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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慕薛怕大理公主出现在附近引起百姓们的骚动, 不但叫了顶软轿来,还特意准备了一顶帷帽。

    段玉瑕走了出来,在侍女青雪的服侍下戴上了这顶淡黄色帷帽。

    颜查散在和白玉堂的交谈之中已经得知了这两位女子的身份。

    傍晚的风吹进院中, 每个人的衣摆都翩然起伏,侍卫们在慕薛的示意下已经一个个开始往外撤退。

    杨疏颂站在段玉瑕身旁,见她还不移步,伸手淡然请道:“公主,请。门外已备好了轿子。”

    段玉瑕伸着纤纤素手轻轻撩开薄纱, 露出一张娇艳的脸庞来。

    她看向慕薛,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此事因我一人而起,你们不要为难他。”

    颜查散眼眸微低,且不说对方身份尊贵乃一国公主,就算是普通女子, 尚未出阁,亦不可直接对望。

    他没说话, 双手合拢往前一拱浅浅行了个礼。

    段玉瑕见眼前这书生不愿看自己, 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故而心有怨怼, 不禁轻咬了下薄唇, 道:“谢公子今日收留之恩, 玉瑕在此恭祝公子金榜题名。”

    白玉堂看着段玉瑕, 微不可查的挑了眉。

    因为再见到颜查散, 展昭一直在注意着白玉堂, 所以他没错过白玉堂脸上这一划而过的微表情。

    颜查散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去, 女子明眸皓齿,明艳动人,绝美的脸庞微微含笑,言语之间温婉真诚。

    段玉瑕在青雪的提醒下很快就放下了帷帽上的薄纱, 薄纱帽帘随风轻曳遮掩住她肌肤若雪的脖颈。

    段玉瑕步态轻盈的离去,杨疏颂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拱了拱手紧随其后。

    慕薛从院口进来,对两人道:“我先护送公主回使者公馆,还要进宫跟皇上复命,既然你俩和这位公子认识,人我也就不一同请回去了,只是皇上那边难免会问起来,我只能如实回答。”

    “慕统领辛苦了。”展昭微微点头。

    白玉堂笑道:“这位也是我兄长,只是白某没想到公主废了这么大的心思从使者公馆遛出来竟然还是进了我们自己的地盘。”

    “到底是一国公主,难免任性贪玩。”

    慕薛看颜查散还站在一旁,有些事情不好明说,只能抿唇浅笑,随即一拱手:“你们也回去跟包大人复命吧,我今日先告辞。”

    门外响起了步伐统一的脚步声,猜得出慕薛去找软轿的时候又加派了人手过来。

    同时,汴京城各个城门口的侍卫纷纷撤回皇城,庞统派出去的暗卫也在第一时间将找到段玉瑕的消息汇报给了自家主子。

    而此刻的庞统正在自己的房间捧着一本兵书翻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脸阴郁的神情。

    暮色渐临,天际的曙光即将消失殆尽。

    突然空旷沉静下来的院子被傍晚的风吹着透着许些凉意。

    展昭不禁缩了缩暴露在空气的后脖子,官帽两旁的红色穗子随着他的举动轻轻晃动起来,同时也引起了白玉堂的注意。

    “是不是冷?”白玉堂下意识的想握住展昭的手探一探温度。

    展昭的手没有躲开,反而伸出一指的关节轻轻抵在白玉堂的掌心,他用眼神示意看了眼颜查散。

    白玉堂无奈,一脸宠溺的看着展昭笑了笑,又十分自然的将手转了个方向背在了身后。

    “颜兄,今日你肯定也累了,先好好休息。”白玉堂说着看了眼雨墨。

    颜查散此刻还有些恍神,他这会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好像反应了过来,抬眸看着比他高出许些的白玉堂,不敢置信地问道:“五弟,为兄今日是不是做了一件蠢事?遇见这种无家可归的女子为兄是不是应该先报官?如果你们今日不来,方才那位大人是不是还会将我和雨墨捉拿归案?毕竟……”

    白玉堂连忙打断颜查散的话:“兄长严重了,你一颗赤子之心,也是出于同情弱小才有今日一事。”

    “是啊,公子。”雨墨早就收到了白玉堂的眼神,忙道:“小的去给你泡壶热茶,晚上风大,你先进屋休息,可别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病倒了!”

    颜查散叹了口气,脸上无精打采的。

    白玉堂将他送进了茶厅,展昭便一人在院子里左右看了几眼,因实在无趣,于是走到了屋檐旁的大瓦缸前。

    不得不说雨墨还挺心灵手巧,为了能给颜查散解闷,做了这么多形状颜色各异的花灯铺在水缸的水面上。

    展昭从袖子里掏出了火折子,取下盖子对着空气吹了一大口气,随即便缓缓冒出了红光,渐渐的飘出了烟雾,亮起了火苗。

    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灯上的红色短蜡烛点燃,将火折子收进衣袖里缓缓地转过了身。

    这间小宅院坐落在繁华的汴京城里当真是很破旧了,围墙也不算高,墙角下的痕迹看得出都是被人近日重新整理过的,可能就是雨墨和颜查散二人做的。

    远处不知道是哪座酒楼亮起了耀眼的灯光,让已经沉下来的夜幕愈发显得深重。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在半空中显示出了明显的轮廓。

    展昭一身红衣被夜风吹的翩翩作舞,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眸中灯影憧憧。

    白玉堂安抚着颜查散在茶厅坐下后,说是改日再来拜访他便唤着雨墨走了出来。

    白玉堂拿了张银票交给雨墨:“若是直接给你家公子,他定是推脱不愿接受。”

    这张银票面值太大了,雨墨迟疑了下,一脸为难的看着白玉堂,压低嗓音道:“五爷,若是公子知道了,定会责怪我的,小的不敢收啊。何况您之前赠的那五十两,我们也还没用完。”

    黄白二物虽然俗气,可是有时候真的只有这东西才有用。

    白玉堂认真的看着他:“五十两能支持多久,本来当日爷就只算是你们从破庙赶到开封府的盘缠,距离春闱还有一两月光景,难道白爷我忍心看着自己的义兄在这里吹凉风?喝凉水?”

    “你受的住,你家公子是个读书人,可受不住!”白玉堂觉得要不是自己重生了,前世多活了几十年,因为猫儿不在没人陪他说话,要不然他肯定没这么啰嗦。

    雨墨眼眶微红,忍不住抹了抹泪。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看到他读书刻苦,也知道公子勇敢地跟命运做斗争。

    “谢谢五爷。”雨墨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他一脸坚定的看着白玉堂:“公子经常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五爷您肯定什么都不缺,但是雨墨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嘘,小声点。别打扰你家公子休息。”白玉堂瞧了雨墨一眼,剑眉微挑:“你这小身板能为爷做什么?拉去上战场喂敌人的马都嫌肉少了。”

    展昭轻轻抿唇偷笑,他一直觉得玉堂很会说话,今日一听,可能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又或者说,玉堂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说那些蜜语甜言。

    展昭的身影本来已经融在夜色之中,只是身旁亮着一水缸的彩色花灯,风吹着花灯上的烛焰摆动起了舞姿,蹁跹的光影将他眉眼照亮,微微的笑意愈发显得温柔。

    白玉堂这一抬眼,落在展昭身上的视线就再也没移开过。

    眼前这一幕太过恍惚,太不真实,让白玉堂有种对方就要羽化登仙再次离他而去的错觉。

    “猫儿!”白玉堂惊呼出声。

    白影从雨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移到了展昭面前。

    不止雨墨,展昭也被他吓了一跳,他看着已经来到近前的白玉堂,呼吸紊乱,面色微白,眼中有些落寞,神情惹人心疼。

    “玉堂。”展昭察觉到白玉堂垂落在身旁的指尖在瑟瑟发抖,他眉头一蹙,握住白玉堂发凉的手指攥在掌心。

    “你怎么了?”展昭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流淌在春日里的潺潺溪水,滋润着白玉堂为爱枯萎消瘦的灵魂。

    “我……”白玉堂徐徐开口,忽然只感觉到眼前的灯影从眉眼一掠而过,让他整个人都回过了神。

    白玉堂感受到展昭温热的体温,已经到嘴边的话及时改了口:“爷看到有只大花猫,好像在说自己饿了。”

    展昭微圆的瑞凤眼微微一眯,立马将白玉堂的手丢开,他握紧了巨阙就往外走:“害展某为你担心,你竟还有心情说笑!”

    白玉堂顾不上其他连忙追上去,转移话题道:“猫儿,我们是不是还有小鱼干落在茶楼忘记拿了?”

    “展某不吃小鱼干。”展昭义正言辞道。

    白玉堂低估:“你不吃……可是爷还要拿回去喂猫啊!”

    “喂猫?”

    “哪只?”

    “那只肥肥的大白猫?”

    一连串的反问终于让御猫大人反应了过来:“好你个白玉堂!原来小鱼干是买来拿回去喂猫的!你竟然还敢让展爷吃!”

    雨墨看着那两抹身影使出轻功像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他抓了抓额头的碎发,看着明亮耀眼的花灯,差点以为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白玉堂使出了轻功朝着开封府衙的方向而去,展昭许久没遇到对手,不禁激起了心底深处的好胜心,立即正色认真了起来。

    只是才到街旁转角处的大树底下,白玉堂突然停了下来。

    绕过这个街角,府衙就在不远处,门前的两个大灯笼亮着,守卫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一丝不苟地执勤站岗。

    这里是包大人掌管的青天府衙,没有什么人敢随意在周围喧哗,于是,整条十字街口都陷入了一片静谧的夜色当中。

    白玉堂突然转身,迫不及待地揽住匆忙稳住身形的展昭,有着树木和夜色的遮掩,白玉堂将人抵在了街头的墙上。

    “猫?”白玉堂轻启唇,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展昭,薄唇莹莹含光。

    “嗯?”展昭睁大了眼睛,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有些窘迫,似乎能预料到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爷可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白玉堂说着,已经伸手抬起展昭的下颚。

    他拇指摩挲着展昭下嘴唇的轮廓,闭上眼深深的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修改了下错字。

    看到把“再”打成了“崽”,自己都笑出声了。

    谢谢看文~

    每天八点,不见不散喔~

    第102章

    夜色氤氲, 轻雾笼月,枝叶树影婆娑。

    白玉堂和展昭正难分难舍间,雪昙迈着小正步走来, 将自己毛茸茸的身子缩着躲在了大树之后。

    它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泛出了幽亮的光泽,盯着墙下衣裳纠缠的两人。

    展昭心绪不稳,脖颈和脸颊早已经变得通红,他承受着白玉堂的吻,感觉今夜对方有些不对, 白玉堂的吻一如既往地火热,只是今夜还透着许些急切。

    初春就怕乍暖还寒,展昭今日的衣裳没有松,白玉堂的手摩挲着展昭的衣襟,他滚烫的掌心寻不到那冰凉细腻的肌肤, 心里不知何时点燃的火焰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白玉堂的呼吸急促加热了起来,他低喘着气, 手指突然滑至展昭的腰间。

    展昭猛的一惊, 神色忽变, 用手扣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白玉堂受到阻止, 扣住展昭腰身的手指不禁用上了内力。

    展昭吃痛, 平时温润的双眸都渐渐泛出了绯红色。

    “玉堂!”展昭终于察觉到白玉堂不对了:“白玉堂!你中药了?”

    展昭不可置信的嗓音传入白玉堂的耳中, 像隔了千山万水飘来的冷冽音符。

    “猫儿, 快……动手!”白玉堂的理智被挽回了一点点, 他此刻的眼眶像渗了血似的, 双瞳异于常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狠声说完这句话。

    同时,雪昙的身子也从树后跳了出来,一个腾跃扑到了白玉堂脚旁。它喵呜的叫个不停, 在一旁上蹿下跳。

    白玉堂的理智正在一点点消失,他心里的邪火控制了身体,压抑着的难受简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展昭感受到白玉堂扣住他腰间的手指突然又使上了劲道,展昭剑眉紧皱,迅速抬手朝白玉堂后颈处砍了下去。

    展昭用了三成力,寻常人若是受了他这一招估计是立即直接躺地。

    可白玉堂正在激情昂扬之际,后颈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他双瞳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从唇角扯出一抹微笑看了展昭一眼,这才摇摇晃晃地朝展昭身上倒去。

    展昭身前的衣裳早已褶皱成的不像样了,若不是因为是圣上御赐的官服,宫中精品,恐怕早就被如狼似虎的白玉堂撕碎了。

    雪昙看白玉堂晕倒了,立即朝开封府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展昭将白玉堂的手穿过自己的后颈搭在肩膀处,他受住白玉堂晕过去后全身的重量,另一只手抱紧了白玉堂的腰身,扶着人一起从树旁走了过去。

    前方开封府衙的灯笼依旧很亮,四周依旧显得很静谧,只有夜晚的风声在呼呼作响。

    展昭托着白玉堂才走出几步,突然,只感觉自己腰间一松,他驻足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腰带竟然断了!

    嗯……上回腰带是被白玉堂扯开,这一回是直接扯断了!

    这意味着什么?

    展昭红着脸颊,晃了晃脑袋不打算继续往深处想。

    他仰头看着逐渐被浮动的云朵渐渐遮蔽住的月光,突然觉得仅仅今天一日便发生了很多事情!

    “展护卫!”公孙策儒雅温和的嗓音在寂寥的夜空下传来。

    展昭这会心脏还跳动的厉害,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阻止白玉堂,那么今夜在这街口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公孙先生……”展昭抬眼望着公孙策,许多话到了嘴边一时竟说不出来。

    他看着急匆匆从公孙策身旁跑过来的王朝、马汉等人,突然有种被家人迎接,被人伸以援手得到助力的温暖感受。

    展昭看着他们,心想今日怎么都出来了?

    还在昏迷状态白玉堂被王朝和马汉接了过去。

    没地方伸手扶人的赵虎站在一旁闪着大眼睛问:“展大哥,白五爷怎么了?”

    赵虎以为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打了一架,并且白玉堂还受伤昏迷了!

    他内心惊讶不已,立即移着视线去打量展昭:“展大哥,你没受伤吧?”

    展昭面色红的不寻常,身上的腰带断了,扶着白玉堂走了半路衣袍早就松垮垮的散在了身旁。

    展昭平日里自我约束力极强,无论何时都衣冠整齐,气质亦是温润儒雅,行为举止也是翩翩有礼。

    如今站在众人眼前这副模样真的是十分罕见!

    展昭拢了拢衣裳,担忧地看着垂着脑袋倒在王朝身上的白玉堂,也顾不上在意他们好奇的目光了。

    公孙策是过来人,总会注意到一些别人没注意上的事情。

    他看展昭的第一眼就发现展护卫除了脸颊脖颈因情绪过于激动造成了血脉喷张导致肌肤染红之外,嘴唇的颜色也格外鲜艳一些。

    于是发现这些的公孙策二个反应就是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虽然昏迷,但是情况跟展昭差不多,他面色潮红,甚至哪怕这会昏迷了,依旧呼吸粗重,肺腔处像是极力在压抑隐忍着什么。

    雪昙这会正躺在石狮子旁摆烂,倒不是它想这样,而是一路扑腾着跑回去找到公孙先生,它跟鬼上身一样死命咬着公孙策的衣摆拖着让他往府衙门外走,一口利牙都快散了!

    众人迅速返回进了大门,雪昙四丫八叉地继续躺着,扭头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喵呜着:“五爷,这下只有小鱼干本公主可真不干了!”

    这会才入夜没多久,众人都没休息。

    公孙怀佩方才正在公孙策的院子里和徒弟闲谈,顺便看看徒弟自己种的药草。

    开封府自从有包大人坐镇之后鬼怪不侵,可对于神鬼之事大家到底也是敬畏。

    于是大晚上的,一路上的小厮衙役就发现公孙先生被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咬着衣摆走了。

    虽然说是一只真猫,可大伙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至今未归的展大人,想着这猫怕不是展大人变的!

    于是等大伙反应过来,纷纷跑到了前院看情况。

    展昭再次衣裳不齐地接受了众人的注目礼。

    他修长的双手垂在身旁不安地舒展了一遍,随即眉眼一弯,微微笑道:“展某今晚打扰到大家了,嗯……也无事,你们早点回去歇息。”

    大伙见展昭没事,那只白猫也不见了踪影,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展大人是变回来了!

    公孙怀佩散步到前院的时候,白玉堂已经被人扶着进了前厅。

    王朝赵虎等四人都还在,其他人就只有平时跟着公孙策整理药材的小药童吴书和还站着。

    吴书和知道白五爷是个很厉害的人,倒是头一回见这位爷如此意识不清地倒在靠椅上,他走近公孙策身旁,一脸怯怯地问:“先生,可是要准备些什么汤药?”

    王朝刚刚开口问展昭要不要回房换身衣裳再过来,只是立即被展昭摇头拒绝了。

    他事后才觉得自己问这话太傻了,惺惺地在原地站了会才走出去为厅内的众人准备茶水。

    “展护卫,你俩后来又去哪里了?”公孙策随口问了一句,随即在白玉堂旁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展昭还在想两人今日去了哪些地方,赵虎难得机灵一回,眼疾手快地走到了白玉堂面前,提起了白玉堂的手臂搭在靠椅的扶手之上,请公孙策诊脉。

    不得不说,因为那几坛子美酒,赵虎彻底沦为白五爷的小弟了。

    “今日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先生,知道的,我们从使者公馆出来在街上与你分别就直接去了醉日阁,陪着他哥哥嫂嫂喝了点酒就回来了。之后我们又出去了一趟,去了万寿街,在万寿街长平巷子对面的茶楼里坐着喝了会茶。”展昭仔细道来,但是主动省略了他觉得不是很重要,他俩顺道买了小鱼干这件事。

    “这又喝茶又喝酒的。”公孙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指腹已经搭在了白玉堂的脉搏上。

    展昭张了张嘴,本来就红的脸上此刻映着厅内的灯光,更看不出来有其他什么变化。

    展昭看白玉堂的反应好像是中了江湖上那些不入流的迷药,只是如今见公孙先生在把脉,他还是忍不住屏气凝神了起来,没开口打扰对方。

    展昭双眸认真地看着公孙策闭上双眼为白玉堂探脉时脸上的表情,像等候月下昙花静放那般期待着公孙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他时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告诉他听,白玉堂无碍。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公孙策和白玉堂身上时,公孙怀佩突然走进了厅。

    公孙策诊完脉收回了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白玉堂体内血气翻涌,并且这架势还挺吓人,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年轻多吃了些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至于缘由,公孙策只依靠诊脉一会没找出来。

    他抬眼看向公孙怀佩站在展昭身旁,立即起身喊道:“师傅。”

    事关白玉堂,展护卫最为在意的人,公孙策很自觉的从靠椅面前挪开了身子,他淡笑着看着公孙怀佩,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傅,您来……

    只是公孙怀佩神情严肃,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徒弟。

    公孙怀佩进厅后就注意到了白玉堂,公孙策在把脉,他便看着白玉堂的十根手指。

    白玉堂常年习武,又因其贵公子的身份,十指不沾阳春水,多年来手指白皙修长,只是如今他的每根手指尖都通红一片,活活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鲜红欲滴。

    公孙怀佩心头一动,加之今天公孙策问过他有关粉梓树汁液的问题,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想法。

    “取刀来。”公孙怀佩捉住了白玉堂的手道。

    赵虎一脸警惕地盯着公孙怀佩。

    公孙怀佩神情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众人:“这人还救不救?若是不救……”半身就交代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心疼五爷一秒钟。

    第103章

    厅内灯影轻曳。

    展昭身形一闪而过, 在马汉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取走他随身佩戴在腰侧的短佩刀。

    “前辈,轻点。”展昭毕恭毕敬地递上短刀,眉宇间透着担忧和不忍。

    公孙怀佩看了展昭一眼, 眼中眸色怪异,忍不住皱了皱眉,接过展昭手上的短刀,提着白玉堂的手腕靠近过来。

    赵虎咽了咽嗓子,心想这是要给白五爷放血啊!

    看着公孙怀佩握住了短刀缓缓往白玉堂的手边靠近, 展昭眉宇成川,墨瞳泛着寒光。

    他思及今日和玉堂都同在一处,也没在哪里发生什么可疑的人或事,玉堂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中了药呢?

    短刀的刀刃处泛着锋芒,想着要被放血的是白五爷, 赵虎有些不忍心看。

    站在展昭身后的几人也微微揪起了眉毛。

    公孙策站在一旁看着,就见自己师傅手起刀落。

    只是……短刀落下的地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滴、两滴……

    很快地, 豆大般的血珠滴落在了地板上。

    白玉堂的手指尖被短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展昭原本一脸凝重的神情可见地放松了许些, 至少比割手腕那地方……

    赵虎也松了口气, 在一旁自顾自地拍着心口讪笑道:“老神医, 我还以为你要给白五爷割腕放血呢!”

    公孙怀佩瞬间抬眸一双冷目盯住了赵虎:“你说谁老?”

    赵虎心里咯噔作响, 看着公孙怀佩手上的刀正闪烁着寒光。

    他忍不住后腿了一步, 忙讨好地笑道:“神医, 虎子我嘴笨, 不会说话,冒犯了……”

    尖刀在前,虎命要紧。

    展昭有些着急,尽管眼前看着公孙怀佩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他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前辈,玉堂……如何了?”展昭低声问道。

    公孙怀佩这才收回视线,眉眼处一派沉静,毫不客气地对展昭吩咐道:“另一只手。”

    展昭会意,立即换了个方向,扶起了白玉堂的另一只手递过去

    赵虎七尺大个哆哆嗦嗦地挪到了厅外,这老神医吓死他了。

    王朝正好端着热茶过来,停在厅外奇怪地看了赵虎一眼:“怎么了,虎子?”

    赵虎闷着嘴,摇摇头,不想说话。

    王朝心里一紧,第一反应是:白玉堂怎么了!

    随即而来的另一个想法是:那展大哥怎么办!

    他神色凝重地冲进了前厅,等看清眼前的这一幕却愣住了。

    白玉堂还昏迷不醒地躺在靠椅上,公孙怀佩坐在旁边,展昭则站在一旁弯着腰正扶着白玉堂的胳膊肘,提着白玉堂的手。

    地上的血迹像梅花斑一样,红血珠从白玉堂两只手的指尖缓缓滴落。

    “刀收好。”公孙怀佩手腕一转,神情淡然,不知道在吩咐谁。

    马汉可没忘记这位神医对赵虎的态度,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安安静静地跟个工具人一样走上去把自己的刀拿了回去。

    公孙怀佩看一眼地上的血迹,示意公孙策拿着纱布过来给白玉堂稍微包扎一下,不然灵霄子的徒弟可得心疼了。

    白玉堂仰着头,鼻息间热度滚烫,许是十指放血疼的揪心,他双眸闭合后细长的眼帘轻微打着颤,但是依旧没醒过来。

    公孙怀佩嘶了一声,神情变了变,提着宽大的袖口探手过去轻轻将白玉堂的眼皮子挑开。

    这一看,白玉堂的眼眶跟别人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一样,红的可怖!

    “嗯……”公孙怀佩欲言又止,随即看向了其他几个人:“没事,你们都不走,那就把这位俊小伙抬回房间吧!”

    公孙怀佩觉得自己还是心地善良,又给灵霄子他宝贝徒弟省了些力气!还救了他未来的徒弟媳妇!

    赵虎躲在厅外想帮忙又不敢进来,其他三人扶着白玉堂七手八脚地往外走,白玉堂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袍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展昭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给公孙怀佩做了个揖:“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么一折腾,外面已经夜深了。

    白玉堂的事情公孙策让包兴不要告诉已经歇下的包拯听了,最近忙着使臣和春闱考试的事情,包拯已经很久没这么早回房休息了。

    幸好今日寻回了大理国公主,不然包大人估计又得为此事一夜难眠。

    公孙怀佩拂了拂衣袍在靠椅上坐了下来,他挑着眉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苟言笑道:“展昭,你替他谢什么,你二人又是何关系?”

    这事情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公孙怀佩绝不会多问一句,可眼前这人是灵霄子爱徒,他只想知道展昭如今是否心意已决,他也知道此事若是森*晚*整*理被灵霄子知道了,白玉堂免不了一番磨难!

    展昭脸上好不容易消退掉的红霞又忽然浮现了出来,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公孙先生,却发现公孙先生正眉眼和善地看着自己笑。

    公孙策眼中的光是睿智明亮的,能洞悉一切。

    面对这师徒二人,展昭顿时臊说不出一句话来,有种心事已经被人看穿的窘迫。

    “我知道了。”公孙怀佩拂了拂手,也不再继续为难他了。

    展昭松了口气,心想着之前他还和玉堂约法三章暂时不将两人的关系往外说,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这约定他就差点没守住!

    他对着公孙怀佩再拜了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比他师傅那老头可懂礼数多了。”公孙怀佩盯着展昭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么多年来,不想起灵霄子把他的巨阙设计走倒还好,但是一想起这件事情,公孙怀佩就气的牙痒痒。

    若不是他身边就公孙策一个不会武功的徒弟,不然指定要带着人冲上灵霄山找灵霄子好好算算账。

    可是这么多年了,灵霄子自从拿了他的巨阙送给这宝贝徒弟当礼物,好像已经很多年没下山了,也不知道还健不健在!

    “师傅,你今日辛苦,徒儿也送你回房休息吧。”公孙策收拾好东西走近道。

    “我要你送什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灾没病的。”公孙怀佩瞅了他一眼。

    公孙策沉默了一脸,突然很想明天就让人把沈文泉砍了,然后让他师傅老人家收完尸直接回去,看看这才出来几天,怎么把脾气搞的这么暴躁的。

    两人正互相瞅着对方看,公孙怀佩突然站了起身,这时候一个小厮从门口进来准备收拾地板上的血迹。

    公孙怀佩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示意公孙策靠近,附在自己徒弟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悄悄话是有关白玉堂的。

    白玉堂虽然被公孙怀佩放了血,但只能保证他今夜不会血脉贲张激昂导致丧命,若真想让人清醒来,还得最后关键一步,要想办法让他体内的那股子劲得发泄出来。

    至于这个办法,公孙怀佩也很贴心的想到了。

    既然灵霄子他那宝贝徒弟也对这年轻人有意思,二人情投意合,他倒不如好事做到底!

    公孙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师傅,说实话不是很相信,他再次确认了一边:“师傅,你确定要这样?”

    公孙策觉得就算他把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告诉展护卫,凭展昭那性子也很难做出来啊!

    公孙怀佩白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为师何事骗过你!”

    公孙策想着白玉堂那情况,当下也不敢耽搁,何况这件事情也没有别的人能去做,他只能硬着头皮赶去了展昭的院子。

    展昭在前厅耽搁了一会,王朝这些人有武艺在身,扶个人也是小事一桩,等展昭进院的时候,白玉堂已经被马汉和张龙先一步扶进屋放到了床上。

    这床是展昭屋内的床,两人多日夜宿一屋别人或许不知情,可都是在这一个院子里住的兄弟们,自然都清楚。

    只是除了王朝外,其他三人目前都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赵虎也在王朝的吩咐下准备了热水送来,他搔了搔头发对展昭道:“展大哥,不如你休息吧,今夜我来照顾白五爷。”

    展昭摇了摇头,婉言谢绝:“还是展某来吧。”

    先不说这是他房间,还让赵虎来照顾人,何况就算这会让他休息他也安心不下来啊,那明日起来玉堂还不得气炸了。

    展昭站在门口,目送四人纷纷进了自己的屋子,正准备关门,公孙先生提着衣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展护卫,且慢,学生还有句话要同你说。”

    展昭认真地望过去,就见走近的公孙策神情有些微妙。

    屋内灯影恍惚,公孙策低语一番后展昭脸上腾的红了,跟火烧云似的,面颊火烧火燎的。

    “这……”展昭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师傅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情况,只是此事还得交给你自己定夺,学生先走了。”公孙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随即走出去,临走前还关上了房门。

    房门阖上的声音顿时将展昭惊醒。

    此刻,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饭似乎都带上了滚烫的热度。

    展昭一步步向白玉堂走近,无奈地叹道:“遇见你也是展某认命了,只是今夜这般,也不知你明日会怎么笑话我!”

    白玉堂此刻哪怕是晕厥了,因为体内的难受,眉头也是紧紧皱着。

    展昭替他松了衣裳,又给他擦了擦脸,这才自己褪去外袍坐在了床旁,视线描绘着白玉堂精致的五官。

    桌上的灯亮着,展昭躺在了白玉堂身旁。

    他微微侧身便能看清楚白玉堂的睫羽,这人皮肤好的不像话,轻轻一戳都能压出一个红色的手指印来。

    展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着胳膊往床外一挥手,烛台上的火苗立即就灭了。

    床幔渐渐被放下,两人盖着同一床被褥,白玉堂的身子跟火似的,温度烫的吓人。

    展昭没来得及多想,立即将他微凉的掌心贴在了白玉堂滚烫的胸膛上。

    白玉堂循着这抹凉意往无意识地往展昭身边贴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明月也渐渐染上了绯红——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亲们喜欢请留个评,这样焉码起字来也会多些动力!

    第104章

    一夜春风暖。

    翌日天微亮,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草丛间,嫩绿的草叶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霜露,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亮。

    白玉堂大脑有意识的那一刻, 咬牙拧紧了眉头,他不知道头为何会这么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跟要裂开似的。

    白玉堂曾经也喝醉过酒,但是每次边上都有人贴心伺候着,所以第二日醒来也没这么难受过。

    他想侧过身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一动突然觉得浑身酥软无力,手臂更是使不上力气,等他的意识再清楚一些,就感觉自己双手的指尖上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花纸透进屋内,一派温馨静谧。

    白玉堂闭阖的双目微微眯了眯, 隔着忽闪的睫羽,他在恍惚之中看到了展昭如玉的侧颜。

    白玉堂闹中警铃大作, 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由睁大了眼睛盯着身旁的人。

    展昭睡着时的样子很好看, 这一幕落在白玉堂眼里也觉得甚是温馨, 只是爱人这会双颊隐隐透着薄红, 双唇也是红艳得不行, 像是被什么蹂躏过一般。

    白玉堂的目光顺着展昭的脖颈缓缓下移, 此刻他俩都盖着同一床被褥, 展昭衣襟微敞, 露在被褥外与空气接触的胸膛上还残留着不少印记。

    印记形状不一,颜色深深浅浅,白玉堂作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激烈大战后的现象。

    白五爷那两道甚是完美的剑眉当即就蹙了起来, 随即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他又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默默把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嗯……猫儿的亵衣亵裤倒还完整地穿在身上,只是腰间的带子被扯断了。

    至于白玉堂自己,方才他还没意识过来,这一看只觉得下边凉飕飕的,裤子都没有,衣裳更是挂在了一边的胳膊上。

    白玉堂眯着眼,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他表示自己重生以来头一回这么茫然无措,比他刚重生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大嫂和哥哥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还要觉得不敢置信些!

    不是非要拿家人们和眼前心爱之人做个比较,而是白玉堂对于昨晚那本应该和猫儿酣畅淋漓的一夜竟然毫无印象!

    他努力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展昭那看上去软软的嘴唇上。

    展昭双唇的形状很好看,此时随着他睡着的呼吸频率正极缓地阖动,香艳十足,像极了盛开在雨后的红色蔷薇,鲜艳明亮,也会咬人。

    白玉堂自是忘不了在高义德的尚书府邸后宅,第一次就被展昭啃破了嘴角的事情。

    他越仔细盯着展昭的脸看,脑海里隐隐约约好像就出现了一些场面,可是画面太模糊,而且稍纵即逝,以至于白玉堂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臆想出来的还是昨天晚上激烈发生过的。

    这时,展昭微微动了动脖颈,伴随着一声轻嘤立即牵动住了白玉堂的整颗心。

    白玉堂绷紧了身子,他知道这一切绝对是自己做的,等会不管猫儿睁开眼睛后怎么劈头盖脸的骂他,他都受了!

    就是像以前公孙先生被庞统惹不高兴要对方跪搓衣板,只要自家猫儿开口,白玉堂绝对二话不说也照着去做,只求今晚猫儿别将他拒之门外,让他独守空房……

    白玉堂顿时大脑混乱成一片,一是他昨晚中的药本就不寻常,能控制人的心绪和思维,本就一夜断了片,如今这会清醒过来不好好休息,想的还有点多。

    展昭在白玉堂美艳双眸的盯视之下悠悠睁开了眼睛。

    思及昨晚玉堂中药后的情况,展昭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人是否无碍,结果撑着身子半起身就发现玉堂醒了,而且眼睛睁的还挺大。

    他总说自己眼睛跟猫一样圆溜,殊不知自己这么也一样。

    “猫……猫儿,你快,快躺下。”白玉堂心里有点慌,顾不得手指上包扎着东西,立即提着被褥盖在展昭身上拉着他胳膊躺下来。

    展昭视线微低,白玉堂胸前的一片肌理立即一览无遗,猛地冲击着展昭的视觉。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眼眶内好像没昨晚那么红了,加上按照公孙先生的话他难以启齿的弄了好半宿,玉堂这会已经醒过来,应该没事了吧。

    展昭顺着白玉堂拉住他胳膊的劲道顺势躺了下来,想着两人如此衣衫不整还是第一次。

    至于昨晚……唉,展昭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昨晚那么主动为他引导,今日还不知道会被玉堂怎么笑话呢!

    展昭总想着做这些事情白玉堂会笑话他,可是他忘记了白玉堂满心满眼地只有他一人,若是知道,心疼责怪自己还来不及!

    “猫儿,你……这打算缩到哪里去?”白玉堂眼看展昭一点一点地往被褥里缩,很快就只剩下他那抹光洁的额头了。

    展昭一顿,调整着心态努力深呼吸了口气,这一下差点没把自己呛住,被褥里都是不可描述的气味。

    昨晚展昭也累的太晚直接睡过去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被子,白玉堂的东西太多,都让展昭有些不能直视,更多的是让展昭觉得臊的慌。

    展昭慢慢冒出了头,他此刻除了脸颊有些绯红,神情看上去还是挺平静。

    重生前两人每次恩爱,白玉堂哪次不是没忍住折腾得太过火,导致事后展昭找他算账,每次都扶着腰说没有下一次。

    白玉堂这回没有被展昭捏着耳朵骂,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他犹豫了会才开口轻声问道:“猫儿,你……不疼吗?”

    展昭愣了会,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闪躲。

    当他真的听白玉堂开口说昨夜的事情了,展昭只觉得很不好意思,心头甚至是涌上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情绪——羞涩。

    还有种很强烈的羞耻感!

    他展昭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会这样!

    看展昭一脸倔强,抿唇不说话,白玉堂心疼的凑了过去。

    他把爱人揽进了怀里,道:“猫儿,你疼就骂我吧,都是我昨晚没控制住,放肆了。”

    展昭将脸颊贴在白玉堂的肩头,触目可及都是白玉堂袒露在外的胸膛,他一时只觉得鼻息滚烫。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不知道玉堂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痛倒还不至于,酸倒是真的,哪怕他经常握着巨阙练武也没这样的感觉。

    “没……没事,只是有点酸。”展昭轻声道。

    他也不再去纠结那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的情绪了,听着玉堂厚实有劲的心跳声,展昭突然觉得很安心。

    昨晚回来的路上,那样失控的白玉堂让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后来见他被公孙前辈割指放血,十根手指啊,展昭恨不得以身相替。

    以至于最后公孙先生走过来跟他说了那番话,展昭虽然内心惊撼到了,可为了白玉堂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了。

    白玉堂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他伸手缓缓地覆在展昭的后背上,轻轻地一路滑落至展昭的尾椎穴附近,像前世做过的许多次那样,轻轻捏拿着展昭的后腰,试图这样能减轻对方身上的酸楚感。

    展昭一开始只觉得身前的怀抱越来越紧,他想着玉堂本来中了药,没想到一夜就恢复了精神,他倒开始觉得公孙先生后来特意赶过来跟他说的这个难以启齿的法子比想象中的要有用些。

    只是抱归抱,这双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揉又捏的是什么意思?

    展昭起先出于白玉堂是受过伤的人,还能忍受,直到白玉堂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展昭渐渐也有些恼火了。

    他反手拍了白玉堂手背一巴掌,抬头瞅着面前的人:“白玉堂,你……太得寸进尺了!”

    白玉堂被展昭这一句吼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可是心里却冒出来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犯贱的想法。

    猫儿终于忍不住凶他了,哎,心里舒坦多了!

    此刻两人虽然面对着面,但心思各异,他们都不清楚对方这会心里想的是什么,尤其是白玉堂,对昨晚好像有了很大的误解。

    展昭身上的斑斑点点的确是他弄的,那是展昭在为他疏引的时候,白玉堂的药劲重新上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发生的。

    白玉堂事先放了些血,伤了元气,导致药劲涌上来他只能将展昭扑倒在身下啃个了一番。

    不然今早晨起展大人酸的地方就不仅仅只是手了,可能是全身……

    展昭坐了起身,拉着腰间的腰带想将衣裳束紧,只是一摸才想起,他这衣裳是穿不得了,腰带又被某人给扯断了!

    他不知道白玉堂是哪里来的习惯,怎么总喜欢扯人的腰带,这个习惯是真的不优雅,要改,下回要同他好好说说。

    此刻的白玉堂若是知道了,肯定得沉默一脸。

    要优雅做什么?前世他家猫都没了,优雅着给谁看?

    他苦了三十多年没扯过了,这回重生不得扯个够!——

    作者有话说:日更好难。抹泪QAQ

    猫儿看着被扯断的腰带,心想还有下回……

    第105章

    展昭合了合衣裳转身就下了床, 白玉堂盯着展昭走动的背影发愣。

    猫儿这一世的功力见长啊,第一次后动作还能这么利索干脆!

    展昭在衣柜前自己迅速换了件亵衣,然后披上了一件中衣走了过来。

    他手上多拿了一套白玉堂的贴身衣物, 放在床头后道:“你穿着先起床在桌旁坐着休息会,趁着这会洗衣裳的院子里没人,展某先把被单抱过去拿水泡着。”

    白玉堂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展昭低着头没瞧见,只是认真的在整理被褥。

    白玉堂揉了揉鼻尖, 这种情况他很熟悉,只是怎么现在换过来了。

    前世每次在开封府被褥床单弄脏了,猫儿不肯假他人之手,都涨红着一张脸让他赶紧拿出去用水泡着洗了。

    白玉堂开始穿衣,心里闷着, 要不是他自己感觉得到身上没异样,差点以为昨晚被压的是他自己了!

    展昭神情认真, 就是不经意间和白玉堂对上视线显得还有些窘迫。

    看白玉堂已经穿上了衣裳, 展昭走到窗前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些缝隙好给房间通通风。

    此时院子里很安静, 晨曦显得温柔且美好。

    透过窗隙溜进来的阳光洒在展昭的眉眼上, 渐渐地正张英俊的脸庞都被阳光笼上了一层柔光。

    展昭忍不住抬头眯了眯眼睛,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 他意识到想去捕捉, 它又如同流水从指缝中消失不见, 就像是重来没出现过一样。

    展昭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昨晚可能是太累了,他竟然没有接着像往常一般做噩梦了,又或者是……

    他眸色微微沉了沉,在窗前转过身来看了还坐在床头的白玉堂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只要玉堂在身侧,那噩梦好像就不会来袭一般。

    展昭收拾好多余的情绪,走过来将已经整理好的被褥床单卷在一起,又说了句让白玉堂继续休息,紧接着抱着东西迅速地从房间离开。

    恨不得立即去把弄脏的被褥毁尸灭迹一样。

    白玉堂听着猫儿关怀他的言语,心里愈发疑惑。

    他起身缓步坐在了桌旁,身上沐浴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揉压着至今还隐隐涨痛的太阳穴,一张俊脸都揪了起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展昭还没回来,对面房间突然有了动静。

    王朝和马汉几个跟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晨练。

    张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一边不耐烦地喊着赵虎:“虎子,你每次都说明天明天,不能再推脱了!快点起床!”

    王朝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淡笑着,不经意往对面的屋子看去。

    展昭房间的房门此刻微微开着,倾泻而入的阳光在地板上形成一条光道,里面的景象让人看不清楚,但是王朝还是忍不住低声让几人动静小点。

    白玉堂耳聪目明,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此刻他心里被一团团疑惑笼罩着,暂时不想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

    白玉堂努力回想着他和猫儿从长平巷离开后的事情,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凝重起来。

    白玉堂发现自己断片了,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关于他是怎么回到开封府的记忆!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从衣柜里抓了件锦袍穿在身上,就开始往外冲。

    对面屋檐下正在晨练的几人看着白玉堂,动作都慢来下来。

    白玉堂本来是想直接去找展昭问一下关于昨晚回来后的情况,但是他想着自己做了这些结果最后却跟猫儿说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估计今天巨阙都得沾上他的血。

    白玉堂打算还是放过自己,将询问的对象转变成对面那几个望着他的人。

    “白,白五爷。”赵虎抹着脸从房内出来就看见白玉堂正向他们走近,立即有些关切地看着他。

    白玉堂神情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面前这四人都是熟人,也难免被他这副模样震慑到。

    赵虎想起昨晚因为自己不小心唤错了称呼而被公孙怀佩凶瞪了一眼,现在心里还有些阴影,这会面对白玉堂都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白玉堂冷眼看着他们,见这几人面对自己突然表现得有些拘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易近人一些。

    “昨晚爷……咳,我怎么回来的?”

    白玉堂说这话时眉头浅浅皱了一下,被王朝一瞬间捕捉到了。

    马汉嘴唇微抿正想昨晚的情况,就被王朝移过来的身形挡住了视线。

    开封府里就没有几个不精明的人,何况王朝在开封府里的位置那是给展昭候补的,平时展昭忙于其他事情抽不出空护送包拯进宫上朝,那都是王朝亲自去。

    说明王朝办事让人放心,自然也是何等的心细。

    白玉堂今日清晨的反应让王朝觉得不太对,所以他才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马汉面前,微微笑道:“你和展大哥一起回来的。”

    白玉堂眼眸微眯,安静地瞅了他一会,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由拧眉问:“爷这手怎么回事?”

    赵虎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全抖了出来:“公孙前辈给你十指放了血,昨夜你在外面晕过去被展大哥和我们……扛了回来的。”

    白玉堂听了赵虎的话冷眼转向了王朝。

    王朝暗想:和展大哥一起回来这句话也没说错啊。

    他背脊挺直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容十分坦然地迎接着白玉堂的目光,毫不避讳,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白玉堂收回冷若冰霜的目光,脸上若有所思,转身就离开了。

    他忘记了一件事,他身边那个看上去挺万能的会说人话给他听的喵喵公主雪昙。

    雪昙昨晚趴在展昭的窗户外窝了小半宿,因为看到了些不是它猫族能够看的事情,中毒太深,这会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正泛着幽幽的红光。

    它窝在白玉堂房间的大圆桌上,身边是一壶不知道冷了多少天的茶水,它盘着尾巴正贴着茶壶的冷壁,整个脑袋都感觉晕晕乎乎的。

    白玉堂从外面推门进来,果然在自己屋内找到了那只雪白色的猫影。

    院子里的几个人见白玉堂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白玉堂平时对他们也挺不错的,只是那是展大哥在的时候,若是几人单独面对白玉堂一个人,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

    马汉知道王朝方才挡在自己身前的用意,他看着王朝:“你方才怎么不让我说?”

    王朝正看着睡眼惺忪的赵虎直摇脑袋。

    张龙这会也意识到什么,走近低声道:“白五爷看上去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若在平时,他肯定是会去问展大哥,而不是来问我们。”

    张龙后面这两句可谓是一语中的!

    王朝挑着眉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跟着赵虎同住一间房,还能保持这么精明的脑袋瓜子,他突然觉得张龙也挺不容易。

    展昭衣摆处沾湿了许些,他甩着双手从院口进来,没想到自己把被褥和床单洗了后大伙都起来了。

    展昭想起昨晚他怕自己和玉堂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克制住自己压低了声音,但这会面对着同僚展昭还是觉得心里砰砰砰直跳的厉害。

    就怕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见一般。

    展昭走了过去,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几人难免将展昭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王朝盯着展昭衣裳上的水渍道:“展大哥,你一大清早就去洗衣裳了?怎么也不给交给我们几个,顺带就给你洗了。”

    王朝觉得洗东西这种东西让展大哥亲力而为太小材大用了。

    展昭面颊隐隐泛红,倒是这会阳光已经落满了整个院子,不易让人发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

    展昭笑起来一如既往地温润:“这些都是生活小事,怎么能让你们去做。”

    让你们都看见了,他这脸皮还要不要了。

    展昭知道,昨晚的那事除了给他出法子的师徒二人,就只有他和玉堂两个当事人清楚了。

    闲聊来几句,展昭转身回房更衣。

    王朝、马汉、张龙三人看此刻时辰不早了,也纷纷回屋洗了脸换上当差的衣裳准备去前厅用早饭。

    赵虎要练功的时候动作挺慢,一看几个兄弟都收拾好了往前院走,他可不含糊了,立马奔进了屋里,一会就换上衣裳追了出去。

    近来天气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更好的迎接第一场春雨。

    展昭进屋后发现白玉堂没在屋内,他一边琢磨着这人哪去了,一边动作迅速的更衣。

    他今日还得穿官袍,幸好这御赐的官袍有两件,昨日那件的腰带被白玉堂扯断了,得拿去洗了再找个善于女红的大婶给他缝补一下。

    展昭将官帽戴好,整了整衣裳后决定这几日还是不佩戴上玉堂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坠子了。

    如此意义重大的物件,他大嫂和哥哥们如今都在汴京城,万一哪天在碰上,扎眼的很。

    展昭从桌上一把捞过巨阙打开门就准备往外走,只是他才往外迈出的第一步就立即顿住了。

    白玉堂脸上寒意深深,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他一双美眸泛着怒意,直到看见了展昭才显得温柔了起来。

    “猫儿,爷昨晚中药了?”白玉堂道。

    展昭微微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地盯着白玉堂看。

    展昭想,玉堂一贯自恃武功高强,心高气盛,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他正想安慰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眯眼道:“你……不记得了?”

    难道是因为中了那药的缘故?

    白玉堂突然伸手将展昭紧紧拥入怀里,“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我都知道,猫儿对不起,昨晚……”

    猫儿这辈子的第一次啊!白玉堂从雪昙那里知道昨晚的事情后,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球,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即便白玉堂能听懂雪昙说的话,可雪昙的确是只货真价实的猫。

    它昨晚只是在窗外内心懵懂好奇的探头望着,虽然展昭熄了灯,但是猫的视觉比人类要强上许多,即使看得见,但雪昙哪里会知道人类间的恩爱到底要如何进行?

    所以它对白五爷所说的展大人的第一次,跟白玉堂自己所认为的,还是有不少出入。

    展昭耳朵痒,此刻也不想在将话题继续围绕在这件事情上,他内心深处柔软一片,想着会被玉堂笑话的担忧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更新啦~

    之前想好的案子好像被遗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第106章

    展昭靠在白玉堂肩膀上, 道:“你昨日不甚中了药,可能和在使者公馆闻到的香味脱不了干系。”

    白玉堂抚摸他后背上的墨发:“可是你和杨疏颂还有庞统、公孙先生不都在场吗?”

    “你仔细想一想,但从头至尾只有你一人闻到了香味。”展昭又说。

    要不是白玉堂知道自己这一世没得罪过段玉瑕,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位大理公主使出来的什么手段要故意害他!

    可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招,白玉堂这会心底也不清楚缘由。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感受着眼下这份难得的静谧。

    风吹过屋檐,院内长出嫩绿枝叶的大树在院中留下一抹抹倒影, 倒影伴随着风在阳光底下轻轻晃动。

    院外的墙角下因为对照阳光的方位不同,落下一片阴影。

    白顺一手压着自己受到冲击的小心肝,一手捂着嘴,双眼睁的老大,靠着院墙跌坐在地上, 眼中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他…他他刚才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他家五爷深情温柔的抱着展展……展大人!

    白顺差点没自己把舌头咬破,他舌尖死死抵住牙齿, 努力地在接受自己方才所看到的现实。

    所以, 大夫人和大爷二爷几位想知道五爷的那位心上人, 其实就是展大人!

    白顺没读过多少书, 时常跟着蒋平出海倒是划得了一手好船, 一般这种手脚机敏的人心思也活络些, 他很快就理清了当中的对应关系。

    他家五爷的心上人是展大人!

    当彻底弄清楚这个真相, 白顺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在这里, 不然被五爷发现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 那肯定只有直接被拖到乱葬岗这一条路可走!

    白顺知道里头那两位武功高,几乎是拿出了他在水下屏气的全部本领,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后院。

    从后院离开的白顺感觉自己成功脱离虎口,一时腿脚都有些发软。

    他是受大夫人命令赶至开封府接着伺候五爷起居的, 顺带打探五爷心上人的消息,只是如今知道了真相,白顺却不敢直接回去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经过的小厮衙役都挺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白顺心不在焉地应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开封府衙的大厨房来了!

    眼看周围都没有人,白顺索性直接扶住了院口走了进去,之前他常送东西到这里,所以对这里很熟。

    打算休息会再为府衙上下的人准备中饭的赵琪友刚刚在厨房门槛上坐下来。

    他仰头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尾巴里的太阳,就见白顺脸色发白,额头渗着冷汗,步履虚浮地扶着院门走了进来。

    白顺心里越想越慌的厉害,这会走上两步都得喘着气,他心里像陷入一个无底洞深渊一样,完全触不着底。

    赵琪友看见白顺来了,脸上一喜,立即喊着隔壁煎药房里的吴书和:“小书和啊,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财神爷身边的小森*晚*整*理仙童来了?”

    “啊?”吴书和闻声从隔壁的煎药房里探出头来,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茫然。

    今日吴书和一起床走出房门就接到了活,公孙先生吩咐他给白五爷熬药,当中有几份药材吴书和也认识,具有补血益气的功效。

    白顺闻声抬头看着厨房里仅剩的两人,扯着嘴角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赵叔,书和,好久不见啊。”

    话音刚落,白顺两眼一翻,腿肚子忽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跟倒柴一样横在了赵琪友和吴书和的面前。

    “哎呦,我的老天爷。”赵琪友吓了跳,惊呼出声,爬起来就去摇人。

    吴书和也丢了手上扇火的扇子跑过去。

    此时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疑虑的白玉堂和展昭正神清气爽地坐在饭厅用早饭。

    府里来了新客,加之这位还是自己远道而来的师傅,虽然不是来看他,而是为了给已经被逐出师门的某人收尸来的,公孙策还是很难得的增加了预算,给大伙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但是公孙怀佩只喝白米粥,连糖都不放,各种小菜也不尝,时不时喝口粥,时不时瞧几眼坐在斜对面的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本就腼腆,加之昨晚公孙师徒给他提议将白玉堂唤醒过来的法子难以描述,这会他又被公孙怀佩一个劲地看着,只觉得脸皮滚烫,恨不得一口将包子吃完,赶紧离开这里。

    展昭咬的很大口,但也说不上狼吞虎咽,举止形象还是透着说不出的文雅,跟另外一桌的赵虎形成鲜明对比。

    “猫儿,你慢点吃。”白玉堂从桌上盛了碗红枣银耳羹端到了展昭面前:“你喜欢吃甜的,尝尝这个。”

    展昭垂着眼连连点头,不敢抬头多看对面的公孙师徒一眼。

    公孙策看着展昭的反应只是淡笑,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很是暖心。

    白玉堂一贯是不在意别人的,这会手上的纱布也都取了,只是手指尖上被刀割开放血的伤口此时还透着淡粉色。

    他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展昭,专心致志地喂猫。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行事傲然,公孙怀佩突然发现灵霄子徒弟的这个性子还挺招他喜欢的。

    含蓄温柔,文质彬彬。

    想着自己的徒弟,公孙怀佩暗暗摇了摇头,可惜了,肥水流往外人田。

    公孙策只把展昭当小弟照顾,而白玉堂此时就是公孙怀佩心里想的那个外人。

    巨阙就搁在展昭手旁,公孙策见自己师傅看着展昭默默摇头,以为他师傅是许久没看看神医庄的前镇庄之宝了,忙道:“师傅,要不我让展护卫拿过来给你仔细瞧瞧?”

    “什么?”公孙怀佩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孙策指的是何物。

    他揪着眉头:“我要看它做什么?”

    被反问一句的公孙策也愣住了,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公孙策想,可能是他离开神医庄出来太久了,导致如今他师徒两人没有一点默契可言。

    公孙怀佩喝完了白米粥,拂了拂身上的黑色衣袍起身,看了眼公孙策道:“为师今日打算去外面走走。”

    在桌上一直没主动跟公孙怀佩说话的白玉堂突然起身开口:“前辈救命之恩,晚辈还未感谢,不如让晚辈作陪?”

    他说完低头去看展昭:“猫儿你看如何?正好你今日也要巡街。”

    展昭红着一张脸点头。

    公孙怀佩看了眼展昭泛红的脸庞,突然笑了笑,眼中都是深意:“既然你俩有这份心,那还不快走?”

    展昭忙咽下嘴里的红枣银耳羹,站了起来,他觉得今日这街估摸着是不能好好巡了。

    公孙怀佩迎着风往前走,被灰色发带束在脑后的长发都飘荡了起来,他明明不会轻功,却步履轻盈,背影透出一种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白玉堂和展昭手握宝剑,阳光之下,绯色和雪白的两抹身影并肩而行,随着公孙怀佩走出府衙大门,不见踪影。

    公孙策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看了还在饭厅内用餐的众人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公孙策抹了抹嘴,准备去后厨叫上小书和,也不用给生龙活虎的白玉堂熬药了,他打算去三王爷府邸出诊。

    一进后厨,公孙策看到眼前的场面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白顺眼角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泪珠挂在眼眶上欲落未落。

    “……”公孙策走了过去。

    白顺这副模样让公孙策产生了一种错觉,要不是白玉堂刚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跟着自己师傅走了,公孙策还以为昨晚白玉堂直接交代在屋里了。

    要不然白顺怎么浑身发抖,哭的这么楚楚可怜。

    “公孙先生!”白顺仰头看着公孙策,愣了几瞬,张口就痛哭着喊了出来:“小的该怎么办啊!”

    吴书和起身给公孙策行了礼,然后两人互相给对方使着眼色,走到了一旁说了几句话。

    白顺浑身冰冷,脖颈冒着冷汗,像是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赵琪友和吴书和一个劲地问他发生什么了,他也不说,就是红着眼睛抖着腿和手哭嚎。

    公孙策表示他好歹也是汴京城人人颂赞的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会为病人排忧解难,俗话说就是给人做心理疏导。

    公孙策让赵大叔自己先忙,然后跟吴书和一人一只手,提着六神无主的白顺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孙策给白顺倒了杯热茶,顺便询问了几句话。

    白顺看吴书和在场,愣是一句话也不搭腔,捧着热茶杯缩着脑袋。

    其实白顺这会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家五爷不过是喜欢上展大人变成断袖了而已,可是丝毫不影响两位在他心里英勇俊朗的形象。

    没出陷空岛之前白顺也许不知道断袖是什么,但是到了汴京城,他又常出入醉日阁,那里是汴京有名的断袖风流人物——萧蹊南的老窝,所以白顺总会听到些有关萧大公子的流言蜚语。

    公孙策示意吴书和先离开,他看白顺这反应铁定和他家主子有关,只是不知道具体事情之前,公孙策也不好下定论。

    公孙策歪着脑袋,墨发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十分无害,柔声道:“顺子,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到底发生什么了,就当作是我俩的秘密,我一定不外传。”

    白顺听进去了,慢慢抬眼看着他。

    白顺一身冰冷发抖就是因为心里很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向闵秀秀他们禀报真实情况,可若是说了,肯定会给两位爷惹来数不尽的麻烦。

    就像萧大公子那样,不管出入哪里,知道他是断袖的百姓们难免会对他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作者有话说:加油 日更!跪。

    第107章

    房内,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顺捧着杯子喝完热茶,就听公孙策轻声问道:“你这般魂不守舍……是跟白少侠有关?还是……展护卫?”

    公孙策还是在犹豫之中提到了展昭,他只是点了两人的名字, 但是没具体说什么事情,若是有外人在场乍一听觉得还是很含糊。

    可是白顺却惊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公孙策:“先生……你竟也知情?”

    公孙策面无波澜,心里却起伏极大。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叹着:这两个人真是一点也不注意!怎么让白顺知道了,可把这孩子吓的, 差点精神失常!

    公孙策还年少时就知道自己将来心仪的人是同性,也清楚这样的事情落在绝大部分的百姓家里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看的出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之间的那份坚定不移,但也只能在背后生出默默支持两人的勇气。

    白顺小声开口,想再次确认下:“先生,所以我家五爷真的喜欢展大人?”

    公孙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白顺,正在分析着对方此刻的心理。

    他考虑等会要怎么劝白顺消化这件事, 并且不外传, 免得影响了白玉堂和展昭目前平静的生活。

    “先生, 那小的该怎么做?”白顺压低声音问。

    如今白顺回想起之前五爷吩咐他为开封府还有展大人做的那一系列事情, 现在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公孙策自己都没想到白顺出乎意料的信任他, 早上在饭厅被自己师傅忽视的感觉顿时消散, 让公孙策一下子又重拾了信心。

    公孙策对白顺耐心地说道:“眼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对家里面的那几位也不能说, 免得坏了你家五爷的计划, 说不定他正在考虑怎么开口跟家里的几位交代呢。”

    白顺一边听一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公孙先生让他豁然开朗,也给了他一个向大夫人和大爷他们隐瞒不报的好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五爷,让五爷自己和几位爷交代吧!

    白顺准备窝在开封府跟着自己爷长住了,也好为五爷和展大人的事情在大夫人前面打掩护!

    公孙策拍着白顺的肩膀, 又给他续了一杯热茶,让他在自己院子里休息会,然后提着药箱叫上吴书和出诊去了。

    公孙策踏着阳光,感受着微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以至于在三王爷府邸看见庞统的时候脸没有第一时间的沉下去,反而主动跟庞统打起了招呼。

    “王爷,你怎么这么早?找三王爷有事?”

    庞统身边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没理会公孙策,反而转过身撩开了马车的门帘,扶着一位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少女从马车上踩着矮凳下来。

    少女这身衣裙极具春天的风采,衬的她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公孙策认识,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慕薛的妹妹,慕雪。

    他面色如常,只是方才迎着朝阳过来的喜悦心情明显地下降了。

    站在三王爷府邸大门前迎候的仆人纷纷将庞统、慕雪还有公孙策分别接了进去。

    庞统从头至尾没有再多看公孙策一眼,全程护在慕雪身边。

    倒是慕雪看见不远处的公孙策反而还歪着脑袋、睁着明眸温婉一笑。

    公孙策抿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慕雪,然后又微微移开目光去看庞统。

    这样的庞统很是淡漠,明媚的阳光落在他满是金丝祥云纹绣的黑色衣袍上,都感觉没有一丝温度。

    庞统和慕雪被王府的小厮请进了客厅。

    公孙策站在原地遮了遮眉眼,突然觉得这太阳刺的他眼睛疼。

    与此同时,一边巡街的展昭跟着白玉堂陪着对四处都充满好奇的公孙怀佩来到了汴河的石拱桥附近。

    汴河水面上落满了金碎,随着拂过的清风微微闪烁,迷离了行人的眼睛。

    妩四娘带着千娇阁的姑娘们正站在门外举手投足都别具风情地揽客。

    徐记酒楼之前发生命案的事情已经平息了,前一段时间又重新开了张,如今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河两岸都是汴京城出来游玩的百姓们,道旁出售各种东西的小摊接连不断。

    白玉堂舍得砸银子,这一路走来公孙怀佩但凡对路旁的某个东西多看多望了一眼,白玉堂就跑过去买下来,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

    公孙怀佩许久没离开神医庄了,时间往少了说都得有十多年了,那时候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江湖上许多门派都隐退甚至销声匿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一直没有离开神医庄,倒是让已经继承他衣钵的公孙策多出来历练历练。

    展昭的巨阙挂在腰间,因为他要腾出双手替白玉堂拿买来送给公孙前辈的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是些小玩意,可是种类多,包装后加在一起展昭两只手都提不过来。

    公孙怀佩和白玉堂走在前面,左顾右看。

    展昭默默无闻、尽职尽责地努力做好提货小厮的责任。

    公孙怀佩回头看了灵霄子那宝贝徒弟一眼,然后瞅着身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白玉堂。

    公孙怀佩眸中别有深意,随即缓缓转开了视线,飘渺空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徐记酒楼上。

    “年轻人,你这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公孙怀佩缓缓开口。

    白玉堂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凑过去低声道:“前辈目光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两人的声音都压的很低,展昭跟在后面走着,没特意分出精力去听他俩说话,只当二人又看上了路边的什么玩意。

    公孙怀佩淡笑:“你有事求我?怎么不找我徒儿?”

    白玉堂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道:“晚辈就开门见山说了,白某想求神医制作一种药丸……”

    白玉堂又沉声说了几句话,他将声音压的很低,明显是不想让展昭知情。

    公孙怀佩愈听,眉头皱的愈深,还不忘盯着白玉堂仔细瞧。

    “这方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难不成是我徒弟写给你的?上面有两味药材可只有我神医庄才有!”公孙怀佩眸中染上冷意,不由怀疑白玉堂的目的何在。

    想了一会他又问白玉堂:“你小子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吧?不然要这紧急关头保命的药丸做什么?”

    白玉堂真没想到这老前辈好奇心还挺重,他上辈子还真的得罪了不少人,可这一世……还没开始得罪呢。

    白玉堂眉眼处浮现淡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公孙怀佩欲言又止,看着他这笑容突然觉得有些假,但是面对这种有挑战性的药丸制作,他还是答应白玉堂了,但是具体要研制多长时间,他可不知道。

    白玉堂见目的已经达到,心里一高兴,将公孙怀佩留在原地,转身眉开眼笑地去找展昭。

    公孙怀佩皱了皱眉,看着展昭提着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中了白玉堂的陷阱!

    就这么些小玩意!他竟然就答应替人办事了!

    途径徐记酒楼的时候,一身轻松的白玉堂索性带着公孙怀佩和展昭走进去歇歇脚,顺带用些茶点。

    其实汴京城最热闹的一带就属这汴河附近了。

    但是为什么徐记酒楼的生意一直没有醉日阁好,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包括徐家大少爷徐青霄。

    徐青霄这会正在后院查账,之前发生命案酒楼被封,然后又受到了命案的影响,他这酒楼亏损了不少。

    新年的时候他重新开张,加上命案风波已经平息这才渐渐将生意揽了回来,看完账簿算下来这段时日也能亏补上之前的赤字了。

    展昭和白玉堂进酒楼的消息,梁掌柜很快就派小二过来知会了徐青霄。

    徐青霄若有所思,他让身边的随从把账簿都收拾好,随即起身出去迎客。

    他从前以为萧蹊南自视清高,不屑同官府打交道,直到后来看他与开封府的这两位来往密切,才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而开封府衙的众人也的确是这朝堂之下为数不多的一股清流。

    展昭深受开封府百姓们的喜欢,白玉堂之前则亲自捉拿住了采花大盗,对徐家也算是有恩。

    只是徐青嘉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是选择了到峨眉山出家,这样的结果如今无论是谁也都挽不回来了。

    徐青霄赶来的时候,白玉堂和展昭、公孙怀佩三人已经在一楼大厅靠近街道旁的位置坐下。

    边上两扇镂空雕花的窗子往外大开,微风涌进来,带着汴河河畔花草的清香,阳光也一抹抹落在面前的方桌之上。

    徐青霄即便身着儒雅的长衫也掩盖不住他这高大的身形给人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徐青霄缓步走来,在方桌旁停下,对桌旁的三人拱手,温温笑道:“展大人,白少侠,老先生。”

    公孙怀佩一听到这个“老”字,顿时面无表情。

    白玉堂和展昭此刻自然是不能忽视公孙怀佩的感受,立马给徐青霄介绍:“徐少爷,这位是公孙先生的师傅。”

    开封府只有一位公孙先生,那就是公孙神医!

    徐青霄会意,立马拱手改口:“原来是老神医!”

    公孙怀佩脸上的神情突然显得很微妙,他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可能……不,他的确是老了。

    展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白玉堂则在一旁忍俊不禁。

    白玉堂笑的不是徐青霄对公孙怀佩的这个称呼,而是徐青霄这模样让他想起了猫儿有时候遇见事情一本正经,脑子忽然转不过弯来的样子。

    他突然很心疼萧蹊南,怪不得上一世萧蹊南和徐青霄二人感情很曲折,这跟当事人脱不了关系。

    展昭又踢了白玉堂一脚,跟那日在醉日阁一样。

    腿上一疼,白玉堂反应过来,扭头就发现公孙怀佩正瞪着他看。

    白玉堂忙转开视线,对徐青霄道:“这位神医前辈许久没来汴京了,徐少爷,将你这味道不错的点心先上一遍,然后晚点我们再在这里用午饭。”

    徐青霄眉开眼笑,侧身嘱咐身旁的梁掌柜亲自去办。

    他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封府这两位大人要带老神医来这里,而不是去醉日阁,反正想到这里他就心情愉悦,若是萧蹊南在这里,说不定他还要很不客气地笑出声。

    梁掌柜见自家少爷今日精神不太对,想着可能是看账簿看出来的问题,也没说什么,听从吩咐去后厨给展大人他们上点心去了——

    作者有话说:亲们留言,给我加点油~

    第108章

    梁掌柜将徐记酒楼后厨这会做好的点心一样来了一碟, 毫不吝啬。

    徐青霄今日账簿看完了,想着回去也无事,索性在桌旁坐了下来, 亲自作陪。

    展昭看着这满满一桌直挑眉。

    吃的完吗?白玉堂,你有钱不是这样花的!

    公孙怀佩感受到了深深的重视感,面色愉悦了许多,看上去还是漫不经心的,实则一碟挨着一碟的品尝。

    他也喜欢吃甜食, 但是公孙策以前总让他少吃些,说是为了以后的牙口着想。

    这会他徒儿不在,没人敢念叨他,公孙怀佩放心地吃!

    展昭身旁的几张空凳子上还放着三人沿着长街一路走来买的小玩意。

    白玉堂唤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二,给了赏钱, 让人等会把东西都送到开封府衙去。

    公孙怀佩正喝着徐青霄为几人特意准备的八宝茶,一听白玉堂要把东西都送回去, 赶忙招手, 放下杯盏后道:“等会, 那个东西给我练练手。”

    展昭束手无策, 只能看着, 因为他不知道公孙怀佩要的是哪件玩意。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一个深红色小方盒, 展昭这才反应过来, 立即捧着小方盒交给公孙怀佩。

    小方盒上描绘着鎏金彩画, 公孙怀佩将方盒上的金属环口挑开, 从里面拿出来一对红褐色的……核桃。

    展昭:“……”

    公孙怀佩脸上透着笑,渐渐挺直了背脊,一手盘着核桃,一手拿着点心吃, 之前仙风道骨什么的这会暂时不打算考虑了。

    拿了赏钱的店小二将余下的东西收拢好,对着徐青霄点了点头,即刻准备跑趟开封府衙送东西。

    展昭一脸复杂,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公孙怀佩手里的那对山核桃上瞄,瞄一眼便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跟昨晚某人身上的某个物件还挺……挺像。

    此刻某人还浑然不知。

    展昭一脸熏热,立刻埋头喝茶。

    公孙怀佩坐在白展两人之间,徐青霄又坐在公孙怀佩对面,方桌上的点心被几人各自尝了一些。

    白玉堂感受着从窗口落进来的日光,突然发觉上辈子自从猫儿不在他身边后,好似再也没有觉得阳光这般轻柔温暖过。

    他移着目光落在展昭身上,眼神都缱绻温柔了起来。

    公孙怀佩握着核桃的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道:“年轻人,矜持,矜持。”说完,随即咬了口花酥卷。

    徐青霄抬眼,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了?

    展昭抬脸,又忍不住去瞄公孙怀佩手里的核桃。

    这时,徐记酒楼外从长街上经过的百姓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坐在桌旁的,除了公孙怀佩两耳不闻窗外事之外,其他三人纷纷往窗户外看。

    他们这个位置正好,靠窗近,街道上的风吹草动稍微探一眼便知情了。

    白玉堂薄唇紧抿,眸色都突然染上了寒意。

    段玉瑕今日没坐软轿来,甚至连帷帽都不愿意戴,带着青雪和浩飞从使者公馆大喇喇的离开直接一路走到了这里,美名曰:游汴河。

    杨疏颂全程黑脸,紧握着宝剑跟在段玉瑕身后。

    他突然不想当这个什劳子副都指挥使了!他宁愿上战场!去战场上砍人!总比在这里如此憋屈的好!

    段玉瑕一路走过去,身旁的风都染了香味一般。

    身旁的百姓们纷纷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青雪揪着小脸对段玉瑕低声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段玉瑕红唇轻启,脸上透着薄薄的笑意,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青雪欲言又止。

    她现在都摸不准公主的脾性了,本想着公主没能逃离汴京城被大宋的人又寻回去,昨晚肯定会大发脾气,哪知道一回去沐浴更衣完直接就入睡了。

    公主的脾气她是清楚的,青雪这会都后怕,想想都有些胆战心惊。

    段玉瑕美目流转着光彩,轻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觉得本公主会遇到什么危险?”

    “嗯嗯。”青雪连连点头。

    “这不是有杨大人和浩飞侍卫嘛,本公主的安危有什么可担心的。”段玉瑕率性往后一摆手,露出一小节雪白的皓腕。

    她今日头挽飞仙髻,发上珍珠宝翠琳琅,身着流彩缕金缀珍珠百褶裙,腰身纤细柔软,一举一动都牵引住了周围汴京城百姓们的目光。

    展昭怕自己再去瞄那对核桃,忍不住起身站到了窗户旁。

    他一身官袍着身,绯红艳丽,阳光洒落在脸庞上,本就让人觉得温柔的五官此刻愈发显得柔和。

    杨疏颂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展昭,还有已经起身走到窗户旁的白玉堂。

    汴京城其实没这么小,可是他们就是经常能遇上。

    白玉堂倚在窗旁神情淡漠地望着他们一行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段玉瑕手腕上的那串铃铛银镯就是摄魂铃,她已经逝去的母妃留给她的遗物,无论段玉瑕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亦或者她现在还没来得及跟西夏元昊勾搭上,谨慎起见,这一世,白玉堂也不想再让两人有关系,从而影响后面的整个战局。

    有了摄魂铃的西夏如虎添翼,展昭离开后,庞统也曾因为这个东西在战场上受了伤。

    至于他昨天不小心中了药的事情,白玉堂已经不打算追究了。

    不管是段玉瑕无意还是他自己不小心接触到遗留的粉梓液香气,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

    何况猫儿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白玉堂还是要知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了便宜要卖乖。

    “杨大人。”展昭温温一笑,眸中染着日光,分外明亮。

    耳畔忽然响起猫儿温润的嗓音,白玉堂回过神才发现杨疏颂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隔着一扇窗,杨疏颂面对面与他们拱手见礼。

    “皇上昨日念叨着展大人,你多久没进宫当值了?”杨疏颂淡然道。

    展昭若是夜晚不进宫当值,而他日夜负责保护大理国公主,那么皇宫内就只有慕薛一人在皇帝面前转悠刷好感。

    这不是杨疏颂想看到的事情,他不想看见慕薛那快要翘上天的尾巴。

    展昭一愣,杨疏颂说的这话太直白了,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展昭想了想,自己好像有大半个月没进宫了,难怪最近想不起皇上的那张脸来……

    皇宫里某座精致辉煌的八角亭内。

    刚坐下叫着庞统和庞贵妃一起准备用膳的赵祯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王公公尖细的嗓音透着惊慌:“皇上,小心龙体!”

    庞贵妃亲自盛了碗汤端给赵祯。

    赵祯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盯着对面还站着的庞统瞧:“庞统,你别给朕冷着脸,要像展护卫那样,温文尔雅一点,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取个媳妇回来。”

    庞贵妃听到最后面这句,忍不住掩唇笑弯了眼。

    庞统:“……”

    不提展昭还好,一提展昭庞统就想到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结果脸更沉了,眼眸都跟染了寒霜似的。

    还娶媳妇……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祯抿唇瞅着他:“还这样,朕不给你饭吃了。”

    “皇上息怒,臣告退。”庞统立即拱手告辞,一副好不容易终于等你说这句话的架势。

    八角亭内吹着风的赵祯:“……”

    刚宣你进宫,你就跑,你是不满意朕这皇宫?还是对朕不满意?

    庞贵妃笑的全无形象,嘴上也喊着:“皇上息怒。”

    不远处站着的千城面无表情,王公公翘着兰花指看着庞统远离的背影。

    这中州王胆子真大呀!

    几瞬沉默间,杨疏颂缓缓看了眼白玉堂,突然蹙起了剑眉盯着面前的两人没松开。

    “你俩……”杨疏颂开口拉长了尾音,突然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是那些八卦的市井之徒,就是有些好奇之前听闻猫鼠不是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吗?

    怎么现在走到哪都能看见两人并肩在一处,竟然还莫名觉得挺顺眼的。

    展昭屏住呼吸,眯眼盯着杨疏颂看。

    白玉堂不在乎他后面要说的话,没理会,倒是挑了挑丹凤眼,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望着不远处长街上还没走远的段玉瑕仆从三人。

    庞煜向来是这汴京城一霸,因为庞统回来他最近收敛了许多,只是没想到今日一上街就遇见了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庞煜行为不下流,就是笑起来看着很贱,长的自然也没庞统那么霸气侧漏,是个白白胖胖的金贵小少爷。

    段玉瑕被庞煜和他身后的小厮拦住了去路,一旁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

    瞧瞧,我们只敢远望,人家胆大的已经上来搭讪了。

    庞煜垂涎段玉瑕的美色,但是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寻常女子不同,他不敢伸手,握住手上的折扇缓缓甩开,笑得眼睛儿都眯成了一条缝。

    庞煜自以为彬彬有礼地问:“这位姑娘,看你面生的很,是不是第一次来汴京城啊?”

    徐记酒楼窗户旁,白玉堂盯着庞煜甩开的折扇凝住了冷眸。

    什么鬼,为什么庞煜的扇子上也写着“风流天下我一人”的字样!

    而且还把“傲笑江湖”改成了“傲笑汴京”!

    白玉堂差点没扶窗吐血,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想着之前自己随身带着的折扇哪去了?努力回忆了一下,竟然毫无印象!

    一重生就忙着追猫去了,白玉堂早就忘记了用来烘托出自己潇洒的道具。

    “杨大人,你看。”白玉堂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眼角染霜,微抬下颚示意杨疏颂看段玉瑕那边。

    段玉瑕旁边周围驻足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少,但是真的敢聚集凑上去的没几个。

    杨疏颂顺着白玉堂的视线回头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他攥紧了宝剑疾步走过去,浑身戾气。

    白玉堂就默默地看着,知道哪怕对方是庞煜,杨疏颂也能解决。

    展昭看杨疏颂离开,也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身旁已不见徐青霄的身影。

    手上盘着核桃的公孙怀佩不知何时站到了白玉堂和展昭身后。

    他盯着杨疏颂的背影若有所思,眯眼问:“那年轻人是什么人?”

    展昭闻声忙往一旁让开了道,才给公孙怀佩介绍道:“杨副都指挥使,掌管御林军,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姓杨吗?”公孙怀佩皱眉,手上盘核桃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的脸长的跟那位故人可真像,如果他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了!

    公孙怀佩想起曾经的往事突然有些惭愧内疚,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展昭目光下移,视线又落到了这对核桃上,他慌忙中抬眼,就看见了白玉堂精致的眉眼。

    展昭觉得自己的心中所想像是被人窥见了一般,顿时惊的他心神不宁,面染榴花色——

    作者有话说:写着日常就不想搞案子了。

    谢谢留言的亲们~

    第109章

    段玉瑕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挡住她去路的纨绔少森*晚*整*理爷, 浩飞手中的剑也在蠢蠢欲动。

    “庞煜!”杨疏颂眉头深蹙,很快就走了过来。

    白玉堂远远地就见庞煜手腕还转之间合上了折扇,他薄唇冷抿着, 有种冲过去把那把假冒折扇毁掉的冲动。

    但也仅仅是冲动,白五爷还是很少会对跟他家猫儿无关的事情费心。

    所以白玉堂决定眼不见为净,招呼着身边的公孙怀佩和展昭回座。

    那边的百姓们都还没有准备散开的趋势。

    庞煜听见有人敢这样唤他名字,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冒火,小心肝反而是颤抖了一下。

    他怕来人是慕薛, 慕薛跟他哥关系好,怼起他来也是毫不留情,结果一看到人是杨疏颂,庞煜那股勇气又回来了。

    庞煜没杨疏颂这身高,他挑高了下巴瞅着杨疏颂, 不屑一顾道:“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上回你到我家无礼那事, 我爹还没原谅你呢!”

    杨疏颂眸中冷意深深, 不知道庞煜这扯的是哪跟哪!

    段玉瑕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脸上一副看戏的样子, 暗暗猜测庞煜是大宋哪家官员的公子哥。

    她方才听见了杨疏颂的喊话, 好像是姓庞……

    庞煜见到段玉瑕的动作, 走过去语重心长道:“姑娘, 我护送你回去, 你千万不要被这种道貌岸然的人给骗了!”

    段玉瑕身边就带着两人, 杨疏颂今日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带侍卫来跟着她。

    杨疏颂冷眼盯着庞煜:“庞煜,你那双手要是敢碰到这姑娘,不要等明天太阳出来,庞统就会把你手给废了!”

    庞煜刚刚伸出去的手缩了一缩, 还真没敢继续伸过去。

    “她……她谁。”庞煜看了眼身旁的美人,眼神轻飘飘地瞥着杨疏颂。

    碍于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厮,周围又有汴京城这么多老老少少的百姓们看着,庞煜暗暗告诫自己脸面不能丢!

    他把背脊挺得笔直,小肚子一下子都显出来了。

    “大理国玉瑕公主。”杨疏颂淡淡道。

    他扫了庞煜小肚子一眼,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又憋了回去,这副模样让杨疏颂心里暗叹:庞统怎么会有这个一个弟弟,幸好不是一母同胞所生,不然换自己也会被气过去。

    庞煜拿着折扇撑着自己的腰,后面一个小厮立马扶住他,面色着急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你眼瞎,你家公子我被吓到了,还一个劲地问!

    “你家公子我……我腿软。”庞煜喘了口气,不敢再去多看段玉瑕一眼,他这会后知后觉,发现段玉瑕身边的那个黑衣冷面侍卫好像武功也不低。

    庞煜有些庆幸,还好他今天收敛了!

    “公子,那小的扶你去千娇阁休息会。”小厮看了眼千娇阁门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有些心动。

    庞煜点了点头,刚刚往外踏出一步,立即正襟而立,瞥了眼还在场的杨疏颂,一本正经道:“我是那种去千娇阁逛的人吗?”

    众汴京城百姓们和几个小厮都不由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杨疏颂脸上的表情都有许些微妙。

    浩飞依旧是冷眼旁观,只是见庞煜这副模样,他将握紧宝剑的手缓缓垂在了身旁。

    杨疏颂看见了他的动作,才稍许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只知道,如果他晚过来一步,今日庞煜行为再放肆点,可能段玉瑕的侍卫就真的拔剑了。

    庞煜理了理衣襟,自认为英俊潇洒地甩开了折扇,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咱们去徐记酒楼!”

    他故意在杨疏颂面前说的这么大声,他哥还在汴京,肯定不能让他哥知道他去逛窑子!

    庞煜觉得自己今天没知法犯法,整个人都有底气了,他趾高气昂地从杨疏颂面前走了一路,准备离开。

    只是很快被杨疏颂叫住了。

    杨疏颂眉目疏朗,眸中别有深意:“庞二公子,方才你说杨某道貌岸然?这是为何?”

    庞煜回想了一下,顿时脸色煞白,方才想在美女面前充英雄的气势顷刻间不复存在。

    他看杨疏颂打算跟他算一算账,不禁颤了颤嘴唇。

    “我……我听慕薛说的!”庞煜理直气壮道:“那天慕薛在我家喝醉了酒,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听他对我哥说的!”

    杨疏颂眸色微凝,唇畔突然露出了一抹淡笑:“原来如此,杨某知道了。”

    庞煜心里一紧,就是觉得这人笑的很恐怖,他赶紧带着一众小厮躲进了徐记酒楼,可是好奇心又忍不住,让他扒着门偷偷地往外瞅。

    杨疏颂脸上又恢复了淡然,侧过身看着段玉瑕,道:“公主,汴河就在前面,请。”

    段玉瑕眉若远山含黛,细不可微地挑了挑,拢着手腕处的浅色披帛,步态端庄的往前走了。

    于是,今日汴河又多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只是还躲在门口张望的庞煜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慕薛和杨疏颂开启了新的缘分。

    自然,也这是后话了。

    徐记酒楼内,庞煜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小厮,一时惹来了很多人注意。

    只是百姓们经常能在街上看见庞煜的各种姿态,所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连萧掌柜都只是抬了抬眼,继续亲自给白玉堂展昭这一桌上酒菜,打发了身边的一个小二去招呼庞煜。

    庞煜见杨疏颂他们都走了,心里一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想着今日得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他如今已经进了徐记酒楼,也不想再换地折腾,索性就让迎上来的小二带他们去楼上雅间。

    对面千娇阁的大门前,妩四娘看庞煜这位财神爷好久都没出来了,本想揽着留住。

    只是没想到庞煜今天竟然进了对面的徐记酒楼,一时间气的不轻,扭着腰肢甩着手帕就进了大门。

    白玉堂刚斟了三杯酒,分别送到展昭和公孙怀佩手旁。

    他神情惬意,举杯正闻着酒香,就瞧见了摇着折扇阔步进屋的庞煜。

    那折扇上是一副水墨丹青,青岚碧水,烟波浩渺。提的那几个字也是龙飞凤舞,尽显张狂。

    白玉堂一瞧,觉得这扇面上的画挺眼熟,这字嘛,有几个也挺眼熟的!

    白玉堂喝着酒,蹙眉看着庞煜突然转过身,扒拉着门往外看的背影,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二眼,看着“傲笑汴京”,他之前想冲上去把折扇撕碎的冲动没有那么强烈了。

    白玉堂旋转着酒杯,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亦或者对当下的他来说就是之前不久的事情。

    他没认识猫儿之前恣意张狂,仗着武艺在身,轻功不错难免心高气傲,现在想来是不是就是眼前庞煜的这副样子?

    白玉堂认真反思,眸中光芒流露,忽然自己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

    想来也是,他若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不会为了挑衅猫儿,去开封府盗取三宝了。

    公孙怀佩此刻正在用餐,已经将那对核桃收了起来,展昭这会才心情轻松不少。

    反正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看到那对核桃想起了什么。

    “玉堂,你……怎么了?”展昭奇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那药还有其他什么没发挥出来的效果。

    “没事。”白玉堂顺手给自己添了酒,一边对展昭道:“猫儿,你想吃什么?爷给你夹。”

    展昭飞快地看了眼一旁的公孙怀佩,见坐在身旁的前辈脸上没其他表情,这才摇了摇头:“不用,展某自己来吧。这张桌子才多大。”

    酒菜上齐后,白玉堂就换了位置坐到了展昭身边。

    这会公孙怀佩一人喝酒吃菜,除了白展两人特意询问他什么话,也不会主动搭腔。

    白玉堂凑到了展昭跟前,打趣道:“猫儿,你这是怪爷没带你去楼上开个雅间,准备张八仙桌?”

    展昭瞅见白玉堂望着自己,眉眼处都是浓浓地趣意。

    他故技重施,又想在桌底下踹人。

    白玉堂眼疾腿快,双腿一缩,单手支着凳子,已经潇洒地旋了个身,成功躲开展昭的偷袭。

    展昭抬眼瞪着他,一副准备训人的架势,结果只是提着白玉堂的酒杯递了过去,跟哄顽皮孩子一样说了四个字:“好好吃饭。”

    “好。”白五爷看猫儿给他端酒,心里美滋滋的,立即接过酒杯挨着媳妇学乖。

    白展两人都没发觉,公孙怀佩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

    灵霄子这宝贝徒弟怎么跟他师傅一样。

    一样的不解风情!

    问题白玉堂居然还乐此不疲!

    公孙怀佩再次忍不住感叹自己可能真的老了,时代不一样了。

    “公……公子……你怎么不走了?”庞煜身旁的小厮一号发现庞煜盯着窗户旁边的一张桌子愣了很久了。

    其他小厮一听纷纷凑近盯着自家公子瞧。

    庞煜眸中闪着惊艳,展开双手,将跟前的小厮们推开:“你们别挡着!”

    庞煜眼中闪着光,他好像看见了那晚的神仙!

    小厮一号顺着庞煜的视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连忙紧紧抓住了庞煜的袖子,痛苦摇头道:“公子!不行!虽然他长的好看,但是个男人!你没看见开封府的展大人就坐在边上吗?”

    “你放肆!你大胆!”庞煜愤怒地抽回自己的衣袖,还特意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了一番。

    “你把公子我当成什么人了。”庞煜瞥了小厮一眼,愤怒转瞬即逝,眸底的兴奋和脸上的激动掩饰不住。

    他嘘咳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缓步向白玉堂那一桌走去——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110章

    展昭其实在庞煜慌慌张张跑进来躲着看杨疏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之前巡街展昭还曾和庞煜引发过冲突。

    只是两人分别代表了太师府和开封府,也没闹出什么大矛盾。

    庞煜对展昭还是忌讳的,展昭为了包大人也给足了庞煜脸面。

    听王朝他们巡街回来说, 自打庞统从边关回来,庞煜已经许久没上街祸害邻里百姓们了。

    展昭察觉到一直停着不走的庞煜突然向他们走过来,眉眼处的柔和顷刻间消散,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双箸。

    庞煜今天若是敢对玉堂出言不逊,他就直接让小厮抬着庞煜去开封府找公孙先生!

    众所周知庞煜喜欢美人, 而且不分男女,展昭就怕庞煜今天不长眼撞上他们这桌,别影响了玉堂今天的好心情。

    而庞煜不负展昭所望,的确是直接撞了上来,让堂堂展南侠都有些大惊失色!

    “神仙!我可算见到你了!”庞煜捧着手中的折扇, 快步行来,突然直接跪到了白玉堂面前。

    公孙怀佩咬着还没吃完的花酥卷, 耳旁清楚地听到了酒楼里许多客人的惊叹声, 相隔较远的酒客还有起身好奇观望的。

    就连通往二楼的楼梯道上, 都有好几个客人驻足停望的。

    庞煜谁?

    仗着爹是太师, 姐是贵妃, 哥是将军, 妥妥的汴京城一霸的不二人选!

    你说他惹是生非, 被哪位英雄豪杰路见不平打趴了还可以相信, 可是他自己跪了下来, 仰脸诚恳,双眼冒着热切的光亮,那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白玉堂表示他很为难。

    庞煜公子,你这样跪爷跟你爹商量过了吗?

    展昭被庞煜的动作早已惊得站了起来。

    他缓了片刻, 才忍不住小声地问身边一脸复杂的某人:“玉堂,你……做了什么?”

    展昭想问白玉堂对庞煜做了什么,不然庞煜不会行如此大礼!

    “……天知道。”白玉堂眼梢微凉,整个人都处不太好的状态。

    他同样不明所以地看了展昭一眼,随即招手示意同样愣住站在一旁的庞府小厮过来把跪在他眼前的人拉下去。

    几个小厮回神,顿时齐齐冲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

    “公子,公子,你怎么跪下了?”

    “杨大人都走了,您腿还软着呢?”

    “公子!若是老爷知道你给开封府的人下跪,腿都给你打折……”

    庞煜被几个小厮连拖带拉的扯着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当中那个说话不怎么好听的小厮,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那小厮被他瞪了一眼,自觉地低头走到了一边站着,离庞煜远远的,不敢再上前。

    庞煜整了整金丝绣祥云花纹的衣摆,示意身旁的小厮都后退,随即谦和有礼的走上前来,拱手给白玉堂和展昭作揖见礼。

    “展大人也在呢。”庞煜抬脸对展昭眯眼一笑。

    展昭瞅着这笑容,心里突然有些隔应。

    白玉堂咬牙,突然觉得这一桌子的酒菜都不香了。

    公孙怀佩品尝着美酒佳肴,眸中透着趣意的光亮,他静静看着面前这一幕,一时竟胃口大好,觉得可以叫白玉堂再添几道菜上来。

    展昭嘴角微动,眼看庞煜主动示好,他还是淡淡一笑,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展昭微勾的唇角还没松下呢,庞煜已经迫不及待地就看向了白玉堂。

    庞煜十分认真道:“神仙,自从那晚在千娇阁惊鸿一瞥,在下就对你思念不能自已……”

    展昭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白玉堂刚端稳的酒杯差点没直接丢出去。

    直到事后白玉堂才后悔,当时他就应该直接把酒杯砸庞煜脸上,把人再暴揍一顿,要不然哪会有后面这么多糟心的麻烦事!

    公孙怀佩看到这一幕却直接被逗乐了,嘴边上的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的。

    他瞥着白玉堂阴沉的脸色,想着白玉堂之前挖坑给他跳让他炼药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

    展昭嘴角抽了抽,还不忘扶住白玉堂的肩膀,轻声安抚对方:“玉堂……冷静。”

    展昭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

    不止他俩,徐记酒楼内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都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回了趟账房这会才赶过来的徐青霄看见这一幕突然心情尤为复杂。

    什么时候汴京城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如此盛行了!

    前有个毫不知收敛、天天跟他献殷勤的萧蹊南,这会竟然直接目睹了太师府的公子向白五爷当场表明心迹。

    汴京城的百姓们心里有些雀跃,觉得今日这事比初见大理国公主的真容还让人觉得激动些。

    白玉堂怕自己等会忍不住出手把人打残了,他不去看庞煜,也不知道庞煜那双盯着他炯炯发亮的眼睛。

    展昭感受得到白玉堂心里的阴沉,也觉得会有场大风暴即将来临,比起这些,他心里的不愉悦突然又不算什么了。

    展昭努力地想将场面控制住,斯斯文文地笑了笑,随意挑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问庞煜。

    “庞二公子为何要唤玉堂……神仙?”展昭说出这两个字,都没察觉到白玉堂脸上一闪而过微妙的情绪。

    展昭的话题成功引起了庞煜的兴趣,庞煜摇着折扇,将白玉堂那日在千娇阁捉拿采花贼的风采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遍。

    庞煜说的忘乎所以,展昭听的也有些深入。

    酒楼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小二赶来上菜,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脚步声打碎了眼前的静谧。

    白玉堂夜闯千娇阁擒获采花贼一事曾被萧蹊南找来了说书老先生在醉日阁登台讲演了好几回。

    白玉堂去醉日阁的时候恰巧都没碰上,所以曾不知情,还是后来正巧赶上萧蹊南在看醉日阁的账簿,看着那几日的进账,忍不住打趣白玉堂,这才漏了馅。

    白玉堂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事竟然还给萧蹊南带动了醉日阁和千娇阁的生意!

    今日徐记酒楼里有好几桌都曾在醉日阁听说书先生讲过“白五爷夜擒采花贼”一书,竟然觉得都没有庞煜说的这般情真意切!

    庞煜话落,就在庞府小厮们的目瞪口呆之下,酒楼内不知道谁拍了下手掌,随即而来响起了轰轰烈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捧场。”庞煜愣了愣,没想到大伙这么热情,还挺自豪的,忙对周围的客人们拱手言谢。

    展昭也在这掌声中回过声来,他看着玉堂的脸色,突然觉得自己若是此刻再忍不住打趣对方一句,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太厚道?

    白玉堂当即有种拂袖而去的冲动,但也仅仅是冲动。

    他招手想唤小二过来结账,然后徐青霄亲自走了过来。

    “徐大少爷,算一下白某今日这桌花费多少银两,顺便结个账。”白五爷心情郁闷,他明明是做了件好事,怎么这会有点抬不起头来?

    庞煜还没来得及把那句“算我账上”说出口呢,就听徐青霄笑道:“白五爷是整个汴京城的大英雄,这一桌酒菜算什么,就当徐某请了,日后你们尽管常来。”

    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着实没想到徐青霄竟然会附和庞煜的话。

    只是白玉堂后来才想起,采花贼一案当中受害人里唯一活下来却宁愿出家了却余生的就是他妹妹。

    白玉堂眯了眯眼,感觉到“大英雄”那三个字顿时化作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团团笼罩住。

    白玉堂差点没背过气去再重生一回。

    他扯了扯展昭的衣袖,给展昭使了个眼色,先走为敬。

    酒足饭饱的公孙怀佩和展昭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淡然的离去。

    白玉堂就在前边汴河拱桥旁等着二人。

    经次一事后,白玉堂对徐记酒楼都有了阴影,足足两个月未踏足半步,这也是后话了。

    他不顾周围行人百姓们的目光拉着展昭的手试图寻找心灵的依靠。

    公孙怀佩跟在两人身后,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吹着微风,看着汴河两旁欢颜笑语的人群,一路漫步消食。

    白玉堂攥紧了展昭的手,感觉心里渐渐平息了一点,他拉着展昭迅速地走过了汴河上的石拱桥,心有余悸地叹道:“太吓人了。”

    展昭看着玉堂那像躲避着洪水猛兽一样的神态,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此刻两人还不知道的是,庞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找到了庞太师,他跟自己老爹说要进开封府当差。

    庞太师也差点直接把杯盏丢对方头上去。

    他神色惊讶,目光中透着不可置信,对庞煜吼道:“你吃错药了?”

    庞煜默不吭声,一脸委屈,他在庞吉面前从来没这么听话乖巧过,让庞吉一度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后来庞煜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让庞吉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上,赵祯和一众朝廷官员发现庞太师出乎意外的安静,全程没和包大人唱反调,甚至还赞同了包大人和八贤王提出来的练兵秣马的提议。

    包拯和八贤王对视一看,双方眼中都有些意味。

    一旦皇上同意了这个提议,那么国库将会为此对应耗费出巨大的开销。

    庞太师视财如命,舍得赵祯在眼下风平浪静的时候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只为了边防的风险做准备?

    散了朝,一众官员各怀心思的离开。

    庞吉缓着步子走到了包拯身边。

    “包黑子,本太师有个不情之请。”

    “太师请说。”

    “本太师想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放你开封府历练历练。”

    “……”包拯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上了年纪耳朵听岔了。

    直到他看见庞太师脸上那一闪而过不自在的神情,包拯缓缓笑了,笑的高深莫测,笑的差点让庞太师为今日的一言一行追悔莫及。

    于是本来在开封府衙内和猫儿温馨共度了好几日光阴的白玉堂,这天早饭过后看到了提着包袱前来报到的庞煜,果断的往军营跑。

    正好展昭这几日也正催着他去趟军营,于是五爷使出轻功放心地从屋顶上离开了。

    庞煜望天兴叹。

    神仙不待见他!——

    作者有话说:没存稿了QAQ

    28号早上八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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