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魇

    暖黄色的日光越过凤池宗的后山,透过窗外的树木缝隙摇晃在男人静默的脸上,揉碎了他眉宇间的沉寂。


    系统唉声叹气,看着昏迷的陆渊,在临安镇要不是有个漂亮姐姐来捞人,它现在已经在填写辞职报告了。


    它闲着没事干,索性一键查询对方的属性面板。


    【体力:15/100】


    跟八十岁老大爷相比,优势在于还没有骨质疏松。


    【修为:5/100】


    差不多跟普通凡人在一个赛道,唯一不同的是头疼脑热好得快一点。


    【声望:-20/100】


    因为倒贴白玉京贵公子而在凤池宗臭名昭著,好消息是目前声名狼藉仅限于凤池宗内部,因为出宗门之后查无此人。


    【容貌:60/100】


    系统锐评:唯一稍微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啊!这身份多么适合做爽文逆袭的男主。


    简直是天造地设!


    系统摩拳擦掌,再一次充满干劲。


    陆渊眼睑微动,很明显是睡得极不安稳。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但却无法挣脱,终于他好像是挣脱了禁锢,再睁眼时,身下却已经不是凤池宗的卧榻。


    唯一没变的是他依旧躺着,正仰视着一个人,那人正拿着一把雕刻刀,万般仔细地看着自己,似乎正在找寻正确的地方下刀。


    雕刻刀的刀身短暂的映出持刀人的面容。


    那个人黑发如瀑,面容冷峻,漆黑的瞳孔沉静似水,睫毛下难掩的阴影给他添了抹倦态,但他依旧专注于手下的事情。


    ——那竟是他自己的脸!


    “陆渊”似乎对他看到的东西不是很满意,眉头微微拧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刀具。


    男人袖袍翻过陆渊仰躺着的身体,起身翻看一旁的典籍。


    灯火微弱,照得走回来的“陆渊”在黑暗中形如鬼魅,他的身影在书架上被诡异地拉长变形,吞噬挤压着每一寸空间。


    门外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来了,“陆渊”随手将一块宽大的毛毡布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外面的人犹豫了很久,还是轻轻地叩了叩门。


    “陆渊”静待了片刻,沉声道:“进来。”


    风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水气涌了进来,吹得陆渊身上的毛毡布轻微抖了抖。


    “陆渊”看到来人,有些诧异,他扬眉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刚从浴池出来的陵川渡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他看见陆渊穿戴整齐地端坐在书桌前,玄色水墨丹青暗纹的衣袍衬得他贵气雅致。


    陆渊生得五官深邃,漆黑的眸子正直直望向自己。


    陵川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蜷缩起手指。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向对方,没干透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洇出的水渗透进了衣服,跟他的皮肤沾在一起,冰凉黏腻。


    他突然意识到这样很尴尬。


    陵川渡开始后悔自己手快敲了门,几乎想转身就走,但顶着陆渊含笑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看见你书房还未关灯,想问问你伤势怎么样了。”


    陵川渡本人跟小意温柔四个字就是反义词,关心的话说出来都僵硬无比,弯弯绕绕的。


    不像是来关心伤势的,倒像是来看陆渊人死了没有,好鼓掌称好的。


    陆渊看着陵川渡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他叹了口气,把人扯进屋内。


    “你还是小孩子吗?头发都不会弄干。”陆渊随手替他用法术烘干了长发,将挂在一边的大氅递给他,“等会出去穿这个,外面风大。”


    陵川渡抓紧陆渊的大氅一时变得手忙脚乱,有人尴尬的时候会乱说话,还有人尴尬的时候会变成哑巴。


    很明显,陵川渡是后者。


    两个人静默地待了一会之后,陆渊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问道:“你是来看我伤势的?”


    陵川渡抱着大氅也没披上,他转身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抿着嘴点了点头。


    陆渊失笑道:“你离我那么远,我怎么给你看伤口。”


    陵川渡无声地瞪着他,用眼神反问对方,谁说他要看伤口了!他只是因为同门情谊,顺路过来的。


    微弱的灯火里,陵川渡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陵川渡看见陆渊走了过来,带着压迫感地俯下身,身影一点点倾向他,慢条斯理地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陆渊罕见地在陵川渡脸上看到慌乱。他有些好笑地单手解开腰封,只见沟壑分明的腹肌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横穿过腰侧,虽然已经结痂了,但也能看出当时的惊心动魄,像是要将他拦腰斩断。


    陵川渡心脏微弱地漏了一拍。


    只差一点,这个人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不会说话,没有脉搏,失去温度地躺在仙冢里。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上去,问道:“痛么?”


    陵川渡仔细地触碰着那道暗红色的疤痕,一寸寸地感受着陆渊呼吸起伏的带起幅度。


    冰凉的指尖带着酥麻的触感刺激得陆渊腹部一紧,他喉结微动,抓住陵川渡不老实的手指,声音低哑带着点威胁的味道,“你再摸下去……”


    他离陵川渡极近,长发垂落,发梢被风一吹,轻轻挠过陵川渡的手背。


    陆渊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木香味,本就是安神的味道,陵川渡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他仰着头望着陆渊,只是微微瑟缩一下,就任由对方抓住他的手。


    陆渊直起身,衣料不经意间擦过陵川渡滚烫的脸颊,他垂着头无辜地说:“再摸去下,会很痒。”


    陵川渡眼睫轻轻抖了抖,像是才听明白了陆渊的话,他双目逐渐变得清明,但眼里的慌乱还是流露了出来。


    他恼怒地看向陆渊诙谑的目光,一把推开陆渊的肩膀,手忙脚乱地抱起大氅,背后有鬼一样地夺门而出。


    “陆渊”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敛去笑容,松了口气。


    他掀开毛毡布,眼底冰冷,看着仰躺着的陆渊,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男人下手极稳又狠,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猛地就往陆渊身上扎去!


    而陆渊像被困在了所在的躯壳里,无法移动半分,只能看着雕刻刀直冲自己眼睛而来。


    亮如镜面的雕刻刀裹挟着气流,朝着陆渊的面部袭来,只在那一瞬间,时间被豁然拉长了,刀面上映出的是一具带着木纹的人脸!


    陆渊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剧烈地喘了几下,感觉自己浑身筋骨都被打断了,又被人笨手笨脚地拼起来了。


    他躺在卧榻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上辈子的自己做了什么?


    在那一刹那,他辨认出来了,那个带着木纹的人脸,就是现在躯体的脸庞。


    系统在陆渊头顶上方飘来飘去,【你还活着,惊喜不?】


    陆渊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还在这?”


    系统跳脚,你以为我想在这吗!你不完成任务我怎么走,可恶的人类!


    陆渊想挪动一下自己僵硬的身躯,他晃了晃腿,发现没移开。


    不会真的变成木头人了吧?


    陆渊艰难地撑起自己上半身,然后看见一个大胖小子正隔着被子趴在他腿上,睡得昏天黑地。


    什么情况?陆渊盯着一头问号,顺手拿起枕头砸向对方脑袋。


    对方再睡下去,他腿就要麻了!


    穿着外门弟子衣服的少年嗷了一嗓子,揉着自己被硬枕砸的后脑勺。


    看见陆渊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欣喜地喊道:“啊!陆师兄你醒了!”


    稀奇,这是除了沈循安第一次有人喊他师兄。


    陆渊瞅着对方略显富态的脸,“你是谁?”


    “陆师兄,我叫张茶福,是扫洗弟子,主要负责打扫演武场到后山那条小径的。”


    陆渊:“张茶壶?”


    “不不不,是福。”张茶福用在他嘴巴里打架的舌头试图捋直了说话,但是收效甚微,“我是负责来照顾你的,在临安镇你受伤很严重。”


    陆渊沉默地看了看被子上被睡出来的圆坑,“谢谢啊。”


    “陆师兄在临安镇简直临危不乱,临危不惧,临死不怯,临……”张茶福还没临完,又一头栽回床上。


    空气中有微弱灵力流动,是有人强制让他进入了深度睡眠。


    “陆渊。”


    声音清冷,如冰似玉,一股初雪的味道涌入了室内,房门随着来人的进入,悄然合上。


    系统哇了一声:【就是这个神仙姐姐!要不是她在临安镇救了你,你老早就嗝屁了!】


    陆渊抬眼看了一眼来人。


    有点眼熟。


    再看一眼,十分眼熟。


    陆渊还是认出来了对方,“林绛雪?”


    林绛雪,现任凤池宗宗主,南胤大国师。


    因其面容娇美,剑舞卓然,曾被墨客批注“舞映红妆,剑出玄霜”,故又名玄霜剑仙。


    她年少时下山历练,结识了陆渊。


    在陆渊记忆中她容貌绝美,明艳昳丽,身形矫健,眉眼凌厉,是风中劲竹,随风起,但韧骨不折。


    然而面前的林绛雪身着白衣,仅以一根木簪绾发,面容素净,眉目寡淡。


    你但凡给她个白玉瓶子,她都能拿柳枝往你头上洒洒水了。


    陆渊:“你出家了?”


    “当然也不是说佛修有什么问题。”


    “就是我感觉你这个跳跃度有点太大了。”


    林绛雪冰雪般的面容瞬间消融了,那股不可侵犯的上位者起势顿时收敛。


    “……说话那么欠揍,看样子真的是你。”林绛雪像是力气被抽干净了,没什么宗师形象的大大咧咧地摊在椅子上。


    “陆灵越,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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