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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没有人知道东京的这场暴\乱为什么而起, 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结果需要面对。

    总监会隔岸观火,除去个别没能自保的监察丧生两面宿傩的术式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且重大灾害事故给了他们与非术师进一步谈判的底气。一来一去, 反而是得了利。

    高专众人帮助疏散人群,祓除低级咒灵, 没有受到战场中心的影响。乙骨忧太在与里梅一役中只受了轻伤。总体来说, 这一次高专也并未受到重创。

    盘星教作为事发地, 是整个事件中受创最严重的。深夜突发, 没有任何预兆与反抗之力。盘踞教会的众人无一幸免,夏油杰带着伤与菜菜子美美子汇合, 暂时隐匿起来。

    被强行喂下宿傩手指成为受肉.体的粉毛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总监会暂时带走关押。

    五条悟确认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和宿傩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后, 没有继续跟进这件事。应该说,他暂时没有心情管诅咒之王。并且总监会那一串家伙要怎么处理,他也还没想好。

    咒术界各怀鬼胎,非术师的世界惊恐万分, 人心惶惶。巨大的负面情绪让平静的东京被咒灵包围。

    卿鸟于第二日中午醒来, 她感觉脑袋非一般的沉重,坐起身就是一阵眩晕。

    于是卿鸟抱膝坐在床上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长发埋进颈窝, 她奇怪地嗅了嗅。然后扯住自己的袖子布料用指腹细细摩挲。

    眉头轻蹙,她疑惑:“怎么都是五条老师的气息?”

    算了,头还是太晕,没办法思考太多。卿鸟又一次躺下,既然如此就再睡一会儿吧。

    浑身都是那个男人的咒力气息,大概是她脑袋坏掉后的幻觉。

    五条悟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处理”, 不解决问题内核,而是直接把整个事情处理掉的那种……洒脱。

    总而言之, 好似工作了一下午的男人回到咒术高专。彼时卿鸟已经睡了两个回笼觉,坐在长廊边和家入硝子聊天。

    不可逆的大脑损伤听来抽象,实际感受也很抽象。不是疼痛那种具体的感觉。会卡壳,会影响思考、说话速度等等一系列日常行为。

    吵闹的鸟忽然有点痴呆。

    “这样的状况不会维持太久,注意好好休息。”家入硝子向卿鸟解释她现在的大致情况。“这期间,绝对不可以再用术式,哪怕想象一只蚂蚁都不行。”

    卿鸟点点头。大脑的上传速度和下载速度显然有偏差。

    “……那什么时候才能再用术式?”

    家入硝子犹豫一瞬,准备开口讲出实情。依据她的判断,以及借助非术师仪器照出来的CT片,硝子认为卿鸟或许这一生都不能再用术式,至少是无法战斗的。这样的损伤再来一次,难保她还能不能再苏醒。

    “嗯……”

    “哦呀,小鸟醒了?”

    硝子的话语被站在长廊尽头的五条悟打断。男人上一秒还插兜站在远处,下一秒便瞬移至长椅边。他凑近卿鸟打量了一会儿。

    后者大概是想躲开的,但是反应迟钝了很多。于是在五条悟看来就是卿鸟呆呆地偏过头,愣愣地凝视他。

    “……”

    五条悟唇线轻抿,强压下心头的不爽与怒意。

    家入硝子借口自己晚上还要去医院值班,先行离开原地。留下漫长的时间与安静的空间给这对忽远忽近的别扭师徒。

    “杰还好吗?”

    五条悟在硝子方才的位置坐下,听到卿鸟轻声缓慢的提问,眉梢轻挑:“杰?”

    “唔……狐狸教主。”

    “藏起来了,不知道呢。不过如果是那个家伙,应该过几天就没事了吧。”会没事吗?那么多同伴丧生,那个偏激的家伙估计会做出报复行为吧。五条悟两手撑着长凳,以一个相对放松的姿势抬眸望向层层叠叠的云。

    “那家伙居然连反转术式都不会,这十年白活了。”卿鸟跟着吐槽。

    骂得好。

    “……”五条悟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卿鸟对那个爱出风头思想偏激的家伙……有担忧和关心?

    “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男人莫名吃了个飞醋。他惯性抬起手想要揉乱她头顶的长发,却在接触到卿鸟走神的目光后缓缓把手放下了。

    这只鸟的脑袋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碰不得。

    “小鸟最近留在高专吧,公寓没有这里安全。”

    “好。”

    “……”五条悟也曾想如果卿鸟能“乖”一点,可如今她坐在自己身边,又笨又乖的模样,却分分秒秒挑战着他的理智与情绪控制。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走廊没有亮灯,卿鸟整个人掩在阴影里,五条悟身上则落下一道浅浅的月色。

    她就坐在他的身侧,再挪半分距离就能与五条悟手臂相贴。但就是保持着微妙的,若有似无的距离。

    五条悟看似双眸正对月光,但实际掩在绷带后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卿鸟身上收回。

    “老师,我想喝可乐。”

    不能用术式强迫五条悟跑腿,这下就只能单纯用语言提出需求了。她还处于头重脚轻的状态,不太想移动身体。

    要不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的良好沟通胜于一切呢?五条悟居然没有任何反驳,起身去买可乐了。

    咦?这是什么后辈的战损buff吗?

    卿鸟歪头。

    待五条悟带着已经拉开铁环的可乐回来后,她再次开口:“老师,我想吃仙台的毛豆生奶油喜久福。”

    ……

    呵,脑袋都转不过来了还想着恶搞他。可以,不愧是他的“得意”学生。

    还没能喝上一口冰可乐的卿鸟,忽然被曾经的老师弯腰打横抱起。

    卿鸟:咦?!

    “别用术式。”五条悟生怕怀里的家伙一个应激反应就不受控的用术式反抗,于是出声提醒她。“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小鸟亲自去挑吧。”

    ……

    咦?!

    五条悟分了三段距离使用瞬移。三段相对安全的路程。

    但这样的赶路方式多少还是有点冒险,所以瞬移的时候,五条悟下意识抬手将卿鸟的脑袋护在了胸口,缓和瞬移时的冲击与惯性。

    卿鸟可以清晰听到五条悟的心跳声。

    贴在耳边的砰砰心跳,穿过鼓膜直达心底。那是她不曾有过的安全感。哪怕被五条悟护在身后,在沙发上与他拥抱也没有现在这样微妙的亲近感。

    即便只有三秒。

    夜间的仙台商街热闹非凡,售卖喜久福的店铺甚至三三两两排起了队。

    四周行人往来,五条悟放下卿鸟,复又抬手揽住她的肩。怎么说呢,她的大脑现在被非术师撞到也会影响恢复。现阶段是一级保护动物。

    两人买了四盒喜久福。卿鸟记得渡边学长也喜欢吃仙台的喜久福,准备给曾经的学长和学姐各带一盒。

    “哈?为什么要给他们带伴手礼?”

    无良白毛听后,对于卿鸟居然记得渡边源一喜欢吃毛豆喜久福这件事表示抗议。

    然后被驳回。

    “嗯……刚才头晕眼花好像和肚子饿也有点关系。”补充了糖分的卿鸟精神比方才好了不少。

    五条悟单手托腮看着对面的少女,好像是真的饿了,吃得急咽得快。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十分煞风景地震动起来。

    “……”五条悟按下通话键。

    “五条先生,您还在东京吗?”

    “不在哦。”

    “诶?有任务吗?”

    没等五条悟回答,伊地知又着急地继续说道:“东京片区发现可疑咒力残秽,需要您……”

    “不去。”

    “……”伊地知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五条悟没有再重复,掐断电话后直接长按关机。幼稚又带了脾气的行为被卿鸟看在眼里。

    “谁惹老师生气了?”

    五条悟收起手机看向卿鸟,眉梢轻抬——你居然好意思问。

    “那肯定不是我。我只是一只饿扁了的鸟。”卿鸟低头继续吃好吃的。

    “……”

    饿不饿扁的,五条悟有点想把她压扁——

    从小吃店出来,属于闹忙城市的霓虹暗淡了一些。这座城即将陷入睡眠时刻。

    五条悟站在信号灯边,卿鸟在他身后站定脚步。

    空荡荡的马路没有行人,不用担心会有不长眼的人撞到她。

    卿鸟看着五条悟的背影轻眨了一下眼眸。属于这个男人的落寞背影,她见过很多次。哪怕是在平行世界,也会偶尔梦到一闪而逝的熟悉画面。

    五条悟知道卿鸟就站在自己身后两步距离的地方。

    前者没有回头,那样就再也无法克制,也无法藏起自己心底那份生根发芽,扭曲的诅咒情感。

    后者没有上前。无法再使用术式的她,这应该就是他们二人世界之间,永远的距离了。

    信号灯由红转绿,又从绿灯跳至红灯,轮番变化。

    良久。

    “小鸟。”五条悟喊她。

    “嗯?”

    五条悟转过身来,朝她伸出手。“回去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奔波向前,是学生与同伴眼中没有感情或是不懂感情的“怪物”。不曾想,身后也有了牵挂。

    “回去好好休息,然后想一想,这件事需要谁‘负责’。”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五条悟拎着虎杖悠仁回到咒术高专时, 他可爱的一年级学生们正在卖力做着广播体操,并且还是老派的那种工间操。

    众人面无表情地抬抬手踮踮脚,外加一只熊猫站在正中间摆臂下蹲, 画面十分精彩。这种感觉与自己腿脚不太熟悉的体操,对于日常摆弄咒具动不动就凌空翻滚飞踢的咒术师而言, 是一种微妙的折磨。但他们在忍耐。

    因为那个一头微卷栗发的少女正坐在一旁, 托腮监督他们。

    “不要小看工间操啊大家!”

    吃了睡睡了吃, 狠狠休息一周的卿鸟没了最初的创伤后遗症, 不再头晕,也不会迟钝卡壳, 除了不能使用术式之外, 一切都与被术式反噬前一样。

    “原来如此, 广播体操啊。”

    三天前,向来助纣为虐的五条悟在听到卿鸟的体操建议后假装思考,摸摸下巴又凝神蹙眉。三秒后,不出学生们所料的答应了。“嘛~那大家就拼死完成吧。”

    对于在晨练中加入体操这件事, 卿鸟是这样解释的——希望孩子们能有个愉快的学生时代。

    远处路过的夜蛾正道看了一眼整齐划一, 摆臂起跳的学生们:“……”学生们愉不愉快他不知道,反正围观的卿鸟是挺愉悦的。

    众人心知肚明, 一周前的紧急事件如果不是卿鸟代表老师拒绝他们入帐,他们此时此刻应该就无法在操场上无语地做操了。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分析,卿鸟忽然无厘头地要他们做操,应该是想转移一些注意力——这些天大家都过度关注她的脑袋和她的恢复情况了。

    要不怎么会成为五条悟的第一位学生呢?两人都一样喜欢通过恶搞别人缓解气氛。

    五条悟看向太阳底下懒洋洋的卿鸟,松开手,虎杖悠仁呈自由落体稳稳落地。

    粉毛少年看着眼前正在做操的学生们, 他们正集体外八站姿并一个深蹲……虎杖悠仁伸手挠挠自己的脸颊,纯真但扎心道:“啊, 咒术高专原来是这样的学校。”

    “……”

    总而言之,是高专风评被害的一天。

    校长室内,夜蛾正道与五条悟面对面而坐。

    “高层那么简单就答应让宿傩的容器就读咒术高专?”夜蛾正道宁愿相信五条悟用了什么恐吓的手段。

    五条悟一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翘起一个悠闲的二郎腿。“他们害怕我算另外的账,所以先答应了。毕竟离少年入学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年他们大可以除掉虎杖悠仁。入学就不作数了。”

    从小耳融目染的五条悟,对那群家伙的做派与想法了若指掌。

    夜蛾正道停顿了一下。“那你准备怎么办?”

    “悠仁还有亲人在仙台,不能强行‘扣’他在东京呢。”可如果放他独自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读书,总监会一定会制造意外。

    五条悟确实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说让虎杖悠仁先在高专暂留一周,熟悉一下咒术师的世界。

    校长室外,卿鸟和真希并肩路过。五条悟对卿鸟的咒力气息十分敏感,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他的叛逆后辈最近在另寻出路,一条如果自己再也不能使用术式后的出路。咒术师嘛,无外乎术式和体术,前者不行后者来补。

    “小鸟。”

    上一秒还在沙发上呈大爷坐姿的男人,下一秒闪到了窗户边,探出一颗白白的脑袋喊住卿鸟。

    “嗯?”

    “去一楼教室等我。”

    曾经作为五条悟唯一的学生,卿鸟经常一个人霸占一整间教室。如今再次独自一人坐在这偌大的空间内,她不由自主想起平行世界里,右手边硝子,身后白毛,斜后方狐狸的热闹日子。

    正想着那个十八岁的恶劣少年用术式玩弄她头发的行为,二十八岁的白毛便推门而入。

    无良教师手上还假模假式拿着教案。

    五条悟走到讲台前,两手撑着台面俯视课堂下的卿鸟。

    “既然小鸟恢复了思考功能,我们来复盘一下为什么你会在战斗中烧坏脑袋吧。”

    卿鸟:“……”很想反驳但无法反驳。

    “首先,根据路人甲提供的可靠情报,玩家小鸟入帐后用沙尘暴救下了受害人A和B。”五条悟在黑板上画下三个火柴人,特征鲜明,分别是七海建人、菜菜子和美美子。

    卿鸟已经能够想象出五条悟拉着七海建人阐述战斗经过的……样子。

    不过,什么叫玩家小鸟?

    “然后玩家小鸟想象了大范围的术式海洋缓冲两面怪的平A。并连续切换场景干扰打断两面怪的进攻,到此为止,都很好的控制在自己咒力范围内。”

    “但是!”五条悟擦去第一版恶搞的黑板画,接着画了一个丑陋无比的小恶魔。

    “酱酱,直到一位小男孩的出现,彻底打乱了玩家的节奏。玩家不知为何,仇恨值拉满,导致行水流水的配合节奏被打断,鲁莽的进行强控。”

    卿鸟看着五条悟在黑板上画的,代表小男孩的鸡蛋缓缓开口:“男孩是小阳斗。”

    五条悟:“……”

    不正经的逗趣模样终于收起,五条悟切入今天的重点。

    “小鸟从前的想象都是单一层面的,雨就是雨,龟壳就是龟壳。但在控制两面宿傩的时候,你在想象之上又叠加了一层术式效果。”

    锁链不再是锁链,是致使敌方无法使用术式的锁链。对方还是诅咒之王。

    就像一台一直以来只玩像素格小游戏的机器,忽然开启3A游戏,没有缓冲没有循序渐进,所以直接宕机。反转术式也无法立刻救治。

    “完全依赖大脑的术式稍有不慎就会烧坏CPU,初见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所以,等小鸟恢复之后,叠加buff的想象我们再一点一点训练。”

    卿鸟托腮看向难得正经的五条悟。烧坏过的大脑,真的还能彻底恢复吗?

    “小鸟。”

    卿鸟歪头。“嗯?”

    “你知道叠加buff的想象意味着什么吗?”

    “嗯……想不出来。”

    “术式利刃会被阻拦在无下限外,但一把带有中和无下限buff的利刃……”五条悟停顿一下,咧嘴一笑:“可以刺中老师哦。”

    “……”

    卿鸟单手握拳,目光炯炯:“那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要想象一把中和无下限的巨锤把可恶的老师打进地里!

    大脑你争点气!就靠你报仇了!

    五条悟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鸟忽然斗志昂扬的模样,又好笑又无语。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他抬手,用手里的教案拍打她的肩膀。“走了,坏鸟。”

    “去哪里?”

    “做慈善。”

    卿鸟:?——

    盛名在外的大手町金融区,可远眺富士山美景的安缦东京度假酒店内,在享有顶级城市景观的会客厅里,代表咒术界的总监会成员与非术师世界的当权者分边而坐。

    今日是他们签订有关“公共安全条例协议”的日子。

    原本以平等,平等中带了些上位者姿态接待咒术界代表的非术师,经过上周“看不见的敌人”一役后,明显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傲慢的人类内心是审视的,但圆滑的处事方式与放低的姿态,让总监会很受用。

    双方慈眉善目,说着空话和大义,准备签字——

    然后听到一阵离谱的敲窗声。

    在这几十层楼高的地方。

    众人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窗外。本该是观赏富士山的绝佳角度,此刻被一颗白白的脑袋挡住。白白的脑袋眼睛上缠着绷带,整张脸贴在玻璃上挤压变形……怀里还揣着一个女人。

    “……”

    认识和不认识五条悟的人都沉默了。

    五条悟见会议室里的人都还坐在原处没有动作,于是又不耐烦地敲敲玻璃。

    “啊咧……这个是玻璃墙,好像不能打开。”五条悟退后一些,研究了一下眼前分成格的玻璃。

    即便五条悟已经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单手抱着卿鸟,但始终还是不太舒服的。卿鸟死鱼眼的目光向下扫了扫,随后沉痛闭眼——不能使用术式给自己想象翅膀或者竹蜻蜓,这种高度真是要……吓死个鸟!

    非术师见五条悟向后退半步,以为这个男人要离开,于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们把目光投向咒术高层的时候……发现对面永远冷静沉稳的长者们,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嗯?

    这是为什么?这个男人总不能撞玻璃进来吧?这可是建筑玻璃墙!

    非术师的茫然与不解,最终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瓦解。

    “哦~哈哟~”

    男人笑容灿烂,单手爆破玻璃,轻松站到会议室内,然后把他的鸟放到一边,拍去她脑袋上的碎玻璃渣。

    居然说什么哦哈哟!这辈子都要对哦哈哟有心理阴影了好吗!这是什么恐怖/分子头目吗!

    非术师们集体后退,然而落荒而逃也不被允许,他们全都被无下限桎梏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家在开会嘛?”五条悟伸出食指,语调轻快。“伟大的五条悟还没到诶~你们怎么能……”

    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扯下单边绷带,露出一只漂亮的蓝眼睛。男人的表情是笑着的,态度是不正经的,但眼神冰冷渗人。

    “擅、自、结、盟、呢?”

    五条悟收敛浮夸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

    总监会以为上午让五条悟带走虎杖悠仁,他短时间内都会更关心宿傩的容器,不料眼前的人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不符合五条悟一贯的作风!

    那么多年,能严重影响到五条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学生时代的夏油杰,一个是……

    总监会的男人,一双眼蓦然锐利地扫向卿鸟。

    下一秒,他被无下限拽至五条悟身前。大手握住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砸向会议桌。桌面爆裂,男人苍老的面庞被砸得稀巴烂,鹰钩鼻骨折扭曲。

    “你们要这群不中用的老家伙保护安全吗?”五条悟看向吓懵的非术师们。“弱肉强食的世界,保护安全这种事果然还是要交给强者吧。”

    非术师两腿发抖,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明白?”五条悟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手里昏迷的男人。浮夸的表情,像是要和身前人做迷藏一样轻松道:“那再杀一个?”

    ……

    “啊不,签……我们和你签!”脑袋宕机的非术师猛地反应过来。

    “啊咧,我可是很忙的,你们和小鸟签吧。”

    看戏的卿鸟:?

    签了一份奇怪的协议,并获得了一笔巨款。

    啊……

    原来做慈善是这个意思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强行慈善的五条悟大摇大摆往外走, 临出门前发现卿鸟落后自己两步距离,正低头研究手里的“慈善协议”。

    他侧身后退一步。原本只想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可一低眸就见卿鸟另一只垂于身侧的手, 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

    卿鸟还在研究手里的协议,一边看一边感慨上层人物将利益与剥削玩得明明白白。她没发现五条悟停下了脚步, 又或是发现了但没有在意, 她掠过五条悟径直往前走。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只垂于身侧的手被男人自然握住。

    卿鸟的手比五条悟的小很多, 后者的手几乎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指尖摩挲着往下探, 最后松松垮垮挤进她的指缝间。

    虽说和这位老师在沙发上有过拥抱那样的经历, 四年前也曾借着他的手从雪地里站起来……但都与此刻的十指相扣不同。

    手指是极度敏感的, 尤其他还刻意收起了无下限——最近这位前辈靠近她的时候总会主动收起无下限。肌肤相贴,卿鸟脚步一顿,整个人愣住。

    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收回,她看向五条悟。

    “走太慢啦你。”肇事者漫不经心。

    ……

    对于五条悟而言这样的牵手或许是因为她走太慢, 或许是因为对学生的“逗弄”。可对心思不算敞亮的卿鸟来说, 这是一种“引诱”。犯规的骤然靠近,厮磨她内心深处不能坦然言之的情感。

    食指在五条悟的桎梏中轻颤一瞬, 卿鸟抽回自己的手。

    嗯?

    上一秒还算心情愉快的五条悟,扬起的唇角瞬间落下。

    如果只是把手抽走,那就像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慌意乱,于是收回手后,卿鸟又十分“嫌弃”地在裤子上擦了擦。

    五条悟裂开:“……”可以,超生气的。

    两人出其不意地出现, 风风火火打进来,又别别扭扭地离开……留下失去了金钱与尊严的当权者们——

    卿鸟下午还有定期复查, 五条悟把人带到医院,然后被家入硝子拦在了走廊边。

    “已经从五条老师进化成监护人了吗?”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两手插袋随口调侃。

    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具体描述的五条悟嘴巴呈倒三角:“啊咧?”

    “伊地知抱怨你最近频繁拒绝任务,整天围着咒术高专打转。”

    “伊地知?对硝子抱怨?”

    家入硝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已经苦闷到见谁都抱怨的程度了。”

    可见压力有多大。

    “不过啊,有这样粘人的前辈,真的不会造成小鸟的困扰吗?”

    五条悟眨了一下别人看不见的眼睛,弯起猫咪唇:“嗯?”

    “过度关爱后辈的家伙,看在别人眼里更像是骚扰哦。”

    ……

    五条悟脑内电闪雷鸣,内心裂开一道口子,无数的“骚扰”倾巢而出。

    哈?!

    他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牵住叛逆后背的手又被狠狠拒绝的小插曲。

    于是从震惊到沉默的变化,历时三秒。

    卿鸟从检查室出来,与走廊尽头陷入沉默的五条悟遥遥相望。

    男人一改前几次咋咋呼呼、又吵又闹的模样。薄唇轻抿,看不出情绪。不搞怪的五条悟与他人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隔阂与疏离感。让人ῳ*Ɩ 不敢也无法靠近。

    五条悟看着前方的卿鸟。

    自她回来之后,总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萦绕他心口。

    咒术师的世界总与意外相伴,他不确定又有哪天会发生什么事,让他的学生再次任性从自己眼前消失。

    回来后的卿鸟和从前一样叛逆,但不再顺从地跟在自己身后,五条悟对她失去了掌控感,也失去了学生对自己的某些“依赖”与“信任”感。

    克制本能去靠近去拥有的,每一秒都演练着“失去”。尤其是看她在人群中,在别人身侧,没有注意自己的无数间隙里。

    强烈的失去感撕扯每一寸理智,以至于某些瞬间五条悟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自信可以处理好一切的五条悟,一次又一次在理智中失控。像今天那样忽然贴近她,扣紧她的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像今天这样被卿鸟甩开,也不会是唯一一次。

    一直当作叛逆的学生,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真的可以吗?

    “……”

    报告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出结果。家入硝子换下工作服陪卿鸟在休息区等待。五条悟终于应了伊地知的电话,再次成为可怜学弟生命中的“救世主”。

    “他去名古屋了。”

    卿鸟点点头。哪有连续一周不出差的五条老师。

    沉默须臾,卿鸟抬头看向硝子,飞速眨了两下眼睛。

    家入硝子:?

    BOX bar

    环境还算安逸的城市音乐酒吧,灯光柔和,温柔沙哑的女嗓音充盈耳畔。适合下班之后小酌一杯放松大脑。

    硝子像对待五条悟那样,也给卿鸟点了一杯可乐。

    总是有奇奇怪怪话题和想法的卿鸟今天有心事,所以没有东拉西扯,坐在位置上咬着吸管往可乐里吐泡泡。

    幼稚的和她的老师如出一辙。

    “报告结果还不错哦。”沉默了两首歌的时间,硝子忽然开口。潜台词,卿鸟其实不必这样沮丧。

    “在非术师的世界还算不错。”卿鸟偏头看向硝子,然后目光停留在她的酒杯上。“重新使用术式遥遥无期。”

    “小鸟的话,就算不用术式也有很多事可以做。”咒术师的战场也不全都在第一线,家入硝子的战场在后方,在后勤,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每一环的必不可少。

    卿鸟也明白。

    “……但是,那样就不能理所当然站在老师身边了。”

    硝子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对别人的事也淡淡的,只接收不输出,反而能让人安心下来说几句压在心底的话。她不会引导也不会加入自己的主观意见,只听,或是云淡风轻地调侃几句。

    听到卿鸟的嘀咕,硝子食指绕着发尾转了一圈。“嗯?”

    “要和老师并肩,首先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

    家入硝子转发尾的动作一滞,随后想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

    看来这两个人熟悉又别扭,靠近又拉远,卿鸟的问题比五条悟更多。一些基于内心深处的自我防护与缺陷,只有在遇到私密感情的时候才会被无限放大。

    她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与帮助,但会拒绝五条悟。旁人能看出端倪,但五条悟的话……八成只会觉得卿鸟要远离他。

    “硝子。”卿鸟下巴搁到硝子的手肘处,眨着圆圆的眼道:“你这杯好喝吗?”

    家入硝子:“……”

    酒过半巡,不远处的时钟恰巧走过九点。对夜生活而言这个时间不算晚,但对于最近生物钟极其规律的卿鸟来说,已经快到睡觉的点了。

    “小鸟回高专吗?”

    家入硝子还有别的任务,再过10分钟会有人来接她,任务地与高专不顺路。但如果不安排好卿鸟……她感觉自己会头疼好一阵子。

    酒吧离五条悟的公寓非常近,卿鸟可以自己步行过去。如果回高专,就要打车或者联系长尾特地跑一趟。以她现在的大脑,估计会在车上直接睡着。

    “今天不回了。”卿鸟嘬一口柠檬,酸得瞬间清醒两三分。“老师的公寓就在对面,走过去很快。”

    五月时节,遇上暴雨将下不下的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粘腻的潮湿。无风之夜,树叶在路灯下安静得像一幅画。

    卿鸟在路口的拐角处站定脚步,扶着围栏发呆。静谧的单行道上树影绰绰,灯光与月光交织辉映。

    被酒精麻痹后的思绪与反应都要慢上很多。她看着自己的手,下午被男人恶作剧般牵过的那只。因为在医院清洗并仔细消过毒,属于五条悟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但男人掌心的温度却始终留在手背处,挥散不去。

    喜欢的心情总是反反复复,一会儿如暖流涌上心头,一会儿又如退潮般尽数消散。捉摸不定,无法自洽消解。

    「嗯?小鸟喜欢老师?毕竟是最强,小鸟喜欢老师也是正常的嘛。」

    「啊咧?忽然告白,小鸟是有了新的恶搞老师的方案了吗?」

    「老师也喜欢你哦,毕竟都是老师最优秀的学生嘛。」

    五条悟浮夸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故意起伏的语调与幼稚的结尾音也能熟练在脑海中回响。卿鸟眼底带了微醺的醉意,长叹一口气。

    她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然而一抬眸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背影掩在深夜的暗色中,一头白发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亮色。

    嗯?

    卿鸟踉跄一下,快步走到男人身后。完全清醒时的控制在酒精的催化下丝毫不剩,她抬手拽住身前人的手肘。

    “老师。”

    白毛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卿鸟。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是本人。卿鸟的眸色在暖光下轻颤,酒精的后劲愈渐上头。

    不是本人更好。在这潮湿闷热的夜,在这理智与情感打架难分高下的瞬间,她需要一个树洞,需要一次宣泄的机会。没有被本人听到,才更好。

    “我见过老师十八岁的意气风发,路过老师二十三岁的蜕变与矛盾……”

    所以如此心疼并深爱你现在的孤独与背影。

    名古屋,热田神宫附近。

    漆黑的帐缓缓升起,五条悟怀抱着一个小男孩缓步从任务中心地带走出来。辅助监督正奇怪怎么帐内还有人类存在,生怕被五条悟训,连忙跑上前准备把人接过来。

    不过才靠近几步,又被吓得一连后退三步。

    小男孩只有半个头颅。

    五条悟因为他的咒力残秽闹出过乌龙,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怀抱的小男孩就是卿鸟口中的阳斗。

    据卿鸟描述,敌人是一坨可以占据术师脑袋从而控制身体的脑花。此刻那个家伙抛弃了阳斗,应该是再次更换了“身份”。

    敌人的术式很邪恶,敌人的意图暂未明确。对盘星教的突然袭击,可能源自卿鸟托杰一起调查它所展开的报复,也可能因为别的……

    比如,对方更想要夏油杰的术式。

    五条悟把阳斗的尸体交给辅助监督,交代完后续处理以及对阳斗父母的安抚后,他坐进停在一边的黑色汽车后排。

    车窗漆黑,外面的人看不见车里情况。最强的男人抬手揉了揉脑门,深吸一口气,鲜有地露出一丝疲惫。

    四年前被卿鸟称为“掀起你的头盖骨”事件的男人,应该也与这坨脑花诅咒有关。五条悟拿出手机,拇指在通讯录上停顿了很长时间,奇怪的是,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既可以信任又有能力胜任的家伙。

    “原来如此。”五条悟顿时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所以小鸟才去找杰的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吗?

    属于十年前咒术高专的画面与场景,偶尔还是会在记忆深处浮现。那个爱出风头,其实坏事没少做但在老师面前永远一副好学生模样的家伙……

    五条悟随意点了两下手机屏幕,打开了最近的聊天APP。最上方总是卿鸟的对话框。五天前那只鸟为了降低自己与她的聊天兴趣,特地换了一张又丑又奇怪的头像。

    “……”

    五条悟点开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他切换界面,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拨通卿鸟的电话。

    做个正常的前辈吧——

    五条悟再回到东京是三天后了。

    卿鸟听取了家入硝子的建议,决定在术式恢复之前,做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辅助监督。并且是咒术高专专属版的。

    伊地知的眼镜都要裂开了——卿鸟小姐这是一拍脑门,要抢他的饭碗。

    “啊咧好热闹啊,在欢迎老师回归吗?”五条悟迈开步子走进高专,走至吵闹的众人眼前。

    却见自己那位日常只穿高专深色校服和校裤的卿鸟……换了一身女高范儿的水手服。并且还是改良版的,衣摆很短,双臂高举可以看见腰际,裙摆也不长,膝盖以上。

    “……”五条悟眼角一抽。

    这是什么新玩法?

    “原本要派来高专的监督被卿鸟小姐劝退了。现在这个职位是她的。”伊地知一字一顿,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地解释。

    “咦,五条老师回来了?”卿鸟看到那一头白毛,高举手臂打招呼:“哦哈哟~今后请多多指教!”

    哦哈哟……你个头!

    五条悟把卿鸟拽至一边。

    “怎么回事?”

    “长尾清早发来消息,说总监会新调派给高专的监督有问题。”卿鸟翻出短信给五条悟看。“高层想派个小间谍来,从委派到上岗时间太短,来不及观察并更换值得信任的人。思来想去,只能我来抢饭碗了。”

    ……

    绷带后的眼睛将卿鸟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他不在的时候,这只鸟总能玩得那么“开心”?

    还有这身水手服……忽然穿得如此青春洋溢。

    被宽松校服外套掩盖的曲线此刻清晰落入视线,深蓝的裙摆在微风中晃动。

    五条悟:“……”好看是好看,但他下意识轻蹙起眉头。

    安静间,另一个人声出现打破了尴尬。“卿鸟,校门口有人找你。”

    “我?”卿鸟微微一愣。经她早上那么一闹,会来找她的人应该还挺多,但想不出是哪一个。

    身穿水手服的卿鸟,摇晃着裙摆自五条悟眼前离开。后者站在原地,侧身看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卿鸟怎么也没想到,来找她的人是几日前醉酒后认错的白毛。

    那晚灯光昏暗,外加大脑与眼神不在线,误把男人认做了五条悟。此时此刻,光天化日之下清醒着看,这人根本没一点像五条悟。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找你啊。”

    “找我……干嘛?”卿鸟那天没有喝断片,有些尴尬的画面还是记忆犹新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男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天突如其来的表白我思考了一下,决定接受。”

    卿鸟:“……”

    哈?

    男人看着卿鸟忽然无语拖长的脸,恶作剧成功地笑出声。“开玩笑的啦。宗教学校,真难找。”

    “……”卿鸟抬手挠头,一侧的长发被挠到打结凸起。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这个人自己的学校?

    五条悟自长廊处往课堂的方向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往卿鸟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个陌生的男人,普普通通非术师,正笑着和卿鸟打趣。

    皮鞋尖在原地稍作停留,最后还是转向校门口。

    五条悟走到卿鸟身侧停住,比身前的白毛非术师高出半个头。他俯视他,脸带礼貌且和善的笑容:“小鸟,他是谁?”

    “老师,这是……”这是个乌龙球!

    “老师?”白毛看看卿鸟,又看看五条悟,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啊,原来如此。”

    卿鸟在内心思考了一万种捂住男人嘴巴的方法。包括拔舌。

    “酒后桃花而已啦老师。”白毛漫不经心挥挥手。“那天晚上手机没电了,没留联系方式,今天来补一个。”

    酒后桃花?

    五条悟垂眸看向卿鸟……的头顶。

    “你现在的大脑状况还喝酒?”

    岂料卿鸟没有回答他的质问,拉起身前的白毛跑至对面。她抬眸瞪着男人,恐吓道:“灭口哦。”

    那么凶?不过眼前的少女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不像那晚愁容满面的。

    “交个朋友而已,安心啦。”男人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他只是觉得卿鸟很有眼缘,没准备插一脚别的事。

    于是在五条悟各种不满地注视下,卿鸟和白毛交换了联系方式。

    ……

    白毛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驶离高专门口。

    内心跌宕起伏的卿鸟一回头,发现上一秒还站在校门口的五条悟,瞬间不见了。

    咦?——

    红灯亮起,四轮车稳稳停下。

    白毛哼着小曲准备切首节奏轻快的歌,一抬眸,看见刚才还在校门口的那位“老师”,霎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先不论他是怎么做到比四轮车还快的……

    这个男人,居然蹲坐在他的引擎盖上,完全挡住了他前进的视线。

    五条悟透过车窗,面无表情地看向里面的男人。

    红灯转绿,车后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催促声。白毛听不见五条悟的说话声,只能从唇语去判断他在说什么……

    “把小鸟的联系方式删掉嘛。在我生气之前。”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白毛默默把车停到一边, 乖乖删掉刚存的联系方式。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眼看上的女同学下个拐角或许还会有,但一言不合被对方老师追到引擎盖上的……经历应该不会再有了。

    “你们学校……还管得挺严格哈。”社交达人就算是才被威胁了, 也忍不住要多说两句。

    五条悟确定身前的陌生男子删除了卿鸟的手机号,恢复自己一贯的笑容。“爱惹祸的孩子总是要多费点心。”

    “诶。有没有可能, 小鸟……”白毛见五条悟再度消失的笑容, 一个急停, 在脑海里拼命搜索卿鸟的全名。“卿鸟同学一直惹祸, 是为了引起某人注意?”

    五条悟:?

    谁的注意?咒术高层?那坨脑花?还是另外不知名的敌人?

    “啊,原来如此啊刺猬君。”五条悟恍然大悟, 大手用力拍打白毛的头顶。“你很有悟性!”

    没等脑瓜子被拍得嗡嗡的男人做出反应, 五条悟已经闪身走远了。

    “这到底是什么宗教学校才会聘请的老师啊。”白毛吐槽, 他回头看向五条悟的背影。片刻后啧了啧嘴。既然能被认错那就表示……

    “原来我的背影那么帅~”

    连续上了两个夜班的家入硝子一到家就收到来自五条悟的消息。

    一个巨丑的表情包。

    家入硝子:……

    息屏、洗澡、睡觉——

    五条悟再次返回咒术高专,路过一年级课堂教室,发现伊地知面露尴尬坐在外面,而里面的学生集体“阵亡”, 趴倒在桌面上, 头顶黑色毛线团。

    “嗯?”五条悟的脸贴到门窗上仔细往里看。

    讲台边,卿鸟正眉飞色舞讲着数学题。至于题目嘛……根据黑板上的板书来看, 对那几个孩子来说可能就比天书好那么一点。仔细想想,这几个孩子的文化课确实没有好好重视过。

    不能使用术式的卿鸟,让人捶胸顿足的人设依旧屹立不倒。

    伊地知尴尬地挠挠脸颊。

    熊猫举着自己的爪子,手足无措,一脸茫然。从普通高校转来的乙骨忧太是几人中基础最好的,此刻看着板书也是一头雾水。

    “没有干劲吗?”穿着水手服年龄难辨的少女, 眼珠一转,有了新的注意。“对了忧太, 让里香出来一起学习吧~年底争做特级咒灵里的奥数冠军!”

    趴倒装睡的狗卷棘与真希猛地坐起身。

    神……特么特级咒灵里的奥数冠军。

    你举办吗?你要把所有的特级咒灵聚在一起举办奥数竞赛吗?

    五条悟笑着退后一步,两边都是他的学生,各凭本事互相“伤害”吧。

    “下午的咒术实习怎么安排?”

    伊地知扶一下眼镜,拿出口袋里的小册子飞速翻看。“诶多……分成两组,原本应该是新上任的中田君陪同乙骨同学……”

    五条悟抽走伊地知手里的小册子,飞速瞄了一眼任务地。

    “伊地知和忧太、狗卷一组去任务地A,我带小惠和悠仁一组去任务地B。”

    伊地知:……what?

    “悠仁是?那真希和panda呢?”

    “宿傩的容器啊,咒术界最近最风靡的人物伊地知居然不知道吗?”

    伊地知:“……”他要说吗?咒术界最近最风靡的消息,是您和卿鸟小姐抢了总监会与非术师的安全协议。高层那些人至今都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连海外度假都取消了。

    “至于真希和panda……今天下午留在高专和小鸟精进体术吧。”

    按照最初的协定,虎杖悠仁下周就要回到仙台市宫城县。虽然少年微妙地克制住了两面宿傩,但他的存在本身也会搅乱一方区域的平静。所以需要在咒术师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动作下生活。

    粉毛少年表示,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同学和爷爷,不会伤害到他人,他没有意见。

    意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五条悟近期在为监督并保护虎杖悠仁的人选发愁,要能时刻进入学校不被非术师怀疑,还要有与总监会暗中力量抗衡。

    ……

    “嘛,就是这样。”五条悟狠狠一拍伏黑惠的后背,差点把他的午饭拍出来。“同龄人之间的互相帮助是青春里不可缺少的记忆哦~”

    伏黑惠:“……”

    怎样?就因为这样所以要他立刻转学去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和身边眨巴眼睛的少年做同学?

    “什么表情?小惠在任务中和悠仁配合不是超棒吗?”五条悟比了一个yeah。

    虎杖悠仁不知道五条悟和伏黑惠的关系,战术性挠脸缓解紧张气氛,一不小心戳进眼睛下方的缝隙。

    在少年体内发呆的两面宿傩:“……”——

    “这样好吗?”卿鸟得知五条悟的计划,不是怀疑老师的判断,只是小惠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十来岁的小孩。这一下既要面对左边诅咒之王的容器,又要防范右边咒术高层的暗算……

    “是小惠一次进修的机会嘛。”银勺在五条悟的大手里转了一圈,男人挖了一大勺草莓芭菲。“悠仁也是十分有天赋的孩子,两人配合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嗯,尤其是性格上的互补。

    提前将伏黑惠揽入咒术高专,但五条悟并没有太多时间教学。陪虎杖悠仁回仙台的任务,不论是自由度还是任务中需要随机应变的机会都要多得多。

    是一个可以飞速成长的机会。

    从虎杖悠仁的角度来看,比起被监视,更像是多了一个伙伴,知道他秘密并一起守护世界的伙伴。也更公平。

    卿鸟想了想,好像暂时也只能这样。她看向甜品桌对面吃得正欢的五条悟,最后补充道:

    “等拓真君有空,托他查一下宫城县的咒术师与监督分布,看看哪些适合恐吓,哪些适合收买。”

    五条悟自草莓芭菲中抬起头,皮笑肉不笑:“拓真?”

    “长尾,长尾拓真。”卿鸟以为五条悟把这号人物忘了,于是耐心解释,帮助老师寻回记忆。

    五条悟:“……”

    无语的目光自卿鸟的眼睛落到鼻尖,再往下落至双唇,最后是脖子。她最近身上总会有膏药贴,不是和真希练,就是去渡边的道馆找曾经的学长实战练习。

    反转术式也无法使用的她,现在小伤口也只能等待自愈。

    后辈如此上进,作为前辈应该欣慰并高兴才对。

    卿鸟:?

    对面的五条老师观察她片刻后,忽然伸手拨开她落到脸颊边的碎发……然后恶作剧般狠狠掐住她的鼻尖。

    卿鸟:???

    求求了,她好想用术式啊!

    “小鸟现在有惯用的咒具吗?”掐完学生的五条悟忽然问。

    卿鸟摇摇头:“基本都是借真希的用。”

    五条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为虎杖悠仁与伏黑惠送行那天,伊地知开车,五条悟坐在副驾,后排三位学生挤在一起。

    虎杖悠仁买了一些东京的新奇玩意放在五条悟送他的新书包里,准备带去给住院的爷爷以及同学们。粉毛少年很开心,表示有机会自己也可以带五条老师去宫城县逛一逛。

    宫城县,五条悟是肯定要走一遭的。他不信宿傩的容器是一种偶然。

    “哦,那就这样说定了!”

    幼稚的白毛和粉毛一起比了一个拇指。

    卿鸟身侧,获得同款小书包的伏黑惠表情很臭:“……”

    作为善解人意的姐姐,卿鸟拍拍伏黑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小惠把魔虚罗放出来助个兴吧。”

    伊地知:“……”一个急刹车。

    后来的后来,某个惆怅的午夜,伊地知点起不存在的香烟,看着一轮弯月内心感慨:也对,卿鸟小姐一直以来都是和五条先生相爱相杀的,不到祈本里香和魔虚罗的等级,她确实看不上。

    汽车缓缓在东京站停下,后排三人在五条悟哄骗幼儿园小孩的掌声中挨个下车。引来一阵侧目。

    虎杖悠仁配合男人突然的戏瘾,呈好学生模样站立。

    伏黑惠扶额:“……”好丢脸。

    卿鸟面无表情撒了一把不存在的花。

    总而言之,他们只送两位少年到车站。之后的路要靠他们自己走。为期一年,一年后再谈论虎杖悠仁入读咒术高专的事。

    “卿鸟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呼喊声。众人转头。

    脸也陌生,不认识。

    陌生男人背着行囊,拖着行李箱跑至卿鸟眼前。“夏油教主让我来的。”

    卿鸟打量了一下男人。后退一步,与五条悟大声密谋:“老师,这个人实力如何?”

    于是五条悟也打量了一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不是普通的咒术师,实力至少在一级。

    “弱爆了。”

    来自盘星教的陌生男子:“……”怎么回事这个人,想打架吗?

    “那就是还不错。”卿鸟点点头。

    她走上前,踮起脚郑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少年的青春就由你守护了!”

    众人一起歪头:?

    五条悟勾起卿鸟的后衣领把人带到角落。

    “所以,你和杰沟通了悠仁的事,并决定安插一名诅咒师去宫城县。”五条悟这回,比刚才更认真地审视了一下男人。

    不论是咒力还是术式,杰派来的这个术师资质都是相当不错的。人选上他没有忽悠卿鸟。

    “不是不相信小惠的实力,只是校外有个照应会更好。原本他们也会四散进行活动,换一个阵地而已。”卿鸟低声解释。“那坨脑花和两面宿傩也是盘星教的敌人了。”

    “敌人的敌人。”

    就是朋友。

    并且盘星教众绝对不会是咒术高层的耳目。纵观全局来看是好人选,唯一的漏洞……

    “小鸟怎么确定他不会为了报仇去杀悠仁?”

    卿鸟的目光闪躲一瞬。

    五条悟扬了扬眉:“你和杰定束缚了?”

    “不愧是老师呢!”卿鸟呲牙一笑……然后被赏了一个久违的爆栗。

    师徒二人重新走回众人身边。盘星教的井出君正围着虎杖悠仁转圈,口中振振有词:“真的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还是见过你的父亲或母亲?”

    被围观的虎杖悠仁尴尬一笑,摸摸后脑勺:“怎么会,我从没来过东京。父母也很早就不在了……”

    “你这样套近乎的方式会不会太俗气了?”卿鸟吐槽。

    井出却一口咬定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虎杖悠仁。只是暂时想不起来。

    伊地知大概猜到了始末,目光依次在井出、五条悟以及卿鸟身上逗留。

    伊地知视线落到卿鸟身上的时候,她也同样在观察伊地知。

    临近发车时间,伏黑惠率先走进车站。虎杖与井出紧随其后。五条悟强行举起卿鸟的手臂,对三人进行了十分浮夸的告别。

    直到三人的背影完全自视线里消失。五条悟霎时松开卿鸟的手腕。

    “伊地知先回去吧,我和小鸟还有别的事。”

    伊地知还要赶回咒术高专为一年级生上课,驱车驶离东京站。

    五条悟带着卿鸟穿过人潮拥挤的马路,迈进一家生活商超。公寓里的生活用品和食物补给需要更换添置。

    高大修长的身影推着超市手推车走在前方,回头率高达99%。从外形到气质,就像是正在拍戏的某剧组男明星。

    “过了,太过了,老师。”卿鸟在一旁小声提醒。“没有人这样买菜的。”

    于是五条悟收起故意摆出的耍帅pose,并放下手中的牛心菜。继续推车往前走。

    “晚饭吃意面?”

    “好。”

    五条悟拿了意面放进推车里。

    “小鸟和杰定了什么束缚?”他知道自己的学生不会让自己处于下风,但实在猜不到什么样的束缚会让杰答应。

    “……其实没什么。”卿鸟走在五条悟左侧,两人之间相隔不到半米。“就是以后都不能对狐狸教主使用术式猴攻击。”

    五条悟:“……”

    ……

    啊。这个啊。

    一个不许杀生,一个不许丢[哗——],好像还挺“公平”。

    “……”

    五条悟看向卿鸟,薄唇掀了几次,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彻底的无语了。

    最终也只是随便感慨道:“如果小鸟和我们是同期,应该会很有趣。说不定那个家伙……”

    卿鸟:“……”属于平行世界的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唯一不变的,她最终也没能阻止杰离开高专。

    购物车不一会儿就堆满了。五条悟购物全凭眼缘和心情,毫不费心思去想去计算。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五条悟拽起一个八爪鱼造型的杯子放进购物车。“小鸟不信任伊地知吗?”

    卿鸟与伊地知之间微妙的对视,碰巧被五条悟捕捉到。

    “没有不信任。高专的大家都很喜欢且信赖他,老师也是,我也一样。”卿鸟欲言又止。

    五条悟停下步伐,偏头看着卿鸟。他在等她的后话。

    “我只是发现四年前的自己,想错了一些事。”卿鸟垂眸,看着自己与五条悟的脚尖。“四年前我认为,高专的大家都是信任依赖且支持老师的,哪怕表面与口头上很嫌弃。”

    “但经历了一些事后我慢慢发现,因为老师是最强的,所以大家信任并仰仗你,但……并不认为你是对的。这段时间我学习老师的方式去胡闹,得来的眼神就是如此。当然,我没有老师那样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五条悟:……

    “伊地知先生绝对不会偏帮高层,但他也并不偏帮高专。不论总监会布置什么样不合理的任务,伊地知先生会纠结、会挣扎、会难过,但不会拒绝把任务带到高专。他还是会把经验不足的学生带去危险地。”

    五条老师的寂寞,这一定要算上一笔。

    他强的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没有人真正去了解他的需求。只要他还是最强,他为所欲为,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能顺利解决……

    但如果有一天,五条悟失败了呢?

    这个男人如果真的有失败的那一天……没有了信任与依赖,更没有认可。他如此疲累的每一分每一秒,意义在哪里呢?

    最后的话卿鸟没有说出口,但画外音被五条悟悉数猜到。他不曾想,这颗总是装着稀奇古怪想象的脑袋,也会思考这些。

    “那小鸟呢?”

    “我会一直站在老师这边。不论对错。也不因为你是最强。”

    这是她回来这个世界,最大的执念。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就算这样, 晚饭也不会给小鸟多加一个鸡蛋哦。”

    五条悟弯腰凑近卿鸟的耳根,熟悉的欠扁尾音这一回还故意拉长了。

    卿鸟的视线受限,只能朝五条悟的方向横眼一瞪。

    “拜托了老师, 我得了晚饭不吃两个鸡蛋就会死的病。”

    “诶?那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五条悟拉开与卿鸟之间的距离,再度站直身体。“毕竟不能失去一直站在老师这边的可爱后辈嘛。”

    行。看来她一时上头的肺腑之言, 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无良白毛自恋的素材。

    卿鸟推着快要堆成小山的购物车往前走, 小声吐槽:“总而言之, 让我找找有没有时光机……”

    少女的嘀咕, 尾音消散在吵闹的商超里。卿鸟握着手推车的手一僵,整个人愣在原地。

    上一秒还在不正经调侃的五条悟, 这一刻自背后抱住卿鸟, 下巴枕着她的肩。

    属于卿鸟的气息萦绕鼻间, 柔弱且柔软的颈项,甚至可以感受都她的心跳,正一下一下,愈演愈烈。

    原来, 将她抱满怀可以缓解那惹人厌烦的失去感。五条悟内心轻叹一口气, 然后收紧圈住她腰际的手。ῳ*Ɩ

    “既然要一直站在老师这边,那就不要总是从我身边离开嘛。”

    卿鸟:“……”

    “可是……”卿鸟对五条悟忽然的撒娇来不及反应, 男人身上独特又好闻的气息缠绕着她,伶牙俐齿的人设这一刻也失效了。

    可是四年前的惨案证明了,如果她自身不够资格站到五条悟身边,自己最后可能又会成为让老师在后辈与高层之间进退两难的家伙。

    十七八岁的五条悟叛逆心重,也还没有背上枷锁,卿鸟几次“教唆”后便拍案与咒术高层彻底决裂。五条老师则不同, 他已经守着这个秩序十年了。不是卿鸟走在前方挥挥小旗子,他就会颠覆以往生活方式的。

    “可是?”

    “……可是, 老师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五条悟:……

    松开手,并呈投降状两手举起。“抱歉。”

    卿鸟稍稍平复心情,等整个人“退烧”后才转过身,继续与五条悟对视。“可是,更忙的人是五条老师你吧。”

    就像是要验证卿鸟的话语是正确的,五条悟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

    “……”

    五条悟面无表情摁掉电话,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咧,有吗?”

    甚至火眼金睛看到来电人是伊地知的卿鸟眉头一颤。

    师徒二人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脸相对。三秒后,两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响起。

    “……”

    两人分别站在购物车的两侧,背对背接电话。一分钟后,两人又同时挂断。

    五条悟回头看向卿鸟,卿鸟也回头看向五条悟。

    “彼此彼此啊,老师!”卿鸟语重心长,先发制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都要去做任务,这堆成小山的购物车……要怎么回到公寓里去?

    “小鸟的状况长尾不知道吗?为什么还会有任务?”

    五条悟推车去收银台结账,走至半路忽然想起这茬,一个顿步停下。

    “总监会对我的恢复情况实在太‘关心’,如果一直拒绝任务,估计非术师医院的痊愈病例报告他们也不会信了。拓真选的任务都比较简单,做个样子而已。”

    卿鸟现在不能使用术式的消息,是绝对不允许传到高专以外的。尤其是总监会。

    这样好的时机,难保有心之人会利用起来。

    五条悟眉心微蹙,没有多做思考就有了主意。

    “小鸟负责把东西带回公寓,任务我去吧。”——

    卿鸟将足足三大包的采购物品放至玄关处。她拿出鞋柜里的拖鞋,倏而想起五条悟刚才在超市里的“撒娇”。

    说什么总是从他身边离开……

    那个男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也都是头也不回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吗?

    而且……

    那个恶作剧一样的拥抱又算什么啊!

    越想越气的卿鸟举起五条悟精选的八爪鱼杯子就想往地上摔。

    直到晚饭时间,五条悟也没有回来。卿鸟特意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拍照发给五条悟。配文,打了几个字删掉,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三次,她放弃。

    手机扔至沙发边,她选择打会儿游戏。

    五条悟结束任务回到公寓已是第二日凌晨两点。他原本是想回高专的——自从卿鸟一定要支付租金后,他也傲娇了好一阵没有靠近公寓。就像是不打扰房客的房东。

    但卿鸟总是例外。

    时间久了,五条悟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生气的理由。或许也不是忘记。

    他轻推开公寓门,诧异地发现卿鸟手里握着游戏手柄,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前段时间都留在高专,本就不多的换洗衣服公寓里更是少得可怜,于是洗完澡的卿鸟再度“征用”了五条悟那件价格离谱上天的衬衫。

    她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宽大的衬衫几乎盖到他的膝盖。

    五条悟脱了鞋,没有换上拖鞋就往里走。客厅的窗户还开着,晚风凉。

    他走近沙发,试图弯腰将卿鸟抱起。

    不曾想她的学生在他的锻炼与百般“折磨”下,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有很强的防护意识。大手穿过她的腰际,还没来得及将人抱起——

    怀里的鸟霎时惊醒,一记暴力锁扣,封住五条悟的动作并将人按在沙发上桎梏住。

    自卿鸟不能使用术式后,五条悟在她身边是会收起无下限的,于是,没有丝毫反抗意思的最强术式,被他曾经的学生结结实实来了一个擒拿。

    “……老师?”

    五条悟被按在沙发上露出微笑。卿鸟的膝盖顶住他的腿,纤细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看来最近的体术集训效果很明显。

    卿鸟在看清五条悟后,霎时松开手。

    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没有扣起,衣领松松垮垮的罩着瘦小的身体——和五条悟的体格比起来。

    五条悟原本想夸一夸卿鸟的动作。但一抬头,视线被她的肩颈线捉住,再稍稍往下移一移目光……

    一些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攀上心头。

    五条悟扶着沙发坐垫的手,微动一下。

    卿鸟则完全放开手,从五条悟的身上离开。她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算不上衣衫整齐。卿鸟看不见五条悟的眼神,只能看出他还算泰然自若的表情。

    “我去睡觉了。”莫名有些气。

    一只并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的鸟,飞速奔回房间。

    客厅里,卧室内,一门之隔。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弯腰扶额。

    ——这只鸟,压根没有把他当做“男人”的范畴吧。

    卿鸟背靠房门而立,看着天花板轻眨一下眼。

    ——在那个男人眼里,自己就是一只鸟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与诅咒之王一起蓦然出现, 搅乱东京后又消失的脑花彻底失去了踪迹。五月的天,气候多变,灾难颇多, 人心浮躁。投身于日常任务中的咒术师们,无暇再去追踪一个千年妖怪。

    讯息收集暂时完全交给了麻生所在的特别监察室。

    卿鸟最近除了带高专学生参加咒术实习, 大部分时间都会来这里串门, 一呆就是大半天。

    问就是这栋建筑影响咒力, 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感觉像踏入了迷幻森林。

    麻生伸手打断卿鸟的话语:“等等, 小鸟,你这样描述……是要报警的。”

    卿鸟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像煎牛排那样。她下巴搁在沙发扶手上, 五官简略成潦草线条:“没关系, 自从签了那份‘慈善’协议,我最近和非术师的警局还挺熟。”

    麻生:“……”咦?!

    这样难得平静的日子,是被一通陌生电话惊扰的。

    彼时卿鸟正与乙骨忧太一起入帐玩耍,通讯设备暂时交给五条悟保管。所以陌生号码打进来的时候, 是五条悟接听的。

    他以为是什么推销电话。“莫西莫西~小鸟救助站~”

    电话对面沉默了三秒。

    然后传来一声嫌弃的质问:“悟?”

    ……

    五条悟嘴角一抽, 也是一脸嫌弃。“杰?”

    十年未曾通过电话的挚友,再度以这样的方式对上话, 居然是通过卿鸟的手机。并且两人在嫌弃地喊完对方名字之后……十分默契的,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挂断键。

    总而言之,等卿鸟顺利与狐狸教主联系上,已经是1小时后的事了。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派去宫城县的井出终于在某个独自煮拉面的深夜, 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虎杖悠仁,确切地说是见过虎杖悠仁的亲人。”——

    仙台市宫城县, 某间医院内。

    “隼人的术式比较特殊,大家不要被吓到了哦。”夏油杰站在停尸间的角落里,两手没入宽大的袖子。说话的语气是似笑非笑,但狐狸眼没有弯起日常的弧度。他的表情是略带深意的。

    五条悟与卿鸟站在房间的另一边,前者能看穿隼人的术式所以没有回应,后者看了眼这寒气逼人的地方,感觉来个丧尸围城也不奇怪,于是神色如常。

    虎杖悠仁与伏黑惠站在五条悟的另一侧。粉毛少年确切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收起笑意,屏息凝神。

    不一会儿,名为隼人的咒术师,自他的领域乾坤中抽出一具保存完整的尸体。

    是上次他与井出一起调查追踪,找到的关于“脑花”的踪迹——一具被开了头颅的女尸。

    盘星教面对术师总还算人道主义,他们将女人被剖开的头颅缝合之后才用术式封存在异次乾坤之中。

    尸体被平整摆放在停尸台上。

    虎杖悠仁没有见过父母,就连照片都不曾见过一张,他无从辨别此刻躺在平台上的女人是否与自己有血缘关系。

    “悠仁的爷爷就住在这间医院吧?”五条悟问道。

    “……是。”

    “麻烦他走一趟,可以吗?不会耽误很久。就站在门外看,不需要进来。”这个地方,对于老人而言是忌讳的。

    “我问一下爷爷的意见吧。如果他不愿意……”

    “那就不勉强。”五条悟不假思索的回答。

    十分钟后,虎杖倭助在悠仁的陪伴下来到医院最渗人的地方。老人拒绝了轮椅,一路走来,步伐在门口停住。

    他甚至无需再仔细看。

    “香织,这一次你是真的死了。”

    虎杖悠仁出生没多久,虎杖仁就失踪了,虎杖香织也同样没了踪影。此刻看到属于香织的遗体终于“安静”下来,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位被害女士,真的是虎杖悠仁的母亲。”

    虎杖悠仁一直不愿听与父母有关的事,这一回和五条悟一起坐在爷爷的病床边,听了个不算长,但离奇的故事。事关隐私,卿鸟没有一起旁听,伏黑惠也没有。

    夏油杰倚墙而立,站在远离病房区,远离非术师气息的地方看着天花板上的射灯发呆。

    井出于隼人上完厕所出来,预备与夏油杰一起离开。

    狐狸教主回过神,偏头,正巧与走廊另一端的卿鸟遥遥相望。他露出被卿鸟誉为标准狐狸脸的微笑,抬手一挥算是道别。

    之后的事,就与盘星教无关了。

    自从这个奇怪的卿鸟回来,他与咒术高专的接触也变得频繁起来。有意无意,她总是刚刚好踩在自己的红线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这倒让他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快要成为高专的编外人员了。

    呵,坏鸟。

    五条悟的坏鸟。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那坨脑花占用虎杖香织的身体与虎杖仁诞下一子,光凭想象是猜不出来的。虎杖仁失踪已久,大概率是不在世了,五条悟见不到他本人,不能进一步判断。

    “总而言之,悠仁很重要。”这是五条悟的最后总结。

    算是缓解了略显压抑的叙旧氛围。

    虎杖倭助同意了一年后虎杖悠仁就读咒术高专的事,并且暴躁的老头骂骂咧咧的,最好虎杖悠仁现在立刻马上就去东京,不要再来看,再来烦他这个将死之人。

    最后五条悟和虎杖悠仁都是被爷爷骂出病房的。

    “抱歉,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对五条悟九十度鞠躬,并道歉。“即便爷爷这样说,我还是想在他身边多陪伴一段时间。”

    “嗯?”五条悟歪头,“那是自然的吧,如果悠仁和小惠现在就回高专,周三中午的鳗鱼饭套餐又要多两个竞争对手诶。”

    ……

    伏黑惠面无表情:“……”

    虎杖悠仁两眼等号,飞速眨了两下。“……啊咧?”——

    宫城县的生活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卿鸟和五条悟两人在与可爱的后辈吃过午饭后,一起返回东京。

    “来都来了,买点伴手礼回去吧。”

    与故意不带伴手礼气人的五条悟相比,卿鸟还是乐于买礼物的,尤其是得到一笔横财之后,有种打劫强盗的快感。

    讲究的后辈在前方仔细挑选,五条悟单手插袋站在稍稍靠后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

    他想起虎杖仁的事。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样的心态下,明知那具躯体已经不是原来的香织,还执意与她在一起?

    卿鸟挑完稀奇古怪的饰品又跑去食品区。

    五条悟的目光追随过去。

    如果……是小鸟呢?他会接受她无法继续存在,还是……

    五条悟被自己的假设吓到,一回神就见卿鸟抱了满怀的东西,正站在他身前奇怪眨眼。

    “老师居然也会走神走到听不见别人讲话吗?”

    “你是鸟啦。”

    “嘁。”

    五条悟心满意足看到卿鸟被气无语的表情,视线飞速在她挑选的伴手礼中扫视了一圈。嚯,还真的拿了不少。

    “最近的社交圈一下从高专单行道拓宽到「窗」的辅助监督群,还有非术师的警局群……”其实很不擅长人情世故的卿鸟皱皱鼻子。“总而言之!能用金钱维护的关系,还算是轻松的。”

    的确。从咒术师一线退下来的卿鸟,最近一下扩大了交际圈。不过都是些弱爆了的家伙。

    “啊咧,这个粉色的恋爱御守预备送给谁?”

    “嗯?这个吗?”卿鸟付了钱,抽出那个粉色还挂了铃铛的御守。“这个不送人,自己用。”

    五条悟:?

    “麻生学姐说,介于我最近的精神状态,可能尝试谈一场恋爱会有好转。”卿鸟开始胡说八道,抬起食指讲解:“恋爱可以帮助分泌多巴胺,多巴胺使人快乐,增强动机强度,说不定能更快恢复术式使用!”

    五条悟:“……”

    胡说八道完的卿鸟转身往商店外走,像是一种逃跑,甚至没有去看五条悟的反应与微表情。

    她总不能说,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拥抱后,自己对这个男人扭曲的念想与贪恋疯涨,所以需要一些外力防沉迷吧。

    绷带后的眼睛,眸色暗下来。

    他想到长尾拓真靠近卿鸟的每一个瞬间,想到上次莫名其妙出现在校门口的酒后桃花,想到……拓宽圈子的卿鸟不知又遇到多少形形色色的家伙。

    五条悟可以克制自己去爱她,只以前辈爱护后辈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但他无法具体想象失去她,更不能接受未来的某一天,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接近她……得到她。

    拥她入怀?在她的发丝间,唇齿间甚至是更隐秘的地方留下咒力残秽与气息?

    不行哦。那样的事,谁都不许——

    五条悟跟上卿鸟的步伐,伸手一把抓住那枚碍眼的粉色御守。

    铃铛清脆的声响回响耳畔。

    卿鸟回过头。“老师?怎么了?”

    五条悟回过神,一瞬间激起的带有怒意的咒力气息也褪去一半。“没事。”

    他松开手,用拇指抚平了快被自己捏烂的可怜御守。

    他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五条悟方才一瞬间爆发的渗人咒力气息,饶是对他很熟悉的卿鸟也有被吓到。此刻他说没事,卿鸟也只能点点头。

    “那……再吃个喜久福回东京!”

    不管刚才为什么会生气,用食物总能哄好的吧!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可怜的, 被当今最强术师蹂躏过的恋爱御守没能在包上挂到两周,又被卿鸟嫌弃地收起来了。

    数不清这是卿鸟第几次躲进特别监察室里。麻生好笑地看着曾经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用术式将学校搅成一团乱的卿鸟。

    “你的恋爱御守呢?”

    “啊……扔了。”卿鸟想起那个御守带来的效应,五官皱到一起。

    与其说是对感情的美好祝愿, 不如说挂上那个玩意儿传递的信息是——想恋爱。直接导致牛鬼神蛇,平时话都说不上三句的监督都在工作之余凑过来强行尬聊。

    这张典型二次元的美少女皮囊在祓除咒灵的时候没用, 在抓脑花的时候没用, 换个赛道倒是顺风顺水……

    倒也不能说顺风顺水。毕竟她最在意的那个人, 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啊, 只要小鸟喜欢的对象不是五条悟,主动出击应该都能获得胜利吧。”麻生撸猫似的摸了摸卿鸟的脑袋。

    卿鸟:!

    她先是诧异地看了学姐一眼, 又骤然收回目光。

    差点被揭穿心事的卿鸟大脑短暂宕机, 为了掩盖自己的紧张于是脱口而出:“五条老师不行吗?”

    “……”麻生愣了一秒, 而后笑着猛拍卿鸟的手臂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可惜没有录音,不然一定发给那个男人。”

    卿鸟:……默默记下了。准备下次和老师拌嘴的时候重拳出击。

    “五条悟始终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麻生坐到卿鸟身侧,不再逗她。“强大的实力毋庸置疑。在感情上似乎也和普通人不一样。面对同伴离去, 看不到他会悲伤, 天大的事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嘛,就这样吧’。”

    “这样的人, 很难想象他会真的爱上谁,或者执着于某个人诶。”

    不过那个人性格真的有够恶劣,一般也很少会有女人爱上他……不熟悉他的除外。最强六眼的光环和帅气皮囊还是能够俘获一批迷妹的。

    卿鸟知道,高专众人乃至整个咒术界对五条老师的评价与观感,都差不多如此。

    可是看不见的悲伤,不代表不存在。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没有普通人的感情, 在夏油杰叛逃的时候,他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卿鸟抱着靠枕没有接话。

    因为麻生学姐有一句话还是正确的, 她也很难想象五条老师真的会爱上谁。那个骗人的恋爱系统一开始把五条悟定位她的攻略对象,其实就是在逗她玩。

    “如果没有及时在十八岁那年走进他心里,往后余生就真的很难了。”嘀咕声被掩埋在抱枕里,只有卿鸟自己能听到。

    南彩端着洗好的葡萄走进来。

    还没到葡萄的时节,外加本就天价的水果身份,那一盆简直和珍珠没两样。

    “不过呢,从生物学上来看,五条君始终是男人。”南彩笑着调侃。“那个家伙也会有好感某个电影女明星的时期。”

    ……

    三人捧着圆润的葡萄,不知从何而起,忽然讨论起五条悟作为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最后总结下来的显著特征——身材超S的御姐。

    卿鸟直接原地扑街。沉痛地接受了自己在老师眼里永远只能是一只鸟的残忍事实。

    南彩意味深长地看了卿鸟一眼,唇角微扬。“感情的事没有绝对。小鸟在别人眼中也不像是会正常恋爱的女孩子。”

    卿鸟:“……”谢谢,有被安慰到。

    待卿鸟离开后,麻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南姐可不是一个会参与八卦的人,并且她的话,好像话中有话。

    南彩端着果盆走远了。

    南彩的术式是根据咒力追踪定位,一共只能定位三人。现如今只有两个名额可以轮换使用,还有一个……

    酒红色大波浪,风情万种的女人看了眼卿鸟渐行渐远的咒力……想起那个男人无厘头的拜托。

    ——不是监视小鸟啦!就是万一找不到……

    远在郊区帐内的五条悟连打六个喷嚏,吓坏了眼前的咒灵——

    那坨脑花不知道正躲在谁的大脑里憋大招,兜兜转转千年的老妖怪狡猾无比。在平行世界是凑巧逮住了,如今正儿八经要找它,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卿鸟利用与非术师警厅打交道的机会,拖他们留意凶杀案件中大脑被剖开的受害人。

    问就是有特殊癖好的头号通缉犯,希望能合作逮捕!

    因为这只鸟说得过于斗志昂扬,于是警厅的工作人员也被带动起来,满脸要追随少女奔赴现场缉拿头号恶棍的热情。

    ……可惜手中没有一例案件是与剖开大脑有关的。

    于是众人一起叹气扑街。

    安静间,卿鸟翻出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老师?”

    “在哪里?”

    “警厅。”

    十分钟后,卿鸟在警厅门口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五条悟。这个男人又出了一个短差,差不多有三天没见到了。

    卿鸟一溜小跑,奔至男人身前。身后还跟了两名警员。

    “小鸟你忘了文件。”

    “抱歉抱歉。”卿鸟接过文件夹。

    “这位是?”寸头警察疑惑一瞬。

    “这是我曾经的老师,五条老师。”

    “你好。”警员礼貌伸手。“我是小鸟在警厅的主要对接人。”

    五条悟看一眼男人,随后笑着与他握手。“你好。没什么事,小鸟我就先带走了哦。”

    “好。”

    男人走后,五条悟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卿鸟,最后目光自叛逆后辈的脸落到她的背包上。“啊咧?那个难看的御守呢?”

    两人聊着天,并肩往前走。

    “扔掉了。”

    “不要神奇的多巴胺了?”

    “……”老师你能不能不吐槽我!卿鸟横了五条悟一眼。“已经不需要了。”

    原本还算悠闲走着的五条悟,忽然停住步伐。

    什么叫……不需要了?

    已经找到了?

    卿鸟亦停下脚步,她看着五条悟那张帅气的脸。“我发现,还是做一只没有感情的鸟比较快乐!”

    “哈?一直以来都是没有良心的鸟诶?现在连感情也要抛弃了吗?那倒是会升级成无敌的鸟呢~”五条悟歪头。

    卿鸟:“……”

    眉头连颤三下。

    啊,好想给这家伙来一发龟派气功啊!谁劝都不好使!

    五条悟接受到卿鸟的意念攻击,笑着挥挥手:“小鸟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唔……正经事没有了,准备去逛个街。”

    “诶~那正好,我们去吃小蛋糕!新宿的草莓蛋糕和涩谷的奶油布丁都想吃,然后再去……”

    休假时也会逛街放松的五条悟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开始规划极其不合理的路线。

    卿鸟摇头叹气,跟上男人的脚步。

    正值傍晚时分,工作日的商业街还没有完全热闹起来。五条悟超lucky地抢到了新品巧克力派,但只有一个,于是他一掰为二,将一半塞进了卿鸟的嘴里。

    叛逆后辈叼着半个派向五条悟投去杀人的目光。后又因为巧克力派实在太好吃,于是大肚地原谅了他。

    大份刨冰点了一碗双拼口味,两个幼稚程度差不多的人坐在角落里,分别从刨冰的两边开始挖,吃到一半中间部分开始融化,分不清他的还是她的,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互相嫌弃扭头。

    最后还是被甜品大王五条君收底清盘。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最后心满意足,捧着鲷鱼烧走出美食街,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很好,晚饭都不用特意吃了。

    步伐一致,啃鲷鱼烧动作也一致的师徒二人走进商场。

    彻底摒弃高专校服的卿鸟,一年四季的衣服购置变成一项课题。幸好女装店有时会搭配好展示在橱窗里,这很大程度上节约了她思考搭配的时间。

    五条悟两手插袋走在卿鸟身后,并没有一种自己的存在很违和的自觉。

    途径一家主打小礼裙的店铺,卿鸟路过后又倒退三步回到橱窗外。是一件细吊带的简约长裙,但日常也能穿。

    “这好像不是小鸟的type。”

    橱窗的倒影里,多出一个高挑的男人身形。

    “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卿鸟自光鲜亮丽的橱窗倒影看向身后的五条悟。“正好明天晚上的聚餐可以穿。”

    “聚餐?”

    “名为辅助监督与非术师警察友谊大作战的聚餐。”

    什么怪东西?五条悟嘴角一抽。

    “严格来说,这种聚餐叫联谊吧。”

    “不愧是老师呢,就是博学!”卿鸟灿烂一笑,旋即走进店里买裙子。她甚至没有试穿,不知是不是心虚,所以挑了差不多尺码的就结账付款出来了。

    五条悟的目光这才从长裙转移到卿鸟身上。

    “小鸟的后勤生涯很丰富。”五条悟若有所指。

    “行行出状元嘛。”卿鸟不以为意。“而且我擅长向前看。”

    确实,她非常擅长将不如意抛诸脑后,只看向模糊不清的未来。看在别人眼里,卿鸟和五条悟这类人甚至可以说是没心没肺,假装不在意的每一个瞬间,所有的难过与负面情绪,就只有自己最清楚——

    时间很快走到第二日下午。

    奇怪的是,本该在某个角落执行任务的劳模五条悟,居然坐在公寓的小沙发上看起了电影。

    卿鸟本想问老师今天休息吗?但转念一想,这问题问得就好像要赶他去鞠躬尽瘁一样。于是一个字也没提。

    如果哪天她的五条老师学会摆烂,躺平,反而是一件幸事。

    卿鸟换上昨天看中的简约吊带裙,还算合身。贴合的领口设计,虽然是一字领但不会走光,裙摆正好及膝,比那套改良过的水手服长得多,整体而言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

    卿鸟离开卧室走进卫生间,拿起梳子梳顺了那一头微卷的长发。

    听到开门与步伐声,五条悟转头看向身后。

    卿鸟也能从卫生间的大面镜里看到五条悟投来视线的模样。

    “……”她是不会注重打扮与形象这件事的。所有的反常都有迹可循。

    于是在五条悟毫不避讳地注视中,卿鸟又溜回卧室。

    与大家约定的时间还剩1个小时,现在出门打车应该绰绰有余。

    卿鸟第二次拉开卧室门,这一回她大大方方看向五条悟所在的位置。“老师,我准备出门了。”

    “长尾来接你?”

    “自己打车。”

    “嗯,那注意安全~”五条悟偏头看向她,从表情来看心情还算不赖。

    卿鸟点点头,转身走向玄关处换鞋。

    客厅里电影的声音没有中断,看来今天是五条悟难得的假期。

    卿鸟单手扶着鞋柜,弯腰换上一双平底单鞋。再度直起身体时,后背冷不防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裸/露的肩膀与后背摩擦过男人的衬衫面料。

    “好香。”五条悟握住卿鸟的手腕。“什么味道?”

    五条悟完全贴着卿鸟站立,没有一丝礼貌的隔阂。他垂首在她的耳边提问,口中的热气缠绕她敏感的耳朵。

    “……柴崎学姐从欧洲带回来的……礼物。”

    一瓶甜腻果香味的香水。

    “原来如此。”

    五条悟一手穿过卿鸟的腰际,另一只手伸到门边,旋转反锁的锁扣。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属于五条悟的体温透过衣服布料, 完全贴上卿鸟后背。区别于之前若有似无的恶作剧。

    卿鸟直勾勾看着两人投射在大门上的倒影,巨大黑影中,身后的男人像是完全吞没了她。

    难怪生气的五条悟在旁人眼中如此可怕, 这个男人的威慑力是真的很强大。

    “……老师?”她整个人是僵直的。

    五条悟两手交叠,桎梏住怀里的人。这不能算是一个拥抱, 因为更多的是控制。他低头, 薄唇落到卿鸟微凉的肩峰上。

    并意外发现她肩膀上有一颗痣。

    卿鸟锁骨上也抹了香水, 此刻甜腻气息萦绕男人鼻间……

    崩断五条悟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人性是贪婪的。他想通了。

    卿鸟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能存在便是好的;她回来了存在了,能留在自己身边就更好了;假使她很听话地留在身边了, 那靠近一点就会变成念想;倘若她靠近了……

    五条悟扶住卿鸟的腰, 把人转过来正对自己。

    动作不算轻柔, 她的后背贴上身后的大门。

    卿鸟屏息望向五条悟,一瞬间无数信息在脑海里打转——老师中术式了?被夺舍了?还是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卿鸟那张惊疑不定的脸,弯唇一笑。

    ——怎么才算是靠近呢?

    这才是欲望与扭曲诅咒的本质。怎么靠近都不算近,不能被满足, 甚至还有强烈的排他性。

    而这些情绪, 以一个“前辈”,一个“曾经老师”的身份, 是无法得到安抚的。

    卿鸟看不见五条悟的目光,只能感知到他的咒力气息,与情绪一样波动不安,甚至是……激烈。

    “是……五条老师本人吗?”

    她没有六眼,看不穿眼前的一切。如果是谁冒充五条悟开这样的玩笑,她真的会生气。

    五条悟双手揽住她的腰, 将人带进怀里抱住。紧贴的两道身影,彼此的心跳声被放大, 鼓膜发涨,世界似乎只剩下有规律且剧烈的砰砰声。

    他能感受到卿鸟的温度,气息,以及隐私的身形曲线。全部全部,都在怀中。

    “谁敢冒充我?”五条悟笑道。他微微松手,以一个凑上前半分就能亲吻她的距离交谈。

    “那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抵住卿鸟的额头。

    “如果我说,我好像从来没把小鸟当做学生看待,会吓到你吗?”

    太近的距离无法对视。换做平时卿鸟一定会回“那巧了我也没拿你当老师看待过”,但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靠得太近了。这是犯规的。

    须臾五条悟松开手,在玄关处的小射灯下看向她。指尖还残留卿鸟侧腰的手感,此刻轻轻反握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抱歉。”男人恶作剧似的歪头道ῳ*Ɩ 歉。“我克制过了哦。”

    两片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试探着摩挲了几下。

    “……诶。”卿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

    克制过,但失败了。

    五条悟舔过卿鸟的唇,而后像变了个人,不再试探、逗弄、若即若离。

    他近乎粗暴地攫取她的唇,舌尖挑开那诱人深入的缝隙,探进她的柔软之中。

    这种事上略显笨拙的鸟吓懵在原地,不会接吻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任由身前人在自己不曾被侵入过的领域索取、碰撞。

    她无法拒绝他。

    这些日子以来时而攀升时而被压抑,上一秒想通下一秒又拾起,反反复复的情感,在唇齿接触时,彻底溃不成军。

    两人的呼吸急促且凌乱,近乎喘不过气。

    五条悟松开卿鸟的唇,但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给她喘息的时间。

    “我喜欢小鸟哦。”

    熟悉的尾音在这个时刻也显得不那么欠扁,反倒像是温柔的安抚。

    不知是害羞还是缺氧导致的,卿鸟面颊泛红,她瞪他。但也没了平日里的凶神恶煞。“……表白和接吻的顺序反了吧喂。”

    五条悟呲牙一笑,反握住卿鸟下巴的手移至她脑后,圈住后腰的手稍一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卿鸟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摆,保持身体平衡。

    五条悟低头,又一次吻上她的唇。

    这世上有些人的相遇,从第一眼起你就知道她不会是你的朋友你的学生,但究竟是谁,需要时间找到答案,需要经历事件揭开那层面纱。

    开头朦胧,过程语焉不详。

    浓烈爱意突破理智占据高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它一直存在。

    五条悟第二次离开卿鸟的气息,摩挲着缓缓退出,但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下又一下轻咬她的下唇。

    从没见她那么乖过。

    “小鸟不拒绝吗。”

    “……”

    所以说,提问和接吻的顺序也反了,这根本就是不允许拒绝。

    五条悟的衣摆在卿鸟掌心被捏皱,她垂眸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离开男人恶作剧式的轻啄。

    卿鸟倏而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挑开绷带,勾住一边轻轻往下扯。

    指腹隔着绷带轻柔抚触过五条悟的眼睛,他屏息,喉结微动。这是从小到大,不曾有人触摸过的地方。

    散乱的绷带落下。

    出现在视野里的蓝眼睛,与记忆中不太相似。不是冰冷的,也不是充满怒意的,是被爱意浸染后的温柔与深邃。

    卿鸟吞下一口唾沫,与五条悟四目对视。“没办法拒绝。我也喜欢老师。”

    蓝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五条悟在出差的这三天里理清了思绪,他预想了很多自己坦露感情的后续,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唯独,没想到卿鸟会这样回应。

    “这样啊。”

    依旧带了少年气的脸庞弯唇一笑。五条悟握住卿鸟的腰,一下把人抱至玄关处的矮柜上坐好。“这样就不用把小鸟关起来了呢。”

    卿鸟:?

    没等卿鸟质疑这个人民教师在说什么,他再一次俯身吻她,动作比前两次都要大胆的多。

    单手扶住卿鸟的后颈轻轻揉捏,另一只手向下摸索,直到握住她的手。五条悟好玩地一根一根揉蹭她的指关节……最后挤进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次没有被甩开。

    细细密密,针扎一样令人厌烦的失去感在此刻烟消云散。

    发烫的大手从后颈移至肩膀处。这回轮到他用食指勾起那根细吊带——存在比不存在更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晃得人心烦。

    放纵的私密时光这一次没有被电话打扰。

    但客厅的挂钟发出了整点报时声。

    卿鸟霎时回神。她是要出门的。

    “……要迟到了!”她侧头闪躲。

    五条悟停下动作,拇指擦去卿鸟唇上的涎水与暧昧痕迹。蓝色瞳孔凝视她的眼睛,表情略显不满:“还要去?”

    “嗯……”今天的聚餐也有东京之外片区的警察一起参加,混个脸熟还能扩大搜查范围。那坨脑花一天不除掉,总会担心它会不会放个大招搅乱所有人的生活。

    可是他们现在这样,说要立刻转身离开,好像也很难做到。

    卿鸟额头抵住五条悟的胸膛,做了一个沉重的决定。“那老师……一起去吧。”

    半小时后。

    五条悟在私人包间的最前方拿着话筒欢快唱歌。无比自信。

    一时间,认识五条悟和不认识五条悟的全都沉默了。卿鸟坐在长桌边,食指与中指置于桌面上做了一个跪下的动作。

    “抱歉……我拒绝不了五条老师。”从情感上。

    坐在卿鸟身侧的辅助监督拍拍卿鸟的肩膀,表示理解,从武力上。

    酒过三巡,包间内的氛围开始失控。内向的人也借着微醺不再拘谨。曾经京都片区的警员更是与五条悟肩并肩,来了一首情歌对唱。

    卿鸟托腮看向闹得不行的五条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小鸟,这位是高桥警官,上个月刚刚调至大阪。”

    “高桥警官。”卿鸟恢复社交鸟模式,礼貌伸手。“卿鸟。”

    高桥亦礼貌与卿鸟握手。大致情况他有听田中提过,参与暗中调查剖头颅杀人狂魔的隐藏任务,让这个年纪,满腔热血的男人兴奋不已。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慷慨激昂了解具体情况,就感觉有一股杀气袭来,惹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杀气来自前方。

    那个拿着话筒不放,眼睛上缠着绷带但至今没有摔倒也没有撞墙的……奇怪男人。

    卿鸟:“……”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聚餐散场时,已临近午夜十二点。众人趋于礼貌或是想进一步了解,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

    辅助监督卿鸟几乎都认识,于是集中加了一圈面生的警员。

    五条悟虽然不爽,但知道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没有阻挠。

    嗯,没有阻挠。

    但他站在卿鸟身后,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下巴枕着她的头顶,满脸都写着“小鸟是我的”、“工作之余敢联系就杀掉你哦”……这样的信息。

    吓得非术师手一抖,几次输错号码——

    众人散去,五条悟握着卿鸟的手腕走在冷清的街边。

    他们不着急回到公寓,此刻两个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步伐被红灯牵绊。五条悟便顺势搂住卿鸟的腰,两个人贴得更近一点。

    “小鸟已经很熟练非术师的社交场合了。”他想起卿鸟方才与非术师警察交谈的模样。进退有度,不像在高专那样胡闹。

    “我学习能力强嘛。”生活与工作是两码事,生活要尽情快乐,工作讲究效率。

    “是嘛?”五条悟忽然转身,弯腰与卿鸟平视。“那怎么亲了三次还那么生疏?”

    ……

    嗯?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见卿鸟语塞,五条悟咧嘴一笑,比了一个拇指。“放心,这件事老师会负责到底的。”

    卿鸟眉头一抽:“请不要在奇怪的事情上负责到底。”

    男人笑着把吐槽的鸟拥入怀中。

    凌晨无人的街,路灯拉长两人相拥的倒影。

    不再是落寞的背影与寂寞的眼神。两个在正常人眼里的“怪人”,真真切切找到对方了。

    “对了,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一下。”五条悟忽然福至心灵。“刚才的……是小鸟的初吻吗?”

    ……

    明显接吻时舌头都不知道要怎么放的少女,却在听到提问后沉默了。

    明知答案五条悟眉梢一挑。“啊咧?”

    “嗯……”卿鸟也想逗逗这个自信自恋的家伙。她踮脚凑近他的唇,舌尖舔过他的唇瓣。就着这样几毫米的距离道:“如果这样的亲吻也算,那老师不是第一个。”

    ……

    五条悟的背影稍稍裂开。

    “谁?”

    这样青涩隐忍的亲吻谁给过小鸟?他要把那家伙搓成圆子丢进海里。

    “五条悟。”

    五条悟:?

    “十八岁的。”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漏进室内, 映亮矮柜上不规则团起的绷带。

    五条悟从前休息时不会摘下绷带,昨晚是例外。并且以后都会这样例外。

    实力最强,自律也是最强的男人, 一反平时的生物钟,早醒了半个小时。

    额前碎发落在眼睫上有点痒, 但怀里有颗毛茸茸的脑袋, 五条悟也不想改变姿势, 思忖片刻后, 他低头用眼睛蹭了蹭卿鸟的头顶。

    消失的四年,另一个世界。如《小鸟梦游仙境》似的故事片段, 他一直听她说到凌晨3点。

    一些卿鸟回归后的奇怪现象忽然有了眉目。比如她对夏油杰敌友难辨的态度, 比如她忽然对敌人有了具体的画像, 再比如……她离开四年后却比四年前更了解他。

    「可惜我没问出那坨脑花想干什么,不然就可以钓鱼抓祂了。」

    凌晨时分,已经困得不行的卿鸟扯着五条悟的衣袖这样说。

    当局者迷的道理体现在方方面面,饶是卿鸟也逃不过。不会过度思考的五条悟都在这一刻敏感捕捉到, 那坨脑花看中的应该是小鸟的术式。

    于是他没有再让话题延伸下去。说着说着, 说不定眼前这只鸟就忽然理顺思路,发现自己可以当鱼饵了——并且她一定会这样做。

    五条悟玩着卿鸟的发尾, 蓝眸在调暗的灯光下显现难得温柔的模样。“小鸟困了就先睡吧。”

    卿鸟确实困到意识都在游离,但躺在身侧的男人也没真的打算放过她。

    偏高的体温透过衣服布料互相传递,只一层薄薄的隔阂,反复拉扯着五条悟理智的弦。静谧卧室陷入暗色中,他抱着怀里半梦半醒的卿鸟,细细密密地亲吻。

    从额头至眼角, 从眼角落到耳垂,轻咬她的鼻尖, 摩挲她的唇。

    温柔缱绻,克制又放肆。

    尚有一分清醒的卿鸟单手搭在五条悟的腰上,感受他靠近的气息与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喉间发出无意识的轻哼声。直至完全进入梦乡,眼睫轻颤,呼吸均匀。

    “……”

    五条悟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后维持抱着卿鸟的姿势伸长手臂去摸开关,将床头灯彻底熄灭。

    在他失去小鸟的漫长岁月里,居然是另一个五条悟陪她走过嬉笑打闹的校园时光。这比那家伙“偷袭”卿鸟,还让他心生不爽和妒忌。

    一夜好梦的卿鸟醒来,时钟刚好敲过八点。

    她迷糊睁开眼,视线撞进一双蓝眸之中。不知醒了多久的五条悟正侧着身,单手托腮看她。

    “……”

    卿鸟刷地一下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昨天还觉得遥不可及的男人,今天就直接躺到身边这种事……总而言之,先找时光机!

    “哦哈哟~”五条悟以为卿鸟害羞,于是拨开可怜的被子,把她的脑袋“挖”出来。“BINGO!快问快答环节,小鸟喜欢十八岁的五条悟,还是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被强行挖出来的卿鸟:……

    哈?什么破问题?

    五条悟嘴角一抽,眸色一暗:“真的假的?居然犹豫了一秒?”

    “啊不……”

    这下卿鸟彻底醒了,她刚要坐起身就又被一旁的男人翻身按回原处。长发散乱在枕边,她仰面朝天看着那张蛊人的脸。

    “啊咧,居然过去十秒还没有答案。”五条悟两手撑在卿鸟的耳侧贴近她。“快问快答附加题,小鸟想要早安吻还是惩罚吻?”

    ……

    “老师原来是这样的type。”

    什么type?知道这是鸟式胡言乱语,五条悟便笑着捞起放弃挣扎的卿鸟,让她面对面坐到自己腿上。

    触觉敏感的位置贴合在一起,两人同时静默一瞬,没有言语。也没有对视。

    须臾,五条悟用手指理顺卿鸟脸侧的碎发。心猿意马。“还叫老师?”

    “习惯了。”

    苍劲有力的手托起卿鸟的腰使她与自己平视,五条悟抵住她的额头开始耍赖,毫无前辈的自觉。“换一个嘛。”

    就算是一身反骨的后辈也有听话的时候,于是卿鸟不假思索道:“那五条先生?”

    “……”这有区别吗?比老师更不入耳。

    他掐她的腰表示不满。

    “五条君!”

    怀里的人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让步似的,义正严词。

    五条悟气笑了。

    “看来小鸟选择惩罚吻。”他轻轻掐住她的脖子,凑头舔了舔她的唇。瞳仁内笑意不明:“原来小鸟是这种type。”

    “唔……”

    “我不是”三个字被吞没在男人熟练地入侵中。私密空间顿时只剩唇舌翻搅,扰人心神的声音。

    两人的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消散在低声的暧昧呻\吟里。

    五条悟的指腹反复揉蹭卿鸟的耳廓与耳垂,肌肤摩擦的沙沙声占据她的听觉。然后在二人换气的某个瞬间……

    修剪干净的手指探入两侧耳道,捂住了卿鸟的耳朵。

    外界的声音骤降,彼此吮吸与涎水翻搅的声音无限放大。

    随着卿鸟口腔内的张合,五条悟没入耳道的指尖感受到一阵一阵规律的挤压感。他近乎难捱地咽下一口唾沫。

    “老师……”

    一种失控感攀上卿鸟的心头,又怕又想更近一步。她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任由五条悟抱着。

    “换一个称呼嘛……”

    糟糕的透明涎水沿着卿鸟的唇角流下,又被男人舔舐干净。

    放肆的侵占与引诱。

    直到……

    更多的欲\望积压至临界点。紧贴的两人都知道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

    两人骤然分开,喘息着,谁都没有看谁。

    卿鸟的脸,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是内心的情绪导致,也是五条悟不收敛的动作所致。

    “……”卿鸟一动不敢动。“……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五条悟:“……”——

    一米九的高挑身影自浴室里走出来,看见已经退烧的卿鸟站在厨房里煎蛋。一边的面包机发出叮的一声,弹出两片刚烤好的吐司。

    五条悟用干毛巾擦拭尚在滴水的头发,一边迈步朝厨房走去。

    他自卿鸟身后占领她的私密空间,两手接过她手中的厨具,十分自然地继续准备早餐。

    家务活是接过来了,但也没放卿鸟离开。后者被矮柜和五条悟挤在中间,前方是燃气的温度,身后是男人的体温。

    本以为她的老师只是在手机里呱噪且粘人,没想到面对面更甚。卿鸟抬头,头发蹭着五条悟的下颚与脖子。

    “不要动嘛。”

    五条悟带着卿鸟一起挪动到冰箱边,别扭的拉开冰箱门,拿出香肠,再别扭地关上冰箱门。

    说不动就不动,那就不是自由的鸟了。卿鸟又一次抬头,踮脚故意去亲五条悟的下巴。后者大概猜到坏心鸟要干嘛,眼疾手快,迅速低头与她双唇相触。

    “……”

    嘁。

    怎么回事,同样都是没有恋爱经验的,怎么这个最强的家伙还是压她一头?

    不服输的鸟继续捣鼓要怎么折腾五条悟。然而头顶上方传来“警告”声:“小鸟如果想在吃到早饭前去洗澡,我也很乐意服务哦。”

    “……”歪,110吗?有人开车,并且她有证据。

    于是卿鸟安分下来。五条悟哼着愉悦地小调开始煎香肠。

    片刻后……

    “老师。”被五条悟禁锢在宽阔胸膛与灶台间的卿鸟眉头一颤,语气微妙地喊住他。

    “嗯?”

    “你在拿我当围裙用吗?”

    ……

    五条悟的嘴笑成倒三角。“啊咧,难怪今天没感觉到油溅起来呢。”

    卿鸟掀锅,五条悟后退一步开启无下限。

    总而言之……

    又重新煎了一盘。

    五条悟版超豪华三明治足足有两个汉堡那么厚,卿鸟眼看自己的老师不顾那张帅气的脸,张开血盆大口……咬下三分之一。

    “……”

    不禁遐想他会不会有一天亲着亲着,张开血盆大口……

    呸呸呸!

    卿鸟抬手挥掉自己浮夸的想象。

    “老师的手机今天很安静。不对,好像从昨天开始就很安静。”这不符合咒术界压榨的行事作风。

    “手机?”五条悟瞥一眼从昨天早上就一直被放在茶几上没管的东西。“啊,关机了。”

    ……

    不容易,她的老师终于会反抗咒术界恶势力了。卿鸟抬手抹去不存在的泪。

    遥远地方,伊地知单手扶额,因为联系不到五条悟急出宽面泪。以前就算是休假,五条先生的手机也是24小时待命的!

    “小鸟今天有安排吗?”

    卿鸟看一眼墙上的挂历,有安排的日期都会被圈起并记下大概事件,后勤组的工作没有危险性,但比战斗一线繁杂的多。

    今天是5月28号,并且没有任何批注。“没有。”

    “那我们……”五条悟意味深长地看向卿鸟。“私奔吧。”

    Two hours later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咒术高专校门前。

    春风有时候和秋风一样萧瑟,吹起人们内心凋零的落叶。

    “……老师。”卿鸟滴汗。

    “嗯……”五条悟面无表情。

    “我们不是社畜,我们只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卿鸟最后狡辩。

    两人肩并肩跨入校园。

    卿鸟与五条悟同时想起凌晨那些关于平行世界的故事。曾经的师徒如今的小情侣同时一个骤停,而后偏头对视。

    对啊!

    要找那坨脑花,还有一个办法!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夜蛾正道原本今天计划外出, 结果一睁眼就被狂轰乱炸的电话告知五条悟失联了。奔五的男人揉了揉神经突突跳的太阳穴,戴上墨镜回到咒术高专。

    才跨进校门没走几步,就见一群一年级生呈叠叠乐状态掩藏在柱子后面,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后山的方向。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校长疑惑。“今天有看到悟吗?”

    一年级生们一齐把头转向夜蛾正道,并且全体面无表情。

    夜蛾正道:“……”要不是卿鸟暂时还不能使用术式,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又是那只鸟在搞鬼。

    叠叠乐最上层的真希:“看到了。”

    第二层的狗卷棘:“鲑鱼。”

    第三层的乙骨忧太:“五条老师和卿鸟前辈一起……”

    作为夯实地基的熊猫最后补充:“去薨星宫找天元大人了。”

    ……

    夜蛾正道沉默三秒。

    等一下……

    悟那家伙……和谁一起……去找谁了?!

    薨星宫坐落于咒术高专的后山, 整个校园都被结界覆盖, 所以没有再额外多加守卫。越过后山, 穿过鳞次栉比的鸟居,一路畅行无比。

    五条悟在高专逗留十余年, 这是第二次靠近这个地方。

    “一直到薨星宫下层的大殿, 都是通行的。”五条悟对卿鸟解释:“但是天元所在的最内部, 只有获得祂允许的人才能进入。”

    卿鸟点点头,这个规则她听十六岁的夏油杰说过。

    “祂不让我们进去,那我就只能喊祂出来了。”

    五条悟的本意是,如果天元拒绝见面他就把薨星宫炸了, 到时候需要小鸟离自己近一点免得误伤。不曾想自己的学生今天居然这样“温柔”。

    “啊咧, 怎么喊?”

    两人已然下到薨星宫最底层,果不其然, 被拦在了强大的结界之外无法继续靠近。

    卿鸟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出来啊天元!你别躲在结界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吃少女没本事解除结界吗?”

    偌大的薨星宫,盘旋着卿鸟掷地有声的那句“有本事吃少女”。

    五条悟:“……”居然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喊诶。

    这只鸟的操作总是踩在他没想到的点上。

    怎么说也是活了千年,见多识广的老家伙了,和总监会那群废物不同, 天元应该不会被卿鸟几句拉仇恨的话语刺激到。

    五条悟两手搭着卿鸟的肩,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准备来一个强行见面。

    结果一抬头就见一个诡异的身影缓缓从暗影中走出来。

    “……”五条悟嘴角一抽。

    这就被气出来了?这只鸟还没发挥出一半的气人功力呢。

    直到那位传说中的天元大人完全出现在两人眼前,卿鸟和五条悟同时往右侧一歪脑袋,脑后一个硕大的问号。

    “你谁?”

    “吃了那么多少女遭天谴了吧?”

    天元:“……”

    四个潦草的方格充当眼睛,一只超长的鼻子和一张咧成邮筒投信口的嘴,出现在卿鸟眼里的天元就是这样一只身体套着麻袋,没有形象的“怪物”。

    “这个时代的六眼。”天元看一眼五条悟,然后把目光投向卿鸟。“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现在又离奇回来的少女。”

    “太长了喂,这个定语实在太长了。”卿鸟嘴角一抽。

    天元没有理会少女的吐槽。“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我掉了一个脑子,希望伟大的天元大人能帮我找回来。”

    天元:“……”

    卿鸟大致比划了一下脑花的大小。“就这样的,脑花上还有一张嘴,和你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抽象。祂还能钻到别人脑袋里抢占身体……咦,这点也和你好像。”

    天元:“……”

    五条悟站在卿鸟右后方的位置,扶额笑到肩膀打颤。

    “你们应该认识。”卿鸟收敛浮夸的表情,倏而凝视天元那个垃圾桶般的脑袋。她用的是肯定句,笃定的目光仿佛在说——就算你编织一万个理由,我也认定自己的结论。

    六眼可以看穿一切咒力与术式,但无法洞察人心。眼前这位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微妙的弥补了这个缺陷。是巧合,也或许是天意。

    自天元放弃与备用星浆体同化,试图进化看看世界的另一端会是什么样开始,很多事都逐渐脱离掌控。

    面对卿鸟的对峙,天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有在更换肉/体的那瞬间,我的结界才能探察到他的存在。”

    五条悟看向天元:“他最近一次更换肉/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天元:“……”

    “出现了,经典的全知全能也有盲区情节。”卿鸟眉梢轻挑。“监视器总坏得恰到好处。”

    “他的结界术不亚于我,知道如何躲避。除非有针对性的重点监察,不然会被遗漏。”天元只是做了最基本的解释,却忽然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带偏了节奏。

    ……怎么好像,变成她在审问自己。

    “那你就把别的精力都收回来,集中找那坨脑花嘛。”

    “孩子,你知道我撤走全国结界,会有什么后果吗?”

    卿鸟五官皱起,又挠了挠脑袋,她回眸看向五条悟。后者微微一笑,没有出声。于是叛逆的鸟又把视线放回垃圾桶脑袋上。

    她摆出月野兔的经典姿势。“会充满爱与和平!”

    天元:“……”

    五条悟:“噗——”

    “地球那——么大。”卿鸟大概比了一个西瓜的大小,然后继续道:“你的结界覆盖范围那——么小。”她又比了一个小指甲盖的大小。

    “那些没有你天元结界的世界也都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变成废土和咒灵乐园。”卿鸟走近天元。“相反,在你的结界之中,咒灵横生,咒术师不是在执行危险任务,就是在奔赴危险任务的途中。”

    进化后无法保持人形的天元,在卿鸟靠近的瞬间,身形微动。

    五条悟侧身,面带微笑,单手结印。

    卿鸟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的对峙,抬手摸了摸天元的垃圾桶脑袋。手感说不出的奇怪,就像摸到了一只表面光滑的咒灵。她尝试拔了一下,想看看这是不是个头套……

    然后就见天元那张微妙的脸,更微妙的扭曲了。

    ……

    卿鸟松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义正严词——

    “活了一千年都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吗,小天?做点贡献,把你的朋友找出来吧。”

    天元:“……”谁特么是小天。

    “就按小鸟的要求来吧。”五条悟笑着走向前。“要做个有用的家伙啊,小天。”他学卿鸟不着调的口吻,本想把小鸟拉回自己身边,却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挡住去路。

    即便卿鸟言行离谱,但天元最终防范的还是当今最强术师。

    “啊咧——”五条悟变成包子脸,伸手挠挠自己的脸颊。“这道结界,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是我们这边的吧?”

    “正常自我保护而已。”

    天元对五条悟下了逐客令,她还有话要单独与卿鸟攀谈。

    卿鸟:“……”这位大人的心理素质也是不错的,居然还要和她说话。

    五条悟退至薨星宫最底层的入口处,这是他可以接受离小鸟最远的距离。天元布下结界以确定声音不会传播太远。

    “卿鸟。经上次两面宿傩一役,你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术式的真正使用方式。”

    卿鸟眨了眨眼,没有回话。

    “因果定律不会随便打破,你的术式不该存在,你这个人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果定律?为确保你定期吃女孩所以会诞生六眼那样的因果定律吗?”卿鸟歪头,不以为意。“你认为那是因果定律,我觉得那是你们不尊重生命流逝,非要永生所产生的惩罚。”

    最强六眼的诅咒,以责任的形式,重重压在五条老师的肩头。

    眼前的少女简直和当年的九十九由基一样难搞。天元不再多言。

    “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真的不能使用术式了吗?”

    ……

    卿鸟呲牙一笑。“你猜?”

    人心总是最难猜。

    天元没有再言语,转身走回自己藏身之处——

    “小鸟和天元有过节吗?”

    五条悟并肩与卿鸟一起离开薨星宫,来路匆忙,此刻往回走多了几分悠闲。

    “没有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人,她表现的不算礼貌,对方倒是维持了基本的体面。“不过嘛,相由心生,这家伙能进化成垃圾桶,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条悟手臂搭在卿鸟的肩头。“哦呀?那最终结论居然是……小鸟是外貌协会?”

    好像也没错?

    不行,不能承认。眼看身边的男人就要开始自恋三部曲,卿鸟及时打断施法。

    “天元、脑花、两面宿傩。这三个千年老妖怪,一个要和少女同化,一个要占用术师身体,一个直接开吃——”卿鸟比了一个数字三,“食人三剑客,后两位不是好东西,那这第一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食人三剑客啊……”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给千年诅咒取那么个组合名,大概也只有卿鸟干得出来了。

    两人离开薨星宫,在鸟居处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夜蛾正道。

    “夜蛾校长早上好~”五条悟和卿鸟维持一模一样的欠扁笑脸,异口同声打招呼。

    夜蛾正道:“……”他真的,很不好!眼皮突突跳!

    “悟,你跟我来办公室。”

    校长室

    卿鸟坐在校长室外的围栏上,双腿幼稚地晃着,她看着蓝天白云发呆。

    室内,夜蛾正道与五条悟坐在日常对谈的位置上。咒术界这些日子以来,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氛围其实谁都感觉到了。

    有人在等总监会的风向标,也有人在看御三家的态度。

    “悟,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呢。”

    “那卿鸟呢?”

    “小鸟的话,就不知道啦。”五条悟单手撑着头。“那家伙总是有很多突发奇想嘛。”

    夜蛾正道还想说什么,但被五条悟打断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永远站在小鸟那一边。”

    四年前,总监会对卿鸟的极刑判罚书,五条悟犹豫了8个小时寻找解决方案。8个小时,然后失去了那只鸟整整4年。

    五条悟不用转头,六眼的感知也能察觉到一墙之隔,那只鸟正坐在围栏上发呆。

    从今以后,他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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