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仙乐园第一天开放, 除开如小玉这样抓紧时间去游玩体验的游客们，还有一小撮媒体工作者来做实时报道。
除开各家电视台的记者们，做自媒体的UP主也占了不少。
现在谁还不知道虹仙乐园就是现在的流量密码, 只要蹭上了就是赚到了, 而那些抢到首批门票的UP主几乎就跟彩票中奖没什么两样。
有一个算一个, 都是不约而同开启了全天直播。
没办法, 观众老爷们给的太多了，那刷刷刷不带眨眼的打赏就足够看出这是有多心痒难耐了。
UP主们累并快乐着，因为抢不到票只能看别人进场的广大网友也同样一边吃着酸柠檬一边根本舍不得离开直播屏幕。
因为里面实在太有意思了啊啊啊！
进门后的各种高科技引路，然后是飞天馆里装备上身, 搭配琳琅满目的魔法少女换装, 里头一件件不低于四位数的高级成衣就足够一帮COS爱好者尖叫自己可以在里面玩一整天，更别提里面还配有专门的造型师给搭配简单的妆发了。
但这些仅仅只是开胃菜，出了飞天馆开始试飞后才是重头戏。
【这才是真·实景表演啊。电视剧里虹仙城什么样, 这里就什么样, NPC都是星耀那里的正经练习生扮演, 清一色异发俊男美女, 颜狗已经激动哭了！】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当初星耀娱乐招适合彩色假发的练习生就是为了今天，要不是里头乱入的游客太多我差点真以为是到了童话世界，看看这些NPC住的吃的用的, 每天活得就像个真精灵一样。】
【那个住在蓝色树屋里的虹仙NPC, 她屋里的窗帘床铺四件套还有桌上的碗杯盘筷子我都想要同款，UP你快帮我看看虹仙城邑里的杂货店里有没有卖，快给我看看啊啊啊！】
【我就不一样了，虹仙杂货店里的东西我都想要, 还要把旁边的虹仙成衣铺里的衣服也扫荡光。】
【我也和你们不一样，我想把城邑里的那几家虹仙大小餐馆都吃一遍, UP在饭点那会儿拍到的你们也看到了，这边的菜都是按照仙境风格重新设计过的啊。吃货在这里直接给梅大小姐跪了，这抠细节的能力和财力简直了！】
网友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乐园里所见所闻的种种，幻想着自己去了以后又要做什么，不时也会酸叽拉踩一下幸运抢到票的UP主。
【UP你飞得好菜，看看你旁边飞的那哥们，直接就是一个花式游泳大陀螺……卧槽，那不是橙虹吗？】
【我去UP你人菜运气真好，这样都能让你碰到彩蛋，偶遇主角不说还送了你一张S级物品券。】
【看来主角团在开园首日也都来了，只是没有公布，谁碰到他们就能拿到彩蛋奖励。】
【真好，就是不知道女王有没有出场。】
观众的碎碎念很快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因为这位UP手里拿到的S级券也是城堡的邀请函，这下子直播的和看直播的都挺高兴。
开心劲还没彻底过去，海上乐园区那边传来“有龙”的接连尖叫，后面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飞行，朝圣，赶海，追龙……光这些花样就足够UP主们耗尽一整个白天，也让看直播的观众又激动又过瘾。
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众人发现晚上的虹仙乐园的热闹劲也一点都不输白天。
还在养成中的幼龙没有百米长，但游园的花车队伍长达两百米，这支游园队无论人或者车全都飞在天上，丝竹阵阵的同时飞洒下无数五彩缤纷的光屑。
NPC虹仙和游客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背后有虚幻的光翼翅膀，那些光翼在夜色下炫丽耀眼，扇动时同样会洒下阵阵鳞粉，由他们组成的飞天游园队可想而知有多华丽梦幻。
花车队里有两支舞龙队，那特制的庞大龙身在舞龙师傅们默契的操作下直接360度绕柱式的环着花车队伍盘旋飞舞，一前一后且时现时隐，声势华丽又壮观，直接把屏幕内外的游客们看呆了。
而当打头的花车内部走出紫虹的身影，这位顶流偶像配合着声乐放声吟唱之际，游园的气氛也到达了最高点，游客们跟着队伍一起飞行欢呼和忘情尖叫。
小玉差点也是其中一员，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她是站在城堡里看游园的。
彼时她正在城堡宴会厅里参加晚宴，壮观的游园花车从一排排的窗户飞舞掠过，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那股震撼的氛围，但到底是在室内，包括小玉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是端得住的。
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桌子前面的菜是真的好吃，小玉虽然是个苦逼的打工人，但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也是有跟着上头老总混过不少高级酒店大餐的，米O琳三星同样有去过。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晚宴上送来的每一道菜都是不低于前者的烹饪水准。
小玉尚且如此，其他幸运拿到S级券的其他游客更不用说，有些吃货直接吃得头都不抬。
毫不夸张的说光这一顿，门票钱就能回来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虽然进了城堡却没有见到女王，根据大祭祀的说法，就是女王还在闭关中，预计三个月后可能才会现身。
众人一听三个月后纷纷秒懂，试营业嘛，作为总负责人小梅总要忙的事有很多，当然没功夫在这里跟游客们一起玩角色扮演，等乐园在后面全上了轨道这位肯定要在自己一手建立的仙境里尽情浪了吧。
晚宴从7点半吃到9点，小玉是一本满足地摸着肚子出来的。
走出城堡大门时，游园的花车还没结束，或者说她正好赶上了花车游园的最后一圈。
沁龙山加海上乐园的区域面积其实很大，加上游园队伍刻意放缓的飞行速度，一圈下来正好半个小时，三圈刚刚好。
开启飞行，她追着飞天花车一直到自己下塌的酒店门前才停下，目送队伍走远了这才进去刷卡……啊不，刷腕表进了自己定好的房间。
乐园里的酒店看似都是统一的童话风，但住进去一试就知里面全是高科技。用腕表声控，小玉就连手都没伸一下的完成了开灯、开空调、放热水洗澡等等一系列动作。直到把自己舒舒服服埋进柔软的被窝里，小玉心里都是在连呼赚了赚了的。
就她订房时的那个价，放外面想住这种全自动酒店简直是做梦，这一趟乐园来得可真是太值了！
小玉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晚应该会激动到睡不着，会因为在乐园里的游玩经历跟友人聊一整晚都不合眼，但飞行了一整天的身体告诉她情况并非如此，她侧躺着玩了一会儿手机人在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任由屏幕另一边的友人各种弹消息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第二天的太阳如约升起，早上八点半开始，乐园各大出口迎来了一批出园高峰期，他们都是和小玉一样在乐园里订了酒店的游客。
不少人其实很想继续留下来，甚至愿意掏钱补门票，但都被无情拒绝，如果有想耍赖的还会被黑名单警告，再不情愿也只能老实收拾东西按时走人。
只是走之前，先扫荡一波再说。
小玉来时是一个行李箱，走时变成了大包小包拖着走，走在路上左右张望，在发现其他人都是这样顿时就淡定了。
看来不只她一个把从门票那里“赚”来的钱花到乐园的另一个地方去了，进来这里省钱是不可能省的，钱包瘦身避不可免，关键是还花得心甘情愿啊。
走出大门，好多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乐园，眼中全是意犹未尽的不舍。
好难过，下次抢到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 *
随着首批游客的全部出园，网上又热闹了一番，有很多人晒自己在乐园里的战利品。大多数都是花钱买的各种仙境风用具或装饰品，少部分的非卖品更是格外吸睛。其中有一个幸运儿是在仙境里做NPC支线任务，最后直接领到了一颗能瞬长的魔法种子，在网上简直是出尽了风头。
这些新闻越是热闹，越是证明虹仙乐园的成功，直接把开发这个项目的梅邵徐三家高层喜得牙不见眼。
“好好好！”饶是有心理准备，梅国虎在看到乐园首日的盈利数额时还是没忍住情绪，“这可太好了哈哈哈！”
当初沁龙山曝出污染时他可没少听那些挤兑和嘲讽，哪怕后头污染治理好了又拉上老邵一起参与开发新项目，这期间梅国虎还是会听到一些阴阳怪气——骂他的没有，但嘲他生了个草包女儿的有不少。
现在这营业额一出，他倒要看看那帮人还敢再说什么。
嘿，我女儿是庸人？我女儿立的项肯定赔钱？
你们再在老子面前说一遍？脸给你扇肿！
“露露，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梅老爹看着女儿那叫一个欣慰和骄傲，“你确实长大了，爸爸以后可以放心把集团交给你了。”
“我家女儿最棒！”梅母也是笑得一脸开心，一把搂过女儿直接玩笑起来，“这下子你爸提前退休是指日可待，等你大学毕业，我就让你爸给你腾位置。「小梅总」到底不如「梅董事长」好听。”
“我都可以。”被搂住的梅露微微笑着，一如既往的“大言不惭”，“事实上爸爸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能接手董事长的位置。这个时间段，董事会里有不少人偷偷联系我来着。”
梅家夫妇：“……”是董事会那帮人干得出来的事。
沁龙山项目开放第一天营业额就是一个惊人数字，这还是试营业控制了近一半客流量的结果，等到放开限制又会达到什么高度完全可想而知，在那些股东的眼里这哪是什么灵秀青山，完全就是一座源源不绝的金山。
就为了能多蹭一点金山利益，只要自家女儿说想上位，那些大小股东绝对会主动帮忙。
看着女儿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跃跃欲试，梅国虎神色严肃起来：“你是认真的？”
少女这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仍笑着回望过来：“不放心的话，可以继续在旁边看着我的，就像这次看我全权主持沁龙山项目一样。”
梅国虎原本板正严肃的脸忽然就缓和下来：“那从明天起，星耀那边你就得少去了。”
梅父把这话说出来的瞬间，第一万就感应到委托人所有愿望基本上都完成了。
摘掉草包的帽子，用绝对实力打脸那些嘲笑委托人的舆论，帮助委托人生父痊愈，不让他过度操劳而提早接手家业，让母亲重拾笑容再不为女儿担心，拍出可以轰动世界的魔法特摄片——这桩桩件件宿主都有帮委托人实现。
之所以说是“基本上”，主要是因为剧还没拍完，以及梅父的病还需要继续修养才能彻底好全，都是耗费时间才能实现的。
对于宿主总是如此能干，第一万是惯性的不高兴，在这个还在融合期的不稳定小世界里，不论宿主是主观还是被动反正都是要做拯救世界这项活计的。
但系统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拯救世界任务！
【宿主，后面没我们要做的事了吧？】它努力打预防针，【虽说融合期的小世界不是很稳固很容易发生意外，但你看我们都把有冲突的主角改造得这么积极向上生活美满了，是不是不用再做多余的事了？】
“恐怕不行。”已经由星耀大楼办公室换地图到梅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少女闻言头也不抬，“不信就去看看段家的现状。”
第032章 第 32 章
其实不用宿主去说, 第一万当然是有好好监视段家……或者说男主段文哲那边的情况。
提起这个连第一万都不得不佩服男主就是男主，集三重世界大气运在身之人，在三种“人格”互相打架争当主导期间, 硬是把想干的都干完了。
在大众把注意力全放在等乐园开业的这一个月里, 段家就一直没消停。
段老二一家进了局子就没再出来, 段老爷子被气得更加病重又躺了医院, 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尸骨未寒呢剩下的子孙就为了家主之位打得不可开交，段老大作为段家长子到底还是占了大优势，对付起早就被宿主坑惨的段老三是毫不手软, 一出手就逼得三房交出在段氏剩下的权利, 全家远走国外才算完事。
这不顾兄弟亲情的狠厉劲一下子震住了其他三个早就外嫁的姐妹，原本想趁老爷子突然离世多捞些遗产利益的心直接熄灭了，齐齐转变态度讨好起成为话事人的大哥一家来。
按段老大的想法, 解决了段家内部问题, 就该考虑怎么让段家在他手里更上一层楼, 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就放在了近期成为顶流新贵的梅家, 为此还制定了不少计划。
只是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实施，甚至连家主的权利还没享受几天，就因为操劳过度被查出了重疾直接一病不起。
自此, 段家老一辈“全军覆没”。
而段文哲作为段家新一代领头人是当仁不让顶了上去, 顺理成章地接手了他爸辛苦梳理好的段家局势。
这中间很神奇地没有受到一点阻挠，或者说有阻挠也因为各种意外先自行夭折，连阴谋论一下“老子刚把权利拿到手就病倒给儿子腾位置是不是哪里不对”的人都没有，全世界就跟被降智了一样都在感慨男主是“临危受命接手了段家”“才能比起父辈是青出于蓝”“商界英才, 段家后继有人”云云……
这世界级的降头BUFF真是绝了，只能说不愧是融合了三个小世界的男主光环, 想什么都能……
等等，他想什么都能实现！？
【宿、宿主，他不会还想继续走虐文路线吧？】之前看他“人格分裂”完全没想起这茬的系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而且“三人格”里最凶残的那个占上风，融合完毕后也是他做主导……】
之所以说是“融合”而不是“替代”，是因为纯按黑大佬霸总的手段他那个亲爹现在绝对不是病重在床、而是直接火化进棺材，其他两个世界的男主人格多少还是影响到他一些的。
然后他做男主的三个世界里，有两个都是由杜可若做的CP对象。
快进一下，那不就是女主杜可若又要遭殃？
被挖肝挖肾甚至带球跑什么的根本没法当魔法少女了啊！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不然我们的任务就黄了！】
所以拯救世界这个活已经不是第一万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了，为了自己的任务完成率，拯救世界是必须的。
另一头，有三个小世界的融合气运加成，当上了段家掌权人的段文哲也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似乎从他被可若打成重伤后就进入了不破不立的阶段，在像个废人一样不能动弹的那几个月里，段文哲的脑子一直都是混乱的。
但现在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又要怎么做，甚至自信满满自己无论做什么能成功。
就像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爸倒下段家又要陷入混乱时，刚好养好了伤的他一出手就成功平息了所有争端，又以雷霆之势代表段家谈下了和海外巨企的合作，海量的收益直接让段氏所有高层闭了嘴，恭恭敬敬请他上位。
现在已经没人能阻止他，他想见谁甚至想要娶谁都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梅氏也不行！
* * *
虹仙乐园的庆祝宴上，段文哲以段氏董事长的身份强势入场的——虽然没有接到邀请函，但有的是想巴结段家的人邀请他同行进场。
也让有几个月没见过他的杜可若给吓坏了。
——她好害怕自己像上次一样又把他打成重伤。
怎么办？梅总说过她现在可是世界级的明星，全球有目共睹爱与正义的赤虹天使，所有小朋友们的榜样，绝对不能再做那么血腥暴力的事的！
于是在段文哲的眼里，就是娇小可爱的女孩双手握着高脚酒杯挡在胸前慌张地左顾右盼，那副怯生生的样子让段文哲更加怜爱，只想把人抱紧然后关进去藏起来，永远都不要让第二人看到她一眼。
“可若……”还有两三米距离时，他向她伸出手。
十分俊美的青年向她深情呼唤，杜可若却寒毛乍起，冥冥中的直觉让她连连倒退：“你别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后面的自助餐桌，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肩阻停了杜可若的步子，淡淡的古法香薰味让她一下子就惊喜回头：“瑶瑶！”
正是徐月窈。
“没想到段董事长竟然也来了乐园项目的庆功宴，真是让我意外。”徐月窈再看前未婚夫，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波澜，“这次的宴会是梅邵徐三家联合举办的，邀请的都是相关的项目成员，我倒是不知合作名单里竟然还有段氏。”
直接点出了段文哲是死皮赖脸不请自来，一开口就老绝情了。
段文哲听到前未婚妻如此讽刺自己，不但没生气还直接放柔了脸色，再看到她一直护着杜可若的样子甚至还很高兴。
“月窈，你和可若能这样要好我很欣慰。”
这话一出，作为曾和他有过关系的两女脸色就是一变，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本质让她们这么作呕。
“你这个……！”杜可若率先忍不了，当场就想破口大骂前看到一个人影映入眼帘，瞬间下意识闭紧嘴并绷直了身体。
“稀客临门呢。”随着温柔的少女嗓音步入现场，嗓音主人已经缓缓却又强势的阻隔在两方之间，“上回我们见面，还是正月时王家老爷子八十大寿那次吧，那时候段董还是段家的大房少爷。”
“彼此彼此，那时候的梅董不也还只是梅家大小姐么。”段文哲发自本能地不喜眼前此人，但面上还是礼貌十足，只有眼睛越过她一直盯着杜可若，“说起来我也该感谢梅董，谢谢你在我不方便的时候一直照顾着可若，她跟我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也该跟我回去了。”
“回你个头啊！”杜可若忍无可忍，“我当初就已经说过很多次，渣男，我们已经完了！”
对杜可若的大骂，段文哲眉峰都没动一下，只是收回视线重新落到梅露身上，看似诚恳实则压迫：“以前是我能力不足，不能带给可若安稳的环境，现在不一样了，她以后都不需要这样操劳，每天只需要呆在家里被好好呵护，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她带回来。”
这话一出，率先笑出声的是徐月窈。
向来温婉得体的仕女千金这次少有的面露嘲态：“你是想说让她跟着你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呆在家里围着你一个人转？”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压抑着内心准备如此做的，但现在……“我还以为段董事长能给可可什么，她之前跟着你工作几个月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高层助理，如今跟在梅董身后也是几个月成就如何段董肯定也很清楚。换作是你，你选哪个？”
杜可若疯狂点头：“去你的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老娘……本姑娘我现在是国际明星，多的是人找我合作，只要我想日薪千万也不是梦，谁稀罕你一个有未婚妻还骗别人是单身的渣男！”
“可若，别闹了。”在虐文世界里，对女主的厌恶和拒绝男主总有各种神奇的脑回路去回避甚至曲解，段文哲一脸的宠溺无奈，“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当时我也跟你说过的，联姻是双方长辈的意思，我只把月窈当成妹妹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女声冷漠打断：“段家的人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是吗？”正是拧着眉头走过来的林夕，“段文澣当时也是这副德性，我之前还以为只是纨绔个例，没想到是家族遗传。”
“不要搞血缘攻击，很多时候环境比血缘更能影响一个人。”和她并肩同行的燕航面无表情地纠正，“段家从段正槐那代开始就从根子上烂了，言传身教下他身边的子孙又能出什么好东西。”
段文哲这次直接转头看向了那边走来的燕航，之前还游刃有余浅笑着的脸上微眯起了眼：“这么直呼爷爷的名讳不太好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段家血脉他的孙子不是吗？文航堂弟。”
燕航直接嗤了一声，他迈着长腿几步就跨到段文哲跟前，半米不到的间距让他们看起来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段文哲站在原地没动，哪怕他切实地从燕航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凶戾杀意本能地紧了紧手指，好不容易绷住了情绪还来不及懊恼自己竟然被吓住就听见对方凑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你应该庆幸我如今日子过得不错不想改变现状，否则你不会真以为能像之前那样顺利继承段家吧？”
众所周知，无往不利的主角只有在反派跟前一直吃亏不停吃亏且吃大亏，要到大结局把反派弄死才能彻底消停。
而现在，融合了四个小世界的新生世界里燕航同时具备了主角和反派两种特质，毫无疑问仍旧是男主段文哲的一生之敌。
哪怕段文哲现在不懂，潜意识却在深深的忌惮。
不，不只是他，还有他身边那个姓林的女博士，他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定的威胁。
现在女博士也确实在威胁他：“安分点，别闹事。”难得脱了白大褂换了一身华服的美丽御姐气场十足，“如果想造一个段氏董事长大闹乐园内部庆功宴被拖走的新闻就尽管来试。”
段文哲心头一恼，冷冷扫了林夕一眼又略过她望向了杜可若，对方早已经缩着身子躲在了梅露身后。她那副全心信任依赖前者的姿态让段文哲直接冷了视线，带着冰寒之意的望向梅露。
脑中某些恶意的念头即将成型之际，燕航已经又挡在了视线之间，这次他眼底的凶戾再无掩饰：“滚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才能产生那样的念头？”林夕与他并肩而立挡住了另一半去路，女博士一脸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之前一直光顾着在内部争权夺利，都没好好看看现在的局势？不出两年，梅氏全面赶超段氏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了。”
“换句话就是说，虽然段董和我们梅董都是大集团的董事长，但含金量是完全不一样的。”徐月窈带着微笑补刀，“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段董会有能对梅董造成不利的自信，她可不是从前对段家并不设防的徐家啊。”
杜可若一开始没懂，但后面慢慢听明白了，顿时直接就恼了：“你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以前喜欢上你真是瞎了眼，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可若……！”段文哲这会儿真的有点慌，他从杜可若此时的态度感受到他们间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可能了，下意识就想不管不顾冲过去抓住人，结果手刚抬起来左右两只胳膊就被两个强壮的保安给拽住了。
“跟他废话什么啊你们？既然是不在邀请范围赶出去不就好了？”邵明学带着有些吊儿郎当的口气走了过来，抬手对着保安们挥了挥，“带出去，不准再放进会场知道了吗？”
保安们立刻应是。
这次举行宴会的酒楼就是邵家的产业，他们是邵家的保安当然听少爷的，毫不犹豫就拉着人往外走。
而段文哲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众目睽睽下被保安强行拉走，不可置信地瞪视过去时，刚好看到被燕航杜可若他们围在中心的梅露，对方抱臂而立姿态优雅，在目光对上的时候甚至还朝他笑着点头。
段文哲这时忽然惊觉对方从开头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没再说话，一直都是保持着这种看戏一样的旁观者姿态围观现场，一瞬间，之前萦绕在心头的厌恶与此时的惊慌忌惮混合在了一起，生成了另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
“做得好，明明，也逐渐有了点主角的资质呢。”
“小爷我本来就是主角，还有不要叫我明明！”
第033章 第 33 章
第一万亲眼目睹了整个场面, 之前的紧张感忽然就没了。
它本来还特别担心有三世界气运加成的男主之后会特别牛逼，想做什么就能成什么，就是硬闯宿主他们办的内部庆功宴抢了人就跑这种离谱剧情也不是不能发生。
——现在看到他一对四, 被另外几本书的主角给连连怼得狼狈退走一下子回过神。
也是哈！燕航杜可若他们一对一肯定都不是段文哲的对手, 但别忘了他们现在已经集结成一个彩虹战队, 团队的力量从来都不能小看, 组队屠起BOSS来难度可不就是直线降低。
【宿主，你不会一早也算到了这个吧？】
想想她降临这个小世界时说的一句“这个世界有点意思”，第一万毫不怀疑她已经预料到如今这个场面。
今天从头到尾旁观双方冲突现场，指不定就是在验收成果呢, 尤其是最后朝被强行拉走的男主那记点头微笑, 说不是恶趣味它都不信。
……等等，恶趣味？
宿主刚刚那么明显的表露了她的情绪啊！
第一万简直要开心得转圈圈，甚至想满空间地放烟花庆祝, 清楚知道宿主出身和经历的它可太知道这多有难度, 就为了这一点点明显的情绪表露, 他们可是一起经历了九个世界。
系统很激动, 它很想给造物主打电话告知一下这个好消息，自己这个统没有辜负自己诞生的使命——然后就想起来自己从上个世界时就跟造物主失联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第一万完全不知道，只知道宿主在上个世界接受了成神仪式触摸到了神灵法则后也有跟它短暂失联, 然后就为了安抚谁都联系不上的它给了由它挑选指定任务世界的权力。
关于造物主的失联, 宿主是不是知道些什……
“都打起精神，警醒一些。”宴会场里，梅露向杜可若这些主角团发出警告，“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一出，别说杜可若惊慌地抱紧旁边徐月窈的胳膊, 就是燕航邵明学等人也是面露凝色。
“段家行事阴狠，却又极会做表面功夫，确实要好好防范。”林夕差点吃过一次亏的，对段家怎么防都不意外。
燕航更不用说。
徐月窈也是点头赞同，她如今已经从徐父的手中慢慢接触家族生意，加上曾经还是段家未婚妻的身份，对段家的事自然要更多一些，或者说已经亲身经历了一遭深有体会。
末了不由蹙起细眉：“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在我面前装得太成功，总觉得段文哲这次露面给我的感觉差别很大。”
【当然了，你做恶毒女配和大女主的两本书里男主虽然渣但没有穷凶极恶，现在是黑大佬式霸总占主导，三人格融合在一起后是又凶又渣还过度自信，加上同时对你和杜可若两个女主动心，连用情专一这个优点都没了，可不就是又渣还油腻。】第一万在画外音直接吐槽。
“估计是得到权势以后就膨胀了吧。”邵明学并不关心这点细节，摆摆手看向梅露严肃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后面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他应该不会蠢到同时跟我们三家开战吧？”就算段家底子厚，有实力跟他们硬杠，也不至于为了出气这么狂啊？段家的其他高层也不可能同意吧？
“那可不一定。”燕航应了一句，语气意味深长，“看段功霖你就该知道的，段家人在某些时候就是这么又蠢又坏。”
听燕航随口点名他那位已经进地府的便宜生父，再想想这渣父死前所作所为造成的悲剧和恩怨，众人不由都沉默了。
只有杜可若更加恐慌：“那我不是要倒大霉了？”
她现在后悔死去年自己跟段文哲谈恋爱的那几个月，更后悔当初跟他的相遇，要是没和这货遇上根本就没有如今的麻烦！
【想多了，作为两本虐文的唯一女主，你躲不开的。】
“别怕，可可。”徐月窈握住杜可若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他不配。”
“我也是这么想的。”燕航点头，随后嫌弃地看了杜可若一眼，“你只要记得老实呆在梅董给你的公寓里，别成天惦记着兼职打工到处乱跑就是帮大忙了。实在不行就多做几份五三，说不定真能今年就考上S大。”
杜可若被一通怼得又气又笑，连之前的恐慌都散去了大半，不由又下意识地看向了几步外的梅总。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周围这么多同伴里，还是梅总给她的安全感最足，明明人家年纪比她还小的。
对方也正笑着向她点头：“安心继续拍剧和复习，这不会持续太久的。”
杜可若立刻乖巧点头，她在段家的主营公司里工作过，对段氏集团的企业资产有大致的了解，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对付起谁都不是轻易能应对的，但如今已经是梅氏员工的她对自己现在的老板更有信心。
“梅董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就一定能行！”可能少儿剧演多了，她下意识地高高握拳做了一个既夸张又可爱的应援POSE，回神后自己先爆红了脸缩回去的窘状直接惹笑了所有人。
【哇哇，宿主，女主把气运分给你了耶！】第一万又在大呼小叫，【我们以前做了那么多任务，大多都是跟气运之子天然站对立面根本不可能得到气运襄助，这还是头一遭呢，果然以后我们还是不选苦大仇深的人生任务了吧？】
可实际上连系统自己都知道这不可能，如果不是遇到靠自己根本无法实现的执念或愿望，谁又会将自己宝贵的人生献出来让别人代行，顶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嘴上嗨一嗨。
它其实……就是还想再拿一次选任务世界的机会罢了。
所以宿主压根就没理它，而是带着彩虹主角团投入了接下来的气运之战中。
是的，就是气运之战。
在普通人眼里，是段家短期内连换了几任掌权人才刚从内耗中结束没多久，就迫不及待朝着乐园御三家发起了进攻。
虽然好多人都很震惊段氏突如其来的做法，但也算是见识到了顶级世家的底蕴，竟然同时朝三个不弱的世家发起攻势也不见疲软。
商业战打得轰轰烈烈，其中不为人知的一些下作手段同样也没放松，在系统的眼里每一场得失就都是气运的互相倾轧与争夺。
如果没有宿主在，三合一气运的男主跟彩虹团应该就是个平手拉据战甚至还能微占上风，但他因为记恨宿主把女主藏起来总是想对梅氏下手，那……
【男主的三合一大光环越来越弱了。】第一万的口气充满了理所当然式的唏嘘，【段氏的好多产业都被吞了啊。】
这是当然的，段氏的兴衰和男主的气运是绑在一起的，这也是男主能在虐文里当虐人的一方乃至做杰克苏的底气所在。所以现在段氏衰败了，男主的气运也就跟着式微。
【不过衰败的速度有点太快了？这才一年就不行了？】系统震惊的是这里，【三合一大光环这么弱的吗？】
“应该说，是墙倒众人推。”宿主给它适时解惑，“这一年里和段氏拉扯的其实并不只有梅邵徐三家，还有很多暗中出手的势力。虐女文中的男主品行如何众所周知，能养出这种子孙的家族作风说没做多少有损德行的事怕是都没人相信，有意无意中得罪的仇家可比想象中的要多。”
所以之前因为男主光环在那些人拿段氏没办法，现在光环变弱一群人躲在御三家身后放冷箭那就容易多了，何况还有更多趁机浑水摸鱼的人。蚁多咬死象，饶是段氏底蕴深厚也经不住这么多撕扯，就是有光环护身也止不住颓势。
短短一年的时间，段氏产业成倍缩水，更是从顶尖世家一下子跌到了三流，段家人彻底吓怕了，再不管段文哲的家主身份合起伙来罢免了他的权力，并直接把人赶去了国外，送上重礼向御三家求和，只求对方罢手不要赶尽杀绝。
彼时，去年高考失败的杜可若今年终于拿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得知段文哲被段家人赶出国去直开心的嚷嚷是双喜临门，想做一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真不错，团队吊车尾也终于考上了。”燕航状似欣慰的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同年正好也参加高考过了录取线的牧滢，“我本来还在想你要是连比你小四岁的高中生都比不过，来年就得叫她学姐也挺有意思。”
“闭嘴吧你，一天天的全没好话！”正和牧滢一起各举着录取书搞自拍的杜可若直接白了对方一眼，“比起我来你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林博士都拿到教授职称了你还是个大二生，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吧！”
燕航哼了一声，正要举起手机打开炒股软件给这个目光短浅的兼职狂看看自己这一年来的收入，就被旁边的林夕给按下了胳膊：“别这么幼稚。”
燕航再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这一幕让尽收眼底的徐月窈哭笑不得：“这下子好了，大家现在都在S大读书就任，在现实里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聚在一起了吧。”
一句话，让场中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彩虹主角团全员考进重点大学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时过一年，一周只播放一集的真人特摄片早就播放结束，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二集。
大结局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但虹法仙的热度却并未减退。
一是画面质量实在太好，少儿级的剧情不敢说有多发人深省，但极具中国国情特色的人和事还是能引起不少人的共鸣，至少很多小朋友和童心大朋友是愿意二刷三刷一下的。
至于喜欢N刷的那些狂魔肯定就不是冲着上面的那些来的，而是因为剧中不时跳出来的各种说是魔法都有人信的黑科技。
变身纳米杖，反重力浮空技术，植物基因改良，超级生长液……这些东西在剧中并非结束，而是随着剧情的播放又跳出更多新的黑科技，每一次展示都是世界级的响亮广告，两者相辅相成也让《虹法仙》的影响越发扩大。
这部剧里的七位主演也早就成了全球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每一个在现实中也是和剧本一样的人设也是赚足了人们的眼球。也因此，只是专科毕业的赤虹、辍学挣药费的青虹以及高中生紫虹在剧情里被辅导学习，最后真的在现实中考进名牌大学的事迹也更加轰动和吸引人。
这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发展。
至于很多家长都在二刷三刷的时候拿着电视里的他们给孩子举例这种事就不用多谈，反正在段文哲被逼出国外以后杜可若他们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轻松自在许多。
“知道他不在国内，我觉得天都变得更蓝了。”昔日的虐文女主妹子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梅董，难得你今天没有工作，不如我们约着一起去乐园玩呀！一年了，白龙也长好大了，我上回去还是一个月前，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再长。”
还想约人一起出去玩，可想而知心情有多好。
然后梅董的回答就把杜可若吓了一跳：“你说白龙的话，上个月你去时身长是196.5米，今天再去看的话，应该有220米以上了。”
“这，这么大了吗？”她张大嘴巴。
“嗯。”对方淡定点头，“网络上的追龙视频你也有看到过，现在还敢靠近白龙追着它跑的比起开园时少了七成。”
“哈哈哈，大家都是叶公呢。”杜可若顿时笑出声来，“不过我自己也是啦，只敢远远看着，靠近了看是真的压力山大。它还会继续再长吗？”
怕归怕，杜可若还是想去看龙，不敢靠近看远远看是没问题的。望着那巨大的银白巨龙在海中自在遨游的场景，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这是只能在乐园看到的稀世绝景，全球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只是杜可若，好多人也是如此，而且自从乐园面向全世界开放后，有些歪果仁比国人还要痴迷狂热。在自己索要不到乐园的相关技术后，大规模地请愿让虹仙乐园也在他们国家常驻的新闻在这一年里都快成日常了。
“所以白龙也很少在人群中现身了。”梅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过，研究室那边已经开发出让白龙自由放大缩小身躯的技术。”
一年的时间，足够纳米技术再次升级，当初只有几米长的白龙一年后长成双百的成年体就不足为奇，随它日渐庞大的身躯而衍生的新技术被研发出现也是理所当然。
“那不是以后又能追着小白龙跑了？”杜可若一脸惊喜，“什么时候装载实现啊？”
“快了。”梅董事长回道，“正好，也可以叫上明明他们一起。”
“我来我来！我去约！”娇俏的女孩立刻高高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梅董，我现在不怎么拍戏接广告了，而且今年走路和做事再没出意外过，迷糊的毛病都治好了，你看我能不能在你身边当个助理呀？”
她很有野心的，目标是当上梅董的大秘、总助，反正就是唯一的心腹那种，这样可以在梅董身边干一辈子。
【你把男主的气运掠夺过来以后改造了这些毛病就是为了这个？】第一万没忍住吐槽。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着三合一光环的男主解决得有点快，根据系统穿越了近九个世界的经验判断总觉得这不太正常。
第034章 第 34 章
第一万也算是被宿主带出条件反射了, 觉得哪里不对劲先第一时间调动上帝视角去看段文哲的现状。
嗯，还在瑞之国醉生梦死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段家现在还没倒, 这货被族人赶出国外时身上也揣了不少钱走的。
男主不愧是男主, 落魄了也能纸醉金迷。
第一万的上帝视角扫过去, 这货还在满是歪果仁的酒吧里喝得烂醉, 嘴里还在喃喃着女主的名字。
如果名字不是一会儿是“可若”一会儿变成“月窈”的话，系统觉得他还挺深情的。
融合世界害人啊……不过只祸害了男主也挺好的。
为了防止有遗漏，比如这种已经疯披了的黑霸总男主还藏着什么隐藏后手，第一万已经把他和跟他相关的所有涉黑人士（比如让他亲爹一病不起的那些）全都给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除了发现段家人是真狠, 为了讨好梅家是真的把男主所有后路和后手切除得一干二净外，是再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在族人的监视下颓废活着, 一旦展露出想复起的雄心壮志下场绝对不会美妙。
男主这边找不到问题, 系统只好继续观测, 它想应该再和世界意识多沟通沟通, 指不定还能套出更多情报。
第一万勤勤恳恳发现和寻找问题时，那边杜可若已经成功把彩虹团全员给约了出来。
七位彩虹之子齐来沁龙山，里头当然也包括因为身份贵重并不怎么在人前现身的薇儿公主。
“每次进来乐园, 我都觉得这里其实就是魔法仙境, 而不是人们口中高科技结晶平台。”来自北欧的公主殿下很喜欢这里，双手半合拢的搁在胸前看着远方的海上乐园，说着一口流利中文的她满脸的放松和喜悦。
她的身后，杜可若是双手按着胸口两眼闪闪的盯着她看, 明显又陷入幻想式的憧憬里了。
“口水擦擦吧，都要滴到地上了。”邵明学见状不由吐槽。
杜可若立刻怒止而视：“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回国登基当女王了, 我趁机多看两眼怎么了？”
“真难得看你有这样的感慨。”邵明学点点头，在真公主的忍俊不禁下故意揶揄，“不过你不是一直唯梅露露马首是瞻的吗，虹仙女王是你心中唯一的神就够了吧？”
杜可若当然听出他是故意的，当即也瞪着他故意道，“明明学长，你这就很讨厌了。”
“喂，不要在这一点上跟梅露露学啊！”
“略略略，就学就学，以后我还要经常叫。”
“你这丫头……！”
赤虹和橙虹在这一点上拌嘴了一阵，没能吵赢的后者就一脸不爽的飞走了，走之前还顺走了旁边梅露露桌上还没喝的水果芭菲，明晃晃的迁怒泄愤。
这个时候的彩虹团已经极富盛名，因此哪怕来了乐园，都是通过内部通道进来的私人场所，在这里同样能飞天观海入林追龙。
邵明学从杜可若和梅露他们所在的停飞坪飞到了几米外另一个双子坪上，那里躺着吹风喝酒的燕航和林夕，这两人性子天生比较独，哪怕有了彩虹伙伴还是不改习性，这会儿坪上就这一对CP睡在躺椅上吹着海风看着远方海平线上飞出来的白色巨龙。
虽然表现得很冷淡，但并不代表这两人没关心对面坪上闹腾的场面，是以邵明学一脸愤愤地刚降落，林博士就立时开口：“吵架又输了？”
“我那叫不跟她们一般见识！”邵明明同学一边说一边愤愤地挖了一勺冰淇淋果冻，冰凉甜蜜的口感让他表情顿时放缓，“难怪这东西在乐园里卖那么贵还有一堆人排队买，是挺不错。”
“你跟兼职妹吵架输了却拿走梅董的零食……”燕航都没忍住吐槽，“这就是青梅竹马么，还真是让人羡慕，换作我可不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自从留在梅氏工作，越是和这一位接触，燕航就越是心悸。眼看她从最初的“草包千金”摇身一变为“小梅总”，轻轻松松整得想要压垮星耀的段老三毫无还手之力，后又利用段老二把他和林夕骗进了剧组、末了更是四两拨千斤般整得段老二全家进了监狱，之后乐园开启，她以此惊艳了整个梅氏高层，几乎是被主动请求般进了集团董事会，成为了如今的“梅董事长”。
满打满算，一年时间都不到。
更不用提段家因为段文哲爱而不得发疯，朝着他们火力全开的这一整年，别人如何去想他不知道，但燕航自己是能感受得到的——段文哲的每一步行为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无论那个男人怎么做她都有后续的应对手段。
这本来应该是他燕航才能做到的事，甚至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百分百完美预测段文哲本人的行动，但这一位做到了，甚至把对方逼得丢盔弃甲连失城地最后直接被自家人背叛，众叛亲离一样赶出国外。
对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诸事都该顺心如意的段文哲来说，大概比死还难受吧。
越是详细观察仔细揣摩，燕航就越是心惊，从此都不敢直呼其名。
这个时候就挺羡慕这些大大咧咧的家伙，比起杜可若这个天生缺心眼的烂好心人，燕航更佩服的还是邵明学，似乎是从小到大的关照情谊，梅董对他的照顾和包容比谁都深，有时甚至还带着纵容宠溺的意味。
这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但真的多想了却又没找到更多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据，这就很令人挠头。
燕航有着顾忌没敢多深问，但林夕就没想那么多了，听到男友这么说她也想到这一点，所以直接就问出来：“以前我一直就想说的，你和梅学妹要好得让人侧目，会发展成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话说得并不委婉，暗指明确，所以立刻听懂的明明学弟吃个冰淇淋都差点呛到喉咙。
“咳咳咳咳——我？跟梅露露？”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手棒冰一手勺的邵明学用勺子指了指自己，面上十分吃惊，“你们脑子在想什么呢？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熟到不能再熟了，要是真能成这种关系早就是了，根本用不着耗到现在！”没能在一起，那就是不来电。
“可是无论梅家还是邵家，至今都没放出你俩各自有什么联姻对象，这就很让人遐想了。”燕航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那是因为我家和她家都没考虑过用下一代的婚姻绑个助力回来，我爸妈是觉得我自己有能力就行，要是我无能把家底败光了也无所谓，反正那时他们早就两腿一蹬想管也没法管，不如把锅全甩我头上让我自己心里有数。而她爸妈则纯粹是宠女儿，巴不得梅露露招赘进门，甚至只要她愿意可以连婚都不结，到时候用科技手段生个有梅家血脉的继承人就行了。毕竟招赘还要担心男方是不是暗藏祸心，直接越过女婿有下一代那可太保险了。”
邵明学嘴巴一秃噜，就把他知道的梅家内幕给抖了出来，反正在座的都是梅家的心腹员工，这种事说出来也影响不到什么。
他说得开心，旁边的两人却是听得一脸无语。
早听说梅家夫妻俩宠溺女儿，但没想到竟然娇惯到这个地步，梅董事长没从小长歪还这么优秀说不定真的是多亏了沉迷魔法少女的福。
爱与正义还是有用的。
副作用大概就是情感思维似乎还在少儿期，看异性也就一个“这是个男的”认知，完全没有更进一步的念头。
不过邵家少爷对梅董没想法倒是正常，就梅氏夫妇那爱女如命甚至连没影的女婿都往死里恶意揣测的态度，不是投机分子或真走投无路的男人恐怕都不会考虑跟梅家结亲，指不定哪天就被去父留子了。
就……八卦完了，然后再没有八卦的欲望了。
三人很快开始了咸鱼躺，难得的休闲放松日，还是少说点话多放空精神闭目养神才是。
治污药已经全球发行一年多，全球环境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许多，不光是沁龙山明水秀，其他很多地方也是肉眼可见的天蓝水清。
糟心的段氏再不来捣乱，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会……
急促的一串铃声突然从林夕搁在桌旁的手机响起，她立刻一把坐起，神色郑重地接起电话：“周院士，是我……是，我现在有时间……”
她一边接听一边下意识飞远与人通讯，燕航和邵明学很快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脸色变得震惊和焦急，似乎又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脸肃穆地挂了电话，又朝他们飞来。
“快走，这里不能呆了！”
时间回到林夕接到电话的五分钟前，第一万刚好很是沮丧的重回精神识海。
【宿主，我怎么感觉四个世界融合了以后这世界意识反而不如最开始时灵活了啊，刚刚才跟它联系上，还没聊两句呢，它就卡壳死机一样再没动弹了。】
“嗯，很正常。毕竟是更换气运之子的关键时刻了。”
宿主一句话让系统直接一懵，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融合世界要换主角了！？……不是，它现在还没换吗？核心世界的剧情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啊，原来的核心小世界还想再挣扎一下？】
“毕竟主角光环还在啊，它虽然不是万能，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破除的，尤其是如今的世界不只一人持有它，会打架是必然的。”
按照一般的小世界主角光环也就一男一女持有甚至就是一人持有，但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可以多人拥有光环，那就是群像文世界，多人作为主角是理所当然的，自然就不会打架。
系统这时也反应过来为什么宿主一定要让主角们组成彩虹团队，这样子能有效地防止本就不稳定的世界产生更多混乱。
但有一说一，唯有那个三合一光环的段文哲实在没办法融入那爱与正义的团队里，甚至还是威胁团队安危的存在，那必然是无法共存的。
【所以虐文男主必然和彩虹主角团有一场恶战呢，核心小世界也是不甘被这样融合，还想再争取一次主角光环吧。】第一万已经明白世界意识为什么卡壳了，剧情发生冲突了连主角都没办法定下来能不卡死在原地么，【男主已经没能耐挣扎，所以核心世界的剧情惯性还想再挣扎一次，想把虐文男主失掉的气运都抢回来？】
举凡世界意识动手，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对当下世界的生灵而言都是一场可怕的变故，但第一万这会儿却想不出这个世界要怎么变动。
【女主杜可若不爱他，女主徐月窈憎恶他，反派兼男主的燕航懒得跟他相斗，他的CP女主林夕会怎么做更不用说，我都想象不到这剧情还怎么走下去，除非来一场大颠覆把这世界的所有秩序都毁灭，这样男主才有重新崛起变回虐文霸总的机会吧。比如，末世？】
那么问题来了，这就是个无魔的科技侧世界，别说魔法这种高端品，气功都是神奇之物，就算真变成末世想搞个异能也是白日做梦，人们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头脑和双手。
核心世界的挣扎顶多也就搞一点大型自然灾害，比如圣经里灭世洪水还是电影里的海啸地震之类的？
但只要有宿主在，这些灾害在她的黑科技加持下根本不可能对人类秩序造成影响啊。
【所以它到底要怎么发动末日异变？战争？废土？还是动植物基因异变？外星人侵略地球？】第一万自动检索起各种末日世界的类型，【等等，就算它是核心世界意识有一点特权，也不可能在其他三个世界意识的阻挠下能动用这么大能量吧？】
“不用那么麻烦。”
第一万听到宿主这么说，正想追问是什么之际，双子坪另一头林夕等人就突然急急全飞过来。
“天文台刚刚检测到一颗隐形陨石，它不知是由什么材质组成的，总之躲过了无数卫星的观测，到被发现时已经无法进行拦截。根据目前观测到的数据计算，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会直接降落到S市和L市的交接点，也就是沁龙山的位置。”
才听到这宛如天方夜潭般消息的杜可若几人目瞪口呆，但林博士的凝重表情告诉她们，这不是什么愚人玩笑，是真实发生的。
“可，可是……”牧滢张张嘴，下意识开口，“这个乐园还有五万多游客在啊。”
“等陨石降落别说这五万游客，就是S市和L市以及其他临近的周边都会被摧毁殆尽。”燕航脸色极为难看，“别想着逃了，从沁龙山往两市的外侧逃逸除非全员立刻乘坐飞机，否则全是做梦。”
“现在官方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疏散两市外侧的那些人吧，能逃一个是一个。”徐月窈皱眉看着远方一无所知还在玩闹的游客们，“这时候要是告诉他们，除了增加恐慌制造混乱和伤亡以外再没别的作用。”
“刚刚收到救生部门的电话，所有的海船和直升飞机内部仪器都受到了不明磁场的影响出现了故障，能在短时间内逃生的工具都没用了。”邵明学一脸惊怒地挂断电话，“这陨石也太邪门了吧！”
“怎么这样？”杜可若不禁捂住嘴，明明之前他们还那么开心地来乐园玩耍，怎么突然就……“简直就像老天爷故意针对乐园、针对我们一样。”
“很难不去想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团队里唯一的异国公主对于自己的生死没太在意，只忧虑其他，“我本来还想着至少能让我的子民离开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一颗目前人类仪器无法远距离观测出来的巨大陨石，这确实是在条件范围里能制造出来的变故。】第一万这才恍然，【不用发动世界级的末日，只需要毁灭掉S市和L市，毁灭掉彩虹主角团，那些在他们身上的气运自然就回到还在国外的段文哲身上。】
这一招天外飞石可真是绝了，不愧是三合一光环的最后反击，完全就是在大结局播完的后日谈里搞了一个突然袭击，确实猝不及防，快狠准且一劳永逸。
二十分钟，并不够沁龙山上的人们逃出生天，这个时候就算有光环护身的主角团也无计可施。
他们这一通无用自救折腾下来，十分钟很快过去，剩下十分钟众人谁也没再挣扎，都开始打算认命。
“趁着现在还有十分钟，我要写好遗书，把我的财产留给我爸妈。”杜可若含泪按手机，辛苦小半辈子眼看日子越来越奔头却天降横祸，除了认命她也没办法。
众人被她的情绪一带，先是齐齐沉默，随后也开始有学有样。
然后遗书写到一半，杜可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都还剩下十分钟不到，我们是不是也该提醒一下游客们，让他们也有时间交待一下后事啊？”
她谢意刚落，远方本来还是充满笑语的乐园突然有几处响起了骇然的喧哗，然后像是传染一样整块区域都变得如此，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好了，不用说了，肯定是外边被疏散的那些人通知里面的游客的。”燕航叹气，“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写遗书了。”
“现在放弃还有点早哦。”在他们都冷静下来后，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梅露这才开口，“别忘了，你们可是在虹仙城堡，这种时候更应该作为虹法仙挺身而出吧。”
“哈？”邵明学在一群愕然看来的人中率先发声，“梅露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搞这一出，临死前我们能不能别这么中二……”
他话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经将手上的腕表变形成一支纯白法杖，轻轻一挥，七人贴身放在身上各处的法杖全都变回了原型，被他们条件反射的抓在手中。
“还记得大结局最后一集是怎么演的吧？像那时那样做就好了，”纯白法杖的主人笑看向他们，“去吧，我的战士们，去拯救世界吧。”
第035章 第一个世界完
小玉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她的面前是混乱的人群，她的脑子也是一片混乱。
时隔近一年，在乐园向全球开放后她终于又抢到了票, 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起享受乐园的种种快乐。
就在五分钟前, 她还和其他人一样在开心玩耍, 完全没想到会收到那样一个近乎玩笑的噩耗。
如此突兀又如此荒诞, 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那是玩笑，但在传递消息的人一次次强调这是事实后，不真实的恐慌忽然就蔓延开来。
还有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要死了，被一颗巨大的陨石摧枯拉朽一波带走。
短暂的不可置信后, 由不同语言发出的尖叫谩骂和哭嚎传染一般响彻乐园, 混乱如期而至，求生的本能令无数人慌不择路四下奔逃。
有人腾空而起向门外起飞，更多人是忘记了这项功能迈开双腿横冲直撞, 但凡有挡在眼前的全都粗暴推开, 小玉就是其中被推坐在地的倒霉鬼。
来不及感受摔倒的疼痛, 她连忙就要撑着起身, 在这种大规模逃亡里摔倒会发生什么小学生都知道。
饶是她动作已经够快却还是敌不过后面无数奔逃中的步伐，就这么一个撑着坐起的动作身上就被踩了好几脚又重新趴回去。
眼看一只脚就要踩到她的脑袋，嗅到死亡气息的小玉本能地瞳孔收缩, 生命受到威胁时不只思维都变得极快, 似乎连动态视力都变得极好，小玉能清晰地看见对方鞋底的LOGO花纹甚至计算出和自己脑袋的距离，还有耳边从腕表发出的电子警报音。
【检测到游客大规模暴走，开启强制管理模式！】
强制管理？那是什么？
脑中闪过这个疑惑时, 小玉后知后觉前方只差一公分就踩上自己脑袋的那只脚似乎收回去了？
她连忙抬头，发现那哪是收回去, 而是脚的主人突然腾空飞在天上，这会儿还在慌张地四肢乱蹬。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突然就飞了？我没有开起飞系统啊？”
这么喊着的不只他一个，所有慌忙狂奔的游客都是如此，地面上没有起飞的都是如小玉这样不慎倒地差点被踩死的倒霉鬼。
此情此景小玉哪还不明白腕表系统说的那句“强制管理”是什么意思。
来这个乐园的游客无一例外都穿了飞天装备，平时是遨游乐园的绝佳工具，而到了特殊时刻同样也是约束各种意外的绝对利器。
这下子，想跑想闹甚至精神崩溃想报社的全都被迫老实呆在原地。
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的小玉刚本能地松了口气，随即就听到一声破了音的尖叫。
“是陨石！陨石要过来了——！”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那蓝天白云间隙一颗黑点在其中若隐若现。
很多人在夜晚看过掠过天际的流星，但在白天亲眼见证一颗陨石从天而降的却寥寥无几，现在乐园里来自世界各地的五万游客有幸同时见识这一场，心头没有感动只有冰凉。
消息是真的，陨石也是真的。
在这颗肉眼可见在不断变大的天外巨物面前，之前的疯狂和侥幸全都是无用功，所有人彻底明白自己逃或不逃都是一样的结局。
刚刚才站起身的小玉噗通一下又重新跌坐回去，比起刚刚猝不及防受死的恐惧，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死的感觉要更让她绝望。
在这样的绝望面前，所有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你们有看网上的官方新闻吗？”半空中有人挥了挥手机，扯了一个很难看的笑，“上面直播说再有三分钟乐园就会被陨石化为乌有，而临近它的S市和L市受冲击波和海啸的影响也会毁于一旦。”
他们，真的要死了。
生命进入倒计时，有人刚要失声痛哭，忽然就听见腕表响起了一阵耳熟的旋律。
“虹、虹法仙的背景音乐？”
有人惊疑不定地喊出声，因为这不只是一个游客的腕表在响，是所有人的腕表都同时在响。
“还是大结局时跟最终大BOSS战斗的超燃BGM……”作为资深剧迷的小玉哪怕在绝望中也是下意识地详细补充。
听着这个音乐她的脑中一下子就补出剧里七位彩虹魔法战士飞在天空向恐怖的无色将军发起战斗守护世界的画面，那时也跟现在一样万里晴空，七位主角并排飞舞时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炫丽的彩……
“妈妈，有彩虹！”稚嫩的儿童嗓音在人群里传来，满是振奋喜悦，“是虹仙战士，虹仙战士来救我们了！妈妈你不用难过啦！”
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群拯救世界的魔法战士。
人们顺着指向仰望天空，就惊愕地发现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七道绚丽身影在空中并肩飞行，目标直指头顶那还在高速降落的陨石。
“不是吧？”有人喃喃出声，不敢相信自己脑中冒出的猜测，“假的吧？”
真不真假不假的，事实上完成变身的主角团自己也不知道。
“活了二十来年我从来就没这么羞耻过。”顶着一头橙发的邵明学捏着法杖咬牙切齿，“梅露露，要是你说的不管用，我就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行了，只剩这么点时间除了相信梅董我们也无计可施！”团队里另一位男成员就接受度非常良好，“如果能活下来，再让我当众念一百遍台词我也能办到!”
“我也相信梅董……不，是我们的虹仙女王，她绝对不会骗我们的！”杜可若握紧法杖，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陨石，“为了我和我珍爱的人们，为了这个世界！我一定可以！”
她如此说着，高举起手中已经是最终形态的华丽法杖，杖端的赤色宝石在此时迸发出耀眼的红芒。
“加我一个。”燕航凝着脸做出同样的动作，“为了我唯一的亲人和灵魂伴侣！”
徐月窈紧接而上，泛起光芒的法杖前端和前两者靠在一起：“为了我还没向父亲证明的目标！”
林夕同样脸色郑重肃穆：“为了这个地球和没有尽头的知识殿堂！”她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异国公主一脸虔诚：“为了正义公理，为了我的子民！”
“为了能继续为这个美好的世界献上我的歌！”说这话的是牧滢，她的双眼同样纯粹明亮。
最后只剩下邵明学，他纠结了一下最后破罐破摔一样的举起法杖同样高喊：“为了我们的女王陛下！”
七根纳米法杖汇聚在一起，因为各自主人的口音指令启动了隐藏的组合功能，只见之前只发出团形光芒的杖顶宝石在邵明学话音落下的瞬间暴涨成射线状。
七道不同的射线形成了一条笔直的彩虹光柱，突破了大气层，直冲向空中已经如房子大小的陨石。
一直在底下看着的人们吃惊地发现一直在不断扩大的陨石竟然肉眼可见地停了停，随后更是显而易见的降速变缓。
“真、真的做到了？”很多人被震得目瞪口呆，“这些光到底是什么东西？激光？粒子炮？装载在纳米杖里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吗？”
大人们纠结的事小孩们才不管，作为乐园里永远不会缺席的孩童游客，他们看到这一幕只会欢欣鼓舞，甚至跟着沉浸式打气。
“加油啊虹仙战士，你们是最强的！”
“打败陨石，把它赶出地球！彩虹战士永远第一！”
“赤虹姐姐，你是最棒的，像打败无色大坏蛋一样打败陨石吧！”
小孩们的大呼小叫让家长们冲淡了震惊甚至还有点好笑，但看到彩虹光柱敌不过陨石的力量一点点被逼退回去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下意识也加入了鼓劲队伍。
“加油啊七位，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们了！”
这种事不用说主角团也知道，但走向如何却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光柱的能量并不是无限的，随着陨石一点点的缓缓降落，彩虹柱的神奇光粒子也在被剧烈消耗逐渐变淡，而这时大半座乐园都被陨石的阴影给覆盖住了，很多人被吓得面无人色。
“不行了，能量要耗尽了！”邵明学一脸凝重。
“坚持住，我们已经比预估的多活了12分钟，那就证明学妹的话是对的。”林夕直接劝了一句，“她绝对还有后手！”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一阵高亢的龙吟突然响彻了整座乐园，游客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见身形巨大的白龙破海而出，直冲向彩虹光柱。
庞大的龙身环着光柱绕身而上，并且每上升一段光柱的色彩就黯淡一分，陨石下降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但同时龙的身形也在不断暴涨，因为吸收了彩虹粒子每一片龙鳞都更加莹白耀眼。
到光柱被吸收到彻底消失时，白龙整个龙身已经长至千米，它代替了彩虹盘旋着缠托住了冲击威力已经被缓冲到极限的巨大陨石，龙首长吟一声，已经拖拽着这块天外飞石远离了乐园范围，并不断朝着远方的无人海域飞去。
众人被眼前的发展已经完全惊呆，原来这些魔法棒不只真的能变身，还真的能拯救世界；原来那条白龙并不是噱头镇宅的吉祥物看板龙，而是真的能守护一方镇守山海。
来不及再去观察白龙后面要怎么做，很多人就被孩子的焦急呼唤给引去看彩虹七子，几乎是龙拖陨石离开的瞬间，七人手中的法杖就齐齐崩溃消散于风中，自然变身也是同时解除了。
幸亏飞天装备和纳米杖不是同一个系统，否则这会儿早就从高空坠落了。
但就是这样也引得很多人心痛和关心，齐齐簇拥过去。
“就跟你们想的一样，法杖毁了，它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被推出来的邵明学向众人解释，其实心里也有些如释重负，“当然，我们也是。”
《虹法仙》的特摄剧早就结束，成了世界级IP的同时也带来了虹仙乐园的繁荣。
今天的陨石事件必然会引起世界各国的重点关注，东西毁了对他们这些演员来说反而是好事。
至于那条一开始伪装成乐园吉祥物实际上是国家战略性武器的白龙……那还是交给国家处理吧。
现在想想纳米材料那么难得和昂贵，却还一直没给白龙断供硬是让它长那么大，虽说也能用梅露露向来不惜血本的行事作风来解释，但在国家机构都嚷嚷着不够用的前提下其实就挺奇怪的。
见彩虹团没事，自然有好事者又跑去追龙——肯定是没追上的，但可以通过望远镜之类的技术看到它拖着陨石做了什么。
没了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冲击力，陨石说白了就是一块附带了高温的巨大奇石，白龙几乎是轻拿轻放一样的将它沉进了无人海域进行降温处理，除了水位线稍微涨了一丢丢，对周边可以说根本毫无影响。
危机被完美解决，所有游客除了受到一场严重惊吓外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就连小玉这些差点被踩踏的倒霉游客都被乐园免了票钱还给了一张城堡晚宴券，瞬间身心都被治愈好了。
接下来，就是发泄式的狂欢与高呼，人们肆意发泄着死里逃生的喜悦，有人为劫后余生跪地痛哭，有人还围着已经没了变身能力的七人组不停地感谢直呼他们是英雄。
小玉也是其中一个，只有在这场危机里活下来的人才明白她是什么心情，再看向这些彩虹之子时，下意识地把双手拢成喇叭状朝他们高喊——
“魔法少女，拯救世界！”
他们让这个世界相信，就算没有真正的魔法和奇迹，人们也是能亲手创造的！
* * *
再大的混乱和惊天事件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从那天之后，七人组就彻底低调起来有意冷却，但官方却异常活跃，针对纳米杖和纳米龙表现出来的高能，直接出动了战忽局大佬。
而它们的制造者早就隐于幕后了，因为那天连面都没露，大众甚至都将她给遗忘了。
这会儿当事人还在自家别墅的地下一楼看纪录片电影，完美复刻委托人的生活习惯。
【宿主，你是故意的吧？】第一万这会儿也全都反应过来了，【作为核心世界的“小说A”为了保住唯一没变的虐文男主肯定会发动变革，如果在一开始就迅速扳倒段家，还有三合一光环在的男主绝对能让世界意识A发动真正的末日来打破现状，所以为了不引起世界震荡，你选择让另外几个主角在规则范围内花了一年时间钝刀子磨减掉他的光环，导致A最后的挣扎也只能发动那么一点能量。】
然后在段文哲的男主光环即将消亡核心世界再也等不及的时候，选择带上主角团一起聚在了同一个地方，如此良机A当然不能放过，动用了最后能动用的力量制造了陨石事件。
而后通通给她做了嫁衣。
一下子获得了全世界关注的彩虹团这下子成了板上钉钉的世界主角，段文哲最后的那点气运也被彻底剥夺，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小说A”最后的意识也彻底消散，这个重新融合的世界有了新的主角和新的故事，今天依然在正常运转着。
自此，拯救世界成功，委托人的所有许愿也全部完成！
“这样不好吗？”坐在家庭影院里看纪录片的当事人如此反问，“等脱离这个世界你又可以升很多级了，恭喜你第一万。”
根本不想升级只想让宿主放假的第一万当场就被气哭，哇哇叫着下线了。
这时，房间门被人轻轻敲响，是佣人陶妈的声音：“大小姐，您的朋友明少爷徐小姐还有杜小姐他们过来看您了，人就在客厅呢，需要我喊他们过来吗？”
“不用了，陶妈，我过去就好。”梅露起身打开门，直接向外走，“正好，我又筹备了新的魔法战士剧本，也想问问他们意见呢。”
大小姐走得急，吩咐陶妈去关电影，后者进来时银屏上正播映着漫天繁星，那是浩瀚的宇宙，播音腔的旁白还在不急不徐。
【无论是可观测宇宙，还是光都传递不到以致无法观测的更遥远之地，都不是宇宙的终结。有人曾以暴胀论推测过，我们所身处的宇宙也只是一粒水泡，在看不见的更远处更有无数这样的水泡，它们无穷无尽，组成人类都无法想象的未知世界。】
画面的最后是一粒水气泡的特写，然后镜头极速拉远，变成由无数水泡汇聚而成的水流，再演变成一望无垠的翻腾海面。
第036章 南城小镇
纯白色的空间, 一眼望不到尽头。
没有建筑，没有门，只有一座同样纯白色的许愿池安静地存在于此。
就在这时, 许愿池前出现了一道垂直的透明涟漪, 一个步履仓惶的身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头梳包髻身着襟裙, 面料很是寻常却因上面精巧的刺绣而增色许多。看着是从头到脚一副江南水乡旧时女子的打扮，可女人紧握在手中的相盒吊坠链已然表明她并非来自古时，而是那个新旧交替的年代。
妇人容颜秀美，不施粉黛便如枝头玉兰温柔明艳, 但此时这张芙蓉面上却是满是惊惧愤怒, 那死死紧握的双手更是带着一股宁为玉碎的决绝。
但所有的情绪在突然进到这方空间后都化作了愕然，当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许愿池时，就像是凭空接收到什么规则一样全都变成了震惊与狂喜。
她一提裙摆重重跪在许愿池前, 伏身就是三个郑重的响头。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垂怜, 回应了信女的祈愿！”女人眼中含泪, 向着许愿池双手合十连声许愿。
“信女的丈夫两个月前跟东家出船却出了水难, 只留下我母女二人在家中相依为命。信女不愿再嫁，只想守着女儿看她成人，可这段时日的种种已经告诉信女实在太过艰难, 只凭信女自己别说看顾小菱, 已经……连自身都要保不住。”
像是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女人又不自觉做出防备躲闪的姿态，脸上更是出现厌恶憎恨之色。但这些恨在思及自己的无力反抗时又化作了绝望的苦笑，她重新抬头望着眼前的许愿池, 眼中已经全是感激。
“信女不知菩萨是何方神圣，但漫天神佛里愿意拉扯信女这小妇人一把的只有菩萨一个, 所以信女愿意与菩萨做这个交易，献出信女这无根浮萍的一生。”
女人说到献出人生时眼中闪过不舍，但更多还是放手的决意，她已经下定决心，再度郑重又恭敬地伏身磕头。
“只求菩萨多多怜悯我那可怜的女儿，小妇人别无所愿，只求我的小菱健康长大，一生平安喜乐如意顺遂。”
“只求她永远不要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 * *
一轮弯月嵌在夜空。
小城的夜晚是安静的，连风拂过河边的杨柳都是静静悄悄，带着一股子江南的温柔。
顺着城里人们惯常取水洗衣的清河往上游蜿蜒奔走，不多时就能看见一处野树林。林子并不产果，但会在春日开满艳红的花朵，风一吹便扑簌簌的往下掉，无论花开花落都无比迷人，所以也被叫做红花林。
在红花林的深处建着一座小小的庙宇，里头供奉着一座神像，据说在朱姓王朝时就存在了，算到现在已经算是过了两个朝代，便是以往再多香火如今也只剩下没落。
除了逢年过节这里已经鲜有人过来，更别提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能在榻上酣眠谁乐意顶着晚凉的夜风黑灯瞎火里往这边闲晃？
但今夜却并非如此，往常小庙的门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敞着的，现在却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幽幽的月光照在那有些斑驳的木板门和早就古旧的锁扣上，再不能如以往般直透进屋，也隔绝了内里发生的一切。
而庙中，三赖子这会儿正十分兴奋的将手头已经反锁的门又加了几道保险，在确保这道门没个一时半会儿绝对打不开后，这才搓着手转过身。
隔绝了月光的漆黑庙宇遮掩了他猥琐的笑容，却盖不住他下流的笑声：“嘿嘿，梅娘，你可真是让我想死了！李光那个短命鬼死了都这么久肯定是回不来了，你还一直为他守着有什么意思，害得我只能用李菱那死丫头把你骗出来。”
黑暗里，没有人给他回应，但三赖子并不急，这庙很小顶多能让十来个人同时进来，所以守在门口的他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也能清楚地听见不远处女人的呼吸声以及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只这一点就足够三赖子瞬间脑补出香气主人那张杏脸桃腮和杨柳身段，就算嫁了人有了个五岁大的孩子也依旧像这红花林春日里的花枝一样鲜妍娇艳，实在招人得很。
“梅娘，李光没了以后你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知道，你那小叔妯娌可都不是好东西，还不如就从了我，我带着你们母女吃香喝辣呀。”
知道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三赖子很有耐心的继续哄人，虽然知道梅娘不可能信他这些鬼话，但万一呢？
这么漂亮的女人，平时说话做事也跟城里那条清河一样温柔绵软，用强多可惜。
三赖子刚这么想着，一直静默无声的对面突然有了动静。
“是吗？”只有两个字，但女人的吴侬软语还是让三赖子心上一酥，紧接着就听见她往这里走来的轻盈脚步声，“原来我家小菱没有贪玩去了城东，是在我小叔家啊。”
心猿意马的男人没发现，之前在黑暗里女子还有些急促恐慌的呼吸声如今十分平和。
她出声时嗓音确实如城中的小河般温柔绵软，但也在同时有着不知不觉中带走温度的冰凉。
* * *
新月照耀着这座水乡小城，惹的青墙黛瓦都罩了一层白霜，一条条的水道在小城中纵横交错，在月光下宛如一根根波光粼粼的玉带，又被一座座各式各样的小桥扣在小城底下，远远望去带着一份氤氲朦胧的美。
远离红花林的城西一隅，李家老二的小小宅院正紧紧闭着，屋主人一家三口睡得很死，所以根本没发现他们上了锁的一间柴屋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团小小的身影扔掉了手里的细铁丝从里面走出，她朝着主卧的门扫了一眼，脏污稚嫩的小脸带着满满的愤怒与恨意，似乎下一秒冲进去和里面的人同归于尽也不稀奇。
但小女孩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直奔大门踮脚轻巧扒拉开上面的横栓，又小心打开一条足以让她侧身走过的缝隙，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挪步移出，一直到远离大门有两三米时这才迈开步子发足狂奔，目标直指东边的红花林。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菱在疯狂的跑，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
只要能再快点，她就能见到活着的阿娘，这样就肯定不会像前世那样在第二天傍晚才看到从河里被打捞出来的母亲。
小菱不懂自己为什么能重来，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睁眼从刚刚死掉的十三岁又重回到五岁的现在，那一定就是为了救回自己的母亲。
她要告诉阿娘她没有贪玩走丢，她是被小叔小婶哄睡以后关起来了，所以阿娘不要去红花林，去了那里就会被淹死的！
脚上不停狂奔，小菱只觉得自己五岁的身体喘得就像刘家打铁铺里那个又破又丑的老风箱，可她完全不想停，她的脑子里不断重播着前世母亲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一幕。
「小菱不可以看！你娘肯定也不想你看到她这副样子！」
「可怜哟，梅娘这一走，小菱可怎么办？」
「李家老大死了以后，李老二一家态度就不一样了，现在梅娘一走，小菱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
后来娘被盖上一袭白布抬走了，抬走她的是小镇的巡警，那时的她还不懂，但等到二叔一家霸占了她家的房子逼她起早贪黑的干了几年活，后来更想卖了她换彩礼，她终于受不了开始拼命反抗，在尖声谩骂和躲避他的殴打中听到他说漏嘴才意识到阿娘的死根本不简单。
不可以再发生了！她好不容易重新回来，阿娘绝对不可以再出事了！
月光洒在铺有青石的巷道里，早就被踩得光滑的石板路反射着微微的亮光，也印出女童狼狈的影子。她的衣裤单薄宽大甚至还带着补丁，随着前后摆动的姿态露出瘦弱的四肢，手臂上隐约可见摔跌后的青紫，换作平时早就已经扯着嗓子嚎了，但女童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她要更快一点，还要更快一点，阿娘在等她，阿娘在等她来救，她要赶在阿娘去到红花林前……
“啊！”脚底不慎踩到一块湿滑的青苔，小菱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扑倒，眼看就要重重摔下去，脑袋却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你这孩子一直跑哪去了，可让我好找！”
熟悉的埋怨和屁股上不轻不重的一下让小菱顿时愣住，怀抱里的温度和鼻端的气味让阔别了八年的记忆逐渐复苏。
“阿……娘。”一开口，声音就变得哽咽。
“哭也没用，下次不许这样了。”抱着她的母亲仍在训斥。
是阿娘，活着的阿娘！
她紧紧揪着母亲的衣裙仰头看那张脸，那在梦中一遍遍描绘的脸现在如此清晰，让她浑身都颤抖鼻子发酸。她想要瞪大眼睛再多看清母亲一点，但眼泪却很不争气地糊住了视线。
“阿娘——！”
阿娘！阿娘！阿娘！
小菱紧紧抱住身前的人，将脸埋进去放声嚎啕。
她从醒过来以后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终于拦住还好好的阿娘，终于不用失去她了！
“阿娘，我、我没去红花林……嗝！我就在城西，在二叔家里，我、我们回家好不好……？嗝！”紧紧拽着母亲的手，小女孩一边打嗝一边拖着她返回，“天黑了，我们不要到处跑了。”
“本来就不该乱跑了。”母亲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瞧你这副泥猴样，赶紧回家。”还是和记忆里一样，一看自己哭得这么可怜知道错了，就温柔放过了她。
看着这样的母亲，内心庆幸又恐慌的小菱再不想去对红花林那边刨根问底，她只想阿娘离那个恐怖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样，那噩梦的一幕就永远只是一场噩梦。
就这样，母女俩手牵着手走在夜晚幽长的巷道里，投射进这细长甬道里的月光将母女的影子拉得细长，这一次背对着行走的小菱没有看见。
而距离她们几里外的红花林庙里，门板早被重新敞开。
月光再次洒进庙内，隐约可见门形光斑的边缘趴着一个还在不停抽搐的人。
* * *
踩着夜色一路漫行，小菱被母亲牵着手来到了一栋面积不大但收拾得敞亮体面的小院落前。
它的院墙被抹匀了白灰，上头垒着黛瓦，大门也有好好刷着油漆，上面扣着一对铜狮子门环——看起来都不新了，但和周遭大多数邻居不是缺了一角就是斑驳了一块相比，就颇为亮眼。
这是母亲在时的样子，等“前世”二叔一家霸占过去以后也变得和周围一样，甚至还更破落了些。
所以乍一看见还那么“新”的家门，小菱都有些愣住。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母亲催促，哪怕是对着女儿的没好气，她的嗓音腔调听着仍旧是温柔的。
小菱不敢再耽误，赶紧迈着短腿跨进那对她来说快有小半个她高的门槛。
小菱的家其实也不大，和其他人家一样有个主间和两个厢房，侧旁是厨房和柴房，唯一不同的是家中的小院里还打了一口井——那是阿爹前年请人在家中做的，为的是他和阿娘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外面的公用井排着队打水。
她现在就站在院中，看着母亲打开主间厅门，轻车熟路地拿起搁在条桌上的火柴点了煤油灯。微黄的一豆灯火点亮了漆黑的屋子，也点燃了阿菱心头的暖意。
“快进来。”灯光下，母亲向她招手。
小菱的眼眶忽然又在发热，她吸吸鼻子眨眨眼睛，努力将泪意又憋回去这才跌跌撞撞奔向了母亲。
——之前一路发足狂奔没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在发软，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让我看看。”母亲已经捉起她的胳膊掀开袖子查看起伤势。
小菱的家并不在小城的富人和中产区，硬要说也就比为一日三餐发愁的城北那一片要好一些，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孩子每天磕磕碰碰摔摔打打的长大是很正常的。
但像小菱这样连手指尖都有伤口的情况却是不正常的，所以她看见母亲逐渐凝起的眉头也是开始心虚。
她想要缩起手指，不敢说这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也想要张嘴大声告诉阿娘小叔小婶有多坏多恶毒，但很快就全熄了心思。
阿娘不会信的，阿爹死之前他们对她一家多热情多好呀，等他一去世那家人就变得那么恐怖，别说阿娘，就是她自己在吃尽苦头前也是不会信的。
小菱想到这里抿紧了唇，心里下定决心，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阿娘，绝对不会再让她被小叔他们害了！
“我去烧水。”阿娘突然的一声让小菱惊回神，她已经往厨房那边走去，“你这一身可要好好洗洗。”
“我，我来帮忙！”小菱连忙跟上。
前世阿娘走后，她在小叔一家手底下做了很多活，烧水是其中最简单的，所以小菱像献殷勤般熟练地帮着点火烧灶的举动在熟悉她的人眼里已经是个不小的破绽。
她毫无所觉，还在无意间发现阿娘弯着眉眼看她时还回了一个傻兮兮的笑。
这一夜，小菱活像个沾手就脱不开的粘糕，一直紧紧跟在母亲的身后。烧水时她帮着烧火，洗澡时她帮着拿毛巾，连母亲给她上药都狗腿的自己先把药箱搬过来然后乖乖坐好等着母亲给自己擦。
被洗得干干净净又沾了一身药味的小菱很快就被赶去睡觉，她整个人裹在被窝里，但露出的脑袋却是眨巴着眼睛透过门外看着堂屋的方向，近乎贪婪地看着坐在那一豆灯火下拿着针线一点点做着缝补的那个温柔身影。
她不敢入睡，害怕睡着了再醒来这些都会消失，自己还是那个早就逃离这座小城的十三岁孤女，而这些都是在战乱中殒命的她濒死时的美梦。
自己白天弄破的衣服很快就被补好，然后母亲就拿起了另一个箩筐里的事物，那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绣棚，母亲在灯下熟练地分丝穿针，又开始一针一线上下翻飞。
小菱忽然想起阿娘还是个刺绣高手，据说没嫁给阿爹时她就是小城有名的绣娘，还曾给城东王家的千金小姐绣过嫁衣呢。阿爹水难去世以后，阿娘还说过要用绣活养家。
此后的每天晚上只要有空，阿娘都会拿起绣棚做着绣活。
可是……晚上做活很伤眼睛的啊。
在“前世”时小菱就曾听说过城北的一个绣娘为了多挣一点没日没夜做绣活，最后人到中年就瞎了眼睛。
正苦恼着要怎么跟阿娘说，那边阿娘似乎就因为自己一直盯着她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她走了过来。
“睡不着？”阿娘细软的手指摸上了她的额头，有些凉却让小菱很是依恋，闻言小脑袋很是用力地连连点头。
“阿娘，我睡不着，你陪我一起睡嘛！”一张口，就是不自觉的撒娇。
小孩子的童音娇娇软软，带着孺慕和依恋，这小奶音一下子逗笑了女子，她脱了鞋侧躺在外侧，轻轻拍起女儿的背：“那阿娘给小菱唱摇篮曲。”
小菱很想抗议母亲拿她当三岁小孩去哄，但真的等到那温柔的歌声响起，她还是没能拒绝得了。
阿娘的声音和怀抱实在太温暖了，在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打里，小菱又是安心又是不甘的逐渐模糊了意识。年幼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轻而易举地陷入了黑甜梦乡。
一直到女童彻底睡着，也憋了小半天的系统终于忍不住跳出来。
【宿主宿主，我们这个世界是养孩子吗？不过真没想到随机出来的许愿任务，委托人虽然又是个悲惨炮灰，但她女儿竟然幸运的被世界BUG砸中提前“预知”了人生轨道。可惜还是一个炮灰，竟然预知到自己十三岁那年死在战乱里，也是够惨的。】
第一万叭叭一通，语气说是激动不如说是像打开新世界。上个世界宿主是当女儿被父母宠，这次被委托当娘宠女儿，指不定人性指数又往上涨涨呢？
至于这个小世界的时代背景类似于民国时期，地点更是处在时代新风没怎么吹到的偏远江南小城镇，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自家宿主来说，小世界是个什么时代背景都无所谓的，她根本没有偏好，更没有短板。
然后它就听见了从来没向它提过要求的宿主第一次向它主动言明：“第一万，安静一点。”她望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神色温柔，“这个世界，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少言的系统。”
第一万：【！！？】
明明该是激动宿主又有新变化的，但第一万的潜意识第一反应竟然是泛酸，好像原本只溺爱自己的老母亲有了二胎后要求大胎让路。
但它是个成熟的系统，而且早就脱离宝宝期了，怎、怎么能吃醋呢，还是对一个“活了两辈子”还是个小朋友的小朋友吃，更没谱了。
【我知道啦，哼！】
某个统子气哼哼地下线。
* * *
小菱是被清晨的鸟鸣给叫醒的，她出生的时候，阿爹在院子种了一棵苹果树，她五岁时树也长得老高，每天早上都会被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吵醒。
年幼的时候小菱曾经非常恼火，总想央着阿爹把树砍了，她宁愿不吃苹果也不想睡懒觉时被鸟给吵醒，但现在坐在床头听着那些叽叽喳喳只觉得分外温馨和怀念。
——如果没有一坐起身就觉得浑身肌肉疼得不行就更好了。
“看来昨晚真的是跑伤了……”小女孩轻声嘀咕，但到底是吃过苦的，还是龇牙咧嘴的自己穿衣起来了。
比起因为疼痛瘫在被窝里，她更想去外面看看阿娘。
鸟鸣忽然停了，但随后响起的是水桶落入井中的汲水声，小菱知道是阿娘在打水，她再也坐不住，趿好榻边的鞋噔噔噔的就往外面跑。
“阿娘，我来帮忙！”小团子还以为自己是十三岁，不自量力地就想跟母亲抢水桶绳。
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拒到一边，并被扔了帕子让她自己洗漱。小姑娘噘着嘴老实照做，头顶的一头黄毛乱发也被母亲三两下的梳好变成两只羊角小鬏。
一直到一碗卧着圆胖鸡蛋的细面放到眼前，闻着上面细碎的葱花香气，小菱很快又眉开眼笑起来。
吃饱喝足，小姑娘刚把空碗送进厨房要自己洗掉，就被母亲抢走顺便指着门外。
“这里不用你，出去玩吧。”
出去玩？
小菱看向门外，内心忽然就感到恐慌。
此时的院门是关着的，可以看见角落的水井，窗边的苹果树，树下是阿娘做绣活时的桌椅，几步外就是阿爹以前请木匠专门给她做的小木马摇椅，这里就是她记忆里最熟悉也最安心的一切。
现在阿娘让她打开门，向往常一样出去玩，小菱却发现自己不敢了。
一想到前世经历的种种，她只觉得外面的世界非常可怕。
不，她只想粘着阿娘帮她干活，就呆在这个家里哪也不去！
“阿娘，我……”刚下定决心准备如此表态，门外突然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梅婶婶，小菱在家吗？”是邻居孙家的苗苗姐，只比小菱大两岁，但说话已经很有大人的样子，“昨天我们就约好了去城外一起摘浆果子，小菱有没有准备好呀？”
浆果子是当地的一种说法，具体叫什么名小菱也不知道，只知道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算是小孩子的一种零嘴，以前她经常和小伙伴一起，但现在……
她昨天有答应过这种事？她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第037章 第 37 章
时值春末夏初, 万物生长。
小城西北的外围也是大片农田所在的位置，再向外一点就是野地山林，离农田较近的边缘野林里生长着一种矮灌木, 季节变暖就会结出绿色的果实, 成熟以后变成紫色, 是大人们不怎么喜欢但孩子们拿来甜嘴的时令物。
家中没出事时小菱很喜欢这项野外活动, 不只是为了尝那一口野果，更是因为她可以和好多小伙伴一起行动，就像一个可吃可玩的集体游戏。
为了不让贪玩的小家伙摘了果子就往口袋一塞回家后就一身花花绿绿的回来，小菱的阿娘今天给女儿准备了一个稻草编的小篮子。
和认知里农家粗糙的稻草人、稻草帽或者稻草笤帚不同, 阿娘用来做编织的草总是要更加干净齐整, 就像她打理的那些绣线一根一根笔直又光滑，因此编成的小篮子也格外精巧，篮子的肚子故意编成圆滚滚的, 可爱极了。
“去吧, 多摘一点。”阿娘将漂亮的小草篮挎在她的小臂弯上, 又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摘满一篮子就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草篮子心里正在不断动摇的小菱：“好吃的！？”
忽然间腰不酸腿也不疼，出门也不可怕了！
* * *
城西的小孩是从小就要就要帮着家里做事的，但毕竟是孩子, 边干边玩仍是占大多数。年纪小小的他们会给家里打些猪草或捡些干柴, 多多少少也算是做了贡献。
小菱打开院门，就看到了外面站得最近的苗苗姐，只比小菱大两岁的女孩肩上背着一个小竹篓，显然摘果子并不是这一趟出门的唯一目标。
除了她以外, 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站在门前的小道上，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装备——从城里赶到农田边缘的那片林子, 以孩子们的脚程算是一条挺长的路，当然得带齐东西才更划算。
这些清一色的容器或工具里，小菱臂弯上那宛如艺术品的草篮无疑是这帮人中最靓的崽，以至于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回忆起门外这些熟面孔都叫哪些名字，就看到他们先对着她的小草篮子咋咋哇哇，一个两个和小菱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在这种被羡慕的集体注目下，小姑娘对出门的最后一点抗拒心也消失了。
“你们也想要？”她故意挥了挥自己手里的小篮子，见他们的脑袋都随着她的篮子来回转，心里更加得意，“阿娘说了，你们可以拿摘回来的浆果子跟她换！”
其实她不太乐意让阿娘的草篮也给别人，但想到阿娘说的需要很多浆果才能做出好吃的，她还是忍了。
这句话对于只拿摘浆果子当游戏的孩子们来说，无异是有了一个很棒的奖励，一个个竟是等不急的咻咻跑走。
一时间，门前小道的石板路上全是孩子们踢踢踏踏的奔跑声和嬉闹声。
清晨的微风带着凉意，头顶的阳光这时也是和煦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待孩子们路过清河边时，味道又变成了河水特有的淡腥气。
小菱的意识虽然还没完全回归五岁的自己，但身体早就条件反射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前走，他们穿过幽深的小巷，路过古旧的商铺和阁楼，在早就挑出酒旗的食肆与堆着高高蒸屉的馒头铺子前面呼啸而过，最后在匆忙闪避的大人没好气的叫骂声中蹿进人群。
对于家乡小城的记忆随着这趟奔跑逐渐复苏，小菱本该酸疼疲惫的小小身体忽然又涌出了无数气力，她跟在苗苗姐的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色逐渐欢喜。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路过小叔家门前时就消散了不少，奔跑中小菱一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里面感觉不出任何动静，直到脖子再不能往后转了她才放弃继续往前。
她又想返程回到阿娘身边，守着她哪里也不去了。
城中的那条清河除了给那些农田供水以外，也在附近蓄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水塘。小孩们奔到野林附近时，日头已经变得毒辣，不过躲在树木阴影中的他们并没怎么受影响就是。
今天被漂亮的小草篮子吸引，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脱了衣服在水塘里摸鱼摸虾的男孩子们也跟着女孩们一起在林中各处猫着腰摘果子。
小菱是还是被苗苗姐带着跟在身边，听苗苗姐一边熟练地摘着果子一边对着她絮絮叨叨。
“我昨天都听我阿娘说了，你差点跑丢了吧？梅婶婶可急坏了，从傍晚一直找到夜里，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这些绿色的浆果子就不要摘了，我们只摘紫色的。来，这些都给你。”
“你这个草篮子可真好看啊，好羡慕小菱你有这样一个阿娘，又会织布又会刺绣，会做好吃的饭菜还会给你编这么漂亮的草篮子。”
“对了，阿娘今天还让我问梅婶婶有没有去锦绣阁接活？那边接了一个大订单，说有洋商在收购顶好的绣品，然后乘着钢铁大船带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去卖，价钱给的特别高。”
苗苗姐以前这么能说的吗？
小菱已经不记得了，她回忆起前世自己逃离家乡的前一年，那时的苗苗姐是很沉默的。印象里的她不只不爱说话，还总是低着头，手里有着做不完的活，更别提出门找谁玩耍聊天了。
她不敢多说话，只含糊的点头应是，在苗苗姐的帮助下不知不觉蓄满了一整篮子的浆果。
小孩们贪玩也贪吃，特别是成熟了的浆果子味道不错，在一开始时还是有不少人没忍住，摘下果子就往嘴里塞，后头慢慢的才情况好起来。
浆果子的味道就在那里，每年都吃其实也就那样。只有小菱，在摘满一篮子后她没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是跟在苗苗姐身后一边帮着打猪草，一边看见熟果子就摘了往嘴里塞。
“就这么好吃吗？”七岁的女孩直接笑了。
小菱没说话只是点头。她是不会告诉眼前的姐姐，曾经的自己在外面饿到发昏时是连土也吃的，树皮、野草更是早就啃遍，能吃到东西对她来说是满满的幸福。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午饭点。
女孩子们做事仔细，只挑已经成熟的果子摘下，而男孩子们则要马虎点但速度也更快一些，这时的每个人身上都是满满的收获。
“走，回家！”
其中一个大孩子一挥手，这群小鬼便又呼啦啦一片穿过碧绿的秧田涌向了小城。
往家回的路上，小菱不可避免地又要从小叔的家门口路过，这时那扇门已经打开了，里头只有小婶拿着扫帚在清扫着院子，微胖的脸拉长着表情一脸的不悦，隐约能见她碎碎念着在咒骂什么。
大概是感应到有谁在盯她，对方下意识抬头，立刻就跟门外不远处站着的小菱对上了目光。
小菱就见对方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又变回往常看她时的热情慈爱，还伸手向她招了招。
对她这副作态，小姑娘面无表情，只是冷漠地又把头重新转回去，她小心调整了一下拎草篮子的角度，又跟上了大部队一口气消失在人群里。
而李小叔的院中，李小婶见小菱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跑，心虚之后更多的还是生气。
“死丫头，白眼狼，倒是挺会记仇！”李小婶小声骂骂咧咧，又将院门重新关起，“不就是多关了她一会儿，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跟她爹娘一样记仇不记恩的！”
她的不远处，已经八岁的儿子一个人自顾自地玩耍，闻言抬头看亲娘：“不是说把小菱这个赔钱货关一晚上，大伯家的房子财产就都是我们家的吗？为什么还没变啊？”
“变变变，变你个头，我怎么知道！”当娘的直接冲了儿子一句，脸上满是烦躁，“当初你爹明明已经跟三赖子说好了，谁知道听名号那么虎的二流子原来这么没用！”
都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了却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住，真就是个废物！
李小婶心里又把三赖子骂了一顿，却丝毫不去想自己一家三口连一个孩子都没关住又该是个什么说法。
* * *
小菱是用逃跑的态度迅速远离小叔家的，他家和自己也就隔了两条街，距离不远不近，也足够她深感烦躁。
瘪着嘴踢着石子走到家门时，小院里已经排起一条队伍——小孩们一个接一个的送上自己摘下的大包浆果，然后兴高采烈的从她阿娘手里接过草编篮子。
随着最后一个小孩的离去，母亲身后专门盛放浆果的大盆也是铺满了大半。
“回来了？”阿娘接过她手里的小篮子，顺手关上门，“今天出去有遇到什么好玩的吗？”
“没……”小菱愣愣回答，眼睛只盯着那一大盘的浆果子看，她今天光想着事了根本没注意那些有的没的，“阿娘，你攒这么多果子，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啊？”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笑：“先吃饭，然后再来给我帮忙，等做出来就知道了。”
这个事小菱很乐意干，美美的用完午饭，她便搬来小凳跟在母亲身后陪着她坐在井边清洗那一大盘的浆果，然后找来干净的容器重新装好，之后便是上灶生火熬着……
小菱是一点点的亲眼目睹那些浆果最后是怎么被熬煮成果酱的，一大盆的量最后其实也就装了几个小陶罐。还在想着这个要怎么吃时，阿娘随意舀了一勺放到空碗中，接着添上茶水稍一搅拌就递给了小菱。
小姑娘捧着碗先试探性的喝了一口，接着便脸埋进碗的几下咕咚完，举着空碗眼睛闪亮：“酸酸甜甜的，好好喝，比街口易婆婆卖的酸梅汤还要好喝！”
她大声的夸奖，也引得阿娘抿唇笑了。
“等下午得空，你陪我一起去送酱，你阿爹走后我们可没少受邻里的照顾，我们要记得这份情平时尽量做回报知道吗？”
小菱全程点头，阿爹这时已经去世两个月，当时阿娘都哭得晕倒了几次，连丧事都是孙婶婶他们帮着一起操办的，一直到阿娘出事都一直在念叨着要好好感谢，结果……
“另外还要再留一罐，先给你小叔家里送去。”
小菱一直狂点的头顿时停住。
即使万般抗拒，只有五岁的她还是拗不过母亲的，小菱才平静没几个小时的内心又开始烦躁，被母亲牵着手越过街头往那边赶时，内心无时不刻都在发出尖叫。
她不想去！她讨厌小叔一家！她想要那家人全都消失！
前世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小菱完全不能原谅小叔一家人那些年的所作所为，如果有一个憎恨排行榜，这一家人绝对要排在首列。
就是他们害死了阿娘，害她成为孤儿，霸占了她的家还把她当丫鬟使唤了七年，后头更是想把她卖给一个瘸子老头换彩礼，逼得她只能躲进码头的一艘货船里阴差阳错地离开了家乡。
而生命的最后一年，本就在颠沛流离中的她遇到了战争，拼命挣扎求存最后还是死在了侵略者的炮火下……
只要想到这些，小菱就觉得自己嘴里和心里全是铁锈味，低着头紧捏着拳头小小的胸腔里全是憎恨。
她要忍耐，她要藏着，等到自己再长大一点，力气再大一点，到时候……咦？前面有人在惨叫，就是小叔的声音？
地方……也正是小叔家的院子里？
没能忍住的小菱一把钻进前面不多不少的围观人群里，很快就看到前面发生的事。
黑心小叔正被城里有名的流氓三赖子按在地上狂捶呢！
第038章 第 38 章
小城并不大, 这里的人们无论贫富每天睁眼以后所做的事都和昨日差不多，就算城南的码头捎来什么稀有的商品那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经常看见的事物，只是个别富贵人家手里的玩具或谈资。
所以三赖子在这个晌午后突然闯进李老二的宅子, 抓着人按在地上就是一通暴打的场面, 很快就让邻居和街上的人凑热闹般的全围过来。
不光是看打人带劲, 更多的还是好奇李老二为什么会被三赖子抓着捶。毕竟一个是混混, 一个是老实巴交的撑船艄公，怎么都不该有交集才对。
但三赖子这会儿揍上一拳就骂上一句“李老二你个鳖孙，敢坑老子！”，实在没法不让人好奇双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三赖子生得高壮是不假, 但李老二也不瘦弱, 旁边李二媳妇就在几步外看着，这夫妻俩全程都只哇哇惨叫求饶却没一个敢反抗的样子也让人心里犯嘀咕。
聪明人不说话只看戏，但也有那热心肠的看着李老二满脸青紫忍不住出声制止：“别打了, 再打出事招来官家可不好！”
院子里动静顿时一停, 显然不管李老二一家还是三赖子自己都不想惹上官非。
身高体壮的混混松开被打得半死的李老二, 喘着粗气直起身退后几步, 之前一直在旁哭叫的李二媳妇立刻扑了上去：“当家的！当家的你可别有事啊！”嚎得那叫一个凄惨可怜。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什么反应小菱没在意，她自己是深感快意的。
之前强压在心底却翻腾不休的怨怒戾气都因此平息了大半。
就在这时，自己的肩头被人拢住并拢到身边, 小菱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追她过来的阿娘。所以她主动握住了阿娘放在她肩头的手, 并且脑袋又往阿娘身上靠了靠，心里更加开心了。
——和阿娘一起看仇人被打，难道还不够开心？
“话说三赖子，你今天咋这么大火气？李二是怎么惹你了让你这么恨？”有好事者高声问出了围观群众最想知道的问题, 现场那叫一个附和声阵阵。
“就是就是，李二平时多老实的一个人, 一年到头就在河里头给我们摆渡，好不容易人家今天能在家休息，你就来这一出可不像样。”
“打坏了李老二，明天没人给我们撑船渡河，就算是你我们也是有话要说的。”
这些人不问还好，一问三赖子刚刚因为暴打过人而灭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昨晚的事他根本不愿意回想起来，到现在都满是恐慌惊惧。
原以为能白得一个美娇娘，谁知道那可能根本不是个人！
直到现在三赖子还觉得这要不是林中的精怪附体就是他惹了庙里的神仙，否则一个普通的妇人怎么会那样的本事，轻轻松松撂倒他不算，那双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手还将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给拆了一遍，然后又硬生生一根根重新接回去。
这期间他拼命张嘴想要惨嚎求救或求饶，嘴里却硬是喊不出一个字。
吃过这样非人的酷刑，三赖子就算再流氓无赖也不敢再对美娇娘有什么心思了。
相反，他对主动找来“牵线搭桥”的李老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不找他们一家麻烦出掉这口恶气根本不可能！
听见门外那帮好事者叭叭追问，三赖子瞪起眼睛正要朝他们呵骂过去，就看见人群第一排右边不知何时站过来的纤细身影。
妇人一身黑色的襟裙，发髻上别着家中有白事的丧花，臂弯上挽着一只盖着布的竹篮，柔弱素净却不掩殊色。
三赖子直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全身条件反射地痛得打颤之际，就看到对方牵着女儿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那边还在哭叫的李老二夫妻。
就跟福临心至似的，三赖子脚步一转又冲向那夫妻俩，一把拽开李二媳妇把她摔四脚朝天，他就又朝着刚站起来没多久的李老二挥起了拳头……
小菱是心满意足地跟母亲返家的，那罐子浆果酱最后还是没能送过去，因为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想不起来前世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还是因为阿娘现在好好的没能让小叔借着给阿娘办丧事的由头住进她家避过了这一劫，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可真是太痛快了！
“你小叔这罐这几天怕是都送不成了，今天我们先去别家。”阿娘如此道。
小菱连连点头，巴不得一直不给，只是摇晃着母亲的手：“阿娘，我们先去苗苗姐家里送好不好？”
如果说粮食在小城百姓之间是通硬货的话，那么调味品就是紧俏货，除开盐这一味必须品，甜味算是最受欢迎的。
江南这头不兴吃辣却嗜甜，因此小菱和阿娘给邻居送去的果酱十分受欢迎，竹篮子每空掉一瓶就会收到一些回礼。
有新鲜的瓜果蔬菜，也有他们自己腌制的酱菜，还有的直接给的鸡蛋。其中苗苗姐的阿娘孙婶子这两个月又怀上了害喜严重，收到这酸甜口感的果酱更是欢喜极了，不只回礼了厨房里刚剁下的半只鸡，当木匠的孙叔叔更是还送了小菱一个精巧的拨浪鼓。
那是一只刷了红漆的漂亮小鼓，左右两边的垂珠在人甩起来时敲在鼓面上发出轻快的响声，漂亮又喜庆。
小菱一开始没有接，下意识地看阿娘，但孙叔叔却很热情地直接塞她手里：“拿着吧，我家婆娘这阵子根本吃不下饭，刚泡了一勺你家的果酱就有了胃口我们全家都松了口气。苗苗在娘肚子里时可没这么淘气，这个鼓离那娃能用上的时间还早，不如就给菱丫头你玩了。”
于是五岁的小菱又拥有了一件为数不多的玩具，前世记忆里的十三岁她是一件都没有的，五岁前得到的全被小叔家那个讨厌的李小狗抢跑了，五岁后在小叔一家手底下过活的她更不可能有。
这应该是高兴的，小菱握着小鼓回去后却不怎么开心。
她想起苗苗姐之后为什么越来越沉默手里总有做不完的活了，因为孙家叔叔婶婶后面会生好多孩子，多到他们都没精力去照顾，所以责任全落在了苗苗姐的身上。
一只手温柔的覆盖在她的头顶，小菱抬头，就看到阿娘关切的脸：“怎么了？收到礼物还不开心？”
小菱看着温柔的母亲，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阿娘，你以后也会给我生很多弟弟妹妹吗？”
这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甚至小菱在回神后自己也懊恼起来，好在自己现在只是五岁，刚刚又从害喜的孙婶婶家回来，突然童言无忌一下应该没什么。
小菱心里这么想着，母亲却蹲了下来伸手摸摸她的脸，一双眼睛与她平视，随后温柔又郑重地开口。
“不会有弟弟妹妹，阿娘以后只守着阿菱一个，你就是阿娘唯一的宝贝。”
阿娘的手细软又温暖，可小菱却觉得上面一定沾了辣椒或药粉，不然自己的眼泪怎么突然就说掉就掉。
她上前搂住母亲的脖子，不停眨着眼用力吸吸鼻子：“阿娘，孙叔叔送了我们半只鸡，我们今晚能吃鸡汤小馄饨吗？”
孩子都撒娇了，那当然是必须有。
当天傍晚，热腾腾的鸡汤小馄饨就上了桌。金黄色的鸡汤浮着翠白的葱丝，里面雪白的馄饨微冒着尖，搁在眼前都是满满的鲜香气。用勺子舀起其中一只，只见那被煮得晶莹的馄饨皮底下清晰透出内里的肉馅，混着调好味的鸡汤一起送入口中，美得连舌头都能吞了。
小菱吃得头也不抬，直到把整个碗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捧着滚圆的小肚子被母亲赶出了门，让她出去走几步消消食再回来。
“阿娘不和我一起吗？”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目光在触及母亲鬓边的纸花忽然就住了口。
阿娘仍是带着微笑目送她出门，但小菱自己却突然不是滋味。
傍晚后的太阳没那么毒，从巷道里涌出的风刮在人身上不热不凉很是舒适，已经有人搬了竹床竹椅坐在巷口附近摇着蒲扇纳起了凉，聚在一起闲闲说起了东家长西家短。
小菱想起两个月前甚至现在，他们家也是别人嘴里的谈资，阿娘除非必要很少出门的原因也是这个。
阿爹突然去世，留下阿娘承受这么多，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吗？
还有小叔那里，这一家一日不消失，阿娘的危险也一日不会消除，他们能有耐心等到她再长大一点有力气对他们暗暗下手的时候吗？
“菱丫头，你小叔被三赖子打了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不觉中走到巷口，已经有纳凉的阿婆问起今天的时新八卦。
小菱抿唇没说话，她其实挺想和阿婆一起多讨论一下小叔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样的，但这会儿该忍还是要忍的，装傻最保险。
阿婆也没计较一个五岁小孩没接她话，只是摇着蒲扇又换了问题。
“我上午看见你娘去了城东，回来时还背了个包袱，这是接下了锦绣阁的活了？要是能成，你们娘俩以后日子可好过多喽。”
说的是洋商的订单吗？
小菱还在想这些时，另一边坐在摇椅上的邻居老伯也发出感慨：“梅娘的手艺没的说，当初因为嫁给你爹这些年才绣得少了，原以为能享一辈子福，没成想最后还是得捡起来。”
小菱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不孝，从前世回来以后自己满脑子只想着阿娘的事，都没怎么记起阿爹，好像他真的已经死了八年一样再伤心也还是接受了。
这时，阿婆一把火烧到她身上：“小菱啊，有跟你娘好好学绣活吗？学好了，以后嫁人可不愁了。”
事实上，别说自己根本没有刺绣的天赋，就是嫁人小菱也完全没想法，所以她只是抬起头撑圆了眼睛很是无辜的望过来。
然后逗她的阿婆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嗔怪：“说什么呢，就这么大点的孩子知道个什么，别乱逗她玩！”
小菱趁机赶紧跑了，难怪巷口坐着的全是老伯阿婆不见一个年轻人，他们这样谁敢加入啊。
刚准备往家里走，就见前头苗苗姐一脸兴奋地跑出来，看见她时还加快了步子一把抄起小菱的胳膊就往巷子的另一头跑。
“走！马上有卖豌豆黄的货郎来了，我请你吃豌豆黄！”
小菱很想说自己肚子已经饱了吃不下，但心里又忍不住想去看看货郎扁担上挑着的豌豆黄。
其实，一两口的话也不是不能尝尝。
第039章 第 39 章
豌豆黄是一种糕点, 而且听名字就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阿娘有跟小菱说过，就是将豌豆去皮清洗，煮熟后又捣烂成泥, 然后又把豌豆泥糖炒入味就能出锅, 倒进准备好的模子里冷却凝固好, 就能改刀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拿出来吃啦！
这样子做出来的糕点颜色是浅黄色, 所以又叫豌豆黄。
虽然材料很寻常，但听说这是前朝深宫里住着的老佛爷都很喜欢的点心，方子就传到了各地，久而久之老百姓们也会了, 小菱觉得自己此时犯馋就很正常。
入夏的傍晚除了巷子里的凉风和在巷口纳凉的人们, 最让孩子们期待的就是走街串巷的走摊小食了。
货郎们挑着扁担，两头放着各种小食，除了豌豆黄外, 还有甜酒、盐煮花生和米糕, 一边走边拉长着声音悠悠叫卖, 宛如一年四季都不会衰败的旋律。
小菱被苗苗姐拉着往巷子里走, 不一会儿就听见那陌生又耳熟的叫卖。货郎是一个经常在城西这边卖货的老头儿，他家住在城南，那里靠近江边的码头, 总能见到各种新鲜的事物, 但老头儿一到夏天只卖两样东西——豌豆黄和豌豆泥。
和工序有点繁杂的豌豆黄不同，豌豆泥就只需要把豌豆加盐水煮熟捣烂成泥就好，咸香的口味同样出色。
两个小姑娘循着声音找到人时，他已经停在那里放下了扁旦卖东西, 相比起扁旦左边一头略为昂贵的糕点豌豆黄，右侧只需要少少一点钱就能买上一盅半盅的豌豆泥则更受欢迎一点。
早上集结在她家门口的那些熟面孔有不少就围在老头的身边, 捏着爹娘给的零钱排队等着老头拿起一片荷叶打上一勺或半勺的豌豆泥，接着就走到一边捧着还热乎的小食吃得一脸满足。
“托你家送来果酱的福，阿娘今天终于能吃进东西了，阿爹心情也很好，让我买贵一点的豌豆黄吃！”苗黄姐捏着手里的零钱笑得牙不见眼，稚嫩的脸上全是纯粹的欢喜。
小菱看着这样的她却是有些恍惚，但在她愣神时，这个只大她两岁的姐姐已经奔到了货郎那里，没多久又蹦蹦跳跳跑回来，两手托着油纸包像是献宝一样递了过去。
上面只有四块点心，嫩黄黄的小方块让小菱想起了开春时跟在鸭妈妈后面下了水的那些小鸭子，面前捧着点心的人还在一块块的数：“你拿一块，剩下的一块是我的，一块是阿爹的，一块是阿娘的，正正好！”
难得的好点心，小菱最后也没舍得吃，她问货郎老头要了一块破了洞的荷叶，将浅黄的小小一块包进了碧叶里。
她想留给阿娘！
天色越来越黑，小菱没有和外面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小伙伴多玩，顶多也就是将这些人彻底和记忆里的全一一对上号，就赶紧往家里跑。
而那时，其他人家里的老娘才刚刚对着街头巷尾大声吼叫——XX你个死丫头/臭小子，赶紧给我滚回来睡觉！
“回来了？”小菱回家时，母亲刚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净着手一边笑看着她，“我刚烧好了热水，过来洗个澡就睡吧。”
阿娘和街上其他人的阿娘不一样，总是温温柔柔的，很少对着她或者阿爹大小声。小菱对这一点总是很骄傲，对周围每天至少要被揍一顿的小伙伴充满了优越感。
但等到尝尽苦楚才明白阿娘的温柔不只是源自她本身的性格，更和家中的银钱生计有关。
阿爹是跑船运的，每个月回到家时除了银钱以外还会带回不少东西，有时是布，有时是粮食米面或者油与调味品，他们家在整条街的生活水平一直处在前列。
但现在阿爹已经在水难中没了，被送回来的尸首也在两个月前入棺下葬，和阿爹一同遭遇的还有阿爹的东家，城东王府的王老爷。
王家是小城里的富商之一，掌管着小城一半以上的丝绸和金银瓷器生意，靠着城边的那条大江积累了很多财富，所以他们给阿爹的身死赔偿金也不少。
前世小菱也是在知道小叔一家害死阿娘后才想明白这一点，他们贪图的不只是家里的房子和其他事物，阿爹的抚恤金也是主因之一。
无论冲着哪一点，为了她死活不肯再嫁的阿娘在他们眼里都是必须要死的，死得越早越好。
“阿娘，我……我帮你拿东西！”差一点就要将上面所想的脱口而出，小菱好悬才改了话头，慌忙就扎进屋子去拿洗澡用的巾子和衣裳。
是她想岔了，他们不会等她慢慢长大，她得尽快想出就算以现在的身板也能解决问题的法子。
就算……可能要走极端，她也要去做！
从怀里掏出被小心藏着的豌豆黄，小菱把她放在厢房里母亲惯常坐着的桌旁，默默看了一会儿拿了东西就离开。
* * *
小孩子的身体真的很容易睡过头，反正小菱从床铺上睁眼时已经又到了第二天。
昨天晚上自己又是被阿娘拍着背唱着童谣给哄睡的，她对此很懊恼，明明睡着前还在想着第二天要早点来帮阿娘烧水干活，结果一睁眼出了门外，又是阿娘做了早饭就等她洗漱好过来吃饭。
吃完以后，她又被往门外赶说让她出去玩。
“我不想去，昨天玩得好累了！”小菱连声拒绝，虽然昨天和苗苗姐他们玩得也还好，但心里有这么一个焦虑的包袱在，她哪有心思去玩啊？
小菱都不敢告诉阿娘，她的脑子一空闲下来就在想小叔家的房子结构，他家小院后面有个小狗洞，前一阵子说是给补好了但并不牢固，只要她想多花一点时间还是能挖开的。
而这段时间也足够她上山去找一点可以要人命的好东西，那是她在一年的逃亡生涯里学到的，和她一同逃亡的流民里有人因为饿疯了在山中乱找东西吃没多久就痛苦地死去了。
因为是在小菱的面前活活痛死的，所以她对他吃的东西印象深刻，也绝对能在山中认出来，到时候拿着东西趁夜钻进那个洞里……
“是吗？邻街柳大娘家里的旺财前些日子下了一窝小狗崽，昨天上午我出门的时候才去打过招呼，说让我爱阿菱挑一只抱回家养。你不去的话，那就算了。”
抱小狗！？
“阿娘你昨天怎么不早说！”小姑娘一跺脚，原本的兴致缺缺直接变成了迫不及待，“我现在就去柳大娘家里去看，阿娘你后头一定要来，要带上礼哦！”
上别人家里抱走小狗，总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个习俗在小城里一直都有，无论是抱狗崽还是抱奶猫都是如此。
小菱以前就很羡慕养猫养狗的人家，现在突然如愿就很惊喜，生怕阿娘改变主意她窜出大门的速度比什么时候都快。
今天想留在家里不出门的预设也是一大早就被破得干干净净呢。
【真是好哄，这个时代的小孩是纯天然的天真又单纯啊，连黑化都是明明白白。】
第一万啧啧有声，看委托人这个重生闺女的表现就知道以后绝对不是一个省心的角色，虽然困于小城导致见识不高，但一身狠劲和血性是真不缺，如果宿主没来让委托人走原来的下场路线，保不齐就会出一个人物。
就是很有可能是反派式的角色，顶多亦正亦邪吧。
【又会开锁又会下毒，之前还计划自己长大一点就拿着期间慢慢攒下的各种易燃物把那一家子锁在里头活活烧死……真是个狠角色啊。】
系统啧啧有声。
可惜就是每次一开始打算黑化，就被宿主打断了读条，强行改回小孩子的日常路线。
透过上帝视角，第一万看着已经跑进柳大娘家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咬着手指对着狗窝里各种花色的小奶狗陷入选择困难症中。
“白的也好看，黑的也好看，花的看起来也好可爱……”小姑娘左看看右摸摸，下一秒抱走了其中吃奶吃得最凶的小黄狗，“就你了！一头拱走一个一脚又蹬走一个霸占位置抢奶的气势很足啊，我喜欢！”
会争会抢的才凶，凶就好，她最喜欢凶的了。
想到小狗不用几个月就会长成大狗，一嘴利齿轻松就能把人咬得流血缺肉，小菱笑得更欢了。
【……宿主，这孩子还拉得回来吗？】
第一万没得到答案，只看到小菱这隐藏的黑深残萝莉正举着小黄狗向自家亲娘表达意愿，而宿主完全没意见，跟柳大娘打了招呼放下“狗聘礼”就领着小萝莉回家。
抱着小狗回家的小菱心情很好，她的脑子里已经转悠起前世自己逃亡时无意看到的军用猎犬，无论是找人还是撕咬敌人都特别精锐和凶残，而且只听从主人的命令也只吃主人给的食物，小菱就想要这样的狗，但要怎么驯出来还得好好摸索。
“怎么照顾奶狗柳大娘已经说了，你确定以后它都归你照顾吗？”母亲在这时突然问道。
“嗯，我照顾！”她重重点头，欢喜不已，“阿娘放心，我一定会把将军养得好好的！”
将军，当兵人里的头头，以后也会一直保护阿娘和她，多让人安心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连七天小菱确实达成了不出门的目标，但那也是因为思考怎么养狗和驯狗给耽误的。
她虽然在家里一个人瞎折腾，但要说孤单清冷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总有一批因为听说她养了狗崽而跑过来看的小伙伴，他们宛如一千只鸟雀，在她耳边咋咋呼呼简直吵得不行。
小菱被烦透了，最后只能带着狗躲出去。
才三个月大的小黄狗就是一只会摇尾巴的小黄团子，跟在小菱这个五岁团子脚边，两个小短腿一前一后出了门。
阿娘今天不在家，她去了城东的锦绣阁交绣品去了，本就是为了躲看狗人群的小菱这会儿也想过去看看。
街上的一切还是那么热闹，这些开在大路边的铺子就是和开在巷子里的那些小店铺不一样，不会给人一种阴冷古旧的感觉，小菱左右张望着循着记忆里的路往城东最大的刺绣铺子摸去。
要说出门有哪里不好，大概就是每次经过大街就必定要从小叔家门前走过，每次都能让想起不好的东西。
正叹着气打算加速跑过去，小菱忽然又听见了小叔的惨叫声，以及三赖子的叫骂。
“之前打过你怎么了？老子不高兴了想打你就打你！你欠老子的债还没还完呢，只要你还呆在这南城，老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第040章 第 40 章
小菱躲在围观的闲人堆里, 硬是全程欣赏完了李老二被三赖子狂捶的整个过程，看对方鼻青脸肿的样子是痛快极了。
前世记忆里的自己被支使着干活，一旦动作慢一点甚至都没做错都会召来小叔一家的打骂, 这点皮肉之苦才到哪？
殴打戏码散场时, 小菱心满意足的跟着好事者人群一并散开, 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为了不让他们再对阿娘有歹心总想一次性了结他们, 现在看到三赖子盯上了这一家，顿时就不急了。
被三赖子这种有名的南城混混缠上，小叔一家已经没功夫去盯阿娘这边了，相反的, 这种痞子有的是手段让你苦不堪言过得鸡飞狗跳, 告官也没用，蹲个几天出来只会报复得更狠。
“啊，忘了要去城东找阿娘的。”因为沉迷看仇人被打耽误了时间,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正事, 抄起脚边的小黄狗在怀里就往前跑。
小菱对自己的家乡小城当然是熟悉的, 这里在很久以前只有城南方向的一座码头, 大江上来往的船会在这里稍做停留，一开始只是短暂上岸休息和交易船上的货物，人们把这里当成短期的货仓中转站, 后来慢慢发展起来。
留在这里的人在地上铺上厚实的青石板, 建起了客栈、商铺和民居，然后越扩越大，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小城里有半城之称的王家就是当初第一批在码头上扎根的住户之一，王家的先祖带着全家人在这里繁衍生息跑船做生意, 数代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到了这一代，当家人王老爷膝下只有王小姐一个孩子, 王小姐从小就被如珠如宝的宠爱，要什么有什么，早年还留过洋在外国读书上学，吃了一肚子的洋墨水。
乍然听说这种事时，小菱吃惊极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孩子也能读书的。要知道在小城里读书人可是很金贵的，像她的阿爹只因为识字就能在王家得了个好差事，每月能拿到不少的薪水，让不少街坊邻居艳羡，有些甚至勒紧裤腰带都要省出一笔学费让家中小孩去读书。
但这个能读书的小孩只仅限于男孩，女孩在好多人家的嘴里就是赔钱货，别说送她们识字，就是每天让她们少干一天活有的父母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不过这些人和事对小菱来说都很遥远，这位王大小姐嫁人时小菱不只还没出生，连阿娘都没嫁人呢。
王小姐所嫁的夫家是财势和王家不相上下的谢家，两家合在一起几乎等同于能拿捏整个小城。听阿娘说，王小姐大婚那日全城都轰动了，那用大红绸装饰的长长嫁妆队直接从城东排到城西。
哦，王小姐的嫁衣就是阿娘给她绣的，阿娘说她在上面用了上千种绣线在柔软光亮的红缎上绣了祥云、牡丹、石榴、蝙蝠和各种宝相花纹，满打满算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那嫁衣耗费了她很多心血，但也因此让阿娘在南城一举成名，成了小城里最有名的绣娘，一直到嫁给阿爹以前都能接到很多大户人家指名派来的活。
就像那个纳凉夜里邻居阿婆说的那样，阿娘嫁给阿爹以后原以为再不用那样日日围着针线打转，结果到头来她还是要靠绣活维持生计。
小菱抱着狗，奔跑的步子不知不觉中慢下来，小嘴紧抿成线越来越瘪，她的脑中浮现出前世阿娘为了找她而出事的一幕，接着又是前些天阿娘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自己是她的宝贝。
其实真要说起来，自己无论前世今生，好像……都是阿娘的拖累。
* * *
城东的锦绣阁一直以销售上等刺绣而闻名全程和大江南北，所以地方不大但地段极好，甚至就在开在富人云集的城东区里，一来环境好可以让里面的绣娘安心做活，二来就是方便夫人小姐们进来挑选货品了——毕竟这种等级的绣品，放小城其他地方根本消费不起。
距离锦绣阁店铺一条街的距离，谢家的府邸就坐落于此。
穿过足有五进的重重宅院，一直到主院大门附近，负责伺候的佣人都是缩着脖子走开。
“里头的那位，今天又闹了？”一个婆子拉住了刚从里面出来的丫头，朝院墙那边使个了眼色低声询问。
“嗯，刚刚大爷出来时你们也都看到了，太太特别生气，两人又吵了一架。”丫环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凑着脑袋透露八卦，“大爷这阵子不是常去城南的怡春院嘛，说是要抬里头的一个红人进门做二姨太，太太就炸了。”
婆子一听直接轻嘶了一声：“亲家老爷也就才过世两个多月吧，大爷就从以前只守着太太一个变成一个月就抬一个新人进门，这也太……”
“谁说不是？”小丫环直接撇嘴，“男人果然就没有不偷腥的，以前有王老爷在上面压着大爷不敢背着太太胡来，现在王老爷不在了就可着劲的欺负太太。”
“唉，也没办法，谁让太太是个女人，在娘家不但没个兄弟帮衬，就是王家那万贯家财最后怕是也……咳咳，老婆子我突然想起有事，就先去做活了。”
婆子不是不想继续八卦唏嘘，而是两人说话时后面不知不觉站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姑娘，和穿着朴素一看位份就很低的小丫环不同，这一位身上无论穿着还是气势都是只有主人家的贴身侍婢才能拥有的。
“我，我也去干活了。”小丫环同样头一低，缩着脑袋快速溜走。
大丫环没理会这些仆妇的八卦碎语，事实上从一个多月前姑爷说要抬大姨太进门开始，自家小姐……太太已经是笑话了，做一百件事去堵下人的嘴都描补不了姑爷的一次随心所欲，已经把太太的面子扯下来往地上踩。
走进正院，跨进主屋，不出意外的就看见满地的狼藉，一地破碎的屋宇深处，是坐在那里遥遥望着窗外景色的木讷身影，她簪碧戴玉通身富贵，本也气质高华端庄明艳，此时却由内而外满溢着沉沉郁气。
“太太。”大丫环轻声叫唤，“梅绣娘过来交活了，就是七年前给您绣嫁衣的那位，您不是一直很看重她的手艺说要亲自品评绣品么，人现在就在前院偏厅那边，您还要见吗？”
大丫环说两遍，谢王氏才像是刚被惊醒一样转过头来，一双原也灵动锐气的眼睛如今木木沉沉，看得大丫环心里都有些发毛之际，才听她哑声道：“见。”
大丫环赶紧应声退下就去安排，走出院落时心里却不免唏嘘。
按理说这时候的太太是没有心情见任何人的，但谁让这位梅绣娘论起来和太太是一个遭遇呢，都因为同一场水难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太太说想见梅绣娘已经不是因为要看绣品，更多的大概还是想跟同病相怜的人说上几句话。
而且太太出嫁前她们就是见过的，两人那时也都是未婚状态，梅绣娘还帮绣了嫁衣，一连七年没见，已经都作人妇的她们家中又都做了白事。
谢王氏确实是抱着这个心态去见的人，当然，是作为谢家主母的她坐在主院里另外收拾好的花厅里等着下人将人领过来。
她有意打量这个与她也算有点渊源的绣娘，却在对方进门的瞬间自己先愣住了。
谢王氏很难形容眼前绣娘给她的感觉，对方因为有丧在身穿着十分素淡，看起来比清河里流淌的绵水还要清婉娴柔，但当她扬头看过来，柔美的面容朝着这边浅浅一笑，谢王氏顿觉河流的水再柔也冰凉清冷，远没有暖阳下的春风让人舒适放松。
她堆在心头的沉郁此时都被这春风给吹走了不少，竟下意识地也回了一记微笑。
“王小姐，许久不见了。看您身体安康，真是教人欢喜。”对方一开口，也是标准的江南女子软腔。
“你也是，从你嫁人逐渐不怎么接活以后，我们是有好久没见了。”谢王氏笑着点头，明明她都已经做了好几年的谢家主母，如今听见久违的闺阁称呼还是很开心，“我本来还担心你，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对方闻言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层：“多谢您的挂念，但这段时日我也想明白了。泪水挽回不来失去的，但再不站起来会连仅有的也保不住。所以，我才又来了锦绣阁。”她如此说着拿出了包在软布里的绣品，“上回我去那边，您让人传话说要看点不一样的，我便准备了这个。我想，王小姐应该会喜欢。”
寥寥几句寒喧，就很快进了正题。
有心想再聊几句的谢王氏只得看着她和丫环一起将放在包袱里的绣品用绣架绷好，一幅大约半米长的人物像刺绣就徐徐展开。
看清绣品的谢王氏直接就是一愣。
刺绣之中抛开各种针法绣技不谈，很多行内人都知道比起什么山水风景、动植物刺绣，最难的还是人物绣。
在一针一线里展露出一个人的五官肢体和气质神韵，难度要远远超过作画，考验的不只是绣娘的针法，更是她对绣线色彩的安排把控，一个色层的绣线颜色差一分都会让人物绣失掉水准。
而眼前的这幅人物绣品在将锦绣阁经营到如今地位的谢王氏看来，也是能称上一声完美的。
之所以会看愣，不只是绣像的栩栩如生，更是因为绣品中的主角就是她自己。
梅绣娘绣的是坐在娘家闺阁中等着上花轿的自己，一身红色嫁衣的少女微微低着头嘴角噙着笑，脸颊上带着即将出嫁的羞涩和喜悦，一双眼里有爱意有忐忑，更多的是对婚后与良人举案齐眉的向往，这份期待让少女看起来如玫瑰一般娇艳明媚。
谢王氏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当年的自己，那时的她确实就是这样一副坠入爱河的心态，她也一直以为嫁给真爱的自己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但已为人妇好几年的她如今是什么样……
她低头看自己几乎看不见手的长长宽袖，以及被长裙挡得只看得见一点鞋尖的脚面，无意识的弯出一个苦笑。
这时，大丫环突然一声惊呼：“呀，背面还有人像，这是小姐您的双面绣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突然喊出一声“小姐”，谢王氏就直觉有情况，等到大丫环将绣品翻过面来，她在看清绣像的瞬间直接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这双面绣的背后一幅确实也是她自己，是嫁人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穿着从西洋带回来的马术装，骑着高头大马在家中的花园里跑马散步。她的脊背挺得直直，头高高扬着，在阳光下笑得自信又肆意。正是嫁人的一年前，家人约梅绣娘给她做嫁衣的当时。
谢王氏捂着嘴，整个人泪流满面。
时间太久，她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也有过这样一副面貌。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嫁入谢家给丈夫生儿育女操持中馈，她都忘了自己不只是外人口中的谢王氏，她有自己的名字，她是王家的大小姐，王家商行唯一的继承人，她叫王宝珍，也是爹娘眼里如宝如珍的唯一！
她读过书留过洋，见过海外的女王和女爵，与那里的女商人谈过市场经济，知道女人从来不比男人低一等。
所以，凭什么回到故乡后她就要困在这座大宅里，去跟那个变了心的男人耗上一生？
她，不想当谢王氏了！
深宅大院里，没有人知道谢家的主母抱着一幅绣品哭得声嘶力竭，也没人知道她的心头生出了小城里所有人看来都惊世骇俗的念头。
而在当时，梅绣娘早已经走出谢府的大门，刚站上街头就看见一个抱着小黄狗的小团子气喘吁吁跑过来。
“阿娘！”小菱也刚好一路辗转找到了这里，“阿娘，你怎么跑到谢府啦！”明明说好了是去锦绣阁的，害她好找。
“刚去见了绣阁的东家，聊了一会儿。”伸手牵起孩子的手，女人笑得温柔，“阿菱，想不想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