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19岁并不影响自己复仇，也不影响自己配合苏格兰威士忌工作，更不影响他迫切想要辞职退休的心态。
但苏格兰威士忌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看起来尤为恍惚，直到熄灯躺在床上才猛然回过神坐起身。
被吓了一跳的桐生莲：“……”
桐生莲：“明天去西西里岛了，苏格兰。”
苏格兰威士忌扭头看他：“嗯。”
桐生莲面色黑沉：“你再这样一惊一乍，我一定会要求和你分开睡。”
他已经打听过了，西西里岛上的建筑物比这里还低矮，成员依旧是两人睡一个标间。
“……”苏格兰威士忌叹息，很是烦恼，“波特，你为什么能这样自然又自信？”
“什么？”桐生莲已经有点想睡了。
“我说，你就这么相信我吗？”苏格兰威士忌的声音很轻。
“你非常自然地告诉我你的处境，好像非常有自信我不会说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甚至有些笃定我必然会帮你，帮你隐瞒你被袭击的事，帮你隐瞒你对朗姆先生的杀意，甚至是帮你对付他……”
“为什么，波特？”他很困惑，漆黑的瞳仁中，莫名的光影明明灭灭，似是期待，似是恐惧，“你这样自然地相信我，契机究竟是什么？”
“就因为那短短三四个月的相处吗？”
“……你难道不清楚，所谓的兄弟，所谓的朋友，在组织里有多不可信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波特，你不知道轻信别人会死吗？”
桐生莲惊觉，那家伙的眼神和心态都在动摇。
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为什么？
他不得而知，只能斟酌自己的言辞。
“对我而言，死从来不是最可怕的事。”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苏格兰威士忌此时此刻真的无法理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桐生莲很想叹息。
“我以为你还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苏格兰。”
住进来的第一天他们就检查过，这里的监视监听设备隐蔽得都有点光明正大了——在那些设备的包围下，桐生莲毫不客气地说，他俩现在和当众脱ku子没什么两样。
“我记得，”苏格兰威士忌很平静，“所以我把监听监视设备都砸了。”
桐生莲：“……所有？”
苏格兰：“所有。”
“哈，”桐生莲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干得漂亮。”
苏格兰威士忌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所以，回答呢？”
桐生莲有点弄不明白他了。
“重要吗？”
他的想法，重要吗？
“苏格兰威士忌，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维持一点表面和谐的假象，”桐生莲很想叹息，“我知道你也有小心思，没关系，我也有。”
“至少此时此刻的大方向上面，我们是一致的。”
互相利用，互相成就。
他觉得说到这个地步就够了。
总不能直截了当告诉苏格兰威士忌“我已经知道你是卧底了”吧？
那苏格兰威士忌还不把他生撕了？
“是吗？”苏格兰威士忌没有放松警惕，在获得答案之前，他会一直追问下去的，“那么波特，报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桐生莲毫不犹豫地表示：“辞职，退休！”
这绝对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不是自己确实小心眼很记仇的话，其实他现在就能辞职。
但想必没人能在被割喉后还心大地觉得对方会放过自己吧？
更何况他也确实有很多“话”想和朗姆亲口“说”呢！
“辞职？”苏格兰脸上的表情变了，“你要叛逃？！”
“你说话好听点，”桐生莲很想翻白眼，“辞职是‘经过上级领导批准后和平且主动地离开公司’，不是不打招呼就跑好吗？”
要是有不打招呼就跑还能活下来的机会，他还至于大晚上的不睡觉和苏格兰威士忌在这说没用的？
他早提桶跑路了好吧！
“你觉得组织里能辞职？！”苏格兰威士忌显然很不敢置信，“算了，不提那个，反正你就是想离开组织，对吧？”
“对。”这点他承认得非常痛快。
“那你有想过离开……好吧，你想过辞职之后去哪儿吗？”苏格兰威士忌的问题听起来若有所指，“或者说，辞职后的下家，你找好了？”
“没有，走一步是一步吧，”桐生莲的回答很谨慎，“不过我个人认为我们公司会有竞业合同之类的东西，以后我应该就不在类似岗位里就职了。”
越说越离谱，听着组织真和公司似的。
这鬼地方，骨灰都不一定能留得下来呢。
苏格兰威士忌差点被逗笑了。
他终于还是缓和自己的神色，不再追问波特那些可能对他们来说都有些尖锐的问题。
或许是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呢。
“波特，”苏格兰威士忌轻声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呵，”桐生莲蒙住脸，“睡了。”
“嗯，晚安。”
苏格兰的声音里听着没有任何失望，依旧带着些许笑意。
房间终于变得安静，两人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仿佛沉沉进入梦乡。
桐生莲没睡。
苏格兰威士忌的话还是在他心头起了不小的波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苏格兰威士忌的话语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仿佛在试探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这股试探的意味还朦朦胧胧的，非常含糊，隐瞒在苏格兰威士忌弯弯绕绕的言语下。
但越往后，他的目的越明显。
桐生莲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用“竞业协议”这种过于职场的比喻逗乐苏格兰威士忌，他这会儿就该说起之后的事情了。
——辞职之后呢？
桐生莲听到这个问话当场就麻了，根本不敢接话。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他真的不该对他们之间的无声默契抱有任何期待的。
苏格兰威士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送上门让他当组织里的挡箭牌的意义，反而先开始着急招揽他加入麾下了？
啊？？？
你们霓虹公安确实是没人了吗？
挖墙脚挖到组织头上来了？
真是没眼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