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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萧蹊南轻掀唇角, 笑得肆无忌惮,一脸调侃之意。

    白玉堂不由冷眼轻瞥向萧蹊南,这人才迅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 忙伸手相邀引白玉堂去后院。

    周围宾客喧嚣,萧蹊南边走边压低了嗓音说:“想不到你竟还有事情是瞒着展昭不想让他知道的?”

    两人已经到了后院,白玉堂衣袂随风轻荡,在院中停下,又赏了萧蹊南一记冷眼。

    天际还残留着微薄的光亮, 萧蹊南摊手笑着后退,转身推门而入请白玉堂进屋,他直径将房内的烛火点燃,等回首一看,白玉堂已在窗下的靠椅上坐下。

    展昭不在时, 白玉堂脸上的神情永远都是这般冷冽,凌厉的眸子望过来, 让萧蹊南不得不正经起来。

    萧蹊南有时会忍不住想, 明明他比白玉堂年长这么多, 为何还总是不由自主地听白玉堂吩咐?这就算了, 两人独处时他还总是在气势上被白玉堂强压了一截。

    屋内的熏香一直燃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应是安神香。

    萧蹊南走过来, 从怀里摸出两张叠好的纸张放在桌上, 他将纸徐徐推至白玉堂面前才在方桌另一侧的靠椅上坐下。

    “良驹共计三千匹, 都是西域来的货。”萧蹊南说话的声音很轻,他说完侧脸看着白玉堂:“你想要如何安排?”

    萧蹊南前些日子离开了汴京城一段时间,就是亲自去替白玉堂办这事的,可他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白玉堂无缘无故地为何要买这么多马, 而且不管价钱,一律得按照千里马来挑,越能跑,扛重能力越强的越好。

    白玉堂将两张折叠好的纸分别展开,目光扫了眼后从容的收进怀中。

    萧蹊南还睁眼望着他,试图让白玉堂给他解答一下心中的疑惑。

    白玉堂抿了抿薄唇,轻叩桌面说:“这些银子算爷欠你的。”

    萧蹊南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他懒懒的靠回椅背上,只有在与人谈钱时才显露出这样的傲气。

    萧蹊南漫不经心说:“你欠我的钱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了。”

    白玉堂盯着烛台上轻轻跃动的烛火,剑眉微蹙。

    萧蹊南独掌萧家大权,而他为了给猫儿赎回祖宅就已经花光了他这些年平时不怎么在意的私产,后面再花钱办事,就只得跟白家和陷空岛开口,可是白玉堂不想,这才有了与萧大财主的这些交易。

    不过萧蹊南近来开销着实大,元宵节时画舫失火损失惨重,徐青霄也还没追到手,如今称得上是人财两空了。

    萧蹊南替白玉堂通过西域购得了三千匹可做战马的千里良驹,合计约一百万两白银,若不是萧蹊南,普通人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财力,也幸好如今银票流通方便,否则一百万两得准备多少辆马车来运!

    萧蹊南也按照白玉堂之前叮嘱过的话,将这三千匹良驹分别安置在了两个不同的州府。

    萧蹊南倚在方桌边缘,凑近了几分,烛光映在他侧颜上,眸中藏着的几分试探显露无遗。

    萧蹊南说:“白五爷,这私设兵马可是大罪。”

    白玉堂瞧了他一眼,微微挺直了背脊,不由笑了笑,道:“爷如今只是挂了个飞骑尉的头衔,手底下可是一个兵都没有。”

    萧蹊南笑而不语,又缓缓将身子靠了回去,他沉默间垂眸,静静摩挲着右手拇指上新得来的玉扳指。

    白玉堂拂拂衣摆起身,对萧蹊南道:“走,喝酒去,你替爷安置好义兄住宿一事爷还没好好感谢你。”

    “你的谢萧某可不敢当,何况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那位就是未来的新科状元郎,我岂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再者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刻骨铭心不是?”萧蹊南已经站到白玉堂身边,他知道白玉堂说的是谁,笑着拱手拂了个虚礼,继续道:“不过,你要是给我出个主意,能让我在徐青霄心里添点份量,那咱们之间的这笔账大可一笔勾销。”

    白玉堂明显是听进去了,不禁反问了一句:“算上这次的一百万两?”

    “自然算上!”萧蹊南点头,眼睛都没眨。

    “好。”白玉堂挑眉一笑,眼中光芒流转,自信的笑容透着势在必得,竟真安静下来思考起了法子。

    可是徐青霄在接管徐家生意之前也是位一心想科举入仕的读书郎,练就满腹经纶的同时也被纲常伦理束缚了心身,他此刻对萧蹊南的感情就怕是心动而不自知,他肩膀上还扛着徐家家族延续香火的重任,所以又如何能像白玉堂和展昭一样为爱奋不顾身?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蹊南这些年风流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就是那知意馆的存在也得让徐青霄心里头隔应!

    困难度挺大的,白玉堂眉心微揪,直叹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

    雅间窗外灯影憧憧,此时展昭坐在徐庆身边已经垂眸喝了好一会的茶。

    入夜后的汴京城更加热闹,长街上人声鼎沸,展昭隐隐能想象得到街上热闹的景象。

    “这老五怎么还不上来?”徐庆方才已经吩咐小二开始准备上菜,如今只差白玉堂前来。

    展昭颔首垂眸,轻悠悠转着手旁的杯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徐庆说出口的话竟然也没有反应。

    蒋平抬头看去,不由伸手冲徐庆拂了一羽毛扇子,示意人稍安勿躁。

    展昭走神并不是因为白玉堂和萧蹊南私下相谈一事,而是今儿上午展昭找过包拯,旁敲侧击打听了襄阳的动向。

    包拯和八贤王如今深得官家倚重,即使赵祯久居深宫,展昭也不信襄阳的动静赵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观展昭自己,如今涉入庙堂,被束缚了一身,也失去了能知晓江湖消息的渠道。

    自真宗皇帝以来,大宋君主重文轻武,而襄阳王却打着“以武会友”的由头,欲招揽天下英雄豪杰与其谋事。

    如今的赵祯乃仁义之君,正值盛年,襄阳王身为皇叔,所谋求之事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是意欲谋反!

    展昭如今重活一世,依旧还是秉持着持剑卫道,保家卫国的信念,只是让他更在意的,却是如何让白玉堂避免冲霄楼这一劫难!

    他不想看玉堂锦衣染血,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此生也不想逆天而行交换命格,他要和玉堂白头偕老!

    展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愈想心中便愈发忐忑,他神情肃重,让对面的颜查散都不禁多瞧了他一会,也停下了与蒋平之间的交谈。

    酒菜方上齐,白玉堂与萧蹊南便一前一后的进门来了,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他二人身上。

    “猫儿。”白玉堂轻唤一声,与三位兄长见过礼之后一脸含笑的在展昭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与跟萧蹊南在后院时简直判若两人。

    萧蹊南瞥见他这突然间变得春风满面的模样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萧蹊南回神晃着胳膊,提着手上的酒坛从展昭身后经过,绕到徐庆身边另一侧坐下。

    徐庆眼睛都亮了,闻着溢出来的酒香盯着酒坛看了又看,“这……这是……芙蓉液?”

    萧蹊南点头,酒正是萧蹊南托人去江宁府带回来的芙蓉液。

    白玉堂几兄弟的干娘久居江宁府,几人都爱饮此酒,所以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萧蹊南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桌上的桂花酿也上了两坛,萧蹊南看向颜查散,两人对视展颜一笑,萧蹊南豪气道:“今夜大家不醉不归!”

    展昭忐忑的心情也在见到白玉堂的这一刻消失殆尽。

    蒋平和徐庆心中无事,自然是一身轻松,喝起酒来更是比旁人尽兴,不过蒋平素来靠得住,料定每次一上酒桌徐庆就会喝醉所以他每次都是量力而行,不像徐庆如牛饮水,豪饮一番后怕是连味都没品出来!

    颜查散的酒量与展昭差不了多少,都是沾酒就脸红的主,好在桂花酿也能喝下几杯。

    萧蹊南和白玉堂倒是从容不迫,几杯芙蓉液入喉也面不改色。

    只是展昭就在身侧,白玉堂看着展昭染上薄红的侧颜,总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早早吃完,带着人离席。

    因为萧蹊南坐在徐庆另一侧转移了注意力,所以展昭难得没有被徐三哥频频劝酒。他乐得自在,偶尔举杯示意颜查散,又浅酌几口笑脸盈盈地看着白玉堂。

    白五爷很难得烫了耳朵,一言不发的给展昭添菜,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榜样。

    展昭也都欣然接受,就是萧蹊南不太敢正眼看他俩,生怕幼小的心灵再次收到伤害,继而产生想怼天怼地的怨念。

    经过这段时间,蒋平和徐庆自是已习惯白玉堂在饭桌上对展昭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可落入颜查散眼中,心里不由掀起了轩然大波。

    颜查散久读圣贤书,纲常伦理严谨入心,即使面对白玉堂和展昭如此,他心生异样,面上也未显露出分毫。

    颜查散轻抿着酒,目光在蒋平和徐庆身上一扫而过,发现他二人皆未觉得不妥,心中更家震撼。

    颜查散不由暗叹:竟没想到五弟和展大人的关系竟是得了家里人首肯的!

    白玉堂此时哪知颜查散心中所想,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拣着菜放入展昭碗中。

    看他向着展昭侧身而坐,眉眼含春,冷冽化尽的一双凤眸内淌着烛影霞芒,正是乐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更新,谢谢看文留言的亲们~~

    第162章

    展昭双颊熏红, 又被白玉堂频频夹菜投喂,这会感觉肚子都有点撑,他将手边没喝完的桂花酿推给白玉堂, 顺带止住白玉堂要继续给他添菜的手。

    展昭眼梢被酒意熏染,此时泛上了薄薄的一层绯红,透着红润光泽的嘴唇一开一阖,彻底勾住了白玉堂的视线,让白玉堂的目光都忍不住灼热起来。

    展昭似是浑然不觉, 浅皱着眉,摇头之际往白玉堂身边靠近了许些,轻声道:“撑,不要了,吃饱了。”

    这嗓音落在白玉堂耳中, 似在他耳畔呢喃呓语一样。

    白玉堂指尖微微轻弹,内心一片酥麻瘙痒, 脑海中更是有什么旖旎的画面一闪而过, 让他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

    展昭撩人而不自知, 这会已经转过脸看向徐庆和萧蹊南。

    白玉堂紧了拳头, 压下了几分燥热, 伸手摸到展昭那杯未喝完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酒后散场, 萧蹊南今日陪着徐庆喝得尽兴, 下楼之际步伐也有些凌乱, 被萧掌柜扶回后院往床榻上一倒, 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蒋平和颜查散带着徐庆回萧蹊南之前给几人安置的宅子,白玉堂和展昭则回拥月居,方向不同,一行人在醉日阁大门外分道而行。

    白玉堂宽袖下的手掌紧紧牵住展昭的手, 看展昭脸颊酡红半闭着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白玉堂生怕身旁这人会一个不防在路上直接倒地睡过去。

    桂花酿喝起来没芙蓉液那么烈,许是混着喝酒的缘故,这才让猫儿有这么大的反应。

    白玉堂盯紧了展昭的侧脸暗想着,默默将肩膀轻轻靠近了过去蹭到了展昭的肩头。

    两人的墨发在春夜的风里交缠在一起,白玉堂温柔轻声地问:“猫儿,要不爷背你回去?”

    展昭颤着尾音轻嗯了声,透着疑问,眼睫微动,缓缓睁大眼睛偏头将目光落在了白玉堂脸上。

    两人停在原处,在街旁簇拥的花灯之下看着彼此,蹁跹的光影一掠而过,纷纷惊起了两人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一抹浅亮色的影子随风飘过长街上空,行人之中不知哪位姑娘惊慌失措的呼喊了一句。

    “我的帕子!”

    清脆的声音让展昭回了神,他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不留痕迹的瞥开视线拉着白玉堂钻进了路旁的小巷子里。

    汴京城内百姓们居住的住宅建的井井有条,造就了不少四通八达的小巷道。

    周围的光亮开始变得黯淡,白玉堂被展昭牵住往前走,走过一条巷道到了拐角处展昭突然转身停了下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变得明亮的眸子,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在展昭面前侧过身屈下了双腿。

    展昭趴上白玉堂后背,巷内的风吹得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展昭懒懒的将头搁在白玉堂肩膀上,他闭上眼睛在白玉堂脖颈间蹭了蹭,神色满足却又贪婪地闻着白玉堂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白玉堂背过的双手托着展昭,走了一路,展昭便用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地蹭了他脖颈一路。

    夜间的巷道安静的像是脱离了热闹繁华的汴京城。

    凉风一阵一阵扑面而来,可白玉堂被背上的人蹭得上了火,耳朵脸颊一团烫,更是在凉风中暗暗热了一身。

    白玉堂呼了口气,喘道:“猫儿,你一喝酒胆子也大了。”

    白玉堂没忍住转手掐了展昭大腿内侧一把,背上的展昭一惊,迷离的眸色散了一点。他在白玉堂背上攀高了几分,低声回道:“我……还有更大胆的。”

    展昭说完突然动作了起来,仰头借着朦胧的月色瞧准白玉堂的耳尖张口便咬了上去。

    白玉堂浑身一个激灵,迫不得已躬身停了会,才稍稍挺了挺背脊背着人继续走。

    展昭咬着白玉堂耳尖不松口,但是特意控制住了力道只在他耳尖留下一点点牙印。

    染上濡湿的耳尖渐渐变烫,白玉堂抵哑着声音,忍的很辛苦:“臭猫,学谁的,差点让爷原地缴械投降。”

    展昭的酒意早在这风中散了,他终于松了牙,靠在白玉堂背上红着脸没忍住笑出了声:“白五爷的自制力这么……差?”

    白玉堂哼声不回答,展昭就知这人在心里又想惩治他。

    果然只见白玉堂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风迎面而来,吹得两人衣袍翩翩作舞,他们从巷口走出来穿过一条街道就看见了拥月居所在。

    白玉堂背着展昭闯进拥月居大门,先一步回来的白顺和府内的仆从听见动静回头,纷纷安静下来候在院内垂首不敢抬眼。

    展昭微微松散的黑发半掩住脸颊,长发落在白玉堂的肩膀上,也遮住了展南侠的“恶行”。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耳轮咬了一圈,最后停在白玉堂的耳垂处,他鼻息喷薄而出的热气都藏在了白玉堂的耳廓里,唇又一边若即若离的与人亲近。

    展昭对白玉堂此时的异样心知肚明,偏偏他这会又装傻充愣起来,坏心眼的倚在白玉堂肩膀上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吩咐白顺来拥月居了?”

    白玉堂故意颠着背上的人:“早就吩咐他来了,不然今晚谁烧热水?”

    展昭伸手划过白玉堂脖颈,顺势扯住白玉堂的一缕头发,涨红了脸颊:“你自己烧。”

    白玉堂不甘示弱:“给你洗。”

    “放展某下来。”展昭气呼呼的。

    不过白玉堂背着人也瞧不见背后展昭的表情,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前院,他在道上又轻掐了展昭大腿一把。

    展昭呜了一声,没法子,张嘴又跟白玉堂的耳朵较上了劲。

    “嘶,猫儿……”白玉堂危险的喊了一声,跨过弧形院口,两人就寝的卧房就在前面。

    白玉堂踢开房门跨步进屋,低身将人放在八仙桌前。

    展昭见势就要跑,只是还没来得及往侧边踏出一步,白玉堂的动作比他更快,转眼间他就被白玉堂提住胳膊掐住了腰身摁倒在身后的八仙桌之上。

    桌上的茶碟瓷杯触碰在一起清脆作响,均被扫至桌缘处凌乱成一团,只差一点便会摔落在地,烛台也摇摇欲坠。

    被晚风吹拂过的八仙桌桌面有些凉,展昭单腿被白玉堂的胳膊肘压住,一只腿微屈踩在了八仙桌边上,身下的衣摆被人往两边的腿旁扯开,露出里面深色的外裤。

    白玉堂俯首帖耳,呵出的热气落在展昭耳畔,立即化作了霜雪蹿进了展昭的衣襟里,让展昭不由阵阵冷颤。

    白玉堂什么话都没说,他在展昭脸旁贪婪地深嗅着,深邃无边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展昭的双眼,目光又渐渐划过展昭的鼻梁、鼻尖,最后停在展昭的唇上。

    白玉堂薄唇蹭着展昭的发,若即若离,就是不将吻落下去。

    展昭被勾得微微喘气,红透的双颊泄露出一抹焦急之色,白玉堂诱人的动作才戛然而止,他被展昭的神态鼓舞着,将热吻落了下来。

    这满腔的爱意产生了共鸣,轻柔的吻在两人几个来回中渐渐加重了力道,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白玉堂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展昭口腔内为数不多的空气,凌乱的气息互相搅成一团,他一只手不知何时探进展昭被他解开腰带的衣裳里,彻底原形毕露。

    白玉堂的手托住展昭的后背没撒开,展昭便无法全身躺在八仙桌上,他仰着头半抬起上半身和白玉堂亲吻,承受住对方压迫人心的力道,几番下来只觉得腰眼都泛酸了。

    展昭不受控制地攥紧住白玉堂身上的衣物,渡着仅存的气息和白玉堂继续厮磨。

    白玉堂没忘记展昭在巷道里说的话,这会更是想重拾男人的颜面。他手指落下,几瞬便把展昭的外袍褪去盖住了桌边的茶具,大有继续而为,将人剥得个精光的架势。

    展昭忍不住缩腿,白玉堂今夜的动作异常火热,一点也不像往常那般循循渐进,温柔地哄着他。

    展昭伸手扯住连着外裤一起被扒下来的裤头,瞥见屋外廊下随风打着旋的灯笼,憋着张红脸慌张道:“关,关门。”

    门外的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快衣裳褪尽的展昭感受到了凉意,他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臂,脸颊红成了个大柿子,忍不住求饶:“先……关门,不想在……桌上”

    无关自制力,白玉堂看他脸红的不同寻常,这会还想着逗他:“你说,想去哪?”

    展昭紧抿嘴唇,水汪汪的眼眸盯着白玉堂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白玉堂从他身上下来,站在桌旁单手往身后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内力携风而去将两扇门紧紧地阖上。

    隔绝了屋外廊下花灯的光亮,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可两个夜视极好的人在一起,都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神情。

    白玉堂伸出手,结实有力的臂膀抱起还在八仙桌上整理衣裳的人。

    白玉堂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猫儿,不用穿了,等会总是要脱掉的。”

    短暂的平静过后,春夜里迎了一场疾风骤雨。

    白玉堂不仅用行动证明了他自制力好,更是让展昭充分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持久力。

    展昭腰酸背疼,半身趴在白玉堂胸膛上昏昏欲睡,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祸从口出。

    白玉堂忍不住唇角上扬的神情就像是刚从蜂蜜罐里滚遛了一圈出来的大白耗子,得意的很!

    他一手揉着展昭的后脑勺,一手与展昭十指紧扣,满足地笑道:“猫儿,别忘记爷还年轻着呢。”

    展昭不满地轻哼了几声,白玉堂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只是露在被褥外的后肩上全是吻痕和牙印。

    白玉堂拉高被褥紧盖住他俩人,展昭眸光轻颤,睫羽微阖,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

    白玉堂伸手轻轻拍着他,跟哄小孩一样,这揣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便慢慢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赶上十二点之前,新出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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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翌日曙光熹微, 环绕在汴京城周围的青山被晨雾笼罩着,轮廓隐约可见,清风和畅, 春意盎然。

    寂静的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马蹄声,连带着车轱辘滚动的声响,两匹鬃毛纯黑的骏马并驾而驱,拉着一辆比寻常马车还要宽大华贵的黑檀木雕花车厢由远及近行驶过来。

    车上的年轻车夫看见前面汴京城的城门,不知道侧头隔着车帘对车厢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只听里面传出男子稳重又心疼的声音。

    “先进城找个地方落脚吧,夫人还是不习惯坐马车。”

    驾车的年轻人得了令,渐渐缓下了马车行驶的速度,在逐渐升起的朝阳森*晚*整*理里进了汴京城。

    蒋平摇着扇子坐在拥月居前厅里,手边的热茶都已经被白顺差人换了两趟。

    白顺额头挂着薄汗, 往返于前厅和后院两位爷的卧房前,腿都要跑得打颤了, 就是不见屋内歇着的白展二人有动静。

    白顺到底是蒋平带出来的人, 见这孩子如此焦急, 反倒让蒋平这个等人的先冷静了下来。

    蒋平提着羽毛扇子挥了挥, 示意门口的白顺不必接着往后院跑看两人起没起了, 他等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 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了。

    后院那两人都初尝情滋味, 他白老五一遇见展昭又是个什么德行, 蒋平在开封府这些日子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便是展昭有心悠着, 也防不了他白玉堂年轻气盛,这起晚的事儿也不算什么,左不过是误了晨起练功的时间,否则二人也不会没回开封府衙直接来拥月居安寝。

    蒋平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又摸上了杯盏, 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清早起来已经灌了不少水了,无奈苦笑着问白顺:“顺子,给四爷先上些早点啊。”

    白顺也是两头跑糊涂了,忘了时辰,听蒋平一提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说:“厨房里正给展爷煨着鸡肉粥,小的给你盛碗。”

    “不用这么麻烦了,给四爷拿几个素包子就行了。”蒋平摆手,哪能不知道这肯定是白老五特意嘱咐过给展昭用来补身体吃的,他敢尝么?

    白顺揉了揉鼻尖,也不好继续说什么,赶紧跑了。

    清晨的微风吹着很是凉爽,拥月居前厅的大门外敞着,蒋平换着姿势一边吃包子一边等人,白顺又陆陆续续地给他上了碗热乎乎的甜豆花,还有一碟负责拥月居里众人伙食的厨子自己做的酱牛肉,配着包子正合适不过。

    院内树影婆娑,清风吹过,枝叶轻轻颤着,似情人间轻柔缠绵的抚慰。

    等蒋平将小方桌上的吃食都扫得差不多了,总算听见厅外有别的小厮跑来跟白顺汇报五爷起了。

    白顺神色一凛,就知道自己有活干了,他来不及看厅内的蒋平,叫上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一起跑去后厨旁边的烧水房里。

    几人一番折腾,待屋内的浴桶热水都备好,白玉堂站在房间外靠着门回头看了屋内一眼,隔着屏风可见里室的人还蒙着被褥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跟着白顺前来的两个小厮都只将热水送至门口,余下的工作便都由白顺一人完成,即使得了五爷许他进屋的首肯,白顺也不敢掉以轻心地抬头乱看。

    等忙完了这些,白顺退至门外,才小声说了蒋平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的事。

    白玉堂心中疑惑,不明白四哥为何会来找他,而且还是在这么早的时间点。

    见白顺还没走,白玉堂进了房间缓缓关门一边道:“你先招呼好四哥,爷马上就来。”

    白顺乖巧的点完头一胎眼,门便被自家五爷迫不及待的一用力关上了,差点蹭得他一鼻子的灰。

    房内的窗帘都放下了,里室的光线暗沉沉的。

    白玉堂进了里室绕过屏风站到了床前,他轻喊了几声猫儿,见被褥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只是没料到他刚刚坐下,盖在展昭身上的被褥就被展昭掀翻了一半,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拳头,白玉堂眼疾手快,微俯身就将这双手腕扣在了掌心。

    展昭好不容易攒住仅存的这么一点儿劲也被化在了白玉堂的掌心里了。

    展昭嘴唇微微红肿,这会后背还淌着热汗,头发被压在后肩处跟着一起沾湿了一大半,肌肤上昨夜残留的印迹未消如今又添了新的一轮记号。

    展昭思及清晨转醒后发生的事儿这会又羞又怒,就是想不明白自己被折腾的什么劲都没有了,怎么他白玉堂还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

    白玉堂将展昭的双手牵到唇边分别吻了两口,俯下声笑道:“今儿爷就不守着你沐浴了,你敞开了洗……”

    展昭被他凑近耳畔的轻声细语说的脸发烫 ,就见白玉堂挑着这双漂亮的丹凤眼故意瞅了瞅门外,接着道:“四哥来了,爷先去前厅看看。”

    展昭大惊,忙推了人一把,压低嗓音着急道:“那你还不快去!”

    天知道四哥什么时候来的,又在前厅等了他俩多久了!

    白玉堂看展昭这副愁眉苦眼的模样不禁又动了吻他的念头,展昭由着这只大白耗子亲了一脸的口水,早就放弃抵抗了。

    白玉堂抱着展昭将人放进浴桶里,又把展昭今日准备要穿的衣物都拿过来放在浴桶旁的小凳上,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开门前,白玉堂回头瞧着被热气晕染的红了一张脸的人,不放心道:“穿衣的时候动作慢点,身体不适可别摔倒了。”

    展昭闻言就想将手里的水都凝成一团水球砸白玉堂身上去,可惜他没这个神仙道行,只能拿泛红的眼角瞟了白玉堂一眼,冷哼出声表示不满。

    白玉堂也不满,离开房间后直奔前院。

    四哥四哥,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能打扰小弟的幸福生活呢?

    蒋平看见终于出现在前厅门口的白玉堂,发现展昭并没有跟着出现,他放心地调侃了白玉堂两句。

    白玉堂如今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一副“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们不爽那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他慢悠悠地走进厅在靠椅上坐下来,问:“四哥,你怎么来了?”

    蒋平虽然等了不少时间,但是那一碟酱牛肉吃的合胃口,这会心情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只是还是忍不住数落了白玉堂几句。

    “我以为你俩回开封府了,哪知道碰见王朝说你俩昨夜压根就没回去,这不才找到拥月居来,结果敢情你俩在这过着蜜里调油的小日子,让四哥一大早上空着肚子在这喝水呢!”

    白玉堂拍桌而起,冲着门口喊人:“顺子!四爷来了都不知道招待的吗?还不快点给四爷上早饭!”

    蒋平没料到白玉堂突然这么大反应,方才纯属嘴遛打趣一下,见白玉堂找白顺忙摇着扇子道:“老五,老五,四哥刚才在你这吃了,你让人家顺子也歇会,我看他跟着你来汴京城个子倒是窜高了不少,就是人瘦了些。”

    白玉堂收放自如,立即熄了音,又慢悠悠地坐下翘起了腿,他这身银丝绣花的袍子穿在身上一尘不染,垂眸安静时那双剑眉都感觉柔和了不少,有时候给人的感觉竟和展昭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

    蒋平想着事情有些失神,他知道自家老五变了,可是这变化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了去了。

    白玉堂抬眸淡笑:“四哥,当年他那么小你就敢带着他出海,如今怎么也知道心疼这小子了。”

    蒋平回神,摇了摇头:“你身边没几个伺候的人,四哥这是替白福心疼他不行?”

    白玉堂微微挑眉,说:“心疼也不是不行,不过小弟现在身边习惯有他伺候了,一时半会可不松口答应放人回去。”

    “得得得,四哥说笑呢。”蒋平见白玉堂挑眉,立马换了个话题。

    蒋平今日天还没亮就从开封府衙又辗转到拥月居来找白玉堂可不是为了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前院只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年轻小厮正在大门口处忙活着,蒋平确定门外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后才转身返回走到了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眯了眯眼,有种感觉四哥这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寻到他这来求助了!

    白玉堂垂在桌面上的指尖轻弹着,洗耳恭听等着蒋平先开口。

    蒋平面色凝重,开口便提到了颜查散:“老五,你老老实实告诉四哥,颜兄弟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事。”

    白玉堂停下手指,不经意握成了拳,挑眉道:“四哥何出此言?”

    蒋平本就不大的双眼蓄满精光,他认真盯着白玉堂看:“你以为你把你四哥我……还有三哥一道请去和颜兄弟同住,我就看不出你心思?”

    白玉堂目前还不知道蒋平到底发现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徐不疾地淡笑了起来,还透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意味。

    四哥这人可是跟公孙先生一样,但在某些程度上,他可是比公孙先生还滑溜着呢!

    白玉堂暗想,绝不能先被四哥看出异样来!

    蒋平挨在白玉堂手旁的靠椅上坐下,握紧了羽毛扇子轻声道:“昨晚咱们从醉日阁分开后回去,你猜道上发生了什么?”

    思及蒋平方才开口问的第一句话,问颜查散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事?白玉堂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可他在蒋平面前丝毫不敢显露半分,只能睁大眼睛看向蒋平等着他继续说——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64章

    蒋平蹙着眉头, 颇有感叹似的说:“我们啊……被一个姑娘拦住了去路,这姑娘长的多漂亮四哥我就不详细说道了,免得你白老五说四哥色迷心窍。可对方真的长的就跟那天仙似的, 人家还指名道姓说来找你颜义兄的!”

    “然后?”白玉堂提起来的心已经落下一大半,只要不是遇见暗杀那一切都好说,他这会已经能肯定敢在大晚上截住颜查散去路,那个貌若天仙的人是谁了!

    蒋平感觉昨夜道上发生的事情都能写成一本话本了!

    “颜兄弟过段时间到底是要参加春闱应试的,这紧要关头你四哥我能让他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在大晚上单独相处?那日后他就是拔得头筹了, 昨晚那事传出去对他也不好啊!”

    白玉堂茅塞顿开,他和猫儿让段玉瑕装了近一个月的病,近来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女人不会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吧?

    白玉堂忍不住揪眉沉思起来,身边的蒋平突然笃定的开口:“老五, 你知道那姑娘身份?”

    白玉堂眸子微动,这一下没能完全掩盖住内心的想法, 被狡猾的蒋平抓了个正着。

    蒋平摇起了扇子一个劲地盯着白玉堂瞧:“你给四哥从实招来, 若是有一句欺瞒的, 四哥可就不帮你了, 等会就带着你三哥从颜兄弟那搬出来。”

    白玉堂知道蒋平这会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但是这事有关段玉瑕和颜查散的声誉, 他也不能随便对外说。

    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这是在他四哥面前, 白玉堂又宽心了。

    如今白玉堂和展昭都对这件事情束手无策, 白玉堂将事情说出来,也想听听蒋平的高见。

    只是白玉堂没料到,他才把事情说了一遍,迎面而来的就是蒋平扑腾过来的一羽毛扇子。

    白玉堂躲得快, 起身闪到了厅中央站住,要不今儿得成个大花脸。

    白玉堂心有余悸的想,即使他要变成大花脸那也只能是猫儿挠的!

    蒋平瞪大了眼睛,压低的声音直喊:“胡闹胡闹!展弟竟然也由着你出这样的馊主意!”

    “……”展昭一脸尴尬的站在厅门口。

    他刚沐浴完换好衣裳过来,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摊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惹得四哥如此暴躁?

    展昭低头搔了搔鼻尖,看向厅内还没完全察觉到他出现的二人,轻声开口唤道:“玉堂,四哥。”

    展昭嗓音温温柔柔,跟从山涧扑面而来的清风一般。

    白玉堂闻言转头,看见来人眉眼一瞬间都笑开了。他立马迎过去,习惯性的便伸手要揽展昭的腰背。

    白顺跟着展昭一起来的,这会还立在廊下呢,他瞧见自家五爷不太老实的那只手,又默默地仰头望天。

    曾经的白五爷英明神武,在他心里的印象那简直就是神袛一般的存在,如今却……哎,怎么看都有些一言难尽,曾经的神甘愿为情爱折翼,坠入凡间。

    展昭敲着白玉堂的手腕,不留痕迹地直径走进厅,来到蒋平面前又给兄长问了遍礼。

    白玉堂站在厅口探出头,目光盯住四处看风景的白顺,轻声道:“快把给你家展大爷准备的粥送过来。”

    白顺云游四海的魂魄被这一声都吓得收了回来,他老老实实的点头,跑得飞快,五爷见到了都得唤爷的可不就是妥妥的大爷!

    蒋平方才急了,心直口快,见展昭出现忙示意人先坐下,随即没好气的看向白玉堂,喊了句:“老五,你先给我过来!”

    白玉堂这会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走回来又挨着展昭坐下。

    展昭才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脸颊熏出的绯红还没彻底消散,这会又当着四哥的面被白玉堂用温柔的眼神包围着,觉得心尖都有些颤。

    展昭暗暗掐了掐小拇指的指尖,忽视掉白玉堂这道炙热的目光,直接问蒋平:“四哥,你们在谈什么?”

    蒋平都恨不得拿扇子遮住白玉堂那双眼睛,他眼不见为净道:“老五将颜兄弟和大理国公主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展昭心里一惊,沉默了一会,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温和道:“小弟想听听四哥的看法。”

    蒋平叹了口气,喝了口水后说:“你俩这次是真的没有从大局着想,反而让四哥觉得……你俩认为他二人……这就是一门好姻缘。”

    白玉堂终于挪开的视线看向蒋平,动了动唇角却没说话。

    他当初愿意答应相助段玉瑕,就是为了摄魂铃,这点白玉堂从未否认过。白玉堂甚至还觉得在他在和展昭互诉衷肠之后,这世间的有情人都应终成眷属。

    所以白玉堂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如蒋平所说的这般,他二人身份悬殊,简直天差地别。

    即使颜查散来日高中状元那也是无法和段玉瑕匹配的,段玉瑕不仅不是大宋人,更是大理国的公主,她的身份是大理国已故皇后的嫡长公主!

    这样的身份,只要段玉瑕点头愿意,即使与大宋皇室联姻,成为赵祯的后妃那都是可以的,所以庞贵妃才会在意这位大理国使臣回程的时间,频频询问太医院大理国公主的病何时才好。

    外人只道庞贵妃是在为皇上分忧,实际上她这数日心神不宁,没有一个女人会放心另一个比她还年轻靓丽的女子出现在自己夫君面前,而且他夫君还是这个天下的君主,拥有让人趋之若鹜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四哥的意思是?”展昭看了眼白玉堂,迟疑间问出口:“这件事难道就真的成不了?”

    展昭心里沉了下去,他不信命,他也正在逆天而为的这条道上。

    白玉堂看看展昭的侧颜,一时凝眸不做言语。

    两人心思各异,可想的都是与对方有关的事情。

    一片沉寂之中,蒋平呼了口气,如今彻底弄清楚事情缘由的他总比之前松了口气。

    “事在人为,只是切不可操之过急。”蒋平道。

    白玉堂和展昭回神,蒋平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又纷纷若无其事的错开了目光。

    蒋平接着道:“此事可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关系两国大事,无论如何,大理国公主这次还是应当要回大理国的,她以使臣的身份出来,于情于理都应先回国复命,并且一定要是毫发无伤的返回大理国!”

    白玉堂不禁想起了上一世,如果段玉瑕返回大理,那关于她的人生轨迹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可是摄魂铃已经落入自己手中,如果段玉瑕在返回大理国途中落入西夏元昊手中,没有保命符的她是不是会提前丧命呢?

    如今为了使者公馆的安全,杨疏颂在明,庞统在暗,都布满了人,所以昨晚段玉瑕做的事无论怎样都逃不过庞统和杨疏颂的眼睛。

    白玉堂微微皱眉,恐怕宫里那位这会已经得到消息了,也许还会对颜查散的身份感到好奇。

    送走蒋平,展昭吃完鸡肉粥后跟着白玉堂一起回开封府,道上白玉堂欲言又止,展昭察觉到不对,看见府衙大门口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索性直接挑明了说。

    “你是不是又有事?”展昭睨了眼身边的人,幽幽开口:“而且还不想让展某知情?”

    白玉堂一噎,满是疑虑的望了望天。

    老天爷,他有这么明显吗?还是猫儿近来变得敏锐了?

    其实展昭自从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后也对白玉堂藏着事,所以近来只要是有关白玉堂的行为,他总是要比平常敏感的多。

    白玉堂当下也不反驳,笑道:“猫儿,你先回府休息,昨晚折腾坏了,今天好好歇着。庞煜不是喜欢巡街吗?让他跟着王朝张龙去显摆威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展昭撇开脸,耳朵有些烫。

    两人这会正站在道旁的树荫底下,从左边拐过转弯就是开封府衙大门前这条宽敞的长道上。

    开封府有包大人坐镇,府衙大门的台阶前两座高大的石狮子威严耸立,除了要报案,寻常人还真不敢随便靠近或者高声喧哗。

    白玉堂伸手拉着展昭闪到了大槐树背后,头顶的树荫遮住了斑斑日光,白玉堂上前压着人,展昭的后背紧紧的抵在了树干上。

    白玉堂捧着展昭的脸颊猛的亲了一口,撒手时人已经后退了一步。

    “乖乖等爷回来。”白玉堂立于阳光之下,白色衣袍在腿旁翩然旋飞,他冲展昭扬手笑了笑,人已转身踏出了路口,在二人来时的方向不见了踪影。

    展昭抹了把脸,那被人狠狠亲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转身看着白玉堂消失不见的方向一脸无奈,神情也在凝望中渐渐肃重了起来。

    展昭不是不好奇白玉堂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他在等,等白玉堂有朝一日事无巨细地都亲口告诉他。

    展昭也在挑选时机,他不想瞒着白玉堂自己拥有两世经历的秘密,即使这件事听起来天方夜谭,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展昭进了开封府大门,期间还故意跟府衙内的几人交谈了几句,他走过鹅卵石小道回到后院进了房间,只是没过一会也使出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开封府。

    白玉堂独自上了锦程酒楼,这里是赵祯的产业,包括庞统、展昭和白玉堂在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情。

    几个年轻小二往来间迎接着形形色色的客人,站在柜台后的年轻男人身形匀长,双臂有力,他手指飞快拨动着算盘,不知不觉额头都渗出了薄汗。

    他们曾经作为赵祯的暗卫,风里来雨里去,可是也真不知道原来开个酒楼是这么的劳心费力啊!

    第165章

    白玉堂独自坐在锦程酒楼二楼的雅间中, 往外微微敞开的轩窗承载着初春的暖阳,外面清风和畅,长街上人声鼎沸。

    雅间内的镂空金球香炉内焚着让人心情放松的雅香。

    白玉堂眉眼微沉, 骨节分明的长指时不时转着茶杯,看得出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白玉堂在来时的途中找了两个路边叫卖的小伙子分别替他往太师府和杨宗保的府邸送去了两份字条,正是萧蹊南昨日给他的那两份。白玉堂给了赏银,让两人务必要亲手将东西交到庞统和杨宗保手中。

    房内的熏香袅袅腾升,又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在空气中留下淡雅的余香。

    白玉堂在这里已经等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他覆在杯盖上的手掌轻滑落在桌上,指尖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不禁集中了精神力侧耳探听着楼下大堂的动静。

    锦程酒楼近来生意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醉日阁和徐记酒楼, 但是在赵祯这些暗卫的折腾下也花重金聘请了厨子过来,每日的酒客也从未断过。

    因为不想让人觉得和皇宫有关系, 赵祯便歇了从宫内调用御厨的想法, 否则这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不都得将酒楼门槛踏破, 一旦把底都泄露出去, 他也不好用这酒楼打掩护让暗卫收集汴京城各个官员的资料, 反正他也不指望这酒楼能给他赚多少银两。

    杨宗保昨夜在军营率兵练习几个防御和攻击的阵法, 一晚上都没回将军府。

    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穆桂英说上几句话就听见管家过来说府门口有人找他, 等看清送到自己手上的纸张的内容, 杨宗保的表情很是微妙。

    至少落在穆桂英眼中她便知道这纸上肯定写了很重要的消息, 不然杨宗保不会明明已经喜上眉梢却还要努力摆出一副严肃到不行的表情,甚至还掺和着许些疑虑。

    杨宗保来不及更衣,冲穆桂英丢下句等会回来,直接穿着被白玉堂划破许些衣摆的暗红色袍子大跨步离开。

    杨宗保攥紧了手上的纸张往锦程酒楼赶, 他途中看了几遍纸上面白玉堂签下的大名,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杨宗保刚到锦程酒楼门口就和庞统撞了个正着,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瞧见了疑惑,然后不约而同将手上的纸张亮了出来,脱口而出道:“白玉堂?”

    两人确定完后直接跨进酒楼大门,刚算完帐的掌柜暗卫瞧见这眼熟到不行的二人一同出现在这里,不禁打起了精神。

    杨宗保走到柜台前询问了白五爷何处,年轻掌柜立即招手唤来一个小二带他和庞统上楼。

    雅间内,白玉堂缓缓睁开了眼睛,分外集中的精神力也散了,他停下指尖的动作,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房门,只等二人前来。

    小二轻叩雅间的房门禀报有客人来访,里面传出白玉堂请人进门的平淡嗓音。

    杨宗保侧眸看了眼身边沉着眼眸若有所思的庞统一眼,再抬眸看去,小二已经将房门推开侧身站在一旁。

    雅间内被洒进窗的日光映着,白玉堂坐在桌旁,一半的身子都沐浴在金色灿烂的春光之中。

    杨宗保握紧了手上的纸,不由抬腿踏进房门,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财神爷三个字。

    庞统紧随杨宗保身后进屋,他不留痕迹地扫了眼还立在门外木讷着一张脸的小二,伸出手缓缓将门准备阖上。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小二抬眸对上了庞统的眼睛,他神情严肃,眸色倏忽转为冷冽的冲庞统点了点头以表恭敬和问礼。

    庞统的手抵在两扇门紧阖的门缝上,他微微皱眉,待转身看向白玉堂和杨宗保之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宗保他心里急,无奈身份摆在这里再怎么也得镇定。

    他弄不清楚白玉堂意欲何为,等庞统走过来在身边坐下,杨宗保再懒得与人寒暄客套,直径将签上白玉堂大名的纸摆在了桌上,问:“白玉堂,请我们来这是何意?”

    杨宗保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白玉堂,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庞统慢条斯理的也将手上的纸跟杨宗保的摆在了一起。

    纸张上写的内容除了地点不同,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

    三千匹可用来训练作成战马的千里良驹分别被萧蹊南安置在了与麟州相邻的两个州府内请了专门的人饲养。

    白玉堂淡淡的目光从杨宗保脸上一扫而光,随即低笑了起来:“叫你俩来喝酒啊,这些不够?”

    明亮的日光让白玉堂此刻脸颊的轮廓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桌上除去了一壶热茶和两碟泛着甜腻香味的点心,没有半分酒气。

    这锦程酒楼倒突然有几分像供人清谈的小茶楼的味道了。

    杨宗保欲言又止,他哪敢说不够,至少他自己是没这个钱来买这么多好马当战马使!

    白玉堂将汾州内的马交给了杨宗保,汴京城外驻扎在营地内只是一小部分的杨家军,杨宗保的军队和心腹都驻在太原府一带,他比庞统缺钱,而又比庞统更需要战马,若是边境有战乱发生,他往西北方可抗击西夏,东北方能抵御大辽。

    “爷,你太客气了。”杨宗保捂了捂额头,冷暖自知,万千心酸都化作了这一句话。

    白玉堂挑眉淡笑,微微垂首给两人斟着茶,就听庞统道:“我知道你意思,只是组建骑兵需要上报请示皇上。”

    杨宗保点头,一千五百左右的骑兵队伍虽然不大,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可是一把锋锐的利刃。

    白玉堂把茶杯推至二人面前,收回来的手掌轻覆在桌面上,他迎上庞统深邃的眼眸 ,一字一句道:“爷钱都花了,一百万两白银,你就如实上报给皇上吧。”

    杨宗保被这个数目惊得有些晃神,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白玉堂沉声接着道:“密呈。”

    杨宗保心头微动,白玉堂这是建议他和庞统秘密训练骑兵?

    庞统的神情一直很淡漠,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却在白玉堂说完这句话后不由认真的打量起白玉堂来。

    裴墨几日前将调查到的有关白玉堂的资料都送到了庞统的书案前,这个曾经闯荡江湖肆意潇洒的少年郎在盗取开封府三宝后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他跟着展昭来汴京城向包拯请罪,行事作风一改常态,但依旧嫉恶如仇,没过多少时日便替开封府解决了一桩大案,擒获住采花大盗成了汴京城百姓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但是直至这一刻,庞统依旧还是没明白白玉堂执意要进军营的原因,庞统甚至有种很深的执念,认定白玉堂所行之事是有目的性的!

    好比如这花在他和杨宗保身上的一百万两。

    庞统神色未变,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滚越大。

    白玉堂,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三人在锦程酒楼没待多久就各自散去了,白玉堂心情还成,一路上走走停停,挑着合展昭心意的东西买了不少,尽管给了银子后开口让人将东西送去给开封府的展大人。

    展昭在汴京城那自然是家喻户晓,一个个小摊贩收了钱后自是连连笑着点头。

    白玉堂手持画影,身姿如松,宽袖白袍在风里卷荡着,看上去一身轻松。

    他还记着今早在拥月居蒋平给他说的一番话,于是这会打算直接到使者公馆找段玉瑕谈谈。

    关注使者公馆的人明里暗里都不少,白玉堂自认为轻功不错,但也做不到在如此严密监控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跟段玉瑕联系上。

    所以白玉堂没有犹豫,他直接登门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听后立即差人去请杨疏颂。

    白玉堂神色慵懒的靠在一旁,刚抬眼,就和从前庭赶出来的杨疏颂对上了视线。

    白玉堂拱手行了个虚礼,他挂着飞骑尉的头衔,可比掌实权且品阶还比他高的杨疏颂相差太多。

    杨疏颂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先请人进门。

    杨疏颂带着白玉堂进了使者公馆的招待厅,他吩咐人上了热茶后才问白玉堂:“你见大理国公主所谓何事?可是包大人的意思?与上次大理国公主遭遇行刺一事有关?”

    白玉堂正想喝茶,结果在听到杨疏颂的三连问后直接盖上了杯盖将杯盏搁在了原处。

    白玉堂十分冷静道:“听说公主的病一直不见好,公孙先生让爷送药方来了。”

    杨疏颂微微眯了眯眼,白玉堂这句话漏洞百出,公孙策根本就还没瞧过段玉瑕的病情,何况段玉瑕都病了一个月多了,怎么如今才让人送药方来。

    白玉堂眉眼透出冷艳,此刻看上去神情冷漠。

    杨疏颂暗暗打量了白玉堂一会,忽然瞥开目光淡淡笑起来,他起身道:“我这就去请公主,你们在这里谈。”

    “有劳。”白玉堂立即起身,目送杨疏颂出门而去。

    白玉堂和段玉瑕的确不能单独相处,杨疏颂为人正直,也不屑做窃听别人谈话的行径。

    他和段玉瑕光明正大的在厅内相谈,厅外都是杨疏颂的人,也不会有其他人靠近。

    所以白玉堂这次应得很痛快——

    作者有话说:嗯,谢谢不抛弃的亲们~

    第166章

    白玉堂在公馆内如何暂且不细说。

    展昭消无声息地从开封府衙离开后却是直径进了一家在汴京城内显得再普通不过的小酒楼。

    这家小酒楼坐落在不太热闹的街道上, 看上去显得有些年头,靠着附近熟悉的老顾客维持着生意,平平淡淡的日复一日。

    展昭没走大门, 他从窗台身姿矫健的跃进二楼的过道,一晃而过的身影无人察觉。

    楼下大堂内酒客的声音原本就不嘈杂,展昭越往过道里走,便衬着森*晚*整*理周遭愈发的安静。

    他目光扫过左右两侧的几间房间,最后在最里头一间门扇下压着朵白色琼花的房门前停住脚步。

    展昭松开握住腰侧巨阙的手, 弯腰俯身将门底下的雪白琼花拾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挑着花瓣细看,唇畔不禁露出了放松的笑意,脸颊旁的一双酒窝也明显的露了出来。

    这朵琼花是取雪锻制成的,精致的手工,足以以假乱真。

    展昭垂手将琼花紧握于掌心, 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两扇门被人向屋内缓缓打开。

    展昭睁眼看着, 打开的房门后突然探出一张年轻俊朗的娃娃脸。

    见着人, 展昭脸上的笑意愈深。

    这男子身着月白色衣袍, 腰束长带, 脑后束发用的青色发带随着动作缓缓飘动。他眉目清隽, 见着门外站着的展昭忍不住招手笑道:“九师弟, 好久不见啊。”

    房内坐在桌边的两名白衣女子闻声也不由抬眸向门口投来目光。

    “六师兄。”展昭温润儒雅地冲男子点头一笑, 随即抬步进屋。

    宋莞纤细素白的长指搭在桌面微曲着, 到底忍住了没立即起身。

    可是她身边的周苒当即起身, 蕴着笑意的目光落在进门的展昭身上,已经绕桌朝展昭走去。

    杜庭月转身潇洒的关上门,跟在展昭身边绕着将人打量了个彻底。

    “二师姐。”展昭跟走近的周苒拱手,一脸谦虚的行礼。

    周苒点头, 脸上含笑的神情较为满意,随即转头看向还坐在桌旁的女子,说:“大师姐,我看九师弟一点都没瘦,好像还比离开灵霄山之前长高了不少。”

    展昭暗暗紧扯了一把衣袖,终于将目光落在圆桌边的宋莞身上。

    展昭迎上女子清冷的面容,恭恭敬敬地微俯下身子,拱手行礼唤道:“大师姐。”

    宋莞一直紧抿的薄唇在此刻松懈了几分,她点头轻嗯一声受了展昭这份礼,二人移开目光便见站在一旁的杜庭月低头辛苦的忍着笑,虽然刻意压住了笑声,可这一行为倒是光明正大的很。

    杜庭月抿抿嘴唇,抬眼挑了挑眉,对展昭说:“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一见到大师姐还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周苒见怪不怪,随性又在桌旁坐下尝起了点心。

    展昭无奈,对此无法回答。

    宋莞已抬指轻敲桌面示意还站着的两位师弟坐下。

    宋莞年长展昭八岁,展昭刚上灵霄山时便是由她照顾着,对于这位大师姐展昭表现出来的拘束有礼,更包含了一份敬爱尊重在里面。

    展昭入座后心里还有疑惑,他是飞鸽传书回灵霄山让杜庭月下山为他打探襄阳方面的消息,怎么现在人不仅没去襄阳,反倒还带着大师姐和二师姐直奔汴梁城来了。

    展昭垂眸陷入深思,未注意到宋莞和周苒之间的眼神交流,杜庭月却是在这时偷偷用胳膊肘推了推展昭的手臂。

    展昭突然抬眸,眼中漾开的笑意掩饰住心底的一切。

    展昭入开封府任职是个特例,灵霄山有规定,门派内的弟子一律不许参与其他江湖门派或朝堂的斗争,更别说像展昭这样能得到灵霄子重视的亲传弟子了。

    所以展昭这次飞鸽传书回去请杜庭月下山办事,是严重违背灵霄山的门规铁律!

    展昭不由猜想,两位师姐是不是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并且还将六师兄这个证人一并带来见他。

    宋莞漫不经心地品着香茗,神情自若。

    周苒嚼着嘴里的点心,看上去事不关,可那双明亮的眼眸不停地在展昭和宋莞之间打转。

    房内一时间无人开口。

    好一会后,周苒捻着残留在指尖的点心膏屑一脸平静地说:“一个月前,神医庄的公孙老前辈来灵霄山拜访师傅,师傅应该也曾对你提过巨阙的来历,巨阙曾经就是他神医庄的镇庄之宝。”

    展昭在一旁轻点头。

    杜庭月一听周苒开口提及神医庄的老前辈便清楚她后面要讲的内容,于是渐渐收敛起娃娃脸上的笑容,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这位老前辈你肯定也认识。”周苒看向展昭,顿了顿,才继续道:“他可是特意登门来给师傅道喜的。”

    展昭心里顿时咯噔一响,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轰然炸开一般,在三位师兄和师姐灼灼发热的目光下有些坐立难安。

    “二师姐,我……”展昭欲言又止,他与玉堂的事情从未想过要去瞒着师傅甚至师兄师姐他们,可是在这一刻,展昭面对他们竟突然说不出话来。

    杜庭月瞥见展昭脸上复杂的神情时,心里对此事已经有数。

    宋莞秀眉微蹙,但不曾开口。

    周苒见展昭垂眼吞吞吐吐,当即拔高了嗓音,不敢置信地凑近了几分,问:“所以公孙老前辈说的是真的?九师弟,你竟真找了个男人!”

    “师妹,慎言。”宋莞将杯盏搁在杯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瞪眼看向周苒。

    展昭脸色难看,眸中微颤着光亮,哑声开口:“二师姐,玉堂是展昭此生认定的伴侣,与他是男是女无关。”

    周苒冷着脸,微咬住薄唇。

    宋莞眉头蹙得更紧了,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亮。

    展昭却在这时看了过来,继续道:“我只想让师姐们知道,我对玉堂的情谊是认真的,亦不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就退却。”

    周苒搭在桌上的手指当即紧握成拳,质问展昭道:“九师弟,如今在你心里,我们竟成了旁人?”

    展昭反应过来,忙说:“二师姐,我不是这意思。”

    周苒一脸气极的模样,杜庭月给展昭使着眼色,只想让展昭服个软说句顺听的话,千万别再在两位师姐面前说他和那个男人如何情深似海了。

    宋莞在快要凝结成冰的气氛里徐徐开口:“你心里既已打定主意,总是要带人一起回去给师傅请安的。”

    展昭眼皮轻颤,僵着的面色因为大师姐这句话缓和了不少。

    可却不知再次点燃了二师姐的怒意。

    周苒气的是展昭口不择言说的旁人那两个字,当下也没好气的瞥着展昭道:“哪用再回去见师傅,灵霄山岂能容下这种有违天道,有悖人伦的弟子!”

    展昭遽然起身,身后的凳子摇摇欲坠,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忍不住轻颤起来。

    展昭无比痛心,隐忍着眼眶都发红了。

    他听周苒说的这句话,不由想难道师傅也是这样看他的?

    杜庭月咬着牙默默起身扶住展昭道:“师弟,我先送你出去,两位师姐还要在汴梁待上一段时间呢。”

    很明显,杜庭月觉得现在两方都需要冷静。

    展昭拖着疲惫不堪的心走到门口,离开之际也没忘转过身来冲房内的两人拱手行礼告退,才由杜庭月送着他下楼离开。

    楼下的掌柜认识展昭,看着人突然从楼上下来还不由一脸讶异的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

    “展大人?您怎么在小店……”掌柜伸手点了点楼上,待回过神来便只能看见展昭的背影了。

    杜庭月没送多远,展昭就让人止步先回,还提了之前在书信上拜托他的事。

    杜庭月拍着展昭的肩膀,发觉曾经跟在他身后习武练功的小子在不知不觉中个头已经超过他了。

    杜庭月笑着让展昭放心,不谈灵霄山门规,但凡他应下来的事情便一定会办好。

    展昭行礼离开,脸上一直没露出笑意,隐隐还有疲倦之色。

    杜庭月眯眼瞅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转身疾步返回小酒楼。

    周苒看着掌柜亲自送进门的几碟小点心,哼着小曲逐一品尝,此时哪里还有方才展昭在场时的怒意。

    杜庭月突然破门而入,惊得两位师姐纷纷抬头盯着他看。

    杜庭月嘶了声,冲周苒道:“二师姐,这回你可真捅着九师弟的心窝子了。”

    周苒偏头看了眼宋莞,然后轻声问杜庭月:“没哭吧?”

    杜庭月摇头,他们也就见过展昭在得知父母兄嫂皆亡时落过泪,可那时候展昭年岁尚小,竟生生抗住了家破人亡的打击。

    只是自此灵霄山上下再也没见展昭为旁的事情流过一点眼泪,随着展昭这些年渐渐长大,他那颗被封闭的心好似已坚如顽石一般。

    可是一众师姐师兄们觉得这并不是件好事。

    周苒自我反省道:“我最后那句话的确是说狠了些,可是一旦他们日后要面对那些不认识的人,从他们嘴里讲出来的话只怕比我说的更难听千万倍。”

    “若是这点都承受不了,那师傅那关才真的难过呢。”周苒不由叹气。

    杜庭月回想起方才两位师姐扮红白脸齐唱双簧的场景就忍不住扶额苦笑,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周苒幽幽道:“我还好只是嘴皮子上说说,要是让老三来,她可是扬言要把那个男人的腿打断!”

    宋莞点头,想打断那个男人腿的可不止三师妹一个,但是她内心深处也忍不住对白玉堂这个人好奇了起来。

    当斜阳洒落在红墙黛瓦之上,已长成墨绿色的树叶浸润着温柔的余晖,使者公馆的庭院内一片静谧。

    白玉堂离开后,段玉瑕一人在厅内坐了许久,她抬眼看见厅门口处最后一抹光影,即使斑驳陆离,依旧闪着能晃人眼眸的亮度。

    侍女青雪进厅后没多久便和段玉瑕一起出来,杨疏颂往后挥手示意原本站在的庭院内的一众侍卫退下,迎面给段玉瑕请礼。

    段玉瑕抬眼看了他一会,点头间流露出几丝笑意,然后带着侍女侍从踱步在静谧的黄昏下回了歇息的院落。

    杨疏颂跟负责在暗处盯梢的庞统的几个暗卫打了招呼,赶在入夜前进了趟皇宫。

    自从上次发生了刺杀一事,现如今有关大理国公主的事,事无巨细,杨疏颂都要赶在第一时间进宫汇报给皇上听。

    而在杨疏颂进宫之前,庞统和负责管理锦程酒楼的暗卫掌柜也进宫跟官家汇报了事情。

    赵祯一人坐在灯光亮堂的御书房内,想着今日呈上来的几个消息都和白玉堂有关,脸上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说:工作忙,加上又是年底了。

    亲们等我回来更新,爱你们~

    第167章

    暮色降临。

    开封府后院引路的灯笼照亮小石子路。

    灯影憧憧, 白玉堂清冷的俊颜从昏暗的暮色中显露出来,他疾步前行,后面跟着一边跑一边气息不稳说着话的白顺。

    “……展大人没用晚饭, 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内待着。”白顺气喘吁吁,猛吸了口气后紧接着说:“小的不敢上前打扰,也没…听见屋里有动静!”

    白顺憋着一口气飞快地说完后面几个字,抬眼就见白玉堂使出了轻功,白色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了暮色里。

    白顺脸色焦急的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前方, 他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是应该继续跟上去还是去做别的什么。

    白玉堂也没吩咐白顺去办其他什么事情,等他停在原地将呼吸都捋顺了,大脑才清醒过来,当机立断往后厨赶。

    五爷一回来, 肯定不可能让展大人空着肚子过夜,就算展大人心情不佳真不想用餐, 自家爷还不会答应呢。

    白玉堂动作快, 进院时衣裳都在风中翻卷, 他朝廊上走去, 脚步却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放轻了起来。

    因为白顺禀报给他的话, 白玉堂心里很是为展昭担忧, 却又在即将见到人的这一刻心里突然变得十分平静。

    一如前世白玉堂敢都不敢奢望的祈盼, 什么都行, 只要展昭再在他身边就好。

    屋内没有灯影, 隔着紧闭的房门,白玉堂集中了注意力探听到屋内只有一人浅浅的呼吸声。

    睡着了?白玉堂心里疑惑,推门时更加放轻了手脚的动作。

    展昭趴在桌旁睡着了,蜷缩在展昭手臂边的雪昙白绒绒的身子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檐下的红灯笼照亮。

    “喵~”雪昙听见动静抬起前肢搔了搔眼脸, 五爷你终于回来了。

    白玉堂轻抬细指停在唇边示意雪昙别出声,以免打扰到了展昭。

    他才转身轻关上门,再回过头来,就见伏在桌上的人动了动,随即缓缓抬起了头。

    满室昏暗,展昭看着站在门前的模糊人影有些晃神。

    白玉堂笑着走近,没漏掉展昭脸上茫然的表情。

    白玉堂将桌上的烛台点亮,雪昙四肢一撑,作势又想往展昭怀里跳。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提住了雪昙的后脖颈,打算直接丢屋外去。

    展昭望着烛台上跃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白玉堂提着一只猫不着调的自言自语着些什么,走向窗户边后竟真把猫丢了出去。

    雪昙被白玉堂丢习惯了,它扬着尾巴四肢优雅地在廊上着地,如今连落地的姿态都练就了出来。

    推开的窗户被白玉堂再次阖上,从对面房间出来的庞煜只来得及看见白玉堂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裳。

    上回雪昙趁庞煜没防备挠花了他一张脸,庞煜一双眼睛溜哒哒地转着,眼下正闲着,他要捉住这只猫好好教训一顿,怎么也得拔掉它的胡须,让它也疼上一番才能解气!

    白玉堂绕着桌旁走近,在展昭身边坐下。

    展昭看上去还懒懒的,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他揉了揉眉心,缓缓抬眼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看出遗留在展昭眉眼间的倦怠,倾身靠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似浓墨般的漆黑长眉。

    “下回困了就去榻上睡,别在桌边打盹,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当真以为自己是只猫呢,雪昙一身可都是毛,驱寒还能取暖……”白玉堂言语间都是关切,平日里与旁人相谈时的薄凉嗓音都在此时不复存在。

    展昭就听白玉堂这般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说着一长串的话,眉头被对方温暖的指腹轻轻触碰抚摸着,内心深处一股真切的踏实感不禁油然而生。

    展昭枕在胳膊边上那一侧的脸颊这会还透着红印,明亮纯粹的双眸被圆桌上烛台的光影晃荡着,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玉堂看。

    他的视线从白玉堂那双令人惊艳不已的眉眼往下,划过高挺结净的鼻梁,一路辗转到白玉堂反反复复说动着的薄唇。

    白玉堂见他说了这么多,展昭居然没吭声一句,又看他面颊衬着烛光显得白里透红,一下子没控制住手指。

    他抚摸完展昭的眉毛忍不住又朝他脸颊上残留的红印戳了一下:“发什么愣?”

    若是平时,展昭总会容易薄羞上脸,这下却一改常态,弯唇淡淡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展昭还坦然迎上了白玉堂的目光,并且他还抓住了白玉堂的手,拉近后贴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展昭挑着微微显得有些圆的瑞凤眼去看他,桃花色的薄唇微张,轻笑着吐出两个字:“不困。”

    白玉堂都不知道展昭这两个字到底是在回复他哪一句话,他此刻看见什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灿烂的光晕,更是被展昭勾得心都醉了。

    “那你……”白玉堂的目光锁定在展昭的唇上,他逐渐贴近,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间嗓音都掺上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展昭唇角噙着笑意,如白玉堂所愿,给了白玉堂最想听,同时也是展昭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心意。

    “等你回来。”

    白玉堂闭上眼,将展昭唇角的笑意吞入喉咙。

    展昭回应他,不知不觉中伸手揽住了白玉堂的脖颈。

    两人之间的气温急剧加深,只在唇边浅尝完全不够,这个吻开始变得濡湿滚烫。

    白玉堂一举一动都开始攒上了劲道,他手掌不知何时覆在展昭的后腰处,只是来回摩挲揉捏,似乎正隐忍着什么一般。

    彼此间交替着滚烫的鼻息,白玉堂喉咙发紧,更是能听见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他恨不得就在桌旁把展昭压倒,将人反复品尝,直到对方泪眼婆娑,哭着求饶才肯罢休。

    白玉堂此刻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态,突然,门外一道大喝声将白玉堂震醒几分,连带着展昭都感受到在这唇齿缠绵间白玉堂停滞了那么几瞬。

    “庞少爷!你快撒手,那是展大人和五爷养的猫!”

    庞煜抱着雪昙冲白顺瞪眼。

    废话,他能不知道这猫是白五爷跟展大人养的吗!

    白玉堂松开展昭的双唇,两人相抵着额头,白玉堂忍不住低笑起来,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而这种愉悦只有展昭能给予他。

    展昭在白玉堂的低笑声中微微喘气,他此刻双臂还挂在白玉堂的脖颈上,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颊处,他被白玉堂揽紧在怀中抵住了额头,亦被对方的低笑声弄得面红耳赤。

    展昭毫不知情他脸红的模样会让白玉堂觉得多么的赏心悦目。

    白玉堂不仅愉悦,还有种充盈的满足感。

    展昭悄悄想把双手缩回来,换来的却是白玉堂一记欺唇凑近的狠啄。

    “这小子是不是太吵了些?都怪爷平日里太放纵他了。”白玉堂似笑非笑,嗓音显得有几分嘶哑,丹凤眼染上了魅惑之意盯紧了展昭不放。

    白顺和庞煜的声音还时不时在门外响起,像是特意在应和着白玉堂说的这句话。

    展昭双唇宛如被抹上了胭脂一般,红润间泛着水润的光泽。

    他喉咙滚动忍不住咽了咽嗓子,心里的燥意依旧翻江倒海般喧腾着,展昭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这会竟只想和白玉堂亲近。

    可院内一道道清晰入耳的声音让展昭觉得此刻有些不太合时宜,他喜欢在静谧的环境里,那样才能听见彼此胸腔内炙热的爱意。

    白顺丝毫不清楚自己打搅了两位主子浓情蜜意的时光,还试图说服庞煜将怀里的雪昙放下。

    展昭缩回来的胳膊轻隔开白玉堂双手落在他腰背上的禁锢,嘘咳一声红着面颊正襟危坐起来。

    白玉堂怀里的热意随着展昭拉开的距离消散了那么一点。

    白玉堂静静看着展昭的侧颜,不由勾了勾唇角,他就爱看这人在自己面前红着脸还特意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展昭越表现出正儿八经,不解风情,白玉堂就越容易心猿意马,又想凑近去搂人。

    展昭偏过脸去看他,迅速伸手,两指抵在白玉堂的胸膛上,又不轻不重地摁了两下。

    当止住白玉堂想靠近过来的举动之后,展昭方才小声略含腼腆地笑道:“我饿了。”

    “爷喂你啊。”白玉堂故意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上去是恨不得直接将展昭抱离圆桌丢软榻上去。

    “……”展昭无言以对,眼神危险地盯着白玉堂道双眸看了会,然后目光缓缓下滑落在了白玉堂的双膝间。

    白玉堂浑身一个激灵,蓦然觉得后背和脖颈都有些发凉,他委屈巴巴地改口:“爷开玩笑呢,这就去让白顺给你送饭菜过来!”

    展昭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起身,白玉堂摸着脖颈前去开门,心里偷偷嘀咕着: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将自己的脖颈都给搂断了咯。

    展昭趁着白玉堂背对着他开门吩咐白顺的空隙里揉了把脸。

    他目光在圆桌上巡视了一圈后又提壶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好受些,方才被白玉堂几个字就挑逗起来的火热也在渐渐平复。

    白玉堂吩咐完白顺走回来,他看见展昭手边挪动过的茶杯,当即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忍不住脱口而出:“凉的还喝!”

    展昭脸颊上的绯红正在逐渐消浅,他抿抿唇,看上去十分无辜地说:“玉堂……我渴。”

    白玉堂因为展昭这副模样愣在了原地,他好一会后才猛的清醒,恶狠狠地提过茶壶夺门而出。

    “等着,爷去给你换壶热茶!”

    白玉堂雪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这昏暗的暮色里,对面廊上的灯笼轻旋着,庭院内的梧桐树愈发显得茂盛,当中还藏着雏鸟的鸟窝。

    展昭端坐在桌旁,无声间笑开了眉眼。

    展昭似乎找到白玉堂一个很有意思的弱点,且只有展昭自己才能办到!——

    作者有话说:趁着还没阳,熬夜码码字。

    谢亲们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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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白玉堂推开门身形出现的一瞬间, 白顺听见动静当即反应了过来转身恭顺地朝着门口站好。

    庞煜看都没敢往房门边去看,抱紧雪昙一鼓作气冲出了院口跑得没边了,估计是将近来学会的功夫全给用上了。

    伴着夜风, 空中只远远的飘来一连串的喵呜声,雪昙在喊:“五爷救命!”

    白玉眉头微微蹙了蹙,在心里叹气,料定庞煜也不敢将雪昙怎么样。

    只是白玉堂皱眉的这一幕猛然让白顺瞧见了,他内心忽然像漏了一拍似的, 不安的感觉从背后直袭向脖颈。

    白顺倏忽垂下眼眸,只是没按耐住好奇心又诺诺抬了抬头。

    房内的圆桌上,烛台上的烛灯未全都点亮,房内闪着薄弱橘色的光影,刚好将还在桌边坐着的展昭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悠悠地轻晃。

    白玉堂模样清冷, 双目直直盯着白顺看,沉声说:“主子没用餐也不知道盯着些。”

    白顺缩了缩脖颈, 猜到了五爷回来定会开口责问他, 只是他怕展大人在屋内睡着了, 所以就算旁人借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去敲门啊!

    “玉堂……”展昭人还在桌边坐着, 垂眸揉着太阳穴, 怕人继续对白顺发难, 忙轻声唤了句白玉堂的名字。

    白玉堂也只是做做样子, 这猫也不是个听话的主, 他怕自己哪天晚归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算了, 爷也没用餐,去准备饭菜吧。”白玉堂挥了下手。

    白顺趁着离开的功夫偷偷瞟了眼自家五爷脸上的神情,见一丝厌烦和嫌弃都没有,这才宽心地跑了出去, 并且忍不住在心底再一次感叹展大人的魄力!

    两个字就能让五爷熄火了!

    由着房门半开,白玉堂转身往屋里看,展昭揉着太阳穴的手刚好缩了回去,还是端着平时那副温润儒雅的姿态。

    只是白玉堂能瞧清楚,今夜展昭眼底的笑意淡了。

    幸好白顺早请赵大厨给两人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送过来也挺快。

    两人安静的坐在桌旁单手执箸随意用了点,展昭念着二师姐周苒对他说的一番话,白玉堂则记挂着展昭今晚眼底变得薄弱的笑意。

    展昭其实本不需要人如此贴心的伺候着,后来他才醒悟自从跟玉堂一起后,他俨然已经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员。

    晚上风凉,展昭让白顺回去加件里裳再过来伺候。

    白顺没敢耽误,很快就赶来立廊下候着,展昭要顾及白玉堂这个主子的威严,张了张嘴便没再多说其他的话。

    三面回廊上灯笼的光照将庭院映得亮亮堂堂,将顶上的夜空衬得更加的深邃寂寥,梧桐树间刚冒出没多久的枝叶在光影里的随风温柔的轻曳。

    住在对面屋子的王朝赵虎几人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回后院歇息。

    因着房门大敞,白顺又立在外面,屋内两人间原本还残存的热潮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展昭和白玉堂不经意间对上视线,总觉得对方递过来的目光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饭菜撤下,展昭尝着白玉堂新换回来的热茶,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开口将两位师姐已经抵达汴京一事告知了白玉堂。

    展昭省去了六师兄与二位师姐同行一事,他自是不能让玉堂知晓他让人与襄阳有接触,至少当下绝不能!

    展昭也还没想好将他自己拥有两世记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给白玉堂听。

    白玉堂听后微怔:“是大师姐和二师姐?”

    展昭认真点头。

    白玉堂手指微蜷,这一世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又开始有了变化。

    白玉堂上一世从头至尾就没有见过展昭的大师姐宋莞,而和周苒一起离开灵霄山来看他和展昭的是三师姐陆嫔。

    白玉堂印象深刻,和两位师姐第一次见面他就挨了陆嫔一记水火棍。

    “所以你今日这般反常,是为了这件事?”白玉堂回过神来,身形一转,轻倚在桌旁略含笑意地看着展昭。

    展昭欲言又止,因为二师姐的话,展昭的确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以为自己可以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被玉堂一语道破,原来对方早就看出来了。

    展昭不说话,轻转开目光坐在桌旁沉默,他自是无法将二师姐对他说的那番话再说与玉堂听。

    白玉堂轻叹,伸手抚弄展昭散落在后颈处的头发,温柔道:“明日我去拜访两位师姐,两人现下在哪落脚?”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白玉堂眉目清正,一副对此事十分认真的态度。展昭心里竟没来由的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将那小酒楼的地址说了,两人定好明早就登门拜访两位师姐。

    看展昭心情恢复,白玉堂抿抿唇又忍不住凑近轻啄着展昭的头发,他那双丹凤眼轻眨着,露出索要奖赏一般的笑容。

    展昭忍着笑起身,桌上的烛焰在展昭身后轻轻摇曳着。

    外头突然响起了王朝赵虎几人陆陆续续进院的声音。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后替他褪下身上的外裳,夜空中月华皎皎,一切都水到渠成。

    翌日,辰时刚过,白玉堂换上新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和展昭去见两位师姐。

    展昭站在院内的梧桐树底下,被雪昙伸出来的爪子挠着衣摆。

    昨夜折腾的太晚,等两人清晨转醒发现连院子里的庞煜都赶早起来跟着王朝巡街去了。

    白玉堂推开门往走廊上一站,立即低头嘘咳了一声,白顺忍着笑从自家五爷身后站出来退至一旁候着。

    展昭闻声回头去看白玉堂,只这一眼竟便无法移开目光,他下意识握紧了悬在身边的白玉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玉堂,同时缓缓转过了身。

    “玉堂……你。”展昭将白玉堂打量了个彻底,欲言又止。

    “爷还是第一次穿这颜色的衣裳,是不是瞧着不太合适?”白五爷只顾着低头,没注意到展昭盛满璀璨日光和笑意的双眸。

    “很合身。”展昭失笑道,一脸的宠溺。

    白五爷知道自家猫儿不会夸人,可也绝对不会骗人。

    他肩背一挺,立即从宽袖中抽出一把银丝绣画的缎面折扇,迎风扬开,笑容满面的下了台阶。

    白顺赶紧背过身去关门,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自然也没让人察觉到。

    自家爷在展大人面前还……还真是好哄。

    两人从前院经过,直接出了府衙。

    公孙策身后跟着吴书和,两人看见白玉堂和展昭出门时的背影脚步微滞,特意绕过身边郁郁葱葱的一排大树往府邸大门口看去。

    公孙策有些怀疑地问吴书和:“那是展护卫和白玉堂吧?”

    “是吧……展大人身边跟着的肯定是白五爷。”吴书和挠着头,眼睛被耀眼的阳光闪得眯成了一条缝。

    公孙策捂了捂心脏处,还心有余悸,看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裳,他还以为皇上又偷溜出宫来开封府了,真是吓人。

    白玉堂今日将画影搁在了房间,只徒手带了把折扇。

    他内着明黄色缕金绣如意金纹锻袍,交叠的衣襟处浮着暗纹,一身缃色宽袖外罩着身,衣裳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展昭瞅着他头顶上的束发金冠和竹节翅翼金簪不由低声问:“玉堂,万顺布庄很赚钱吗?”

    风和日丽,白五爷今儿心情极佳,更别说这会还有猫儿陪在身边。

    只是白玉堂听展昭突然这样一问,一时半会都有些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所以随意道:“有四哥还有萧蹊南请来的掌柜坐镇,肯定亏不了。”

    白玉堂说着还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展昭莫名松了口气,一双眼睛去看白玉堂衣裳外罩上的金丝绣花。

    两人于人群间穿梭,双手不知不森*晚*整*理觉握在了一起,白玉堂的袖摆宽大,将展昭的袖口都一并遮于其中。

    由展昭引路,两人一边逛一边赶往两位师姐落脚的小酒楼。

    只是谁也没有料想到,两人会在路途中跟带着儿子第一次逛汴京城的白锦堂夫妇碰了个正着!

    黎芸看清面前的人,一手拉住了白锦堂的衣袖,失声道:“二弟?”

    由于白芸生被白锦堂抱在怀里,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被黎芸这一声唤惊得怔住了,好一会才松开臂膀将白芸生放在地上。

    白芸生刚站稳就冲向了白玉堂,张开一双小胳膊将五爷的大腿团团抱住,并高兴地喊着:“二叔!”

    黎芸和白锦堂站在原处将站在白玉堂身边的男人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黎芸瞅了眼白锦堂,考虑谁先开口,谁也没想到初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两人方才也看见自家二弟与人牵手的一幕,若不是芸生扑过去,白玉堂弯腰高兴的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指不定这会两人的手还没撒开。

    展昭面对大哥和大嫂的打量,微微抿唇儒雅地笑了笑,随即偏头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抱着芸生挨到展昭身边,低声道:“爷跟你一样心存疑惑,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展昭夺过白玉堂还握在手上的折扇,让人专心抱紧孩子。

    于是白五爷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颠着怀里的白芸生走近给两位兄嫂见礼。

    白芸生搂住白玉堂的脖颈,将下巴搁在白玉堂的肩膀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还站在原地的展昭看。

    展昭模样儒雅,笑起来温温柔柔的,眼里还粹着日光,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白芸生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在白玉堂怀里朝展昭伸出了手,意思是要抱。

    黎芸对自己儿子的这个反应有些意外。

    白玉堂则高兴得不行,恨不得让芸生多和展昭亲近亲近,这样才能让展昭更快的融入大哥大嫂一家人之间——

    作者有话说:元旦节快乐~

    第169章

    昨夜宋莞彻夜难眠, 她只要闭上眼睛陷入睡眠就会重复地做一个梦。

    她的这个情况差不多就是从元宵佳节那几日开始,原本模糊短暂的梦境到现在也逐渐变得清晰并且开始延长。

    让宋莞觉得十分奇怪的一点,她反反复复做的这个梦太真实了, 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她惊醒过来却发现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

    她那位九师弟跪在她面前将额头都磕破渗出了血,眼神坚定又哀伤的祈求她,只为了让她出手逆天改命,替他那位跟自己素未谋面的心上人修改命格, 换得一线新的生机。

    可是修改命格这件事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宋莞的身份和到她为止这一脉所具有的逆天的能力也只有当年将宋莞抱回来养大的师傅灵霄子知情。

    梦境里,宋莞不知为何自己竟然答应了展昭的哀求,而作为施法者的她代价是一夜白头。

    直接将自己的命数与白玉堂对换的展昭只剩下半年寿命,而生死攸关的白玉堂不治而愈, 且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延续了展昭的命格活下去。

    宋莞这次得知周苒要和杜庭月一起下山见展昭后就突然冒出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得跟着下山一次, 这几个月来每晚在她梦境里所发生的事带给她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宋莞起身坐在窗旁, 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动她散落在肩背上的长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际渐渐开始发亮, 霞光破云而出的一刹那, 宋莞头脑开始变得清晰, 她盯着那代表希望的光芒凝住了眼眸。

    九师弟为了让白玉堂活下去, 宁愿以命相抵, 这是不是祖先想让她知道九师弟和白玉堂身边隐藏着危险的一个预兆?

    宋莞靠坐在窗边愣神, 这个空隙里 ,周苒轻轻敲完门直接进来了。

    宋莞回神,抬眼和周苒对上视线,两人沉默不语, 却都看清楚彼此眼底几缕泛红的血丝。

    周苒反手关上门,揉着眼角轻笑道:“大师姐,你也没睡好啊?”

    几抹散开在宋莞脸颊边的墨发随风轻飘,她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动却没开口,只是轻微点了点头,神情一如既往地清冷。

    不过实际上她是从半夜就起身坐在了这里,直至这会都没好好的合过眼。

    两人在房内用过早饭,周苒将昨夜就冒出头的想法忍不住跟宋莞说了一遍。

    她想去看一看这位九师弟的心上人,听公孙老前辈的形容,对方虽然是个男子,可容貌相当的出色,并且武艺高超,轻功卓越,足以跟九师弟并肩!

    公孙怀佩对白玉堂的印象挺好,除去他在汴京城的时候白玉堂贴心的安排伺候这一点之外,整个江湖上放眼望去,同辈的后生当中都不一定能找出几个像白玉堂这般出色的!

    所以公孙怀佩登灵霄山拜访老友时忍不住将白展二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言语间自然对白玉堂赞叹有加,只是灵霄子知晓后一直没表态,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继续打坐的姿态,让公孙怀佩觉得无趣极了!

    反倒是展昭的几位师兄师姐惊奇得不行,刚好展昭又传回了书信给杜庭月,于是周苒和宋莞便跟着同行替其大伙探一探这白玉堂的底。

    至于展昭那位一言不合就抡棍子,嚷着要打断白玉堂腿的三师姐自然被宋莞留在了灵霄山,代替她帮助师傅处理灵霄山的事宜。

    周苒没睡好,转着水雾般朦胧的眼眸偏头看着宋莞,只要大师姐一点头,她立马就去会会这个白玉堂!

    宋莞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展昭和白玉堂缘何会反复出现在她梦里一事,想知道原因她自然少不了要见这两位主人公。

    所以听完周苒的话宋莞心里自是赞同,只是她不动声色,半分情绪都没流露出来,依旧板着脸,冷声道:“你见着人也得有分寸,无论对方如何,你不可冲动。”

    周苒笑弯了眼,当即点头:“师妹我可不是那冲动的人。”

    此次周苒能下山,就是在出发之前反复强调了自己不会跟三师妹一样,就是看那白玉堂不顺眼她也绝不动手之类的。

    宋莞神色复杂,在心里暗叹:与那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三师妹陆嫔相比,二师妹有时候还是靠谱多了。

    可宋莞忽略了一点,陆嫔是直接动手,但是周苒的语言攻击可是很强的。

    周苒和宋莞达成好协议,看外面春光灿烂,也不想继续在房间里干耗时光,于是起身离开了酒楼寻展昭和白玉堂去了。

    而这边白玉堂和展昭因为碰见了白锦堂和黎芸,不得不改变了行程,暂时取消了先去拜访两位师姐的计划。

    展昭还抱着白芸生,身边的白玉堂则领着兄嫂览阅这皇城脚下的风土人情。

    只是白锦堂和黎芸的心思这会全然不在这方面上。

    白锦堂扫了眼抱着自家儿子走在白玉堂另一侧的展昭,立马收回视线对黎芸眼神示意:儿子怎么一点都不认生?

    黎芸望天,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

    她现在就觉得奇怪,两方碰上面后居然出乎意料的和睦。

    展昭话不多,看白芸生不排斥他心底莫名觉得轻松又高兴,便一直抱着娃走在白玉堂身边,无论他们谁看过来,展昭都弯眼展颜一笑。

    展昭发如墨染,头发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隐隐闪着一层顺滑的光泽,他眼中蕴着零星的光亮,即使利剑巨阙傍身,可任谁打量一番都只觉得他干净又纯粹,微微一笑,更是显得整个人都谦逊和雅,温润如玉。

    白玉堂招呼着哥哥嫂子,一路走去看见街旁好吃的东西和新奇的玩意就会跑去买回来,然后跟献宝似的拿出来让白芸生和展昭分了。

    白锦堂忍不住鼓起了眼睛,黎芸就凑到白锦堂身边悄悄蹭了蹭他胳膊。

    白玉堂捧着东西来到展昭身旁,脸上的笑若春风拂面,眼里冒着跟星星一样闪烁的光芒。

    这就是一种幸福的流露!白玉堂释放出来的精气神都处于一种巅峰的状态。

    白锦堂和黎芸两人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自家二弟这是沦陷得很彻底的一种表现!

    白玉堂也没忘记兄嫂,在给白芸生和展昭买糖葫芦的时候顺手给白锦堂和黎芸也各捎了一根。

    黎芸从前在江湖上闯荡也爱尝各地的美食甜点,但从和白锦堂成亲后便开始了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所以再尝糖葫芦,黎芸心里感叹万千。

    擅于骑术的她此次来汴京城都是坐马车,一路颠簸胃里翻江倒海,她为了心爱之人都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那么二弟的脾性开始收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锦堂拿着白玉堂买来让他品尝的糖葫芦新品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应该揪着这小子的耳朵在自己面前跪下,并且破口大骂你这白家不肖子孙大逆不道之类的话吗?

    就这么各怀心事的走走逛逛,白玉堂从黎芸嘴里得知兄嫂一家人就在他熟悉不过的醉日阁内落脚,并且黎芸还说那里的掌柜十分热情。

    黎芸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汴京城内的酒馆茶肆为了竞争,都是这般热情的招待客人。

    眼瞅着正午将近,一两个的心思又不在逛街上,一行人便换道直接回醉日阁落脚再说话。

    黎芸也将白芸生从展昭的臂弯里抱了出来。

    孩子小,好玩,原本在展昭怀里吃着糖葫芦还觉得挺安静,哪知这一落地,含着糯糯的嗓音唤了几声爹娘,眨眼间就笑着跑没影了。

    虽说芸生才五岁的年龄,可从前在家里还不见他这般活泼好玩,黎芸愣了一下,只得跟着在后头追。

    白锦堂瞧着妻子解放天性的倩影无奈一笑,不经意偏头,正好撞上展昭的目光。

    展昭对上白锦堂的眼睛,不由弯唇浅笑,柔和的眉眼也好看极了,温润的双眸亮着光泽,叫白锦堂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白锦堂默默移开视线,沉默了一脸,心里不由暗想,自家二弟不会是因为瞧上人家这副皮囊所以一时头脑肤浅了吧?

    白锦堂挑眼去看白玉堂,五爷这会双手正提着之前买给展昭和白芸生两人品尝但没吃完的点心,候在展昭身边一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模样。

    白锦堂虽然来之前听卢方和闵秀秀提及过这小子的转变,可如今亲眼瞧着依旧觉得不太现实,即使是白玉堂上回归家也不见有这么“乖”!

    五爷对自家大哥此刻纠结矛盾的心理还浑然不知,华丽衣袍着身,双手颠着东西转头朝白锦堂看去。

    “大哥,咱们跟上吧。”

    白锦堂眼神复杂,一脸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只得面无表情挪开目光直视前方,又愣愣的点了下头,才僵着肩背迈步朝前而去。

    任白锦堂年少便在商场上舌战群豪的经验也绝没料想到自己还有今日这一遭。

    醉日阁就在前面,这从外造上便显得比周边的任何一家酒肆店铺更恢宏贵气的酒楼叫这条半街的行人抬眼就能看见。

    白芸生一手攥紧了糖葫芦,他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短袄,一双小腿十分灵活,小小的个子穿梭于进出的酒客之间,直接冲进了醉日阁的大门。

    此时将近饭点,正是酒客人来人往的时候,一眼熟白芸生的小二哥疾步走过来将站在靠近大堂门口迎客处来回张望的白芸生抱起来,走到一旁稍微宽敞的地儿才放下。

    “小公子,这时候可不兴乱跑,您摔倒了可不得了。”小二哥蹲在白芸生面前,看孩子的眼神十分和善憨厚。

    黎芸走进大门寻到白芸生的身影,正好瞧见这一幕,忙走过去对着刚起身的小二温和一笑:“有劳。”

    黎芸不比汴京城内一些达官显贵家的大太太,本是江湖儿女的她即使被后宅的琐碎事浸染许久,此时依旧率性而为,行事坦坦荡荡,让眼前的小二见了不免心生尊敬,而不是惧意。

    小二哥忙低头唤着夫人给黎芸问礼。

    白芸生跑了一路脸蛋红扑扑的,扑地一下贴紧娘亲大腿抱住。

    与此同时,后面的白玉堂和展昭以及白锦堂三人也随着其他进来的酒客从大门口进来了。

    白玉堂一进门便觉得十分喧嚣热闹,从前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不过想着生意好萧蹊南才有钱赚,他看见眼前这爆满的大堂竟露出了一抹淡笑。

    准备从黎芸身边离开的小二一瞧见进来的人顿时就来了精神,忙甩着抹布搭在肩头一溜走过去给展昭和白玉堂行礼。

    “展大人,五爷楼上请,东家有吩咐,雅间一直给二位留着呢。”

    展昭微微点头,一贯举止有礼。

    小二便忍不住抬眼去瞧不出声的白玉堂,正巧白锦堂就在白玉堂身边一起站着,小二没管住视线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这番瞅下来愈发觉得二人的眉眼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

    只是白五爷的这双眼睛更漂亮,可是若他不悦时紧紧盯住一个人,这双美目则更显得冷戾无情许多——

    作者有话说:祝看文愉快~

    第170章

    白锦堂夫妇那日进汴京城刚选在醉日阁落脚, 就被萧蹊南看出来了,他一问之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就和萧掌柜打了招呼。

    五爷的亲兄嫂远道而来萧蹊南自要好生招待,只是后面没想到徐青霄竟然答应了他愿意跟他去郊外的庄子里泡温泉, 于是萧大少爷的心也跟着心上人跑了,便将白锦堂和黎芸已经来汴京城一事忘记交代人通知白玉堂了。

    蒋平徐庆二人这几日也没来醉日阁,否则当天白玉堂一家人就能碰上面!

    萧掌柜笑的一脸恭顺,走在一旁领着几人往楼上请。

    黎芸带着孩子跟着展昭进了萧掌柜安排好的雅间等候小二准备上酒菜。

    白锦堂在门口缓步停下,示意萧掌柜再给他寻个安静的地儿, 他要和白玉堂两兄弟好好谈一谈。

    白玉堂猜的出自家大哥这一路估计是憋慌了,应该有不少话要同他讲,或者说是教训他。

    白五爷也不怕被人教训,在门口抬眼给了已经进门在桌旁坐下的展昭一个安心的眼神后,白玉堂转身跟着许久没见面的大哥私聊去了。

    萧掌柜带着白家兄弟俩到了长廊最里面暂时空闲着的一间小客房内, 说了句有事吩咐马上识趣地退下。

    萧掌柜一走,白玉堂立马就觉得自家大哥看他的眼神和神情都不对了。

    白锦堂将白玉堂从头到脚彻底打量了一番, 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小客房。

    白玉堂做不到他自己想象中的心静如水, 无奈叹气只得抬步跟上, 只是没料到刚进屋就被前面突然转过身来的白锦堂吓得停住了脚步。

    白锦堂神情严肃, 略带薄怒, 眼神沉重凝视着白玉堂。

    这会别想着心静如水了, 纵使白五爷拥有重生前那么丰富的人生经验, 这会面对白锦堂这模样心里依旧开始打起了鼓。

    白玉堂下意识绷紧了腰背, 任由白锦堂如何打量, 对方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不知又将迎来一场多久的暴风雨。

    白锦堂无意识地抚着悬在腰侧的白玉坠子,他这坠子和白玉堂送给展昭的那一块极为相似,只是细雕在背面寓意着如意吉祥的花纹稍许有些不同。

    自从白玉堂上一次归家, 兄弟二人不过才半年没见,白锦堂莫名觉得自家兄弟这个子好像又蹿高了不少,人也像是更结实了,着衣也不似以往,如今瞧着只觉得愈发精神。

    白锦堂藏着眼底的满意,思衬着也不知道二弟的这些变化是不是跟展昭有关。

    又想起卢大哥和嫂子在他和妻子面前说的有关白玉堂和展昭的点点滴滴,白锦堂这会愁死了。

    二弟这是铁树开花,他若是棒打鸳鸯岂不是会寒了自家兄弟的心,可若是不责不怪,他又如何对得起爹娘,爹娘九泉之下怕是也要怨他没将小弟教养好,没关心他,连小弟何时有这断袖之癖的苗头他竟然都没看出半分来!

    白玉堂全然不知此刻白锦堂内心的矛盾,他双眼瞟过窗外,有几瞬的愣神。

    窗外日光正盛,风吹进来携着醉日阁周围的酒香,让人有些微醺,白玉堂忍不住就想起了展昭喝醉酒后的模样。

    那人变得酡红的双颊,染上红影的眼尾,渐渐轻笑起来唤着玉堂,缓缓醉倒在他怀中……

    白玉堂觉得那场面比今儿这天气还要美好上千万倍,他默默想着,等会让萧掌柜再多添几坛酒给大哥和大嫂接风。

    白锦堂看出白玉堂走神,冷眼继续瞅着他,故作平静道:“二弟,你大嫂说家里进贼了,把娘生前为给你媳妇打造的一对金镯子给偷走了。”

    白玉堂听了猛得一咳,拉回视线落到白锦堂脸上。

    白玉堂忙轻声道:“大哥,没贼,是我上回回家带出来送人了。”

    白锦堂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一双眼睨着白玉堂,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可思议道:“二弟,做哥哥的从前也不知道你有如此喜好啊!”

    白玉堂就知道这话题开始了,他声音比方才稍稍拔高了一些,抬头挺胸看着白锦堂,认真道:“没遇见猫儿之前,小弟从前也没喜欢过别人啊。”

    白锦堂有些手痒,好不容易才忍住敲白玉堂脑袋的冲动。

    这小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这样顶嘴连带着表白人家,就一点都不怕他听了动怒?他可还没同意他俩的事情啊!

    白玉堂凝视着白锦堂变幻莫测的神色,微微眯眼,这不对啊,大哥怎么没有往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讨个巴掌很难,自然,这世上敢动他手的人也没几个。

    白锦堂冷哼一声,不由瞪眼喊:“他展昭可是个男人!你可真会送东西。”

    白玉堂受了这记怒瞪,听完后面无表情,实际上却在心里想:爷可是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展昭是个男人!

    可是再细想白锦堂这话,五爷嗅到了一丝丝不对。

    白玉堂足足愣了几瞬,待回过味来眯起了那双天生便长的漂亮的丹凤眼盯紧了白锦堂。

    白五爷心里忍不住雀跃,但不得不一改放纵不羁的常态,小声试探性地问着:“大哥,你不怪我喜欢上男人?只是觉得我送错了东西?”

    白锦堂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一惯文雅的风度,只是觉得手痒得不行。

    白锦堂道:“怪你什么?怪你选择和一个男人私定终身?怪你断了自己和展昭的血脉?还是怪你日后这些事情万一传出去,会将白家和陷空岛乃至展家都置于风口浪尖上?”

    白玉堂咽了咽嗓子,白锦堂的一句句反问直击他心口,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后背都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

    白锦堂十四岁便开始掌管白家,年少老成,这些年来从生意场上浸染出来的经验,绝没有旁人表面上看到的这般谦顺无害。

    白玉堂一时间都无法确切了解自家大哥对他和猫儿这件事情上的真实态度。

    白玉堂面色不变,看上去镇定自若,实则被白锦堂吼得一阵心惊肉跳,暗暗觉得这事有点棘手。

    白锦堂若不动怒,白玉堂想像跟在卢方和闵秀秀面前一样再故技重施来一出苦肉计就有点难度。

    但是五爷此刻也感激大哥给他留了情面,没当着展昭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让猫儿难堪。

    白玉堂嘴上常说自己在白家港待的时日不长,自懂事起就开始跟着师傅习武学本事,后来为了向师傅证明自己又辗转江湖漂泊,只是偶尔在陷空岛生活,常忽略了白家港还有至亲之人盼他有空归家,可到了重要关头,懂他的还是是白锦堂。

    白锦堂这三连问,让白玉堂重获新生后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心悦展昭,此生只盼二人皆身体康健,可白首相依到老,方不负此生。

    他白玉堂此情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之间,唯有让家人为他这份感情心生忧虑而惭愧,让展家唯一的血脉断在他手中而歉疚。

    可他对展昭的占有欲又这么强,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在知情的情况下让别的女人替展家留下香火。

    展昭亦然。

    这是他和展昭埋藏于心底不曾对任何人流露半分的愧疚。

    世上安得两全法,两人重生只为今世相守一生,注定情愿舍去一些东西。

    雅间内酒菜上齐,黎芸将白芸生托付给展昭,跟着候在走廊边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客房前。

    黎芸推门而入,看了眼白玉堂,又偏头看向白锦堂,平静道:“晚些再谈,我们都到汴京了,不急于这会。”

    白玉堂喜上眉梢,走过去挨着黎芸笑道:“大嫂,无妨,方才大哥都和我谈完了。”

    白锦堂在一旁点头。

    黎芸瞅着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心下疑惑,当即示意白玉堂先回雅间,展昭还带着芸生在雅间内等着他们。

    白五爷得了大哥的体谅,如今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即使不用使出轻功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不消一会儿,便只能瞧见他往前头远去的身影。

    黎芸扶着客房的门,微微侧过脸,一双秀气的美目睨着走近来的白锦堂。

    “来时我们可说好了,若是二弟生活如意觉得幸福,此事我们就退让一步,成全了他的事。”黎芸说完突然一脸怅然起来:“爹娘去的早,若是为他心爱之人是男是女这样的事情,让你兄弟俩闹得不愉快,那九泉之下爹娘才真的会安不了心。”

    白锦堂伸手握住黎芸的纤纤玉指攥在掌心,这会心里虽然还有些郁意,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定然没有反悔再伤害亲弟弟的心的道理。

    卢方和闵秀秀离开白家港启程回陷空岛的那日,白锦堂一人进了白家的祖宗祠堂,面对爹娘的灵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他为白玉堂向白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也诚心地告知爹娘,他作为兄长,在面对白玉堂这件事情上最终的态度。

    与其拆散和伤害二弟与他的心上人,不如成全这对有情人,即使真的违背纲常伦理,将来他二人会受到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个家的大门也会永远为他俩敞开!

    “他可是我们一家人从小疼爱的二弟。”白锦堂牵着黎芸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走。

    “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希望他能得到幸福。”白锦堂双眸隐隐闪烁着光芒,内心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的无影无踪。

    黎芸微笑点头,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芸生看上去也挺喜欢展昭。”

    白锦堂目光微垂,落在黎芸侧脸的容颜上。

    黎芸梳着如意髻,乌发柔顺,斜插如意金簪,脖颈洁白无瑕,仰头微笑的望着他。

    白锦堂毫无预兆地伸手将人搂近身侧。

    黎芸吓了跳,双颊上两抹红霞一飞而过。

    楼下醉日阁大堂内人声鼎沸,白锦堂凑近娇妻耳畔道:“为夫看该给芸生再添个弟弟了。”

    黎芸闷嘴一咳,脸愈来愈红。

    白锦堂背脊挺直,揽着娇妻步履端正地往前行:“没办法,二弟已经选择了展昭,如今白家的血脉只能靠你我红旺了。”

    黎芸看着夫君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感觉自己的手也有点痒,好久没修理人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除夕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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