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一番折腾过后,再睡下已是天际发白时,晨雾最寒,携着雾水往未合上的窗户里钻,许风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额间全是薄汗。


    许是今日的情绪起伏太大,竟让她梦到从前。


    和柳听颂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察局里。


    许风扰那会挺叛逆的,完全符合旁人眼里的坏孩子标准,逃课打架样样齐全。


    若不是许母财大气粗,愣是给学校捐了两栋楼,她早该被劝退。


    可饶是这样,许风扰也没有半点悔改,非要在叛逆这一条越走越远,企图让许母妥协,将她的专业从经济换到音乐去。


    可许母怎么可能同意?


    放弃大好势头,怀胎十月就是为了给自己生个继承人,哪里在乎许风扰喜欢什么。


    高考后的一哭二闹上吊都没有让她动摇,甚至头一回丢下一堆工作,亲自赶回来,守着许风扰填报志愿,紧接着没收她的全部电子产品,直到录取结果出来后,才撤掉了天天守在许风扰身边的人。


    开学就更好笑了。


    头一天入学,许风扰就成了s大的风云人物,虽然s大不缺非富即贵的二代,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弄出那么大排场,居然被十几保镖绕圈、绕在中间,堵得严严实实,不给她一点逃跑的机会。


    若不是在校园里,旁人还以为许风扰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囚犯,马上要被押送进监狱呢。


    在此之后,许母也是放出话来,零花钱看成绩,上一节课给一节课的钱,要是逃课,今儿就饿着吧。


    而许风扰也是个硬骨头,许母逼着她往这走,她就一点不去做,大不了就饿着,不肯妥协半点,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惹恼许母。


    两人越闹越僵,越发难以调和。


    至于警局这事,许风扰想起来就气。


    她那会为了和许母置气,交了一堆“道上”的朋友,就是染了一堆黄毛绿毛红毛,整天聚在一起到处晃悠的那种,也没闯什么祸,没一个人有那胆子,最多去台球室帮人站站场子,再蹭个免费的球桌玩。


    也是因此,许风扰才找到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兼职。


    原本那台球厅并不缺人,奈何许风扰实在长得好看,人往球桌那一杵,愣是把周围球台的人看得五迷三道,球杆往前打,眼睛还粘在许风扰身上,一局能打一个多小时。


    台球厅老板瞧见这一幕,当场就开出包吃包住、工资两千的“高昂”薪酬。


    许风扰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倒也不是她蠢,不知道往高处走,凭她那脸,哪怕做个平面模特,或者去西餐厅弹个琴,也会有更好的收入。


    可奈何许母早就放出话来,只要是稍有能耐一点的地方,都不敢收下她这尊大佛。


    只有这种搭在城中村,连个营业资格证都没有的地方,才不怕这些破事,大不了桌子一搬,换个地方再摆摊。


    至于进警察局那事,就是一黄毛朋友惹出来的。


    那晚,许风扰好端端上着班,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过来,捂着脸说有人打她。


    许风扰还没搞清楚状况,那黄毛朋友的对象就带着人过来,吵着说明明就是对方先出轨在先,天天消息也不回,时时刻刻粘着许风扰和那帮朋友,他才寂寞出轨的。


    黄毛朋友不甘示弱,当场反驳。


    之前就站在旁边的红毛、绿毛十分仗义,还在旁边帮忙争论。


    出轨男被说得气急败坏,竟动起手来。


    而那群最仗义的红毛、绿毛一看自己人被欺负了,当即就招呼动手。


    两方人就这样打成一团,吓得路人当场打了110,导致一群人都被逮到局子里。


    不过幸好,虽然大家上一秒还在你死我活、拳脚相加,在这个时候却十分默契,答复都几乎一样,就是几个朋友之间闹着玩的。


    毕竟“道上”是“道上”的事,再多的爱恨情仇也得私底下慢慢算,若是扯上当官的,平白多了一堆事。


    警察也见惯了这些,瞧着没什么大问题,便随便问了几句,直接归结于感情纠纷就草草结束,继而就让他们叫自己家里人来接。


    这事其实也简单,可偏偏给许风扰难住了。


    要她在此刻和许母低头,那简直比砍头还难受。


    所以她在角落里装模作样了半天,愣是没打出去一个电话。


    那些个狐朋狗友不知她情况,还以为她是故意如此,特地叫家人晚点来,故意避开那位怒目圆瞪的绿帽哥,愣是不知道帮个忙,被亲人边揪着耳朵,边骂着边赶回去。


    等到凌晨一点,警局里就只剩下许风扰和一个已经脱离孤儿院的孤儿。


    两人坐着小凳子,并排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一边听着旁边警察的闲聊,一边打瞌睡。


    柳听颂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推开玻璃门,携着门外世界的虫鸣与闷热的风,踏入这个沉闷而压抑、由厚重水泥墙建起的四方房子里。


    被吵醒的许风扰,努力扯起眼皮,半眯着往那边看,打量着来人。


    还是那副打扮,黑衣黑裤遮掩身形,压低鸭舌帽挡住半张面容,惹得里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许风扰困得厉害,心里头虽然好奇,但眼帘还是像挂了铁块似的,一点点往下塌。


    可没等她彻底睡着,就被一声惊呼声吓醒。


    许风扰当即抬头,便往那边看。


    之前还面色冷峻的警察,现在神色激动,甚至因情绪突然起伏过大,两颊泛起红。


    这是怎么了?


    许风扰迟缓地眨了眨眼。


    她还没有听清,那边就压低了声音,只能从雀跃上调的语调中,极力辨认出几个字眼。


    “我……柳……一直很喜欢。”


    风从玻璃门的缝隙涌入,直直往许风扰身上吹。


    “签名……您……”


    在酷热的夏季,许风扰突然打了个冷颤。


    挺莫名其妙的。


    她用力搓了搓小臂,将竖起的汗毛全部压下去。


    没心思再偷听那边的对话,手臂一搭,脑袋一低,就开始埋头睡觉。


    实在太困了,半点都挨不住。


    等再睁眼,那人已在站在她面前,刻意放低声音,柔声喊道:“许风扰、许风扰起来了。


    “我带你回家。”


    轻轻柔柔的声音落在耳畔。


    朦胧的睡眼慢慢瞪大,脑子清醒之后,反而觉得眼前这一幕才是梦境。


    许风扰被惊得往后仰,一屁股跌落在地,结结巴巴就道:“你、你是柳听颂?”


    她终于明白,方才的警察为何会那么激动。


    忽有大风刮来,用力往玻璃窗上一撞,震得整个房屋都摇晃起来。


    床上的人呼吸急促,顿时从梦境中挣脱,汗水在同一时间冒出,如水般随着脸颊滑落,将枕头染湿。


    此刻已是天光破晓时,些许光亮从窗帘缝隙中挤出,映在掉落在地的被褥上。


    许风扰缓了下,才抬起手,用小臂遮住双眼。


    不知是因为窗外的日光,还是之前的梦。


    只是无声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手。


    小臂那一片都是潮的,像是被水沾湿了一般。


    再等片刻,她随手抓住旁边手机,懒得仔细翻找,被长时间按压过的眼珠涨疼,视线也变得极为模糊,只往最近通话上的第一位一按。


    昨晚她就和楚澄打过电话。


    滴滴的电子音还没有响过几秒,便有人接通,许风扰不等对方开口,便哑着声说:“给我带点药过来。”


    “我好像感冒了。”


    这时才察觉到,她的面色潮红、嘴唇发白,之前从睡梦中带出的汗水,没有随着清醒而停止,反倒越来越多,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电话对面想要说话,却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许风扰一下子咳得厉害,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本就单薄的身体,在此刻更显消瘦,好像只剩下一堆骨头架子一般。


    她哑着声催促:“快点、”


    “再带点退烧药。”


    对面没有回答,电话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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