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引着付邀今来到之前那所圣殿。不久之前,陆离曾在这里净化了诅咒,而今日,付邀今就站在同样的位置,恭顺地屈起后腿坐下,蓬松的黑色豹尾向前卷,轻轻地拢住了前爪。
随行的教廷修士依次点燃殿堂内近百盏的铜灯,将幽邃的殿堂内照得恍若白昼。教皇平举权杖,石台上横陈的古籍随着他的心念缓缓飘浮,书页无风自动,停留在阿德里安需要的篇章。
他垂眸注视经文,不算熟练地逐字逐句咏唱,但也只是咬字速度稍慢,没有一字偏差。
仪式进行到中途,他抬起雪白广袖,在祭坛石槽中有条不紊地投放籍典中指明的圣物,一枚月辉石,三片银蕨叶,一小碗晨晶露……最后又用针戳破指腹,滴入血液。
石槽内的浆体期初逐渐凝结成黏稠浑浊的胶状,暗褐与灰黑的杂质翻涌,仿佛什么古老而邪恶的巫术。但随着权杖不断规律搅动,它慢慢变为纯粹的蜜色,散发着圣洁的气息,就连教皇权杖顶端镶嵌的圣辉石也呼应着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阿德里安唇齿间的咏唱也缓缓到达尾声,忽然,他拔高了声线,双手持杖竖直高举,随之重重往石槽中央用力一砸。
伴随着耀眼的金光波纹涟漪般一圈圈地扩散泛开,付邀今骤然身子一轻,意识抽离陷入黑暗,耳畔只剩低沉的祷词在遥远虚空中回响。
……
扭曲而混乱的诡异空间。
天空是炙热的红色,如同火焰在熊熊燃烧。
高亢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画面缓缓发生变化……
一对鎏金色重瞳猝不及防闯入视野中!
……
付邀今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教廷休息室内间的床铺上。随着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梦境中的具象画面迅速变得模糊,但那股焦急与紧绷的情绪还在感染着他,好似有什么极为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
床头矮几上摆放着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而付邀今无心饮用,迅速阖目感受体内魂核的存在,尝试了许多次才倍感失望地坐起了身。
……是仪式失败了吗?
推开门,却见教皇阿德里安竟然就坐在外面,正垂眸翻阅摆放在腿上的书籍。听到付邀今的脚步声,他抬起湛蓝的眼瞳,合上羊皮书搁在一旁,“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付邀今语气中的失落,阿德里安想起什么,微微一笑:“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类似于今天的仪式要连续进行十日以上,才会有初步的效果,而后还要辅佐药物调理。要想彻底治愈魂核,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时间。”
付邀今一怔,眼底的阴霾霎时散了大半,“原来是这样,是我太过急功近利了。”
“明日还是这个时间。”阿德里安笑着点头示意。
“多谢冕下。”
……
随着时间推移,仪式进行期间,付邀今梦里所看到的画面越发的清晰。
他在广袤的高空之中看到一朵绽放的火焰红楹花,灼烧的赤焰间,一只巨大的不死鸟虚影缓缓成型,赤红色羽翼展开,将整片苍穹都笼罩在灼热的光影下。
紧接着便是那双必定会闯入视野的金色重瞳,璀璨绚丽,瞳仁四周是黑色的放射状黑线。付邀今看不清这人的细节面容,只能粗浅判断这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似乎在被什么人追赶,急切地奔跑着。
不远处是一条影影绰绰的隧道,重瞳主人的目的地似乎就在那里……
可梦境总是会在即将靠近隧道洞口之前戛然而止,搞得付邀今每次从梦中醒来,胸腔中都萦绕着一股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这个梦简直十分蹊跷。他思索着。不死鸟、火焰、重瞳……
难道是受到陆离的印象太深,所以才会不停地梦到鸟和重瞳?
想到这里,付邀今情绪越发低落,距离母亲生日舞会那晚已经过去了近十日,陆离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便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似乎已经彻底离开,回到了属于他的浩瀚海洋……
“潘瑟里伯爵?”
阿德里安轻声打断了付邀今的思绪。
他恍惚地抬起眼,匆忙致歉:“抱歉,冕下,方才我走神了……”
又一日的仪式结束,付邀今受邀坐在阿德里安对面的沙发上,本意是交流一下魂核的修复情况,没想到他一坐下来就捧着蜂蜜水发起了呆。
“看伯爵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阿德里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是在为魂核修复进展缓慢而焦虑吗?这件事着实急不得……”
“不,与魂核无关,”付邀今垂下眸,嗓音很轻,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是我的一点,私事。”
阿德里安眼尾微弯,语气中又添了几分笑意:“能让潘瑟里伯爵这番烦忧苦恼的‘私事’,可是与伯爵的心上人相关?”
“不是心上人,他……”付邀今匆忙摇头否认,又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难堪地低下头,“……他的事情很复杂。”
“伯爵愿意向我倾诉吗?”阿德里安放下茶盏,坐直了身体,“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只会越压越沉,说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我年轻时曾在边境小镇担任主教,那时我经常倾听信徒们的困惑,为他们开解迷惘。我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也是我成为一名修士的初衷,就任教皇以后,类似的机会反倒少了,令我非常怀念……请伯爵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为你保守秘密。”
教皇的嗓音醇厚低沉,温和而轻缓地侃侃而谈,每一个字都像是沾染了安抚的魔力,轻而易举便说服了付邀今。
他眼底无法避免出现动摇的神色,良久的沉默过后,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主啊,请聆听我的忏悔……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他已经有了家室,我却依旧无法抑制地思念他。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无比厌烦,认为他三心二意、薄情善变,不值得我交付真心;但他现在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又频频梦见他,总是控制不住想念他。”
“感情是世间最为玄妙无常的事物,不受人的意志转移,伯爵又何必苛求自己心如磐石呢?”阿德里安浅笑着为付邀今续茶,“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付邀今没说话,垂眸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忽然又听阿德里安低声说:“……我也有一个恋慕之人。”
他惊讶地瞬间抬头,就见阿德里安眼底带笑,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对他比出噤言的手势,示意不要将今天的交谈说出去。
身为神圣光明教廷最高掌权者,阿德里安应当将自身的一切都献予神明,不得做出任何背叛神明的事情,包括他的情爱,也应当献给神明。
当然,摆在明面上的规矩是这样,但私底下有关教廷的绯闻不知凡几。
不过传出教皇有私情的流言终归不好听,所以即使私下有情人,也只会是三缄其口的秘密。
阿德里安会将这件事讲给付邀今听,足以证明他的亲昵与信任。
“他也已经心有所属。”阿德里安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伤感,稍纵即逝,“我们曾有过一段缘分,我一直铭记,但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早已被抛诸脑后……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那您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吗?”付邀今问。
“或许吧……”阿德里安温柔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
休息室内的二人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交流间隙,一只不足指节大小的半透明影子从付邀今上衣褶皱处钻了出来,挥舞着八只细小的触腕,顺着浓密的黑色豹毛快速爬到地上,落入地毯时,轻得连细绒都未压出痕迹。
光影折射出他的本体形状,是一只小巧的透蓝色章鱼,灵活地桌椅阴影中穿梭,灵活蛇皮走位,眨眼间就爬到了窗边,腕足勾住窗帘的浅色垂穗,滴溜溜攀了出去,跳到窗檐下左右张望,确认周边无人之后迅速变成了人形。
陆离背抵着墙壁,眼底映出狡黠的色泽,心情十分明媚。没想到这些天扒在付邀今身上偷懒,原本是想观察付邀今什么时候消气,却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把任务摸透了?
方才阿德里安话里话外的意思表述得非常明显,他有一个恋慕的人——狮鹫家族世子。
那人心有所属——教廷圣子。
两人曾有过一段缘分——阿德里安救助过出门游历受伤的世子。
对方觉得这件事不值一提——蠢货狮鹫世子认错了恩人,以为是圣子救了他,目前正在绞尽脑汁追求圣子。
难怪这个副本世界的重生者执念模糊不清,阿德里安的身份是教皇,暗怀私情是不被神明允许的事情,所以他苦苦忍耐心意,导致就连世界管理局都没有捕捉到这缕的执念?
那可真够能忍的……
不过无论如何,这名重生者帮他解开了诅咒,又为付邀今修复魂核,还无意间引导付邀今说出了那么多陆离爱听的话,差点没把他听成一条心头小鹿乱撞的粉红章鱼。
替人跑个腿,解开一些阴差阳错误会,都是陆离分内的事。
……
当天夜里,付邀今正侧卧在床上慢条斯理地舔舐毛发,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爬行声,他警觉地支起脑袋,就见一个阔别数日的熟悉身影从窗口翻了进来。
“宝贝今今~”陆离笑意盈盈,“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
短暂的惊讶过后,付邀今绷起脸,压低目光冷淡地问:“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说的,你人在这里,我能去哪儿啊?”陆离毫不在意付邀今抵触的态度,嬉笑着凑到床边,“阿今,回答我呀,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付邀今喉结滚动,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倏然瞥见什么,动摇的心旌转瞬间如堕冰窖。
“这些天你去见你丈夫了?”
陆离不明白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付邀今顷刻间便串联起前因后果,那日夜里陆离发现他有倒刺,二人身体不契合,欲望得不到满足,于是隔日便回去寻他所谓的‘前夫’,二人颠鸾倒凤缠绵了近十日,现在身体得到了满足,又寻觅精神上的刺激,回来撩拨他。
人渣!
“出去。”付邀今怒不可遏,尖爪划破床单,“你给我滚!”
陆离困惑不已:“什么鬼?”
他顺着付邀今的视线看向自己肩头,忽然发现他垂落的长发间竟然沾着一根橘褐色的鸟羽。
“……”
……是狮鹫世子前襟的羽毛。
作者有话说:
06:明天给他寄三瓶防脱洗毛液= =!
第202章
剧情并没有向着——
陆离:宝宝你听我解释。
付邀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呱啊
——的狗血方向发展。
才思敏捷的陆大章瞬间就反应极快过来:“这根羽毛……”他从头发丝中捻起羽根,直直递到付邀今面前,“你看清楚,根本不是重明鸟的羽毛,它是黄褐色的,是狮鹫羽毛。”
至于付大豹这边,理智告诉他陆离说的是对的,但情感告诉他不管陆离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向来是一个讲理且知错就改的人,可再理性的人也会有感性的时候,付邀今阴着脸色手指向卧室门:“我不管它是什么羽毛,你都给我滚。”
陆离随手丢掉该死的羽毛,反而侵略意味极强地往前逼近:“付邀今,你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很像无理取闹的傲娇小宝贝吗?”
闻言,付邀今尾巴都竖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反问:“什么?”
“难道不是吗?”一根腕足从陆离身后冒了出来,细长的末梢点了点付邀今胸口的位置,“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分明想我想得紧,嘴上让我去找我的前夫,发现我真回去找他了又气得挠床单。见不到我又着急又失落,见到我却又凶神恶煞地赶我走,我真走了你怕不是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付邀今,你这不是傲娇小宝贝,谁是傲娇小宝贝?”
付邀今:“……”好像他说的确实没错。
不愿意成为傲娇小宝贝的付邀今冷静下来,目光沉稳专注地凝视陆离,不一会垂下眼眸,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陆离,我确实还忘不了你,但这不代表什么,我……”
“啊!我受不了了!”陆离猛地打断他,抬手疯狂抓挠头发,“付邀今,你怎么这么磨唧?我说实话,行了吧,我真的跟你说实话,我没有前夫,我就只有你一个,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不要再纠结了,行不行?”
“你分明就是有。”付邀今皱眉,“你的重瞳,你的翅膀,都是证据。”
陆离气急败坏:“都说了我是混血,解释了你又不信……那你当他死了行不行?我是死了丈夫的鳏夫,想追求另一春,你能不能和我好?还是我有前任这一点你就不能接受?”
“如果你的丈夫确实逝世了,我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付邀今认真地说,“但你分明在说谎,如果他死了,你身上属于他的特征也会消失。”
并没有好好预习拟态章鱼生物知识的陆离:“……是吗?”
付邀今越发失望:“陆离,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句句属实!”陆离差点要呕血,“你到底要我怎么证明心里只有你一个?”
“你心里本来就不止我一个……”
“这样,你把我关起来,关到之前那个城堡地下的水牢里,关个七八九十年,好不好?每天只有你一个人能见到我,这样你会安心一些,会相信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第三人吗?”
听他如同疯子一般胡言乱语,付邀今怒气上涌,脱口而出:“陆离,别以为我真的不会这么做!”
陆离大喜过望,立刻伸出双臂作出认罪受罚的动作:“好啊!”
“……”付邀今被他异于常人的反应噎住,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陷入陆离的圈套:“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哪里不正常了,阿今……”陆离放柔了嗓音,宛若一只真正的软体动物,单膝跪上床沿,双手撑着床铺一点一点靠近付邀今。
他矮下腰身,凸显饱满浑圆的臀瓣,以仰视的姿态楚楚可怜地望着对方,清楚知道从付邀今的角度会看到他故意扯松敞开的领口,一点异色在那里若隐若现,“你真的不想要我吗?别纠结了,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来做一些快乐的事情好吗……”
“他也是金色的眼睛,”付邀今抬起双眸,“对吗?”
陆离疑惑:“什么?”
“你的丈夫,他有一对金色的重瞳,是不是?”
“怎么问这个?”陆离依旧不解,他应该从未表现出对金色的偏好,他的重瞳也是红色,付邀今不该知道他所谓的‘前夫’是金色重瞳,“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
他想问‘你该不会恢复部分记忆了?’但说到一半又连忙止住。这话若是讲出来,等同于严重干预受试者认知进程,付邀今百分百视作考核失败。
随之陆离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方才大放厥词说什么:没有前夫,心里只有付邀今一个,结果付邀今随口一句:你丈夫瞳色是金色’,他就被诈爆了,傻子一样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完了,付邀今这辈子都不会信他任何一句话了。
就当陆离满心绝望的时候,付邀今脑海中思索着却是另一个问题:这段时日,他不断重复的梦境竟然是真的?
原先付邀今还考虑过,是不是他太过思念陆离,妄图将对方的丈夫这一角色取而代之,所以才会主观意识将从陆离眼眶中看到的重瞳染上属于他的金色,但现在陆离却说他的丈夫确实是金瞳……
难道他梦中的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不死鸟、火焰、影影绰绰的隧道……到底是什么含义?
再加上陆离对他的态度也着实有些奇怪,付邀今还没有自信到认为他的人格魅力足以令陆离如此死心塌地地缠着他。
如果陆离是个朝三暮四的人,那么在他多次拒绝,并且二人床上极度不契合的情形下,陆离应该早就放弃寻找其他人;如果陆离是个专情的人,那又为何在有恋人的情况下,精神身体双出轨?
除非他身上有什么陆离所需要的东西,并且只有他才有……
“你想要什么?”付邀今试探性地开了口,“你大可直接跟我说,在不伤害我身边人的情况下,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陆离没什么表情地望向付邀今,很费解悲春伤秋限定版小金乌脑子里又转过多少个稀奇古怪的弯,然后将他的形象构思为‘处心积虑接近他,以爱情为诱饵欺骗他的感情,实则对他只有利用,譬如挖他的心脏救白月光’的渣男。
“我要什么?”陆离冷笑一声,破罐子破摔地扑到床上,故技重施,用六条触腕压制住付邀今的六肢,使黑豹伯爵被迫仰躺在他身下,像一只摊开肚皮的布偶猫,“我要你!付邀今!我就是出轨又怎样!我就是要你当我的小三!你这辈子都别想掏出我的手掌心!”
“……你冷静一点。”
“不就是倒刺?大不了今天我大出血脱杠死在你床上——”
付邀今瞳孔收缩:“陆离——”
倏然,陆离灵光乍现,又想到一个好主意:“我似乎陷入思维误区了,为什么一定要你上沃,我上拟不行吗?我的交接腕还前系后簇,特别适合新手入门。”
付邀今:“……”
付邀今匆忙改口:“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陆离,你等我魂核养好,恢复人形,我一定跟你偷情。”
……
陆离最后同意了付邀今的提议,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很想用兽形,不提只有三秒的猫科动物,章鱼交培方式是用交接腕进入气管,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只有纯粹的繁衍本能。
他和付邀今又不会有直系后代。
……总之,还是人形好。
隔日,陆离光明正大变成透明小章鱼,强行赖在付邀今口袋里,被揣去了神圣教廷。
付邀今拿这只会魔法又天生神力的章鱼没办法,只能由他去,随后又在阿德里安的治疗仪式中陷入了和过往同样的梦境。
随着时间推移,每次梦中的场景都会更清晰一些,模糊的隧道也从一团漆黑的阴影变为可以看到巨大的拱门入口。入口诡异地开在半空中,金瞳主人怀中似乎护着什么椭圆形状的东西,匆忙地飞向拱门。
付邀今没有再关注于妖异的火焰和奇怪的天空拱门,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金瞳主人身上,竭尽全力想要去看清对方的长相。
在男人即将进入拱门之前,付邀今又一次在教皇的休息室内间醒来,半透明的银蓝色小章鱼趴在他的肩头,软软滑滑的一滩,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可爱。
他仍旧没有看清金瞳主人的脸,但他留意到另一个关键点——对方是银发,和他一模一样的银白色头发。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意义?梦里的人是他吗?为什么每次阿德里安为他治疗魂核的时候,他就会重复做那样的梦?
神圣光明教廷信奉的神明全知全能,通晓古今,阿德里安身为教皇,接受神明的赐予,也拥有部分神明的力量。是否因为治愈仪式中用到了阿德里安的血液,所以付邀今才会做那样的梦?
这到底是预知梦,还是回忆起了过去?
而且三年前,黑豹家族问遍整片大陆,确认魂核损毁没有修复办法,不然黑豹家主绝不会轻易放弃一名王国龙骑士,阿德里安教皇又是从何处寻来的途径为他修复魂核?
更关键的是,付邀今一直非常奇怪,阿德里安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心?每次举行仪式都要献祭自身鲜血,十日下来阿德里安每根手指上都有伤痕,即使是尊敬为国负伤的勇士,他未免也牺牲过多。
付邀今想到阿德里安最先对他态度发生变化,是他带陆离来寻求帮助……
难道阿德里安和陆离有关系……?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二人如此大费周章?
思索间,付邀今已然走到外间,如往常一样在教皇对面的沙发坐下,捧起一盏温热的蜂蜜水。然而这次不同的是,在他抿过茶水后,一条细长的透蓝色触腕伸得极长,偏要将触梢也伸进蜂蜜水里,再塞到角质喙里尝一尝味道。
付邀今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陆离发现他眼底出现属于恋人特征的重瞳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惊喜。他在认定相爱的恋人之后,眼底应该早就出现过重瞳,为什么恢复记忆后再次出现重瞳,第一反应会是惊讶?
付邀今越思索心头的疑问越多,更困惑的是分明陆离身上疑点这么多,为什么之前时日的他脑子里却满满都是情情爱爱,被陆离注视翅翼时一道温柔缱绻的眼神刺激得恨不得拿绳子吊死在圣殿外面,成天顾影自怜,感慨爱情为什么要有先来后到,完全忽略了这些几乎摆到他眼前的矛盾点。
不对,按照他往常的调性,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那他的性格究竟又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开始能够更加理智冷静,甚至是淡漠地处理这些问题?
忽然,一名随侍修女敲门进来,走到阿德里安身旁弯腰耳语几句。
“他找我?”阿德里安皱起眉,“确定吗?”
修女恭敬地颔首。
“冕下有客人到访,那我就先告辞了。”付邀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打算回去再细细整理头绪。
“等下,”阿德里安唤住他,派修士为他送上一个精致的药盒,里面分门别类摆好了一袋袋药材,“明日便是最后一次仪式,从今晚你便可以开始服用这些药物,辅助魂核的恢复。”
“好,多谢冕下。”
付邀今弯腰写过,提着药盒走出休息室,迎面便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狮鹫世子,布德·格里芬。
对方看起来十分紧张犹豫,眉头紧皱,地上全是因为焦虑掉落的羽毛,但抬眼注意到付邀今的时候,仍旧礼数周全地颔首:“潘瑟里伯爵阁下。”
待狮鹫世子走后,付邀今垂下眸,注意到地上这些羽毛的颜色,恰好便是他昨晚刚见过的橘褐色。
“你那天去见的人,是布德·格里芬?”
话刚出口,付邀今立刻猛掐自己胳膊,生怕那个该死的恋爱脑人格又出来占领他的大脑。
作者有话说:
双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
第203章
本以为‘说谎成性’的陆离又会顾左右而言他,否认见过狮鹫大公世子布德,可没想到邪恶小章鱼居然直接就承认了:“嗯,是啊。”
“你见他做什么?”
狮鹫世子刚通过圣骑士考核,前途一片光明,容貌英俊,又恰好是鸟类兽人,和陆离的前夫同宗同源,难不成在他这里碰了壁,就去布德世子那里找消遣?……
付邀今步伐一顿,意识到脑子又出了问题,连忙狠掐自己一下保持理智。
太奇怪了,他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大脑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裹挟,他个人更倾向于有条理的思维模式,但只要稍微一放松,大脑就会朝着情绪化的思维模式倾斜。
陆离从付邀今的领口探出脑袋,矩形的瞳孔抬起:“你不会是又觉得我和那只狮鹫有一腿吧?”
被他发现了。
“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真正和他有一腿的人是阿德里安。”
付邀今再次停下脚步,难以置信:“教皇冕下?”
“嗯,那天阿德里安和你讲的时候,你完全没听出来吗?他说他恋慕的人心有所属,还说二人年轻时曾有一段缘分,这不明明白白指向狮鹫大公世子吗?”
“……是吗?”付邀今一脸懵。
当然不是,陆离知道阿德里安心上人是世子纯粹归因于在世界管理局阅读过本世界的故事背景。
“我昨天去找那只狮鹫,告诉他曾经救了他的那个人压根不是什么教廷圣子,而是我们尊贵的教皇冕下。”
信息量过大,其实付邀今有些梳理不过来,但他习惯性保持面无表情,安静地记忆聆听。
“这傻缺狮鹫还不信,非说我是什么邪恶的深海黑巫妖,来挑拨离间扰乱他的心智,还试图用圣水净化我,”陆离支在付邀今肩头,细小柔软的腕足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就他那三瓜两枣,被我直接摁在地上暴揍,意识到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他才终于开始听人话。”
望着在他肩头摇晃触腕耀武扬威的银蓝色章鱼,付邀今伸出食指勾住其中一条腕足,立刻惹得陆离亲亲热热地蹭了上来,脑袋上方冒出一堆粉红色泡泡,而付邀今一边逗弄这他,一边冷静思索为什么仅凭阿德里安那模棱两可的一句话,陆离就能推断出狮鹫世子的身份?
付邀今可不会被上面那句反问轻而易举带跑,他听不出的话外音,没道理陆离就比他多一个脑子,除非陆离先前就和阿德里安认识,知晓他的过去,难道……陆离曾经和阿德里安有过一腿?
“……”付邀今面色一冷,再次狠掐自己胳膊。
阿德里安……样貌确实英俊。
掐。
梦境中的那个人……陆离前夫该不会就是狮鹫世子?听说有些狮鹫随着气温变化羽毛会呈现完全不同的颜色。
掐。
我的……倒刺。
掐。
……
等坐在黑豹主宅的长餐桌上,付邀今的左肘窝附近青紫一片,害得弟弟库博期期艾艾地问他是不是受谁欺负了?
“没有。”付邀今总不好说这些都是他自残的结果。
今日是黑豹的家族圣诞节晚宴,家主正在主位讲话,众人正襟危坐聆听教诲,而一条章鱼触腕从餐桌底下伸出来,吸盘吸附住一块粉嫩多汁的小羊排,滴着汤汁摇摇晃晃地收回餐桌下,大快朵颐。
不一会触腕似乎是吃噎到了,又伸出来卷住一杯红酒,喝光之后还把空杯子递到付邀今面前晃一晃,示意他满上。
付邀今面无表情地抓住这根该死的触腕塞到座位底下。
“哥,”库博到底年轻小,耐不住性子,凑近付邀今小声说,“马上要到发礼物的环节了,不知道今年我能选到什么?”
付邀今愣了下,三年未归家,他都忘了圣诞节老夫人会为所有小辈准备节日礼物。对于年幼的付邀今来说,黑豹主宅永远意味着压抑和严肃,也只有圣诞节收到礼物的时候,他能从主宅里面感受到一丝人情味。
圣诞节即将到来,也意味着教廷即将进入一年以来最为忙碌的阶段,他们要同王国联合准备大型祭典,圣子要在圣坛进行赐福仪式,届时教皇和国王都会出席,接受信徒和民众朝拜。
正思索着,付邀今面前忽然搁上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精美盒子,他转过身,就看到面容慈祥的老夫人微笑地望着他,“好孩子,三年不见了,听你的母亲说你在感情方面遇到了一些烦恼,希望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会喜欢。”
“奶奶。”付邀今弯腰抱了抱她,愈发不理解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偏激。分明还有许多爱着他的人,他却固执认为自己是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废人。
这不是付邀今第一次产生类似的疑惑,但今日他又寻觅出一丝不一样的滋味,三年前的这些行为,反而更契合情绪化的那个思维模式,所以,相对淡漠理智的自己是后来才出现的……
付邀今本想矜持地等用完餐再查看礼物内容,结果却发现他的晚餐早被某只章鱼消灭得一干二净,连酱汁都舔光了,他根本没有东西可吃,于是只能掩饰尴尬地坐在桌上拆礼物。
木盒子里是一瓶倒圆锥形状的黑色琉璃瓶,只有掌心大小,瓶盖是黑色王冠的形状,瓶身中装着粉色的液体,旁边还卷着一张说明书,展开一看:
<巫女的爱情香水>
<使用说明:还在犹豫不决吗?青涩的柑橘气味,看见你真正的心之所属。>
情绪化的付邀今:把这个用在陆离身上。
淡漠理智的付邀今:怎么更加合理地把这个用在陆离身上并且不被察觉。
两种思维模式头一回达成统一意见,总之这瓶药肯定是要用在陆离身上,只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付邀今无奈承认他所谓的理智其实也不够理智。
教皇阿德里安对付邀今的特殊态度确实引起了黑豹家主的注意,但他身为大公,也不至于为此就对一名小辈放下身段。他借着圣诞节家宴的机会,本以为付邀今会像其他子辈一样向他请安问好,到时候他便可以借机询问相关情况。
却没想到宴席刚过半,付邀今揣起他那只莫名其妙的宠物章鱼直接就离席了,气得家主逮着上来问好的休和乔纳一通乱训。
回到卧室,陆离熟门熟路地恢复人形,在面盆里倒上凉水,再变回小章鱼,一头钻进去补充水分。
而付邀今留意到桌上他白日带回来的药盒,想起阿德里安叮嘱他今晚就可以开始服用。
付邀今打开药盒,里面总共包了五个小袋子,大约是五日的剂量,他拆开其中一袋,放在鼻子底下嗅闻,月辉石,银蕨叶,晨晶露……就是进行仪式用到的那些圣物,碾磨成了粉,让他服用。
短暂的思索过后,付邀今直接一次性将它们全都拆开,放在热水里搅匀,接着闭上眼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难喝得像是在啃沤烂的泥。
听到干呕声,陆离疑惑地从脸盆里探出腕足和脑袋,矩形瞳孔里满满的疑惑:“怎么了,孕吐?是我的吗?”
“……”
陆离硬生生把自己聊精神了:“会生出个什么?长八条腿,加上尾巴九条腿的那种豹子?”
画面感还挺强,但付邀今不敢深入去想象,就怕明日的仪式梦境里高空中不是赤焰不死鸟,而是九条尾巴的豹豹章鱼。
……
十日后便是光明真主生辰,教廷内节日氛围浓郁,部分虔诚的真主信徒也早早来到王都,在附近的旅店住下,等待圣诞祈福日的到来。
阿德里安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总是温和沉静的他第一次露出疲惫的神色,在仪式进行前,付邀今问起身体状态,阿德里安却是笑了笑,说只是昨夜着凉有些不适,并不碍事。
“对了,”阿德里安想到什么,“我和狮鹫家族布德世子之前存在些许误会,昨日听布德描述,似乎是陆离先生帮他解除了这一误会,不知道陆离先生目前身在何处,如果伯爵见到他,麻烦替我道声谢。”
付邀今并没有说这位陆离先生就待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因为早起还闹了起床气,目前正在睡回笼觉。
“药正常服用了吗?”阿德里安问。
“嗯。”付邀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抬眸观察阿德里安的反应。
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说了谎,一如往常地进行仪式。
梦境中的火焰燃烧得比过往数次都要炙热,付邀今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凝神辨认——
“小重明鸟,有人雇我来取凤凰羽……”
“你护不住他的,他马上就要涅槃了。”
凤凰?涅槃?
璀璨的金色重瞳又一次闯进他的视野中,这一回,付邀今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即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如此相似,分明就是他本人无疑。
‘他’怀中抱着一枚蛋,单臂化作金红色的翅膀,朝拱门长廊猛地飞过去。
冥冥之中,付邀今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能成功进入这道门,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令他警惕,如芒在背。
危机感催促着他立刻进入拱门,逃避身后的追兵,种种迹象也在告诉他门内是安全的,但昨日过量服用的药物却在此刻令他足以保持思考的能力。
付邀今头一回在梦境中做出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举动,他猛地抬起了头,看向高空——
那根本就不是不死鸟的虚影,而是一只巨大的瞳孔,正从苍穹之上,目不转睛地窥视着他。
……
付邀今骤然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他并非在休息室蓬松柔软的床上醒来,睁开眼,他惊魂未定地躺在圣殿祭坛中央,铜灯尽数熄灭,黑暗中,教皇双手抵住权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潘瑟里伯爵?”阿德里安皱起眉,有些苦恼地开口,“你是不是没有遵循我嘱咐的方式服药?”
“……抱歉,冕下。”付邀今喘息着站起身,“我有些心急,害怕药效不够多吃了半包。”
阿德里安无奈地叹口气,“伯爵,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近十日教廷皆休沐筹备圣诞祈福,暂停晨祷事务,阿德里安反倒行色更加匆促,换了身衣服之后便和付邀今告别,不知去了哪里。
付邀今倒也未急着离去,沐浴更衣过后在休息室坐下,神情凝重地陷入沉思之中。
真的是他。
梦里的男人竟然真的是他。
排除自我意识过剩,爱陆离爱到撕心裂肺,只想顶替他的爱人取而代之的阴湿男鬼路线,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陆离的重明鸟丈夫就是他本人。
不死鸟在东方又名凤凰,涅槃重生,也对得上陆离出生于东方海域,更对得上为什么他小时候有个莫名其妙的东方卜算师给他取了个东方名。
陆离深爱他的重明鸟丈夫,却又偏偏对他纠缠不休。
他体内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本以为是受到刺激性格发生改变,现在看来,很可能完全就是两个人格。
该不会……付邀今想到一种可能,原本的他遭遇什么事故身亡,灵魂跻身到现在这具身体里面,和真正的黑豹伯爵共生,现如今灵魂苏醒,陆离也跟着寻了过来。
那他岂不是成鸠占鹊巢,抢占他人躯体的恶人?
但他分明拥有全部黑豹家族生活的记忆,所以……他轮回转世了?重明鸟是他的前世,黑豹是他的今生?
忽然,一只冰凉滑腻的触梢覆上他的手背。付邀今低下头,就见一只银蓝色的小章鱼抬着脑袋,关切地注视着他。
‘你的章章很关心你。’
“想什么呢?”陆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不到半秒的犹豫过后,付邀今恩将仇报,抬手朝着陆离的章鱼脑袋连喷三下巫女的粉红爱情香水。
第204章
“你做什么!”陆离一秒恢复人形,飞速撤开三米远,“你给我喷了什么东西?”
“香水。”付邀今面不改色地开口,观察他的反应。
“你家香水对着人的脸这么喷的?”陆离愤怒指责,在狐疑中抬起手背嗅了嗅,确实是好闻的气味,“柑橘……”
热知识,猫咪讨厌柑橘味,所以付邀今这只大型猫猫给他喷柑橘味香水一定不怀好意。
陆离警惕地问:“这到底是什么?我记得它是你祖母送给你的圣诞礼物,还说什么会对你有帮助。”
该死,当时这只章鱼不是躲在座位底下埋头苦吃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付邀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手指着自己问:“陆离,我是谁?”
“……”陆离停顿了一秒,恍然大悟,“真话药水,测谎剂,是不是!”他得意洋洋,“付幺鸡,这都是当年玩腻的把戏了。”
这瓶药真的有用吗?怎么感觉一点效果也没有……还是早已生效,只是所谓的‘心智所属’一直就在眼前,才没有显现任何异常。
黑豹伯爵这个配得感低的人设可真有意思,影响了付邀今的性格,让自信沉稳如重明神鸟大人都开始患得患失地玩真心话游戏了。
抖了会羽毛,陆离又好心地想得给付邀今留点面子,省得人一会炸毛了不好哄,大大方方往沙发扶手上一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吧,我都被你喷了真话药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前夫叫什么名字?”付邀今开门见山。
陆离:“……”
“知·无·不·言。”
“我这不是怕你吃醋吗?”陆离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叫……重睛。”
付邀今手指在床上规律地轻敲,倏然又问:“陆离,我是谁?”
“付邀今。”
“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陆离莫名其妙地环顾一圈,正要摇头,又警惕地皱眉:“不对,你给我喷的香水一定大有问题……”
说着,他小跑到门口,打算开门通风,却见‘付邀今’就站在门外,穿着一袭修士的白袍,堵住了他的去路。
“付邀今??”
听到声音,付邀今抬起头,却见陆离视线方向并不是朝向他,而是对着候在门外的一名修女。
“你怎么在……”话说到一半,陆离就看到走廊上又走来两名一高一胖的‘付邀今’,他意识到什么,回过身,就发现休息室内还坐着一个付邀今,他顿时又气恼又好笑,“付邀今,你那香水的功效是把所有人的脸都替换成你的脸?”
“……”
陆离揶揄地笑个不停:“你好幼稚哦,想让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也犯不着用这种物理手段吧?”
付邀今安静地和他对视,过了几秒也缓缓勾起唇角:“都是我的脸,你确定吗?”
——陆离爱的人是他,也只有他一个人。
付邀今现在可以笃定梦境里的男人一定是自己,现在就只需要知道他究竟是如何从一只重明鸟变成了黑豹。
听着付邀今意味深长的语气,陆离笑容逐渐收敛,总觉得上当的那个人是他,“……”
两秒的短暂思考过后,无情章鱼瞬移到付邀今身前,灵活的触腕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粉色药水,随即不待付邀今反应过来也在他的脸上连喷三下。
管它到底是什么作用,把付邀今也一道拉下水就对了。
柑橘气味确实非常令猫厌恶,付邀今皱起眉头,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呛得直咳嗽,“你——”
“伯爵阁下?”休息室门外探出一张‘陆离’的脸,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而付邀今面前还站着一个陆离,正一脸解气地朝他坏笑。
“……”
两败俱伤的豹子和章鱼沉默地走在教廷路上,迎面全是陆离或者付邀今的脸,就当付邀今进入马厩准备牵走他的狮鹫,发现就连坐骑都长着陆离的那张脸时,他陡然觉得问题非常严峻,“……我们还是找人解了咒术再离开吧。”
陆离正盯着门外憋笑,肩膀一颤一颤的,察觉到付邀今疑惑的眼神,他瞬间破功捧腹大笑:“阿今,那只猫也长着你的脸,正在舔屁股诶哈哈……”
他忽然想到付邀今身为大型猫科兽人,平时也有舔毛的习惯,那是不是私下也会高高抬起后爪,舔舐清理自己的猫铃铛?
“哈哈哈哈哈……”陆离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滚。
付邀今头疼:“……”
……
爱情魔咒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巫术,神圣教廷内随便一个中级修士便能轻松为他们解咒,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但重大节日将近,一众‘陆离’都十分繁忙,付邀今最终在某个‘陆离’的建议下,七弯八拐到偏院找了个年迈赋闲的老‘陆离’,这才得以解除爱情巫术恢复正常。
“我的香水呢?”付邀今不虞道。
“没收了。”陆离还挺喜欢这玩意,决定带回管理局有机会给维护部03号萧念和监督部1007号丰麒也喷一喷。
“还给我——”
话音未落,付邀今忽然看到陆离神色一变,随即快速捂住他的嘴将他往后拖了半步,压在他的身上贴住墙壁,用眼神暗示他不要说话。
黑豹尾巴下意识地缠住陆离的腿,付邀今也没有傻到这时候还去疑惑为什么,顺从地放松身体,沿着陆离的视线看向不远处——
在一棵粗大的白玉兰树下,他看到了阿德里安教皇和狮鹫家族的布德世子,二人正在说些什么,并没有留意到他们到来。
付邀今清楚他不该故意去偷听教皇的隐私,但猫科动物天生听觉灵敏,是声音主动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布德,我只是担心你……”阿德里安的嗓音是从未听过的柔软温和,“没有别的意思。”
“冕下。”布德耳尖通红,又开始簌簌往下掉羽毛,“我要回去执勤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么,世子殿下,好像才聊了一会你便要走了……”阿德里安垂下眸,“你现在是圣子的贴身护卫,听说,这是你通过圣骑士考核那天主动向上级申请的职位?”
“是的……”因为紧张,布德声音稍显局促,“我那时候以为是圣子救了我,想要报答他。”
“那现在,我可以更改你的职位,把你调到我身边,让你报答我么?”
“冕下?”布德惊讶地抬头。
注意到他的反应,阿德里安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去吧。”他温柔地让开了身子。
待布德匆匆离开,阿德里安唇角的笑容缓缓变得平淡,接着完全消失,他的半张脸隐没在暗处,晦暗不清,独自驻足停留许久,直到玉兰花落了满身,才转身离去。
……
卧室脸盆里,陆离化作迷你银蓝小章鱼,水母似的在水里游来游去,思索阿德里安的重生执念到底是什么。
似乎不完全是对狮鹫世子的求而不得,还有点又爱又恨的意味。毕竟上辈子他可是死在了布德的背叛之下,而且是身败名裂,因沾染魔气为侍奉数十年的神明所厌弃,在圣光的照耀下魂飞魄散。
他现在对布德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这一世的布德还未来得及做出背叛的行为,并且提前知晓了恩人并非圣子而是阿德里安教皇,就算他现在可能已经对圣子有了感情,但也至少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背刺阿德里安。
……头好疼,一点思路也没有,付邀今的考核世界难度怎么这么大?
向来懒得用脑子做任务的陆离,此刻就像是一节课没听就被赶上考场的学渣,面对试题大脑一片空白。
要不还是把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留给付邀今吧,反正那个工作狂成天最爱做任务。
就是不知道付邀今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发现这个副本世界的逻辑漏洞吗?维护部01号管理员的业务能力有待提高哦……
倏然,陆离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他迅速用两条腕足扒住盆沿,支起脑袋,就看到付邀今缓缓从门外走进来,脱下外袍,将它挂在衣架上。
“你回来了?”陆离爬出脸盆,腕足在桌面上留下一滩水痕,“作业有这么难吗?”
方才一到家付邀今就被他的母亲喊去弟弟库博房间,说是家庭作业不会写让他辅导,陆离嫌这事无趣便自行回了付邀今的卧室补充水分。
本以为两道作业的事情,付邀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却没想到等了一个多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付邀今没有回答他,兀自解开衬衫上方的两颗纽扣,倒水浸湿软布,擦拭四只爪垫,随后侧躺到床上,背对着脸盆的方向不动弹了。
陆离疑惑地变作人形,爬上床,伏在付邀今的肩头,晃了晃:“怎么了?”
“……”
“说话呀。”
“陆离……”付邀今垂着头不愿看他的脸,嗓音沉闷,“你爱我吗?”
这到底是什么没有安全感的妻子深夜向丈夫寻求抚慰的既视感!陆离立刻意识到付邀今刚才肯定是辅导库博的间隙,和大夫人聊了什么感情方面的困扰,结果活生生把人聊emo了。
怪不得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而且回来情绪就不对劲。
“我当然爱你。”陆离斩钉截铁地回复,两只手环住付邀今的腰,见人没有拒绝,又不规矩地向上摸索。
“那你的前夫重睛呢?”付邀今抬起双眸,平日都显得凌厉的眼型此刻从陆离的角度来看,却活似一对可怜委屈的狗狗眼,“在你心里,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陆离感觉自己也是吃上顿好的了,平时哪能看到01号管理员露出这般绝美的模样。
“当然是你啊。”
“你要怎么证明?”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付邀今沉默了几秒,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把倒刺吃进去,我就信你。”
作者有话说:
06:我吗?
第205章
倒刺,吃?
怎么吃,用哪边叱?
陆离脑中浮现狰狞凶狠的倒刺,以及初次见面时带给他的冲击力,“……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付邀今将脸埋得更深:“你果然不爱我。”
“别道德绑架啊付邀今,”陆离警告,“爱你和叱倒刺是两码事。”
付邀今撇开陆离搭在他肩头的手,“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回去找你的前夫好了,他没有倒刺,别来烦我。”
“付邀今,你有点奇怪……是不是喝醉了?”陆离倏然俯下身嗅闻他身上有没有酒味,不然怎么感觉一个小时不见,人设都变了?
付邀今无语地合上眼,一尾巴尖拍上他的鼻梁。用豹尾抽人本就比起教训更像是调情,再加上轻轻柔柔的力道,陆离瞬间就被撩到了。
犹豫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也可能还不到半分钟,本就有心尝试新鲜事物的凤神大人就狠下心来:“行,我就证明给你看。不过我们事先说好,付邀今,到时候你可别先一步说什么‘杆不动了’,‘要歇一会’之类的败兴话,不然,”他狞笑一声,“就让你叱我的交接腕,用你的倒刺叱。”
“……”
……
猫科动物确实是快,按秒算,但耐不住次数多,数十次起步。从寻求刺激的角度综合比较下来,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陆离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黑发被他用发带束起,但仍有一些碎发黏在颊边。
某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碍于跪匐的姿是,他看不到付邀今的脸,但等背后复上一具灼热的神曲,倒刺尽数囤末,他清晰地听到了呼噜呼噜声带振动的声音。
陆离一愣,转过头,震惊地看向付邀今的脸。
后者鬓角也出了汗,同样一脸诧异地摸向自己喉咙,细看眉眼间还带着少许的尴尬和无措,想要停下呼噜声,但生理现象根本控制不住。
“这么舒服么?”陆离得意地笑了起来,“接下来你该不会还要踩奶吧,小猫咪?”
“……”
陆离为自己在错误的时间点提及到错误的关键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为了报复疯狂踩奶的可恶猫咪,他化作了八爪章鱼,五瓣角质喙明晃晃地卡住倒刺,好似威胁般似地守锁,这下在铡刀下寻求惊险刺激的人选瞬间变成了付邀今。
毕竟正在兴头上,饶是伯爵阁下也忍不住硬着头皮找寻角度继续,过了许久反而又摹出了点不一样的乐趣。
“阿今……”陆离可不管隔壁有没有人,一开始破口痛骂付思淼,后面又连连夸好赞厉害,总之想到什么喊什么。
付邀今倒是沉默,除了一些控制不住的川西之外很少说话,不过偶尔也会倏然抬起眼,意味深长地开口:“叫点别的。”
懒懒陷在被子里降受的陆离精神一振,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要求?
他当即抬起小臂勾住付邀今后颈,甜腻腻地开口:“老公~”
没想到付邀今并不满意:“换一个。”
“老婆~”
“再换一个。”
“宝贝、甜心、小喵喵、幺幺……”
他换了一个又一个腻味的称呼,把自己都快喊反胃了,结果付邀今一个都不喜欢,还让他接着换。最后陆离实在忍不住冷下脸骂他:“你到底要听什么,死变态!”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付邀今嘴角笑意更深,俯下身悄悄凑近了些,嗓音略带沙哑,低沉性感:“乖,叫Daddy。”
“……”
“叫啊,Sugar Daddy。”
“………………”
陆离向来知道付邀今这个人闷骚,却没想到这家伙假正经了这么久,上来就给他玩个这么大的,一句Daddy逼得变态如他都哑言了。
但在短暂的错愕过后,陆离立刻展现出了强大的适应能力,“Daddy~~~~”
“……”
“Daddy好厉害哦,这次坚持了将近一百秒。”
“闭嘴。”
……
翌日清晨。
付邀今迎着窗帘缝隙漏入的一线阳光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猩红的重瞳。陆离侧躺躺着,单手枕在脑袋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也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盯了他多久。
“……”付邀今早已习惯了这只锦鸡时不时抽风的行为,翻了个身,“怎么了?”
“你……”陆离眯起眼睛,“是不是……嗯?”
“是啊。”付邀今坦诚应下,慢慢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陆离沉默片刻,猛地跟着坐起身:“你真恢复记忆了,什么时候?”
“就在昨晚。”付邀今本就有所怀疑,旁敲侧击地和喜欢读些闲书的小弟弟库博聊天,对方很快就说出了他需要的关键词,重生。
锚点触发,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一切都和陆离推测得一模一样。事实上,在付邀今提出要他吃倒刺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以潘瑟里伯爵那般洁身自好且苛求完美的性格,前夫一事还不明不白着,怎么可能突然主动想要和他做?
不过陆离即便察觉到了异常也没有拆穿——管他那么多?既然付邀今提出要做,他也很早之前就一直想做,那就做!一切都等做完再说。
等到付邀今中途提出要陆离叫他Daddy的时候,陆离就断定这只该死的乌鸦一定是恢复记忆了。
因为先前他瞎编自己是混血儿,说母亲是拟态章鱼,父亲是重明鸟,辈分上被占了便宜。偏偏付邀今这回兴浓时执意要他叫Daddy,怎么想都算得上一个明示。
陆离回味般地舔了舔唇角,忍不住倾身拥住付邀今的腰,将下颌抵在他的肩窝,寻了个亲昵又舒适的姿势,“阿今,你这次怎么没有假装还未恢复记忆逗我玩,怎么我一问你就实话实说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付邀今回搂住他的腰背,抬手在面前展开一面透明的悬浮管理员屏幕,没什么表情地回答:“再逗你玩两天,我的考核任务就要彻底玩死了。”
“……”
陆离就知道这家伙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肯定是满口任务、任务、任务,十分不满地轻咬他锁骨,“胡说,我明明也有帮你做任务,进展很顺利好不好?”
“那我问你,重生者阿德里安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
陆离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自觉看向付邀今因平躺在床上而自然垂落在胸前的两只毛绒绒前爪,以及翘起微微外撇的两只后爪。黑色肉垫摊开,流畅充满爆发力的腰腹弧线也因为放松而变得绵软起来,躺在床上像一块摊平的豹饼。
他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好大的脚!”
说着,陆离快速爬到付邀今的后爪旁边,腕足卷住抓住他的脚掌举起一阵观察,还不要脸地用吸盘去吸付邀今的爪垫。
付邀今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窗外面去。
“陆离,你上个考核世界,在你恢复记忆以前,我把重生者左向阳的补习班老师都找好了,可你呢?你现在连重生者的执念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陆离支起身,收起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压低眉眼,抬手便打了个响指,指尖瞬间燃起一星小火苗,“我需要知道什么重生者执念?阿德里安这个人我看着挺顺眼的,让他随便玩好了,无非就是报复教廷圣子,抢占狮鹫世子之类的。等他折腾过瘾了,要么劝他轮回,要么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他的话语间带着强大实力所给予的绝对自信,也只有拥有朱雀离火的灭世部员工06号敢这么随意。
“没那么简单。”付邀今说,他抬手抚向小腹,那里是兽核存放的体内空间。前些时日这处一直发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没有记忆的付邀今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兽核在重塑,但现在动用重明鸟神力再去感知,才知晓这分明是阿德里安用他的血液伪造的假核。
“原本我应该没这么快就恢复记忆,相比起其他剧本小世界,这个世界的小说原著剧情完整,设定完善,黑豹伯爵的记忆对我影响非常深。”付邀今侧头看向陆离,“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察觉到逻辑漏洞,全都因为阿德里安给我举行的治愈仪式。每次仪式进行期间,我都会梦到你灭世、涅槃以及碎壳的场景。”
“什么?”陆离神情终于严肃起来。
“而且……”付邀今两只眼珠也变为金色的重瞳,“梦中我会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从天空中俯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是梦境里唯一不属于我真正记忆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阿德里安在窥视你的梦境?”陆离皱眉,“……难道他觊觎凤凰羽?”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付邀今说,“神圣教廷信奉的神明全知全能,通晓古今,阿德里安继承了部分神明之力,通过秘术得知凤凰羽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陆离嗤笑一声,目光狠厉:“一个死人,他也配?”
见他脸变得飞快,付邀今忍不住轻笑:“你刚才不还说你看他挺顺眼的?”
“顺眼归顺眼,觊觎我的尾羽那肯定不行。”陆离冷哼,“总共就五根,就连你要也得靠色诱来换,他们凭什么?”
“凤凰羽一事还仅仅是怀疑,但阿德里安大概率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付邀今笃定的说。
尚且是潘瑟里伯爵时,他就一直在思索阿德里安为什么对他和陆离青睐有加,如今管理员记忆恢复,阿德里安的特殊对待便有迹可循了。
他本就是重生者,又有一些预知和卜算的能力,即使不知道付邀今和陆离的具体来历,推算出他们身份异常也不是难事。
“管理局无法探测到他的重生执念,是他有意遮掩吗?”陆离问。
付邀今沉思着说:“如果是这样,那他的重生执念便是本次任务的核心。特别是他似乎在有意误导我们,想让我们认为他重生是因为放不下狮鹫世子。”
“不行直接去问吧。”陆离提议,“我们是世界管理员,一只凤凰神鸟,一只重明神鸟,这个世界对我们的压制也不高,为什么还要动脑子百般思索一个凡人在筹谋什么?直接拿刀去问,不说就捅死他。”
“……”付邀今哭笑不得:“陆离,你在说什么胡话?”
两个小时后,付邀今和陆离坐在了教皇阿德里安的对面。
待对方屏退所有的修道士,付邀今直截了当:“阿德里安,你重生究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01:胡说,我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根本不是任务
06:……
第206章
“……”阿德里安抿茶的动作微顿,神情还算平静,但等放下茶杯之后,无意识地抚摸起右手中指上佩戴的权戒,显然内心并不如外表这般无动于衷。
开门见山问出关键的疑问之后付邀今就陷入沉默,给足教皇斟词酌句的时间。
不过阿德里安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很快便抬起那对湛蓝的眼瞳,嗓音一如既往地醇和沉稳:“二位神使大人……”
同付邀今和陆离的枕边密谈猜测一致,阿德里安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特殊,却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来历,将二人理解为神明派来的使者,十分符合逻辑。
“神使大人提及了‘重生’一词,所以我确实是死过一次,又复活了,”阿德里安问,“而不是做了一场非常真实的梦,是吗?”
付邀今和陆离对视一眼,默契地一个人站起抬脚踩在矮桌上,面色狠戾地倾身威胁:“装什么装?你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觉得你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白花吗?赶紧老实交代,不然我就砸了你的教廷。”
另一人则是无奈地叹口气,七分演三分真,主要是觉得陆离扮演的地皮流氓过于活灵活现,“别这样陆离,坐下来……阿德里安,你确实是死过一次,现在重生了。我们想知道你死前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但请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
“为什么要帮我,总不能是我过于‘虔诚’感动了神明?”阿德里安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使大人究竟是为何而来?说要帮我,背后又有什么条件?”
“到底是我们问你,还是你问我们?”陆离语气不虞。
这次付邀今也没有再唱红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阿德里安。
十数秒的僵持过后,阿德里安垂下眸微微一笑,率先打破沉默:“如果二位真想帮我的话,不如告诉我,上辈子我身上的魔气究竟从何处而来?我为什么会在圣坛上变为低劣的恶魔混血,身败名裂……”
“你还不知道?”陆离皱起眉,“真正的恶魔混血是你们教廷的圣子,他让狮鹫世子喝下他的血液,你再同狮鹫世子做爱,身上就会沾染魔气,这些魔气对凡人而言并不致命,但你是教皇,曾对神明起誓将一切献予祂,以此获得了神明的垂怜与赏赐。你沾染魔气是极为严重的背叛,自然会遭到神明的惩罚。”
阿德里安就这样猝不及防得知上辈子死亡的真相,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神使’大人没有一丝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感,也不管阿德里安能否接受残酷的事实就一口气倒了干干净净,末了还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真的是布德·格里芬做的?”阿德里安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迷茫,“……我早有预感,但一直不愿意相信。”
“准确来说是帮凶,主谋是圣子。”陆离非常客观地评价道。
看着阿德里安陡然苍白的脸色,他想了想,竟然还好心地安慰道:“不过布德·格里芬后期也爱上你了,但他一直以为救他命的人是圣子,所以最终还是选择扶持圣子上位。而且他以为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为恶魔混血,只会失去教皇的身份,被赶下王座,他想的是到时候带你走,让你隐姓埋名留在他的领地,养你一辈子,却没想到圣子欺骗了他,圣坛上神明降下惩罚,竟然直接令你灰飞烟灭。”
“什么叫只会被赶下王座?”阿德里安冷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我失去了一切,但我获得了他的爱?”
“也没有获得他的爱吧。”陆离幸灾乐祸地说,“后来布德得知真相以后和圣子冷战了许多年,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他还去你坟前下跪忏悔了哦,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从明天起他就要向前看了。”
阿德里安:“……”
饶是教养良好如教皇冕下,在听到这些神经病操作之后也忍不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冕下。”付邀今倏然开口,“但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还什么也没有发生,狮鹫世子也什么没有做。并且他还提前知晓了恩人的真相,一定不会再为圣子背叛你。如果你还是旧情难忘的话,也不必过于苛求完美,可以选择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
“反正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临死前不如随心所欲。”阿德里安坐正了身体,戴着权戒的手覆在另一只手背上,“是这个意思吗?”
“……”付邀今不动声色地抬起眸,看向阿德里安的眼睛,“你从我的记忆里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这位,用火焰焚尽了整个世界。”阿德里安合掌指向陆离,“想必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最终结局也会是那样?”
陆离最讨厌的就是讲话说一半留一半,不停试探的人,他失去了耐心,干脆利落:“阿德里安,既然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我也懒得再跟你绕弯子了。你重生催生的这个世界并不是正常的世界,而是一个虚假的副本,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消灭它。”
“我们询问你的执念,帮助你完成,差不多就是临终关怀。如果你执念完成后主动离开,那么这个世界自己就会消失,那样皆大欢喜;但你如果不配合,那么就会出现你看到的那样,我会焚尽这个世界,包括你在内。不要想着反抗,说不定你信奉的神明见到了我都要下跪。”
他这话说得嚣张又恶劣,可没想到听完他的话,阿德里安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抵触的情绪,也没有为信仰的神明受到诋毁而感到冒犯,他反倒有些安心地卸下肩膀:“我明白了。原来这里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我之前还担心我的意外复活招致神明不满,因此派出神使摧毁整个世界,连累了无辜的民众……”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付邀今将话题绕回正轨上。
阿德里安尴尬地笑了笑:“如果我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那你现在就赶紧离开吧。”陆离做出‘请’的手势,“记得打好评,看在我们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份上。”
听到这句话,阿德里安脸上竟然露出了‘好像也并无不可’的神情,甚至做出了起身的动作,不过稍作犹豫之后他还是坐了回去:“……可是既然你们说只有心怀执念才会重生,那我内心深处必然是有放不下的事物,我并不惜命,但我不想留下遗憾。”
“可以理解。”付邀今点了点头,“不过教皇冕下,这个世界能存在的时间有限,它会影响其他正常运行的世界,残害其他世界的生灵,所以您必须在……”
他想说两年内了却遗憾,然后主动离开,没想到阿德里安主动出声打断了他:“十天,给我十天,可以吗?至少我想度过今年的圣诞节。”
付邀今、陆离:“……”
陆离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嘶——十天啊……”
而付邀今按上他的肩膀,故作不忍地摇摇头,抬眸看向阿德里安:“好吧。”
……
达成交易过后,付邀今和陆离便起身同阿德里安告别,表面上是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廷,结果转过半条马路又齐齐变成小黑猫和小章鱼悄悄溜回教廷,跟踪教皇。
对于阿德里安的那些话,付邀今还是保持半信半疑。一句‘我也不知道执念是什么’无法打消他的疑虑,这不是世界管理局无法探测重生者执念的理由,中间必然出了什么问题。
趴在枝头充当监控的黑猫慢条斯理地舔舐毛发,而章鱼八条触腕都牢牢地攀附着他,被烈日晒成了一汪银蓝色的水。
就见阿德里安先是在休息室内静坐了半小时,而后唤来随侍修女,悄声向她下达了什么命令,然后继续静坐。
二人耐心地等待着,想知道阿德里安得知生命只剩下十天之后,会做的第一件事究竟是什么?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生命进入倒计时,阿德里安表面上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归宿,还为他的罪孽未曾牵连到无辜的人而感到庆幸,那他真正的内心深处呢?是否会因命运的不公和荒诞而感到愤怒不甘?
二十分钟后,狮鹫世子步履匆匆地跟随修女走向教皇的休息间。
他方才正在教廷外执勤,一袭银装铠甲,半边红色披风随着脚步飘扬。他的长相本就英俊,身高、腿长,圣骑士的制服更是衬得他好似油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看到布德·格里芬出现在休息室内,黑猫疑惑地支起身子,在茂密的叶片间坐直,尾巴晃晃悠悠地左右摇摆。而章鱼也歪过脑袋,好奇地透过窗户注视着房间里二人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阿德里安都说了些什么,布德倏然露出诧异的神情,后退几步似乎是想要离开,却见阿德里安猛地站起,向前几步紧紧握住了布德的手腕。
布德试图挣扎,但看上去并没有动真格的,反而是欲拒还迎。二人在房间内一番拉扯,不一会阿德里安倏然倾身拥住布德的腰身,随即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双唇。
二人越吻越深,很快阿德里安便将布德压在地毯上,解开了他的披风和盔甲……
“……”
“……”
这就是你得知即将死亡,深思熟虑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吗!阿德里安!
就在付邀今控制不住尖爪在树枝上挠出四条爪痕时,陆离却是眯着他那对矩形眼睛,赞许地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
作者有话说:
06(小红鸟沉思状):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
01:啧
第207章
狮鹫世子布德·格里芬在教皇的休息室里耗了整整一天,从外间的地毯滚到里间的床铺。云收雨歇后,他裹着阿德里安的白袍一起用了顿晚餐,本以为差不多该有些别的画面了,结果没一会两人又纠缠到一起去,玩的姿势还挺花哨。
付邀今早就分心蹲在树枝上,拿猫爪扒拉迷你大小的世界剧情书,悠悠地晃着尾巴,半个上午加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供他读了大半。
就陆离看得还挺认真,八只腕足卷着妨碍他视野的枝叶,甚至感觉正在逐帧学习。
月上梢头,布德·格里芬终于从休息间走出来,虽说铠甲穿得齐整,披风利落没有褶皱,但眉眼间染的艳色,红肿的唇瓣,以及颈间被阿德里安咬出来的吻痕,无一不彰显着他度过了怎样火热的一天。
他忍不住心虚地用手虚掩领口,垂眸避讳着守夜的修士,步履匆匆地往外走,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阴影里钻出了一只黑猫,爪垫无声无息地走廊间跳跃穿梭,尾随着他。
黑猫油亮的皮毛被月光镀了层银边,背上还扒着一只八爪鱼,就像背着一只透蓝色的背包,画面十分奇妙,诡异中还透着点可爱。
忽然,清冷的月色里转出一道纤瘦的人影,宽大的白色圣子长袍垂地,显将本就单薄的躯体衬托得更显清透莹白,他似乎已经在寒风中等候了许久,鼻头微红,仿佛风一吹就要散在月光里。
这还是付邀今进入这个世界副本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小说主角,教廷圣子。
非要评价的话,只能说是‘我见犹怜’。
“布德……”
狮鹫世子脚步一顿,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布德,你今日一整天都待在阿德里安的房间里,是吗?”
“我……”狮鹫世子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没有回答。
圣子也并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早已心知肚明。他咬住下唇,几乎咬出了血,情绪激动地质问:“布德·格里芬,就因为当初救你的人不是我,你就移情别恋了吗?谁救了你你就爱谁?你的爱究竟是什么?你对我的承诺又算什么?”
布德眼底露出动摇的神色,仓惶抬眸看向圣子,却只捕捉到了一袭失望离去的背影。
他下意识追了上去,几声争执和碰撞的声音传来,很快变得模糊而暧昧,随着一道关门声响起,夜色重新变得静谧沉寂。
“有点意思。”——这是陆离对这出三角恋的评价。
有香艳戏码,有狗血剧情,有张力拉扯,有诡计悬疑,服化道无一不精美,堪称佳作。
“这还做得动?”——这是付邀今对布德·格里芬体力的评价。
白天都玩得那么激烈了,就算是下面那个也很累人,晚上居然还硬得起来,只能说不愧是小说主角攻吗?
……
体力惊人的布德·格里芬直到清晨才从圣子的房间出来,也没回家,直接就去骑士队报道,然后和队友去往神圣教堂开始执勤任务。
等到下班前,教皇阿德里安的召见信裹着松木香再次递来,他捏着羊皮纸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跟着修女来到了教皇宫邸。
这次会面的地方并不在熟悉的休息室,而在阿德里安的政务厅。房间里不停有修士和皇宫人员捧着文件来来往往,向教皇汇报圣诞日弥撒仪式的筹备进度,而阿德里安端坐在案前,安静地垂眸聆听,偶尔抬起羽毛笔蘸取金墨在羊皮纸上签署姓名。
布德候在墙角阴影里里,脊背挺得笔直,右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安静地凝视着阿德里安的脸。他的目光过于专注,甚至忽略了其余人对他的颔首示意,不经意间眼底又流露出一丝彷徨,手指紧紧地握住佩剑。
过了许久,阿德里安繁忙的公务才告一段落。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余光倏然触及角落里的拿到身影,倦意瞬间转变为一个明媚的笑颜,“布德。”阿德里安抬手朝他招了招。
“冕下……”布德抬腿走到桌案前,又听阿德里安让他再过来些,于是便绕到了阿德里安的身旁,侧耳俯下身,下一秒却冷不防被阿德里安拽过手腕,将人扯到了自己怀里,扣着后颈吻住双唇。
“……”付邀今感觉自己不是来监视重生者的,他是来看三级片的。
概因疑心病较重,至今仍旧怀疑阿德里安故意欺瞒重生执念,担心他频频上演活春宫刻意诱导他和陆离非礼勿视,掉以轻心,所以这两天付邀今一直很认真地在监视阿德里安的一举一动,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结论就是好像真是纯粹的G片,没有掺杂任何其他可疑行为。
甚至付邀今还有点于心不忍,特别是看到阿德里安搂着累得睡过去的布德,指尖抚过他汗湿的额发,在眉心落下极轻一吻的时候……
“他昨晚离开之后去见了圣子。”黑猫灵巧地跳上窗棂,又跃到落地灯上,“又和他睡了,天亮才走,所以今日精神才会这么差。”
阿德里安整理衣袍的动作一顿,转身朝高处的黑猫微笑:“神使大人,晚上好。”
“……你不介意?”一只银蓝色章鱼缓缓从猫背上爬下来。
闻言,阿德里安摇了摇头:“总归我的生命已经只剩十日,既然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贪恋他的体温、呼吸和声音,又何必介意他爱的究竟是谁?这不是神使大人劝诫我的,遵从本心。”
“要不要我帮你把圣子杀了?”陆离问。
阿德里安再次摇了摇头,垂眸平静地看向窗外:“我会亲自动手,在圣诞日的感恩弥撒仪式上,格罗纳广场,万千信徒面前,亲自诛杀这个玷污神明的恶魔混血。”
……其实还是很介意的吧?付邀今晃了晃尾巴。
毕竟他刚翻过原著,清楚知晓阿德里安上辈子就是这样的死法,重生一世,他要将自己承受的苦痛,原封不动地还给始作俑者。
“需要帮忙吗?”他问。
阿德里安惊讶地抬眸:“你们不觉得我阴险狠毒,睚眦必较么?我以为你们会劝我放下仇恨……”
“报仇雪恨而已。”陆离无所谓地说,“这也算睚眦必较的话,睚眦可要生气你们人类乱用他的名讳了。”
阿德里安忍不住低笑出声,湛蓝的双眸微弯,“如果能和你们……”他像是察觉到了失言那般停顿了下,又自然地改口将话题接下去,“如果你们能帮我监视一下圣子近日的行踪就好了,他聪慧、敏锐,我担心到他察觉了我重生后对他的敌意,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就在布德身上沾染魔气……”
说着,阿德里安抬起右手,掌心中央泛着一线缭绕的黑雾,仿若是宣纸上洇开的墨渍。
付邀今和陆离一口应了下来,表面上是转身跃出了窗台,实则转过半个走廊之后又齐齐隐身,悄悄爬回窗前,继续监视教皇。
直觉告诉付邀今,阿德里安就是有问题。
世界管理局检测不到他的重生执念,他就是有大问题。
当然,如果最终真实答案是世界管理局的检测仪器出了故障,那付邀今一定扯着嗓子告到中央,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昏暗的房间内,阿德里安面无表情地立在阴影中,神色阴鹜。忽然,他抬起手,注视着掌心的那点魔气,左手指尖浮起淡淡的金光,双指将魔气夹起,包裹在金光之中,感受魔气被圣光无情地吞噬,随后甩了甩手,反身走向卧室内。
黑猫背着八爪鱼背包迅速跟了上去。
阿德里安站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布德·格里芬。随后,他解开纯白的教皇长袍,掀开被子,掐住狮鹫世子的后颈,扯掉了他的长酷。
布德猝不及防从梦中惊醒,意思性地挣扎一会,可很快还是顺了阿德里安的心愿,随着绿动浅浅低引。
付邀今:“……”
阿·德·里·安——!!
你在做什么?!
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打开藏在卧室内部的地下通道,给我们看你不可告人的秘密邪恶仪式吗?
而不是又和小说主角攻做起来!
你是淫魔吗?!
[还看么?]陆离动用凤凰神力通过意念询问付邀今,[再看下去我都觉得阿德里安该找我们收费。]
[万一他就是赌这个时候呢?]
[你说实话,付邀今,你是不是性癖就是听人墙角?]
[……]付邀今示威地用利齿咬住一根八爪鱼刺身,[难道你认为阿德里安没有问题?]
[我也认为他有问题,]陆离蜷缩起全部触腕,把自己窝成一根蘑菇,[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付邀今警觉地问:[哪里不对劲?]
陆离困惑地重复一遍:[哪里不对劲呢……]
……
又是三日过去,阿德里安仍旧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一切行为仿佛复刻了前两日,准备圣诞日弥撒仪式,暗中熟记驱魔咒制作大量圣水,再召请布德·格里芬陪睡。
圣子那边也没有异常,利用布德·格里芬对他的不忍多次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留下魔气,再通过布德和阿德里安的亲密接触将魔气传到阿德里安身上。
这样的行为效率奇慢,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让阿德里安达成上辈子堕魔的境况。
而弥撒仪式隔日便将进行。
付邀今蹲坐在教堂房梁上,俯下脑袋看着圣骑士们交班。因为近来每日都会接到阿德里安的召唤,布德交接班后都不会急着走,而是去往马厩饲喂坐骑,顺带等待教皇的随侍修女传唤。
看着布德亲昵地抚摸他的天马,付邀今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劳伦斯呢?
潘瑟里伯爵的挚友,圣骑士劳伦斯在哪里?
为什么近几日都没有见过他?
紧接着付邀今又想到满打满算他已经离家五日未归,为什么不列厄城的黑豹族人没有一点寻他的消息传来?
付邀今陡然警醒,旋即一道金光亮起,他振翅飞向高空。
布德疑惑地抬首,却只见到一道金色的虚影划过视野,朝着远处疾飞而去,紧接着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遮天蔽日的火红色,绚美绮丽,追着细长的金光而去,宛若神明赐予的壮丽奇景。
“付邀今,怎么了?”陆离追上他,将相较而言小巧的重明鸟顶在冠羽上。
“陆离,我们被骗了……”付邀今收拢翅膀,金色重瞳中满是凝重,“这个世界,可能消解得只剩下王都了。”
话音未落,陆离猛地在空中悬停,只见自一道无形的结界伫立在他们身前,结界外的世界已然崩塌解体为无尽的虚无,只剩下零星碎片飘浮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01:学到什么了吗?
06:主要还是得体力好
01:点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