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盛怀隽去了正院。
温夫人正躺在床上和身边的嬷嬷说着话，整个人看上去病殃殃的。
盛怀旭坐在一旁听着。
看到大哥来了，他眼前一亮。
盛怀隽：“母亲今日可好些了？”
一提起来此事温夫人心中又难过起来：“我没事, 就是苦了我儿了……”
见母亲又要哭，盛怀旭顿时头大。他今日在这里陪了母亲大半日, 母亲说来说去就一件事。太子如何如何不好, 苏家姐姐如何如何不好，大哥如何如何倒霉。他看了眼母亲，道：“我早上起得早, 困了, 大哥既然来了, 我就先走了。”
盛怀隽瞥了他一眼。
盛怀旭顿时站直了身子，不敢离开。
温夫人：“走吧走吧，你也陪了我大半日了，真是难为你了。”
盛怀旭眼神觑着自家大哥, 道：“不为难, 都是儿子该做的。”
大哥不发话, 他也不敢走, 只好站在一旁候着。
盛怀隽：“母亲不必为此事伤心难过, 婚姻只有大事自有命定。”
温夫人：“可外头的人那样说你，你明明没做错事, 他们着实过分了些。”
盛怀隽：“说变说了，母亲何必在意。”
温夫人：“怎能不在意？”
盛怀旭眼珠子转了转, 道：“母亲，不如儿子陪您去景山散散心。”
温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快过年了, 府里一大堆事，去那里作甚。”
盛怀隽沉思片刻, 道：“三弟这主意不错，后日儿子休沐，正好可以带母亲去。”
盛怀旭顿时眼前一亮。
温夫人：“我说了不去。”
盛怀旭又劝了几句。
若放在从前，盛怀隽多半不会再提。经历了姜宓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后宅的事似乎忽略太多了。他沉思片刻，道：“母亲，此事本就和咱们府没什么关系。外面的人议论的更多的是太子和苏姑娘，儿子只是被牵连其中。儿子和苏姑娘的亲事既然没有实证，您何不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若您整日这般抑郁，旁人反倒是会觉得这件事是真的。”
温夫人愣了一下，认真思考着儿子的话。
盛怀隽见母亲听进去了，又道：“母亲还是去寺里住几日吧，等回来时说不定传言已经没了。届时您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事情涉及到储君，也不会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此事。”
温夫人点了点头。
看着床前的两个儿子，她终于有了一丝欣慰。以前她也曾为生了两个儿子而自傲，后来随着儿子长大，她发现儿子太不贴心了，根本就不懂她。她觉得还是生个女儿好。现在她突然觉得儿子们终于长大了，不像从前那般。
盛怀旭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觉得大哥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无独有偶，姜老夫人也准备带着姜姚去景山寺为家人祈福。
名为祈福，实则是相看。
姜老夫人：“那日在大学士府中时，胡老夫人的外甥女淮南守备的夫人看中了你，三日后这位夫人会带着儿子去寺中，你二人见一见。”
姜姚抿了抿唇，道：“祖母，您不是说冯家哥哥已经准备动身来京城了么，或许这几日就会到，咱们还是留在府中吧。”
姜老夫人笑着说：“他是个晚辈，等等又何妨，再者府中又不是没有人招待他。咱们先去寺中转转。”
姜姚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道：“祖母，不如带上四妹妹一起吧，正好她也去散散心。”
姜宓若是嫁得好，她可能心里不太舒服。可最近看着姜宓倒霉，她又会觉得她可怜。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因为此次出行的目的是相看姜姚，姜老夫人有些不想带着姜宓。
“下次再带她吧。”
姜姚：“带上吧，孙女也有个说话的人。”
姜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她想着到时候找个借口支开姜宓。
“你就是个傻子，万一对方看上她怎么办？”
姜姚抿了抿唇，道：“那就说明那人不适合我。”
姜老夫人轻轻叹了叹气。
得知祖母要带着她去景山，姜宓想了想答应下来。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心情确实不太好，她想着出去转一转换换心情也好。
第二日傍晚，姜宓和姜姚跟着姜老夫人去了景山。
她们提前一日到的，住在了寺中。
前一日来得晚，姜宓回屋就睡了，没去逛。
第二日一早醒来，她出去转了转。寺中和京城不同，空气格外清新，让人的心安定下来。恰好姜姚也起来了，两个人一同逛了逛。
姜宓：“听说是大姐姐提议让祖母带我来的？”
姜姚：“这里远离京城，没那么多杂事，四妹妹也好静静心。”
姜宓：“多谢大姐姐。”
姜姚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个人走着走着看到一位身着僧袍的男子在不远处拿着一本书看。
姐妹二人正想绕道而行，那男子似是察觉到动静，突然转过身来。
在看到对方的容貌时，双方都有些惊讶。
竟然是胡七郎。
胡七郎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寺中遇到姜家的姑娘。
“胡公子。”
“姜姑娘。”
看着胡七郎一身僧袍，想到那日胡家几位儿郎对他的欺辱，姜姚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怎会在寺中？”
胡七郎捏紧了手中的书，道：“寺中安静，适合读书。”
姜姚突然问了一句：“你是自愿来此的？”
胡七郎点头：“嗯。”
姜姚：“我们姐妹二人就不打扰公子读书了。”
胡七郎犹豫了一下，道：“姜姑娘，你……你那日的画画得极好。”
姜姚：“我画技一般，是公子底子打得好，公子不怪我毁了画就好。”
胡七郎连连摇头。
姜宓看看胡七郎又看看姜姚。看来上次不是她的错觉，胡七郎的确对姜姚有些不同。前世她曾和胡七郎见过一面，那时胡七郎颇为沉默，没主动说一个字，两个人几乎没说两句话。今日他却主动和姜姚说话。
胡七郎将来会成为状元，和姜姚倒是相配。只是不知姜姚是否喜欢他。
姜姚和胡七郎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
姜宓想到刚刚胡七郎对姜姚的态度，多嘴问了一句：“大姐姐觉得胡七郎如何？”
姜姚一下子就明白了姜宓的意思，道：“他不适合我。”
姜姚拒绝得干脆，姜宓有些惊讶。
姜姚：“大学士府看似文官清流，人口简单，实则暗藏激流。胡七郎的父亲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他如今也被撵出了大学士府，我若嫁过去怕是也会日日受苦。不怕妹妹笑话，我原本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也很有才华，甚至以此自傲。后来发现自己的那些小聪明在真正的聪明人眼中各奔就不够看的。我没那么多手腕，也受不了太大的委屈，祖父若是退后，没人护我，我怕是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日在书房中她主动去接近太子，太子也顺势同意了。后来她方才明白太子并非是看上了她，而是想要借她来缓和与祖父之间的关系。祖父既然和太子关系出现了裂痕定是有大事发生，她虽不能帮祖父排忧解难，也不能扯了他的后腿。
姜宓：“那你这两次对胡七郎……”
姜姚：“只是觉得我们二人遭遇很像，对他多了几分同情罢了，并无他意。”
姜宓点了点头。
走了一段路之后，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寻姜姚。
姜宓看着丫鬟的眼神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以想在外面多逛逛为借口留在了此处。
丫鬟明显松了一口气。
待姜姚走后，姜宓又继续往前逛了。
不知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她刚往前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盛怀隽。盛怀隽似乎清减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心情不佳，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她猜或许和太子与苏云儿要成亲的事情有关。
两个人前世是那样的关系，今生又已决定分道扬镳，想到那日她和盛怀隽说过的话，此时遇到也是有几分尴尬。
如今二人定好的亲事都被人抢走了，也算是同病相怜。
重活一世还能这么惨，也是白活了。她也就算了，盛怀隽可是朝中权贵，挺丢人的，想必盛怀隽也不想听她安慰他。
温夫人受到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的困扰，盛怀隽是陪着她来寺中散心的，刚刚远远瞧见姜宓他也有几分意外。
她似乎比上次见时清减了几分。
若他没看错的话方才和姜宓相谈甚欢的人是大学士府的胡七郎，他记得前世姜宓也曾与胡七郎相看过。那日宴席上得知韩霁要娶别人她甚是难过路都走不稳了，他当时还担心她走不出来。没想到是他多虑了，她已经开始下一段感情了。前世他们三年的感情她也是说放下就放下，说报恩就只是报恩，没有其余的情感。
她倒是个冷静理智的人。
盛怀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擦肩而过。
第042章 遇险
等走远了, 连翘吓得拍了拍胸口：“世子那张脸太可怕了。”
姜宓：“哪里可怕了，不是长得挺好看的么，京城的贵女们可是很喜欢。”
连翘：“好看是好看, 就是眼神有些吓人。”
姜宓不置可否。
连翘：“姑娘，您刚刚怎么没跟他行礼？”
世子身份尊贵, 姑娘与他又是旧相识, 按理说姑娘应该会跟他打一声招呼。
姜宓：“我与世子云泥之别，我二人之间的事情已经两清，没必要再联系, 装作不认识对谁都好。”
这番话连翘有些听不懂, 但一想到盛怀隽那张阴沉的脸, 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出于对盛怀隽的畏惧，她还是问了一句：“世子会不会觉得您怠慢了他？”
姜宓：“不会的，你没看到吗, 他刚刚也不想跟我打招呼。”
连翘怕极了盛怀隽, 哪里敢看他。
“哦, 那就好。”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竹林。
如今已是冬日, 竹林却还是绿莹莹的。不过, 此处风大，不宜久留。
姜宓正欲走出竹林, 忽然脖子被人敲了一下，瞬间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在想自己今生怎么这么倒霉, 每次都要被人敲。
盛怀隽一直朝前走去，走了数步, 盯着不远处正在看书的胡七郎看了片刻。冷风吹过，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转过身去，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刚走了没多远他便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扛着一抹浅蓝色的身影，那身影他方才见过。
盛怀隽目光一寒，想到没想迅速朝着灰衣男子飞奔而去。
寒风连忙跟上了。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种事不都是他来做么，主子今日怎得这般着急。
灰衣男身手不错，但并非盛怀隽的对手，又因他背着人，没几下就被盛怀隽制服了。这时，他将肩上的女子朝着盛怀隽扔了过去。
盛怀隽连忙收了手，稳稳接住了姜宓。
寒风这时赶了过来，立即追上了灰衣人，与其缠斗在一起。
盛怀隽蹲在地上，紧张轻声唤姜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宓儿，宓儿……”
姜宓无动于衷。
盛怀隽心里一紧，颤抖着手去探姜宓的鼻息，感受到有热气喷出，提着的心落了回去。
这时，寒风将人制服带了过来。
盛怀隽冷着脸看了一眼灰衣人，在看清他的相貌时眯了眯眼。
他又看向寒风：“保护她的人呢？”
寒风吓了一跳，道：“撤走了。”
盛怀隽也想起自己之前的决定，脸色更难看了些。
寒风：“明日再安排他过去？”
盛怀隽：“不用了。”
他瞥了一眼寒风手中的人，道：“审一审。”
寒风：“是。”
吩咐完后，盛怀隽很自然地抱着姜宓离开了。
寒风想，世子其实是喜欢姜姑娘的吧？
姜宓再次醒来是半个时辰后，她捏了捏酸胀的头打量起四周。在窗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盛怀隽？
盛怀隽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身来，朝着床边走来。
“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宓：“还好，我这是怎么了，怎会在这里？”
盛怀隽：“你不记得了？”
姜宓想了想，终于想起晕倒前的事情了，她道：“我好像是被人打晕了……你可有看到是何人将我打晕的？”
盛怀隽撩开衣裳坐在了床边，想到刚刚她身边的婢女醒来以为是他所为，问道：“你不觉得是我将你打晕的？”
姜宓有些无语，她倒也没蠢到这个地步。
“……世子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看着姜宓的眼神，盛怀隽突然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姜宓：“多谢世子救我一命。”
刚刚二人见面时盛怀隽看她的眼神颇为冷淡，她以为他早已走远了，没想到他还会出手救她。跟他一比，自己的行为显得非常小气。算上这一次，重生回来盛怀隽已经救了她三次了。
她好像没什么可回报给他的，他也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若是以后有需要，世子尽管开口。”
盛怀隽看着姜宓，问：“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姜宓手指忍不住紧紧抓住了被子，向盛怀隽承诺：“什么都可以。”
看着姜宓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盛怀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太子干的。”
姜宓先是一怔，待没明白过来盛怀隽的意思时，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太子派人打晕了我？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盛怀隽看向姜宓，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那日在假山中看到的身影像太子吗？”
姜宓神色严肃了几分，仔细回忆起那日的事情。
“那个人好像穿的是太监的衣裳。”
盛怀隽：“穿了太监的衣裳也未必是真太监。”
姜宓顿时明白过来，她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想来是因为那人太高了些，而她在宫里没见过那么高的太监。她仔细想了想那日的身影，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
“好像……还真的有点像，身形差不多。”
看着盛怀隽的神情，姜宓大胆猜测：“你的意思是那日洞中的人是太子，是太子将我和九殿下扔到了水中？”
盛怀隽：“暂无实证。”
姜宓：“太子今日出手对付我是怕我将那日的事情抖落出去，杀我灭口？”
盛怀隽点头。
姜宓蹙了蹙眉，问：“你怎么会猜到是太子的？”
盛怀隽：“今日对你动手的侍卫是太子身边的一个暗卫，我曾见过。”
想到太子所为姜宓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裹了裹衣裳。她眼底有了几分惊恐之色。
“太子怎得这般可怕。因为我和九皇子撞见他偷情，所以他要将我二人都杀害。我便罢了，九殿下可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下得去手的。难道跟他偷情的女子身份不一般他才会这般冒险？”
盛怀隽：“也未必，每个月东宫都会有宫女和太监的尸首抬出来。”
姜宓害怕地抿了抿唇。
盛怀隽：“你以后出门小心些。”
姜宓点了点头。
盛怀隽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姜宓的头发安抚她，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合适收了回来。他今日奇怪了些。姜宓既然说了前世是报恩，他们二人就算是两清了，他没必要再执着于过去。他站起身来，道：“你也不必太害怕，太子常年在宫里，一般不出来。今日恰好他也来了寺中。”
姜宓只觉得害怕，没注意到盛怀隽的小动作，她道：“嗯，我回去就不出来了。”
盛怀隽：“你先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送你回去。”
姜宓本想拒绝的，可是想到刚刚的事情，拒绝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太子简直就是个疯子，在宫里就敢杀她和九皇子，今日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试图掳走她，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举动。
想到太子，她抿了抿唇，道：“咱们就拿他没办法吗？今日你不是抓了他的侍卫吗，能将此事告诉皇上吗？”
盛怀隽：“自然可以，你放心，此事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姜宓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盛怀隽：“你安心休息吧，此事有我。”
姜宓刚想答应，又想到了祖母。她出来许久了，不去说一声的话终究不太礼貌。
“不行，我得回去了，我出来太久了，我怕府里的人会找我。”
盛怀隽心疼地看向姜宓，整个太傅府，无人可靠。
“姜老夫人正在和守备夫人见面，姜大姑娘在和守备公子一处说话。一时半刻怕是不会结束。”
听到此话姜宓觉得此刻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
这时，寒风在门外求见。
盛怀隽：“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姜宓：“好。”
因为头有些晕，姜宓很快又睡着了。
盛怀隽在屋外和寒风说完话就进来了，此时姜宓已经睡着了，卸下了身上的防备，一副柔弱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前世的她。前世很多个夜晚他回来时她都已经睡着了，他没去打扰她，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他会俯身亲一亲她的额头，抬手揉一揉她的头发。
这些事如今都不能做了。
屋外响起了寒风的声音：“世子，夫人找您。”
盛怀隽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说来也是巧了，今日吏部尚书的夫人竟然也来了寺中，温夫人去礼佛时恰好遇到了吏部尚书夫人。看到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温夫人便有了些想法。
温夫人正和吏部尚书夫人说着话，盛怀隽过来了。
进来前盛怀隽并不知屋里有访客，待到看到时已经晚了。
“母亲。”
温夫人：“我正和蔡夫人说着你呢。一大早你跑到哪里去了？”
盛怀隽隐去了刚刚的事情，道：“儿子在寺里四处转了转。”
温夫人：“这位是吏部尚书的夫人，这位是李尚书家的女儿，茹儿。”
盛怀隽眉头快速皱了一下。
“见过夫人，李姑娘。”
李三姑娘瞧瞧看了盛怀隽一眼，脸立马就红了：“见过世子。”
温夫人对蔡夫人道：“这便是我那长子，我说一个人来寺中就好，他担心，非得要送我过来。”
蔡夫人上下打量着盛怀隽，一脸笑意：“世子也是有孝心，姐姐有福气啊。”
温夫人：“有什么福气啊，我生了两个孽障，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还是闺女贴心啊。茹儿多活泼啊，能说些体己话，还能为我们排忧解难。”
蔡夫人一脸嫌弃的神情：“也就是姐姐夸她好，我都嫌她太闹腾了。”
温夫人握住李三姑娘的手道：“哪里闹腾了，小姑娘就是得活泼些才好。”
李三姑娘：“还是夫人好，我娘都嫌我烦了。”
温夫人笑了起来：“我不嫌，你这样刚刚好。”
李三姑娘冲着母亲露出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蔡夫人用手虚虚点了点女儿，一脸无奈的神情。
众人都笑了起来。
温夫人看向站在屋子中央的儿子，道：“还杵在那里作甚，过来坐会儿。”
盛怀隽：“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忙，既然母亲这里有客，儿子一会儿再过来。”
温夫人：“你有什么要忙的？先坐会儿。”
盛怀隽看出来母亲的不悦，没再坚持，坐在了母亲身边。
温夫人满意地笑了，她转头又继续与蔡夫人和李三姑娘说起话。
盛怀隽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端起来桌上的茶轻抿两口，众人不问他，他一个字也没说。
若说一开始他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此刻已经明了了，母亲这是想要为他和李三姑娘相看。
姜宓重生回来先是相看了韩霁，现在又相看胡七郎，对于成亲这件事她很积极，也没有任何抵触心里。那日她曾对他说过，他们两个人今生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里，盛怀隽抬眸看向了坐在母亲身侧的李三娘。
李三娘察觉到盛怀隽的目光，回望过去。看着盛怀隽那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她的脸色微红，心砰砰砰跳了起来。刚刚还非常活泼，此刻一下子变得矜持起来。
盛怀隽拧了拧眉。
眼角瞥到寒风急匆匆过来了，他立即站起身来。
“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忙，先离开了。”
温夫人越发不悦，正欲说些什么，只见寒风过来了，她没再说什么。
“去吧，中午别忘了回来吃饭。”
盛怀隽：“是。”
温夫人向蔡夫人解释：“他如今升了正统领，营中事务比较多。”
蔡夫人笑着说：“侯夫人不必解释，都可以理解的。盛统领年纪轻轻就活捉了北原大将军，年少有为，比我那几个儿子强多了。”
接着温夫人和蔡夫人聊起来儿女的问题。
出了院子，寒风低声道：“太子去小院了。”
盛怀隽脸色一变：“糊涂，你怎么不守在那里！”
寒风：“有两名护卫守着灰衣人。”
盛怀隽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出来，转身快步朝着小院走去。
第043章 合适
盛怀隽过去时, 太子正站在院子里，关押灰衣人的门口守着两个人。
见太子没去姜宓的屋中，盛怀隽顿时松了一口气。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也没浪费大家的时间, 开门见山地问道：“盛统领，听说你抓了孤身边的一名侍卫？”
盛怀隽本以为太子对于侍卫的身份会否认, 没想到他竟直接来要人了。
“是不是殿下身边的臣不知, 臣只知道刚刚抓到了一名想要伤害官家女眷的男子。”
太子：“人呢，带过来让孤瞧一瞧。”
此处院子一共就三个房间，太子带了十几名护卫。太子若是想抢人的话刚刚他不在的时候就会行动了, 既然没这样做想必是不想起冲突。盛怀隽看了一眼寒风。
寒风将人带了出来。
太子：“就是他！孤刚刚查实此人那日在宫宴上打晕了九弟和姜姑娘, 还将他们二人扔入了水中。”
盛怀隽眼眸微动：“哦, 是吗？不知九皇子和姜姑娘哪里得罪了他，他竟然敢在皇宫里杀了这二人。”
太子：“盛统领有所不知，皇祖母寿辰那日九弟和姜姑娘撞破他和父皇身边的宫女在假山里私会。没想到此人生了歹心，竟要杀了他们二人！今日他竟还想着杀害姜姑娘。你这等人就该千刀万剐。”
盛怀隽眸光冷了几分。太子好算计, 竟然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这名护卫身上。
“那日九殿下和姜姑娘被打晕时还看到那名男子在洞中, 他不可能同时做两件事。”
太子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内幕, 脸上露出来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 定是他找了帮手。孤回头一定查一查谁和他关系好, 定是那名侍卫所为。”
盛怀隽眯了眯眼，太子是当大家都是傻的吗？
就在这时, 太子突然抬了抬手，做了个动作, 下一瞬那名侍卫就咬舌自尽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盛怀隽抬眸看向太子。
太子：“你瞧瞧, 他定是知道刑部大牢的滋味不好受，受不了酷刑, 自行了断了，回头孤将另一名侍卫的尸首也给盛大人送来。”
盛怀隽冷声道：“不必了，臣并非刑部的官员，殿下还是交给刑部吧。”
太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原来盛统领不是刑部的啊，你在这里抓人查案子，孤还以为你是刑部的了。盛统领，以后不该你管的事情可千万别管，不该你惦记的人也莫要再惦记，免得惹祸上身。”
后面这句话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了。
说完，太子带着人离去，走时将侍卫的尸首带走了。
走出不远，太子回望院子。
“去查一查盛怀隽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和姜四娘是什么关系。”
“是，殿下。”
盛怀隽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门去了屋里，一进去他便看到姜宓已经醒来，此刻正坐在床上。和刚刚那位精心打扮的李家姑娘不同，整个人有些狼狈。
她的头发散在了身后，脸色不太好看，眼神中有一丝害怕，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这样憔悴的她却令他心里的某一处突然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了几分。
“刚刚都听到了？”
姜宓点了点头：“嗯，听到了。”
太子的动静太大了，他一来姜宓就被吵醒了。
“咱们真的拿太子没办法吗？”
盛怀隽：“不会的，他这番话骗骗别人就罢了，骗不了皇上。”
姜宓抿了抿唇，道：“可皇上对太子万分宠爱，上次我祖父的事情皇上明明知道了也没有惩罚太子。”
盛怀隽：“一件两件或许不够，事情累积地多了就够了。”
听着盛怀隽笃定的语气，姜宓突然觉得太子似乎也没那么难对付了。
不过，有一点她发现自己猜错了。她之前一直怀疑盛怀隽是太子的人，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盛怀隽应当不是太子门下。不仅不是，他似乎对太子还有些敌意，上次宫宴时她就瞧出来了。前世她没听说过盛怀隽站队，今生他倒是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你说的前世的仇人是太子吗？”
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眼睛，本不想告诉她这些事的，可不知为何还是点了点头。
见盛怀隽承认了，姜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异常紧张。
盛怀隽说过她是因他而死，而他最终为她报了仇。
“所以，是太子杀了我？”
盛怀隽神色微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虽他没答，姜宓却从他的反应中知晓了答案，她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
太子可是储君，并非一般人。
盛怀隽：“他的目标是我，你是被我牵连的。”
姜宓抿了抿唇：“嗯，但我今生无意间也成了他的眼中钉。”
盛怀隽：“你放心，事情都会解决的。”
姜宓：“嗯。”
若说刚刚是出于对盛怀隽的信任而相信他，此刻便是因为他俩有了共同的敌人。既然前世盛怀隽能对付太子，如今重活一世想必他定没问题。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盛怀隽本想说不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答道：“好。”
事情已经说定，姜宓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和盛怀隽 告别。
就在这时，盛怀隽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早上是去相看胡七郎了吗？”
姜宓看向盛怀隽。想到他对韩霁敌意，再看他此刻的问题，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前世你知道我和谁相看过？”
盛怀隽沉默了。
姜宓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刚刚她并没有跟胡七郎说过一句话，全程都是姜姚在说。如果普通人看到这个场景只会觉得姜姚和胡七郎有关系，而不是怀疑她。盛怀隽会这样想是因为他知道前世的事情。
“世子，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否相看胡七郎和您无关。”
报恩是报恩，感情是感情，不能混为一谈。
她前世就是将这二者混在了一起，结果将人生搞得一团乱。
盛怀隽：“既然你已经准备开始下一段，不妨考虑一下我。”
姜宓的动作顿时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盛怀隽。
考虑……他。
他在说什么？
看着姜宓的眼神，盛怀隽没来由的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道：“我考虑了一下，你我前世夫妻三载，彼此熟悉，也很合适。若是和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还要花时间互相了解。与其这样，不如咱们再成一次亲。”
他原以为和谁成亲都一样，前世他能接受从未见过的姜宓，今生也能接受别人。可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想错了。在看李三娘时，他没来由得有些厌恶。可这种情绪在看姜宓时完全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还觉得欢喜。
“你上次说过的问题我都有认真想过，你若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可以放心嫁给我。”
姜宓这次听明白了，盛怀隽的意思是让她再考虑一次嫁给他。
他的意思是觉得她非常的合适，所以想娶她。
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合适做妻子的人。
姜宓心中刚刚升起来的一丝好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胸口也有些堵得难受。
即便刚刚盛怀隽救过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依旧没有改变。
“这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适合您，世子想找个合适的人还不简单吗？凭着您的家世能力长相定有不少女子愿意嫁给您。世子不必勉强自己来娶我，您可以找到更好的。”
再次被拒，盛怀隽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道：“你之所以会选择韩霁不就是因为觉得他合适吗？我们成亲三年从未吵过架，你不觉得咱们二人更合适吗？”
姜宓快被气笑了。
“没吵过架？世子是不是都忘了？我们因为苏姑娘吵过许多次！”
盛怀隽皱眉。
吵过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看着盛怀隽的表情，她知道他并没有将那些事放在心上，她刚刚真是被气糊涂了才说了那句话。
她选择韩霁的确是因为觉得他很合适，但是韩霁合适不代表盛怀隽也合适。
“不吵架不代表咱们没有矛盾，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吵。世子，今生我之所以不想和你再成亲就是因为咱们不合适。”
盛怀隽脸色暗了几分：“哪里不合适？”
姜宓：“很多地方都不合适。”
盛怀隽皱眉，想到上次姜宓提过的原因，他问道：“是因为那几个嬷嬷吗？你若是不喜欢，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换。”
姜宓：“跟嬷嬷无关。”
盛怀隽：“是因为我安排这些事之前没有问过你吗？你若对此不满意，以后后宅里的任何事我都先说与你听再去安排。”
姜宓觉得盛怀隽根本就不懂她的意思，既然决定这一世不在一起，那些事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世子，您不觉得我的家世地位和您并不匹配吗？您何必再娶我，不如去找个家世地位相当的，能配得上您的姑娘。”
屡次被拒，盛怀隽沉默了。
他能看得出来姜宓是铁了心不想嫁给他，即便今日他再次提出来，她依旧不想嫁给他。
他原以为她爱上了韩霁，所以答应放手，结果没了韩霁她很快又来相看胡七郎，可见她也没那么喜欢韩霁。既然她能瞧得上韩霁和胡七郎，为何瞧不上他？
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前世夫人去世的前一晚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当她回到过去，一下子就变了。
今日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也答应了她诸多要求，既然这样她都不愿嫁给他，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盛怀隽冷声道：“既如此，盛某也不再强求。”
姜宓：“多谢世子。”
第044章 回府
等姜宓回去时, 姜姚和守备儿子已经相看完了。
对于姜宓躲起来的行为姜老夫人极为满意，也没问她去了哪里，拉着姜姚的手询问她对刚刚那位公子的看法。
姜姚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失望。
她原以为那些家世好的公子哥们会优秀一些, 结果还不如祖父从前为她相看的那些寒门子弟。话聊不到一起去，他们还隐隐带着一些高傲。
她刚刚故意带着他远远看了一眼姜宓, 没想到他眼睛都直了, 一直问身边人姜宓的身份。
姜老夫人瞧出来孙女的不喜，道：“没事儿，以后有合适的再相看。”
姜老夫人看向邓嬷嬷：“时辰也不早了, 让人去收拾收拾东西, 咱们回去吧。”
邓嬷嬷：“不在寺中用完午膳再回去吗？”
姜老夫人：“不了, 快过年了，府中事情也多，说不定熠哥儿已经到京城了。”
邓嬷嬷：“哎，好,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约摸两刻钟左右, 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姜家的人也启程回京了。
另一边, 因为太子的事情, 盛怀隽准备回京城去。温夫人因为遇到了蔡夫人，又很喜欢李三姑娘便不想离开。
太子的事情非常重要, 盛怀隽不得不提前回去。
路上，盛怀隽遇到了姜家的马车, 他瞥了一眼，马车很快就超过了姜家的马车。
寒风一直跟在盛怀隽身边, 旁人或许不了解盛怀隽的心思，他却是早已看出了端倪。
“刚刚属下去打听了一下, 姜家昨日就去了寒山寺，目的是为姜家大姑娘相看，他们相看的对象是淮南守备家的儿子。听说是之前大学士的夫人过寿，姜老夫人带着姜姑娘去过大学士府，胡老夫人的外甥女看中了姜家大姑娘，于是带着儿子过来相看。相看的结果不太好，两边都没看上。”
盛怀隽没说话。
寒风看了一眼盛怀隽的神色知道他想听，于是又继续说道：“胡七郎在大学士府中受到了排挤，他从小就在寺中读书，今日姜姑娘和他是偶遇。他一直在看姜家大姑娘，和他说话的也是姜家大姑娘，姜四姑娘默不作声。”
盛怀隽脸色有些难看。
所以，今日姜宓没来相看胡七郎，是他误会了她。
“姜四姑娘是来散心的，不是来相看的。”
盛怀隽瞥了寒风一眼。
寒风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盛怀隽：“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爱打听了。”
寒风：“世子恕罪，是属下多嘴了。”
盛怀隽收回目光。
她来散心，散什么心？所以，她还没把韩霁忘记。
他原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韩霁，又来相看胡七郎才说了那样的话。如今看来，委实是他自作多情了。
太子此刻也得知了盛怀隽去景山寺的目的。
“世子是跟着侯夫人去散心的，在寺中遇到了吏部尚书夫人，二人为世子和三姑娘相看了一番。”
得知盛怀隽不是专门跟踪他去的太子微微放了心。
“姜姑娘是跟着姜老夫人一同去的，目的是为姜家大姑娘相看淮南守备的儿子。”
太子点了点头。
等姜宓一行人回到太傅府时，冯家的人没来，姜二爷一家人来了。
姜老夫人一看到这一家人，脸色立马变了。
杜氏像是没看到一般，笑着迎了上去：“母亲，您回来了，儿媳正想着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接您呢。”
姜老夫人冷着脸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你们一路奔波，先回去歇着吧。”
杜氏：“那怎么行呢？儿媳三年没回来了，得好好在母亲跟前服侍才是。”
说着，杜氏来到了姜老夫人左侧。
此刻姜老夫人在中间，姜姚在右侧，姜宓在左侧。见杜氏挤了过来，姜宓立即让出了位置，后退半步。
杜氏笑着说：“这小姑娘长这么标致，是四姑娘吧？”
姜宓福了福身：“见过二伯母。”
杜氏：“瞧瞧，四姑娘多懂礼数啊，养在乡下那么多年还这么水灵灵的，三弟妹在天有灵也可安心了。”
这话一出，姜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将胳膊从杜氏手中抽了出来，怒道：“你若是觉得乡下好，就把三丫头送回乡下去吧。”
姜宓看向姜老夫人。
她母亲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为何祖母听到母亲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杜氏像是没听懂婆母的话一般，道：“好啊，大姑娘也没去过族里吧，不如让她和我家三丫头一同去，也好认认族里的长辈们。”
姜姚：“二婶儿，祖母说的是让三妹妹去，您又何必攀扯我？”
杜氏：“怎是攀扯？咱们姜家的祖宗都埋在那里呢，姜家的根基也在那里，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当年母亲就是这样说的，这才让我家二爷在那里足足待了五年才换了地方。母亲难道忘了吗？”
姜老夫人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杜氏：“母亲可是身体不舒服？既不舒服怎得还往外面跑，大姑娘也真是的，你日日养在你祖母身边，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你祖母。”
姜老夫人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杜氏瞧出来姜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这次没再坚持：“母亲可要好好休息，儿媳就不打扰了。”
姜姚扶着姜老夫人回了静心堂。
姜老夫人走后，杜氏看向姜宓，上前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越看越高兴。
“长得可真好看，随你母亲，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姜宓：“二伯母过誉了。”
杜氏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女儿，道：“玥儿，这是你三叔家的四妹妹。”
姜宓：“三姐姐好。”
姜玥：“四妹妹好。”
杜氏：“你们都是自家姐妹，以后要好好相处。”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姜宓回了绿萝苑中。
连翘：“没想到二夫人竟是这样的性子。”
想到刚刚杜氏的表现，姜宓也着实惊讶。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嫁给了盛怀隽，因此并未见这位二伯母，后来那三年她出门应酬也没见到她，她对这位二伯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她记得小时候二伯母不是这样的性子，对祖母非常敬重。祖母倒是一直看她不顺眼，时常训斥她。
今日杜氏那般说祖母，祖母却都忍了下来。
听着二伯母的意思祖母之前故意打压过二伯父，既如此，如今祖母为何这般忍让二伯母？
杜氏身上有什么祖母需要的，又或者杜氏抓住了什么把柄？
“我也没想到。”
连翘：“二夫人倒是挺喜欢姑娘的。”
姜宓：“二伯母确实对我热情了些。”
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小时候二伯母可没这样对她，看来她身上也有二伯母想要的。想到二伯母故意在祖母面前提及了母亲，姜宓心中一动。
难道二伯母知道些什么事情？
此刻盛怀隽将景山寺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二皇子。
二人商议好对策后，盛怀隽想到一事，道：“大学士的长子一家在淮南被害一事殿下可还记得？”
二皇子点头：“自然记得，此事朝野震惊，大学士悲痛不已，几日没来上朝。”
盛怀隽：“今日我在寺中看到了幸存的胡七郎，他学问不错，或许来年春闱能取得不错的名次。殿下不如查一查当年之事，也好拉拢他。”
二皇子：“你都觉得他学问不错了，看来是真的不错。不过，胡大学士当年应该也查过此事，他既没查出来或许真的是盗匪所为？”
盛怀隽：“也未必，当年大学士还没有坐到大学士的位置，况且，此事若是他身边的人所为他有可能被蒙蔽。”
二皇子目光顿时一变。
“好，我让人去查一查。”
前世此事是胡七郎自己查出来的。那时他已身中剧毒，一心查找太子一事，对此事并不了解。他只隐约听说盗匪和胡老夫人有关，胡七郎手刃了胡老夫人。因其杀害长辈，是重罪，即便情有可原，他也与仕途无关了。
胡七郎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他不忍看这样的人才被埋没。
若此事被二皇子查出来，或许结果能有所不同。
说完此事，二皇子入宫去了。
后半晌，姜宓带着些点心去了翠竹苑。
“见过二伯母，三姐姐。我做了些点心，不知是否合你们胃口。”
杜氏笑着说：“四姑娘可真是知礼数。桃红，上茶。”
姜宓：“前日我随祖母和大姐姐去了景山寺，没来得及见二伯母。”
杜氏眼眸微动，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不用这么多礼数。”
姜宓：“您是长辈，礼不可废。”
姜玥打开了食盒，尝了尝点心，顿时眼前一亮。
“味道不错。”
姜宓：“三姐姐若是喜欢我将方子抄给你。”
姜玥也不客气：“好啊，桃红，一会儿你随四妹妹抄过来。”
桃红：“是，三姑娘。”
姜玥：“我这里若是有你喜欢的东西你也尽管开口。”
姜宓：“三姐姐客气了，一个方子罢了。”
姜玥没再说什么，又拿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杜氏试探地说道：“你祖母一向喜欢大姑娘，没想到这次竟还带了你去，她倒是对你转了性子。”
祖母之所以对她的态度好了些是因为她救了祖父。只是关于那件事，涉及到了祖父，姜宓不想跟人说。
“大姐姐一个人孤单，叫上了我。”
闻言，姜玥瞥了姜宓一眼。
杜氏又道：“你回来这些日子没少受气吧？你祖母那样的性子也就姜姚和姜裕能入得了她的眼，旁人都不行。”
姜宓适时地露出来一个苦笑的表情，轻声道：“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祖母，祖母打小就厌恶我，这些日子也看我很不顺眼，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杜氏：“这不怪你的，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这般怀疑自己，你祖母能看顺眼的人极少。”
姜宓叹气：“哎，我和五妹妹同父所出，祖母对五妹妹也不似对我这般厌恶，我明明事事小心，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
杜氏眼神微变，一时没有作答。
姜玥喝了一口茶，道：“也未必是你做错了，祖母从小也不喜欢我。无非是觉得我爹不是她所出，她看不上。”
杜氏瞪了女儿一眼。
姜玥没再说话，又继续吃起点心。
姜宓顺着这句话说道：“父亲是祖母所出，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难道是因为祖母厌恶我母亲吗？”
说这句话时姜宓的目光一直看着杜氏。
她能清楚地看到在提到母亲的名字时杜氏的神色变了。
姜宓又继续道：“母亲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是什么样的仇恨能令祖母厌恶至今。”
杜氏脸色又是一变，见姜宓在看着她，她立马笑了，说：“四姑娘，你想多了，你祖母就那样，她也不喜欢我啊，你没看到中午时你祖母没给我好脸色，我这么多年也是谨小慎微的，没有得罪过她。”
看杜氏的脸色姜宓明白了。
想必杜氏是知道些什么事情的，但她不愿意说。
姜宓又试探了几句，杜氏都拿话岔开了。她明白杜氏不会再告诉她了，没再多问。略坐了一会儿后她就离开了。
杜氏：“玥儿，你送送你四妹妹。你们是姐妹，以后得多走动才是。”
姜玥正好将食盒里所有的点心都吃完了，她漱了漱口，拿起来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来送姜宓。
送到门口时，姜玥道：“你小心姜姚，她最会踩着别人来显摆她自己。”
这话倒是不假，前世姜宓在姜姚身上吃了不少亏，想必姜玥也吃过她的亏，不然不会这样说。不过，经历了祖父那件事，姜姚变了许多。
“多谢三姐姐提醒。”
姜玥：“点心真的很好吃。”
姜宓看到姜玥一直在吃了，知道她是真的喜欢。
“以后我再给三姐姐做些别的口味的。”
姜玥犹豫了一下，道：“好。”
回到绿萝苑后，姜宓对连翘道：“你去打听一下二伯父何时从淮北调任的。”
连翘：“是。”
第045章 柔妃
正阳殿
太子：“……父皇, 儿子没想到他竟这般胆大妄为竟敢和父皇身边的宫女行苟且之事，被发现后他竟将九弟扔入了湖中，真该千刀万剐。”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 神色复杂。
从什么时候起明理懂事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因为当年之事他对儿子多有包容，难道是他太过纵容了吗？
“此事你就没有错吗？”
太子神色一怔, 立即道：“儿子自然有错, 错都在儿子身上，都怪儿子监管不严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幸好九弟没事, 不然儿子此生都难安心。”
皇上：“那名侍卫何在？”
太子：“他今日欲杀害姜家四姑娘, 已服毒自尽。”
皇上皱眉。
“你的意思是他将泰儿和姜姑娘扔入了湖中？”
太子：“不是他, 是另一名护卫。他在洞里和那名叫秋霜的宫女私会，另一名护卫为他把风，发现了九弟和姜姑娘偷看，于是将他们二人扔入了湖中。”
皇上：“那名护卫在何处？”
太子：“刚刚自尽了。”
皇上直直地看着太子不说话, 过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内监：“将那名宫女带上来。”
内监领命去了, 不多时, 他匆匆回来了。
“启禀皇上, 那宫女刚刚自尽了。”
皇上神色微变，迅速瞥了一眼太子。
太子：“她定是知道事发了, 畏罪自尽了！”
皇上盯着太子看了许久，问：“你当真不知此事？”
太子：“父皇明鉴, 儿臣不知。若非今日他怕事情败露又想对姜家姑娘出手，儿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皇上沉默良久, 道：“以后好好约束下属，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
太子：“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皇上：“你先退下吧。”
太子：“是。”
出了门后, 冷风一吹，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刚刚父皇那个眼神着实骇人，令他险些招架不住，也不知父皇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太子走后，皇上对内监道：“宣程寅风和盛怀隽。”
内监：“是。”
程寅风本就在宫里当值，来得快些。
皇上：“太后寿辰那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程统领：“那日太子身边的侍卫的确与秋霜一同去了湖边。”
皇上：“可看到太子去湖边？”
程统领：“并未。当时天色已黑，有些人的脸看不清楚。若太子换了内监的衣裳，也未可知。”
事关太子，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他不敢下结论。
皇上：“太子当时可在殿中？”
程统领：“不在。据承恩侯府的公子所说太子和他在一处，但此事并未有其他人瞧见。”
皇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盛怀隽入宫了。
皇上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在景山寺中发生了何事？”
盛怀隽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包括太子临走时对他的威胁。
程寅风诧异地看了盛怀隽一眼。他们二人虽然没什么接触，但他对盛怀隽多少也有些了解，依着盛怀隽的性格，应该不会说这种倾向性这般明显的话。
在听到人被他抓去，太子带着人上门要人，那名侍卫自尽时，皇上眼神锐利了几分。后又听到太子威胁盛怀隽，脸色冷了下来。他没再多问，抬了抬手，让盛怀隽退下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思索了许久，抬眸看向了程寅风。
“安排人盯紧太子。”
程寅风顿时愣住了，眼底有几分震惊。
盯着储君，这可不是小事。
皇上：“将他所有的举动都告知于朕。”
刘崆一事仅仅是敛财，这件事可就不同了。若太子残害手足，这位置坐不得了。
程寅风这次听清楚了，他隐去心里的震惊，应道：“是。”
处理完事情，皇上去了清风殿。
他过去时柔妃正在吃药。
皇上坐在床边，握住柔妃的手，一脸心疼地问：“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柔妃轻轻咳了几声，皇上为其顺了顺背。
过了片刻，柔妃缓了过来，哑声道：“好多了。”
皇上眼里满是担忧。
柔妃笑着安抚皇上：“臣妾的身子弱，一入冬便如此，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过些日子就好了。”
皇上握住柔妃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都怪朕，若不是有了泰儿，你的身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柔妃：“是臣妾执意要生下他的。臣妾身子本就弱，无法陪您白头到老。您对臣妾这般好，臣妾想为您生个孩子。”
皇上将柔妃圈入了怀中。
柔妃：“这几日我听泰儿说他在宴席上认识了一个漂亮姐姐，那位姑娘姓姜，宴席上和他一同落入了水中。他说那姑娘性情温柔，对他很是和善，他吵着说想见那个姐姐。您能不能宣她进宫来，让我见见她？”
皇上身形一僵，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柔妃诧异地抬眸看向皇上。
皇上：“北原的使臣尚未离开，为了母后的安危宫里加强了防备，姜姑娘怕是不便入宫。不如我让老二领着小九出宫去见她。”
柔妃笑了：“也好。”
因为用过药，没过多久柔妃就睡着了，待她睡下，皇上从内殿出来了。
“以后不许让九殿下靠近东宫，离太子远些。”
“是。”
隔日，冯家的车马入了京城。
冯家公子也被安排在了外院。
晚上，姜老夫人为侄孙办了家宴，前几日姜二爷回来姜老夫人都曾办过。
宴席上，姜宓见着了冯熠进，祖母的远房侄孙，也是姜姚前世的夫婿。
冯熠进并非是姜老夫人的亲侄孙。姜老夫人娘家这一支都在读书，做生意不太行，她隔了几房的堂兄弟家生意做的大了些。姜老夫人弟弟家的后辈书读得越来越差，没有做官的，家里也落败了。对此，姜老夫人的弟弟没少埋怨她，嫌她不帮娘家人。
因为姜太傅的缘故，冯家做生意的那一房倒是渐渐靠拢过来，和太傅府关系越来越近。姜老夫人和冯熠进的祖父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
冯熠进虽是生意人却非常文雅，没有生意人身上的铜臭味，看起来像个书生。因为掌着冯家的生意，为人也颇为稳重。
姜宓左边坐着姜玥，右边坐着姜嫆。
只听左边的姜玥说道：“这样好的男人要娶姜姚，真是可惜了。”
右边的姜嫆说道：“大姐姐嫁了他，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得意。娘，还是您厉害。”
林氏低声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以后莫要在外面说这种话。”
姜嫆：“知道了，娘。”
姜姚见到冯熠进时，松了一口气。她本就决定听从祖母的安排嫁入冯家，如今见着冯熠进的长相就更放心了。
祖母一向疼她，不会害她的，这一点她早就该明白的。
“冯家哥哥。”
冯熠进快速瞥了姜姚一眼，随后垂下眸子，恭敬地朝着姜姚行礼：“大姑娘。”
姜老夫人：“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气，几位姑娘都比你小，叫一声妹妹也是可以的。”
冯熠进：“礼不可废，外人若是知道了恐会对几位姑娘名声有碍。”
姜太傅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老夫人笑着说：“你这孩子小时候还挺机灵的，怎么长大了这般迂腐了？”
姜太傅不赞同地道：“我瞧着这孩子倒是沉稳，像他父亲。”
姜老夫人刚刚也不过是句玩笑话，她自然喜欢听到旁人夸赞自家侄孙。
“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过了两日，连翘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姜宓。
“二老爷是在您出生的前一年被调离淮北的。”
出生的前一年……也就是母亲怀了她的那一年。这岂不是和李婆子被撵到庄子上是同一年？怎么这么巧？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绿萝苑里的人一夕之间全都没了，为何打压了二叔多年的祖母会突然不再打压他？
连翘：“我听说也是从那一年起老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比从前好了许多，不再随意打骂。府里人都以为二老爷找了靠山，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那靠山是谁。”
姜宓垂眸。从这几日祖母对二伯母的态度来看，倒不像是二房有了靠山，而像抓住了祖母的把柄。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那把柄似乎和母亲有关。
院子里的知情人全都死了，她到底还能找谁了解一下真相？
她脑海中蹦出来盛怀隽的身影，很快又被她否定了。前世她是他的妻子他都不告诉她，更别说今生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姜宓闭了闭眼，心情无比沉重。
第二日一早，盛怀隽等在了和二皇子常见面的茶楼包间里。
看着和二皇子一同出现的人，盛怀隽愣了一下，拿眼神询问二皇子。
二皇子：“柔妃娘娘病了，父皇无暇照看九弟，就将他送到我府上来了。”
盛怀隽看着穿着大红色衣裳，白白胖胖的九皇子，道：“看来经过上次的事皇上开始信任殿下了。”
二皇子：“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有件事我挺奇怪的，父皇那日明明召见了太子，为何没有处罚他？这几日太子可是得意的很。难道父皇真的相信了太子的话？他就真的不对太子产生怀疑？”
盛怀隽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桌子上大口吃点心的九皇子，道：“未必。若真的信他为何不将九殿下交给太子？太子就在宫中，不是更方便照顾九殿下吗？”
前世皇上也曾将九皇子交给二皇子，不过，那是在两年后，太子行事越发过分之时。
二皇子思索片刻，眼底的迷茫渐渐散了。
“你说得对！”
盛怀隽低声道：“这些年娘娘的身子一向不太好，也没见皇上将九殿下交给任何人。”
二皇子：“是啊，有时候我都怀疑柔妃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父皇对她保护得一向好，很少有人见过她。我也是小时候见过她几面，后来再也没见过，听说她一直缠绵病榻。皇祖母觉得父皇是故意的，以柔妃有病为由让她免去在皇祖母面前服侍。”
盛怀隽：“恐怕娘娘的身子是真的不太好。”
前世，太子造反后没多久柔妃就去世了。
他记得好像是夫人出殡那日宫里传来了柔妃的死讯。
后来皇上将朝事都交给了二皇子。外人都以为皇上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被太子造反一事伤透了心，不理朝事。事实上皇上早已得知太子造反，在太子造反之日皇上的反应也很正常。直到三日后柔妃去世，皇上悲痛欲绝，这才将朝事都交给了二皇子，一直在他死前皇上都在皇陵守着柔妃没有回京。
虽说二皇子想要太子之位，但当皇上突然将朝中事全都交给二皇子时，他和二皇子都很震惊，一直怀疑皇上是不是故意试探。直到他和二皇子在皇陵亲眼看到了皇上颓废的模样，才终于相信皇上或许是真的不想理朝中事了。
直到此刻他也不理解皇上为何会因柔妃的死这般伤心难过，竟然连江山都可以弃之不顾。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二皇子：“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看来柔妃的病很难治。”
盛怀隽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皇上很喜欢九殿下，您可得照顾好他。”
二皇子：“放心好了，父皇早已安排了几个暗卫跟着。我小时候可没这种待遇，父皇真是心疼小九。”
这话说得有些酸酸的。
说着说着，他又有了一个猜测：“你说父皇对小九是不是……”
话未说出口盛怀隽却已经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他道：“应该不是。当年无论是太子还是殿下，在三岁时都已开始读书启蒙。九殿下如今已经三岁，皇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或许皇上对九殿下只是单纯的喜爱，并没有别的意思。”
二皇子点了点头：“这样说起来父皇增加暗卫怕是因为上次小九落水一事在提防太子。”
盛怀认同这个观点。
说完此事，二人又讨论起其他正事。
第046章 姐弟
这时, 九皇子吃饱喝足，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了过来。
“二皇兄，你不是说今日要带我去见漂亮姐姐吗, 我们何时去？”
二皇子止住和盛怀隽的谈话，笑着说：“现在皇兄就带你去。”
九皇子开心得跳了起来：“太好了, 要去见漂亮姐姐了~”
二皇子看向盛怀隽, 为他解惑：“小九不知怎得和姜家姑娘很是投缘，不过是见了两面就日日吵着要见她，看来这小子从小就是个爱美人的。”
盛怀隽一怔：“姜家哪位姑娘？”
二皇子：“自然是姜四娘。”
盛怀隽眸色微变。
二皇子：“我记得你和那位姜姑娘也见过几面, 要不要同去？”
盛怀隽本想答应, 想到那日在景山寺中的事情他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 若是咱们同去恐怕太傅会多心。据我所知自从出了那件事太傅一直对太子不冷不热的，殿下可以趁此机会拉拢一下太傅。”
二皇子：“好。”
姜宓正坐在屋中看书，前院来人说祖父让她去一趟书房，她收拾了一下去了前院。
一进书房, 她看到的不只是祖父, 还有二皇子和九皇子。
“见过二殿下, 九殿下, 祖父。”
九皇子看到姜宓眼前一亮, 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姜宓的腿。
“漂亮姐姐。”
面对热情的九皇子姜宓有些不知所措, 她忙蹲下身子，尽量与九皇子平视。
“殿下。”
九皇子一下子扑到了姜宓的怀中。
姜宓身子一僵, 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姜姑娘，九弟这几日一直吵着要见你。我和太傅还有事要说, 不如你先带着九弟去玩一会儿？”
九皇子想见她？姜宓着实受宠若惊。她哪里敢带着皇子玩，万一磕着碰着的可就说不清了。之前三弟生病了祖母和母亲都要怪她, 九皇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就惨了。她忙看向祖父。
刚刚二皇子已经和姜太傅说过，姜太傅知晓这是皇上的意思，于是他笑着说：“四丫头，你带着九殿下去玩一会儿吧。”
见祖父同意，姜宓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下来。
“是，祖父。”
姜宓给九皇子穿上斗篷，九皇子再次扑到了姜宓怀中。姜宓只好将九皇子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九皇子年纪小，但平日里吃得多，白白胖胖的，还挺沉手。
九皇子高兴极了，紧紧搂住了姜宓的脖子，把头埋入了姜宓的脖颈间。
“姐姐好香啊。”
姜宓：“殿下，您折煞我了，您叫我姜宓就好。”
九皇子笑得一团和气，就是不答这句。
不多时，姜宓将九皇子带回了绿萝苑中。
刘嬷嬷和甘草等人看到姜宓怀中的小男孩都惊讶极了。
连翘为众人解释：“这位是九皇子。”
众人的惊讶转为震惊，连忙行礼。
九皇子在看到院子里的秋千时从姜宓怀中下来了。
姜宓抱了一路，此刻是真的有些抱不住了，她连忙将九皇子放下了。
九皇子朝着秋千走去。
九皇子是皇上宠爱的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很多，不算那几名暗卫，今日跟过来的就有十六人，绿萝苑里一下子挤满了人。
原来在绿萝苑里服侍的人都插不上手。
王嬷嬷看着这阵仗，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离开了。
九皇子看着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觉得新鲜，一会儿玩一玩秋千，一会儿又去弄一弄花草，玩 得开心极了。
好在他身边服侍的人多，姜宓也不用担心他会摔倒。
林氏得知九皇子在绿萝苑里时颇为震惊。
“你确定是九皇子不是旁人？”
王嬷嬷：“老奴十分肯定！那小男孩约摸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的布料是贡品，里面隐约露出来明黄色的衣裳。跟过来的人里有四个护卫，四个太监，两个嬷嬷，六个宫女。”
林氏：“九皇子为何会跟着姜宓去院子里？”
王嬷嬷：“这个老奴不知。老奴只知一开始是老太爷身边的人来叫四姑娘去前院，四姑娘回来时就抱着九皇子了。我瞧着九皇子十分喜欢四姑娘。”
林氏琢磨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嬷嬷：“你去看看裕哥儿在哪里，将他带过来。”
姜宓性子无趣，如何能讨九皇子欢心？裕哥儿是男孩子，定能哄得九皇子开开心心的。皇上那般宠爱九皇子，若是裕哥儿能得了九皇子的眼将来的仕途定能顺遂些。
不一会儿姜裕就跟嬷嬷过来了。
姜裕：“儿子见过母亲。”
林氏：“你上午做什么了？”
姜裕：“儿子一直在书房读书。”
林氏：“书一时也读不完，你读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去玩一会儿。”
姜裕：“不了，先生明日还得检查。”
林氏：“你不是一直想去找你四姐姐玩吧，今日就去吧。”
姜裕顿时来了精神：“母亲，我真的可以去找四姐姐吗？”
自打上次病了母亲就严禁他见四姐姐，没想到今日母亲竟然主动提起来此事。
林氏：“可以。不过你四姐姐是姑娘家的，你们不便在一处玩。九皇子在她的院子里，你多陪九皇子玩。”
姜裕皱眉：“儿子又不认识九皇子，他那么小，跟儿子玩不到一起去。”
见儿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林氏有些郁闷。
“九皇子身份尊贵，他今日来了咱们家里，咱们怎么也得将他哄开心了。府中只有你一个男孩子，你若不陪他玩还有谁能陪他？”
听到这番话姜裕只好妥协了。
“儿子知道了。”
姜宓正陪着九皇子九连环，姜裕过来了。
因为九皇子在这里，宫里的人守在了门口，不让人进。
王嬷嬷在外面大声吵嚷起来。
姜宓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她瞥了一眼门口的情况，蹙了蹙眉，朝着门口走去。
姜裕看到姜宓，眼前一亮。
“四姐姐！”
姜宓瞥了一眼王嬷嬷，又看向姜裕，问道：“三弟，你怎么过来了？”
姜裕：“我来找四姐姐玩。”
姜宓想到上次和姜裕一起玩被祖母惩罚一事，道：“天气冷，你身子又弱，还是回去歇着吧。”
姜裕有些失望。
王嬷嬷：“四姑娘，是三夫人让三少爷来找你的，你怎能将三少爷往外面推？”
姜宓眉心紧蹙，林氏为何让姜裕过来。
九皇子身边的曹嬷嬷看向门外，道：“九殿下在院子里，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护卫得到指示，立即就撵人。
王嬷嬷吓得哆嗦了一下。
姜裕：“四姐姐，我都读了一上午书了，我是真的想找你玩。”
看着姜裕眼底的祈求，姜宓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姜裕被姜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平日里连玩都不行。
她看向曹嬷嬷，道：“嬷嬷，那是我家幼弟，可否让他进来？”
曹嬷嬷思量了一下，抬了抬手。
门口立即放行了。
至于王嬷嬷，被拦在了门外。
王嬷嬷：“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本就是这个院子里的人，快让我进去。”
侍卫冷冷地看着王嬷嬷，一言不发。
姜宓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进了院子里。
王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的侍卫过于冷漠，吓得她没敢再多说。
姜裕开心地跟着姜宓进来了。
“四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你近日可好？”
连翘见进来的人是姜裕，小声嘀咕道：“我家姑娘本来挺好的，一见少爷准没好事，上次我家姑娘就因为你被罚了。”
姜宓看了连翘一眼。
连翘顿时不敢再多说。
姜裕有些不知所措。
“四姐姐，这件事都怪我，我之前真的不知道祖母罚你了。”
他知道的时候祖母已经惩罚完四姐姐了，他想来看看四姐姐，可母亲不让他来。
姜宓笑着说：“没事。”
九皇子本在解手中的九连环，见漂亮姐姐在对别人笑，他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噔噔噔朝着姜宓跑了过来，张开双手让姜宓抱。
姜宓只好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九皇子顿时就朝着姜宓笑了起来，一脸开心的模样。
姜宓看向姜裕：“三弟，这是九皇子。”
姜裕行礼：“见过九殿下。”
姜宓：“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姜裕在姜宓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姜宓：“今日是三弟主动过来的还是母亲让你过来的？”
姜裕没多想，诚实答道：“是母亲让我过来的。不过我早就想过来了，我求了母亲好多次，或许母亲觉得我是真的想见四姐姐，今日让我过来了。”
姜宓眼眸微变，道：“嗯。”
从刚刚的情形来看，王嬷嬷应是在看到九皇子之后去找林氏通风报信了，林氏之所以敢让姜裕过来是因为九皇子在。林氏一向担心她克了姜裕，今日倒像是忘了这一点似的。
姜裕：“四姐姐，我还不会蹴鞠呢，你何时有空教教我？”
姜宓收回思绪，笑着说：“如今天冷，等天暖和些吧。”
姜裕有些失望地道：“哦，好。”
这时，九皇子晃了晃手中的九连环。
姜宓垂眸看向他。
九皇子眨巴着大眼睛，道：“姐姐，我解不开了，你帮我吧？”
姜宓哪里能抵抗得住这种清澈的眼神，她的心都快化了。
“好啊，我帮你。”
九皇子爬到一旁的榻上，贴着姜宓坐，眼睛盯着姜宓手中的九连环。
姜宓一边解，一边告诉九皇子该如何解开。
姜裕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四姐姐明明是他的亲姐姐，怎么对九皇子比对他好呢？
姜裕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姜宓去送了送他，走到门口时，她道：“三弟，你今年也有十岁了，应该知道为何祖母和母亲不让你来见我。”
姜裕抿了抿唇，垂着头不说话。
姜宓：“你以后还是少来见我吧。”
姜裕猛地抬头看向姜宓，眼里有着水光。
“我生病和四姐姐没关系，都是我自找的。我跟祖母和母亲说了，可她们都不相信我。”
说着，姜裕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跑开了。
姜宓心里堵得难受。
当年因为姜裕的出生她被撵出了太傅府，现在姜裕生病她就要被罚。可姜裕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又做错了什么，被扔到庄子上那么多年。
在这个府中，他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这时，一只小手握住了姜宓的手。
九皇子天真地道：“姐姐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姜宓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笑着说：“好，姐姐不哭。”
九皇子：“姐姐真好看，跟我母妃一样好看。”
姜宓一怔，笑了笑，说：“柔妃娘娘雍容华贵，我怎能和娘娘相比？”
九皇子：“都好看！”
就在这时，二皇子身边的内监出现在了门口。
曹嬷嬷对九皇子道：“殿下，咱们出来许久，该回去了。”
九皇子：“我不想走。”
曹嬷嬷：“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您不想娘娘吗？”
九皇子纠结了片刻，道：“好吧，我回去。漂亮姐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姜宓：“好，恭送殿下。”
九皇子走后，连翘道：“姑娘，小殿下好像很喜欢您。”
姜宓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发现了，她也很奇怪九皇子为何这么喜欢她。
从太傅府离开后二皇子将九皇子送回了宫中。
看着几日不见的儿子，柔妃半卧在床上，摸了摸儿子的头。
九皇子叽叽喳喳说起见姜宓的事情，柔妃一脸笑意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声。
等九皇子说累去一边玩了，柔妃抬眸看向曹嬷嬷，问道：“那位姜姑娘如何？”
曹嬷嬷：“姜姑娘长得非常漂亮，性子温和，对小殿下很有耐心。”
柔妃：“小九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小姑娘，真想见见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曹嬷嬷：“那日殿下落水您都已经过去了，若不是二皇子和盛统领在，您就见着姜姑娘了。仔细想来那位姜姑娘跟您还有几分相似。”
柔妃笑着说：“当时知道他们都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有外男在我不便相见，以后定会有机会见面。”
闻言，不远处的九皇子看向自己母妃，一脸天真地说道：“下次儿臣带着母妃一起出宫。”
柔妃笑着说：“好啊。”
第047章 新年
腊月二十六那日, 韩府比别处还要热闹几分。
这一日，苏大姑娘嫁给了韩霁。
原本不用这般着急的，可因为太子急于娶苏云儿, 苏家大姑娘又已经有了亲事，所以就让她先出嫁了。
连翘从外面回来：“姑娘, 今日韩公子和苏家大姑娘成亲。”
姜宓手上的动作一顿, 道：“我知道。”
连翘觑了一眼姜宓的神色。
“老爷和夫人带着五姑娘和三少爷去韩家吃酒了。”
姜宓应了一声：“嗯。”
韩侍郎是父亲的顶头上司，父亲理应去吃喜酒。
连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韩公子向礼部递了辞呈。”
姜宓愣了一下, 问：“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样的消息？”
连翘：“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外面都在传。苏家和韩家说韩公子为了成亲告了假, 实际上他递了辞呈，但宣王和礼部尚书都没有批。自从那日赐婚后韩公子就再也没去过礼部了。消息好像是从风月楼里传出来的，楼里的许多姑娘在为韩公子抱不平。”
姜宓垂眸：“我知道了。”
转眼间除夕到了。
太傅府今年比去年热闹了许多。
不仅姜宓回来了，姜二爷也带着妻子和儿女回来了, 姜老夫人的娘家人也被她留在了京城。
府中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姜太傅和姜老夫人。
姜宓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闪烁的烟火, 想起了前世在平北侯府的生活。
每逢过年便是她最忙的时候, 迎来送往不断。头一年她出嫁后没多久就过年了。那时她刚从乡下来到京城三个月, 莫说侯府的亲戚, 太傅府的亲戚她都没有认全，因此闹了不少笑话。不仅被侯府中人笑, 事情传到了外面又被别的府中的人笑，一直过了正月才消停了些。
今年她终于不用再那般忙碌了, 可以偏居一隅，远离那些所谓的热闹。
姜玥见时辰差不多了, 准备起身去静心堂，路过姜宓的院子, 她进来看了看，恰好看到姜宓站在院子里。
“四妹妹，去不去静心堂？”
姜宓：“三姐姐，我正准备去呢。”
姜玥：“一起吧？”
姜宓：“好啊。”
两个人说着话，朝着静心堂走去。到了静心堂，姜宓看到姜姚正和冯熠进说着什么。
姜姚脸上带着笑意，冯熠进一副疏离的神态。
姜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在姜宓耳边低声道：“我听说姜姚对冯家公子十分热情，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原以为姜姚看不上他的，没想到数年不见姜姚转了性子。”
姜宓想到之前在景山寺中姜姚和她说过的话，约摸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她是真的沉下心来想嫁入冯家了。
姜玥：“不过啊，这位冯公子似乎不怎么喜欢姜姚。”
姜宓愣了一下，看向姜玥。
姜玥：“我听说他一门心思准备在京城开个铺子，对姜姚很冷淡。”
这倒是奇怪了，冯熠进来京城的目的就是娶姜姚。冯家是商贾，姜家是官身。即便大伯父和大伯母已逝，还有祖父、二伯父、父亲在。两家的门第相去甚远。既然姜姚低下身段了，冯熠进为何要拒绝？
而且前世冯熠进明明娶了姜姚，两个人过得非常幸福。
此刻，盛怀隽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京城的烟火。
他亦想到了前世。
两个月前他刚过了一个新年，那时他报了仇，马上就要死了。他离开了热闹的国公府，去了京郊的青园，在姜宓坟前过了一个新年。
如今姜宓还活着，他们以后却不能在一起过新年了。
想起此事，盛怀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
这时，侯夫人身边的齐嬷嬷过来了。
“世子，夫人说要摆年夜饭了，问您忙完了没有，何时去正院？”
盛怀隽敛了思绪：“劳烦嬷嬷回禀母亲，我这就过去。”
齐嬷嬷笑着说：“哎，好，老奴这就去。”
盛怀隽看了一眼寒风，寒风立即递了个红包。
“嬷嬷，过年好。”
齐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多谢世子，祝世子来年万事顺遂！”
齐嬷嬷前脚离开，盛怀隽后脚就去了正院，府中的人还没来，他先去了里间。
温夫人刚刚去厨房确认完，终于回到了正院，此刻她忍不住抬手捶了捶腰。
见状，盛怀隽道：“母亲辛苦了。”
温夫人正一肚子牢骚没处发，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过个年都快要了我这条老命了。”
齐嬷嬷：“夫人，今日过年，怎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温夫人叹了叹气：“你以为我想说？哎，真是累得不行了。二房那就是甩手掌柜，收礼的时候比兔子跑得都快，一看要出力了立马躲了起来。”
以前盛怀隽不怎么喜欢听这样的事情，今日倒是认真听了起来。
见儿子听得认真，温夫人说得更起劲儿了。
“也不是我说你二婶儿和她那儿媳，两个人不是婆媳，应当是母女，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个比一个懒惰，一个比一个精。”
盛怀隽问：“二婶儿没有帮忙吗？”
温夫人：“她帮忙？她不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她什么都没干。”
想到之前祖母的话，盛怀隽皱了皱眉，道：“祖母不是让二婶儿和母亲一起准备吗？”
温夫人冷笑一声：“上次吃饭时你祖母的确是这样说的，你二婶儿也答应下来了，可是做的时候她不是要去这里走亲戚就是去那里串门子，什么都不干。”
盛怀隽：“祖母知道此事吗？”
温夫人：“你祖母就算知道也会当做不知道的。”
盛怀隽：“为何？”
温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二婶儿是你祖母娘家的亲戚，人家是一家人。锦哥儿媳妇儿又会说话，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甜，把你祖母哄得开开心心的。”
盛怀隽从前从未将心思放在内宅的事情上，突然听母亲这样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祖母偏心二婶儿，那么母亲在府中的日子定不好过。
只听母亲感叹了一句：“哎，你若是娶了妻子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盛怀隽怔了一下。
姜宓不是一个只会耍嘴上功夫的人，她定不会讨祖母喜欢。母亲贵为侯夫人都要在祖母那里受些委屈，姜宓前世嫁入府中岂不是受了更多委屈？不仅有来自祖母的，还有来自母亲的。
温夫人：“你看你，一提这件事你就不说话。”
盛怀隽：“母亲，儿子娶妻并不是为了让她来府中受累的。”
温夫人怔了一下，心里刚熄灭的火噌的一下子又被点燃了。
“你媳妇儿还没影呢你这就护上了？你不忍心让她受累就活该我受累吗？”
盛怀隽：“母亲，府中这么多下人，您为何不将这些事交给他们去做？”
温夫人：“这怎么能行？这么重要的事情得亲力亲为才好。等你娶了媳妇儿，我也得一点一点教她去做。”
盛怀隽代入姜宓，对她不想嫁给他一事又多了几分理解。
“母亲，父亲在漠北为将时任务重不重？”
温夫人：“自然是重的。”
盛怀隽：“跟您管家相比呢，哪个更重要？”
温夫人笑了：“这两者能放在一起比吗？你父亲所做之事关乎社稷和百姓。”
盛怀隽：“既如此，您可有见父亲事事亲力亲为？”
温夫人明白了儿子想说什么，道：“你二婶儿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若我放松一点她立马就要将管家权夺过去，你祖母又不向着咱们。”
盛怀隽沉思片刻，道：“二婶儿要，母亲不给便是。”
温夫人：“你懂什么，净出这些馊主意。哪能不给，你祖母若是发话，我还强硬不给的话，她怕是要闹起来，外头人知道了要笑话咱们侯府。”
盛怀隽：“母亲，若是外头人知道了此事，笑话谁？”
温夫人：“自然是笑话我。”
盛怀隽：“为何笑话母亲？”
男人们果然不懂管家一事，儿子这话问得过于奇怪，温夫人道：“笑话我不会管家啊。”
见前头人来得差不多了，温夫人不想再跟儿子多说，站了起来。
盛怀隽：“若有一日承恩侯府的老夫人突然闹了起来，她对外人说承恩侯夫人不会管家，她想要将管家权交到二夫人手中，母亲听说了这件事要笑话谁？”
温夫人的脚步顿住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盛怀隽站起身来：“承恩侯夫人有诰命在身，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老夫人却因为一些小事要夺走她的管家权，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吗？这件事即便闹到宫里去老夫人和二夫人也是不占理的。”
温夫人：“可若是你二婶儿故意使坏呢？”
盛怀隽：“那就更好了，母亲正好可以趁机抓住她的把柄，将她的行为公之于众。”
温夫人沉默了。
盛怀隽：“母亲好好想想吧，儿子先出去了，若您有需要儿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到世子最后一句话，齐嬷嬷心头一喜。
“夫人，世子刚刚说要帮咱们呢。有了世子的帮忙，咱们还怕什么？世子刚刚说得对啊。您不是世子夫人了，您如今是侯夫人了，跟从前的身份不同。咱们何必再惧怕老夫人，不如就试试世子的法子。”
看着花厅里越来越多的人，温夫人道：“你容我好好想想。”
正月十六，太子娶妃。本来新年的气息即将过去，因为太子娶妃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了。这一次与韩霁和苏大姑娘成亲不同，整个京城都十分热闹。
姜家在受邀之列，姜宓知道太子想要杀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参加喜宴。
傍晚时分，姜家人尚未从宫里回来，乐县主却突然到访。
乐县主没有走正门，而是等在了后门。
结合之前连翘打听到的消息，姜宓大概猜到了乐县主的来意，她起身去了后门。
后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姜宓朝着马车走去。
站在马车旁的嬷嬷提醒：“县主，姜姑娘过来了。”
乐县主：“请她上来吧。”
姜宓上了马车。
“县主。”
看着眼前的姜宓，乐县主感慨良多，差一点，就只差一点，姜宓就成为自己儿媳了。若姜宓嫁给儿子，她如今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姜姑娘，陪我去饮一杯茶可好？”
对方是县主，姜宓怎么能拒绝呢。
马车朝前驶去，在一座茶楼前停了下来。
进入包房后，乐县主轻抿一口茶水。
姜宓见乐县主迟迟不开口，主动问道：“县主可是为了韩公子来的？”
乐县主轻叹一声，道：“四姑娘，你还是那般聪慧，我的确是为了霁哥儿来的。”
乐县主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霁哥儿已经辞去了礼部的官职？”
姜宓：“略有耳闻。”
乐县主：“他今日告诉我他打算去南边转转。”
闻言，姜宓抬眸看向乐县主。
乐县主抬手握住了姜宓的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我们也不逼着他非得做多高的官职，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待在礼部，不要离开京城。”
姜宓将手从乐县主手中抽了回来。
“抱歉，县主，我恐怕做不到，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韩公子了，早已和他断了联系。况且他如今已经娶妻，我不应该再与他见面。”
乐县主：“霁哥儿媳妇儿知道我来找你了，她也同意此事。只要你能劝他回心转意，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姜宓沉默不语。
乐县主：“姜郎中不是一直想升职吗，此事也可以考虑。”
姜宓抿了抿唇，看向乐县主。
“县主，其实我一直对韩霁非常愧疚。”
乐县主心里一喜：“既然愧疚，那么——”
姜宓打断了乐县主的话：“我愧疚的是，韩霁为了我做出了改变。他原本活得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可自从遇到了我，他先是控制饮食改变身形，后来又和风月楼断了联系不再研究乐律，再后来他甚至去做官了。他一直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而因为做了这些他不喜欢的事情，最终又阴差阳错娶了他不想娶的人。这一切的因果都是我。他本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现在却因为被束缚住了。”
乐县主沉默了。
姜宓眼眶渐渐湿润：“如今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劝他呢？”
听着姜宓的低声啜泣，乐县主长叹一声。
她又何尝不知儿子的心思。
只是她以为儿子已经变了，不似从前那般不爱做官，可如今儿子又做出了和从前一样的选择。
“这不怪你，造化弄人罢了。姜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叨扰了。”
乐县主起身离开了包房。
等她到了楼下，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儿子。
“母亲，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选择，您又何必来打扰她？”
乐县主：“罢了，我不管了。”
怎样过都是一辈子，她从前就已经接受了儿子的平庸不是吗？
说着，上了马车。
韩霁最后看了一眼楼上的包房，转身离去。
姜宓在包房里坐了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了。
天色已暗，路两边有许多叫卖的商贩，热热闹闹的。姜宓行走在其间，巨大的孤独感快要将她淹没了。
母亲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又将别人的人生搅得乱七八糟的，她怎么这般无用。
这时，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姜宓侧身看向马车。眼前这辆马车熟悉的很，她认出来是盛怀隽的马车。
“上来。”车里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姜宓略一思索，上了马车。
第048章 遗憾
马车吱扭吱扭朝着前边驶去。
车内昏暗, 两人一人坐在正中间，一人坐在左侧，沉默不语。
姜宓发现, 在这个世上，她心底的一些事情除了盛怀隽无人能懂。
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 姜宓喃喃问道：“你前世可有遗憾之事？”
她问得声音很小, 像是在和盛怀隽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盛怀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凭着耳力和姜宓的唇形猜到了她问的问题。
遗憾的事吗？
大概是有的。
没等他回答, 闻着车内浓浓的酒气, 姜宓自嘲一笑：“自然是有的，我险些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事苏云儿和太子成亲的日子，盛怀隽前世因为她没能娶到苏云儿，今生他仍旧没能娶到, 这应当是他两世都遗憾的事情。
她也一样, 前后两世她都不知道母亲的死因。
盛怀隽觉得姜宓似乎误会了什么, 皱了皱眉。
“我所以遗憾的和今日的事情无关。”
姜宓侧头看了一眼盛怀隽。
盛怀隽也直直地盯着姜宓。
马车继续朝前驶去, 姜宓收回了目光。
想到刚刚和乐县主聊的内容, 姜宓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你可有因重生改变了什么不想改变的事？”
盛怀隽瞥了姜宓一眼。
姜宓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清不楚绕来绕去的，她正想再说些什么, 只听盛怀隽清晰地回答了一个字。
“有。”
姜宓一怔，道：“真巧, 我也有。”
盛怀隽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你就那么喜欢韩霁，即便他成亲了还念念不忘？”
姜宓愣了一下, 看向盛怀隽，反击道：“你就那么喜欢苏云儿, 即便她成亲了还忘不掉她？”
盛怀隽也愣了一下，道：“我不喜欢她。”
若不是认识盛怀隽两世，姜宓或许就信了他的话。她虽想不明白盛怀隽为何要撒谎，但她很确定盛怀隽的确撒谎了。
“不喜欢她今日为何饮那么多酒？你一向不喜饮酒的。”
盛怀隽抬了抬袖子，道：“被人撒了一身的酒。”
姜宓看了一眼盛怀隽的袖子，果然有一处是湿的。随着他抬胳膊的动作，浓重的酒气又传了过来。
她本应该说些什么的，看她什么都不想说。
盛怀隽误会她一次，她误会盛怀隽一次，两个人算是打平了。
这一打岔，姜宓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她此刻有些疲惫，也不想说什么。
两人又沉默下来，一直到太傅府后门都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太傅府，姜宓跟盛怀隽道了一声谢，下了马车。
盛怀隽盯着姜宓的背影看了许久，道：“回府。”
因为太子成婚，许多来京城述职的官员并未离京，待婚宴一过，大家都陆陆续续离京了。姜二爷也离开了，杜氏和姜玥留了下来。
冯熠进也在正月十八那日道明了去意。
姜老夫人让人退了出去，将他单独留了下来。
“你可知此次来京城的目的？”
冯熠进：“侄孙明白。”
姜老夫人：“既然明白那你为何在此时离开？”
冯熠进跪在了地上：“姑祖母，侄孙的身份配不上大姑娘，故不敢高攀。”
姜老夫人：“姜家人并未瞧不起你，姚儿也答应了此事。”
冯熠进：“大姑娘答应并非是看中了我，而是因为她孝顺品行好，我却不能厚着脸皮忽略此事。能娶到大姑娘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我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大姑娘。若哪日姜家需要我，我自然义不容辞，甘愿为姜家赴汤蹈火。可如今姑祖父是朝廷一品大员，各位叔伯也在朝为官，皇子都会亲自登府，姜家正直鼎盛。大姑娘可以找到更好的夫婿。”
姜老夫人本就对此事有些犹豫，此刻听他这般说，没再坚持。
“罢了，既如此，此事就算了吧。”
冯熠进：“过了年各处的铺子都开起来了，侄孙得去看看。如今侄孙在京城开了间铺子，往后定会常来京城看望姑祖母。”
姜老夫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路上小心些，好好照顾你祖父祖母。”
冯熠进：“谨遵姑祖母教诲。”
冯熠进离开后，姜姚从里间出来了。
姜老夫人：“你刚刚也听到他的话了，既然他不愿意，此事原也是委屈了你，那就算了，祖母再为你寻一门亲事。”
姜姚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既没有被拒绝的愤怒，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多谢祖母。”
冯熠进走后，姜玥又来和姜宓说这件事了。
姜宓诧异地看向姜玥。
对于冯熠进不娶姜姚这件事她早已料到了，她没想到的是姜玥竟然连冯熠进和祖母说了什么话都知道，看来二婶儿在静心堂安插了她的人。
冯熠进倒是个君子。前世祖母和姜姚需要他，他就娶了姜姚。今生祖母和姜姚不再需要他，他就放弃了。
姜玥跟姜宓嘀咕：“冯家公子说的冠冕堂皇的，实则他早已在老家有了心上人。”
姜宓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前世她没听说这件事啊，姜姚嫁过去之后一直过得很幸福。
“他的心上人是谁？”
姜玥：“好像是一个布匹商的女儿。”
姜玥嗑了一会儿瓜子，道：“虽说姜姚有些丢脸，但冯熠进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因为有更好的选择就抛弃自己心上人。”
这倒是跟姜宓想到一处去了。
前世他为了报答姜家的恩情娶了姜姚，和心上人断了联系。今生姜家不需要他报恩，他便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姜玥说了几句后便不再说，她想到一事，问道：“四妹妹，我听说你之前去看过蹴鞠，最近京城常常举办蹴鞠赛，我还没去过呢，都说很热闹，你有没有法子去？”
姜宓摇了摇头：“没有。”
她上次去是因为县主，如今韩霁早已娶妻，二人断了联系，自然无人邀请。
姜玥有些失望：“那可真是可惜了。”
姜玥又嘀嘀咕咕和姜宓说起了府中和京城里的新鲜事。也不知她到底哪里来的消息，竟然连一些侯府的事情都知道。
看着姜宓的眼神，姜玥道：“你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不是我，是我娘。我娘特别爱打听。你也知道，她留在京城是为了给我说亲，来京城这一个多月，我见了不下一打的儿郎。”
姜宓：……
姜玥：“我见的儿郎多，我娘见的夫人更多，虽相看不成，但我娘都会跟人聊上半天，这京城的事自然而然就全都知道了。”
姜宓：“三姐姐，这种相看的事不好与外人说的。”
姜玥：“这有什么，你又不是外人，看你这样也知道是个能守住秘密的。再说了，男婚女嫁是人之常理，有何不能说的。总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吧，不然得痛苦一辈子。”
这倒是正理。
姜宓：“二姐姐也是这样找的？”
姜玥点头：“对啊。不过我娘觉得当地的好儿郎都被我二姐姐挑了一遍，没有好的了，所以带我来京城找。”
姜宓：“……三姐姐可有看中的儿郎？”
姜玥：“没有，要有就不去看蹴鞠赛了。”
姜宓一脸疑惑，这跟蹴鞠赛有什么关系？
姜玥：“我爹是文官，我娘认识的多半都是文官女眷，我不喜欢文官，我想找个武将。蹴鞠的定是武将居多。”
姜宓：“三姐姐若是想找个武将倒不如去军营挑挑看。”
姜玥眼前一亮，抓住了姜宓的手：“妹妹这主意好啊，你不是认识盛统领么，能不能求他帮忙带我去军营看看？”
姜宓：……！！！
姜玥：“我也不是非得去，让他从中间牵牵线，给我介绍几个让我瞧瞧也行。品级不必太高，主要是得长得好看、人品好、不贪财不好色。”
姜宓：“三姐姐怎么知道我认识盛怀……盛大人？”
姜玥：“你之前去庄子上不是正好遇到他了吗，他还帮你整理花圃了。”
原来是这件事，姜宓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日他是去给祖父送花的，也是为祖父整理花圃。三姐姐不如去求祖父。”
姜玥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祖父这个人原则性太强，不会帮我的。而且他真认识什么好儿郎也是先给姜姚留着，姜姚看不中的话给你，你看不中他才会想到我。”
姜宓：……
姜玥又絮絮叨叨跟姜宓说起自己选择夫婿的标准。
姜宓在一旁静静听着。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姜玥这种性子的，喜欢什么就明说，不会藏着掖着。
当天下午曹嬷嬷突然来了府中。
姜宓委实有些惊讶。
见到姜宓，曹嬷嬷紧紧盯着她，先是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将一个帖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姜姑娘，后日有个蹴鞠赛，九皇子邀请您去看蹴鞠。不知您有没有空？”
姜宓心中一动，想到了姜玥说的话，问道：“我倒是有空的，不知能不能带上府中其他姐妹？”
曹嬷嬷：“可以，到时候老奴安排马车来府上接您。”
姜宓想了想，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自行过去吧。”
若是坐宫里的马车实在是过于招摇了。
曹嬷嬷没在这个问题上坚持，应了一声：“好。”
送走曹嬷嬷后，姜宓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连翘：“姑娘，您是不想去吗？”
姜宓：“不是，我总觉得曹嬷嬷今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连翘回忆了一下，除了一开始曹嬷嬷打量了姑娘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您是觉得曹嬷嬷对您不善吗？”
姜宓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她的目光还是很和善的。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你去问问三姐姐后日去不去。”
连翘：“是。”
姜宓：“等一下，大姐姐、五妹妹那边也去问一问。”
连翘：“是。”
第049章 关心
过了没一会儿, 姜玥又来了。
“四妹妹，你可真有本事，上午还说自己办不到, 现在就办成了。”
姜宓解释：“是个巧合。”
不管怎样，姜宓能带着自己姜玥非常感激。
“四妹妹, 我若是此次得遇良婿一定会报答你的。”
姜玥说话还是如此直白, 即便今日已经听了许多次姜宓还是有些不习惯。
“……三姐姐客气了。”
姜玥说要去准备看蹴鞠赛的衣裳，把姜宓那份也准备了，说完就离开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 连翘回来了。
“三姑娘去, 大姑娘和五姑娘都不去。”
姜宓点了点头,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翠竹苑
杜氏得知女儿因为姜宓的缘故可以去看蹴鞠赛，笑着说：“我说什么来着，你跟四丫头走近些准没坏处。”
姜玥：“女儿还是不理解您为何要让我接近四妹妹。四妹妹可是不受祖母和三叔三婶儿的待见，当初她被撵到庄子上就连祖父都没说什么, 按理说她应该是整个府中最不受重视的人。”
杜氏：“你不懂。”
姜玥：“女儿确实不懂, 所以母亲您能为我解惑吗？”
杜氏：“别的事情都可以, 唯独这件事不行。你好好准备一件衣裳去看蹴鞠吧, 不该问的问题别多问。”
姜玥顿时泄气：“好吧。”
杜氏：“这件事你不要多想, 你只需跟四丫头搞好关系就行。”
姜玥默了一瞬，道：“娘, 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当初去找四妹妹并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我是觉得她在府中无依无靠挺可怜的才去找她。”
杜氏才不管女儿怎么想的, 只要女儿跟姜宓相处的好就行。
“好好好，都听你的, 你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就行。”
姜玥看得出来母亲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道：“娘, 四妹妹人真的挺好的，您别把人想那么复杂。”
杜氏想到往事叹了一声：“你三婶儿性子就极好，我瞧着四丫头是随了她了。”
姜玥很少听母亲提起已故的三婶儿，于是多问了一句：“三婶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氏：“是个长得非常好看，非常温柔的人。”
姜玥：“没了？”
杜氏：“好了，你自己去玩吧，我还要去外面的铺子里跟你们做衣裳。”
见状，姜玥也没再多问。
两日后，姜宓和姜玥坐上马车去了鞠城。
因为是受到了九皇子的邀请，所以她们二人在看台上的位置极好。
姜玥虽然不怎么在意官职高低，但头一次坐这么好的位置，连尚书府、侍郎府的小姐们都排在她下面，她还是觉得挺神奇的。
她瞥了一眼姜宓。
姜宓似乎很习惯这样的位置。
这不应该啊，姜宓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样的事应该更震惊才对。
察觉到姜玥的目光，姜宓看了过去。
“三姐姐有话要说？”
这么好的事情姜宓都带她来，姜玥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其实当初我去找你是我母亲授意的。”
姜宓：“那么现在呢？”
姜玥：“现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姜宓笑了。
姜玥愣了一下，道：“你不惊讶吗？”
姜宓：“猜到了。”
二伯母那日故意当着她的面提到了母亲，后来三姐姐又特意来找她说话，对她表现出来热情，一看就知不寻常。而她也想从二伯母那里得到关于母亲的信息，所以将计就计，假装不知此事。
她们两个人的目的都不单纯，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姜玥。
这下轮到姜玥惊讶了。
“既然知道你还带我来？”
姜宓也对姜玥坦白了：“二伯母只是让你接近我，又没让你来害我，况且，我也想从二伯母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姜玥略一思索，低声问道：“是关于三婶儿的吗？”
姜宓：“对。”
姜玥：“前日我刚问过，我娘没说。她只说让我接近你，一定有好事发生。”
姜宓微微一怔，为何二伯母认为接近她就能有好处？她在府中明明是地位最差的。
“若哪一日三姐姐知道了关于我母亲的事能否告诉我？”
姜玥：“没问题，此事交给我。”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默契。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躲在帘子后面看着姜宓。
不一会儿，九皇子迈着小短腿匆匆跑了过来。
“漂亮姐姐！”
姜宓连忙起身迎接。
九皇子扑到了姜宓的怀中，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漂亮姐姐，你好香啊！”
姜宓：“九殿下。”
姜玥也连忙行礼：“九殿下。”
九皇子就坐在姜宓的腿上，旁人谁也不搭理，姜宓细心地给他喂着吃食。
看着九皇子对姜宓亲昵的姿态姜玥越发惊奇了。
不多时，太子来了。
太子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太子妃苏云儿一同来的。
众人全都站起身来行礼。
苏云儿看着在自己身前俯身的人，心情愉悦极了。权力和地位果然是个好东西，让人痴，让人醉。她几乎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端，整个天下能让她行礼的人都没有几个。若将来成为皇后，她的位置将会更高。
太子笑着让众人起身。
在太子和苏云儿落座之后众人这才落座。
落座后，太子注意到了九皇子身边的姜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虽是轻飘飘的一眼却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姜宓没料到太子今日也会来，顿时有些后悔。
不过，今日人多，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应该不会去做什么吧？
此时若是离开的话显得有些刻意了，姜宓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这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姜宓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原来是二皇子和盛怀隽一同来了。
不知为何，看到盛怀隽后姜宓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去。
打从上了看台盛怀隽一眼就看到了姜宓。不过，即便是已经来到了姜宓身侧，他也没有正眼看她一眼，仿佛两个人不认识一般。
姜宓也很识趣，看了盛怀隽一眼之后就将眼睛挪开了。
二皇子摸了摸九皇子的头，笑着说：“九弟，今日人多，你可要老实些，不要乱跑。”
九皇子：“小九知道！父皇和母妃都跟小九说过了。”
二皇子：“小九真乖。”
九皇子得意地呲着牙笑了起来。
二皇子看向姜宓：“辛苦姜姑娘了。”
姜宓：“殿下折煞臣女了。”
二皇子：“我就在一旁，姜姑娘若是有事就将小九交给我。”
说着，二皇子又朝前走去。
虽说他的位置就在旁边，但太子还在，他得先去跟太子行礼。
姜玥平时看着挺大胆的，此时面对皇子却吓得一个字都没敢说，手心都出汗了。
她看了一眼淡定如初的姜宓，觉得自己的情报有误。
四妹妹哪里是跟平北侯世子认识，她分明是跟二皇子熟识，她可真有本事啊！
姜宓看着姜玥的目光，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说着就要摸自己的脸。
九皇子仰头看向姜宓，道：“姐姐脸上干干净净的，比小九的还干净，一点都不脏。”
姜宓笑着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姜玥：“四妹妹花容月貌，脸怎会有问题？你可真厉害啊，连二皇子都认识。”
姜宓似真似假地说道：“这不是因为恰好投了小殿下的眼缘这才和二皇子说上了几句话。”
姜玥看向了姜宓怀中的九皇子，不得不感慨命运的神奇。
四妹妹从前明明是整个府中最不受待见的人，如今却连皇子都认识了，属实是一步登天了。
“那个……咳咳……”
姜宓看向姜玥，有些不理解她想说什么。
姜玥再次轻咳两声，低声道：“关于我亲事的事情，你也不用为我介绍太好的，七八品的武将就行。”
四妹妹连皇子都认识，想必结识的也都是些品级高的人家。她父亲的官职低，她嫁入高门也是麻烦。
姜宓：……
她低声道：“三姐姐，你别忘了我还没说亲呢，让我为你介绍合适吗？”
姜玥：“你的亲事还用发愁吗？凭着四妹妹的长相和性情什么样的儿郎配不上啊！不说别的，你往四周看看，有多少双眼睛正痴痴地盯着你。”
姜宓还没抬头，站在她身后的盛怀隽先抬头了，他一一看了过去。发现果然有不少男子正呆呆地看着姜宓，一股无名的火噌得一下子上来了。前世他怎么没发现这么多苍蝇。
他眯了眯眼，脸色愈发冷了。
那些男子正看着姜宓，突然觉得有一股冷意袭来，在接收到盛怀隽的目光时，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等姜宓看过去时，看向她的目光基本上已经收了回去。
果然，三姐姐还是夸张了。
“哪有人看我？”
姜玥正想回些话，一转头看到了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的盛怀隽，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姜宓看着姜玥不寻常的反应，转头看向了身后。
在看到盛怀隽时，脸上浅浅的笑意顿时落了下去。心中有些纳闷，这个黑脸神何时回来的，站在她这里作甚。
“几位王爷和公主想见九殿下。”盛怀隽言简意赅地说道。
姜宓快速看了一眼太子那一桌，只见太子、苏云儿、二皇子、三公主、英王等人正看着这边。她蹙了蹙眉，抱紧了九皇子，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一桌人，低声问：“安全吗？”
盛怀隽明白姜宓的意思，道：“放心，此处人多不会有事。”
得到了盛怀隽的保证，姜宓松开了九皇子。
盛怀隽俯下身去，想要从姜宓怀中抱走九皇子。
姜宓将九皇子递过去时，低声提醒了一句：“小心太子。”
盛怀隽身形一顿，看向姜宓。
此刻二人离得极近，姜宓的睫毛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仿若有一根羽毛在他的心上轻轻划过，软软的，痒痒的。
瞧着姜宓眼中的担忧，他的心情一下子又转晴了。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再嫁给他，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太子不敢对我动手，你放心便是。”
姜宓愣了一下。
盛怀隽贵为平北侯世子，如今又是京师营统领，谁会那么想不开跟他作对。
她说的明明是小殿下。
没等她解释，只听盛怀隽又说了一句：“你也小心些，不要随意走动。”
姜宓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好。”
姜玥看看盛怀隽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姜宓，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呢？
第050章 比赛
苏云儿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难道盛怀隽认识姜四娘吗？
刚刚她看到九皇子在一旁坐着, 想到皇上对九皇子的喜欢，她打算让九皇子和太子接触一下，以在皇上面前博得好感, 没想到她刚站起身来盛怀隽就起身了。
她本来觉得盛怀隽是为了照顾她才去主动接九皇子的，此刻看着盛怀隽和姜四娘几乎贴到了一起,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刚刚怀隽哥哥便主动过去接九皇子, 此刻又离姜四娘极近。
他一向有分寸，不会跟一个姑娘这般亲密，今日怎会主动靠近姜四娘。她记得之前盛怀隽也曾看过姜四娘。
这时太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儿, 你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歇一歇？”
苏云儿回过神来, 眼角瞥见盛怀隽过来了，笑着说：“我没事。”
太子也瞥了一眼盛怀隽，意味深长地道：“没事就好。”
盛怀隽方一落座，下面就开始比赛了。
今日依旧分为红蓝两队, 由于鞠正选择性眼盲, 二皇子那边少了韩霁这个得力干将, 输掉了比赛。
姜玥看着下面的比赛, 快被气死了。
“鞠是这样踢的？”
姜宓：“三姐姐习惯就好。”
姜玥：“我即便再不懂蹴鞠也明白不是这样判的, 那鞠正在干什么？红队是他的亲戚吗？”
姜宓指出来一个事实：“红队是太子那一队的。”
姜玥顿时泄了气，她瞥一眼不远处的太子, 将满口的不满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太子那一桌吵了起来。不过不是太子和二皇子吵, 而是三公主和宁阳郡主吵了起来，这二人从小就不太对付, 总要争一争。
姜宓听到“比赛”“抽签”之类的话。
三公主：“太子哥哥，你今日得为我主持公道。”
太子：“好, 你说。”
三公主：“我想和宁阳比一场，结果她说我这边人太厉害了，她们要加一人上场。”
宁阳郡主：“三公主，你也不看看你们那边你都选的谁，咱们是来比赛的，不是你来欺负人的。这鞠能踢就踢，不能踢就算了。”
太子看了一眼三公主那边的人，又看了看宁阳郡主这边的人，顿时了然。
三公主那边的六个人中有三个人是武将之女，各个身手不凡，其余三人也是蹴鞠的好手，宁阳郡主这边的小姑娘们明显不如那边。
三公主：“谁让你找不着那么多会蹴鞠的人，这能怪我吗？我看你是怕了我，不敢踢了吧？”
宁阳郡主：“谁不敢了？蹴鞠我还没怕过谁！”
三公主：“那就踢！”
宁阳郡主：“踢可以，但人得换换。”
三公主：“你还是不敢！”
宁阳郡主：“公主莫要强词夺理。”
眼见着这二人又要吵起来，卫琅道：“吵什么吵，这还不简单，重新选人呗。”
卫琅是蓝队的，刚刚被鞠正黑掉了比赛，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听着这二人争吵有些烦躁。
三公主：“随便宁阳怎么选。”
卫琅：“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两边都重选。”
三公主神色一变。
卫琅今日心情不好，谁也别想好过！
太子定会站在三公主那边，二皇子顺势道：“这主意好，不过，如何选？”
卫琅懒懒地说道：“将今日来的姑娘们全都放入签筒中，抽到谁就谁上。”
宁阳郡主考虑得多了些：“万一抽中的姑娘不会蹴鞠，到了场上岂不是尴尬？”
卫琅嘿嘿一笑：“不会的话更好啊，那多有趣啊！”
宁阳郡主皱眉，总不能为了有趣不顾姑娘们的颜面。
三公主故意跟宁阳郡主唱反调，站在了卫琅这边：“我觉得这主意好，就这样办吧。”
卫琅：“呦，难得见三公主站在我这边。”
三公主：“你说的有道理我才站你这边，我若觉得你说的没道理自然不站你。”
众人既然定下来了，太子也没在小事上偏帮，他看了一眼管事的：“去，把今日到访的府邸弄成签筒。”
管事的：“是，太子殿下。”
事已至此，宁阳郡主想反驳也不成了。
姜玥还不知火快要烧到自家身上了，她嗑起瓜子来，道：“看来接下来是女子蹴鞠比赛了。”
姜宓：“嗯，应该是的。”
姜玥：“这样的比赛也没什么好看的，就看鞠正到底是谁的人，他是谁的人谁就能赢。”
姜宓没回这句话。
姜玥想到一事，凑到姜宓耳边嘀咕：“听说韩家那位二公子离京了。”
姜宓怔了一下。
姜玥继续说道：“苏大姑娘被皇上赐婚，韩家二公子也是仕途一片光明，她风光一时，结果韩家二公子从礼部离开了，成亲不到一个月就离京了。”
姜宓抿了抿唇没说话。
姜玥看着姜宓脸上暗淡的神情有些后悔跟她说这件事了，嘴里的瓜子也不香了。
她欲说些什么，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过来了。
“姜姑娘，三公主要见你们二位。”
姜宓不解，她和三公主并不认识，也不曾见过面，三公主为何要见她？她看向姜玥。
姜玥也是一脸震惊的神情，她猜测：“是不是和蹴鞠有关？”
宫女：“你们过去就知道了。”
姜宓心中仍旧不解，蹴鞠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三公主有请，她们虽不知是何事，但还是过去了。
姜宓和姜玥过去时三公主和宁阳郡主仍在争吵。
三公主：“我这边一连抽到了两个文官女，你那边才一个。她们根本就不会蹴鞠，这还怎么比？”
卫琅：“公主运气不好，这能怪得了谁？”
宁阳郡主也道：“我刚刚就提醒过殿下了，万一抽到不会的很麻烦，公主不听我的。”
三公主气得不行，早知道方才不赞同卫琅的方法了，但此刻她也不好坏了规矩自己打脸。
这时宫女道：“公主，姜家姑娘过来了。”
宁阳郡主：“三公主，两位姜姑娘都在这里了，你从里面选一个吧。”
原来三公主抽中了太傅府的签，所以把太傅府的姑娘都叫了过来。
三公主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姜玥，有些失望。再看姜宓，更糟糕，真的是一个不如一个。此刻因为卫琅和宁阳郡主的话，她心底的怒意达到了顶点，指着这一群文臣之女，斥道：“你们一个个的不会蹴鞠来此处干什么？都来钓金龟婿的吗？都说文官是清流人家，朝堂上一个比一个清高，私底下一个比一个有心计。”
这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几位姑娘都被说得羞红了脸。
姜宓刚来就被骂了一通，脸色不太好看。
宁阳郡主：“三公主这话说得过分了，不会蹴鞠还不能来看看吗？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蹴鞠。盛怀隽刚刚就说过他也不会蹴鞠，按照你的意思他是来这里找娘子的吗？”
大家下意识看向了苏云儿。
苏云儿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不过，她显然对大家的目光有几分自得。
姜宓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苏云儿。
盛怀隽却下意识瞥了姜宓一眼，那一眼极快，几乎无人察觉。
坐在他身边的二皇子注意到了，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三公主：“好，你清高，既然你为她们说话，那就送给你一个，你最后那支签也别抽了。”
姜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公主推向了宁阳郡主。
幸好宁阳郡主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她就要摔倒了。
盛怀隽顿时就冷了脸，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太子殿下，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再进行下去朝中的文官就要被三公主贬低一遍了，明日御史怕是就要上奏了。”
三公主：“盛怀隽，本公主说的是这些姑娘们，你扯文臣做什么？你倒是会给本公主扣帽子！”
九殿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不是三姐姐先说的吗？”
他这一声脆生生的，场面显得更加尴尬。
宁阳郡主看了姜宓一眼，问：“你能上吗？”
因为之前赏菊宴的事情，宁阳郡主对姜宓的印象不错，做决定之前她先问了姜宓的态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姜宓心底的火也被点燃了，她道：“我没问题。”
宁阳郡主看向三公主：“行，我不抽了，姜四娘算我这一队的。”
宁阳郡主这边的人纷纷劝她不要意气用事，被宁阳郡主阻止了。
三公主顿时开心了：“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别去父皇和姑母那里告状。”
宁阳郡主：“你也是，谁告状谁未来的夫君是怂包！”
三公主：“好，谁告状谁嫁怂包！”
看着姜宓瘦弱的身影，盛怀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蹴鞠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砸伤。
“太子殿下，今日是来比赛的，不是来伤人的。不如问问这些姑娘们的意思，万一被鞠砸伤了就麻烦了。”
太子笑了：“怀隽，你何时这般小心了，能有什么事儿？若是此刻将她们换下来又该为了换谁上去吵吵闹闹了，孤看这样的安排就挺好的。”
卫琅笑着点了点头：“对啊，这多有趣。”
二皇子提醒大家：“若有不会玩的就躲远一些，别被鞠砸伤了。三妹妹、宁阳，你二人多看着些。”
三公主：“知道了，二哥好啰嗦。”
宁阳郡主：“好。”
三公主和宁阳郡主互瞪了一眼，分别从看台两侧下去了。
宁阳郡主看着自己这一队的几个人，道：“杨姑娘不会蹴鞠。你守在鞠室那里，戴好护具，看到鞠过来能踢就踢，不能踢就躲远一点。”
接着宁阳郡主又看向姜宓。
姜宓：“郡主，我会一些。”
宁阳郡主眼前一亮：“你擅长踢哪里？”
姜宓：“我都可以。”
宁阳郡主并不清楚姜宓的水平如何，先安排了剩下的几个人。这几人她们时常一起踢鞠，彼此熟悉，剩下的一个位置给了姜宓。
姜宓瞥了一眼鞠正，道：“郡主，您不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换个鞠正吗？”
经姜宓提醒，宁阳郡主这一队的人都看向鞠正，此刻鞠正正点头哈腰地和三公主说着话。
经过刚刚那场比赛能看得出来鞠正是太子的人，而且是个谄媚的小人。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她们之所以输给三公主就是因为这个鞠正。这个鞠正一向看人下菜碟。
“你说得对，必须得换！只是，换成谁呢？”
这一队人开始讨论起这里还有谁能担任这一项工作，那个人还得向着她们才行。
姜宓：“若是换成咱们这边的人你们觉得三公主能同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以三公主的性格，她绝不会同意的。
姜宓：“换成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得没有私心，不偏不倚。”
众人又看向了看台。
姜宓瞥到一个熟悉的人，之前祖父的案子就是他办的，听说他一向公正。
“郡主，周侍郎可会蹴鞠？”
宁阳郡主想了想，道：“会，我记得他之前好像踢过。”
卫三姑娘：“周侍郎刚正不阿，他连太子殿下都敢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宓：“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宁阳郡主：“试试看。”
鞠正巴结完三公主，正要准备开始比赛，宁阳郡主提出来要换将他换下。
三公主顿时就不高兴了，又要吵。
宁阳郡主了解三公主的性子，故意激道：“三公主莫不是觉得靠着鞠正才能赢吧？”
三公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你胡扯什么？没有他我也能赢。”
宁阳郡主：“既如此，公主还担心什么？”
三公主：“本公主是担心你换成自己的人！”
宁阳郡主：“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她看向看台，目光落在了二皇子身上，扬声道：“二表哥，我想换了这个鞠正，你意下如何？”
鞠正是太子的人，她若是问太子的话，很可能被太子拒绝。
刚刚蓝队之所以输掉比赛就是因为鞠正不公正，想必二皇子此刻一肚子气，他肯定会答应换掉鞠正。
只要二皇子答应了，太子也不好在这种小事上驳回她的诉求。
二皇子早就看鞠正不顺眼了，刚刚吹了好几次黑哨，原就打算收拾他。此刻被宁阳郡主提出来，他立马就同意了。
“这是小事，宁阳若是看他不顺眼换掉便是，我想这种小事大家也不会计较的，对吧，太子殿下？”
宁阳郡主和二皇子一唱一和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子若是不同意就显得心虚了。
“宁阳，你想换成谁？”
宁阳郡主看向看台上的周江堰，扬声道：“周侍郎可愿意做这个鞠正？”
周江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没人知道其实他很喜欢蹴鞠，私下没事儿就喜欢和好友比一场。可他不愿参与到党争里面，所以刚刚并未上场。
但看了一场不公平的比赛他心中早已恨极了鞠正。
此刻被人提到，他爽快地道：“三殿下和郡主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勉强一试。”
谁不知道周侍郎的性子，三公主对他做鞠正没任何意见。
太子冷冷地瞥了周江堰一眼，没说什么。
随着哨声吹响，比赛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