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
很快凌悦就发现长公主不是单纯地在散步, 毕竟没有人会散步散到悬崖下边去的。
这底下连月光都照不到,只有虫鸣声声。
下来前长公主就将火把熄灭,选了一个离绳梯稍远的位置下来, 这就是她们武功不错, 若是换了别人还真没办法。
这其中的秘密很多,商队派了人在货物坠落处以及那绳梯附近守着。
可能是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那悬崖上边并没有派人驻守。
凌悦自觉走在前面, 她轻身往前摸索, 又怕长公主跟不上她的脚步, 于是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对方的手还是这样冷, 估计和身体里的毒素有关。
凌悦回想起对方发病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心疼, 于是不自觉握得更紧些。
前世的她欠了殿下太多恩情, 可前世已成定局, 但今生的结局还未有定论,她要好好补偿才对。
凌悦想了很多, 但也时刻注意着外界的情况,她听见了属于其他人的呼吸声, 于是她放轻脚步变得更加小心。
一片黑暗中, 凌悦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我总觉得心慌。”
“心慌什么,已经这样了,就什么都别想了。”
“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
“没出息, 你总在这分支商队里有什么前程,还不如捞一把就走。”
过了许久, 那犹豫之人又叹息一声:“若不是我得罪了大小姐,你说再多也没用。”
“啧!瞧你那出息, 大小姐去北方了,虽说战事刚休,但谁说得清,搞不好人都回不来了呢。”
对方的语气这样幸灾乐祸,带着一股期待的味道。
凌悦思索后觉得他们说的大小姐应该是文鸢鸢,毕竟这支商队属于文氏商会,文鸢鸢恰好也去了北方。
这样的话凌悦自然不爱听,可现在并不是教训人的好时机。
不多时又听见了些陌生的脚步声,凌悦怕被发现就往后边一靠,可触感却不对t,不是冰冷坚硬的石头而是人的体温。
凌悦明白自己定是挤到长公主了,她往前挪了挪。
黑暗遮住了长公主的表情,不然的话凌悦就能看到她在笑。
凌悦耳朵动了动,从脚步声听,新来的那几人武功都不错。
其中一位开口有些北国人说话的味道,凌悦神色一凛,她没想到只是搭个顺路的车,事情竟然一件接着一件。
黑暗中看不见那些人的脸,凌悦只得将他们的声音一一记下。
那北国口音的女人似乎有些愤怒:“你们怎么回事,不是都挑的最弱的护卫,怎么还将我们的人给反杀了。”
方才交谈的两人有些尴尬,他们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群护卫的武功确实不怎么样,今天个个都武神附体似的。
她怕对方误会,马上解释:“他们平日确实没这么强,真的!”
那北国口音的女子应当是头目,全程都是她在讲话,听了解释之后又冷哼一声:“但愿如此,你们既然接了这活最好别动其他歪心思。”
“那哪敢!白镖师信任我们二人便是。”
那姓白的镖师嗤笑一声:“但愿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
说完这一句她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他们离开的方向从凌悦躲藏的地方过,凌悦拉着长公主又往更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白镖师突然停住脚步往凌悦的躲藏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她转了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凌悦夹着嗓子:“喵~”
她本来就会声音技法,这一声更是像极了。
白镖师停下脚步,她又往回走,直到最后凌悦再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松了一口气的也不止凌悦,那边商队的两位也放松下来,其中一个咒骂道:“什么东西,自己带的人不行还甩脸色,就这样也想和逐日镖局争,难怪只能出这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另一位倒是顾虑重重,又是一声叹息后战战兢兢道:“这样真的好吗?那凌雀和凌将军沾亲带故,这事会不会闹到长公主面前?”
凌悦听完忍不住想笑,在这些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在长公主面前表演了很久了。
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力道并不重,随即手心又开始痒痒,长公主在那处写字。
很有趣?
因为这种传递方式不太方便,所以长公主尽量写得简洁些,凌悦也好理解。
凌悦亦在她手心写下:嗯。
那处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本来还有些嚣张的护卫听到长公主的名字就缩了起来,但嘴上还是不认输:“怎么会!长公主有那么闲吗?再说了,就算对方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说着不怕,但他抖动的腿却出卖了他。
不过黑暗的环境给他遮了羞,就这样哄骗了另一人,以为他真的不怕,于是忍不住佩服:“徐虎,你厉害。”
凌悦更加觉得好笑,她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徐虎自以为渺小,长公主这样的大人物他接触不到,可惜的是人生就是如此无常。
手心又开始痒了起来。
怎么办?
长公主在问她的意见,凌悦还想再听一会儿,也许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于是她在长公主手心写下:静观。
想着自己好像占了主导地位,凌悦又觉得这样不妥,于是她又写下:殿下觉得?
长公主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当然她是个双标的人,这份欢喜只对凌悦生效,而且静观这种事效率太慢。
于是她又在凌悦手心写下:不妥,换策。
虽然自己的计划被否定,但凌悦更期待长公主的主意,她写下:殿下高见?
长公主嘴角一扬,眼中闪过狠厉的光,她不再用写的方式,而是靠近凌悦的耳边轻轻说:“将他们拿下,直接逼问。”
凌悦愣住了,好简单,好直接,好暴力!
她还以为会是更有计谋的办法,不过想想也觉得是殿下能够做出来的事。
不过她们不是要低调行事吗?这样还怎么低调得起来?
人设从灾民一下变成了武功高强的大侠了。
不过长公主都这么说了,证明影响不大,反正她们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
想明白后,凌悦摩拳擦掌,眼里闪烁着些许兴奋,甚至还有些遗憾的样子轻道:“早知道把刚才走的那些也抓了。”
守着金子的两人还不知大难临头,其中一人大言不惭地说他如何如何不怕长公主,间歇交叉着几句脏话。
凌悦听得心头火起,她不再隐藏,循着那聒噪的声音杀了过去。
徐虎还在叫骂:“说什么长公主盛德,我呸!那明明就是个妖女!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被她欺骗!”
“还有那凌悦!什么狗屁将军,黄毛丫头,搞不好是那妖女制造的假象,人的懦弱怎么可能一夜改变!”
“还有大小姐,好端端的蓉城不待,偏要跑到那苦寒之地,蠢材!”
凌悦本来还没那么气愤,可对方精准地踩到了她几个雷点,她不怕自己被人骂,但是不允许有人污蔑她在意的人。
她难得动了怒,几个跳跃后一脚扫在对方脸上。
徐虎被踢倒在地,反应过来后疼痛让他哀嚎起来,“哎呦!我的牙!好疼!谁!”
另一人已经被吓傻了,但出于义气他还是想将徐虎救下,于是拔了刀就往凌悦背后砍去。
凌悦听声辨位,身体往旁一侧,而那人收不了势继续往前冲,凌悦顺势一个膝顶顶在对方腹部。
又顺势蹲下扫腿让对方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凌悦并未就此放过,直接在对方背上重重一踩,于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起不来了。
侧方又有风声,凌悦并不慌张,这两人在她眼里还不够看,她往前一步躲过徐虎的偷袭,又迅速将右腿后移一步直接将徐虎绊倒。
两人摔倒的位置这么近,凌悦直接踩在两人身上。
等长公主悠哉走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凌悦觉得无趣,又想讽刺一下徐虎,于是嘲笑:“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弱成这样。”
徐虎一听却感觉不到愤怒,黑夜不能给他安全感,但她听出了凌悦的声音,惊恐道:“你是那灾民里的妹妹!”
凌悦嗤笑:“耳朵还挺灵的,割掉算了。”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徐虎都快吓尿了,他尝试着挣开束缚,奇怪的是背上的人那么瘦踩在身上却有千斤似的。
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牙齿还是打颤:“你你你、你们到到底什么目的?”
凌悦顿时觉得无趣,可心里的火还没发完,于是就想吓吓对方,冷笑一声,夺走他手里的刀,又用冰凉的刀身抵住他的脸。
“什么目的?那当然是”,停顿一下凌悦又笑,“自然是打劫。”
徐虎的想象力开始丰富起来,他以为凌悦两人投奔北国是假,混进各家商队抢劫才是真。
今日这两人又是同那车金子一起掉下来的,有可能发现了那金子。
徐虎完全吓傻了,都没想过若是这种可能,凌悦就会直接拿走金子,不会再费这么老大劲回来抢。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见凌悦玩得正开心,便笑着在一旁看戏。
或许是觉得太黑看不成戏,她特意将地上的火把捡起来,然后点燃。
火光蔓延,驱逐黑夜,夜风一吹凌悦的影子便也随之晃动。
见距离过近,长公主拿着火把走远了些。
徐虎的脸可谓凄惨,一边肿了老高不说,嘴唇边全是血,又因为他趴在地上,唇边的血又沾了地上的灰尘,又脏又狼狈。
他哭喊着:“不可!那些金子可是凛风镖局的,你们若是拿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果然还是直接一些好,她还没问对方就主动招了一些。
对他的威胁,凌悦嗤之以鼻,毫不在意道:“好啊,尽管让他们来好了,莫非还怕了他们不成!”
凌悦的态度让徐虎更加恐慌,为了掩饰心底的害怕他叫嚣道:“他们背后可是朝廷大员,你们难道还敢与朝廷对抗吗!”
凌悦表情古怪,她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对方举着火把,神色并无多少变化。
可这样的态度却让徐虎以为她们害怕了,他仿佛抓住了生的希望,狂喜道:“快放了我们,这件事便当没发生过。”
凌悦忍不住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什么官还能比长公主大?
对方如此,凌悦反倒没这么生气了,她冷笑一声:“你想得美,不过我突然不想抢劫了,只要你说出那个大员的名字我就放了你如何?”
凌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奈何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少也受了影响。
刀面的冰凉让徐虎回到了现实,他t的内心很是动摇,可那刀却一直往下,最后架在他的脖颈间。
死亡的威胁如此清晰,徐虎的内心防线一步步崩溃。
他大喊道:“是王拂!”
凌悦瞳孔一缩。
她?
第072章 需要
需要
怎么可能是王拂, 凌悦没有相信,她将刀往下压了几分,有些动怒:“你说谁?”
微微的刺痛感让徐虎不敢动弹, 就连颤抖都变得很轻, 没办法那刀太近了。
他慌乱着发誓:“真的,凛风镖局确实与王拂将军有关,白雨琦亲口说的, 你信我!若我说的半句有假就不得好死!”
凌悦见他不像作假, 这所谓的白雨琦可能就是刚刚那位白镖师。
凌悦收了刀将两人打晕, 然后往长公主的方向靠近, 她伸手想要接过长公主手中的火把可被人避开。
将火把插在稍后一些的地上, 长公主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凌悦坐。
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坐下。
看着昏迷的两人, 长公主笑:“你信吗?”
凌悦皱眉:“不信, 但他的样子不像说谎。”
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徐虎也被骗了, 那白雨琦并没有说真话。
仔细分析朝内局势,原来武将之中是以王拂凌复为首, 后来凌复身亡, 凌悦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所以王拂就成了武将中声望最高之人。
文官那边凌悦只了解了个大概,因为长公主的关系,那些人都很忌惮她,不怎么与她来往。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可以分为世家勋贵和寒门子弟, 这两派明面上还过得去,但也只是明面上。
出于对王拂的信任, 凌悦先以对方无辜做出假设。
王拂属于自己拼出来的功绩,如今这样耀眼会不会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
长公主在一旁看了很久, 她看着凌悦认真思考的模样也忍不住出了神。
回过神,长公主笑问:“可有头绪?”
凌悦其实很讨厌这些东西,想多了会觉得很恶心,前世她已经领教过了。
“我相信王将军的为人,这大概率是陷害。”
“但是我还想不出其他,不如动手将白雨琦抓回来。”
凌悦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没办法,今生实在过得太和平,她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她那把长矛都要哭了。
要不以后向长公主请求,她不当这将军,去当个捕快还不至于让自己腿脚生锈。
长公主捡起地面上的石头,石头一端很尖锐,她用这石头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她画得很慢,在静谧的夜里石头与地面接触带来丝丝的摩擦声。
凌悦好奇凑过去看,那是一串字符,凌悦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北国文字。”
“是。”
长公主肯定了她的答案,可凌悦虽能认出那是北国字,但看不懂这些字的意思。
不过她对长公主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阶梯,到底有什么是这个人不会的。
她忍不住凑近,“殿下,这是何意。”
长公主将石头放下,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地上的文字笑:“我在这等你。”
凌悦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长公主要让她去哪,忍不住追问:“殿下让我去哪?”
长公主站起身,然后向凌悦伸出手,笑:“走吧。”
她一个挥袖,那地上的火把随之而灭,此处又回归了黑暗。
凌悦被长公主牵着,呼吸忍不住加快,她不知道长公主要去哪里,接下来两人又要做什么。
另外这突然的意外情况会不会打乱长公主去北国的计划。
凌悦不知不觉中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殿下去哪?”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见长公主说得如此神秘,凌悦以为长公主找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她忍不住期待起来。
没办法,这件事一下就关系到了她仅有的两个好友,关心些是自然的。
两人并不是一直往前走,长公主带着凌悦拐了几个弯,不过她们没有向上走,仍旧待在谷底。
路途中,凌悦忍不住与长公主搭话:“殿下对此处很熟。”
可惜夜色太沉,凌悦看不见长公主脸上怀念。
长公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嗯,之前养伤,换了很多地方静养,这里也有一处。”
凌悦突然想起前世那次重伤,她突然明白那处可能也是长公主的养伤暂住之处,所以才会有药罐子。
想起前世那山洞的荒凉和长公主冷漠又疏离的态度,凌悦又忍不住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握紧了长公主的手,“殿下这些年,一直这样吗?”
这样换了一处又一处。
长公主对自己的遭遇似乎没什么看法,依旧平静:“嗯,朝堂上也有许多风险,我若是清醒还能抵抗,可大部分时间我不是。”
说的人不在乎,可是听的人心中却变得很沉重。
虽然做得这么小心,可还是被人发现了,凌悦不敢相信这些年的长公主过得有多么艰难。
凌悦是一个嘴笨的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别人是如何相处的,然后再从中学习。
可总也只学了些皮毛,变不成王澜那样开朗的人,也变不成文鸢鸢那样进退有度的,她只会按照规矩走,活得小心又谨慎。
所以前世的陆薇莹才会嫌弃她无趣。
“到了。”
长公主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里有月光,万物都有了模糊的轮廓。
长公主突然放开凌悦的手,然后走到一处,点燃了墙上的蜡烛。
凌悦跟着她的脚步,看着这被照亮的一处,最里侧铺着稻草,上面刚好能躺下一个人,只是现在很脏躺不得。
而最中央是一个药罐子,药罐子底下是一堆黑灰,和前世印象中的那个洞穴布局一样,于是凌悦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洞穴的墙壁上还有各种划痕和坑洞,往下看又是一堆罐子的残片,前段时间下了许久的雨,此处地势低些可能被水淹过,药罐和残片上都附着泥土。
长公主看着这洞穴中的一切,突然笑:“是不是很疑惑?”
凌悦没有这种感觉,来到这里她只是觉得心疼而已,或许是不信任身边的人,长公主从来都是形单影只。
没见凌悦回答,长公主自顾自说着,她先是抚过洞中石壁上的划痕,似有感慨:“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但没想到遇见了你,一切峰回路转。”
什么商队什么镖局,凌悦此刻将他们全部抛在一边,她的眼中只剩下长公主一人。
凌悦从前不敢问,可现在她倒不那么害怕长公主了,“殿下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长公主抚摸墙壁的动作一顿,她回头去看凌悦,却撞进那一双满是心疼的眼睛里,于是一向冷静的她也慌了神。
缩回手,长公主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撒谎,最终还是决定坦白。
洞中太脏没有地方可坐,长公主站在原地,眼神却像落在了很久之前。
“曾经,我身边跟着一个小丫鬟,她同我年岁一致,一同长大。”
小时候的她身份尴尬,连带着她的丫鬟也跟着吃苦,被强逼着干了许多重活。
她自觉是自己之过便帮着干活,可那些人变本加厉,连带着她一起欺负。
皇宫的公主太多,皇帝对她没有印象,自然也不会替她主持公道,于是在忍让几次后她怒而动手。
若是无人准许这些人又怎敢如此。
被她打的宫女跑去丽妃那里告状。
长公主冷笑一声:“丽妃赏我三十大板,那时我八岁,若是我身边那丫鬟替我分担。”
凌悦只听得浑身发冷,她想冲过去抱住长公主,可还是没有勇气。
同时她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长公主现在说的和以前她说的身世有些对不上。
不过这毒的原因还没说,凌悦忍不住猜测:“是丽妃下的毒吗?”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落寞,她嗤笑一声:“不是,丽妃想要杀我很简单,用不着这样卑劣的手段。”
凌悦困惑,“那?”
“是替我分担板子的小丫鬟。”
长公主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凌悦有些害怕。
讷讷不知说些什么,凌悦只能这样看着长公主,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却觉得她变得很远。
而长公主的声音还在继续,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其实越长大,长公主就越冷漠,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很无趣,无非是一群人为了私欲争来斗t去。
她已足够狡诈和虚伪,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不过她对自己的小丫鬟还保留着一份真心。
可她慢慢有了权力,虽然无人再敢欺辱,但碍了许多人的路。
宫中有一妃子擅用毒药,她买通了长公主身边的小丫鬟,将那毒药投进了长公主的碗中。
此药并不致命,只是有些阴损,但没有解药。
“容妃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奈何我意志力太强,她没得逞。”
长公主知道凌悦肯定听了出来,她正想向对方解释,再为自己撒谎的行为道歉。
她没有转身,斟酌过后说:“我。”
可她的道歉并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凌悦抱住了长公主,这是一时冲动的举动,也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心底萌生的占有欲让她忍不住圈紧对方。
长公主没想到平常怂成那样的凌悦竟会在此时如此大胆,她轻声道:“放肆。”
这声放肆没有任何威慑力,凌悦知道殿下并未责怪。
她没有慌张,只是固执地维持着这个拥抱,闭上眼睛说:“臣僭越。”
“殿下。”
长公主任由她抱着,“嗯?”
“臣会永远忠诚于您,绝不背叛。”
誓言沉重,长公主一时竟然有些犹豫,而石壁上的蜡烛已经燃尽,黑暗将两人吞没。
凌悦感觉怀里的人转了身,随即一双微凉的手捧起她的脸颊,随后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长公主,在亲她!
这个认知让凌悦睁大了眼睛,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跳出胸膛。
好在这个吻并不长,凌悦又觉得遗憾。
“殿下……”
怀中的人双手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声叹息:“凌悦,我不需要你的忠诚。”
我需要你的爱。
第073章 阴暗
阴暗
“嘬嘬嘬!”
一缕明黄色的身影正逗弄着一只兔子, 可惜她唤得起劲,兔子却不为所动。
凌雅在一旁看着,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皇帝见兔子不理她就直起腰, 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 她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又变回了那正经的模样。
她坐回案前,随手翻开奏折, 状似不在意地询问:“身体可好些。”
殿内有为凌雅准备的位置, 原本那里是没有桌椅的, 可凌雅陪得久了, 皇帝便设了桌椅在那。
凌雅坐回那处, 见桌上已摆了茶水糕点, 便忍不住多了笑容, “好些了,近日可有些什么要紧事?”
若是其他人在此可能会惊讶, 但如今的凌雅算是皇帝的幕僚,两人在某些事上的观点出奇一致, 不过凌雅比皇帝还要善良一些。
两个人商讨总是比她一个人思考强些, 另外皇帝还能向其倾诉,倒解了心中许多苦闷。
皇帝摇摇头,随后又有些烦恼地捏捏鼻梁,轻叹道:“近日无事,无非就是催朕立后。”
“如此, 圣上可有心仪的人?”
皇帝听后有些不悦,她向凌雅投去不满的眼神:“你也催朕?”
凌雅笑道:“不敢。”
她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又担心起自己的妹妹:“圣上可知凌悦去了哪里?”
皇帝翻奏折又翻到催她立后的,她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了看折子的心思,将奏折放到一旁。
凌悦是和长公主一起消失的,若只是凌悦消失的话皇帝会担心,这两人一起估计又是什么秘密行动。
皇帝早已习惯了长公主的来无影去无踪,她十分淡定地说:“放心,她没事。”
虽是这么说,可凌雅还是担心,“上次好歹给我留了信,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说完看向皇帝,见对方的脸毫无波澜,凌雅又问:“圣上不担心长公主吗?”
可说完之后,凌雅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蠢话,长公主那样的人不需要人担心。
皇帝的眼神明显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调理好情绪后又继续看起折子来。
结果刚看两本就冷笑一声:“王拂贪污受贿?这简直笑话。”
凌雅听得熟悉的名字。
凌复在世时总是提起王拂,不过是那种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语气,后来凌复死了就是凌悦会提起。
和凌复不同,凌悦十分欣赏王拂,且和对方的女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凌雅不曾得见这位将军,如今听皇帝提起又很好奇,“圣上很信任王将军。”
其实很多情况下,皇帝是凌雅的信息来源,单纯的她知道了这朝堂中的许多黑暗。
和之前一样,皇帝并没有拒绝她的好奇心,她一边看奏折一边回答凌雅的问题:“是,如果是其他人我还得疑心一会儿,但王拂绝无这个可能。”
说着说着,皇帝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色严肃的表情换了点点笑意:“曾经有人给她送礼,想让她帮忙谋个一官半职,你猜怎么着?”
凌雅好奇心更重,她摸摸怀中目盲的兔子猜测:“她将送礼者给送进了官府?”
皇帝点头,随即笑容更深:“没错,她将送礼之人罗列出来,全部交给了朕。”
凌雅还在感叹王拂的清廉,但这事也不值得人笑吧?
皇帝很快就回答了她的疑问,“当时除了一些小官之外,还有一些人看中她,想与她交个朋友,包括你的父亲。”
凌雅一顿,随即心情有些复杂,她自然知道父亲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只是知道和深入了解不是一个概念。
皇帝暗中观察了凌雅的神色,见对方表情微微变化,又跳过这个人继续说起之后的事。
翻开最后的奏折,皇帝笑道:“她帮了朕很大的忙,依照那份名单我处理了不少人,又给了王拂很多赏赐。”
“收到赏赐的王拂兴奋异常,她觉得这是一条来钱十分快的路子,于是原本谁都不理的她开始天天串门,就想看看哪个愿意和她交朋友。”
凌雅掩面一笑:“这不是以身为饵?”
估计这些朝臣避王拂还来不及。
皇帝也笑,终于看完折子的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若那折子上说的是真的,估计她会将自己给送到朕这里,然后换取赏赐。”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说法,王拂要真这么做就是傻子了。
突然孙公公从外面走进来,看表情还挺急切,他跪下禀报:“皇上,王将军在宫外求见。”
还真是说到什么就来什么,皇帝心情很好,她随口问了一句:“可知何事?”
孙公公悄悄擦了头上的汗水,她看了看大殿一侧的凌雅,似乎有些犹豫。
皇帝知他顾虑,“无事,你说。”
孙公公顿时惊了,在他印象中皇上的防备心也很重,平日里也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这凌氏姐妹倒是好生厉害。
顾不得感慨,孙公公想起宫门口的王拂又是一阵头疼,“王将军说,她要自首,说她收受了贿赂。”
凌雅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喷了出来。
皇帝的表情也差点裂开,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现实怎么可能这样荒诞。
她严肃问道:“你可听清了?”
“千真万确,奴才还特意确认了几遍,也确定王将军没有醉酒。”
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无奈道:“传她进来吧。”
“是。”
孙公公带着一脸疑惑出了殿门,而殿中剩下的两人也弄不懂。
等到王拂进殿时,先是跪下,然后就是洪亮的一声:“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凌雅悄悄掏了掏耳朵,她好奇地看着王拂,却没想到对方看了过来,然后她就收到了一个冷脸。
这恶意太过明显,凌雅低了头吃糕点,可总感觉那视线还在。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成很忙的样子,于是凌雅吃糕点的动作快了很多,一边吃一边喝水,最后都不知道是该先吃糕点还是先喝茶。
皇帝关注到了凌雅的窘迫,没办法,王拂对凌家人都没什么好看法。
再这么下去凌雅就要噎死了。
皇帝赶紧出声解围:“将军来此何意?”
王拂这才放过凌雅,她一脸正直地说:“臣收受了贿赂,请殿下责罚。”
还真是这样的事,皇帝觉得自己的头特别疼,为什么她的臣子都感觉有点不正常。
好不容易安宁那么一会儿,皇帝又感觉自己回到了以前在朝上劝架的日子。
她笑了一下:“将军可不能寻朕的开心?”
王拂腰板挺直,用正得不能再正的语气举报自己:“臣所言无虚。”
皇帝无奈,声音严厉起来:“说。”
王拂t叩首,“蓉城中有凛风镖局,乃是臣同村发小的产业,臣自幼孤苦,若无村人帮扶早已死去,顾此对其照顾。”
说完王拂又悲愤起来:“发小与臣约定,不会做违背蓉朝律法之事,只好生经营镖局。”
皇帝大约猜到了之后的事,事实也和她猜的差不多。
那镖局开始时还算老实,后来就借着王拂的名头收受贿赂,用各种手段逼迫竞争对手。
王拂太过忙碌,忽视了这些,要不是今早有人跑到她府上告状她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那告状的人有些凄惨,半边脸肿得像什么一样,牙齿掉了不少,哭着说话的时候嘴都漏风。
他说是文氏商会的。
王拂又问了问,对方只说和凛风镖局有交易,然后被两个人给教训了,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凛风镖局的白镖师。
王拂推了手上的事务,她偷偷去了凛风镖局,刚好发现镖局里的人在帮人处理一批脏物。
她这才发现,无论是偷来抢来的又或者是贪来的,凛风镖局都会答应护送并收取几倍或者更高的镖利。
愤怒点燃了王拂的理智,她当场叫停了那场交易,可那群人见她油盐不进,当时就撕破脸。
因为他们行事都打着王拂的名义,以本朝严苛的律法,王拂少不了伤筋动骨。
他们觉得和王拂一条船对方会妥协,遗憾的是王拂是个疯子。
她将镖局里的人都控制住,然后直接跑皇帝这里告了自己一状。
皇帝知道了来龙去脉后松了一口气,她派人去调查,得知王拂只是借了钱给那镖局的总镖头,也不占那镖局股份。
只是那镖局的总镖头逢年过节会给王拂送些节礼,王拂没当回事,也会加倍回礼过去。
所谓的收受贿赂大概就是这些事。
皇帝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件事确实与王拂有关,这就有些头疼了。
她忍不住想,若是皇姐的话该会如何决断。
皇姐大概会公事公办吧。
可皇帝并没有长公主那样的,朝廷中认同她的人本就不多,王拂还算是忠心的,更何况她还是寒门一派的主心骨。
若是因为这种事处置了王拂会不会让其他人失望?
可若是不处置,怕也不行。
若是皇姐在就好了……
她正发愁,耳边突然响起皇姐的声音:“你才是皇帝。”
抬眼一看,哪有皇姐的身影。
清风徐徐,凌悦看着头顶的蓝天,忍不住问身侧躺着的长公主:“将他们放回真的没事吗?”
长公主并未睁眼,“嗯,她明白该怎么做。”
随即又笑,“这事可不简单,不只是王拂,但她毕竟是我带大的孩子。”
凌悦知她意思,只是她心中还有疑问:“殿下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此处远离商队,长公主睁开眼睛笑着看凌悦:“谁知道呢,许是我运气好。”
这回答让凌悦有些无奈。
长公主突然有些顾虑,“会不会觉得我,很阴暗?”
凌悦摇头轻笑,“无论如何,我都会在您身边。”
第074章 眼神
眼神
商队暂时是不能走了, 所有货物都被官府查封,凌悦几人也与商队告别,自己赶路。
走过一段距离, 突然听见有马蹄声, 凌雀得声音越来越近。
“停步!”
凌悦回头,她对这个远房亲戚还是有些好感,日后她回京再找个理由与其相识。
勒马停在凌悦面前, 凌雀在袖中一阵摸索, 弯腰将一袋银子放在凌悦手上, “此去路途遥远, 之前给的银钱估计不够, 北国不是个好地方, 若是找到适合的地方就待在蓉朝最好。”
手中的钱袋子很沉, 对于凌雀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凌悦想将钱还给对方, “这我们不能收。”
凌雀低头看着凌悦举起的手,她没有去接, 拒绝道:“就当我借你, 日后你再还我。”
这话也只是安慰凌悦几人的说辞,凌雀就没想过把钱要回来,怕凌悦几人再推辞,她打马离开。
待到那人在视线中消失,凌悦的眼中才露出几分笑, “倒是有意思。”
青鸟牵着云栗的手,她有些愁:“现在用腿走到北国吗?”
长公主点头:“你想走的话也成。”
青鸟一噎, 不过长公主这句话倒是让她放心很多,她忙道:“我可不愿, 你找了人帮我们?”
凌悦也有些好奇,一直盯着长公主,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长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先走,会有人接我们的。”
青鸟忍不住一个哆嗦,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每当长公主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又有一个倒霉蛋被算计了。
青鸟在心底为倒霉蛋默哀两秒,随后牵着云栗走在前边。
凌悦走在最后,她觉得这样能够很好地保护长公主的安全。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悦在路边看见一个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的人,对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裳,头发简单束在头顶,腰间别着两把匕首。
许是常在太阳下晒,皮肤比常人深许多,眼神冷漠地撇向她们,右侧嘴唇有一条伤痕,为其添了几分狠厉。
凌悦被这样的人注视着,心中警铃大作,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人的长相和那镖师的领队一样。
记得付镖师说过,她有一个在北国附近失踪的双胞胎妹妹,不会就是这人吧?
对方的眼神并不和善,凌悦下意识往前护住长公主,也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对方。
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凌悦的肩膀,凌悦领会意思后便退后一步。
长公主并不在意对方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笑着一步步靠近,“我想,你就是那白镖师。”
白雨琦感受到一股压力,她的心跳加速,手悄然放在腰间的匕首上。
长公主依旧笑着,像是看见了老友的欣喜:“白镖师别误会,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
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沉,笑容也随之消失,杀机浮现,白雨琦意识到危险拔刀,可却是愣住。
空了,她腰间的两把匕首都不见了!
惊恐抬头,发现那两柄匕首正躺在长公主的手上,她连忙退后做出防御的姿态:“你到底是谁!”
昨夜她返回想与徐虎两人商量,可地上除了血迹和燃烧过的火把外别无其他。
将火把点燃,她看到了地面上那一行字,写的竟然是北国文字。
且这文字还不是一般的北国文,是北国的古文。
白雨琦寻到了那地上文字所说的地点,并按照要求一直等待,没想到等来的是文氏商队那几个灾民。
长公主随手一丢,那两把匕首就擦着白雨琦的脸钉在树上,匕首柄端不断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白雨琦抬手一擦,指腹上的鲜血是那样刺眼。
从小的时候她就在和危险作伴,经历过无数生死,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竟然连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
她弯着腰退至树后,又从树后伸手拔出那两把匕首,露出半张脸带着十足的警惕看着长公主一行人。
似乎是觉得吓够了,长公主又笑着说:“别紧张,我是自己人。”
长公主突然换了一口流利的北国话,不仅惊呆了白雨琦,连带着凌悦也震惊到睁圆眼睛,全场最淡定的估计是青鸟了。
看着周围被惊到的众人,青鸟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爽感。
吓死了吧!哈哈!
前世的青鸟一直在治疗长公主的疾病,虽然对方清醒的时间远不如疯狂的时间长,但尽管是那一点时间展露出来的东西都足以让青鸟大骂变态。
这家伙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天文地理、各种民俗、敌国语言还有刀枪棍棒各样武艺都能来上一点。
除了身体不好和脾气不好,青鸟简直找不出对方的缺点。
哦对,还有挑食,不吃芹菜不吃香菜也不吃小番茄。
青鸟可是被震惊到麻木的,她走过的路也想让后来的走一走,然后她在旁边看乐子。
熟悉的语言让白雨琦放松了一些警惕,紧绷的身体也得到了放松,“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长公主眉眼一弯,“我?我是北国派来此处的卧底。”
因为两人是用的北国话交流,凌悦勉强能听懂一些,但语速太快还是听得不太完整,总体来看的话就是长公主在忽悠人。
在她的一顿忽悠下,白雨琦的眼神逐渐清澈起来,要如何形象地形容出这种感受呢?
大概就是从狼变成了狗吧。
最后白雨琦给几人找好了马车,还主动当起t了赶车人。
凌悦还记挂着付霜的嘱托,于是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坐在白雨琦旁边与她聊天。
看着那与付霜如出一辙的面容,凌悦忍不住问:“白镖师来蓉朝是为了什么?”
白雨琦一甩马鞭,语气和脸一样的平静:“寻人。”
凌悦心中一动,忙问:“是寻家人吗?”
白雨琦微微点头,又道:“寻到了以后杀掉。”
凌悦:“……”
算了,可能她不太理解北国人的思路,不过白雨琦都能认出她们是商队里的灾民,不该看不到那个面容和她一样的付霜啊?
长公主忽悠的时候仍旧将凌悦说成妹妹,再加上凌悦也会说一点简单的北国话,所以白雨琦对凌悦还挺亲近的。
凌悦尬笑一声,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于是这么沉默了下去,沉默着变成了一坨鸵鸟。
白雨琦眼睛往凌悦那儿瞥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我毕竟身份特殊,若非凛风镖局庇佑早就被蓉城的将士捉去,贸然复仇风险太大。”
凌悦抬头看她,对方的脸上看不到半分喜怒,对付霜这个亲人似乎没有特别多的感情。
白雨琦并不准备保留,只是这一次她说话时带了些讥讽:“蓉朝如此之乱,用迂回些的法子也能达到我的目的,不过事情发展出乎我意料,且让付霜多活几日。”
真是神奇的姐妹关系……
凌悦忍不住问,“你是在怨家人抛弃了你吗?”
白雨琦没有回答,可这样的态度和默认又有什么不同。
“妹妹,进来。”
凌悦听得长公主的声音,她放下心头思绪撩开帘子就钻了进去。
长公主自己坐在一方,凌悦自觉坐在她身边,“姐姐有什么要紧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凌悦与白雨琦聊得欢快,胸口又堵了起来,于是她将凌悦唤了进来。
不过凌悦就这样望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这世界上只剩她一人。
心中又突然畅快了,长公主拉住对方的手,顺势就靠在凌悦肩膀上,语调轻轻:“我累了。”
凌悦看着长公主闭上眼睛,忍不住就是心疼,于是攥紧了长公主的手,总觉得这样她就不会做噩梦了。
马车自然不如床睡得安稳,可长公主从来不挑剔这些,更何况还有凌悦在身边。
或许是碾到了石子,马车往上跳了一下,凌悦见长公主皱眉,她小心将对方放在自己的腿上。
于是那皱起的眉头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凌悦松了一口气,她与长公主的距离如此近,又忍不住看着对方发起呆来。
突然想起青鸟在旁,凌悦忙问:“安神的方子你给我一份。”
云栗也在青鸟怀里睡着了,青鸟将食指竖在唇前,轻道:“嘘!”
凌悦觉得对方小心过头了,明明她的声音没多大。
虽然这样想,但凌悦还是放轻了声音:“方子,听到了吗?”
青鸟自然是听到了,可她哪里敢交给凌悦,对方得知梦境中藏着她前世的记忆,愣是不喝药。
只是不知道对方梦到了多少,会不会都是梦得同样的记忆。
青鸟苦笑着摇头,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询问起凌悦现在的情况来了。
“你最近可有噩梦?”
凌悦摇头,对于她来说那些已经不算噩梦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从前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场大火,后来遇到很多与前世有关的人,于是与这些人的记忆也变得实在很多,没有雾里看花的感觉。
凌悦看向青鸟,对方的眼睛里盛满了慈爱。
这种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像是在……
在看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
第075章 厌弃
厌弃
一路走走停停, 很快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本来不用这样久,凌悦也弄不懂长公主怎么想的,她每到一座城市都要停下转上两天。
当初明明说这件事很急来着。
好在她们到了, 空气变得干燥许多, 头顶的太阳很烈,凌悦打开腰间的水壶咕咚灌了两口才觉得好受些。
感觉脸上有些黏,凌悦有些担心, 她们现在是戴了一张脸在脸上, 轻薄防水还很透气, 但若是出汗多了容易被看出来。
她找了个阴凉地坐下, 思考着如何同王澜两人见个面, 这件事她事先知会了长公主, 长公主是同意的。
不一会儿一把扇子抛了过来, 凌悦顺势接住,抬头看丢扇子的白雨琦。
这么长时间, 凌悦还是琢磨透了对方的性格,以及她进入蓉朝的时间以及目的。
对方来蓉朝的时间并不长, 那时蓉朝正值雪灾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场大雪上对其他事情都会有所忽略。
白雨琦趁乱进了蓉朝,又获得凛风镖局的帮助在蓉京有了个落脚处,她不常出门,只帮着凛风镖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凛风镖局一直想做这蓉城乃至于整个蓉朝最大的镖局,奈何头上还有个逐日镖局压着。
正好户部有位与王拂交好的大臣托他们运送脏物出城, 又打听到文氏商会要托运一批瓷器去北国,他们便有了歪主意。
他们先是买通了徐虎, 让他们把这批黄金藏在了商队的货物中,又寻了个山贼多的地方埋伏, 杀掉商队所有人之后再让白雨琦假扮付霜。
人命案子肯定引得官方查看,到时候再让白雨琦将所有污水都泼在逐日镖局上。
凌悦觉得这法子有点傻,若是官府来查,那黄金的来源定也会被查,若是牵扯到上面那名官员,凛风镖局别想跑掉。
而凛风镖局自作主张坑了那官员一把,对方肯定会不计代价拉着凛风镖局和王拂下水。
另外若是白雨琦被抓,只要露出一点与北国有关的信息,那么凛风镖局与王拂还会陷入另一场风暴中。
还有一点,文氏商会的大小姐和王澜在一起这件事也有不少人清楚,这很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文氏商会配合凛风镖局在演戏?
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并不是为了打垮逐日镖局,而是为了打垮王拂。
凌悦将自己的种种猜测同长公主说了说,没想到会被对方掐住脸捏。
“妹妹真聪明。”
凌悦揉揉自己的脸,从前世到今生很少有人这样对她,从前母亲会这样做,可她离开得太早。
后来她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人人敬重,自然也没人敢这样放肆。
脸颊并不疼,凌悦还有点怀念这样的感觉,甚至想让长公主继续。
但这样说出来就很变态,凌悦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又或者不是看不懂,而是她明白却不敢承认。
长公主见她揉脸又忍不住伸手,见那地方红了一块忍不住软了嗓音:“疼吗?”
凌悦摇头,她哪里会是怕疼的人,前世她受过那么多次伤,哪一次不比现在疼,况且根本就不疼。
只是对方的掌心微冷,抚上脸颊时凌悦还是忍不住一颤,可这却被长公主误会。
“是手重了。”
凌悦赶紧解释,“不是,是姐姐的手有些冷。”
长公主原来没注意过这些问题,除了青鸟外她从不与人有肢体接触,后来又多了个凌悦。
因为毒素的原因,她的体温是要比常人低些,从前不在意,如今倒是怕惹得凌悦不舒服于是缩回手。
凌悦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可惜长公主并未捕捉到。
她开始讲起此事背后的事,“王拂哪会有交好的官员,她和那户部的官员都算不上私交。”
凌悦的心思还在长公主那抽回去的手上,所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长公主见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喽~”
这招倒还有用,凌悦真的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挺直脊背说了一声:“抱歉。”
凌悦的失态也让长公主没了再说的兴致,又好奇对方在发什么呆,于是忍不住靠近一些,近到对方不住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右侧手臂靠在马车内壁上时凌悦的心微微一惊,抬头却见长公主似笑非笑的模样:“方才在想什么?”
凌悦有些羞于启齿,又想起长公主似乎很讨厌有人撒谎,虽然她也不是没撒过谎,但有时还会纠结。
她想了很久,最后定定看着长公主那张含笑的脸。
此生记忆中这张脸总是笑着,和前世记忆中的那位完全不同,那时的长公主也是这样看着她。
那时的凌悦只觉得很有压迫感,会故意避开她t的视线,可如今细细回想,凌悦才惊觉那双眼里满是哀愁。
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交替,凌悦恍惚间看到前世殿下那双暗藏悲伤的眼睛落下泪来。
落泪无声,却惹来凌悦一阵错乱的呼吸,她慌忙伸出手摸上对方的脸颊,却发现眼前的长公主换了模样。
对方比幻视中的那张脸年轻一些,显然是此世的长公主。
而她的手正放在对方的脸上。
这样的动作很失礼,凌悦赶紧放手,又说了一声抱歉。
这样谦逊有礼的态度不是长公主想要的,她抓住凌悦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放。
凌悦想要挣开,但无奈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掌心贴在对方脸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方才想什么?”
见对方这认真态度,凌悦觉得今日不给理由是过不去了,她想了想最后叹息一声:“请姐姐放开手。”
长公主本不打算放开,但见凌悦为难也只能作罢,只是心里多半是不满的。
她松开手沉了脸,可手还没放下就被凌悦抓住,随后她看着凌悦带着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对方脸侧。
于是她连生气都忘了,眼中带了疑惑:“怎么?”
凌悦直直看向长公主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方才一直在想这个,是不是会很冒犯?”
此刻的凌悦变得很是胆大,长公主一时间还反应不来,不过凌悦的掌心和脸都很温暖,并不会让人产生抗拒的情绪。
感觉凌悦并未撒谎,长公主有些意外,意外凌悦会对这种事情坦诚。
长公主是喜悦的,但又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冷,“不冷吗?”
“捂一捂就热了。”
长公主笑了笑,朝廷里的事被她丢出很远,她轻轻抽出手后坐到凌悦身边。
如今马车里边只有她们两人,她们在此地休整,白雨琦去林中打水,青鸟带着云栗去城中逛,顺带买些路上能用的东西。
想起那双忧郁的眼睛,凌悦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一个人怎么能受那么多苦,又要花费多少努力才能从泥泞中爬出来。
今生能不能稍微甜一点。
凌悦喉头发酸,“姐姐。”
长公主歪头笑着看她,却见对方情绪不对,于是像哄孩子一样温柔道:“怎么?谁欺负你了?向姐姐告状也没关系哦~”
最后一句可不是调笑,长公主是认真的。
不过今生哪有人敢欺负凌悦,且不说凌悦自己不好欺负,欺负她之前也得先看看长公主的面子。
凌悦被她的声音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情绪低沉,“无人欺负我。”
“真的?”
长公主明显不信,她觉得人心是很难防备的,即便现在有她护着凌悦但难保有人会起心思。
她不愿让凌悦收到伤害,一分一毫都不愿。
这丫头这么傻,被人哄骗了怎么办?
可恶!这个危险的世界!
凌悦不知长公主心里会想这么多,她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说:“真的。”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没被人欺负就是最好的。
长公主又忍不住捏捏凌悦的脸,可惜隔了一层皮,对此长公主还有些遗憾。
凌悦抓住脸上作乱的手,“姐姐做梦吗?梦中有什么?”
长公主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梦中有什么?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真实,因为她的梦好像是梦中人的梦。
梦见大火,她站在大火中,在火焰贪婪的烧灼声中,变成灰烬。
她不敢说,因为这应该是凌悦的死亡方式,所以她不敢。
于是她笑着反问:“你呢?你又梦见什么呢?”
凌悦沉默了一会儿,“我梦见你。”
长公主一愣,她知道凌悦做噩梦的事情,以为她会说陆薇莹之类的人,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突然就难受起来,长公主不想成为凌悦的噩梦。
“你梦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问出这句话都需要勇气,长公主突然有些恐惧答案,可又不想逃避。
鸟儿在林中歌唱,车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凌悦又想起那双月色般寒凉的眼睛,忍不住闭上眼轻道:“梦中的姐姐总是悲伤。”
“她吃了太多苦,命运待她总是不公,笑容对她而言仿佛是奢侈的东西,我很讨厌。”
长公主忍不住紧张,“讨厌她吗?”
凌悦摇头,“讨厌让她如此受苦的命运。”
长公主微愣,可凌悦的话还在继续。
“也讨厌当时不理解她的”,顿了一下凌悦又说,“我自己。”
长公主不知该说什么。
她目前知道的东西不多,但清楚明白被欺骗被毒害和被火烧的痛苦。
长公主叹了一声,只道:“傻丫头。”
“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长公主自信道:“那是自然。”
过了一会儿青鸟的声音传了过来,“啧!都说了不买,贵死了!”
云栗不服气反驳:“才不会呢,是娘亲小气!小气鬼!”
声音越来越近,青鸟一边控诉云栗乱花钱一边掀开帘子,待见到车内两人亲密的样子,她又默默将帘子放下。
虽然放低了声音,但车内二人的内力都不弱,所以能听清楚。
只听得青鸟懊悔:“早知道就买马车啊!”
云栗不解:“为什么?”
青鸟一敲云栗的头,严肃道:“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十岁了!不是小孩了!”
“啧!神气什么!我还三十二了!”
凌悦听得好笑,无奈摇头。
长公主见她情绪平和下来,倒有些感谢车外那一大一小的。
想起凌悦前世应该繁忙,或许很多时候顾不上自己,此行又是去北国。
长公主突然说:“北国赛马节,知道吗?”
凌悦自然知道一点,但没亲自看过,“只是听说过。”
“此次刚好,同我去看一看。”
身上又开始冒汗,凌悦看着手中的扇子回到现实,她啪啦一下打开扇面摇了几下。
微风带走热意,凌悦的视线越过那群士兵落在北国境内。
一个月前的承诺。
不知长公主还记不记得。
这样想着,凌悦忍不住心绪烦乱,摇扇子的手更快了些。
她有些期待。
第076章 未来
未来
也不知长公主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凌悦和王澜两人见上了面。
这苦寒之地实在不是养人的地方,两人的面容已经染上些许风霜了,反观凌悦倒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几人在远离军营的地方相见, 王澜率先一拳头砸在凌悦肩膀上:“好嘛!我说一直不给我回信, 还着急死了。”
对方用了点力气,凌悦被这股力道带着后退两步。
她倒也不生气,仍旧笑着:“亲自来看你, 你还不高兴?”
王澜自然高兴, 但是在没收到回信的那段时间里是一直忐忑的, 后来终于来了信却是她阿娘寄过来的。
她开始看不明白, 见信中内容有关于文氏商会的消息, 于是拉着文鸢鸢一起看。
如今文鸢鸢见了凌悦忍不住叹息:“殿下可有说过王伯母的处置?”
凌悦摇头, 这一路长公主说过很多事, 但她似乎也只是关注,真正处理问题的人还是圣上。
这件事凌悦也没搞明白, 她觉得文鸢鸢肯定知道些什么,有些关切地询问着:“此事到底为何?”
文鸢鸢秀丽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她无奈苦笑了一下:“伯母就不该帮助她那同乡。”
王拂为人正直, 那群对她恨之入骨的人一直找不到她的错处,这所谓的发小一来,就有了打击她的突破口。
若是她那发小心术正倒也没关系,可偏偏对方心术不正目光又短浅,反倒连累了王拂。
想到这里, 文鸢鸢又叹了一声:“那批金子的主人也是弃子,但具体情况我还不是特别清楚, 消息都被封锁了。”
凌悦一惊,她试图在前世的记忆中找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可惜没有。
前世的风雨那样多,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容易被忽略。
王澜听她们两个见面一直在聊正事,而自己只能干愣在一旁,于是不爽地叫嚷起来:“喂!我娘都说不用担心,你们两个就别愁眉苦脸的了!”
这倒也是,王拂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凌悦忍不住摇头:“你倒是一点不担心。”
文鸢鸢瞬间拆台,“她不担心?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哭着闹着要回去。”
哭着闹着的王澜?凌悦突然很想见识一下,毕竟前世今生的记忆中都没有这样的画面t。
王澜面子有些挂不住,她不满嘟囔:“谁哭闹了,哼!”
说完又朝着文鸢鸢扮了个鬼脸,实在是幼稚。
凌悦忍不住摇头,又忍不住问起赛马节的事情,毕竟她有些在意。
相比之下,文鸢鸢的见识可能比她要细致一些。
而对方也没让凌悦失望,立刻回答道:“那是北国的节日,他们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赛马节是他们最大的节日,除了选出勇士之外还有另一层含义。”
凌悦仔细听着,见文鸢鸢停顿下意识就追问:“什么含义?”
文鸢鸢咳嗽了一声,“嗯,这场盛宴聚集的大多是未曾婚配的年轻人。”
只听这一句凌悦就明白了,她愣了愣。
那长公主邀请她的意思是?
文鸢鸢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也染上几分八卦的色彩,她仔细瞅了周围环境,确认只有她们三人以后才压低声音询问:“你和殿下,如今是怎样?”
凌悦忍不住手一抖,然后抬眼看天:“什么怎么样?你别乱遐想。”
许久未出声的王澜见她还是这怂样,忍不住叫嚣着:“你怎么扭扭捏捏的!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凌悦感觉自己遭受了拷问,她想回答不喜欢,可又觉得这是在撒谎。
想着长公主反正不在,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干脆点头承认,“我确实喜欢殿下。”
王澜一个拍手,乐道:“那不就成了,喜欢就去争取,你看鸢鸢多勇敢,她喜欢我就争取到了。”
本想开导凌悦的文鸢鸢听见这句话不淡定了,她争取?
简直是污蔑,明明是这死不要脸的先告白的!
寻常温柔的文鸢鸢突然伸手一把拉过王澜,忍着怒火咬牙道:“谁争取你了!明明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王澜也懵了,又觉得对方是脸皮薄所以恼羞成怒,于是她十分大度地说:“唉,说错了,是我争取鸢鸢。”
没想到王澜会让步,文鸢鸢的气消了一点,又觉得自己方才行动太冲动。
她松开王澜的袖子,又别扭地说了一声“抱歉。”
王澜也不在意,她拉过文鸢鸢的手开始查看,最后放开,乐呵呵地说:“下次别这么用力,伤手。”
文鸢鸢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里,完全忘了这方寸的天地中还有一个叫凌悦的旁观者。
恋爱的酸臭味让凌悦面容扭曲,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不就是个手吗?都上过战场的人了,还在意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见两人还要继续你侬我侬,凌悦实在没忍住,咳嗽两声打断:“咳咳!”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得是王澜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缓和气氛。
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王澜拍了拍凌悦的肩膀,“方才聊到哪了?”
凌悦闭着眼睛叹息,无奈道:“聊到勇敢。”
“对对对!勇敢,这东西很重要,你看长公主和你都没婚配,你喜欢她所以追求,没什么错。”
话是这么说,可凌悦心里还是没底,对方太完美了。
而且很少有人爱过她,她不懂该怎么去爱人,会不会给人带来伤害。
另外,她也不是很敢付出自己的真心,反而有些满足现在的状态,她能跟在长公主身后就好。
可真的是这样吗?
凌悦的内心似乎在否定这份答案。
见凌悦皱着眉头不说话,王澜的小脑袋高速运转后又给了凌悦一拳,震惊道:“莫非你嫌弃殿下年龄大!”
这都哪跟哪啊!不要乱猜测别人的心思!
凌悦急了,她反驳道:“你放屁!”
王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凌悦骂人,她愣道:“那你纠结什么?你怕殿下知道你的心思对你起杀心,但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看出,殿下挺在意你的。”
凌悦又不蠢,她当然能察觉到,不过还是会怀疑这是利益交换的原因。
文鸢鸢在一旁看了许久,她能看出凌悦有许多顾虑,所以拦下还想说些什么的王澜:“凌悦。”
正在苦恼中的凌悦抬头,却在看见文鸢鸢的模样时愣了神。
此刻的文鸢鸢太像前世,也是这样温柔地劝导她,不过劝导的内容有些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前世却多了一分心疼和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她迷茫地应了一声:“嗯?”
“你其实不差是吗?不必自卑。”
和前世的话一字不差,凌悦有些分不清了。
前世的文鸢鸢总是劝她不必自卑,但那个时候文鸢鸢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在陆薇莹面前抬起头来,也是想劝凌悦离开陆薇莹。
今生不同,她是在鼓励凌悦,希望凌悦能够勇敢去追求。
文鸢鸢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娘说,爱这种事本来就是很自私的事情,先不要想以后,想太多会让所谓的未来斩断了现在的所有可能。”
“那你们永远都不会有开始。”
“言尽于此。”
几人相处时,文鸢鸢很少这么严肃地说事情,对方总是轻轻柔柔地笑着,看着王澜与凌悦笑闹。
即便是与王澜在一起也不曾忽视过凌悦的感受。
明明对方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位,却有让人难以忽视的成熟。
其实凌悦也不差,只是在感情上她总是这样战战兢兢。
王澜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挠挠头:“我怎么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胡话”,文鸢鸢随口应了一句又盯着凌悦,“好好想想。”
说完就拉着还在思考的王澜离开。
夕阳西下,为这荒凉的大地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微风轻抚,草叶舞动着自己的身躯,沙沙作响。
在这画一般的景色中文鸢鸢和王澜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影子的距离很近,仿佛要依偎在一起。
即便重来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改变,甚至完全不同,但这两人还是相互吸引。
但凌悦知道,今生绝不会是前世那样的结局,她们两个会顺利在一起,相互依偎着一起变老。
前世的记忆又在脑海中作祟,凌悦闭上眼睛抬头看天,她伸手挡住眼睛,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落下。
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
将记忆驱逐出脑海,凌悦长舒一口气,觉得心中轻快很多。
她想看看文鸢鸢两人到了哪里,然后再追上去。
转头一看发现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她小跑着要追上去,可追着追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看了看西落的太阳,又看看自己的手,又忍不住握了握手,随后疑惑地眨眨眼,“这是左手,这是右手。”
灵光一闪!凌悦终于知道这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她急切在原地大喊:“停下!你们走错了!反了!快停下!”
声音随风传到,只见文鸢鸢的身形一顿,又默默转过身往回走。
第077章 误解
误解
常年战乱的边境之地没有多少人居住, 几人将马车换了马。
一只兔子从地下探出头来,鼻子耸动,它十分机敏地观察着洞穴旁的一切, 然后被马蹄声惊得想要钻回洞里。
不过灾难总是快它一步, 才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揪着耳朵提了起来。
凌悦举起手中不断挣扎的兔子,向长公主晃了晃:“姐姐你看。”
长公主见状下马,她从凌悦手里接过兔子, 摸了摸兔子头顶的毛安抚, 随后将兔子给放了。
腿刚一落地, 这只小灰兔就钻回了洞里, 往洞内一看也再看不到兔子的影子了。
那边举着简陋弓箭准备猎鸟的白雨琦往凌悦两人那儿看了一眼。
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鸟儿, 她犹豫一会儿也将弓箭收起, 随后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身侧, 声音仍旧冷淡:“两位在蓉朝待久了。”
凌悦没反应过来,但长公主能明白她的意思, 大概是觉得她太过于善良。
不过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把兔子放走只是单纯不想吃兔肉而已, 但有些东西不需要事事解释。
谈话间, 前方不远处有另一只兔子钻出窝,她出洞蹦了两步距离然后就被老鹰抓走。
嘹亮的鹰啼在这片天地间响彻。
白雨琦似乎看上了那只鹰,她张弓搭箭稍作调整后一箭射出,可惜距离太远,她准头也不怎么好。
又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 白雨琦对着天空比了比,随后失望地放下弓箭, 反手将箭矢放回箭筒后叹了一声:“太远了。”
苍鹰已成了一个越来越远的黑点,凌悦估算了下, 觉得她能将那鹰t给射下来。
不过她也不怎么爱表现,用手遮住阳光开始寻思这地方有什么能吃的。
至于青鸟那娘俩,她们已经累得在树下休息了。
白雨琦看了看几人情况,她自小在北国长大,自然也信奉那套强者为尊。
她知道长公主的厉害,自然也会献上该有的尊敬,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看着累瘫的青鸟以及有些呆呆模样的凌悦,白雨琦忍不住提醒:“使者许久没有回到故乡或许忘了此地的规则。”
一路上白雨琦都很沉默,像这样主动找话的情况很少,长公主挑眉:“想说什么?”
白雨琦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是说,您的妹妹和仆人可能会受到刁难。”
仆人自然指的是青鸟两人。
不过这都是白雨琦自己脑补出来的关系,好在青鸟睡觉了,听到了的话肯定会气炸。
可这种事不能当成小事,长公主淡淡道:“她们不是仆人,是我的朋友。”
白雨琦惊讶了一下,她看了青鸟一眼也没再纠结什么,只是说:“不管什么关系,总之她很弱。”
对方也是好心,不过对凌悦却是误解了太多,或许是这一路太过安静也太过好说话的缘故。
长公主随意说了一句:“嗯,你人真好。”
白雨琦不以为意,只是抬头看向天空,右耳上的银色耳环嵌在深色的肌肤上十分惹眼,“只是报答您的恩情,若不是您提醒我,我就要深陷在蓉朝朝堂的风波里了。”
在所有事情爆发前,白雨琦选择了离开。
她只是想要报仇,但并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情搭上自己的性命。
长公主没有反驳,又看向对方背后的弓箭,眼中满是敷衍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是情真意切的赞美。
“弓马娴熟,你这等身手也该有个好前程,怎么会?”
说完长公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对方整体来看还是过于瘦了。
白雨琦心思简单,她并未藏私,“我也试过,想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我虽有能力,但因为与蓉朝有关的血脉,所以遭受了无端猜忌。”
长公主静静听着她的陈述,没有做过多打扰。
其实北国对别国血脉并不是特别排斥,但他们能接受的异乡人需要斩断与故国的所有。
可白雨琦不同,她有家人在蓉朝,并且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她,这些消息能传到北国,所以阻断了白雨琦上升的路。
白雨琦所谓的复仇,也是功利作祟。
凌悦又看见了一只出洞的兔子,不过她没有抓,反正抓了也会被长公主放掉。
随后又看到那兔子屁股后边跟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蛇,一看就特别有毒的模样。
感觉身上的汗出得有点多了,凌悦赶紧跑到树底下乘凉,又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
她这样只是担心伪装会失效,可在白雨琦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她觉得凌悦有些娇气。
想到凌悦那不太熟练的北国话,白雨琦的担心更上了一层楼,“恩人在北国待了这么多些年,虽是作为卧底,但也会惹来怀疑。”
长公主看向凌悦的位置,然后放轻了声音:“你想让我放弃妹妹和朋友吗?”
凌悦和青鸟的北国话说得都不怎么样,这难免会让北国人产生怀疑,怀疑长公主是不是对北国不忠,所以没认真教导妹妹说北国话。
凌悦也发现了长公主在看她,本来因为高温皱起的眉头向下弯着,只留下那几分温柔。
嘴唇附近有头发捣乱,长公主将这不听话的头发往后一拢,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凌悦,笑容真诚而又坚定:“我不会放弃她们的。”
白雨琦并不是很理解,她从小感受到的亲情就不多,虽然还想劝一劝,但从对方的语气中明白放弃这事绝无可能。
她不再劝,只是看着天空盘旋的鹰,又从背后的箭筒中抽箭搭弓,随后趁着老鹰扑兔的时机松手。
可惜还是没中,那鹰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美味,这一箭倒是救了那兔子一命。
躲过一劫的兔子赶紧钻回洞里,白雨琦眼中闪过可惜,她将弓背好,做出自己的承诺:“若是有能帮忙的地方,恩人尽管开口。”
长公主点头,“一定。”
整了许久,几人毫无收获,不是凌悦捕不到猎物,而是长公主似乎什么都不想吃。
于是她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吃起干粮来。
她吃到一半发觉自己没坐在长公主身边,于是看着手中的半块饼子陷入纠结,最后想起文鸢鸢说的勇敢。
于是她给自己加油打气,悄悄挪动位置想坐到长公主身边。
可她就快得逞的时候,有个没眼力见的提前占了她的位置。
凌悦看着白雨琦,看着她坐在长公主身边,还伸手送了块饼子给长公主。
“恩人,多吃点。”
长公主本来不想接,但却感受到了某人怨念的视线,于是她恶劣的性格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于是在凌悦的目光下,长公主接过白雨琦的饼子,笑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本也没什么过分的地方,但凌悦就是听得不舒服,她没控制力道用力一捏,手里的半块饼子就英勇牺牲。
细微的声响吸引了白雨琦的注意力,她侧过头一看发现凌悦手中的饼干碎屑,忍不住不悦。
她心想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一点都不珍惜粮食,就算不好吃也不该这么对待食物。
但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白雨琦选择看不见心不烦。
于是她一个转头闭上眼睛,靠着树干假寐一会儿。
凌悦也发现自己激动过头了,饼子只是碎了,但还能吃,她抬手一口吞了,却差点给自己噎死。
打开水壶灌了几口水才好过来,正专心塞好壶口,抬头却发现长公主在认真看她,她顿时觉得窘迫。
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凌悦走两步坐到了长公主的另一边,她举起自己的水壶:“姐姐要喝水吗?”
见长公主一直盯着壶口,凌悦也意识到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围着壶口擦拭。
还没擦完手中的水壶就被人夺走,凌悦看着长公主拔开塞子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喝了两口。
似乎是喝得急切,水从唇角处落下随后一路向下,最后沿着脖颈没入深处。
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却有莫名的吸引力,凌悦忍不住想了很多。
凌悦瞬间老实了,她脊背挺得笔直,双眼看着地面,然后开始数起地上的蚂蚁来。
一只、两只、三只……
刚刚数到哪里来了?重新数吧!
凌悦又从一数到三,可她和长公主挨在一起,对方一点动作都能传达给她,于是她又不清楚自己数到哪了。
腿上突然一重,凌悦低头看发现是自己的水壶,而送水壶的手缓慢离开她的视线。
凌悦的眼神不自觉跟上了那只手,然后慢慢向上看着长公主含笑的眼睛。
对方嘴角还残留着水渍。
凌悦想要伸手为她擦去,却又缩回手,最终还是遵循本心用指腹温柔带走了它们。
长公主没有拒绝,凌悦也没有松手,她抚上了那淡色的唇瓣,很软的触感。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们曾经亲吻过,虽然只有一次,但凌悦总会想起。
凌悦惊慌缩回手,“唇边的水,擦一擦。”
长公主抬手抚摸凌悦摸过的地方,又见凌悦红了耳垂,也便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呵,小色鬼。
随即又觉得有些生气,又在心里说了一句:哼,胆小鬼。
第078章 交换
交换
在路上偶尔能看见几个北国人, 大多是一家人一起的,和蓉朝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固定的居所, 走到哪算哪。
凌悦几人的衣裳还是蓉朝的服饰, 这样就有些显眼了。
她们虽然也带了北国的服饰,但衣裳太过华丽,也很显眼。
凌悦控制着马匹的速度, 她走在最后面警惕地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才望向前方。
然后她就看到队伍中间的长公主同白雨琦聊天, 白雨琦还是一贯不笑, 但长公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凌悦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缰绳, 她故意上前挤进两人中间, 随后同长公主搭话:“姐姐口渴吗?”
凌悦的眼神藏了一点不悦, 连带着语气都冷了些,但这点改变太过微小, 若不是长公主敏锐还感受不到。
呦,傻丫头好像t生气了。
想到这一点, 长公主的笑容就不自觉加深, 她看看腰间的水壶,水壶很简陋,是从北国一个游商那里买的。
将褐色的水壶从腰间解下来,长公主伸手晃了晃,里头的水随着她的动作咣当做响, “没事,白姑娘给我买了水壶。”
凌悦听了更加难受, 可白雨琦没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冷淡地说:“恩人不必客气。”
因为凌悦是在两人中间, 白雨琦的声音便是从她的右侧传来,很近。
本就心情不佳的凌悦回头瞪了她一眼,整得白雨琦有些愣。
凌悦想要逃跑,又觉得自己跑了就是给长公主和白雨琦制造机会,只能按耐住心中的酸楚留在这里。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凌悦时不时就会偷瞄一眼白雨琦。
她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别人样貌的人,与白雨琦初见的时候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可现在不同,她在白雨琦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老实来说白雨琦的美和蓉朝的美不太一样,较深的肤色、嘴唇上的伤痕以及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组成了一种野性的美。
凌悦正盯着白雨琦研究,可惜的是这一次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白雨琦有些不明白,“请问我是不是得罪姑娘了?”
凌悦淡定移开自己的眼睛,语气十分生硬:“你多虑了。”
这又怎么能说,她现在和长公主明面上的关系是姐妹,北国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能允许这种事情。
她本来觉得这层关系也不错,可现在又觉得这是一种束缚,如果是恋人关系的话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将白雨琦赶走。
可刚这么想,凌悦的道德感又出来作祟了,她忍不住唾弃自己。
长公主想和谁亲近那是长公主的事,她有什么权力说三道四。
虽是如此,可凌悦还是有许多不甘心。
还是先了解一些隐形情敌的相关信息好了,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凌悦这样想着,她勉强换了个笑脸与白雨琦交流,“白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雨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描淡写道:“不想笑可以不必笑的。”
凌悦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她干脆放下这个伪装,又再问了一遍:“那你日后如何打算?”
回到陌生的故乡,白雨琦本是为了杀了付霜,这样便斩断了与蓉朝所有的可能性。
完成后她回来,再想办法在北国谋个一官半职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其实白雨琦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做,她决定先送这群人去北国的都城。
随后再次等待,等待蓉朝那边的风雨结束后她再去复仇。
白雨琦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她道:“先将恩人送到都城。”
凌悦听完危机感又上了一层,看着白雨琦的目光更加不友善,通过外表是看不出太多东西的。
“冒昧问一句,白姑娘是天干吗?”
“不,我是平泽。”
凌悦的心又沉了下去,她继续询问:“可有喜欢的人?”
这些问题都很私人,白雨琦觉得今天的凌悦实在是奇怪,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了。
“没有。”
本来这句话也该让凌悦安心才是,可好死不死的是白雨琦说完往长公主那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凌悦怀疑起了她话语的真实性。
凌悦脸色更加不好看,她又往前一点将白雨琦的视线给全部遮挡。
白雨琦不太理解,然后又有些可惜地收回眼神,方才她看见一条好小的蛇,盘成一团还没手掌大,本来还想看仔细些的。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抬头望去远方也出现了城镇的轮廓。
凌悦自然也看见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进城的话是要检查身份的,不知道她们用难民身份的话会不会引起白雨琦的怀疑。
怀揣着这样的担心,凌悦到了城门口。
除了白雨琦外,凌悦几人的身形都偏瘦,那城门口的士兵看着她们忍不住露出几分嫌弃,态度也很恶劣。
“你们是哪里来的!”
凌悦没被吓到,她正想说话就看见长公主从袖中掏出两块牌子,她晃了晃令牌,声音很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那士兵正欲生气,可在看清楚那块令牌后却惶恐着跪下:“大人恕罪!”
长公主将令牌一收,冷哼一声就带着凌悦几人进了城。
凌悦懵懵懂懂地跟着,看着长公主的背影感慨对方的无所不能,又觉得这样的人或许不需要某个人的陪伴。
凌悦深呼吸一口,又苦笑,这和原来说好的不一样,什么装成灾民投奔,哪有这么拽的灾民。
然而让凌悦没想到的是她们还可以更拽,直接就住上了这镇上最好的客栈,只是客栈的房间不多,只剩下三间房。
青鸟和云栗一间,剩下的还没做安排。
凌悦自然是想和长公主一起,但白雨琦抢先一步说:“恩人单独一间吧,我和您的妹妹一起。”
凌悦瞬间就不开心了,但她是天干,长公主是地玄,虽说是姐妹关系也得避嫌才是。
长公主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又看到凌悦耷拉着肩膀的可怜样子,她笑着说:“白姑娘一间就行,我们姐妹一间。”
白雨琦眉头一皱,她突然感觉这姐妹两人有些不对劲,但又觉得不是。
长公主解释道:“不瞒你说,我染上了怪病,若是妹妹不在身边,我会撑不过去。”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白雨琦选择了相信,但是她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将手中的钥匙都交给长公主,白雨琦往上一指:“我睡屋顶即可。”
凌悦差点把牙齿给咬碎,但又觉得这样能维护长公主的声誉,可再仔细思考一番,现在长公主用的是假身份,哪需要在意什么身份。
长公主看着手里的两把钥匙,她将其中的一把随意丢给凌悦,见对方接住了又笑道:“走吧。”
因为这一路太颠簸,云栗便有些撑不住,所以青鸟早就带着人去睡了。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是两个邻近的房间。
凌悦跟在长公主的后边上楼,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响声,但很快被一楼的嘈杂声给掩盖过去。
很快她们就到了地方,凌悦站在属于自己的那间房前,可她只是看着手中的钥匙发呆,也没有去开门的想法,只是这样十分专注地望着长公主。
“咔哒!”
长公主将房间上的门锁给取下,随后伸手推开那扇门,她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看着呆愣住的凌悦问:“不休息吗?”
凌悦手忙脚乱地开门,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太过急躁,拿着钥匙却对不准锁眼,要不就是手在抖,总之很是艰难的样子。
“若是不累,进来陪我说说话。”
长公主的身子似乎带了某种笑意,凌悦听着红了脸,但她不想拒绝这次机会。
她攥紧钥匙,回答了一声:“好。”
凌悦是低着头走进去的,没观察这客栈房间的布局。
现在还是白天,但门窗禁闭,所以室内很暗。
凌悦总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所以她站起来走到房间一侧将那一处的窗户给推开。
往下一望也是街道,只是北国的街道和蓉朝的并不一致,这里不如蓉朝繁华,卖的也都是一些兽皮野物之类的东西。
不过人群的熙攘还是让凌悦多了几分亲切感。
屋内突然进了阳光,长公主的目光自然落到了凌悦身上。
对方站在窗边,眼神温柔地看向下方,即便是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了她身上的那股气质。
长公主一时看得久了,好在无人发现她的失态。
想到最近信香又有些控制不住,长公主内心轻叹。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压下心底的情绪,她轻唤一声:“妹妹。”
凌悦听得声音回头,她走到长公主面前,眼睛比溜进屋内的阳光还要明亮,“姐姐?”
长公主一时晃了神,她慢慢坐下,“这一次,又得需要你帮忙才行。”
对方说得隐晦,但凌悦明白,她微微红了脸直接答应,“明白。”
可因为最近一些事,凌悦突然有些贪心,她沉默一会儿,又鼓起勇气问:“这一次,我可以吻您吗?”
对方小心祈求的样子,很可怜。
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而且她也没说不可以。
她笑了笑:“你想如何都行,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凌悦紧张道:“姐姐你说。”
长公主抚上自己的唇,就这样紧紧盯着凌t悦,似要将她看穿:“你为何执着于吻?”
凌悦绞紧了袖子,在一片沉默中,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那让我觉得,我们不仅仅是在利益交换。”
第079章 利诱
利诱
没想到会这样突然, 这下没准备的人变成了长公主。
凌悦说出口后也不敢看面前的人,她的手在颤抖,因为过于紧张, 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
这样的情况, 凌悦自然也忍受不了沉默,她深吸一口气:“说了些胡话,请姐姐忘掉。”
凌悦转身出门, 顺手将长公主的房门给关上。
没过一会儿, 长公主听见隔壁门锁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吱呀一声伴随着凌悦有些急切地脚步,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阳光很暖, 长公主伸出手让这份温暖落在掌心之上。
“呵。”
其实胆小鬼不只是凌悦, 长公主也有自己的顾虑, 疾病困住了她,若只是将凌悦当成玩物, 她大可不必在意这么多。
可她十分明白,她对凌悦的感情很认真。
从前不信宿命, 可如今的长公主却时不时想起十三年前那个翻墙站在她面前的小小身影, 想起对方那张容易染红的脸。
可是想得多就很累,长公主躺回床上,她看着头顶充满异域风格的帏帐闭上眼睛。
但凌悦并不打算放过她,那张染上红霞的脸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长公主烦躁地睁开眼睛,最终轻叹一声。
凌悦也并不是很好过, 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通红的脸懊悔,懊悔自己的冲动。
她的心静不下来, 脑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长公主会不会因此疏远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么多,还在奢求对方的爱。
若是平常, 心乱的时候她会在空旷的地方舞剑又或者是舞别的武器,可现在不行,她对这里不熟悉。
突然想起白雨琦,凌悦轻轻推开门又小心走出客栈。
客栈修得不高,凌悦稍微往后退一点就看见了房顶坐着的白雨琦,她大喊一声:“白姑娘!”
白雨琦看了过来,她灵活地翻了下来,看着凌悦询问:“何事?”
“带我转转。”
白雨琦不太明白,凌悦对她的敌意好像消失了。
不过她从未将凌悦放在眼里,对方的态度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恩人妹妹的要求还是得尽量满足。
她沉思一会儿:“想看什么?”
凌悦只想寻个清净,着急道:“随便都行。”
“去哪儿也不带我一个?”
凌悦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青鸟吓了一跳,她皱眉:“你走路怎么没声?”
青鸟调侃道:“是你心思太杂了没注意到我。”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凌悦听了又想起自己冲动说出的话。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见她一个人来,忍不住透过她看向客栈里面,“就你吗?”
这段时间里,青鸟和云栗都是一起行动的,所以凌悦才会这样问上一句。
“就我,她睡着了。”
凌悦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带一个人和带两个人没区别,白雨琦没什么意见,只是琢磨着待会儿去哪个地方。
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若说有特色的地方,那就只有黑市了。
白雨琦打定了主意,她出声道:“跟我走吧。”
跟在白雨琦身后,凌悦回头看向客栈上方,那里只有一个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凌悦的心又乱了,她扭过头离开。
长公主从窗户里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云栗揉揉眼睛,她刚醒,头发乱糟糟的,还不太明白状况,“小姨,你不出去吗?”
长公主这才回头,她将云栗的头发揉得更乱,声音比平时温柔:“不去,我教你武功。”
睡意一下就消失了,云栗开心得蹦了起来,“小姨真好!”
不过清醒后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疑惑道:“我娘亲呢?”
长公主只是笑笑,在凌悦离开后她便敲响了青鸟的门,拜托她看着凌悦。
其实凌悦哪可能会有危险,长公主无非就是想让青鸟看着凌悦而已。
长公主有些惆怅,她觉得这完全不像她的风格,她从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会像这样瞻前顾后。
可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又想起凌悦,有关于对方的决定都要仔细思考。
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大石,长公主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前,随后开始发呆。
被冷落的云栗察觉到长公主心情不好,她坐到了长公主的对面,随后撑着小脑袋观察长公主的表情。
云栗的目光太过直接,长公主想忽略都难,她皱眉问:“为何这样看我?”
云栗傻笑了下,“这样的小姨很少见。”
长公主有些无奈,她伸手捏了捏云栗的鼻子,“那常见的我是哪样?”
云栗想了想,“嗯……”
“很恶劣,很严肃,不生气的时候都很可怕,生气时更加。”
总之不是什么好印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云栗又赶忙加了一句:“但是小姨还是很温柔的,虽然不是很明显。”
温柔这两个字用来形容长公主完全是个错误。
见长公主没说话,云栗又悄悄观察了对方的脸色,她有一个猜测,小心翼翼地说:“小姨是和悦姨吵架了吗?”
长公主微微一愣,摇头道:“没有,还有你这么小的脑袋里每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云栗脖子一缩,见长公主没生气后又大了胆子,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青鸟,“是娘亲说的,说你爱悦姨爱得死去活来。”
话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长公主面色如常,只是否认云栗的话,“你娘瞎说,不要信。”
云栗捂着头,委屈地应了一声:“哦。”
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了长公主的声音,“你娘还和你说了什么?”
直觉告诉云栗,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她摇摇头糊弄道:“没什么。”
“真可惜。”
云栗松开捂住额头的手,看着长公主脸上满是遗憾,那点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她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长公主的嘴角轻轻向上,可惜云栗没有发现。
长公主叹息一声,“可惜我还想将我独门的内功传给你,但显然你知道的不是很多。”
云栗一下就心动了,长公主和凌悦练武她都看到过,很明显的是长公主技高一筹,云栗向长公主求过很多次,但长公主没将内功传于她。
不过她又觉得这是个陷阱。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云栗终于还是没抵抗住诱惑。
“我知道!娘亲还同我说了许多!”
长公主一脸惊讶,随后又转变为好奇:“能和我说说吗?”
跟凌悦一起走的青鸟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她抬头看天,阳光明媚。
她忍不住嘟囔:“奇了怪了。”
凌悦听她自言自语,忍不住回头询问:“怎么了?”
青鸟甩甩手,“没什么,还有多久到?”
后面这话却是问的白雨琦。
听说要去黑市,青鸟还是有些兴奋的,她前世一直跟着长公主,帮着干了不少事,其中有些东西就要从黑市中采购。
青鸟想碰碰运气,看看那黑市中有没有她所需要的药材。
穿过人群,白雨琦的声音依旧很冷:“很快。”
白雨琦没骗人,又走了五百米后,她们到了一个锁紧的破旧大门前。
凌悦仔细看了看那墙的高度,确认之后突然就想要翻过去,她连忙打住这个想法。
忍不住苦笑,在蓉京时,夜里翻墙找她的人太多,包括长公主。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长公主,凌悦的情绪又逐步往下。
不过她的落寞无人发现,白雨琦上前敲了敲门,她敲门的节奏很特殊,看样子是暗号之类的东西。
敲完之后白雨琦往后退了一步,很快那扇门就被从内打开。
一个头发微卷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出头,看见白雨琦后警惕的神情消失,十分热情地蹿出来,然后一把抱住白雨琦的腰。
“白姐!你回来了!”
白雨琦点点头,“来买点东西。”
小姑娘松开白雨琦的腰,她看着凌悦两人的目光十分不善,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在看某种货物。
凌悦有些不悦,她皱眉看着那小姑娘。
方才两人交流用的是北国话,青鸟没有听明白,但对黑市她还是比较了解,所以也明白女孩那眼神的意思。
如今的她们还穿着蓉朝t的服饰,又是被白雨琦这个北国人给带过来的,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小姑娘看完以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她笑道“白姐这次带回的货物不错,虽然有一个老了点。”
白雨琦知道对方理解错了意思,她赶紧解释道:“她们是我的朋友,不是货物。”
听到这句解释,小姑娘的脸冷了些,“白姐怎么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白雨琦没说什么,她从袖中摸了块银子递给小姑娘。
方才脸色还很臭的小姑娘看到这块银子还是给了笑容,她将银子收到自己背着的小口袋里。
“行吧,看在白姐的份上就让她们进去。”
白雨琦点头:“有劳。”
小姑娘让开,白雨琦便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然而进去也是一条道,凌悦跟着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才到,只是前方的叫卖声确实越来越明显。
可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一股凉气从凌悦脚底升起。
第080章 毒杀
毒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酒味汗味以及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打开门的一瞬间,叫嚣的声音减轻一瞬,见凌悦几人都是蓉朝服饰, 许多人眼里浮现出贪婪。
这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几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凌悦身上。
突然有人认出了白雨琦的脸,那人将嘴里的牙签吐掉, 十分热情地与白雨琦打招呼:“小白, 好久不见, 你杀了你那老姐不?”
噬亲这件事在他的嘴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轻到好像在问今天吃的什么。
凌悦忍不住皱眉, 她发觉那些恶意的视线还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拳头忍不住攥紧。
白雨琦倒是习惯了此处的混乱, 她摇头道:“事情有变,这事以后再做也是一样。”
说完就介绍起了凌悦和青鸟, “这是我在蓉朝的朋友,二丫和桂花。”
听到白雨琦的介绍, 屋里的人都露出可惜的眼神, 他们一部分继续自己的生意,另一部分眼睛还贼溜溜地盯着凌悦。
白雨琦上前一步挡在凌悦两人的身前,“我带朋友来逛逛,你那有什么新玩意?”
与白雨琦说话的是个矮个子男人,留着两撮小胡子, 听到有生意来了他赶紧将人领到自己的摊位前面。
说是摊面,其实就是在地上铺的一块破布, 上面摆了一些好看的石头,有些宝石应该是被打磨过, 可能是哪个饰品上面抠下来的。
凌悦对珠宝之类的不感兴趣,倒是白雨琦在认真看着。
可白雨琦也不像是注意形象的人,对方耳朵上的银饰一直都是那样,丝毫没有变过。
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凌悦对白雨琦也亲近些,她见白雨琦拿着一个圆形红宝石看了不停,忍不住询问:“你喜欢这个?”
白雨琦将宝石放下,又拿起旁边的蓝色宝石,神色淡淡,“不是,只是想给恩人送份礼物。”
这下凌悦就不淡定了,她忍不住急了:“你送她做什么?”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正在挑选礼物的白雨琦手忍不住一抖,差点就将宝石给摔了。
好在没酿成大祸,她狐疑地看着凌悦:“为什么不能送?”
凌悦被噎住了。
她慌乱找了个借口:“姐姐不喜欢这些东西。”
白雨琦还是觉得奇怪,她将宝石放下,十分实诚地说:“那也挺好,正好买不起。”
其实白雨琦去蓉朝当镖师过得还比在北国好很多,可就算把她当镖师的薪水都贡献出来都买不起一块最小的宝石。
对方说得这样明白,且脸上毫无羞耻的样子,凌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干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角落处传来暴躁的一声吼,凌悦转过头发现青鸟蹲在那里。
那声吼是冲着青鸟去的,凌悦当即就冷了脸色,她走了过去。
白雨琦也要跟着走过去,却被那宝石摊位的老板叫住,“别去!”
对方脸上的慌张那么明显,白雨琦想要忽视都难,她忍不住问:“怎么?那是个硬茬子?”
小老板擦着自己头上冒出的汗水,十分忌惮地看着那角落地方的摊位,就连声音都压低很多:“这小子新来的,但是很狠,我们一整屋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白雨琦听见就来了兴趣,因为蓉朝血脉的原因她在北国受了不少压迫,她刚进这黑市的时候也是被欺负的。
她痛痛快快地和这些人打了一架,这才获得了尊重,但也不至于被这群人怕成这样,所以这人到底是有多凶狠才能震慑住这群人。
人是白雨琦带出来的,还是得将她们平安带回去才是,不然无法和恩人交代。
白雨琦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她不顾阻拦慢慢走到了凌悦身边。
这只是黑市的一部分,而这其中萦绕的血腥味大多是一些动物的皮肉内脏等,很少一部分是因为人。
凌悦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蜷缩着四五个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
很显然这里的商品就是人,凌悦算是明白进门时的那些视线是为何了。
这些人的手脚都被磨烂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有些严重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青鸟不顾那凶狠的摊主,她只是认真地治疗着。
那摊主是个瘦高个,一只眼睛瞎了,左耳也缺了一块,面容阴狠,见青鸟忽视她的话便拔了插在地上的大刀架在青鸟脖颈。
“听不懂人话!要买就买,别瞎弄!”
刀刃锋利斩断了青鸟的头发,她抬眼看了那摊主一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让人胆寒的愤怒。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摊主突然有些怵,反应过来又是十分愤怒,他怒骂一声:“小畜生!”
危急时刻白雨琦上前抓住了那摊主的手腕,“有话好说。”
手腕上的力道让摊主有些惊讶,他仔细观察了白雨琦,最后冷笑道:“这是你朋友?”
白雨琦点头,“是,她们不懂规矩,还请老板见谅。”
而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青鸟并未惊慌,她转过头继续医治那地上的人,而那本来昏迷不醒的人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可没人为她的再次苏醒而高兴。
凌悦发现这群人的眼神很是麻木,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死气。
若是作为奴隶贩卖,也不该是这种状态,这些人身体弱到连活都干不了。
凌悦蹲下身询问其中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可看着凌悦的眼神很是死寂,也没有任何回答。
看着青鸟两人治好了,那摊主倒是没继续刁难,只是到底心底里看不起蓉朝人,忍不住讽刺:“你治好她我也不会给钱,你们蓉朝人最是狡诈,可别想讹我。”
凌悦听完眉头一拧,不过她比较冷静,生生忍了下来。
可将视线转到青鸟身上时,却发现对方的身躯在轻轻的颤抖。
凌悦担心她出事,于是伸手拿开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蹲下询问:“还好吗?”
青鸟似乎冷静了下来,“还好。”
见几人还在摊位前磨蹭,那摊主便有些不耐烦,“你们要买就买,不买就别在这碍眼,异乡人的命在这可是不值钱的。”
白雨琦仔细观察着凌悦两人的表情,见凌悦表情不悦便伸手想将两人带走。
可她的手却被凌悦甩开了。
白雨琦此刻也不冷静了,她刚才试探过了,她斗不过这摊主,若是对方真发难,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她抓住凌悦的手腕,轻声劝:“回去吧。”
凌悦没管她,只是询问青鸟:“这些人,能救吗?”
摊主一下就明白,这些人是有闹事的打算了,但他非但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几分嗜血的兴奋。
将大刀扛在肩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们,是想打劫?”
白雨琦心头一跳,她都对付不了的人怎么能让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应对。
她伸手想将凌悦二人强制带走,却发现她无论怎么拉扯,凌悦始终不动。
内心的慌乱逐渐转变为震惊,她发觉凌悦的眼神变得凌厉,甚至看上去有些可怖。
在这种眼神下,她想说的话最终都只汇聚成一个“你”字。
然而摊主似乎没那么好的耐心,他狞笑一声,那把大刀直接朝着凌悦的头上砍过去。
这里不缺乏看戏的人,没有人闭眼,只有一双双眼睛期待着皮开肉绽的血腥场面。
白雨琦t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硬着头皮上,却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抽走了她的匕首。
“铮!”
血腥的场面并未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发生,那把匕首挡住了大刀,甚至握刀的主人不断发力,可凌悦仍旧是那个样子。
摊主不断使力,可明明面前的人是这样瘦弱的蓉朝人,刀却无法再向下,哪怕是向下一点也好。
他忍不住要怒骂,可对上了凌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不是在看一个人,仿佛在看着一个死物。
摊主内心突然慌了,可对蓉朝人的轻视让他强行忽略了内心对死亡的直觉。
他抽刀又从侧面砍了过去,势必要将面前这个蓉朝人的头颅给砍断。
可他突然觉得手好轻,他感觉不到刀的重量了,不对!他连手都感受不到。
疼痛终于传达到大脑,摊主这才发现他的手断了。
“啊!!!!!”
渗人的尖叫声在室内回荡,嘈杂之地陷入寂静。
凌悦甩甩匕首上的血,随后又看向一旁惊呆了的白雨琦,她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弄脏了。”
白雨琦接过匕首,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没关系。”
然而危险还未消失,那摊主用左手拿起地上的刀,双目赤红着冲了过来,怨毒大喊:“去死吧!”
凌悦回身踢飞他手上的刀,然后掐住那摊主的脖颈,“我杀了他,会不会有麻烦?”
这话问的是白雨琦。
白雨琦看着凌悦,心情十分复杂地说:“没有。”
北国其实不如蓉朝稳定,内部十分混乱,更何况这是北国的边城,等同于无人管辖之地。
而且这是黑市……
凌悦又看了一眼那群被锁链困住的孩子,这些人穿的都是蓉朝服饰。
凌悦正想动手,却发现摊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没多久就耳鼻流血没了气息。
将人松开,凌悦看着对方凄惨的死样,忍不住看向青鸟。
对方只是静静地,医治着其余孩子的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