾及玄微的名声, 曲予雀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想见，她巴不得离逍遥王府远远的。
曲予雀被玄微收徒这件事在天都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毕竟玄微的名头确实响亮，不过由于曲予雀出身王府, 在天都的名声向来不错, 大多数人还是觉得理所当然。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宫中的宴会还是一场接一场，不过天帝这么多妃嫔子女，哪怕每人办一场也够排三个月，更何况有些公主皇子热衷宴会, 几乎每个月都要办一次。
因为荧惑星君的死亡, 天后、太子派系的人都忙着处理, 胆子比较小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近期宴会倒是少了不少，只有安宁公主主办的茶宴还算热闹。
或许是出于恶毒女配的惺惺相惜, 宁千暮和安宁公主的交情还不错，安宁公主的宴会于情于理宁千暮都不会缺席，柳叶作为女官，当然也要一起随行。
柳叶虽然当女官的时间不长, 但她已经适应了仙宫里这种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模式,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宴会还没有开始, 就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宁千暮看了柳叶一眼，柳叶立刻会意，到人群里走了一圈后回到宁千暮身边小声说道“公主殿下在今日的宴会上邀请了不少有才学之人，包括裴良大人和他新过门的夫人。”
安宁公主曾经差点嫁给裴良的事天都的权贵就没有不知道的，而现在安宁公主邀请裴良及其夫人，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不在乎，谁也不知道。
“原是这样，”宁千暮点点头，有些好笑的开口“那些想看笑话的人今天是要失望了。”
毕竟安宁的性子她了解，当初她和裴良断了，就必然会断个干干净净，再见面也只当是陌生人，向人家新夫人示威这种事，安宁从来都不屑于这么做。
柳叶回想了一下，裴良的夫人名为温梨，和裴良走的是先婚后爱家长里短的宅斗剧本，整个故事没有多大起落，就连安宁公主这个女配也大多出现在裴良的回忆里，这么看的话，原著中的安宁公主确实没有为难过温梨。
周围一瞬间安静了，柳叶抬起头，穿着同色青衣的裴氏夫妇走进来，跟在裴良身边，身形娇小面容清秀，粉面含羞的女子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温梨了。
“夫君，”温梨温温柔柔的开口“夫君不用一直陪着梨儿，太劳烦夫君了，梨儿自己也可以。”
“没事，”裴良看了一眼端坐在上方，端庄带笑的安宁公主“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必害怕，有事就同我说。”
“夫君，”温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有妻子整天粘在夫君身上的，要是夫君一直跟着我，周围的姑娘们都要笑话我了。”
别说，周围准备看热闹的人真不少，安宁公主的热闹大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温梨一个毫无背景的新妇，被在场差不多一半的人盯着，想来是压力不小。
裴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毕竟他今日还有事，不能久待，临走前他又嘱咐了温梨几句，才匆匆离去。
按照先婚后爱的惯性来看，温梨与裴良刚成婚，自然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裴良叮嘱温梨更多也是出于责任心，以及对安宁公主这个前女友某种意义上的报复。
“这是哪家小姐，”一个身着翠色衣裙，打扮清雅别致的姑娘好似刚看见温梨一般大声问道“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果然，裴良刚走，温梨这边就被人找了麻烦，这个姑娘柳叶有点儿印象，她好像喜欢裴良很久了，之前碍于安宁公主的权势不敢说话，现在裴良不仅娶了妻子，妻子还不是她，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姑娘可是在说我？”温梨笑了笑，她不算特别漂亮，顶多算是小家碧玉，但她的身上却有一种温和又包容的气质，为她增色不少。“我见刚刚姑娘就站在我夫君旁边，还以为姑娘听到了我们说话，不想姑娘好像没注意，那我不妨再说一遍。”
“我叫温梨，是裴良的妻子，姑娘可以叫我一声裴夫人。”
“不知裴夫人出自哪家？”翠色姑娘明显有些恼怒的问道“我在天都也算是见过不少夫人小姐，怎么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小门小户，姑娘未曾听说过也是正常。”温梨说起自己的出身时依旧淡然。
“原来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翠色姑娘眼里流露出些许鄙夷“怪不得连宴会都不曾参加过，还需要裴大人的帮忙才站的住脚，不过也是，小门小户的会伺候人，能引的裴大人怜爱，哪像我们从小学的就是如何当主母，也不会学人家扭着腰肢说话。”
刚才温梨和裴良说话时有不少人都听到了，按理说新婚夫妇感情好一些是正常的，只是翠色姑娘看温梨不顺眼，才处处刁难。
“裴夫人，”柳叶适时上前解围“纤沐郡主邀您小聚，不知夫人可否赏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难免有矛盾，只要不太过分也没什么人管，但显然，翠色姑娘的话有些过了。
“多谢郡主邀请，”温梨感激一笑“温梨乐意至极。”
温梨应邀坐到了宁千暮旁边的位置，安宁公主举办的是茶宴，因此矮桌上有不少茶和茶点，宁千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温梨不要拘束，随意便可。
温梨也知道，宁千暮阻止那个翠衣姑娘继续说下去大概率不是为了她，她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的尝了一口面前摆着的茶点。
“裴夫人，怎么了？”宁千暮见温梨吃了茶点以后愣了一下，她问道“是茶点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温梨下意识笑了一下“这茶点倒是和我在裴家吃的味道很像。”
第077章 现任遇前任
温梨在嫁给裴良之前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父亲是个小吏，母亲是商户，她自然无从得知王公贵族的消息, 也不知道裴良和安宁公主的过往。
“许是茶点的味道都差不多吧, ”宁千暮不置可否，她可没有多嘴的爱好“不过安宁公主的茶倒是很不错, 裴夫人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尝
尝看。”
“我是个粗人，喝不懂茶。”温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我在家时也常常做些点心, 贴补家用, 这茶点不甜不腻，花香宜人，很是美味，外形又做成了梅花的样子，精致可爱, 才让我印象深刻。”
宁千暮没有说话, 她在仙宫里这么多年, 自然是知道很多内幕的。
安宁公主喜欢梅花, 这道茶点是一个御厨琢磨出来的寿礼，据说当年的安宁很是喜欢, 还赏了御厨不少银钱。
这道茶点只有那个御厨会做，安宁公主又常常不在宫中，裴良就亲自学了这个茶点的做法，以便公主随时都能吃到。
当然, 这种事她是不会对温梨这个裴夫人说的。
“千暮，”安宁公主走过来, 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本想问问你过的怎么样, 但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想来是过的不错吧？”
“是不错，”宁千暮拿起茶杯扬了扬，像是敬酒一般将茶喝了下去“最近都没什么人来找我麻烦，自然过的舒服多了。”
“那别的呢，怎么样了？”安宁公主又问道。
“还是老样子。”宁千暮眼睛暗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万事开头难，”安宁公主安慰道“我打算常住天都了。”
“真的？”宁千暮有些惊讶“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
“大概是因为我想明白了，”安宁公主笑了笑“不喜欢的东西，避开是没用的，哪怕躲的再远，那东西依旧存在，只有自己亲手毁了，才算完。”
“那就……”宁千暮转了转茶杯“祝你成功。”
二人说的起劲，一旁的温梨低着头，迷茫的眨眨眼，虽然这些话她一句都没听懂，但好在她好奇心不强，不懂也不多问，只当自己没听见。
温梨生性内敛，因为是长姐，在家中的时候就经常照顾弟弟妹妹，所以性格温和敦厚，哪怕没人跟她说话，她也能自在的品茶吃茶点。
她虽然刚嫁进裴家没多久，对这种贵族之间的关系也不太了解，但她又不傻，自打她嫁进去以后便有仆从指指点点，再加上宴会众人的反应，裴良身上大概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而且与女人有关。
其他人都觉得她会像个妒妇一样在意，可温梨觉得，哪怕裴良过去娶过妻或者有过什么念念不忘的人，她也是能接受的。
毕竟她与裴良算是哑婚盲嫁，有的只是夫妻之间的责任，并无多少情谊可言，她父亲只是个小吏，也不妨碍家中还有一房姨娘，她只要尽好作为妻子的责任，剩下的便与她无关了。
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安宁公主作为宴会的主办人自然要送客，宁千暮因为与安宁公主相熟便起身帮忙。
宾客走了大半以后温梨依旧一个人在桌边喝茶，刚刚的翠衣姑娘走过去，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不是裴夫人吗，怎么还在这儿啊？”
温梨没有搭话，她向来不是爱吵架的性子。
“裴夫人不会在这儿等裴大人呢吧？”翠色姑娘见温梨没理会她，说的更起劲了“裴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日日让裴夫人粘着，真是的，难道裴夫人离了裴大人就不会自己走路了？”
“我与我夫君感情好不好，是我们之间的事。”温梨忍不住反驳道“怎么，这位小姐这么关心，是想给我夫君当个妾室吗？”
裴良出身寒门，家族中只有他能称得上青年才俊，这种家世在名门贵女眼中低了些，但因为裴良相貌俊美，谈吐温雅，倒是有不少贵女喜欢他。
对于世家贵女来说，哪怕是给裴良当妻子对于她们的身份而言都有些低了，更别说做妾了。
“温梨！”翠衣姑娘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以为你仗着裴良的势就能在这儿胡说八道吗？”
“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身份贵贱。”温梨虽出身不高，但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这位小姐，你三番五次打听有夫之妇，怎么，不想做妾还想让我夫君休妻另娶吗？”
“就是休了你又如何？！”翠色姑娘大概是气昏了头，在安宁公主的宴会上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一届平民，又怎么配得上裴大人？”
“配不配得上不是李小姐说的算的，”裴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他牵起温梨的手，对翠衣姑娘说道“裴某的家事，还不需要李小姐来管。”
翠衣姑娘面色羞红，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她倒不是怕裴良，只是当场被抓包，任谁都挂不住面子。
“裴大人，裴夫人。”安宁公主走过来，微笑着看了一眼三人“今日宾客众多，我还没来得及问，夫人对宴会是否满意？”
“能来参加殿下的宴会是梨儿的荣幸，”温梨连忙行了一礼“又怎会不满意。”
“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安宁公主点点头，随后她招招手，身后的侍女拿来了一个精美的锦盒。“今日茶宴，我见夫人不怎么喜欢茶，倒是茶点颇得夫人青睐，便让人多备了一些赠予夫人，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夫人多担待。”
“这……”温梨有些惊讶于安宁公主竟然真的好相处，连她没喝多少茶都注意到了“殿下太客气了，多谢殿下。”
“多谢公主殿下费心，”裴良将温梨挡在后面，制止了温梨的动作，他微微颔首，礼貌而又疏离“夫人爱吃甜食，裴某府上有擅长做甜食的厨子，虽比不得皇宫，但恰好合夫人的口味。”
“既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安宁公主点点头，仿佛裴良说的真的是点心一样“毕竟点心不在华贵，还是合口的最好。”
第078章 自作多情
或许是二人的气氛太过僵硬, 就连旁边的柳叶都忍不住替他们尴尬，性格活泼的明珠公主也看出了不对劲，忙走过来说道“皇姐在和裴夫人说什么呢？明珠也想听听。”
“裴夫人喜欢我这里的茶点, 我见夫人喜欢, 就让人备些给夫人罢了。”安宁公主微笑的点了点明珠公主的额头，她对这个性格天真活泼的幼妹还是喜欢的。
“皇姐偏心, ”明珠公主抱着安宁公主的手臂撒娇道“明珠也喜欢皇姐这里的点心，皇姐都不给明珠。”
“殿下说笑了, ”温梨忙接过锦盒, 递到明珠公主手里“这是安宁殿下特地为殿下准备的。”
“嘿嘿，”明珠公主拿着锦盒笑的狡黠“既然是皇姐给我的，我就收下了哦。”
“不像话，”安宁公主失笑着摇摇头，有些歉意的对温梨说道“我这妹妹不懂事了些, 改日我在宴请夫人, 算是给夫人赔罪。”
“殿下言重了, ”温梨松了一口气说道“明珠公主活泼纯真, 很招人喜爱，承蒙殿下不嫌弃邀请我过来, 温梨感激不尽。”
说实话，在裴良推拒安宁公主的茶点的时候，温梨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安宁公主再温和好相处，那也是天帝的女儿, 正经的皇室公主，这样的人赏了吃食, 你却说家中的更合胃口，这不是折了公主的颜面吗？
温梨不懂太多官场上的事, 但她直觉有些不对劲，毕竟哪怕是他父亲那种小吏，拉拢的时候也会送些值钱的东西，只是一匣子点心而已，若说是为了拉拢裴良，那未免太轻了些。
可若不是拉拢，裴良为什么又不肯接呢？哪怕不吃，接下来也是全了公主颜面，今日若是没有明珠公主解围，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可惜了，”裴良二人走后，宁千暮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的对安宁公主说道“你难得善良一回，却不想人家根本不领情。”
其实无论是宁千暮宴会上对温梨的关照，还是安宁公主宴会结束后送茶点的行为，都是在表达安宁公主并未对温梨有所芥蒂。
毕竟有些时候，上位者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下面的人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如果今日安宁公主稍稍表现出不喜温梨，那温梨日后在交际场上便寸步难行。
安宁公主不是
圣人，但她也不想因为一些陈年往事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受罪，没想到向来以温和守礼著称的裴良却当场拒了这份好意。
或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柳叶这个在旁边看着的人倒是将几人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
安宁公主确实无意整治温梨，甚至因为之前的事带有些许补偿的心理，可裴良却不这么决定，看他的反应，明显是认为安宁公主在向温梨示威，所以才坚持拒绝了那盒茶点。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就连柳叶这个对安宁公主不太了解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没有那种意思，怎么裴良这个与安宁公主相伴多年的人反而误会了？
柳叶私以为，情感占据大半因素。
“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安宁公主也不恼，只是神情淡淡的说道“总归我能做的已经做了，照顾裴夫人是裴良的责任而不是我的责任，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裴良为了不在与安宁公主的争锋上落了下乘而拒绝了那盒茶点，但在别人眼中就是温梨拒绝了安宁公主的示好，安宁公主不会报复，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毕竟这宴会上人多嘴杂，裴良的行为又没躲着人，想来是裴良对他的新夫人真的没有多少感情，就连这种事都没有考虑周到。
*
“抱歉，”上了马车以后，裴良才略带着歉意的看向温梨“我曾与安宁公主有些嫌隙，故而没有让你收下她的礼，若是你喜欢的话，回去我让厨房做给你吃。”
“夫君不用道歉，”温梨依旧温温柔柔的笑着，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裴良刚刚的异常“梨儿不懂官场上的事，若是夫君与什么人有恩怨，只管与梨儿说便是，梨儿虽不能为夫君做什么，但不与这些人接触还是能做到的。”
“委屈梨儿了。”裴良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毕竟他和安宁公主是私人恩怨。
温梨摇摇头，笑容温暖自然。
她并非大家族出身，家中借不上什么力，能嫁给裴良属于高攀，说的再直白些，就是她在裴家过的怎么样，全都要看裴良的脸色。
温梨也知裴良对她没什么感情，幸而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裴良是什么样的人她大概了解了几分，她越是委屈、奉献、不争不抢，裴良便越是愧疚。
虽然说她没有把握让裴良爱上她，但裴良不是个爱美色的人，她也不需要裴良有多爱她，只要有作为妻子的体面，和愧疚得来的偏爱，就足够她在裴家站住脚了。
*
“裴良这个人我曾经见过几次，”在回暮雪殿的路上，宁千暮有些感慨的对柳叶说道“他是年轻一辈少数有真才实学的人，但没想到在感情上却这么拿不起放不下。”
“或许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只是执念而已。”因为裴良与安宁公主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桃色八卦，柳叶倒也没避讳。
“我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只觉得原本看着还不错的裴大人竟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宁千暮嗤笑一声道“因为自己放不下安宁，便觉得安宁也放不下她，在他眼里，是不是两个女人都在为他吃醋，为他互相争斗啊？”
“只是着裴大人殊不知，”柳叶也笑了一下，觉得有些意思“安宁公主已经放下，对他早就没了男女之情，就连温姑娘也不见得对他有几分情谊。”
“哦？”宁千暮颇有兴趣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其他事都能装，在乎却装不出来，”柳叶回忆了一下温梨的反应说道“裴夫人不是温吞，她仅仅是不在意而已。”
第079章 吃瓜郡主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柳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穿来的第一年就拆了一对cp，如果柳叶有个拆cp系统的话, 恐怕她能凭借拆cp走上人生巅峰。
言归正传, 柳叶不是仇视情侣，她只是觉得爱情至少应该以不伤害为前提, 虐恋情深什么的，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今日是简一回归何家的宴会, 何家主很是重视, 邀请了天都大半权贵，场面如此恢宏的宴会可不多见。
宁千暮这个准太子妃自然要跟着太子，不知太子是沉溺于失去爱人的悲伤还是失去舅舅的悲伤，这一路上太子都没有说任何话，倒让宁千暮落了个清净。
话说回来, 柳叶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有点儿克太子, 毕竟太子现在的悲伤一半是她造成的, 另一半也是她造成的。
“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大驾光临，何家主自然是要亲自接待“请太子殿下与郡主随老夫来。”
“劳烦了。”太子微微颔首, 面上看不出半点喜色。
“恭喜何家主寻回何小姐，”宁千暮笑容端庄大方，她抬手示意太子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二人立刻上前一步“我与太子不知该送些什么好, 只听说何小姐擅长医术，便取万年九转还魂草两株, 为何小姐回归添添喜气。”
“依依那丫头，哪里能担得起这么贵重的礼, 郡主与太子能来，便是小女的福分了。”何家主也惊讶于太子这次的礼竟然如此贵重，要知道，即使是何家这种大世家，也仅有两株万年份的九转还魂草罢了。
宁千暮笑而不语，她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太子，毕竟下面的事就不是她应该说的了。
何家主自然也注意到了太子的脸色不佳，他心里有些不愉，毕竟何家只有一个，天帝能继任的皇子却有很多，明面上太子自然是最尊贵的，可实际上世家的话语权怎么也要比一个小年轻大。
何家主见过很多皇子，可唯独太子性格冷漠，无论什么场合始终不冷不热，何家主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何家主过谦了，”见何家主与宁千暮都在看他，太子才冷声开口道“何小姐寻回乃大喜，家主不必太在意。”
“……”
就连宁千暮都无话可说，这贺礼自然是天后拿的，下如此血本就是有意拉拢何家，没想到东西都送了，太子这态度却让人不领情。
如果问宁千暮有什么看法，她只能说要不还是让天后再生一个吧，好好教的话，说不定比这个强。
柳叶倒是不太意外太子的反应，毕竟言情小说男主主打一个酷拽狂傲，怎么可能主动去和人攀关系。
君尧从出生就被封了太子，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在太子的位置上坐的稳稳的，只要是个人都会被捧的飘飘然，以为自己就是天选太子。
太子到底有多少能力柳叶不清楚，但这太子之位至少有一大半是他亲妈给他挣回来的。
“太子、郡主请上座。”何家主也被太子这又冷又硬的态度噎住，只好转移了话题，将二人引到作为上，便寻个由头离开了。
宁千暮在天都名声不错，与不少贵女交好，坐在她旁边向她招手的正是天帝第三子成王的女儿，永嘉郡主。
“最近天都还真是出了不少事，”成王是个闲散王爷，他的儿女也有样学样，正事一件不做，小事一样不落。“好久没看到你了，可把我憋闷死了。”
“哦？”宁千暮问了一句，“最近都有什么新鲜事？”
不知为何，这位永嘉郡主只见过她四五次，却非常热衷和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好在永嘉郡主说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宁千暮偶尔也会听听这些贵族们的八卦。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逍遥王长女拜师炼器大师玄微了。”永嘉郡主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才用团扇遮住半张脸小声说道“前几日逍遥王到处炫耀，却不曾想他的女儿连家门的没进，明摆着是要和他撇清关系。”
“逍遥王作为父亲确实急切了些，”宁千暮也知道逍遥王把女儿当物件卖的态度“为父不慈，又哪里能怪子女不孝。”
“谁说不是呢。”永嘉郡主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家里也只有一个兄长，她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互相争斗算计的家庭关系，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最亲近的人，算计起自己人来却比仇人还狠。
“算了，不说这个了，”永嘉郡主又向宁千暮身边凑了凑“你知道前一段时间萧家的长孙出事了吧？”
“萧逸林？”宁千暮想了一下“知道，不是救回来了吗？”
“哎呀，救是救回来了，那凶手不还没找到吗？”永嘉郡主一副你不懂的样子“听说啊，可能是萧家内部出了问题。”
“你从哪儿听说的？”宁千暮有些好笑的说道“萧家把这件事捂的严实，连我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宁千暮其实也猜过萧家下一任继承人萧逸林重伤一事与萧家内部有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是没些腌臜事，萧家不会对此只字不提。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永嘉郡主神情更加兴奋，眼睛里都冒出光来“我是从钟离小姐那里听说的，这个消息可是单单我一个人知道。”
萧逸林重伤遇险，钟离舒救了他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这件事是钟离舒说的，那可信度确实不低。
“听说萧家最近也是闹个不停，萧老夫人和萧夫人关系本就不好，这下子更岌岌可危了。”永嘉郡主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懂太复杂的事，但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萧家虽是天都的老牌世家之一，可近些年外界说的最多的，便是其主脉子嗣不丰的问题。
现在萧家的主脉只剩三人，目前担任萧家家主的萧老夫人，早些年丈夫去世的萧夫人，以及萧家主脉第三代唯一一个独苗苗，萧逸林。
虽然天都大世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变过了，但萧家本就因为主脉子嗣的死亡没落了很多，加之现在的两个当家人萧老夫人和萧夫人不合，再这么下去萧家没落也只是迟早的事。
第080章 朱紫之争
“不过在萧逸林失踪回来之后, 萧家有意让他继位了。”永嘉郡主兴致勃勃的说道“在那之前，按照萧家的习惯，估计会让萧逸林先成家, 不知是哪家千金能嫁给萧逸林。”
“萧逸林可是天都有名的谦谦君子, ”宁千暮语气调侃，“估计会有许多姑娘想嫁给他。”
“算了吧, ”说起这个，永嘉郡主反而兴致缺缺“我倒不觉得嫁给萧逸林是个什么好事。”
“且先不提萧家没落, 萧逸林的婚事是重中之重, 萧家必定会选择有实权又体面人家的姑娘，就单说寡母和老祖母这一关，就不是好过的。”
虽然永嘉郡主也眼馋萧家家主夫人的名号和长相俊美的萧逸林，可她很清醒，她的父亲没什么实权, 萧家不可能选择她, 她也不可能嫁去萧家折磨自己。
萧家上一任家主早逝, 萧逸林的母亲独自带大了萧逸林, 自古以来寡母就没有好相处的，这种婆母哪是她这样面皮薄的小姑娘能对付的。
还有萧老妇人, 那是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哪怕对待亲孙子萧逸林都十分严苛，更别提对待新妇了，总而言之, 萧老夫人好相处的概率比六月飞雪还低。
虽然萧逸林名声在外，永嘉郡主却依旧同情未来嫁进萧家的姑娘, 毕竟家族有实权有名望，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非要上萧家受罪吗？
“别人可未必这么想, ”宁千暮摇头笑了笑，“看那边，人不就来了吗？”
正支着耳朵听八卦的柳叶顺着宁千暮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袭烟紫色锦衣，长相清雅俊逸，脸上带着浅淡温润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完全符合人们对于贵族公子的想象，怪不得在天都有如此高的人气。
只这么进府的一段路，就有三四个姑娘跑过去打招呼，萧逸林也微笑着一一回应，姿态优雅，语言得体，引得不少姑娘都红了脸。
永嘉郡主还在猜测萧逸林的未来妻子，柳叶却知道，他是简一这个故事里的男二，按照男二都是温柔深情的人设，他必然会喜欢上身为女主的简一。
柳叶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身为男主的司确没意见就行。
“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啊？长的真好看。”
“是啊，我在天都还从未见过这位公子呢。”
在萧逸林入坐之后，门廊再次传来议论声，柳叶条件反射似的看过去，却看到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来人是个高挑的男子，他面容精致而妖异，鼻梁高挺，唇瓣殷红如血，生了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眸，虽穿着热烈的红衣，气质却冷冽如冰，这种极致的反差感在他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令不少姑娘都看呆了。
“这个这个，快看这个！”永嘉郡主爱吃瓜也爱美色，全天都长的好看的男人她都能认和脸熟，但这个人她却从未见过。
“我没在天都见过这个人，”宁千暮倒是不怎么在乎长相，她只看了两眼就转过头“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自己去问问。”
“这……不好吧，”别看永嘉郡主嘴上大胆，她其实属于有色心没色胆，“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你在想什么？”宁千暮抬头看了柳叶一眼，示意她过去问“不过是问问他是哪家的，又不是问他可否婚配。”
这件事并不难做，毕竟周围有不少人在问，那红衣男子名为司空信，因常年不在天都久留才无人认得。
司空家是个远离天都的小世家，这样的出身自然算不得显赫，有不少姑娘眼中有些失望，毕竟这样姿容出众的人，出身要是高一点儿的话就完美了。
如果说其他人听到司空信的出身以后是失望，那永嘉郡主则是完全相反，她双眼放光的盯着司空信，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模样。
永嘉郡主知道，若论身份，她是天帝的亲孙女，这辈子很难再有什么更高贵的身份，若论能力，她全家都是咸鱼，理念就是日子过得舒服就行。
最厉害的那一批家族不会娶一个父亲完全没有实权的郡主，永嘉郡主自己也不缺身份和富贵，她未来的夫婿若真是个有上进心或者身份高的，对她来说反而麻烦。
她理想的生活就是喝茶听曲，游湖遛弯，夫君不用身份显赫，只要温柔体贴长的好，她作为郡主，难道还养不起一个男人？
可惜这天都的男人虽多，长相和气质都好的却不多，这二者皆有的吧，不是身份高，就是太上进，都不符合永嘉郡主的要求，导致她已经成年许久还一直未嫁。
而今日出现的司空信却符合了永嘉郡主所有的择偶条件，长的好，家事不显，常年不在天都远离权力中心。
天啊，这不就是她理想中的驸马吗？
“感谢诸位，给何某面子，来此参加何某外甥女何思依的认亲宴。”何家主说了些场面话，便微微侧身说道“依依，你过来。”
简一艰难的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何家主，脸上厚厚的妆容好像一张面具一样难受，她尽量挺直酸痛脖子，感慨今日佩戴的首饰怎么比之前宴会上的更重，裙子也勒的她喘不过气，实在是不太舒服。
“我已将依依的记入何氏族谱，日后，何思依便是我何家小姐。”
何家主的话引起的不小的议论，毕竟简一是他的外甥女，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能做到什么份上还要看何家主的意愿，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何家主倒是对这个外甥女十分亲近。
“思依见过各位大人，”简一上前一步，用着学了三个月的礼仪盈盈一拜“多谢各位大人前来观礼。”
“何小姐不愧是何家人，如此风姿，令人过目不忘。”说这句话的是萧家现任家主，萧老夫人，她是个年纪很大的
老人，头发花白，眼神却十分锐利清明。
见萧老夫人如此评价，众人也纷纷开口夸赞，仿佛简一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佳人，人群中心的简一轻轻的笑着，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