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虽动情难忍, 可更在意展昭的心思,他这时头脑已经冷静下来,可怀里的人还在撩火, 白玉堂不得不伸手扣住展昭还想继续往下探去的手腕。
这一只能提巨阙的手腕被白玉堂握在掌心,让白玉堂觉得如此的细,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展昭还在执拗的挣扎,想将手腕从白玉堂掌心抽出,结果被白玉堂松掌之际双手扶紧了肩膀。
白玉堂清楚的感受到紧贴着他的展昭身子轻微一颤。
展昭依旧垂着脸颊, 散落的乌发间可观他肤色酡红,但白玉堂看不清他双眼。
“猫儿,你看着我。”白玉堂一脸认真,他嗓音低沉,伴随着不太稳定的呼吸像阵阵热浪朝展昭涌去。
白玉堂不知何时已到近了床内侧, 展昭贴在他怀中,背后是一片昏黄的光亮, 两侧高挽的床幔静静垂着, 展昭仍旧在他怀中垂首不语, 让白玉堂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展昭还是一直没有动作, 任由白玉堂扣住他双肩的劲道渐渐加重。
白玉堂脸色凝重, 沉默静看了展昭一会, 忽然伸手托住展昭的下颔将他的脸慢慢抬了起来。
展昭的乌发似水般从白玉堂的手腕间划过。
白玉堂看着心上人面红耳赤的模样, 泛红的眼借光细看之下还透着微肿……
他能确定, 猫儿……哭过了。
这一瞬, 白玉堂双瞳骤然震荡,感觉心口突然被毒蜂蛰了一口,疼得他无法言喻。
猫儿收拾好一切后跟没事人一样来到自己面前,但自己居然没发现!
明明猫儿都反常的这么明显了, 可自己精虫上脑就想着些混蛋事居然没能体贴他,及时宽慰他内心。
白玉堂看着展昭发红的眼,那像被毒蜂蛰过的心恍若破了一个豁口,风雪肆无忌惮的涌进来,渐渐吞没掉身上的火热。
白玉堂暗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细腻的指腹缓慢地轻抚着展昭的脸颊,在爱人的鼻梁至眼角来回摩挲。
白玉堂抱着人坐起身,双手将展昭已经敞开的衣襟慢慢拉上肩膀,仔细伺候他穿好衣裳。
展昭心里难受得厉害,似乎堵着块女娲补天的巨石,他心情压抑,头脑沉重,却又止不住一遍遍想着,这辈子怎么弥补白玉堂都不够,他只想着再也不要和白玉堂分开!
展昭日后也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他从此宁愿没出息形影不离的跟着白玉堂,玉堂想听的,想听他亲自说出口的,他都愿意做到。
他们要像寻常夫妻那样,像家里的大哥大嫂那般恩爱白首。
只是展昭此刻未宣之于口的心思白五爷岂能知晓。
他被展昭可怜颤颤的眼眸看着,无可奈何,只能渐渐咬紧牙关。
白玉堂扶着展昭的肩膀在床上躺下,俯身靠近,他眉心抵着展昭光洁的额头,哑声说:“你……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吗?”
展昭下意识伸手便碰在了白玉堂两侧腰间。
白玉堂绷紧的腰背倏地不受控制般颤了颤。
展昭有所察觉似的,抬手抓住白玉堂两侧腰肋处的薄衣裳,红着脸一点点往上轻卷起着,手掌也开始缓慢地抚上了白玉堂的腰背,慢慢游走。
白玉堂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耳尖似火烧般滚烫,鼓动的胸腔与无法抑制的鼻息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把烧旺的烈火,即使心口依旧隐隐作痛,可那风雪已被驱散到了千里之远。
白玉堂饱含酸胀,身子似铁般抵在展昭腿边,他感觉要说不出话来,可再任由展昭这样下去,他的理智也会被粉碎掉。
这样的展昭,对他而言诱惑力太大了。
白玉堂在负隅抵抗,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
“猫儿,别……别挑火!”白玉堂看着展昭还红着的眼眶,水光颤颤的眸子,觉得此刻咬牙切齿忍着都无用。
他只能狠心的对待自己咬破了些许舌尖,上涌的疼意和渐渐尝到的血腥味让白玉堂抓住了最后一丝差点游走的理智,他映着烛光的冷艳眉眼间布满危险的警告,鼻尖也因难忍渐渐渗出了汗。
两人胸膛相贴,展昭与白玉堂一样的呼吸急促,渐渐的似乎感觉到彼此的心率都开始同步跃动。
展昭微微仰头,若即若离的贴近,缓缓吻上白玉堂的鼻梁。他舌尖舐过白玉堂鼻尖上的薄汗,带着鼻音低声说:“你要展某将自己捆起来,你才要吗?”
“老天。”白玉堂闷喘了一息,撑在展昭身边的双手将展昭身下的被褥都揪成了一团。
白玉堂宁死不认,他居然就被展昭这句话撩拨起了爽意,这种愉悦简直堪比初次尝试到欢爱甜头的滋味。
灯烛辉映,展昭深深蹙眉,他不知道白玉堂今夜明明蓄势待发,为何却宁愿如此难受的忍着?正思绪飘渺间,展昭突然感觉颈边落下一抹温热,随即一阵刺痛顺着颈部血脉在全身流窜起来。
展昭吃痛闷哼了一声,立即撤手下意识往脖子上捂,却被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抓住用力压在软枕之上。
白玉堂捏的展昭手指小骨都在隐隐作痛,但不过是几息间,白玉堂便强迫自己松了释放不出的劲,缓慢地与展昭十指相扣。
白玉堂方才在展昭颈边咬了一口,他低声喘道:“猫儿,你今夜……这是想要爷的命!”
展昭忍不住嘶声,感受着被咬的颈边,又听见白玉堂隐忍的声音,不由得脸颊充血,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往日还说自己不解风情来着,这送到嘴的猫肉今夜居然都不敢尝,是怕吃了以后没有!还特意留着吗?
白玉堂想,当年他闯荡江湖时追捕歹人都没觉得这么费力过。
他贴在展昭身边不敢动弹半分,宛若被时光冻结在此刻,大气也不敢喘。
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却感觉好像要了白玉堂半条命。
白玉堂慢慢缓着,重新躺下伸长胳膊把展昭搂怀里,一边暗暗调着内息一边轻揉着展昭脑袋。
展昭闷嘴闭上眼,也就不继续去见证白五爷的极限了,他被白玉堂揽怀里揉得舒舒服服,一时间心里倒没方才那么难受。
两人紧贴着安静躺了一会,白玉堂才终于缓过来,他长舒一口气,微微仰头将下巴轻贴在展昭脑心的发上,哭笑不得道:“猫儿,你方才的样子……五爷可就只忍今日这一回。”
展昭脸皮发热,手指默默攥紧了白玉堂的衣服,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和对他而言称得上是狂乱且荒唐的主动。
“白玉堂,你别再说了。”展昭闭着的眼皮轻颤,不断往白玉堂怀里低头缩着脖颈,恨不得身下的床板开个洞让他此刻直接消失得了。
“好好,爷好不容易才消了火,这事先不提。”白玉堂侧身过来轻拍着展昭脸颊,“那你说说你今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如此一反常态。”
展昭缩着身子还想往下滑,白玉堂抬手扣住展昭的下腋,一把止住了他的动作。
展昭微微睁开眼,仰头时和白玉堂锐利的双眸四目相对,他也看清楚了白玉堂脸上认真,不容敷衍的神情。
“想……”展昭沉溺在白玉堂深邃的眼眸间,差点脱口而出。
白玉堂静耳恭听,英挺的剑眉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展昭面色微凝,就在这一瞬间回了神,他眼神闪躲着,却又在白玉堂炙热视线的笼罩下逃脱不得。
展昭心底是不想让白玉堂知道这个缘由的,可转念一想,凭玉堂的聪慧,展昭又觉得对方能琢磨得出来。
可是眼下这场面容不得展昭继续思考更多,他索性选择了沉默,只是抬眸睁着一双微圆又好看的瑞凤眼盯着白玉堂,渐渐蹙起的浓眉透着焦躁,似是在冲白玉堂抱怨,你就非得问个一清二楚吗?
白玉堂神色温和的一笑,慢慢低头靠近,轻柔的吻在展昭目光充满威胁的眼睛旁。
他悄悄伸手探向展昭的胸膛,在一个人最脆弱的心脏位置处停下,隔着一层细腻的雪缎衣裳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
“如果真是爷猜的这样,我希望你说出来,别藏在心里憋着。”白玉堂柔声轻语,嗓音里透着让人放空大脑,心灵平静的力量,“猫儿……我白玉堂的心,你是明白的。”
展昭呼吸平稳,安静听着,只有被白玉堂掌心贴紧的胸口肌理之下,那处命脉在砰砰作响。
展昭才彻底意识到,他身心全部都被白玉堂拿捏着。反过来,白玉堂也亦然。
展昭蹭了蹭脑袋,靠在白玉堂怀里想,他上辈子唯一执念的怨念就是这白耗子为何要将他折腾的不省人事,然后瞒着同行去襄阳的所有人,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去冲霄楼以身犯险?
直到后来白玉堂被潜伏在襄阳王身边的江湖好友救回来,服了药后昏睡度日,展昭便再无力去与他纠结这个原因,最后他私自与白玉堂交换命格,将人从鬼门关换回来,展昭就知道当初的原因早已经不重要了。
展昭只想在有限的里与人安心度日,可是半年之期如白驹过隙,到了最后关头,展昭也不得不面对即将来临的现实情况。
所以后来他费力在皇上那儿讨了个先锋官随军出征麟州,本想着若那一战大宋能大获全胜,自己以身殉国倒也全了这一身忠肝义胆,没想到一败涂地,无数好儿郎同他奔赴黄泉,且至今不知那一战大宋溃不成军的缘由。
展昭闭了闭眼,不忍继续再想,依偎在白玉堂怀里低声说:“我那时,玉堂,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滴热泪忽然落在展昭额边,瞬间又顺着他皮肤滑进发间隐没,展昭噤声,只听白玉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叹息间萦绕着悲伤。
“对不起。”
猫儿,对不起,竟是我的胆大妄为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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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也锁QAQ
第232章
白玉堂和展昭上一世两心相许到最后坚持过来决意相伴托付终生, 当中的种种遭遇何其辛酸艰难。
无论是在白家大哥大嫂面前,还是展昭师门内的几位师姐师兄当中,远远没有这一世来得顺利妥当, 否则凭白五爷心性,何至于为展昭三师姐陆嫔的到来忧心成之前那般模样,初次见面连家门都不敢报。
他们后来能慢慢让那么多亲朋好友都开始接受并祝福,实属不易,白玉堂本能从此与展昭一生相守, 却因为自己心存侥幸,一念之差,逞性妄为彻底将他俩那本能意气风发的人生葬送了。
窗外,辽阔星空被薄雾弥漫,夜风在寂空中低语, 一声声似不归人的悲鸣。
窥探完彼此心伤的两人卧床相拥着,在无声跃动的烛光下陷入酸甜的梦境。
心上人就卧在他怀中森*晚*整*理, 已经入眠的白玉堂眼角却不自知的渗出一道清泪, 顺着侧颊缓缓留下, 浸入软枕间。
昏黄轻曳的灯影如蛛网般笼罩在白玉堂身上, 他怕怀中人再一次消失得无迹可寻, 俊美的眉眼在睡梦中也不安紧蹙着, 好似道不尽的悔恨痛楚交杂在其中。
翌日, 寅时方过, 展昭揉着酸胀的眼眶在白玉堂怀里逐渐清醒过来。
昨夜展昭失了方寸先不说, 自从遭遇家中变故之后,他的心境从未再如此起伏难以自控过。
展昭用力按了阵额头,这时候回想起昨夜主动撩拨对方时的场面,还有些心慌, 暗想着:幸好昨夜玉堂手下留情没顺势将自己法办了……
雕花窗棂外,天灰蒙蒙亮着,枝叶随风轻摇的影子落在雕花窗的薄纱上,点点微风吹拂而过,枝叶的薄影也随之缓慢浮掠其上。
展昭不经意抬眼正好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周遭宁静无声,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能感受到时间如流沙一点点从身边随风吹散,霎那间产生出只有他和相拥之人存于这天地之中的想法。
展昭这一觉睡得很沉,导致醒过来这会还有种身处何方的错觉,只是强大的责任感无声提醒着他今早还有安全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的重要任务。
他微微在白玉堂怀中仰头,笑着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白玉堂,怕待会把人吵醒了,只能生生忍着凑上去亲吻他脸颊的冲动,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同时又微微有些脸热,一点点悄悄的从白玉堂怀中往外挪。
哪知他才顺利脱离白玉堂温热的怀抱挪到床边,只差一个翻身便可下地,白玉堂突然清醒般迅速伸手,一把将刚转过身的展昭抱住。
白玉堂双手用力,把展昭重新从床边拖回来,他从展昭后背贴上去,缩紧双臂把人箍紧在胸膛前。
“猫儿,你想偷偷逃哪去?”男人清晨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又因为想回味下在清晨跟爱人偷偷“咬耳朵”的乐趣,白玉堂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少许,所以反而透出几分魅惑诱人在其中。
“……”展昭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明明身子都酥了一半,还得故作镇定,咬牙生硬的转移话题道:“白玉堂,你玩不腻!又给我装睡!”
展昭一想到昨夜自己主动撩拨人的样子,脸就臊得慌,偏偏最后还被某人坚守本心地把持住了,他就恨不得今日一天都不与白玉堂相对!
发烫的脸颊似乎还在悄悄升温,展昭拍着白玉堂手臂冷静轻声说:“我还得送大人进宫上朝,你继续睡吧,不用……起这么早。”
“还得是爷家猫儿体贴。”白玉堂松了手上的劲,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吻上展昭发烫的耳后根,这次仅仅片刻他就将人彻底松开了。
展昭单手扣紧了床沿,几乎是软着双腿下的床,勉强站稳在地上,他回头就看见白玉堂衣裳不整的半撑着脸颊望着他笑得甚欢,白皙紧实的胸膛外露了一大半。
这笑容太过欠揍,展昭怕自己冲这张开封府人人喜欢欣赏的俊脸动手,他不想成为这千古罪人,率先转过去身弯腰穿上了鞋。
只是到底没彻底忍住,展昭起身时又迅速折回来伸手从床尾拉过一床薄毯将白玉堂上半身连同那张笑意泛滥的俊脸一起严严实实的遮了个彻底。
“唔……你,猫儿!”白玉堂闷在毯子里喊。
展昭玩心肆起,隔着薄毯伸手揉了白玉堂脑袋一把,才这么一会,竟生生将白五爷闷出了半身汗。
展昭站在床边舒心一笑,收了手便赶紧转身去更衣,一边说:“昨天出了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同你细说,大人今日又急着进宫,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没听见那人的动静,展昭佩上官服腰带后重新束好了发,才道:“先生最近看着脸色不佳,你也别去问他,免得扰了他心情。”
“爷不多问,等你回来再说。”白玉堂应着下了床,站到了展昭身后,顺手拿过一旁的官帽轻轻帮展昭戴在头顶上,无比娴熟的替他理着垂在官帽两侧的红色穗子。
“你……”展昭扶着帽子轻笑着回头,“你在外奔波了两日,再睡会。”
白玉堂眼神温柔的注视着眼前人一会,慢慢垂眼帮展昭把腰带一寸寸捋平整,他抬手又轻轻落在展昭腰间扶住,凑近小声说:“展大人英姿俊朗,出门在外可千万要记挂着屋里人,别多瞧路边的小娘子,不要说五爷小气,爷实在是忧心得很呐。”
展昭咽了咽嗓子,这个时辰窗外的风还算清爽,他却觉得热气一阵接一阵的似热浪般来袭从脖颈不断往脸上涌。
这是要疯的节奏!
“我,我去井边随便洗漱下就行了。”展昭抿抿唇,撂下一句话就匆忙的跑去开门,他急着往外走,头也不回的又对白玉堂叮嘱了句:“你再睡会,让白顺晚些再来伺候你。”
白玉堂跟过去,嘴角忍不住上扬,立在门边心情愉快的看着轻功卓越的展南侠步履匆忙稍显慌乱的样子落荒而逃。
谁昨夜胆子那么肥呢!这下一句调情的话就受不住了。
王朝过了一会才从对面厢房开门走出来,白玉堂进屋关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合上房门。
他轻推开靠近后院围墙的这扇雕花菱窗,走到衣柜前重新换了套绣银丝暗花的雪色薄裳,又从某个角落里将昨夜藏好的信拿出来揣怀里。
时辰确实尚早,白玉堂闲着无事又将烛台上的几根蜡烛都重新换上。他倒了杯茶水坐在桌旁淡淡抿了一小口,复又嫌弃的蹙眉垂眼往杯中瞧了下,待看见杯底被茶水浮现映出来的鸳鸯戏水的图案脸色才慢慢好转。
白玉堂刻意等了好一会,瞥了眼墙上挂着的画影,算着这会展昭应该已经护送包大人出发了,才缓缓理着衣襟起身,眨眼间,他身影如风般从窗户一闪而出。
天边云霞渐升,晨风透着清爽。
白玉堂一路前往皇宫,他身形轻盈的从黛瓦上一跃而下,面不改色,闲庭信步般走到一处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旁才停下。
此地侧对诸位大臣进宫上朝的宣德门。
白玉堂本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但不知怎么走到这里时又忽然改了注意,他在念及展昭的时候,顿时惊觉怀中这封信隔着薄绸衣裳烫得吓人。
白玉堂缓缓侧身靠在了树旁,低头思忖,便是他出面将雪昙查获的消息禀报给皇上,也不过是尽到为人臣子的义务,应当还不足以让皇帝多想,何况之前皇上本就下令让他和大理寺继续追查迟勒倒卖军备的情况。
白玉堂不想他和展昭当中任意一人再多加引起皇上的注意和青睐,所以才想着偷偷进宫以匿名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一封他左手写好的信件。
虽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但皇宫戒备森严,白玉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白天悄无声息的进出自由,何况届时这事情一不小心让展昭知道,这猫肯定猜的出来是谁干的。
白玉堂只能正大光明的步行上御街,打消了原本的主意,准备在宫门附近寻展昭的身影。
他看了眼不远处守卫严肃执勤的宣德门,才转身行至宫墙偏角,便看到了府衙的几个护卫,当中还有一人是时时刻刻在展昭面前表现得很勤快能干的王朝兄弟。
白玉堂美目微眯,将脑海中高举进攻旗帜的恶魔拍散掉,正想抬步走近问他们几句话,一抹绯色官袍突然闯入他眼角余光,让白玉堂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白五爷反应何等机敏,当即滑步半旋身看向来人。
清风将白玉堂银色发冠高束的一头黑发吹动,他白衣若雪,青丝如瀑,立在晨光中,玉树临风,姿容如画。
展昭神色未变,一副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但也只有他自己心知,方才那片刻的失神是为何。
世间万物风华集于一处,也不及眼前人凤眼含笑,转身匆匆望来的这一刹那。
白玉堂定睛,对上的是展昭一双似笑非笑却别有深意的双眼,和嘴角浅浅上扬的温润脸庞。
白玉堂心里陡然荡起一阵激灵,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紧缩了一下。
他心有余悸,就像之前那一点点想瞒着不让展昭知晓的心事被对方看穿了!
原已走上前几步的王朝看到这一幕又悄悄收住脚步退回了原地,他淡笑着抱着佩剑看了会相对的白玉堂和展昭,才闲逸的转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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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你怎么在这?”展昭确实很疑惑, 白玉堂若一开始就打算进宫,必定会与他同行。
昨夜若是被他缠绕劳累一番,今早保准会被这人拉着不让起床, 护送大人进宫上朝一事白玉堂也定会亲自代劳。
可这会包大人才进宫,他后脚就跟来了,还独自在御街旁边的槐树下心事重重的站了那么久,展昭不得不多想。
若不是看公孙先生近来面色不霁,展昭猜测多半是跟不知去向的中州王有关, 所以碰上出宫回府的慕薛上前熟络几句打探下情况,他还不一定会瞧见白玉堂清早的这一幕。
白玉堂搔了搔鼻尖,心想着证据还在自己怀里,待会得找个时机毁灭掉。
展昭微微侧身看了王朝一眼,王朝若有所感的偏头望来, 立即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
展昭温润一笑,转眼看向白玉堂, “大人散朝后还得去崇德殿单独见皇上, 你先陪我去吃碗馄炖, 时间还来得及。”说完也不等白玉堂答话, 已经转过身往御街方向而去。
白五爷跟上去, 走在展昭身后故作理着衣襟, 将怀里的信封先藏严实了。
二人衣裳随风起伏纠缠, 展昭突然回头看了眼白玉堂, 还没说话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
金鳞锦霞浮在天边, 金乌携浮云而出,日光明亮耀眼,照万里河山,千里人家。
展昭与白玉堂携手从御街旁的槐树下走过, 白玉堂拿过了展昭的巨阙,抬高手用巨阙挑着前边的槐花玩,看那一串串雪白含翠的花穗被巨阙拂过,又轻轻落下半空,与展昭官帽上的红穗丝绦亲吻而过。
展昭抬手,指尖捏了朵如珍珠般细小的雪色花蕊,随口道:“展某还以为你急着赶来,也是要进宫面圣呢,这会陪我去用早点,不会误事吧。”
白玉堂脚步一顿,就觉得猫儿说的这话这语调怎么听都有些不对,白玉堂不是爱瞎琢磨的人,但是近来也隐隐觉得,展昭在有关自己一言一行方面都比以前更上心了。
这本是好事,但白玉堂觉得猫儿好像生怕自己待他背过身去就要干什么大事一样。
白五爷心知这一切的根本缘由,内疚惭愧自是不必多说,他浑然不觉展昭话中有话,只是将巨阙又还给对方,随即腾了只手揽住展昭的肩膀往自己身旁靠。
“皇上这会也没空召见我,等大人出宫再面圣也不迟。”白玉堂答道。
展昭慌张停步,几乎是习惯性的想看周围有没有人,幸而这个时辰往御街来的人少之又少,展昭这才松了口气。
白玉堂这一揽倒是将展昭心底之前浮起的疑虑给打散了,展昭握住巨阙,用剑柄点了点他胸膛:“真是得寸进尺,准你在外拉手,你就把展某往怀里搂。”
白玉堂抿唇低笑,无意间瞥见展昭垂着官帽红穗丝绦旁的耳尖浮起了一圈绯红。
“怕什么。”白玉堂在展昭耳边不轻不重的呼了口热气,他美眸含情带笑容,启唇在展昭耳畔说:“既然心生欢喜,何必欲盖弥彰。”
这句话白玉堂说得又轻又缓,如春日绵绵不绝的细雨落在清幽平静的碧水湖面上,让展昭心中涟漪不断。
展昭面色微窘,静了半晌,侧过头不让白玉堂看清他此刻的神色,最终还是让人揽着走上了汴京城大街,没再做任何挣扎。
汴京城内,胆敢与展大人这样攀肩谈笑风生的人确实没见过,展昭素来沉静温和,可正是他这般不冷不热反而让旁人难以靠近。
但是同时认识他俩的汴京城百姓们心里都一清二楚,两位大人早已经握手言和,如今感情胜似兄弟,早已不是传闻那般水火不容了。
两人一路赶往老宋伯的馄饨铺子,白玉堂在途中拦住了个从荷塘里采下荷花上街叫卖补贴家用的小丫头,展昭这才顺势转身站到了白玉堂身后,离了那只老鼠爪子。
白玉堂回头瞧了展昭一眼,眼神意思是你这猫闪得可真快。
白玉堂没再与展昭计较,将面前小姑娘后背上那一篓还泛着晶莹水珠的碧叶香荷,连花带篓的全买下了。
展昭含笑在一旁看着,暗叹白玉堂其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知道心疼人家小姑娘生活不易,到底是因为平时爱对外人摆着一副生人勿近寒霜冷冽的面孔,这才叫这世人诸多误会了。
这小姑娘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稚嫩的脸庞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跟含了星星似的,仰头望着白玉堂忘了眨眼。
“拿着。”白玉堂一手提着装满荷花的背篓,一手从腰间摸出小块碎银两递给她,小声道:“不准再瞧了,待会有人吃味了。”
小丫头回神,一时不明所以,只以为白玉堂不让她再继续盯着看了,双颊立即染上飞霞,连忙垂下头伸出双手受宠若惊的接了碎银两,复又抬脸飞快瞧了白玉堂一眼,紧接着朝他鞠了个躬,立即欢欢喜喜地跑远了。
她如蝴蝶般轻盈的背影融进了城内逐渐热闹起来的早市里,心里呐喊着:要告诉阿奶,这世上真的有比月下荷塘还好看太多太多的大哥哥!
碧墨色扁竹编织的背篓里绿叶与粉荷紧挨着,晶莹水珠在花叶间悄悄流转,白玉堂驻足欣赏了会,从里面挑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朵荷花抬手轻轻抚了抚。
展昭难得见他这般柔情赏花的一幕,走上前一步道:“木犀山盛阳坡前有一处野生荷花池,明日若无事,我陪你出城走走?”
“嗯?”白玉堂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展昭说了这么多字,入他耳朵又落在心上的最后只剩下“我陪你”这三个字。
白玉堂立即侧身看去,脸上殷勤带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展昭反思,着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白玉堂高兴成这般不值钱的模样,只能点头应下:“不是展某说的,难道是雪昙今日跟着来了?白五爷如今不仅听得懂猫语?还会幻听?”
也只有在白五爷面前,展大人才会这般伶牙俐齿一回,旁人定然是没有福气得见。
白玉堂瞅着展昭一脸打趣自己的样子,就想伸手掐他腮帮子一下,虽心痒难耐,不过极力控制了,他偏头将之前挑中的那株粉荷从背篓里拔出来递向展昭。
白玉堂静立在灿阳清风中,白衣不染尘,可一颗心早已跌落在滚滚红尘间。
他望着仅一步之遥的展昭,认真说:“猫儿,知道你喜欢冬日傲骨寒梅,不过荷花清雅脱俗,也配得上你。”
二人就站在街旁,进早市的百姓越来越多,从身旁经过之人频频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展昭只觉得脑中轰得一下,识海间绽开了一朵绚烂不消的烟花,他突然笨嘴拙舌起来,愣在原地好久。
就在白玉堂以为他不愿当街收下时,展昭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夺过白玉堂递过来的这株荷花,垂下的另一只手控制不住般攥紧了巨阙,急匆匆地和白玉堂擦肩而过。
“我快饿晕了。”展昭自言自语的嗓音悠悠传入白玉堂耳中。他脚下生风般,赶着去馄饨铺子。
白玉堂皓齿半露,薄唇扬笑,只觉得身心舒畅,飘飘欲仙,扬手提着背篓单挎在肩膀上怡然自得的跟上去,朵朵粉荷在他肩头迎风摇曳,一路清香漫漫。
不远处的茶肆中,陆嫔和周苒对街而坐,正好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陆嫔吃着早点,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了。”
“洗耳恭听。”周苒言简意赅,吃完了早点正优雅的在品茶。
陆嫔说:“这白玉堂道行高深,咱们九师弟哪里是他的对手!”
周苒憋了好一会,忍着被茶水呛住的滋味,脸颊微微泛红,“你这又是从哪得的结论?”
“那是因为没人送过你花。”陆嫔再次叹息间幽幽瞥了周苒一眼,继而庆幸道:“幸好我没再从中多加阻拦,凭白玉堂这手段,九师弟哪能听我们的。”
周苒被那句“没人送过你花”刺激得差点暴走掀桌,又被匆忙起身的陆嫔叫着去结账。
周苒气结,甩手不干,愤然离开茶肆大门,留给陆嫔一个友情破碎到此为止的萧瑟背影。
陆嫔抿唇乐起来,乖乖去找老板结了帐,随即风卷落叶般追上赌气远去的周苒,拉着人一起去寻万顺布庄在哪,她要去万顺布庄多挑几套衣裙,这些衣服的代价可大着呢!
师姐们在汴京城游玩得尽兴,白五爷在醉日阁,徐记酒楼,万顺布庄等多家与老板相识的商铺里,不知道又多添了几笔账。
而一惯锦衣玉食的白五爷此刻正和展昭坐在简陋的馄饨铺子里头,尝着十来个铜板一碗的香葱馄饨,只觉得人间美味,莫过于如此了。
再说包拯散朝后独自跟随皇上进了崇德殿呈上昨日准备好的奏折。
赵祯阅览完毕当即龙颜大怒,直说言探花郎家灭门惨案历经一月有余,襄阳府境内竟然无一人上报,可见襄阳王当真是只手遮天,襄阳府俨然成了他这位好皇叔的一言堂!管辖此地的襄阳太守和县衙都成了摆设!
这边白玉堂和展昭吃完了馄饨立即往回走,两人风姿绰约,带着一篓烂漫的碧叶粉荷着实惹眼。
在展昭的几番劝说下,白玉堂才在途径徐记酒楼时暂时放下,请梁掌柜得空洒点水,他顶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取。
梁掌柜看到只是入夏后再寻常不过的荷花,许是因为刚采摘上来不多时,花瓣尤为鲜艳,枝叶翠绿,倒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可白五爷这一做法倒让他暗暗惊奇,好生纳罕,忙不迭走上前亲自收下,让小二拿过去并嘱咐了好好看顾,一面笑着送白玉堂出门——
作者有话说:谢谢支持。
第234章
白玉堂巳时进宫在崇德殿面圣, 将所知消息悉数上奏。
赵祯还没从襄阳王为抢夺言家祖传玉石,灭言律钦满门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骤然得知近年来朝廷为边疆战士准备的军需补给, 竟有一大半被迟勒通过专人专线贩卖到了襄阳。
这些东西被运到襄阳落入谁手?为谁所用?又意欲何为?白玉堂如今作为一个只负责替皇上查明事情的副指挥使,旁的话已不需他再多说。
白玉堂立在下首,看得出这位仁爱为民的帝王,脸上的神情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赵祯心底冷笑,如今已非他不顾血亲情面, 只盼来日列祖列宗莫怪他冷血无情,竟然对自己的亲皇叔下狠手!
他一生不求开疆扩土,传唱千古,只求自己在位期间,大宋百姓能安居乐业, 生活无忧。
襄阳王是真的广招江湖人士,凑齐一班乌合之众欲意图谋不轨也好, 还是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 来日说他不作为逼他退位让贤也罢, 赵祯到今日上朝为止都没有动过要将襄阳彻底清洗一番的心思。
只是这一刻, 赵祯身处高位, 才惊觉高处不胜寒, 心境大不如从前。
襄阳王赵爵与其党羽已背负数条命案, 想必除了由包拯呈上来的言家灭门一事, 至今还有许多苦主被困于襄阳状告无门。
他的仁爱能给予万民, 却决不能再纵容这些意图犯上作乱,动摇国之根本的人。
枉他也是皇室血亲,竟意识不清军备物资对守卫边疆的将士而言有多重要,他与迟勒里应外合危害大宋江山, 已足够他死好几回!
赵祯愈想愈心寒,幸好犹时未晚,只是有些后怕,倘若在此之前边防之地突然生起动乱,满仓的滥竽充数之物被运往战地,他这个当皇帝的守不住国土,是不是也能以死谢罪了!
崇德殿内的清心香幽然浮向微敞的轩窗,窗台前的明黄色薄帘轻曳,满室寂静无声,低沉的气压似猛兽的利爪压在人心头更显沉淀。
千城从白玉堂进殿后便一直站在角落,不知何时已经跪下,殿外的王公公也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众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早已下了令被遣散得远远的。
白玉堂立在原地,身姿颀长,垂眉低首,神色依旧,他视线定格在眼前冬暖夏凉的玉石地板上,不知道走神到哪里了。
他琢磨着日后他和猫儿到底是去哪儿定居才好。
猫儿在常州老家的祖宅,还是陷空岛的雪影居,白家港,又或者西京洛阳?
其实白玉堂心里更偏向于洛阳,他前世了却余生的地方,虽曾觉得处处孤寂,可今朝猫儿在身旁,白玉堂想去那里造一座府邸,要用尽世间奢华之物器,每间屋子里的地板都铺上这冬暖夏凉的玉石!
白玉堂心里的计划就在赵祯凝重的脸色之下默默决定好了。
他回神看了眼赵祯,只等皇上一开口,便拱手直言此事虽牵扯过大,但已经查明,圣上若无其他吩咐,臣他就先行告退了。
白玉堂还想早点回开封府跟一大家子用午饭呢,顺道还得去趟徐记酒楼,他怕展昭脸皮薄,不好意思拿着那么多一背篓的荷花回去,这样的天气,再放久点不好好养着就得枯萎了。
赵祯心中如万蚁噬咬,他自认为对襄阳王不薄,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比他心里猜测的还残酷无情。
倘若赵祯再上些年岁,遇了这事估计真能喷出一口老血来。道是无情帝王家,权利果然能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赵祯的手掌心紧压在描金白玉茶盏的杯盖上,两道英挺的剑眉之下目含冷冽凌光,气势逼人,冷声唤了千城上前。
千城黑色身影一闪而至,立在白玉堂身旁后侧方,向着年轻帝王跪地俯首听命。
白玉堂在这被帝王气势压迫的殿宇内,听赵祯开口:“将城内已露踪迹的襄阳探子全部送去大理寺监狱,让严昀逐个审问!”
严昀的手段白玉堂略有耳闻,闻言眉心猛地一跳,他抬眸不经意间从赵祯脸上一扫而过,看到仁善著称的年轻帝王眸中一闪而过的噬血爽意。
白玉堂垂眼凝眸,心中暗道不妙。
他虽然是急着想让皇上彻底意识清楚襄阳藏匿的祸端,可在万事俱备前,还不想皇上这会急着动手打草惊蛇。
白玉堂暗自懊恼将人逼的太急,眼见千城拱手领命要离去,白玉堂稳住心神,眸光淡然的从千城身上一掠而过,随即弯腰恭敬的拱手对赵祯道:“皇上,还请听臣一言。”
千城不是第一次跟白玉堂打交道,自然懂得白玉堂开腔时那不经意一瞥的含义,千城跪地领命后缓缓起身。
二人都是习武高手,这点短暂的交锋,上方心绪正乱的赵祯自然没能察觉到。
赵祯微微皱眉,略一思索还是让白玉堂有话直说。
“庞太师为朝廷辛苦准备的武状元选举大赛就在十日后开赛。”白玉堂绞尽脑汁想着让赵祯此刻不能动人的托辞,又不能显出他自己有别的计划,只能一个劲的往武状元大赛上扯关系,眼下的确只有这件事是汴京城内人人瞩目的大事。
“那又如何?”赵祯不明所以,心头的沉重却因为分神分析确实悄悄驱散了一些。
白玉堂道:“据臣所知,此次大赛不同以往,缴了入赛场的报名费,只比试功夫,无需考核骑马射箭,排兵布阵等,所以届时前往汴京参赛的江湖人也定如过江之鲫。”
“依你之见?”赵祯单膝微移,身姿往前一倾,面容冷肃道:“朕此时若是动了襄阳的探子会如何?”
白玉堂却未直言打草惊蛇四字,只是俊朗的面容微抬,眼中别有深意的与帝王对视了一瞬,随即垂眸淡笑道:“臣相信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此次大赛所筹措的银两定然能为远在前方辛苦训练的杨大人再配上一队骑兵。”
赵祯目光深沉,竟不知白玉堂何时看懂了他安排。
他知晓那些战马都是白玉堂重金所购分别赠予杨宗保和庞统二人分两地训练骑兵,白玉堂分别相赠或许有自己的考量。
正是因为这个考量赵祯才会在当日出宫千娇阁月夜下的惊鸿一瞥后,又在白玉堂自愿请求参军军营后,重新对他有了改观。
他所做不止是有益于民,而是增强边防能力,有助于国的功绩。
这一点,赵祯在心底给他记了一功,以至于后来包拯和八贤王进宫劝说赵祯在边境暂时无忧也切勿懈怠一事,他也上心了,后续曝光迟勒的所作所为引发的这些,更是引起了一连串蝴蝶效应。
白玉堂拱手微抬,端着严肃的神情:“虽良将难求,可此次大赛也定然能为圣上招揽一众武义不凡又想报效家国的热血郎儿!”
千城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心里对这位白五爷再次起了深究的心思,所言所行确实与他曾经所查不符,难道是因为面对的是圣上才会如此?
赵祯听了这句话才算真正的龙心大悦,他的确被白玉堂点燃了一颗火热的心,血脉都有些沸腾。
他这年岁作为皇帝,纵观历朝历代都还年轻,国内无动乱,又嫌少天降灾难,仅有的人祸不足为虑,岂能让这点事蒙昏了头脑坏了早已定好的大计划!
白玉堂言尽于此,垂下手也不再继续多说。
殿门外的王公公偷偷抹了一脑门的冷汗,天子龙威不可犯,他也不知道该说这白玉堂因为曾是江湖中人素来意气用事,还是纯粹的就是不怕死!
吓得他差点差人出宫去半道打算先将包大人请回来收拾下场面再说!
赵祯对千城挥手,示意他退下,捉拿襄阳探子一时先罢休。
他端盏饮了口茶,此刻已经脑清目明,放下杯盏之际抬头对白玉堂赞许一笑:“是朕心急,不过朕已经知晓了此事,若半点都不曾对襄阳王做出处理,言探花郎一家怨灵如何安息?你今日若是从开封府来的,想必已经知晓此事了吧?那朕岂不是寒了这位新臣才子的心,日后谁还敢为朕效力?”
“略有所闻,只是事关重大,不可外传,臣才佯装不知。”白玉堂略一思索,道:“如今恐怕得委屈探花郎乔装打扮暂居开封府了。”
赵祯不出声,静看向他等着解释。
“襄阳王定然以为言探花一届文弱书生,他路上又派人追杀,定是没命顺利入京上告,皇上您无动作,他才好放下戒心,一时的警戒容易,长时间便懈怠了。”白玉堂静了片刻,继续说:“所以只能让他就地留居府衙内,路上若无他踪影可循,等城中襄阳王的探子收到消息,想必也会在城内寻找他踪迹。好在昨日包大人是在府内开堂听诉,知晓此事之人也都是府衙中的自家弟兄,不足为虑。”
“如此,朕只能来日补偿他了,襄阳王罪大恶极,朕定然还他言家一个公道。”赵祯郑重说。
白玉堂拱手告退,与千城擦肩而过,云淡风轻的踏出殿门而去。
王公公甩着拂尘微微行了一礼,送人下了崇德殿前台阶才转身回来。
赵祯起身慢慢走出殿门,立在耀眼日光下看着远去的白衣背影,直至被宫墙阻断,才保持着凝视远方的目光吩咐身后的千城道:“朕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庞统和杨疏颂也都曾这样说过,你派人重新再查一次,与他那些义兄无关,这次从萧家方森*晚*整*理面入手。”
“是。”千城面无表情,沉声领命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此刻虽已行至崇德殿所在的宫宇之外,不过宫廷过道宽敞,来往宫女太监匆匆而过无一敢随意停留,所以除了周遭的风,再无其他打搅的声音。
他凝上了内力,聚精会神的探听着一墙之后赵祯让千城调查的吩咐,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鱼儿上钩的笑意。
爷还就怕你不起疑心不派人追查,否则他让二哥远在筠州研制的炸药如何派上用场。
皇上今年也能大赚一笔,筠州产地那么多棉他如今也不能白白拿出来捐献了。
和猫儿天长地久,日后需要花费银两的地方还多着呢!
白玉堂打算过几日就联系人去洛阳看地,屋宅图纸什么的也需要花费时间画,他日后想给展昭一个惊喜,所以自然也得偷偷的琢磨准备着。
不过这些都不算眼下最打紧的事,白玉堂气定神闲的走出了最后一道宫门,立即用上轻功月影无痕赶到了徐记酒楼。
在得知那背篓荷花已经被展大人取走之后,白玉堂满心欢喜雀跃的溜达回开封府,一路又顺手买了些大街上的特色小吃,准备回去陪展昭用完午饭后就将人拐去拥月居,过几日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后再回来给包大人和小皇帝打工——
作者有话说:你俩就给我恩恩爱爱一辈子吧!
改了些错字,么么哒。
第235章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一阵热风, 一道快成闪电般的白色身影从府衙大门掠入。
各站在大门两旁执勤站岗守卫的脸上划过一瞬惊异的神色,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眼面面相觑了一番后重归于平静,继而迫切立正, 比之前更显精神的挺直了腰板。
二人多见不怪,这样进出开封府的必定是白五爷无疑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白玉堂的身形如一阵疾风刮过,转眼在前院消失不见了踪迹。
他倏地一头扎进后院浮雕半圆拱门,惊得坐在院内石桌旁打理荷花的白顺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
“五爷, 您……”白顺立即起身,却见白玉堂急着收回脚步顿在院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在原地转了半圈又折身回来,一身雪色薄裳似迎风摇盏的玉兰花。
人是好看的叫观者挪不开眼,可这行为举止倒也真是奇奇怪怪。
“您怎么了?”白顺哪怕觉得奇怪也不敢当面直说, 他勉强开口,疑惑的盯着自家五爷, 将方才因为受惊而没来得及问出来的凑成完整的一句。
白玉堂只是出宫回来的这一路上已将他和展昭可期的未来蓝图都畅想了一遍, 心中的雀跃自是难以自控。
他这般急着回来也正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展昭, 可进院时又惊觉自己这样不够稳重, 跟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 所以才有了方才让白顺疑惑不解, 暗自奇怪的一幕。
“你在做什么?”白玉堂也不太自在, 随意转意话题一句话反问了回去, 又一边默默缓解着心中激昂, 等稳住了心神才盯着厢房大门走向白顺,来到人身边才低声问着:“展大人现在可在屋内?”
石桌上,白顺已经挑选了两株鲜艳的碧叶粉荷插在白玉净水瓶中,打算待会就送进屋放好。
白顺回头瞧着还满满一背篓的荷花, 道:“五爷,展大人让小的将这些都处理了,您说展大人不是清晨送大人进宫去了吗?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荷花,开得还挺漂亮的。”
白玉堂能确定展昭这会不在屋里了,他喜上眉梢的表情淡下来也就在这一刹那。
白顺怯怯的望着白玉堂,懊恼自己不该得意忘形一时话多,竟敢在五爷面前随意谈论展大人,这跟摸老虎须有什么差别。
他连忙小声答上一句:“展大人回院留下花就去包大人书房了。”
白玉堂一脸“爷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凉幽幽的瞅着白顺:“这是你家主子我用来讨展大人欢心的!”
白顺上下嘴皮子一合,知道五爷素来对展大人体贴有加,不过还是难免被送花这样的举动给狠狠冲击到了。
他垂头“咻”地一下热了脸,一面又忍不住浮想联翩:难怪展大人之前回院将荷花交给他打理的时候笑起来比平时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原来是这样,不过……
展大人还怪好哄的呢!
不过白顺还没有彻底意识到,许多事情展昭只对白玉堂无抗拒,否则换了任何一个人,就单单是送花这样的事,也能让展昭用巨阙将人给叉出去的。
包拯书房内,展昭和公孙策分两侧而立。
言律钦一打听到包大人从皇宫回来,忍着腿脚上的疼痛也硬是要出门一路走来求见。
展昭在和白玉堂吃馄饨的时候已经得知迟勒生前与襄阳王有牵扯,这时候想必玉堂已经进宫将一切都禀报给皇上了,展昭也在书房如实说给包大人和公孙策听。
包拯听完神色凝重,深深皱眉,一言不发。
公孙策暗惊,如今迟勒倒是一死百了,可是他生前居然将朝中用来支援边疆边防的军备武器一大半都倒卖进了襄阳府境内,这不是给他们埋了一个清理都不好贸然出手的祸乱吗!
今日是马汉负责看顾言律钦,他随人一道进院,站在书房外传话替面色焦急的探花郎传话求见。
马汉的一嗓子将书房内的凝重打破,公孙策在听到言律钦的名字时骤然清醒,顿时慧至心灵,急道:“此事已非同小可,包大人,还是请示圣上旨意再行定夺。”
包拯沉黑的脸庞上眉目轻敛,点头示意公孙策应话先让人进书房。
只是言律钦才进屋行礼站稳,白玉堂尾随般而至,在门外朗声求见。
展昭眸色微动,难掩其中光华,心道这人今日动作如此迅速,这会竟然已经回到府中了。
要知道展昭回府衙也不过是多去了趟后院,就立即叫上公孙先生进书房同包大人议事了,他们可能也就是护送大人乘轿回来的路上脚程慢了些而已。
言律钦面色难安,心里一阵阵翻涌,想开口询问包大人,皇上对襄阳王的所作所为意欲如何惩治?
他只觉得襄阳王这样泯灭人性的人,即使身为皇亲国戚,开封府的龙头铡,虎头铡,哪怕狗头铡他都配不上!
他满脑子都是报仇雪恨,阴暗的想法接连不断的往脑门上涌。
如果可以,满腔的恨意能让他亲手将襄阳王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书房门被展昭蓦然推开,阳光照射进来落在言律钦单薄的背脊上,竟半点温度都体会不到,他魂魄独自深陷在凄寒孤苦的惨境当中无法自拔。
展昭和白玉堂视线相对,只觉眼前人万般风华胜春朝。双双居然又因为送花这一个小插曲弄得这会有些像初动心时拘谨慎行的少年。
日华落白衣,白玉堂站在耀眼日光中丰姿俊秀,他剑眉英挺,薄唇微阖,双眸含情带笑。
展昭在白玉堂如星辰坠落其中的双眸注视下,连带着唇角也不自觉扬起了笑。
白玉堂迎面走进书房,不留痕迹的与展昭的肩膀轻挨了一下,二人未有任何交流,转瞬擦肩而过。
白玉堂直径走到书案前拱手向包拯行礼:“属下见过包大人。”
白玉堂先被封为飞骑尉入军营,又晋升至副都指挥使与慕薛共同掌管皇城禁军,直受皇帝召令,金纹令牌还挂在腰间,眼下虽着一身无品衔的雪裳常服,可如今再在包拯面前自称属下着实已经不太适合。
不过也正是这一点,方彰显得他初心不变。
言律钦在一旁暗自打量白玉堂。两人在此之前还从未近距离见过面,白玉堂也仅是从展昭口中得知言家的事。
至于那日前三甲跨马游街,白玉堂的注意力都在义兄颜查散身上,再且他身边也不缺容貌出众之人,自然而然将这位探花郎抛之脑后了。
包拯抬头,双目凝神看向白玉堂,不苟言笑:“本府看你进宫去了,如今赶来,可是有要紧事告知?”
白玉堂心想自家猫儿在您面前可从兜不住事儿,该知道的包大人您早就清楚了。
“大人明察秋毫,属下所查之事您定然已经知晓了。”白玉堂俊容严肃,抱拳而立。
公孙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白玉堂当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与任何一位和展护卫有关之人建立并完善关系。
言律钦可不知道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迷。临近正午外面日头高升,他这会腿上的伤口又疼又痒,心如刀割不说还有些发闷喘不上气来,几欲身形不稳。
展昭注意到他身形微晃,忙将视线从白玉堂身上转移,已动身走过去轻扶住了言律钦的胳膊搭了把手。
公孙策注意到后也准备了椅子示意言律钦过来坐下,他也怕等会这位探花郎在得知圣意后会一时承受不住。
襄阳王犯了罪定然是要处置的,只是眼下不知他在襄阳到底囤了多少兵马,皇上心性沉稳,肯定也不会让人去冒险,何况一旦兵戎相见就得见血,就算襄阳王不忠,但襄阳府中所居住的百姓可都是无辜的。
言律钦有伤在身,又连日奔波,想要一时情绪稳定下来也难,任何人历经这般毁天灭地的重大打击也扛不住,能心智如常又理智的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书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包拯和白玉堂在对视间就已经完成了消息的传达。
包拯满怀不忍看了言律钦透着希冀的脸庞一眼,往后靠在雕花椅背上疲惫叹息了一句:“本府知道了。”
自是以大局为重。
待公孙策将言律钦劝回房歇息,白玉堂才将要求探花郎暂居府衙内隐匿其踪迹一事告诉包拯。
既然打算让襄阳王放下戒心继续图谋,自然不能让言律钦出现在汴京城中惊动到对方。
所以一番权衡利弊之下,白玉堂在殿中劝皇上暂时不能动襄阳王,但此事对被襄阳王害的家破人亡的言律钦来说未免太残酷。
白玉堂为此深感愧疚。
他自是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希望赵爵早日伏法认罪,然而一旦皇上下旨采取行动,从上一世经验来看,这危险必然落在开封府头上,可今世事情发展多有变数,襄阳未知的危险到底增加了多少,他也不清楚,自然不愿冒险行事。
再者白玉堂如今已考虑到自己不是自由身,届时展昭奉命去襄阳,而他若是遵从旨意留在汴京,那就只能目送展昭离京,一人留在这寝食难安,担惊受怕,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二人出了包大人所居住的院落走在树荫底下,白玉堂有些后怕的抓住展昭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捏了几下。
盛夏骄阳的温度烫得吓人,展昭偏过头来有些奇怪的扫了白玉堂一眼,不由微微蹙眉垂下眼眸盯着对方的手,问:“太阳这么大,你手……怎么这么凉?”
白玉堂贴着人,小声哆嗦地开口:“吓到了,不知道赵爵在襄阳到底养了多少私兵呢,猫儿,你快给爷摸摸心口压压惊。”
第236章
白玉堂的这种反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两人身高所差无几, 白玉堂单手伸长揽着展昭后背,身子微斜才能将脑袋搭在展昭肩头,精致的眉眼流露出紧张怯怯的神态, 揪着展昭胳膊上的衣料不肯撒手。
展昭喉结滑动,控制不住的咽了一嗓子,耳膜内同时荡着咕咚的回响。
他不由自主抿紧了唇,差点要被白玉堂给腻跑,偏偏还要控制着涌上感官的笑意别轻易泄露出来。
展昭被白玉堂闹得晒的绯红的额头都浮起层薄汗, 他甩着胳膊也没能让靠近过来的人离开一点,只能板着脸拖着嗓音威胁道:“展某倒是不介意给你一掌,给…我…好好说话!”
“好吧。”方才还矫揉造作的人一瞬间就变得玉树临风,步履轻闲,从容不迫了。
不过白玉堂仍旧拉着展昭的手攥在掌心不放。
展昭偷偷松了口气, 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方才差点是有些稳不住了, 这人从哪学的这招?
其实这招五爷从小就会, 只不过以前是拿出来卖乖讨好那位这一世与展昭素未谋面的干娘才用上的
白玉堂眯着一双潋滟生辉的凤目眺望着自碧空倾落的灼热日光, 叹道:“是我对不起探花郎啊。”
“……”不明真相的展昭一时无言以对, 只能暗叹这人今天话题转得这般生硬, 难不成是真怕自己动手?
白玉堂这会没对展昭细说进宫后的事, 只能怀揣着歉意拉着展昭转道去看望言律钦。
他俩才进院, 抬眼就见公孙策仔细卷着手中的牛皮银针包从言律钦休息的房间出来, 侧脸对候在门边的马汉嘱咐道:“这几日你先不管府中其他事情, 专心照看他,有任何不对劲就告诉我。”
马汉听完认真点头,走过去将房门阖上后安静的守在了门外。
公孙策侧身走下台阶,迎上并肩而来的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一眼扫过持剑立在房间门外, 表情一脸慎重的马汉,随口问公孙策:“先生,怎么了?”
白玉堂沉默不语,有些心虚的避开公孙先生正巧望来的目光。
公孙策沉默了一瞬,随即从容的将卷好的牛皮银针包揣怀里收好,才轻声开口:“你说之前有大批军器被迟勒倒卖入襄阳府,所以学生妄自揣度了一番,觉得圣上暂时应该不会动襄阳王,言探花顺耳一听就急了,拖着腿要进宫面圣,学生嘴笨劝说不住,只能用银针暂且先让他睡一阵了。”
听公孙先生自谦说嘴笨,展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差一点就将重点给转移了。
“报仇心切,这样的结果自是心里无法接受。”展昭沉下眼眸,本想苦涩一笑,却发觉唇角都扯不开。
他也历经过家破人亡,将心比心,也是言律钦一介文弱书生,无功夫在身,若是换成他知道灭门仇家所在,恐怕同归于尽也得置对方于死地。
展昭只叹让他家破人亡的是天灾霍乱,如今人生又有了新的意义,他自然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和崭新的生活了。
他又想着来时路上白玉堂搂着他像是中邪般的小插曲,心中某处渐渐溢出丝丝甜蜜的味道,内心变得柔软无比。
白玉堂平静的目光轻悠悠落在公孙策面上,心想:确定不是你忍不住想试试庞统之前专门为你打造,又特意送来的银针吗?
白玉堂面上波澜不惊,一副仔细端详着公孙策面容的样子。
惹得公孙策不禁微微蹙眉盯着他问:“白五爷,你这样深情款款,怕不是瞧错了人?”
公孙策说完还明目张胆的看了展昭一眼,完全不嫌事大。
“先生别误会!”白玉堂连忙开口,差点没被那四个字给直接呛哑!他在公孙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注目之下,觉得眼皮倏地一跳。
白玉堂颊边微动,立即镇定下来,缓声道:“刚仔细一看,觉得先生近来消瘦了好些。”
真难为眼里只有展护卫的人,还能注意到我这等闲杂人等的变化。
公孙策心里如何想旁人是半点不知情,不过这会他的确不想接白玉堂这话头,倒是下意识隔着衣裳按了按刚放进怀中的牛皮银针包。
他夜晚睡不足两个时辰,自己配了药又在床头挂了安神的香囊都无济于事,时日一长索性也不折腾了。
公孙策颓然的想着:日渐消瘦就消瘦吧,反正也无悦己者。
三人一道去饭厅用餐,期间公孙策跟府衙内的几个衙差骨干人物特意交代了言律钦的安全一事,还特意多提醒了庞煜不得将言律钦在此的消息外露半分。
庞煜虽然这小半年来减了不少肉,可依旧最怕这样酷暑的季节,用餐时双颊淌汗,压根就不知道公孙策说的是谁,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放在心上,胡乱的点头应了公孙策几句算敷衍了事了。
“怎么虚成这样,晚点给你开些药调理。”公孙策看着他满头大汗,又瞧着拉上展昭坐在别处,早就不愿和庞煜同桌共餐的白玉堂一眼,觉得之前那口气庞煜算是替他出了。
周围大伙闷嘴偷着笑。
庞煜一急,连忙澄清:“先生!我不虚!这是天气热的!”
开封府里大伙又节俭的很,除了那阴森森的停尸房里,府衙上下连块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冰镇过的时鲜水果或者甜品了,唯一称得上消暑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赵大叔给大伙煮的绿豆沙了。
比起以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庞煜现在过的真是苦不堪言。
但是庞二少爷也没想着一人回太师府独享好东西,下午遇见前来开封府给他送冰镇葡萄的小厮,特意就叫人回去把太师府里用来纳凉的风轮和冰块都运了好些过来。
于是当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庞太师才回到府里坐下,一听管家禀报二公子干的这事,又差点给憋得喘不上气来。
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生怕你老爹安生的多活几年!
日暮时分,成功将展昭从开封府劝到拥月居过夜的白五爷正坐在桌旁挨个将荷花取出来修剪了一番,又分别放进白顺刚从玉瓷铺子里买回来的若干个汝瓷花瓶里。
展昭撑着脸颊看着白玉堂认真干活时的侧颜,摇曳的光影落在对方面颊上,静谧的氛围之下,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展昭一本正经的换了个姿势,将眼前这比星星还闪耀的人又暗自打量了一番,才把视线落在眼前盛着几株粉荷的汝瓷花瓶上。
展昭凝眸想了会,突然就觉得玉堂送的这一篓荷花不仅不实用,还得买这么多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花瓶回来摆放供他们观赏,就有些……挺费钱!
曾经致力于精打细算过日子,努力攒钱早日赎回展家祖宅的展昭突然心有所感。
他惭愧的想,都说由俭入奢易,如今他也称得上是贪玩享乐之人了。
刚入夜不久,窗外万物都被朦胧的夜色笼遮蔽,显现出一团模糊的轮廓。
白玉堂微微瞥了眼一旁盯着花瓶出神的人,手中还是慢条斯理的修剪掉长了一截的荷花余根,随即放下剪子,伸手过去捏着荷花轻悠悠碰了碰展昭脸颊。
“这破瓶子难不成比五爷好看?”白玉堂先是微眯凤眸,随即剑眉一挑,明明语气不满,可是说这话时脸上又扬着明晃晃的笑意。
一篓荷花提进屋之前便洒了水,展昭脸颊被花碰了一脸余留在花瓣上的水渍,还隐约嗅到了些荷花清香的余韵。
他忙着抹脸没注意到白玉堂说的重点,下意识先反驳了一句:“你让白顺去买的,肯定很贵,怎么会是破瓶子。”
白玉堂忍不住笑出声,把玩着手里的碧叶粉荷不亦乐乎,得了闲还闻了闻荷花,一双凤眸却落在展昭脸上,也不知他到底在寻什么香。
白顺正巧重新备了清水进院,打算待会添进五爷已经摆上荷花的花瓶里,结果站在门边被白玉堂这一笑声惊得心魂俱颤,双手端着盛满了清水的青色莲纹大瓷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五爷心情正好,他这会出现是不是又煞风景了?
白顺心里早就落下了阴影,因为有时候两位爷单独相处时,他突然出现来禀报些什么事情,五爷从没给他好脸色瞧过!
自然了,白玉堂没直接将墨玉飞蝗石甩他脸上,白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脸色不好简直不值一提。
白顺心里打着退堂鼓,正打算悄悄退下,白玉堂将手中的荷花枝往花瓶里一放,眉飞色舞的招手让白顺进来。
这就很出乎意料,打算撤退的白顺看见后突然不知道腿要往哪个方向迈进了。
白玉堂嗓音嘹亮入耳:“顺子,日后家里采买些什么,记得一一给五爷当家的过账啊。”
“……”
展昭猝不及防,后背像是被人猛地钉上了一副钢板,他背着房门僵着脖颈不敢回头,一双瑞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布满了警告盯着白玉堂。
刚反应过来的白顺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闻言手臂猛地一抖,差点将碗中的清水淌出一大半,好在他绷紧了手指极力稳住,所以只是稍稍打湿了指尖处。
这称呼听着耳熟,白顺不由记起,在陷空岛上,闵秀秀总是这样唤卢方当家的。
白顺不由热汗淌背,想起以前他和王朝都怕自己知道太多而担心会被人灭口的一段时日,如今在拥月居,这样的压力竟无人与他分担了!
“爷,天热,小的先给花瓶添点水。”白顺走近怯着胆儿笑道,不敢接五爷拿来打趣展大人的话。
他当着白玉堂的面,也不敢在这会偷瞄展昭半分。
展昭随着白顺的走近,脸颊愈发显得绯红,热气直扑扑的往脑门冲,耳尖滚烫似有火苗掠过。
有那么一瞬间,展昭控制不住想连白玉堂一起赶出去,让自己守着这一桌荷花冷静下才好。
白玉堂笑而不语,起身示意白顺将清水放桌上就行,这活他要自己动手。
白顺恭敬的退开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盯着白玉堂挽起袖子给花瓶添水,一举一动莫若春风浮柳般轻盈。
灯下美人,俊逸不凡,这花都成陪衬了。
白顺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即知趣的退出去了。
白玉堂唇畔带笑,转眼见展昭脸上写满了不悦默默在一旁坐着。他自己明明心知缘由,却佯装不解的问:“猫儿,五爷今天送你花,你怎么半点表示也没有?”
展昭终于抬眸,缓缓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喝了口茶,深呼吸一口随即吐纳出来,淡淡道:“展某已经表示过了,否则这会你一定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白玉堂顺手提着两个汝瓷花瓶摆放在窗台上,又走回来:“你今夜难不成还想将爷赶出去睡?”
心情大好的人今儿有些戏精附体,白玉堂放下了袖子,喋喋不休:“好你个展小猫,心里居然这样想……爷一片痴心竟是错付……”
展昭眉头微挑,突然起身,目光平静之下,浅淡的嗓音打断了白玉堂的话:“你说……错什么?”
白玉堂蓦然噤声,喉咙滑动了下,下一刻从心道:“……错……许是吃错了东西我。”
展昭:“……”
满室寂静无声。
不知道偷偷躲在床底打盹了多久的雪昙突然发出一阵尖鸣的喵呜,传入白玉堂耳朵里俨然变成了嚣张到无可救药的大笑声。
展昭依旧保持着毫无变化的平静脸。
这一刻,白玉堂头上仿佛顶着团阴云,他凤眼微眯,发现了声源处,冲到床边一弯腰,准确无误的拽住了一条尾巴,将乐得满地打滚的雪昙从床底扯了出来。
雪昙身上罩着一套粉白色花衣裳,又被白玉堂换了只手提着后颈打量了一会,它张牙舞爪的晃荡在半空中,喵呜着朝展昭发出求救的讯息。
展昭抬手抵着鼻尖,心里的笑意憋得极为辛苦。可是这会的确不敢出声火上浇油,否则他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白玉堂转过身来,紧接着一道怒吼自门窗传出轰响了整个后院:“白顺!”
展昭浑身一怔,似乎连太阳穴都绷紧了,结果对上白玉堂微妙的眼神,对方提着雪昙疾步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白顺一晚上心灵连续受到惊吓,抱着丢出门的雪昙连滚带爬的退了,今夜再不敢冒头。
哐嘡一声骤响,房门重新关上。
展昭想解释什么,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就被白玉堂结实有力的胳膊揽住了腰身,后背直接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白玉堂的怀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展昭被人咬住耳朵时心里的酥麻连成了一片。
他招架不住的缩着,结果被白玉堂单手勒紧了腰,隔着二人的薄衣裳他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白玉堂指尖稍稍一挑,展昭回拥月居才换上的薄裳便松了束腰缎带。
“猫儿,爷觉得今晚有必要清算一下昨夜的账,重振夫刚了。”
白玉堂,除了这招,你肯定没有别的对付我的招数了!
想归想,但是现在的展大人不敢说——
作者有话说:看到小可爱留言二刷,还指出了不对(捂脸)
连夜爬起来存稿更新。
谢谢亲们看文留言~
第237章
白玉堂攒了一天一夜的劲都翻来覆去的使在了展昭身上。
窗台上, 汝瓷花瓶里的粉荷渡上了一层薄纱般的月光,又被盛夏半夜刮来的晚风一阵阵烫着,倚在瓶口轻颤。
展昭被折腾的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留下吻印的颈边淌着薄薄的汗珠,散落的乌发黏在了颈背上,隐约遮盖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隐忍着吞咽下去的呻吟都化作鼻尖滚烫的呼吸,胸腔砰砰跳动,与白玉堂紧贴上来时火热胸膛处的闷响应和, 变成激昂的战鼓声。
白玉堂今晚一寸也不肯放过他,将怀中人如数尝得尽欢。
展昭嗓子喊得发哑,他无意之中发现白玉堂似乎更喜欢听他隐忍不住的低鸣。
不知道是拽住了软枕还是两人之中被扯下来的衣物,展昭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承受着席卷而来的的热浪。
他被白玉堂捧在掌心,被人如获珍宝般藏进了琼玉天宫, 脑海中仿若有光芒如闪电般掠过,他在这短暂瞬间, 窥见了灿烂星河, 人间百花争艳和一霎的璀璨烟火。
展昭侧脸陷进柔软的枕间, 他眯眼看着微微浮动的床幔, 外面有昏黄的烛光光影掠进来, 他却无法集中双眼的焦距。
展昭被白玉堂吻得有些发肿的双唇微动, 在沉迷中笑起了双眼, 身上像是燃烧起来热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消散。
他费力的动了动手腕, 手指想去抓白玉堂, 这一刻才意识到胳膊半点也抬不起来,他竟然虚弱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白玉堂胸膛紧贴上来,他在昏昏欲睡中闭上了眼。
可就在展昭差点陷入沉睡时,白玉堂双臂突然凝聚上力道把他搂紧。
白玉堂也像是才缓过来, 宽大的手掌落在展昭身上……(删五十字)
他修长的指尖撩开展昭被汗水黏在肩背上的乌发。
白玉堂顺着还留在展昭身上的痕迹重温了一遍,他从展昭肩膀顺着吻至脖颈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耳后根。
“猫儿?”白玉堂最喜欢这时候这样唤展昭。
他贴着人凑近,瞧着爱人微微沉溺在旖旎氛围下的侧颜,轻启薄唇,声线透着蛊惑的意味问道:“猫儿,我是谁?”
白玉堂轻且沙哑的嗓音,一点点刮着展昭柔软得不堪承受的心肝,那点微痒从心尖开始一丝一缕往外蔓延,最终千丝万缕的荡漾至展昭的四肢百骸。
展昭好像清醒了片刻,只是又慢慢沉溺在白玉堂炙热的呼吸间。
隔着被夜风稍许吹开一条缝隙的淡青色床幔,不远处烛台上的烛火燃得只剩下一支,正缓缓滴落着烛泪。
此时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窗外万籁俱寂。
白玉堂凤眸深沉不见底,他感受到怀里的人缩瑟着在微微发颤。
展昭难忍的偏了偏头,睫毛颤动,被水光模糊了视线。
他困得不想睁开眼,可是太热了,白玉堂落在他颈边湿漉漉的吻也太热了。
展昭伏在枕间,这时候羞于启齿的话只能在心中默默无声念着:白玉堂,你这个坏人……
可是……我好爱你。
此处省略几百字。
面对这样不依不挠的白玉堂,展昭脸如火烧,他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发出一道沙哑且毫无威慑力的声音。
“白玉堂,你闭嘴……”
但这几个字落在白玉堂的耳朵里,让他感受到了猫儿这一刻很委屈的感觉。
此处省略一百字。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展昭慵懒的眉眼间,看着挨得他如此近,如此有吸引力,比一池的粉荷还要来得艳丽的脸庞上森*晚*整*理时。
那旺火又燃成了燎原之势。
“猫儿……”白玉堂与他耳语,坏心思开始一点点冒头:“再唤爷声好听的,就饶了你。”
展昭唇角徐徐漾开一抹足以令白玉堂为之心醉的笑意,继而他缓缓睁开了双眸,半眯着。
在床帐内昏暗模糊的阴影下,展昭双眸含着朦胧水光,稍稍侧过脸颊向白玉堂淡淡瞥来一眼。
这般漫不经心又撩人心魂。
白玉堂从这个眼神中感受到展昭一丝不愿服输的挑衅味,但更多的是,他仿佛在无声中向自己发出了信号。
两字略了!
这两个字好像化成了实质感的声音冲击白玉堂的大脑。
白玉堂忽然变得幽沉的眼眸,在床幔笼罩下的昏暗环境中让人看不真切,他凑过去将脸颊轻贴在了展昭耳畔,发出轻笑的声音。
展昭甘愿沦陷……删!
白玉堂如愿以偿,在最后一次冲锋陷阵时想,在猫儿明日清醒之前,他一定要将巨阙和画影都给藏严实了!
烛火燃烧殆尽,只有鎏金圆环烛台上的翠叶纹理间落满了六只烛火的残泪。
窗台上的娇嫩粉荷在熹微晨光中迎风摇曳,安放在室内汝瓷花瓶中的几支荷花还半倚着,似是微醺熟睡中。
满室熏热还未消散彻底,混合着欢快一夜后的甜腻气息。
白玉堂缓缓将搭在展昭腰侧的手松开,意识不清的朝后一躺,顿时有种从高空坠地的失重感极其强烈的袭上心头,将他瞬间惊醒。
白玉堂剑眉微拧,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他盯着头顶淡青色的床幔足足愣了几瞬。
昨晚他疯过头了……好像……
白玉堂心脏骤然紧缩,浑身都在这一刻弹跳了起来,他记忆瞬间复苏,力气也都在看清展昭这一刻全部恢复涌向了四肢。
展昭安静的趴在白玉堂胳膊旁,一头乌发凌乱的散开留在肩背上,一小半已经顺着展昭睡着的姿势滑落下来,遮住了他鼻梁和脸颊,只露出一双沉睡的眼和微微不安蹙起的俊眉。
白玉堂瞳孔一缩,觉得眼睛都有些疼,连忙扯过了薄毯盖在展昭后背上,对方腰背间还未消的手指掐痕以及吻痕都让白玉堂看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心疼的伸手将还在熟睡的人往怀里抱,只是他在碰及展昭肌肤时的那一刻突然顿住了动作。
白玉堂面色忽变,条件反射般直接屈膝坐了起来。
展昭被发丝掩住的鼻腔呼吸急促滚烫,沉睡间对白玉堂的触碰也无半点不舒适的嘤咛声,这哪里是睡着了,根本就是发热昏过去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白玉堂伸手探了探展昭额头,果不其然,展昭肌肤滚烫,双颊也红得跟光影衬托下的一对小红灯笼似的,红彤彤粉扑扑的晕染着。
展昭一滴热汗都没留,就是浑身烫的吓人。
展昭被白玉堂调整了动作,以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被白玉堂搂在怀里半抱着,他仰起来的脸庞还笼罩着一层疲倦,有些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努力呼吸着气,跟脱离了水面的鱼儿一样。
看到展昭变成这样,白玉堂在心慌意乱的情绪下可动作异常冷静,照顾起人来也是有条不紊。
他吩咐一早就在院门口待令的白顺赶紧差人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前来一趟,然后又让白顺多送些热水放在门外。
白玉堂替展昭浑身都擦拭了一遍,该上药地方都上了药,又重新给展昭换上清爽干净的里衣,才把人重新放下躺好。
白顺重新进院,面色担忧的候在半掩的门外,直到听见白玉堂走近开门的动静,忙站直侧过身来等着吩咐。
“已差人去开封府了?”白玉堂出声确认,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白顺忙不迭地点头,神情认真道:“拥月居离的近,若是脚程快,这会应该已经到开封府见着公孙先生了。”
白顺机灵,定然知道是展昭身子这会不适,可也不敢戳破了明着劝五爷别着急上火。
“给先生煮壶好茶,再让厨房安排些清淡营养的饮食。”白玉堂敛眉吩咐完白顺便转身进屋去了。
白玉堂这才想起自己一身都忘记了打理,长发还散着,便寻了根玉簪随意挽上了发,他穿上外袍后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还没醒过来的展昭看。
在等公孙策的期间,展昭半梦半醒的喊着渴睁开过一次眼,只是烧糊涂了,视野朦胧,意识不清。
白玉堂坐上床头,搂着人喂了点水,展昭拽着白玉堂衣袍不舒服的嗯着声,这水喂下去也是喝一半流一半。
白玉堂只得用自己的袖口帮展昭把从嘴角溢出的茶水都擦拭干净,他正把人重新放在床上,转过身打算去还杯盏,却发现衣裳被一股力道抓住了。
白玉堂即刻回头,却发现展昭眼睫轻垂,像是又熟睡了过去一样,只是蜷缩起来的手指间使出来的劲道还挺大,抓着他的衣袍半点不肯撒手。
白玉堂看清这一幕,是半步也移不动了。
展昭眼角不知不觉间含上了泪,不知道是哪儿疼的缘故,微微泛肿的嘴唇哈着热气,炙热的鼻息烫得白玉堂胸口发闷。
白玉堂忧心忡忡,顺手把杯盏往床边的小凳上放,他重新将展昭的上半身往身边搂,托着展昭的后颈,把对方昏沉沉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猫儿,别怕,我在呢。”白玉堂嗓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像哄小孩似的一遍遍安抚着展昭,又不安的频频往门外望。
先生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说:公孙策:我家大统子什么时候回来?学生也想秀一波恩爱。
感谢每一位看文的亲们~么么啾。
总是在锁文底线的边缘试探。
咳咳。改了一上午几遍都不通过就部分删除了喵~
焉猫窝已同步更新。
第238章
白顺在后厨妥善安排好一切后, 就直接在拥月居大门前等着公孙先生出现。
他领着公孙策火急火燎的穿庭而来,才跨进院门便一溜烟跑上了台阶高喊着:“爷,公孙先生来了!”
白玉堂闻声抬头, 眸中的颤动掩饰不住,“快请先生进屋。”他宛若看见了救星一般,盯着被金色日光照得刺眼的房门外。
白玉堂还抱着展昭未能起身出门相迎,候在门旁的白顺侧过身,恭敬的伸手示意已经上阶而来的公孙策进屋。
烈日逐渐高升, 听闻是展昭有事,公孙策一路急匆匆赶来,途中半点都不敢耽搁,这会缓下步子才发觉自己喘着粗气,额头已密密麻麻浮起了一层热汗。
他口干舌燥, 背紧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呼吸不顺的开口, 让白顺待会送杯茶水来给他, 说完便迈步直径跨进门槛进了房门。
白顺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一拍大脑, 就赶紧跑了, 年轻小伙奔波在烈日底下, 一天天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房内, 淡青色床幔整齐的撩至雕花大床两旁银质的月形叠勾上。
白玉堂还稳坐在床头, 他被展昭清晨这遭吓得双手生凉, 一手抚着展昭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被展昭枕在了脸颊下紧贴着。
展昭好不容易才寻着这点凉意哪肯放过,他脑袋靠在白玉堂大腿上,熏热绯红的侧脸颊枕着白玉堂手背, 沉睡时因难受紧蹙起的眉头终于浅浅松懈了一点。
公孙策进屋走近后瞧见的就是白玉堂坐在床头抱着展昭的这一幕,又因为房内放置的汝瓷花瓶太多了,他的目光无可避免的从正轻轻摇颤的朵朵粉荷上一扫而过。
房内的这种摆设……多少就有些夸张了啊,肯定出自白玉堂之手!
但是,展护卫有这么喜欢荷花吗?公孙策对此有些怀疑。
公孙策虽然在心里暗暗纳闷这事,但丝毫不影响他睁大双眼怒瞪白玉堂。
白玉堂自知理亏,对上旁人这样嚣张挑衅的目光难得虚心内疚了一回,神色间不敢有丝毫不满。
白玉堂扯唇讨好的望着走来的公孙策笑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也多亏了他有这样一副俊美如谪仙的好皮囊,才能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公孙策瞥开视线,嫌弃的不想再多看白玉堂一眼,他就知道,能让展护卫身体不适,定然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公孙策开始认真打量伏在白玉堂身上不见转醒的展昭,这可是箭穿肩胛,公孙策给他取箭疗伤都能承受到底的人!
展昭只着了件月白色薄绸里衣,身上还半搭着鸳鸯织锦薄毯一角,白玉堂当时是以很纠结的心态拉过毯子给展昭盖了一点遮住了后腰。
这样的天气,他明明是怕展昭在发热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一不小心热得中暑,结果又冒出了怕对方因发热身体虚弱会着凉的念头。
面对这样毫无防备将脆弱一面都显露出来的展昭,白玉堂真的是有一种把人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感觉。
他就在如此担忧展昭的情况下,心里浮起这样一种很微妙又难以言说的滋味。
展昭未被衣料遮住的颈边还留有一抹没消的痕迹,虽然已经淡了,但是印在他雪白的颈间尤为明显。
公孙策泛着锐利目光的双眼突然一眯,跨步走近到了床边,伸手探向了展昭的额头。
伴随着公孙策伸手过来的同时,白玉堂身体不留痕迹的微微后仰了少许,他心口突然砰砰直跳了起来,跟一道道闷雷似的在他胸腔处猛得炸响。
就像白玉堂清晨睁开眼回想起昨夜那样真的是疯过了头,才会让展昭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他这下突然就很慌,怕对展昭有种护犊子心态的公孙策会突然对他动手,这时候白玉堂别说躲了,就算公孙策真拿银针出来教训他,他也得硬生生承受了。
公孙策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做多想,只是缓缓背过了单手,冷笑了声后挺直了腰板立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俩一会。
公孙策面上一言难尽,可以说他脸上从来就没浮现过如此复杂又为难的神色,一时可谓精彩纷呈。
公孙策知道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早已非彼此不可,加之又都是这样年少气盛,气血冲动的年纪,情到深处自然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
可公孙策更加清楚一点,他知道这样做会给承受一方所带来的伤害是怎样的,那是白玉堂事后再愧疚再心疼,发誓下次再如何如何也补偿不了的。
窗外日光蹁跹,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呈现出一片婆娑阴影。
白玉堂在公孙策逐渐平静的目光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紧迫的危机感,他薄唇微颤,忍不住出声问:“先生,猫儿如何?要多久才能退烧?”
喔,这会知道心疼了,昨晚在床上那么狠怎么没考虑到后果!
公孙策秀眉微拧,欲言又止,叹息了声后蹙眉问:“替他上过我以前给你备着的膏药了吧?”
白玉堂伸手轻搂在展昭肩背上,连忙点头。
公孙策沉默了几瞬,进屋后一身热汗都不知何时凉了。
他敛眉看着还陷在沉睡中的展昭,神色犹豫了会后像是决定了下来,突然抬眸盯紧了白玉堂,开口道:“其实我与展护卫无亲无故,可因为知晓他年幼时的遭遇,觉得与被师傅捡回神医庄养大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同在开封府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又很庆幸他在这样的经历下还能养成这样好的性格。”
展昭的性格与他的脾气一样的好,给人一种能抛下戒备,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他。至少入了官场,还极少有人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众所周知,在汴京城百姓心里,展大人就是这样贴近人心的存在。
白玉堂心中擂鼓声方消,听着公孙策如讲述故事一样的平淡嗓音,慢慢垂眸将视线定格在展昭泛红的睡颜上。
“你一时的疯狂所造成的伤害在他年轻时尚且无碍,因为容易恢复。可若……你只顾尽欢,不加以节制,时日一长,却会对展昭日后的身体落下隐患,等上了年纪。”公孙策难得多嘴了一回,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抿唇笑了下自己多操的这份心。
他才接着道:“当然了,你们现在都年轻,考虑不到这点可能还无所谓,但是……”
公孙策神色忽然一凛:“白玉堂,你是要和他一辈子吗?到多少年后鬓染霜白,彼此连剑都拿不稳了,相濡以沫到老一辈子吗?”
公孙策并不是说就不能行云雨之欢,可把人弄得第二天醒不过来,浑身烫成这样未免太疯了点,就算展昭习过武,身体素质好,可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不过这下倒也庆幸展昭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
白玉堂闻言不语,静静垂眸看着展昭,不知不觉间眼眶发红,一滴热泪猛地从眸中跌落。
他如此被人质问,而质问的每一句都是他上一世徒留下来的遗憾。
他没能等到展昭鬓发霜白,没能和展昭相濡以沫一辈子,他甚至最后都没能在战场上找到展昭,只带回了巨阙,最后将它供在了白家的祖宗祠堂。
上一世,他最终也只能和曾经相伴过展昭的巨阙同葬。
公孙策的话毫不留情的掀开了白玉堂心里的疮疤,被揭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摆在了眼前。
白玉堂眼前甚至又重现了那年西京肆无忌惮的风雪,从他开始在西京定居,似乎每一年冬的风雪都很大。
他只能收养了一院的流浪猫,只要站在院门口唤声猫儿,哪一只都会小跑过来亲昵的回应他,可一年四季,哪怕是炎炎夏日,白玉堂的心再也没有热过。
从那之后,他从未感觉他的人生过得如此风平浪静,似乎半点波澜也掀不起来,回想起年少时执剑江湖的意气风发都是一场梦,而与展昭在汴京互通心意后相伴的岁月却永远镌刻在了记忆中。
点点滴滴,至死方休。
热泪充盈了眼眶,白玉堂仍旧静静看着展昭,沉寂中,他在公孙策的目光下无声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和展昭过一辈子!如果可以生生世世都行,他白玉堂正是为此才重活一世的啊!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公孙策伫立良久,才发现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不知何时打湿了一团。
公孙策唇角微动,悄然叹息了声,低头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将事先带来的两包捆好的药材包丢在白玉堂身边,他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以防万一怕展昭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你想他自个熬着把烧退了得花上些时间,还得多难受一番,把这药煎了喂下去等他出身汗,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公孙策说完不顾白玉堂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烈日灼心,金光耀眼,公孙策眯了眯眼眸,打算去前厅歇会再回府,左右开封府无事,他多待会等展昭醒来也才放心。
一路闲庭漫步,公孙策才发觉这拥月居内雅致清净,除了白顺这贴身管事之外,一路上只见四个仆从各司其事,哪怕就这几个人伺候白玉堂和展昭也绰绰有余了,何况二人还不时常住这边。
公孙策越想越不得劲,同样是人,瞧白玉堂这小子在这过得什么好日子!
公孙策抬步上阶进了前厅,立在原地懊恼想着,刚才不可一世的白五爷眼眶都红了,他就应该留下来多看几眼!
公孙策随肩松了药箱放在厅内小方桌之上,知道这会都忙着,没人记得过来招呼他,只得坐在一侧的靠椅上歇脚养神。
公孙策望着门外叶尖上摇曳轻颤的金碎光亮眯了眯眼,慢慢打起了盹。
白顺裹着一阵热风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将人惊醒,晒红的脸庞上咧嘴笑道:“先生,你还没回去真是太好了!”
公孙策盯着他双手上托盘里的东西,在一开始被人忽视的强烈对比之下,如今不由幸福地暗叹:顺子你还记着先生我也真是太好了!
但眼前白顺所见到的一幕却是公孙先生正襟危坐着,望着进厅的他,面色温和的笑了笑。
白顺立刻感觉自己太失礼了,连忙垂头走近,把刚刚冰镇好的一大盘荔枝葡萄都摆了上来,又奉了一盏好茶放公孙策手边。
冰镇过的时鲜水果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公孙策手指已经忍不住动了动,又不太好意思的对白顺保持温和的笑意道:“你家五爷太客气了。”
白顺双眼笑成了一弯新月似的,稚嫩白皙的脸蛋露着无害纯洁的笑意,却在心想:五爷可只吩咐说给您准备好茶,这些冰镇了的水果我猜展大人估计这几天也不能吃……
把东西都上完了桌,白顺还记着亲自给展昭煎药的事,只是临走前又转身回来补充问了一句:“先生,这一冷一热吃下去……嗯……会伤胃吧?”
公孙策平静摆手,一脸镇定:“我是大夫……”
“……”白顺瞄了眼公孙先生不行于色的脸,默默退出去了。
公孙策尝着一颗颗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水香甜的荔枝,尤其是冰镇过后将他一身热气都消融了!不由得再次感叹:白玉堂你小子躲在这过得什么神仙日子啊!——
作者有话说:关于上章,其实省略的也不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键词,就删小段落了。
所以今晚先更下新的章节,完全米有存稿啦。
一如既往地感谢看文留评热爱鼠猫的亲们~
第239章
展昭昏睡时梦见了好多事情。一开始他梦见自己年幼时有大哥陪着, 一家人在老家常州的祖宅里其乐融融的日子。
他梦境中被温馨萦绕的画面突转,又变成他在灵霄山习武时突然得知家中变故,心郁难解, 开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闷声刻苦练功的一段漫长岁月。
但在展昭意识深处挥之不去,所思成梦的却是他这两世分别与白玉堂相遇后的过往,最终定格在被漫天火光包围住的冲霄楼前,展昭被束缚在原地,耳边皆是白玉堂几位义兄慌乱的呼喊声。
这场景与展昭恢复上一世记忆之前反复梦见的景象如出一辙。
展昭被困在这场梦中煎熬着, 明知一切已经重来,眼前不过梦一场,他却无法从中醒来。直至火光中的高楼轰然倒塌,张牙舞爪的火焰冲他席卷而来,即使身处梦中都感觉被掠过的火焰烫得脸皮生疼。
躺在床上的展昭终于有了反应, 他眼皮轻微颤了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大脑空白了那么一瞬, 才慢慢开始移动脖颈, 待看清形势, 展昭这才明白自己当下这姿势, 不知道压着白玉堂的手背, 又趴在他腿上睡了多久……
“猫儿!”白玉堂发出一道欣喜的喊声, 立即抬手想将展昭搂进怀里抱住, 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已经完全被展昭压麻了, 稍稍一动,那滋味简直难以言喻,也半分使不上劲,便只能单手扶住展昭肩膀。
展昭刚发了一身汗散了热, 这会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可第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去看白玉堂的脸。
可当展昭仰头看去时,却发现白玉堂面上忧思未褪,隐约还透着些疲惫。
展昭顺势握住白玉堂一只手,借力往上挪到了白玉堂身边的软枕上靠着,伸手将白玉堂的腰先环住了。
展昭埋首闷声沉默了一会,就在白玉堂以为他身体难受时,展昭突然抬头,唇角翘起了一抹弧度,双眼溢着笑意,却轻声抱怨道:“玉堂,我饿了,你有让白顺准备好吃的吗?”
展昭没有半点埋怨他昨晚过火的举动,白玉堂微愣后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床,“爷一早就吩咐好了,这就让他送来。”
展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只是叫人始料未及的是,白玉堂才落地,双膝便好似被人抽了筋一般,直往床前跪。
展昭也吓了跳,好在白玉堂眼疾手快的单手撑住了床沿,他弯腰借力撑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哭笑不得的又感受了一遍那难以言喻的滋味。
白玉堂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投入屋内的耀眼日光,展昭皱眉问:“你……怎么了?”
白玉堂觉得有些出糗,可又怕展昭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说:“猫儿,我,腿麻了。”
“喔。”这会已经退了热的展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心里却十分清楚是被他给压麻的,只得让白玉堂先缓缓,随即转移话题问道:“那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正午了。”白玉堂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勉强的屈膝在床边坐下,武林高手也不想尝试这脚底板宛若同时被几千根银针一起针灸的滋味。
好在缓过了劲也就没事了,白玉堂这才想起公孙策,“是我昨晚不对,也不知道你何时发热陷入昏睡的,确实被你今早这模样给吓了一大跳,才赶紧让人请了公孙先生过来,给你服了汤药这才渐好。”
展昭嘴唇微动,双眼微微眯了眯,沉默片刻后随即一本正经的问:“白玉堂,你现在在反省吗?”
白玉堂端着俊美的一张脸,老实点头:“先生已经语重心长的教育过了,猫儿,我一定不再犯……”
展昭肚子里空荡荡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他睁大了微微睡得有些泛红还没恢复的双眼,顺着白玉堂的话忍着笑问:“犯…什么……?”
白玉堂双瞳微缩,同样回看向展昭,却突然捕捉到眼前这只猫唇角憋着的坏笑,果然是人清醒后就恢复了,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不过白玉堂还是老实回答:“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了。”他指的是折腾过火导致展昭再发热昏睡一次。
展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挪动着食指抬起来,趴在软枕上冲白玉堂勾了勾指尖。
被猫蛊惑了的白五爷听话凑头靠近,冷不防被蓄力抬头的一击即中。
展昭笑着吻住了白玉堂的侧脸颊。
他呼着热乎乎的气息在白玉堂耳畔响起:“玉堂,我饿了,快去给我找吃的……”
“……”白玉堂耳尖瞬间红了,大脑宕机片刻,好一会才神情复杂的盯着已经重新躺回软枕上一脸无辜的展昭控诉道:“猫儿,我要告诉公孙先生,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展昭眯眼准备再睡一下下回笼觉,等着白玉堂叫人送吃的来,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白玉堂:“……”
屋外金辉灿烂,白玉堂迟疑着往门外走,到这会都没反应过来!
论媳妇一反常态不再害臊,突然嚣张起来勾引他,要如何守住本心!!
白玉堂走在绿荫底下,身长玉立,白衣若雪,真可谓春花照水、玉树临风,凡形容世间种种美好皆可用于此,可也只有白玉堂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澜起伏。
白玉堂愈发肯定,展昭方才那样笑着亲吻他时,就是在刻意撩拨!
他紧了紧手指回头看了眼安静的院口,静谧氛围之下恍若被人抓着心肝轻瘙慢痒,白玉堂不由气道:“这臭猫竟半点不长记性!”
更让他懊恼的是,他竟也会有一日被这样的展昭弄得束手无措,甚至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反应,明明以前猫儿脸皮薄的只要他稍稍凑近点便会脸红发热视线闪躲!
与此同时,白顺已经在后厨将为展昭准备好的清淡饮食盛出来一碗碗放置在托盘上,看着时间出来时正好和白玉堂遇上。
白玉堂方才本就是被展昭撩得心绪不宁才急匆匆跑出门,这会见白顺将一切已经准备妥帖,自然转身调头就走,当真是与展昭分开一刻就想念。
白顺猜到展大人定然是醒了,忙端着一应饮食抬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中庭,便见到吃饱喝足的公孙先生正在庭中闲逛赏景,院墙上盛满了的凌霄花,繁若霞云。
公孙策这会颇有闲情雅致,一路瞧过来,愈发对白玉堂这拥月居的周到齐全感到满意,不禁暗叹展昭之幸运,能得一人如此珍之重之。
公孙策宽心一笑转过身来,才注意到不远处走近的二人。
白玉堂微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先生您怎么还没回去?
公孙策对上白玉堂的目光,适才的笑意忽而敛去,眼眸微眯,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最好别说话坏我好心情’的微妙表情!
白玉堂默然,不留痕迹的瞥开视线,沉默好一会才启唇,嗓音平淡的告诉公孙策展昭醒来的事。
“哦。”公孙策一点不惊讶,对自己配的药十分有信心,见白玉堂一脸镇定之色,温和道:“那学生还得再去给他把把脉看一看。”
“……”白玉堂盛满灿烂金辉的凤眸突然稍显阴郁。
先生,您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
白顺莫名其妙的感应到,五爷周围飕飕飘着秋风零落的气息,他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垂头,端着托盘往前引路。虽说难得见五爷在谁面前吃瘪,可眼下展大人正饿着肚子呢。
公孙策拂袖而去,直到走远嘴角才终于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微抬指尖轻轻压在了鼻梁处,心中疑惑,这种从未有过的快意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忍住想抽自己嘴的冲动,立在原地深呼吸循环了几回,认命的跟上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毫无预兆的降落,他怎么混得越来越惨了……
天气一热,猫嗜睡打盹就成了常态。
展昭自从被冠上“御猫”这一御赐称号,之后又被白玉堂每日“猫儿,猫儿”亲昵的唤着,他自己都在潜移默化中开始变得自己当真跟“猫”这一物种有了几分相似的习性。
展昭趁着白玉堂出了门,便直接掀开了薄毯,懒洋洋趴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三人进院来,门外风声异动,展昭思绪迷糊之中耳尖突然一动,伸手往身边一探,赶紧又将之前掀开的薄毯搭腰间盖好。
嗯,从某种角度出发,他还是很怕白玉堂喋喋不休的说教他自个儿不会爱惜照顾自己身体之类的话,因为展昭无从反驳,而且想混过去都很难,并且日后还会被白玉堂拎出这件事再进行教育一番。
不知道从何时起,展昭身边,他生活中的每个片段再也少不了白玉堂的存在。
展昭美滋滋闭上了眼假寐,等着人进屋来唤他用餐。
白顺候在门旁未进屋,将托盘转交至已经拾阶而来的白玉堂手上。
公孙策思及展昭昏睡时的场景,也不知晓里头这会是什么光景,白玉堂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就是怕展昭看见他突然出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面。
考虑到这一点,公孙策又止步了,与白顺一道停在了门外。
白玉堂对公孙策微微点头,随即从容进屋,等他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后,身形飞快的闪到了床边。
“猫儿?”白玉堂伸手捞过展昭肩膀,见人还闭着眼轻声唤了句。
展昭慵懒的半眯着眼,顺势往白玉堂怀里拱,就打算这样静静窝在白玉堂怀里,等着人来投喂。
白玉堂忍不住泛滥的笑意,理着对方蹭得发毛的头发,柔声轻语道:“猫儿,先生知道你醒了,这会就在门外呢?”
“……”展昭闻言一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从白玉堂怀里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迅速。
白玉堂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只能无声叹气——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40章
白玉堂知道展昭若是得知公孙先生此刻在门外等候定然会大吃一惊, 可是眼下展昭这反应确实迅速且过于激动了。
展昭脸上本就红晕未消,结果听见白玉堂说公孙策这会就在门外,简直堪比平地惊雷, 慌张之下双颊比之前更红。
他抬头盯着愣坐在床头回看他的白玉堂,想大吼一句又顾忌门外的人会听到。
结果憋成一副耳后根都要冒热气出来的样子,双眸跟浸了水似的,埋怨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皱眉低喊着:“还愣着, 快给我拿衣裳,让先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别说,许是看见展昭冲他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五爷的心还真就这么随之慌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后,白玉堂二话不说转身就闪到了衣柜前, 打开柜门从中顺手拿了件展昭的靛蓝色宽袖薄裳出来,却忍不住想:除了爷, 恐怕也就先生看见过你晕睡在我怀里的模样了。
白玉堂走回来, 只见展昭这会已经下了地, 正虚坐在床沿边森*晚*整*理微微抽了口凉气, 眉头紧锁, 单手撑着床边借力稳着有些发颤的身子。
这……应该不是听见公孙先生在门外久等所造成的。
展昭抬头对上白玉堂的目光, 选择沉默是金, 匆忙地瞥开视线, 面上都是一言难尽之意。
白玉堂单看展昭这闪躲不及的视线又疼得倒抽冷气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将取来的衣裳往展昭身上一披,直径伸手把人横抱了起来,搂着展昭迅速走到圆桌旁才将人轻轻放下。
展昭面色不安,许是方才下床时牵扯过大, 弄得身后的伤跟扒皮刺骨般抽疼了一阵,可别无他法,展昭只能强忍着痛感,所以被人抱住,双脚骤然离地之际不由拽紧了白玉堂的衣袖,就连白玉堂将他放下时也只敢扶着桌缘缓缓屈膝坐了一半的凳子。
就这么一会,展昭竟已出了一身热汗,心口也莫名其妙发慌得厉害。
他玉颊绯红,双眸都像被清泉水浸染过一般,眼皮淡红,隔着若隐若现的双转牡丹绣金屏风看见了从大门处透进来的光影,忍着疼痛的余波微微抬头无助的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都要被他这从未对外流露出软弱的一面给看热了,气血翻涌的往返几回,分别从床边、镜台前将东西都拿过来,按耐着性子给展昭穿了薄长袜套上靴子,将对方头发也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并重新用发带束上。
等衣裳也穿好后,这脸皮薄又要面子的展大人一副头疼的样子揉着太阳穴,终于愿意见人了。
白玉堂站在一旁伺候着,想着自己昨晚也累了那么久,又没睡几个时辰,难怪这会也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展昭敲桌,示意走神的白玉堂去门口请公孙策进来。
白玉堂背影稍显萧瑟,一想到门边站着的是他日后需有求于对方的公孙大佬,认命的去了。
房门被白玉堂彻底打开,璀璨金光一瞬间落满牡丹绣金屏风,展昭微微眯了眯眼,透过屏风见公孙策模糊的身影已经抬步进屋你。
展昭不由叹了口气。
“展护卫?”公孙先生绕过屏风笑眯眯地进到里头来,单单这三个字拖长的话语尾音就已经听得展昭头皮都有些发颤。
展昭强装镇定,可脖子都一路红到了耳根,感觉先前那发热的滋味又重新尝了一遍,苦笑了一笑,正想起身谢礼,被公孙策眼疾手快的止住了。
“先吃点东西吧。”公孙策嗓音温和,微微一笑,随即淡淡扫了眼走回来后站在展昭身边给粥散热的白玉堂,才对展昭开口:“退热醒来想必已无大碍,不过学生不放心,还是再给你诊次脉。”
白玉堂充耳不闻,半点反应也不给公孙策,专心的晾着粥。
展昭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能默不作声的点头,头有愈埋愈低的趋势。老天,干脆让我再晕过去得了!
对于白玉堂出现后莫名其妙就将展护卫给拐到手了,公孙策一直对此很不爽,可是他怎么当面打趣白玉堂那是一回事,面对展昭,他定然不能拂了将对亲弟弟一样看待的展昭的脸面。
公孙策在展昭身旁坐下,先看了眼摆在展昭面前的饮食,略一点头觉得尚可,便让展昭挑着吃一些先垫垫肚子,然后才示意他伸出一只手来开始诊脉。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另一侧,见机吹凉了一勺热粥半弯腰送到人嘴边,展昭一愣,无声盯着白玉堂看,这一瞬间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展昭觉得自己脸皮这下比夏天用来糊窗的窗纸还薄了!
公孙策虽然在替展昭把着脉,却微微睨了眼给展昭喂粥的白玉堂。
白玉堂笑靥如花,眉目含情地盯着展昭,跟哄猫吃食般,温柔道:“听话,不喝粥爷就让公孙先生开药方了。”
我没有说不喝啊!
展昭颤抖地张嘴,艰难地将这一口粥吞咽了。
公孙策:“……”真是,我简直是来自取其辱!
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白玉堂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公孙策已经后悔进屋来了,把完脉后缩回手,果断起身,当即背上药箱向两人提出了告辞。
“先生,这就走了?”白玉堂目光望来,眸中含着的笑意宛若星辰在发亮。
公孙策从脉像上看展昭也并无大碍,这几个月有白玉堂在身边,展昭确实晚间也安心好睡许多,精神状态更甚从前了,若不是昨晚的确是两人都恣意妄为了,否则公孙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府衙无事,公孙策也想让展昭多休息几日,至于言律钦,只要行踪暂未外露,自然无需白展二人亲自看护。
公孙策不愿再多看白玉堂一眼,直径走出了房门,撂下一句他来时已经替展昭向包大人告假了三日,便深藏功与名,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快步离去。
白顺心想着展大人既然已无碍,五爷又在屋里照顾,他自然不能留在院子里待会惹五爷厌了,反应过来赶紧也往院口走。
风吹云散,树影婆娑。
白顺一脚才踏出院门,展昭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轰然炸响满院。
“白玉堂!!”
白顺闻声撒腿往院外闷头狂奔,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见。
房内,白玉堂高大的身躯半蹲在展昭身旁,讨好的挠着展昭肩膀:“祖宗,先吃饱再跟我置气好不好?”
今日这遭于展昭而言堪比大型社死现场,他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对着白玉堂又难以言说,只得化悲愤为食欲。
展昭将面前一瓷碗的清甜小米粥连同一碟奶香味十足的白玉奶糕都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两份看上去口味稍显清淡的点心,便停了手,让一旁眼巴巴盯着他看讨巧卖乖的白玉堂都解决了。
毕竟浪费粮食不可取。
白玉堂见展昭神色恢复如初,倒好像也没真因为方才的事生气。他端过展昭不想尝的那两碟糕点,顺势坐在展昭身旁津津有味地尝起来。
还没吃几口,如今的白五爷跟闲不住话似的,边吃边说:“爷还以为你要罚我一日不许用餐呢。”
“好主意!”展昭骤然抬脸,双眸又微微眯起来盯着打量白玉堂,带着一副十分严肃的语调很认真的对白玉堂说:“但展某更想揍你,方才先生就在身边,有些事也不知道收敛点。”
白玉堂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抹掉还沾在展昭嘴角旁未被对方察觉的白玉奶糕屑,随即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睁大眼睛道:“当着旁人的面,我就不能喂你吃东西吗?”
展昭揉了揉鼻尖,倒也没直说不能,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下玉堂做的举动让他有些难为情罢了。
白玉堂仿佛一眼看穿了展昭的心思,立即接道:“何况,刚才爷就是故意做给先生看的,你选的男人自然是天底下最贴心细心的那一个,而且只对你!”
屋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轩窗直射进来,汝瓷花瓶内的荷花依旧粉红娇嫩。
展昭保持着方才抬眸的举动,这会眼睛都忘了眨,他看见白玉堂端坐在面前,腰背挺直,身影被阳光笼罩住,仿佛正在发着亮。
而他这张渡上柔亮日光俊美的脸颊轮廓……
真是要命!
展昭被晃得眼疼,小心眨巴着眼的同时迅速伸手搭在白玉堂头顶上,微微用力往下一按,就让白玉堂低头了。
“猫儿,你做什么?”白玉堂低脸疑惑出声。
“吃东西别分神,小心不消化。”展大人转开目光,一本正经的撒了手。
展昭以前知道白玉堂喜欢在萧蹊南面前炫耀他俩的关系,那是为了刺激萧蹊南在明白对徐家大少爷的心意后早日做出选择。
毕竟,两男子相爱,只能靠彼此坚定不移选择一生相守的恒心,他们也会听见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遭到亲友的怀疑以及阻拦,可这世上本就是没有事情能一帆风顺的。
至于公孙先生?展昭慢慢撑起了脸颊,一时有些不懂,玉堂无缘无故刺激公孙先生做什么?
白玉堂低头吃两口东西又看几眼展昭。
展昭内心叹气,这会开口想再问也有些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猫儿……”白玉堂抹干净手,作势又要过来抱人:“你要去哪?茅房还是……”
“坐着!别动!”展昭着急抬手一指桌子,已经打断他的话:“我自己能走回去。”
白玉堂顿在原地,不敢凑上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炸了毛的猫慢吞吞挪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踢掉了靴子,往床上一躺,又背对着他转过了身。
“……”
猫儿难哄,五爷叹气——
作者有话说:先生,你家庞统马上就能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