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受伤
在裴知砚的预设里,他会在计杭背叛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时晴,让她知道,在她身边,到底谁才是值得她另眼相待的。
在那群人找到他时,裴知砚就觉得他们那计划太过简陋,这种计谋如果能暗算到时晴,那她就不是时晴了。
这群乌合之众没办法买通她身边的更多人,也不懂得策反的技巧,也不知道时间该怎么安排。
一群蠢货。
为了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裴知砚花费了不少心力。
直到现在,这个阴谋比最初完善了无数倍,已经脱胎换骨。
但是没关系的。
如果不危险,阴谋又怎么能够叫阴谋呢,反正他会在时晴身边,他准备了这么久,掌握了全部关于这个阴谋的情报。
他可以保护时晴,所以没有关系的。
但是……
但是!
裴知砚死死盯着露台下能够看到的场面,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手指不断收紧,指尖深深扎入掌心。
他预想了无数可能,却没有想到有这样的状况。他被时晴反锁在房间中,竟然连房门都出不了!
心慌意乱一阵阵传来,裴知砚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他不在现场的话,时晴会不会真的出事?!
就算以时晴的聪明才智,她没有出事……但扳倒计杭的计划,会不会又不了了之?
没有他揭露,计杭可能在看见事情没像预料中那样发展,就直接收手,再次反水,依旧乖乖待在时晴身边……
裴知砚简直不知道是期待计划继续,还是急需将此中止了。
手机揣在口袋里,可是接不到信号。
他可以直接破窗,但这样计划是一定会就此中止。
他阻止了阴谋,什么都不会发生,计杭依旧可以跟着时晴,但是他就不一样了……
时晴将他关在房间里,他却用这样醒目的方式抗议,时晴会怎么想?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根本就不该这么自信……每次遇见和时晴有关的事时,事情最后的发展,都不会像往常那样顺利,总是横生枝节。
他根本不该这么自信……是他错了!
裴知砚后悔极了,眼前打不开的门,就像是响亮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把他之前的信心满满全都扇到尘土里,把他扇到晕头转向——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立刻出这个门!
裴知砚离开窗台,他开始在时晴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预备强行将门撬开。
即将进行的计划,是经过他的布局和调整,无数次演练过的。
尹家的安保非常严格,分作几班,不是买通一个人就能通行的,如果没有他安排,即使这个计划有计杭协助,他们也没办法把时晴从这里带走。
如何躲避监控,如何洗掉监控。
如何推理出她的安保人员轮换的班次,如何买通这些人……
这些那些,全都是他做的,如果他人不在现场,而计划继续进行……
宴会已经开始了,裴知砚能够隐隐听到乐声。
他花了一点时间,强行将门撬开。
他正准备踏出房门,忽然停住脚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
门外走廊,计杭正对着他。
“抱歉,裴先生。”金边眼镜后,他的眼睛笑眯眯的,“尹总吩咐,您现在不可以离开这里。”
用枪口指着别人的人,还说什么抱歉?!
裴知砚稍稍往后退了些许。
他眯起眼睛,盯着计杭的手。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或许正因为这个人是计杭,比起性命被威胁带来的紧迫感,裴知砚第一反应,竟然是调整表情。
原本被困在房间里,只有一人时,他还有稍许的无措和焦急挂在脸上,此刻一看见计杭,那些情绪全都被隐匿起来。
被枪口指着,又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
只是近两年少了些而已。
他一边观测计杭的动作和表情,一边站直身体,扬起下巴,轻蔑地笑,“计杭,你的胆子比原来大多了。”
原本计杭还在他手下的时候,那么的畏惧他,裴知砚原本以为他是他手下最谨慎小心,恭敬周全的人。
结果会咬人的狗不叫,计杭把大逆不道的事干了一个遍。
带着一半人手跟着时晴叛逃,现在还敢拿着枪威胁旧主。
计杭说:“抱歉,我也只是按照尹总的吩咐做事而已。”
“是她吩咐,还是你自己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知砚瞥了一眼周围,然后冷冷嘲讽,“少把她挂在嘴边了,真让人恶心。”
他和计杭是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
外加他最听不得计杭将时晴挂在嘴边,当即脸上有了怒容。
说什么是时晴的吩咐。
他就不信,时晴会让计杭拿枪抵着他?
恐怕是他自己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吧?!
恨他和时晴之前的特殊关系,像是他恨他一样恨着他,恨不得取而代之。
裴知砚怎么可能不明白,因为他自己也是像这样恨着计杭,男人之间,不就是如此,即使他们都不说,但互相都已经有了身为死敌的默契。
他心里已经认定,计杭是预备在计划执行之前,将他除掉——
至于提到时晴,自然是为了在他死前,再膈应他一次。
裴知砚不会让他如愿。
因为裴知砚的情绪过于强烈,不用言语,就能从肢体中看出来,计杭仿佛反而有一瞬间的疑惑。
他望着裴知砚,“裴……”
裴知砚看出他那一刹那的破绽。
他没有给计杭说完的机会,飞快上前一步,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将枪口上移,另一手狠狠挥拳,一击打中他的腹部。
计杭本以为他会抢枪,手上防备着,毕竟枪在手,就有走火的可能。
没有想到裴知砚完全不管,闷声一拳,计杭被打得唔得一声,痛苦难耐的弯下腰。
裴知砚手臂蓄力,如闪电般扣住计杭的咽喉,手指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轻轻松松就将他提起。
计杭的脚尖都离了地面,脸涨红成猪肝色。
求生本能下,他想要去掰开裴知砚的手,手中的枪啪嗒一声落在地面,裴知砚一脚将其踢开。
他继续看着计杭。
黑发散落在眼前,面无表情,手掌还在不断加大力气。
按照道理来说,他和计杭现在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同样都是一起加害时晴计划的参与者。
可是计划还没有实行,计杭就想要过来杀了他。
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卸磨杀驴,计划已经被他完善,不再需要他,而计杭恨毒了他,所以预备在计划开始之前,就把他除掉。
要么,是计杭已经发觉了他不是真心想要参与这个计划。
以计杭周全谨慎的性格来说,当然是后者更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计杭就更加不能留了。
想要杀掉计杭不是什么难事,他只要手上再加一把劲就行。
可如果就这样下手,之后该怎么和时晴解释呢?
如果不让时晴看到计杭的真面目,她会相信他的话吗,还是会觉得这只是男人之间的嫉妒呢?
就因为这么转过的这么一个念头,裴知砚稍稍松了手。
他死死盯着计杭的脸。
“我不管你怎么想,想要怎么做,计划必须继续。”
被松开咽喉,得以呼吸,计杭剧烈咳嗽起来,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抬眼眼神复杂地看向裴知砚。
他的声音沙哑:“裴先生,我真不能理解您……”
刚才那一刹那,他能够感觉到,裴知砚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听他的口气,为什么总觉得这么古怪,就仿佛……什么地方不对一样。
他明明都已经加入了暗算时晴的计划中了,这种奇怪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对他的这种隐隐轻蔑又是什么?
尹小姐吩咐他来盯守裴知砚,就是为了防止他前往清算的现场。
囚禁是一种保护,今晚所有参加计划的人都会被清算,除了裴知砚以外。
就算裴知砚做了这样的事,尹小姐还是愿意原谅他,保下他。
可是裴知砚却说,计划一定要继续下去。
他不计一切代价都要继续这个计划,他恨尹小姐恨到这个程度?
说是恨,似乎太怪异。
计杭对裴知砚和时晴之间的事一知半解,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眼下看着裴知砚差点杀了他,却又松手,还有这奇怪的态度,他心中隐约有种预感。
但是非常模糊,不可捉摸和理解。
如果真是这样……那裴知砚得扭曲到什么程度?
他自己也是挺倒霉的,简直是无妄之灾,只是暗恋而已,得罪谁了,偏偏裴知砚要置他于死地。
计杭望着裴知砚,试探着开口:“裴先生,您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我只是按照尹小姐的吩咐做事,来传达她的意思……”
他隐晦暗示,裴知砚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毕竟您和尹小姐的关系不同常人,尹小姐待您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您真的能对她下手?”
时晴的吩咐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裴知砚从她的卧室离开。
可是计杭估摸着,他如果这么说,裴知砚可能真的会掐死他……完成时晴的命令是很重要,但自己的小命也不是耗材吧?
他斟酌着,试图用损耗最小的方法,说通裴知砚。
“不管您怎么想,请您先待在这里,可以吗?这是她的吩咐。”
裴知砚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你以为说这些能够骗到我?”
如果他没有查出计杭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他可能真的会被计杭这些话给蛊惑。
计杭巧舌如簧,原本手携武器时,对他可完全不是这个态度。
他现在忽然放软语气,只是因为他的性命现在都在他的手中,抬出时晴来哄骗他,是想要他放过他?
一个叛徒,倒是把自己伪装得多么忠心一样。
“背叛她的不是你吗?”裴知砚说:“事到如今,你又装什么?”
“您这么说,好像您对尹小姐的感情很深一样。”
“……”裴知砚死死盯着计杭,忽然开口:“是又如何?”
至少,比他这样的人深。
“您到底……”
计杭的话没说完,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响,那声音咔嗒一声,裴知砚倏然感觉腿部一处正在发热。
那声音他和计杭都再熟悉不过。
是枪响。
比疼痛感先袭来的是滚热的感觉,有液体在往外喷涌,裴知砚摇晃了一下,他能够看到计杭的脸色变化,他满脸震惊,脸色比他还白。
裴知砚低头看了一眼,中枪的是他的大腿,血液洇湿了暗色的西裤,如同蛇行,霎时间就在地毯留下了一小片痕迹。
血液顺着腿往下流,带来微微的痒感。
“裴知砚,你这个叛徒,我就知道……就知道你靠不住!”从走廊那一头,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计杭,你这贱人,去死!”
计杭脸色骤变,立刻伏地,果然,下一秒,枪声再次传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二个都是那个女人的狗!”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个都靠不住!”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依靠你们……先解决了你们,再去杀那个女人!”
噼里啪啦几声,扫过走廊,片刻间硝烟味就传开,计杭在心中数着次数,约莫一匣已经打完,立刻起身。
裴知砚搀着墙壁,刚才枪响时他拖着残腿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时晴卧室躲避了射击,可此刻因为失血而头晕目眩,一时无法行动。
走廊尽头的人估摸没有想到裴知砚和计杭都是从血光中混出来的人,打完一匣子弹硬是没有射中一个人。
他扔下枪,慌慌张张逃跑了。
计杭拔腿就想去追,刚抬脚忽然想起裴知砚,扭头看了他一眼,裴知砚扶着房门缓缓滑下去,脸色苍白,地面的血液已经积蓄了一小滩。
他的黑发黏在脸颊边,捂住伤口的手已经沾满鲜血。
计杭犹豫了一秒,想要拉起他。
刚伸出手,又想起刚才离开的那个人留下的威胁,想到时晴现在的处境,他终是一咬牙,抬腿往前跑去。
裴知砚被留在原处。
————————
吱吱:奸臣当道!你们搅吧搅吧,把整个尹家都搅乱了!
计杭:裴知砚!你说谁是奸臣?!你说谁是奸臣?我们尹家的奸臣是谁,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说!
吱吱:呵呵,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吱吱,小计,我们来玩一个谁是卧底的游戏吧[666][666][666]
哎呀,这事闹得
晴晴: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摇头)
我们尹家,没有奸臣,都是忠臣——(摇头)
第182章 第 182 章: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计杭的脚步急匆匆。
开了一枪就逃掉的人跑得像老鼠一样快,等他追过去的时候,走廊已经空空荡荡。
他飞快扫视一眼,来不及多找,径直往时晴所在的地方奔去。
很久以前,时晴就发觉有人在暗地里,做一些针对她的小动作。
她回国后的强势动作,让不少人陷入恐慌,被人报复也是寻常。
时晴知道有许多人在暗地里恨她。
除了裴知砚外,那些原本就扎根在港城的老牌企业们,有的在观望,有的在试图给她下绊子。
三天两头,给她找一点不痛快。
这样的小动作,只会带来不痛不痒的一点小烦躁,根本成不了气候。
他们大事不敢做,带来的小麻烦却不断。
时间久了,时晴就开始不耐烦。
一回接着一回,没完没了。
她看这些人暗地里恨她恨到恨不得让她人间蒸发,明面上却还对她点头哈腰,笑容满满,一点异样都不敢露出,就觉得没意思。
成天和这种老家伙混在一起,连她都觉得累了。
她于是派出计杭,叫他去暗地疏通,找一找这些有心思想要针对她的人,把他们全都联合在一起。
态度明显的直接邀请,含糊不清的也加以试探。
计杭本来还觉得时晴这样是不是太多疑,结果真的试出来不少人。
原本有些人还态度活动,在计杭的暗示和疏通下,也加入了这个计划,到后来人越来越多,计杭才明白时晴的先见之明。
时晴总能精准的猜测出谁对她不怀好意,然后让计杭去一试,果然如此。
到最后,计杭简直佩服时晴的预见能力。
但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原先的主人裴知砚,竟然也会加入暗害时晴的队伍之中。
那群参与这个阴谋的碌碌鼠辈们,没有胆子自己挑起这样的事,也做不来,于是都没有通过计杭,就自发找上了裴知砚。
裴知砚也没有拒绝。
在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他加入了这个计划。
裴先生和尹小姐的关系,他是略知一二的,他们的关系像是敌人,但是事实上似乎并不止于此。
有什么敌人会上床睡觉的?
裴知砚表现的对她憎恶,实际上是因爱生恨,背地里和她难舍难分。
雇主之间的事,计杭也不好做过多的揣测。
但计杭知道裴知砚大多是口是心非,如果给一个机会,让他能和时晴回到从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奔赴。
因此,他才会对裴知砚的参与如此的震惊。
震惊过后,他如实将此事汇报给时晴。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女人半晌没有言语。
计杭抬起眼,看见时晴提着笔,望着面前的文件,久久没有落笔,柔顺黑发披散两侧,她出神的模样很难得看到。
金尖钢笔停顿在半空,她穿着的黑色衬衫被卷到手臂,露出一截光洁劲瘦的手腕,计杭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她纤长的手上离开。
“尹总,我们需要提醒裴先生吗?”
他试探着问。
在墨水滴在文件上之前,时晴收回思绪,落笔潇洒签了字。
她说:“不,不用了。”
时晴什么都没有做,她让计杭照常和那群人接触,不用特地去劝说裴知砚,但也不用避开他。
没有多久,裴知砚就担任上领袖,开始引导这个阴谋。
这些,计杭全都一点不漏的汇报给时晴。
时晴听完,都会沉默。
计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注视落地窗外的那双漆黑眼眸,他都会又是动容,又是畏惧。
尹小姐已经给裴先生那么多了,她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纵容和妥协,他全都享受到了。
可是他却根本不珍惜,甚至视若无物。
尹小姐这样的女人,已经为他让步到这个程度,她对他不同,她身边亲近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虽然世人还不知道,还只以为裴知砚是被她抛弃的男人,但时晴心里是有他的。
为什么这么不懂得知足呢?
计杭没有办法理解裴知砚。
他原本还想着,裴知砚会不会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或者是与人虚与委蛇,实际上并不准备参与。
但之后裴知砚越来越投入,一点一点完善这个阴谋,渐渐成为整个计划的中心人物。
在裴知砚的领导之下,阴谋的规模壮大到令人惊愕的程度。
等到收网时,几乎能把半个市场一网打尽了。
裴知砚投入的执着和专注,已经没有办法用其他解释了,除了恨毒了一个人,还有什么能促使他做到这个程度?
他几乎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进去了。
但是,这一切,依旧全部都在时晴的掌握之中。
他每一步做了什么,都有人汇报给她,那些行动,于她而言都是透明的。
时晴却从来没有对此发表过一句意见。
她对计划有着自己的筹谋和布置,对于其他敢于冒犯自己的人必有回报,她只等着收网的那一天到来,将所有人一齐收拾了。
对裴知砚,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放任他做这些谋划,看着他一步一步布局。
这样看着的时候,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这样的女人,被身边的人背叛,也会觉得难过吗?
也会觉得孤单、寂寞吗?
终究是高处不胜寒。
计杭既预感到裴知砚之后可能要倒霉了,又预感到时晴预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对裴知砚,终究是不同的。
倒霉虽然是会倒霉,但是比起那些预备被时晴收拾的家伙来说,这种倒霉简直就是赏赐了。
果然,熬到这一天,计杭收到时晴的消息。
叫他去她的房门前,看守裴知砚,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时晴将裴知砚反锁在房间里了。
除夕宴会,是裴知砚他们最终定下的准备实施计划的时间,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无论是他们那边,还是准备回击的时晴这边。
她预备收拾所有人,却唯独将裴知砚隔离。
说是囚禁,不如说是保护……
计杭苦笑。
将裴知砚关在房间里,就远离了阴谋中心,远离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就这样她还是不放心,还叫他亲自盯着。
这算是什么惩罚?
他站在时晴房间门前的走廊上出神,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果然时晴叫他过来召开是有先见之明的,裴知砚竟然真的把门撬开也要离开。
计杭怀着三分嫉妒七分感慨,立刻挡了上去,他实在想不明白,都已经这样了,裴知砚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
……之后发生的种种,在回忆理顺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奔跑了。
刚才打伤了裴知砚的那个人还没有找到,这人可能会去袭击时晴,这并不在他们原本知道的信息内,时晴可能有危险。
在他这里,时晴的安危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计杭飞快跑过走廊,气喘吁吁跑到宴会厅,大力推开门,宴会的乐声传来,气氛看起来其乐融融,穿着红色礼服的时晴正被人群环绕着。
乍一看每个人都很开心,但仔细看来,宴会现场似乎少了许多人。
剩下的人虽然在笑,脸色也有些苍白,有点强颜欢笑的模样。
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将现场的气氛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似乎已经错过了什么,时晴料理的太快,一切眨眼之间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听到门被大力推开,无数目光落过来,时晴也微微侧头,看向门的方向。
计杭快步走过来,停在她身边。
“不是叫你在那边盯着吗,为什么提前回来?”时晴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蓦然停在他的手背上,一下子皱起眉,“怎么回事?”
计杭顺着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手背上居然沾上了血。
暗红的一点,手背和袖口都有,是裴知砚的血迹。
他来不及解释裴知砚的事了,先说最重要的:“尹总,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刚刚……”
他将刚才的事简要一说:“那人现在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可能会伤到您……”
时晴却问:“裴知砚受伤了?”
计杭一顿,“是,伤的是腿,没有伤到动脉,应该一时没有事,现在更重要的是您的安危,您……”
他还没有说完,时晴已经拔腿就走。
“尹总!尹总!!”
计杭呼唤了她几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就连裴先生也……”
就连裴先生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边的。
如果说他并没有准备害时晴,那么刚才,裴知砚一直催促他继续实行计划,又怎么解释?
虽然其中无法理解的地方很多,他们确实没有办法确定裴知砚到底是怎么想的的。
她就一定要为了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吗,为了一个想要害她的男人——
计杭的话还没有说完,宴会的大门外,忽然又传来“哐当”“哐当”的几声奇怪响动。
宴会厅内的其他人,听见计杭和时晴刚才的对话,又听见这样的动静,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不妙,全都噤若寒蝉,场内竟然一下安静下来。
时晴对所有声音都置若罔闻,径直往厅外走。
她打开门之前,门从外面被撞开了。
裴知砚踉跄着,扶着门,气息奄奄的跌进来。
他狼狈极了,原本打理的柔顺光泽的黑色长发,此刻凌乱的像是海草一般,洁白的脸颊上满是血污,西装早就已经被血给浸透,但因为是黑色,也不是很明显。
他扶着门,腿战栗着。
狼狈的,失神而涣散开的眼睛,仿佛寻找什么般,在慌张的到处看。
血很快在他的脚下留下痕迹,越过他的身影,看向走廊,地毯上留下一条蜿蜒的,拖行的血污。
从时晴的卧室前,到宴会厅,计杭全力奔跑,才刚赶来一会。
裴知砚被射中一条腿,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拖着一条残腿,从走廊来到宴会厅。
时晴也怔住了,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注视着裴知砚。
满身是血的裴知砚,在看清她还安好后,终于浑身一松,倒在了地下。
宴会现场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裴知砚摔倒在地,却只半昏迷了几秒,就竭力想要撑起身体。
半天起不来身,他竟然拖着身体,半爬半走,手脚并用,踉踉跄跄,摇摇欲坠,拼进全力,向着时晴的方向靠近。
到最后,他完全是爬到时晴脚边的。
“晴……晴晴……”他的声音,几乎已经不成声音了,“还好……还好……”
时晴看着他被长发覆盖住,无法看清的脸,手指竟然都有些僵硬。
现在竭力靠近她,因为痛苦而蜷缩起身体的男人,和她记忆中,那副貌若观音,冷若谪仙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了。
从前最要面子的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狼狈。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裴知砚想。
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因为被打穿了腿,没办法立刻赶来,只能看着计杭离开,徒留他自己在原地,心急如焚的感觉,让他发疯,让他没有办法思考了。
可能袭击时晴的敌人。
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是何种立场的计杭。
以及,像是废物一样,停留在原地,动都没法动的自己。
这一刻的无力感,比之十几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知砚只觉得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又陷入了那种最绝望最无助,却什么都没法做的感觉之中。
而时晴周遭的危险,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愚蠢而导致的,是他帮这些人完善了这个计划——
他太害怕了,害怕时晴出事。
无论用什么办法,他必须立刻到她身边,必须立刻确定她的安全。
哪怕是抛弃尊严,抛弃一切。
他一路连滚带爬,来到宴会厅前,崩裂了伤口,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汗水已经浸透衬衣,因为失血而一阵阵眩晕,几乎将自己已经折腾到不像一个人形。
最终,他还是做到了。
涣散的目光,难以聚焦,他用力眨眼,却看不清时晴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只感觉到,一双手伸过来,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恍惚间有种预感。
时晴不会怪他,不会不要他了。
这样太好了……就算死掉,也没有遗憾了。
————————
不行了,尬的我囧架架囧囧架,写到后来有点吃不消了(擦汗)
写轮椅大佬就是为了这一刻啊,就是想看志得意满运筹帷幄的男人,最终什么都没办法依靠,绝望至极,却因为瘸腿而没办法追上去,最后狼狈到即使爬也要爬过去的这种扭曲执念,太坏了(轻轻)
其实晴晴对吱吱,完全就是原作吱吱对女主的态度,就是知道她策划的一切,但是依旧幕后旁观,有时甚至把人当诱饵,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出手
吱吱这一把走得本来已经是死局了,但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豁出去震撼到晴晴了,现在又能he了[吃瓜][吃瓜][吃瓜]
第183章 第 183 章:时晴为他落过一滴泪
裴知砚的意识陷入半昏迷之中。
他被人送到医院,恍惚间,感觉有谁一直在他的身边。
那股淡淡的香气,在浓郁的血腥味中,时有时无。
再醒来时,已经在病床上。
模糊视线中隐隐绰绰看清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仿佛在摇晃一般,在高处漂浮着。
几秒钟后,缓缓聚焦,看清了输液瓶,感受到了如火焰灼烧般的疼痛。
裴知砚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人抓着。
失温的指尖,从那源源不断的汲取着温度,他觉得很冷,即使盖着厚厚的被褥,依旧很冷,像是被抛在冰水之中。
那温度是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仿佛让他整个人都活过来的温度。他像是一线风筝,游丝一线漂浮在半空,只有这个锚点,紧紧将他拴住,让他停留。
好长时间,裴知砚的意识逐渐归位。
身体能够受意识控制后,他发了疯般想要从床上爬起,床边的输液架哐当哐当响起来。
“知砚!”
握住他的手的女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裴知砚像被按下暂停键般,刹那间安静下来。
被血液凝固,干涸成一缕一缕的黑色长发狼狈的粘在脸颊,遮挡住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握住他的手的女人的手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我在这。”
眼泪从裴知砚低头的阴影里落下,落在病床洁白的床单上,啪嗒一点,晕开很大一块水痕。
很快,又一滴,晕开深色的痕迹。
又一滴,悄无声息。
汇集到他的下颚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床单上,渐渐晕染开一片梅花般的泪痕图。
“还好……”
他的声音沙哑,低低的,带着哭泣的鼻音。
裴知砚抬起眼眸,如黑曜石般的瞳孔,此刻雾蒙蒙,如雾如岚,被泪水滋养触格外晶莹。
就像是被盘玩多了的那串玉石,被润泽出明亮的,温润的,如宝石的水头般的潮湿眼神。
“还好你没事。”
“晴晴……”
他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是在下着小雨。
这雨水叫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像是个被打湿了皮毛的可怜落汤老鼠。
似乎痛极了,委屈极了,无辜极了。
他一睁开眼,就在下意识寻找时晴的身影,意识恍惚的时候,他一直产生可怖的幻觉。
因为自己的愚蠢,自己的自私,自己的嫉妒,致使她陷入威胁之中。
如果那个袭击了他的人找到了时晴,同样袭击了她,那他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
制定计划时,就像着了迷,他陷入了嫉妒的怪圈。
太害怕时晴的目光被别人夺走,太怕失去她。
裴知砚太过于自卑,悲观。
时晴的态度让他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他没有安全感,却对时晴无可奈何,只能将箭头瞄准了她身边的那些男人。
加之事业失利带来的压力,地位不如从前后,所感受到的落差。
裴知砚本来拥有的就不多。
钱,地位,还有对时晴的执着。
他处于下落期,一切都在失去,失去地位和权力,也就代表着他失去了被时晴另眼相待的机会。
他本来就抓不住时晴,没了钱和权,就更加没有竞争力了。
现在,他明白了。
他错了,他错了……
裴知砚不在乎身边还有什么人,有多少人注视着他,垂下头,眼泪不断涌出。
他失声痛哭。
他哭时,时晴没有说话,她坐在病床边,默默注视着他。
直到裴知砚哭到头一抽一抽的痛,大脑嗡嗡作响,过呼吸喘不上气,她手一挥让旁边的护士帮助裴知砚吸氧。
氧气面罩,罩住他半张憔悴而苍白的脸,面罩下白雾一起一落,他大口大口的喘息。
渐渐缓过来后,护士扶他倚靠枕头半躺下。
长发揉散在枕头上,他黏湿的睫毛挂着水汽,半阖着眼,虚弱执拗的望着时晴。
时晴伸手,指尖轻轻触及他的脸颊,拨开汗湿的黑发。
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薄汗,体温却冰冰凉凉,像是快要融化的冰块。
这个人已经完全失去过往的冷漠和锋芒,随时可能变成一滩水,软绵绵的。
时晴深深注视着裴知砚。
过了良久,她才淡漠的开口:“知道错了吗?”
她身后站着两三个助理,还穿着宴会时那件红礼服,细削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一些细碎的暗红色血痂。
裴知砚的目光涣散的落在此处。
那是她刚才将他抱起,将他送到医院时沾上的。
那时候被她紧张的抱起来,并不是幻觉。
两三助理中没有计杭,其中一个助理的手机响了两下,她将手机恭恭敬敬送到时晴身边,与她耳语几句。
裴知砚的耳力过人,他听的清清楚楚,那个助理与时晴说的是:“尹总,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裴氏也已经收购。”
时晴只随意的看了几眼。
她转过脸,若无其事对裴知砚说:“知不知错,都无所谓。”
她现在发觉,不仅是裴知砚错了,她也错了。
为什么一定要强求裴知砚的态度呢。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裴知砚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永无止尽的猜疑,没有办法得到满足的安全感,他的掌控欲。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镌刻在他的灵魂里,是构成他这个人的底色,是他无法控制的本能。
她为什么一定要试探裴知砚?
在明知道他会经不住诱惑,会去尝试这么做的情况下,屡次试探。
为什么要在得到结果后,感觉到一丝怒气呢。
第一次得到裴知砚的态度,是一年前,她在离开前,强行要了他。
第二次,就是如今。
时晴终于明白,这份似有若无萦绕在心头的愠怒,这样的不满,是源自于失望。
而失望是出自期望的。
她对裴知砚有所希望,想要看到他为感情所做出的改变,期待他的选择。
可事与愿违,裴知砚总是不听话。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她一早就知道的。
即使裴知砚无法控制自己的掌控欲,永远可能因为试图占有的私欲,从背后暗算她,她也依旧喜欢裴知砚。
只要握紧缰绳不就好了?
只要永远掌控他不就好了?
裴知砚怎么选择,裴知砚会不会再次背叛她,这些都不重要啊。
她只要永永远远,将他抓在掌心中,控制在身边,让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就行了。
时晴对裴知砚说,“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现在,你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除了我的身边。”
就在裴知砚昏迷抢救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冷静的处理完一切。
宴会结束了,那个未完成的阴谋也是。
那些原本算计她的人,被一同清算。
杀鸡儆猴,旁敲侧击。
袭击了裴知砚的人也已经找到。
他倒是有心想要来寻时晴,但一匣武器已经打完,加之被计杭追上来的脚步吓破了胆,竟然慌不择路逃窜起来,又因为尹家别墅过于富丽堂皇,构造繁琐而被迷住了脚步,被困在某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裴知砚被及时送到医院,他的伤口看起来吓人,实则没有伤到大动脉,只是失血过多。
在他昏迷期间,医生已经完成了取弹,包扎一系列动作,将伤口处理完毕。
并且,他伤的是右腿,本就是有跛足残疾那一条腿。
医生也说,只要好好修养,就能完全恢复,应该不至于落下后遗症。
只是,又要坐轮椅很长时间了。
也没关系,反正坐轮椅他是专业的。
除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小事外,她还做了一件稍稍值得一提的事情。
时晴已经将裴氏收购,现在裴氏已经彻底成为了尹氏集团的一部分。
过去叱咤风云,令人如雷贯耳的庞然大物,如今时过境迁,已经不复存在。
以后,它将成为尹氏的附庸,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时晴望着裴知砚的眼睛,居高临下的宣布。
“裴知砚,你是我的东西了。”
只能待在她的身边。
裴知砚眼里流下两行晶莹的泪,他望着时晴,没有说话。
害怕一说话,就将这幸福如泡沫般戳破。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做了这么多,原本以为醒来就会落入最绝望的境地。
没想到,确是这样的惊喜。
他做这么多,就是害怕被时晴抛弃。
现在时晴肯要他,还说了这样宣誓主权般的话。
他不会离开她,他属于她。
永永远远,是她的东西。
这正是他所渴求,所想要得到的回答啊。
裴知砚说不出话来,手指用力,试图拉住时晴。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时晴对他,是不同的。
裴氏还重要吗?
有了时晴的爱,当然不重要了。
时晴看着他如此激动的模样,以为他不情愿,垂眸看向他,慢条斯理的问:“你还有话要说?”
“……”裴知砚哽咽半晌,泣音中零碎的声音不成句子,“想……”
“什么?”
“我不想待在医院,”他哭的像小孩,“带我回家吧。”
说好一起过除夕,虽然如此混乱,最后还是如愿以偿。
裴知砚哭的死去活来,他想,那不是幻觉。
在他昏迷前。
他曾经感觉,有一滴液体,落在他的脸上,随后就有人就将他抱起,送往医院。
他知道,他认定,那是时晴为他落的一滴泪。
她为他落过一滴泪。
那么,他为她流尽今生的眼泪,就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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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第 184 章:贤淑的人夫
纷纷扬扬的雪降落,将花园覆盖。
裴知砚从窗台往下望,视线内能够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白茫茫一片,几乎白到有些刺目。
就连时晴的花园都被白雪覆盖了,所有绿植被压得低低的,树桠上挂着白霜,没有半点绿色。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呼出的气息,都变成白雾,落在窗台上,结成水珠。
裴知砚扶着窗台,出神了片刻,就回到书桌边,拿起电话,然后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本小说。
看了几行,无情无绪。
心中有些乱,房间又过于安静,他不由自主打开电视机。
一打开电视,跳出来的就是时晴的脸。
画面中,黑色长发,穿着西装的她,被人群环绕着。
咔咔闪的闪光灯落在她的脸上,她微笑着注视镜头,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眼睛微微眯起。
裴知砚知道,她正在国外,参加某商务会议。
新闻画面也难掩她的魅力,因为地位权势加持,更有一种难以触及的高高在上的美丽的危险。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她不只是美丽的花瓶,而是商界的帝王。
像是色彩艳丽的毒蛇,冰冷,狠毒。
出现在新闻里的时晴,俨然已经是一个商界成功人士了。
当然,本来也是如此。
接手了裴氏的生意后,时晴立刻放弃了原本黑白之间的生意,转而拓展更加健康的经营方式,生意做大做强,在港城足以呼风唤雨。
她经常出现在电视上,因为极有魅力,还获得了一批粉丝。
只要新闻播报上出现她的脸,都能在互联网上引起一轮浪潮。
年轻,美丽,多金,当然能够吸引迷妹迷弟。
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憧憬恋慕的尹总,已经是已婚人士了呢——
不,应该说目前的状态,是尚未离异?
裴知砚细细算了算,他和时晴有夫妻之名,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如今大家似乎都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一年多以前,时晴带走裴氏的一半下属,突兀出国时,还有人会议论他和时晴的关系,揣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大家都只以为他们是感情破裂。
直至裴氏完全属于尹氏,他搬入尹家别墅,和时晴一起生活以后,他存在的痕迹,就像是过去的裴氏一样,渐渐的从人们的记忆中消退。
明明他搬入了尹家别墅,和时晴生活在一起,大家却好像不约而同将他遗忘。
因为时晴太有魅力,就算他们知道她已婚,为了能够攀附上她,也会选择性忽略他这个正牌丈夫。
裴知砚对此非常的不安。
最开始的时候,他经常在手机上搜索关于时晴的新闻,看她身边有没有什么距离过近的年轻男人,看她有没有对谁另眼相待。
光是在网络上搜索,当然检索不到什么痕迹,在新闻中观察,眼睛都看穿了也什么都看不出。
工作模式的时晴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维持着专注。
她将工作和私生活的界限分的很清晰,从来没有人能够让她破例,除了他——
裴知砚觉得自己对时晴来说,意义应该是不同的。
但她给的包容越多,他越是害怕失去。
发觉他的不安,时晴反复安慰他,缓解他的焦虑情绪。
他们居住在一起,他害怕的时候,可以紧紧抱住她,可以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被她的气息包围,可以一次又一次请她给自己明确的答案。
他想她的时候,只要联系她,不管她身处何处,她都会抽时间陪他。
她喜欢他,温柔对待他,永远不会抛弃他。
到后来,裴知砚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任性,有些烦人,时晴却依旧对他很有耐心,如此温柔。
有这样的爱人,还能有什么不知足呢。
到后来,裴知砚自己都看开了,不说时晴现在对他一心一意,就算以后时晴身边有了别人,他也能够接受。
只要还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就不会介意。
虽然会嫉妒,但不会闹到天翻地覆,让自己下不来台。
像是过去那两次,他现在想来,就是没有弄清楚主次,过于激进,反而把自己落于下风。
以后碰到这样的事,他专注于收拾那些外面的花花草草就行了,这些事没有必要闹到时晴面前。
只要不牵扯到她头上,那些男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她不会管的。
就像现在,他安分守己待在她身边,她连计杭都打发到国外去了,虽说负责重要项目,比过去赚得多个数倍,但一年见不到时晴几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知砚的心思在一夕之间百转千回。
电视上关于时晴的报道还没放完,门外响起两下轻轻的敲门声,几秒后,数个佣人捧着新鲜花朵,和花艺工具,恭恭敬敬送到裴知砚面前。
是他之前联系的,在新闻开始前,他叫佣人们送鲜花来。
如今天气冷了,眼前单调,虽然不知道时晴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还是希望每天都做好准备,能让她回来时眼前一亮。
佣人们放好东西,裴知砚让他们退下,自己推着轮椅,慢慢来到桌边。
时晴工作上的资料和平时看的书籍,被他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裴知砚将花枝整理,挑选。
他将挑选出来的,单独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抚弄花瓣,慢慢修剪枝叶,将花朵整理成最美丽的样子。
专心致志插完花,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全身心投入进去,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瓶装花渐渐在手中成型,一点一点被他装饰。
最后,裴知砚将花瓶放在书桌的一脚,凝神欣赏。
并不是多么的华丽,很低调素雅,时晴会喜欢。
就这么随随便便打发时间,一个下午就这样悠闲的过去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做,过去他很难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也是在这些空闲的时间里,裴知砚学会了插花。
他觉得过去给时晴送花,是他和时晴之间不为他人知的独特默契,和小情趣。
到如今,他也喜欢给时晴送花。
因此专门学习了花艺,甚至还找了老师。
裴知砚天资过人,又静得下心来,很快就学有所成,就连老师都夸奖他,说他是她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最刻苦努力的。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差。
裴知砚用手指轻轻抚动叶片的经络,怔怔出神时,忽然又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和时晴住同一个卧室,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扰自己,佣人们不会这个时候来。
他也已经听出,这脚步声属于谁。
他一下丢开手中的叶片,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拿起靠在桌边的手杖,就一瘸一拐往门外奔。
还没等待他开门,门就自己被打开了。
风尘仆仆的时晴正掸着大衣上的雪,出现在门外。
黑色的大衣肩上落着一层雪粒,还没有来得及融化,她的黑发落在身后,在一身整齐正装下,低垂眼睫的面容也显现出肃穆沉静。
但这种严肃,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时晴抬起眼睫,看向他,四目一相对,她就微微笑了,眼尾向下弯,像是冷冷的冰雪初融,化为溪水。
裴知砚难掩心中的激动,拄着手杖来到她的身前。
他先接过时晴的手套,放在桌上,又上手为她脱大衣,熟稔的帮她掸去衣服上的落雪,两下折叠好,挂在椅背上。
“你不是在x国开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握住时晴的手,雪雕般的手指落在自己的掌心中,莹莹的冷气传来,裴知砚心中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又激动又怜爱。
如果场景允许——他恨不得将她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上,恨不得去亲吻她的指尖,用口腔温暖她冷冰冰的手。
可惜这种旖旎的场景只能在脑海中疯狂转一圈,面上他还是克制着,小心翼翼的用手掌焐着时晴的手指。
“想着你在家里做什么,就急着赶回来。”
时晴漫不经心反握住裴知砚的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花朵,才转过视线。
裴知砚的眼神如快要融化了一般,曾经冷峻的目光,如今也湿漉漉白鹅,脸颊如红霞滚动,眼尾已经升起一抹艳色。
他的脸色,远远比桌上鲜妍的花朵更加娇艳。
过去情到浓时他倒也会有些反常的举动,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主动而热情。
阴郁内敛的高岭之花被攀折的多了,逐渐流露出的被浇灌过的艳丽,有了成熟的韵味。
他的黑发垂落在肩,用发圈松散束起,在温暖的室内,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灰毛衣,露出苍白笔直的锁骨,如同在家等候的贤淑人夫。
和过去那种疯狂的渴求什么时不一样,那时他的身心都仿佛快要崩溃,像是想要扑向火焰的飞蛾,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绝望,不顾一切的想要接近她。
如今,他被幸福和爱填满。
他的表现,不再是为了求她填满他的身体,而是温和的,发自内心的脉脉爱意。
因为被爱,以及在这个家里以男主人地位被尊重着,渐渐滋养出从容的底蕴。
曾经的疯狂,也渐渐被压在心灵最深处。
他如此温和的对她笑着,心满意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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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五连轴转了两天重要会议,昨天今天又送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结婚当了个伴娘,送亲喜宴两天这两天几乎都没有合眼,一天喝三杯霸王茶姬才撑住,看着朋友幸福真的很感动,今天一直在哭,刚刚才全都处理完,调整一下该开始更新了。
希望我姐妹可以永远幸福呀[玫瑰][玫瑰][玫瑰]
下一个世界是疲惫的社畜助理哥,真正的男人中的真男人(温柔如水体贴包容让晴百炼钢成绕指柔)的男人该来了!
第185章 第 185 章:伤疤
裴知砚的腿伤恢复的算快。
但毕竟是枪伤,还是原本就有旧疾的腿……虽然伤到的是那条好腿。
这下,他两条腿都带伤了。
伤口愈合后,不像小时候那样,留下去不掉的细长伤疤,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值得庆幸,没有伤到筋骨,医生说如果打到大动脉,可能就很危险了,打坏了骨头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恢复的如此之快。
他不愿意在医院,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口,当时处理完,就和时晴回了家。
当然,是时晴的家。
没有她的地方,根本算不上是家。
裴宅虽然豪华,却总让他觉得冷冷清清,孤孤单单,裴知砚居住在那里,心中对那里却没有什么感情。
没有时晴的家,就只是一个落脚的休息处,和宾馆没区别。
他这一年来,依旧还住在那个阴沉冷寂的地方,只是因为,他和时晴曾经在这里同居过。
这里是她亲自布置改造的,他房间里原本有的黑檀书柜,书桌衣柜等等家具,全都在她入住时,被一口气丢掉了。
床品窗帘以及一些小物,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更换的。
这个宅子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她留下的味道,他在花园里散步,经常走着走着就开始晃神,仿佛那里都能看到时晴的身影。
那段时间,他一边恨她,一边想她。
恨是挂在嘴边,一遍一遍提示强调着告诉自己,不可以忘记,想念却是经常突如其来,正常做着事,都会忽然想起她,和呼吸一样自然。
他在家里留下的东西不多,在从医院出发,到尹家别墅之前,他就已经发了消息。
等车停到家门口时,就连行李都已经送来,堆在一起。
管家守在旁边擦汗,看样子是不知道是该收还是该拒绝。
车门打开,时晴先下了车,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助理小跑着拿出裴知砚的轮椅,时晴稍搭了一把手,协助裴知砚下车。
时晴对裴知砚的行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没资格再在尹家工作了,管家没有再问,连忙命令其他佣人将东西搬进去,不要妨碍了裴知砚的轮椅。
裴知砚就这样自然而然回到了时晴的身边。
当晚,他睡在她的床的另一边,心中想着这段奇妙的经历,默默的品味咀嚼。
他和时晴的关系开始突飞猛进,是她自杀未遂,他接她出院。
那是一切的开始。
现在,他因伤进了医院,是时晴陪伴他,接他回家——
简直就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只是颠倒了关系,需要倚仗另一个人生活的人变成了他。
每一步都能吻合的上,如同情景再现,这怎么能说不是他和时晴之间,独特的缘分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没办法斩断的,藕断丝连分分合合了这么多次,最后还是走到一起。
裴知砚觉得很新奇很甜蜜,他躺在时晴的床上,昨天之前,他都想不到今天会变成这样。
走错了一步,又一次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本来应该彻底完蛋,却还是被时晴原谅。
晚上还可以这样和她睡在一起,如果这不是她爱他的表现,还有什么是爱呢。
裴知砚想着,时晴如此对他,他再也不能做错事了。
反正裴氏已经是归属于她的了,也不需要他再操心了,以后他就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照顾时晴的生活起居。
他翻来覆去,时晴却以为他是因为腿伤疼痛,睡不安稳。
她也没睡着,就伸手摸了摸裴知砚的身体,低声问他,“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裴知砚一下子不动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该老实回答,还是如何——
犹豫之间,就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机,只能嗯了一声,承认过去。
然后时晴就抱住了他。
她将他的头倚靠在自己的怀里,一下接一下的轻抚他的脊背,轻轻拍他的后背。
这份安抚,不带任何其他的意味,是纯粹的安慰。
裴知砚僵硬着,在时晴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摸索时,他的呼吸就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们之间似乎很少有这种不为了下一步肢体接触而发生的亲昵,从一开始,这种亲昵,最后都会发展成亲吻和拥抱。
这种纯粹的,毫无其他意味的单纯拥抱,似乎从来没有过。
裴知砚紧绷了一夜,闹得时晴以为他疼痛到受不了,第二天又将家庭医生请到家中,为他医治。
结果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闹,裴知砚心中却隐隐觉得,如果能够得到时晴的关心,就算伤得重一点也没有关系。
过去他那么厌恶自己的跛足,残疾是他一生甩不掉的梦魇,最不愿提起的伤疤。
但如今受伤的这条腿,他却一点都不担心留下后遗症,或是伤痕难消。
裴知砚像一个想要博得大人关注的小孩,幼稚到恋慕疼痛,留恋受伤的时期,只希望占据在意的人的所有目光。
因为对他来说,他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
爱人投来的目光,就是全部。
更不用说,他是天生习惯疼痛的,这点伤带来的痛觉,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么一点不值一提的小疼痛,却让时晴陡然将他提到第一位,随时关心他的感受和状态,这怎么能说不是一种因祸得福呢?
裴知砚又坐会轮椅,这一坐就又是两三个月。
新年已经过去,他和时晴一起过的,就像是他预想中的那样,他会在宴会结束后,和她一起过除夕跨年。
并且,不只是这一年的除夕,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他都会和她在一起。
这一段时间内,裴知砚的伤都是时晴亲自照顾的。
她刚刚完全吞并了裴氏企业,又收拾了一大帮在暗地里对尹氏虎视眈眈的配角们,正是最忙的时候。
每天工作堆积如山,她每天都在到处奔波,忙到脚不沾地。
但她还是会按时按点回来,询问医生裴知砚的状况,亲自看他的伤口。
他身边也全都是时晴的人,她时时刻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生活在她的目光之中,裴知砚居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欣然接受。
习惯了掌控的人如今被掌控着,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如果他是时晴,他也会对时晴这么做,裴知砚没觉得有半分不对。
一两年前,他想要时晴呆在后宅里。
他觉得这就是爱的方式,他爱着什么,一定会小心翼翼的珍藏,害怕受到半点损坏,捧在手心中,时时凝视。
直到现在,这种观念也没怎么改变过,裴知砚还是觉得爱着一个人就会想要将他永远控制着的。
是控制是保护是重视是珍爱,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东西。
他的观念没有更改过,只是现在关系颠倒,他变成了归属后宅的那个人。
他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并且将此当成爱的证明。
事实已经无数次告诉他,时晴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明更加强大,她才是该担任保护者这一角色的人。
能够如此生活,很幸福。
不过就算想得明白,担忧和焦虑却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因为爱着,才会时时担心她想着她。
时晴在百忙之中也要抽时间回来看他,裴知砚看在眼里,舍不得她这样风尘仆仆,却又实在很难拒绝和她相处的机会。
他闷在心里,又兼之身上有伤,一个月就瘦了许多。
原本就如竹如松,气质飘然如仙的人,这么一带上忧愁烦闷的神色,更加有了捧心不胜之态。
听说美得过分的人,总是会带上三分鬼气,他现在就是如此,有时时晴归家,不经意之间,抬眼就看见裴知砚正在走廊转角,静静坐在轮椅上。
他的身影半隐藏在阴影里,遮挡住了脸上的神情,只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似一泓秋水,又似寒星,静悄悄的一直望着她。
时晴被裴知砚这如同悄无声息的黑猫一般的窥视行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又哭笑不得。
她知道他是过于想念她,虽然她已经抽了许多时间陪他,但人心总是不知足的。
她也知道裴知砚在家无聊,都快闷出毛病了——虽然他本人完全不觉得,也没有意识到。
他最近表现得实在太乖了。
本来裴知砚就挺合时晴的心意,过去一根筋犟着的时候,她都能宽宏大量的轻轻放过,就不用说他现在这么安分。
听话到惹人怜爱,不由的软了心肠。
男人越乖,她就忍不住越怜爱。
她对裴知砚越来越好,他却反而有点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模样了。
真是的,这副模样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过去对他就这么不好,至于只是如此,就让他惊喜异常吗?
时晴不语,只是加倍对裴知砚好。
几个月过去,裴知砚当时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只留下一个非常浅淡的圆形伤疤。
在腿根处,散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后,能够看见这个伤疤。
换药换绷带,只要时晴在家,都是由她来帮助裴知砚的。
因此她见证了这个伤口变化的全过程,她看过他的腿鲜血淋漓,可怜兮兮的颤抖,然后愈合,结痂,脱落,最终变成现在的模样。
一个淡淡的浅粉色痕迹,因为他皮肤白,所以无法忽视。
裴知砚时常看着发呆,他在发愁,又一个伤疤,他原本就不完美的腿,现在缺点更加多了。
要不要去把这个疤痕做掉呢?这么新的疤痕,又不大,应该很好去掉吧?
他心中一直挂着这件事,直到有一天,时晴夸了他一句。
她说他的这一处痕迹,浅粉的,情动时会变成蔷薇色,非常漂亮。
原来,在爱他的人眼中,就连伤痕都会是漂亮的。
裴知砚自此不再想着去把伤痕做掉,反而更添一个好习惯,他会自己主动将此处伤痕展示给时晴看。
反正这种动作——
对他这种柔韧性极佳的练家子来说,简简单单。
————————
这一个故事正式结束啦,从明天开始写助理篇——(敲锣打鼓)
为了庆祝吱吱暂时杀青,本章掉落100个红包,又完结一个小故事啦,让我们欢迎助理哥!!(拍手)(鼓掌)(撒花)
然后大家都想看的生孩子剧情,会放在正文结束后的if一起写,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想要看的梗,也可以在评论区点餐,我看到会挑觉得有意思的写~(但是大概是在故事结束后啦[哈哈大笑])
第186章 第 186 章:系统,帮我查查那个人的身份。
刺眼跳跃的光束在眼前不断地晃来晃去,穿的花花绿绿的人在眼前挤在一起,像是被压紧的鲱鱼罐头,这群罐头还在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身体。
时晴拨开人群,灵巧的从缝隙中飞速穿过,音乐在耳边爆炸般跳动,小系统在她耳边提高了声音:“我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家酒吧!!”
时晴:“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请。”
还有,这种事还需要说吗,难道她看不出来?
她盯准目的地,一口气跑到卫生间前,那里远离舞池,声音也变小了,只有两个人在门口抽烟,能够暂时得到片刻的安宁。
衣服已经挤得皱巴巴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上身穿着一件红蓝相间的格子衫,衣摆还在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衬衫下则是一条格子裙,脚踩一双洗的发白的板鞋。
时晴:“……”
她将勾勒出腰线的蝴蝶结解开,感觉呼吸通畅了一些。
卫生间前抽烟的那两个人一直注视着她,时晴抬眼回视,看到两人不约而同避开她的目光,才抬脚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空间狭小,瓦蓝地砖,地砖间有些黢黑的痕迹,入门直面一大面镜子,镜子倒尚且算干净。
时晴走到镜子前,对镜看了看。
镜子里的女孩青春洋溢,眼睛圆圆的,扎着单边马尾,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画着浓浓的妆。
亮片的蓝色眼影和拙劣的全包眼线遮盖了青春气质。
这女孩底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她感觉脸有些微微刺痛,还有些痒。
时晴睫毛轻颤,望着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摸完,她垂眼一看,指腹上全是闪亮亮的眼影亮片。
小系统弱弱开口:“其实……这个是工作要求,这个世界的女主是个单纯的好女孩。”
“什么好不好的。”
时晴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落下,溅在洗手台上,用什么衡量好坏?要这么算,她铁定是坏女人了。
还有,工作需求是怎么回事?
这里没有卸妆水,她只能简单洗洗脸,耳边小系统开始和她絮絮叨叨的说起剧情。
[这是一个霸道总裁和打工小妹的恋爱故事,你在这个世界是女主角阮青青,一个性格迷糊,热情努力,充满干劲的女孩……]
又是总裁?这和第一个世界有什么不同,这个世界的男主和沈霁远会是一个类型吗?
[不一样哦。]小系统说,[冰山总裁和霸道总裁之间的鸿沟,就像是银河一样大。]
……奇奇怪怪的比喻。
[阮青青虽然是个孤儿,福利院出身,但是她天性开朗不服输,像是一株小草一样坚韧,努力学习从乡下来到大城市,进入了男主东方霆的公司见习……]
时晴没有发表意见。
[结果没有想到,进入公司的第一天,阮青青就不小心将咖啡泼到了东方霆的身上,东方霆大发雷霆……]
时晴:“噗嗤。”
系统停了下来,时晴道歉,“对不起,没有忍住,你继续说吧。”
“说一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工作需要是怎么回事吧?”
进入这个世界,她一睁开眼,就处在这几乎将耳膜震破的嘈杂音乐之中,这里似乎是一个酒吧。
[哦,对,因为阮青青很穷,她夜晚同时还在酒吧做兼职,但是因为冒冒失失不仅没有业务,还弄坏了很多东西,老板看在阮青青脸长得好看的份上,还是将她留下来,但是叫她打扮起来卖酒……]
时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说起来这个卖酒还是重要剧情呢,剧情开始后的某一段,就是东方霆意外来到这个酒吧,遇见阮青青在卖酒,还被客人刁难,东方霆出手解围,阮青青原本要对他改观,东方霆却开口嘲讽她在公司装单纯,私下里居然这么随便……]
哗哗的水声在洗手台前回荡,时晴抬起脸又看了一眼镜子,眼线和睫毛膏不防水,已经融成一团,碎发黏在脸颊。
看起来狼狈极了,像是小花猫一样,真是可怜的女孩。
晕了妆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时晴撩了一把头发,继续搓洗,上一秒还在裴知砚打造的温柔乡里享受,现在又要从零开始,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很难在一个世界停留,她的脚步永远是向前的。
经历过这一个世界,她的灵魂就修补的差不多,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复生了。
虽然对原本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或者放不下的,她还是决定以回去为奋斗的目标。
毕竟,人活着总是需要有一些目标的。
就连成为一个世界的霸主,对她来说都太容易,她不得不设立更加难一些的目标,以防自己对世界失去兴趣。
她问:“你刚刚提起故事开始后,现在处在什么时间节点?”
“这个……”小系统仿佛去搜索了一圈,回来吞吞吐吐,“现在的剧情是剧情开始前一两年前,你还在某三流大学读书,只有酒吧卖酒这一个兼职,还被人骗了,身上几乎没有钱了。”
时晴冷静的问:“还有呢?”
就只这点小事,也有必要吞吞吐吐的吗?
“确实还出了一点问题……这个世界好像发生了一点异变。”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现在还搞不清原因,但可以观测到,剧情有和原作不吻合的地方,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变化,但在你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这种变化是不应该有的……”
这种异变,只有一种可能,有同样知道剧情的人,或者不属于这个世界剧情的人,被投入了这个世界,影响了剧情的发展。
进入这个世界时,主系统就捕捉到了这种异常。
但是因为目前剧情发生的改变非常非常小,小到几乎难以留意,所以系统也很难判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产生变化了会对任务有什么影响?”时晴问。
系统正准备回答,时晴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些声音。
系统噤声,时晴也没有开口,她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酒吧的卫生间不大,她站在洗手台处,身后是关着的门。
有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是一个身形瘦高的人,他很高,比沈霁远和裴知砚还要略高一点的模样,但是绝对比他们更瘦,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只笔直的鹤。
此鹤穿着一套亚麻色的西装,熨烫的平整,肩部绝对自带肩垫,将上身衬得肩宽腰细,皮鞋也擦得锃亮。
但大约是西装不够高级,看起来就格外商务。
穿的这么端端正正的,不像是该出现在酒吧,而像是该去参加什么商务会议的打工人。
他也确实不像是主动出现在这里,因为他的表情像是被酒吧的音乐声音吵得受不了,微微蹙着眉,不断推着自己的金丝框眼镜,唇角紧抿,身形紧绷。
一看就是不怎么来这样的场合,束手束脚。
时晴将人从上往下看了一遍,从发丝到皮鞋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卫生间极强的白炽灯光下,他的头发隐隐泛着略微亚麻色,但仔细看去似乎又是黑色,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瞳,也是略浅的棕色。
脸型清瘦,秀气的鼻子,以及唇角下一颗小小的痣。
来人看见时晴,仿佛也吓了一跳,本能顿住脚步。
他没有想到出来时会碰见人。
空间狭小的卫生间几乎难以通行,他想要出去,就得从时晴的身边经过。
耳边酒吧的音乐疯狂摇滚着,震得地板似乎都在发抖,唯一安静的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作响,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正眼睛转都不转一下的盯着他。
那目光他无法形容,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盯上了一般,让人觉得后背发毛。
黑幽幽的眼睛,就像是井水,带着一股逼人的凉气,让她此刻即使再狼狈,也无法心生小觑之意。
他在原地踌躇了许久。
时晴看着他半晌没走,也不转开眼,等了好几秒,这人默默掏出一块手帕,走到时晴面前,伸手递给她。
时晴没有做声,抬眼看他。
“小姐,你是没有带纸巾吗?”他的声音非常温柔,和清秀相貌不符的,泉水叮咚般的悦耳声音,“擦一擦吧。”
时晴不接手帕,只自顾自看他的脸。
金丝框眼镜后的脸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绝不是什么大美人的类型。
看起来不是那种能给人一眼留下深刻映像的类型,甚至有种看过一眼就会忘记的感觉。
比不上沈霁远的冷峻,裴知砚的仙气,更无法和洛舸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桃花脸相比,但是就是让人觉得看起来很舒服。
像是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芬芳清香,又像是春季的酥油小雨,润物细无声。
时晴的目光停留在这人唇下的那颗痣上,微微眯起眼睛,手上沉默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
一方很普通的墨蓝色格纹手帕,和他的主人一样普通。
手帕的主人似乎被她看得坐立难安,她一接过手帕,就悄无声息的迅速撤回手,迅速走到了卫生间外。
直到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时晴才开口。
“系统。”
“嗯?”
“帮我查一查这人是谁。”时晴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个人刚刚消失的方向,半晌没有收回视线。
————————
来了来了,助理哥他来了,有没有人喜欢这一款温柔小白花人夫款啊,助理哥还是第一个一眼就引起了wuli晴总征服欲的男人(甚至不是绝美脸)(到底是哪里戳到晴总了啊!)(震声)
今天感冒了,头晕晕沉沉的鼻子酸酸,前文的bug明天再改o,亲亲!
因为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一款……有点不安,期待热情的评论!(星星眼)
第187章 第 187 章:救美
系统:“嗯……”
系统:“哎?”
它望向刚才消失的那个背影,还沉浸在这个世界出现的状况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时晴不说话,它才急急忙忙去查,半晌小声回话。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大约是个路人甲吧……”
难得时晴吩咐它做点事情,它却什么用场都派不上,小系统心虚极了,无颜面对时晴。
但刚才离开的那个人长得只能说是清秀普通,而且怎么说呢——很难给人留下印象。
有一种只要挪开视线三秒,就会遗忘掉他的脸的错觉。
长相只是清秀的男人,在言情小说里是不可能担任重要角色的,要当霸总小说的主角,一定要有刀削般的面容和邪魅的五官。
虽然刚才那人确实身形清瘦,长相秀气,姿色不差,但距离小说主角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小系统并没有那么万能,不在剧情系统之中的人,想要查到身份,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功夫的。
等等,刚才那人身上……似乎并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剧情的影响力……
他会是什么人?
小系统使尽全力去查询此人身份,兼之时晴还在等着它,它又急又慌,偏偏什么都查不到。
小系统又急又慌,害怕时晴对它失望。
没有想到时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算了,之后再查吧。”就轻轻揭过,专注望着手中那块手帕。
小系统心中热热的,不禁感动,怪不得不管哪个世界都有一大堆人想要做时晴的下属,在她手下工作真的不想离开——
时晴将手中的手帕细细查看了一遍。
很普通的花纹,棉质的摸起来很舒服,洗过多回,并不是全新的,看得出来主人使用的很珍惜。
手帕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笙”字,是一笔一划手工绣上去的。
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随身携带手帕,还往上面绣字。
时晴将这个字在心中念了两遍,就拿起手帕,继续洗脸。
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脸,眼线流下的黑色痕迹将整个眼圈弄得乌黑,斑驳的口红看起来更是吓人。
刚才将人吓走的妆容终于被洗掉了,镜子里露出这张脸原本的模样。
时晴用手帕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时,不经意闻到了手帕上的淡淡香味。
很浅很浅,不是香水的味道,是洗衣粉的清香,带着一点点的皂角气味和说不上来的暖香。
时晴不动声色,将手帕洗干净拧干。
她对着镜子,将单马尾放下,梳理了一下浓密的黑发,然后将格子衬衫脱下,系在腰上,遮挡住过于短的裙子。
虽然上身是一件一看就是打折促销的T恤,至少也比刚才强多。
素面朝天,黑发披散在身后,正面有一幅卡通图案的T恤下系着衬衫,遮盖住笔直的双腿,脚踩白板鞋。
这张甜美的脸,却因为刘海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眸,而变得难以接近起来。
时晴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镜中的面容顿时又变的甜美可爱起来。
她走出卫生间,刚才在门前抽烟的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舞池的人依旧那样多。
小系统问她:“宿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时晴横穿过舞池,脚步没有停留,“先去把这份工作给辞了。”
她顺着回忆中的位置,顺利找到了老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径直进入,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老板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赶紧将跷在办公桌上的腿收下去,“怎……怎么忽然要辞职啊,青青?”
他心虚的问:“是觉得一个月1200的工资太少吗,我可以给你稍微提高一点……”
“什么?还是要辞?那你的学费怎么办?你也得为了自己考虑考虑吧?”
“不是我说,你这么笨手笨脚的,离了这里你还能做什么工作?我还没有算你摔坏了我多少东西呢——”
小系统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和善的老板破防后逐渐激动起来,看着时晴与他周旋,顺利拿到了一个月的工资。
而且还是加过码的版本。
一千五百块巨款。
拿到钱后的时晴将工资装进衬衣下的短裙口袋中,留下气的跳脚的老板,往酒吧外面走。
离开酒吧后,空气仿佛都变得清新了,夜晚的气味在鼻尖弥漫,时晴站在酒吧灯牌下,倚着墙壁,抬眼看了看天空。
月明星稀,冷冷月光落在地面,像是粼粼溪水。
小系统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宿主,我们之后怎么办啊?”
它忧心忡忡的。
刚才那个老板至少有几句说的是真话,阮青青还在上大学,并且没有经济来源,她每个月还要寄一部分钱回去给福利院的其他小孩用。
而且因为马马虎虎,笨手笨脚,她一直找不到兼职。
“之后啊。”时晴随意开口,“总之先把那个学给退了吧。”
系统:“???”
“三流的学校……”时晴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全都已经在不言中,“这个世界的高考时间是什么时候?”
从穿衣来看,现在正是夏天,如果时间凑巧,应该来得及。
小系统震惊:“你要重新高考?!!”
“还有比这更快的逆转人生的方法吗?”时晴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的查看手机收到的消息。
从信息来看,原主的大学时光也算不上愉快。
没有很好的朋友,还有针对她的同学——在以后的剧情中似乎也会出场,作为和她进入了同一公司的对照组。
之后,男主东方霆会帮她打脸这个欺负她的同学,但现在原主正在被针对,并没有人会帮她出头。
宿舍时晴是不准备回去了,学校她甚至都不准备再去。
重新高考,进入一个顶尖学府,就是现在最简单的脱离困境的方法。
“可是宿主,原主身上真的没钱……”
可能刚才宿主拿到的那一千五就已经她现在能拥有的所有资产了。
而且时间也过于紧迫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没有住处,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社会地位,孤身一人,该怎么翻盘?
“只是重新开始而已。”
时晴并不放在心上,“哪个世界不是这样?”
小系统还想要说什么,时晴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听到不远处的小巷似乎有什么声音。
黑灯瞎火,她像一只猫一样走到小巷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小巷只有入口处有一盏路灯,还一闪一闪,时明时灭的,落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晴站着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巷子内隐隐传来响动,有争执拉扯的响动,还有低低的闷哼声。
那声音很熟悉,刚才她才听到过,给她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如泉水清冽,温和。
听得清晰,她不再耽误时间,打开手机后置的手电筒,径直走到小巷里。
巷子里有只有两个男人,正是在卫生间前抽烟的那两人,被灯光一晃,他们的脸上也露出猝不及防的表情。
时晴的目光只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秒不到,就往下移,另一个人影正倒在他们两的脚下,灰扑扑的揉成一团。
那亚麻色的西装,打理的干干净净衬衫,毋庸置疑就是刚才在洗手池边给她递手帕的男人。
他捂着腹部蜷缩在墙角,也带着一点点亚麻色的发丝在手机灯光照射下,显现出一圈光环,看起来就非常柔顺。
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他正低低的闷哼呼痛,西装揉得皱巴巴了,皮鞋也掉了一只,狼狈的倒在地上。
他的一只手上的表带也被扯松了。
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大约是从卫生间出来时就已经被这两个人盯上了,现在正在被劫财中。
这两个人经过片刻的怔忪后,也回过神来,“小妞,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你事,滚一边去。”
“喂,哥,干什么放她走,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倒在地上被揍得像是一株可怜巴巴的烂腌菜一样的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被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一脚踢过去,“操你大爷,动什么动?安静呆着。”
时晴眯起眼睛,“放开他。”
“哈哈哈哈——”两人发出一阵笑声,“小妞,你是想要英雄救美?”
“你一个小女孩,就少在这里充什么英雄了吧?”
“喂,哥,也给她点教训吧?”
趴在地上的人低低的呻吟着,挣扎不止。
时晴拍了拍耳朵,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直接上去一脚,将一人踹翻,一手拧住他的胳膊,狠狠往反方向一扣——
咔哒一声脆响,男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另一人光看就已经被吓傻了,也顾不上伙伴,转身就准备跑,被时晴一把扯住衣领,摔到墙上。
他啪叽一声,像是一只被压扁了的青蛙,一下就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过于沉重的体重,将还蜷缩在墙角的亚麻色西装的男人压了个正着。
他顿时痛呼出声。
“对不起,把你给忘了。”
时晴立刻将摔晕过去的男人扯开,拯救出可怜的美人。
————————
又制造了一些好古早的情节啊(憋笑)
小样,这样还迷不死你——
社畜哥好像是最惨的男主了,上来先被打了一顿……
第188章 第 188 章:带人回别墅
最下方的男人被砸得七荤八素。
两个混混男遭受中继。也半昏死过去,只能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上一刻还充斥着嘲讽和暴力的小巷,此刻只有三个受伤的男人此起彼伏的呼痛和低吟声。
时晴扯住碍事的混混的手臂,将他推到一边。
被拎起胳膊扔到一边的男人像是一滩牛屎一样软绵绵倒下,和另外一个无人在意的男人堆在一起。
小巷陷入了沉寂,月光在乌云后,隐约流动在地面上,不足以看清。
时晴按了按手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蹲在墙角,手机的洒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他蜷缩着,用手臂半护着脑袋,显得更加的瘦,腰细得惊人。
幽幽光亮下,那发丝泛着隐约的亚麻色,像是某种历史悠久的木质的色泽。
时晴看见他的西装袖口下佩着银色的腕表,表带被扯松了。
这两人刚才大约试图抢这块表。
除了腕表以外,他的牛皮钱包也被抢走了,那两人似乎还掏了他的口袋。
因为时晴看见钱包就掉落在一边,里面被逃出来的现金也在刚才的打斗中,从混混的手中飞洒出去,纷纷扬扬洒落在小巷。
有两张正好落在他脸颊边,以及手边。
他的手背略沾泥污,苍白秀气的手因为疼痛而不断发抖。
手背苍白,指节如竹般苍劲,瘦削,指甲剪的干干净净,因为瘦,青紫色的血管凸起的很清晰。
嗯,怎么说呢。
这可真是……
时晴的目光久久停留,半晌没有挪开。
久到迟钝如系统,都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时晴才收回视线。
被她注视着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用手撑住地面,似乎想要爬起来,但浑身发颤,疼痛难忍,只能狼狈的挪动。
时晴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她的嗓音很好听,十分悦耳,但语气冷冷淡淡的,似乎对眼前发生过什么丝毫不感兴趣。
这种毫无起伏的语气,却意外能够让人感觉到安全感。
亚麻发色的男人低低咳嗽起来,双手慌张在地面摸索着,整个人颤颤巍巍。
时晴看了一会,目光移动到一边,“你是在找这个吗?”
她把钱包边的金边眼镜拿起来,放在男人的手边。
“谢……谢谢。”
“但是,好像已经坏了。”时晴充满怜悯地提示。
镜片已经呈蛛网状的碎裂开来,另一边的镜片甚至掉落了,碎片亮晶晶落在地上。
应该是在争执中被踩到,才变成现在这惨不忍睹的模样。
男人摸索着眼镜架,肩膀颤颤巍巍,即使没抬脸,时晴也能从他的肢体中感觉到绝望。
“你还好吗?”
看起来糟糕极了。
时晴在男人摸到镜片碎裂处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抱歉,我……”
男人狼狈的抬起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凌乱,深棕色的眼睛望向时晴的方向。
他的睫毛很长,像是小刷子一样自然下垂。
在手机手电筒的光照下,眼瞳的棕更加明显,清透温润,像是鹿的眼睛,直白的暴露主人的惊慌和茫然。
被光晃出水光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睛。
时晴若无其事转开眼睛,一只手撑住他的肩膀,扶着他起身。
“谢谢,谢谢你……”
男人一直在小声道谢,一手扶着墙壁摸索着,竭力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到时晴的身上,“对不起,但是我……我有点看不清……”
骤然失去视力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显然他近视度数不清。
尤其又遇上这样的场面,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光是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都难,更不用说脱离搀扶独自行走了。
他歪斜了两下,半个身子还是撞在时晴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为了竭力能够看清而蹙紧眉头,睁大眼睛,脸色苍白。
能看出来他平时绝对是一个习惯体面,细致周到的人,因为在他歪倒在身上时,时晴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
他也一定是一个不习惯和女性接触的人,光是碰到她的胳膊,他就露出格外不适应的表情,本能想要往墙上贴。
再躲就要摔倒了。
时晴握住他的手臂,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你先冷静一下,不用道歉……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什……什么?”他颤声问。
时晴难得极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送你去医院,你的鼻子出血了。”
他花了几秒反应,怔怔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手指沾上湿润的液体,借着时晴的手电筒的光,看清猩红一片。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鼻子在流血。
但是……
“对不…对不起……”
前一秒他想起时晴让他不要道歉的话,后一秒又下意识道歉,“我,我有点晕血,那个……”
话还没说完,他的眼睛就闭上了。
他的身体就这样一歪歪到时晴的怀里,本来还在竭力与她保持礼貌距离的身体,就这样让她抱了一个满怀。
时晴等了几秒,确定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因为晕血而晕过去了,一时沉默在原地。
现在小巷里意识清醒的只有她一个了。
他都已经晕过去了,也不必征询他的意见了,为了确认需不需要将他送到医院,时晴将人放在墙边,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有一些擦伤,但没有严重到必须去医院。
鼻血很快可以止住,但是人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歪着头倒在墙角边上,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闭上了,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圈阴影,失去了紧张和惊惶后,他的表情近乎沉睡。
西装纽扣被扯掉了两个,衬衣领上也有点深红的痕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破布娃娃一样,或者说是睡美人?
时晴掏出刚才他给她的手帕,仔细擦干净他脸上的血,然后转身捡起地上所有的钱,就连滚落的几个硬币都没有落下,整理好钱包,报了警,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一切,才搀扶起男人,离开小巷。
小系统已经看傻了。
直到时晴在路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它都没有反应过来到这是怎么回事,宿主在路边捡了一个路人甲……她这是要干什么?
计程车司机和小系统一样震惊。
他从后视镜里,频频往后看,“小,小姐,你要到哪里?”
深夜,一男一女,一人昏迷,身上似乎还有点血迹……
他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在前面的酒吧那遇到一点状况,还好没有出什么事。”时晴对着司机笑了笑,报了一个地名。
托了这个世界原主的福,这张脸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只是做了简单的解释,司机虽看起来半信半疑,但至少没有当场报警。
时晴让男人靠在车座位上,用安全带将人固定好,自己则继续刷手机,没有过度关注他。
汽车发动起来,稳稳往前驶去。
等到稳步上路,小系统才小心翼翼地询问,“宿主,你准备怎么做?你刚刚说的那个地名在哪里?”
“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的地方。”时晴翻着信箱,在心中回答小系统。
她刚从酒吧出来,兼职时当然不会随身携带什么身份证件,也就没有办法出去住酒店。
她的东西全都在学校宿舍里,可是以现在的状况,她不想和原本的那些室友打什么交道,浪费时间和精力。
现在夜色已深,时间很晚了,能够去的地方不多。
加上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事不省的男人——
多亏了每个言情小说的女主总有那么一个已经出国,空出房子的朋友。
时晴在原主的记忆和剧情中确认过,她有一个在福利院里时就相识的朋友,那女孩在多年前就被一个富家领养走了。
在刚刚进入这个大城市时,原主阮青青也曾经借住过朋友的别墅几天。
但是性格要强,不愿意借住他人帮助的女孩在找到兼职后,立刻就搬了出去。
阮青青的朋友常年在国外,知道她搬出去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有什么突发状况,都可以借住在她这里,别墅的钥匙就给阮青青保管,只需要有空帮忙清理打扫一下卫生。
原作故事到后期,还有一段强制爱剧情,性格倔强的阮青青无法忍受东方霆的霸道专治,与东方霆起了冲突。
东方霆为了逼阮青青低头,不仅辞退她,还命令业界所有人不许给她工作,阮青青不愿低头,干脆消失,躲藏起来,后续就是东方霆发疯般寻找她。
那段剧情中,阮青青藏身的地点就在别墅里。
如果没有幼时青梅的别墅,她大概立刻就被男主抓回去了,所以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也是她现在的最佳选择。
计程车行驶了约十五分钟,缓缓停在一个别墅前,时晴掏出老板结给她的工资,从中掏出一张给了司机,就在司机震惊的目光中,双手穿过男人的膝弯和腋下,一把将人提出了车。
失去意识的人似乎格外重一点,加上她刚刚进入这个世界,还没有经过多少锻炼,要一直将人抱着也有些吃力。
她没有多耽搁,直接进了门。
————————
第一章——回国
有没有想我,嘿嘿嘿[竖耳兔头]
回来以后因为一下子点了太多外卖吃坏肚子了……吃了烤肉火锅卤味西瓜蛋糕奶茶[吃瓜]
最近的繁忙终于告一段落了,要努力更新了!
第189章 第 189 章:美味的
房子的布置和她记忆中一样。
进门就是客厅,时晴将人放在沙发上。
男人的身体软趴趴的,被横着放在沙发上也没有反应,成年男人的身高长于沙发,西装包裹着的长腿只能搁在扶手上,手臂自然垂落。
漂亮柔顺的头发原本打理的很整齐,给人一种十分温润的感觉,现在也完全乱掉,落在眉眼之前。
西服的纽扣脱落,原本是扣子的地方只剩一截线头,于是露出白衬衣,但衬衣也沾上血迹和污泥,极其狼狈。
一个原本极其体面的人,变成这副模样,看着真是可怜——嗯,只是可怜。
真是的,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这沙发和这房子可都不是她的,明天她还得帮朋友换掉沙发套。
时晴将人放置好。
她将他的手臂扯回胸口上方,让其乖顺的落在身体边,挪动时,距离不自觉的减少。
就着极近的距离,她又看了一眼那张脸。
这实在说不上是多么绝美昳丽的脸,充其量只是清秀斯文,皮肤白皙均匀。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约就是一种宜室宜家的贤惠感吧。
时晴想起男人在卫生间递给她手帕,又想起刚才在巷子里,他那副不断道歉的模样,可想而知此人在平时生活中,也是平和温柔的类型。
但是,加上嘴下那一颗小小的痣后……
时晴让自己的视线转向一边。
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醒?没有伤到头,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至于让人昏迷这么久吧?
她对于自己的判断一向都是有把握的,但是眼前的人却昏迷不醒。
从晕血昏过去,到被搬上计程车,现在又被放到沙发上,这么多动静还不能让人醒过来吗?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装昏。
可是就是一直没有醒过来,这不符合常理。
时晴唤出小系统,“检查一下,他什么状况?”
比起大费周折将人带去医院,直接让小系统检查更加方便快捷。
小系统应了一声,扫描检查起来。
它在时晴身边,实在很少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时晴难得使唤它做一点事,检查扫描这一点功能它还是拥有的,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可以显身手的机会,小系统干劲满满,铆足了力气想要在时晴面前表现。
它检查来检查去。
时晴足足等了三分钟,没听到它的声音,于是开口询问:“怎么了?”
小系统犹犹豫豫,“宿主,他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异常。”
“就是……睡着了。”
“……?”
“可能是太累了。”小系统嗫嚅,声音很小,它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不知道连轴转了多久,才能够将人累成这样。
眼睛一闭上就陷入沉沉的睡眠,直接睡到昏天黑地。
小系统对此人产生了深厚的同情,但也不影响这个人在剧本中是一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宿主,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前几个世界时晴都和主角的绑定的紧密,她的目标明确,身边能够停留的,也都是男主级别的人物。
小系统不明白时晴为什么将一个路人甲带回据点,想来想去只能用她一定另有计划来说服自己。
难道这个人竟然是什么重要人物,它看不出来,却被时晴发现。
看他的穿着打扮,西装皮鞋,看起来也算是衣冠楚楚,不会是什么小说原著没有提及的商业精英吧?
时晴:“嗯,就是一个普通人吧。”
她倒不觉得这个人是什么大人物,他虽然穿着全套西装,却浑身上下都一股社畜味,而且他手上那块腕表才二十多万,并不昂贵。
对,就是刚才差点被抢的那块腕表,她刚刚已经默默将表带扣回去。
表虽不贵,却可能是此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而且,哪有什么权贵会过劳到昏倒路边啊,就连热爱工作的冷脸模范总裁沈霁远都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上限的,如果可以自主,没有人会将自己累到晕倒在路边。
所以这个人和外表一样,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人。
系统:“那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时晴有些疑惑:“这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是因为她善良,喜欢助人为乐了。
小系统:“……”
时晴很坦然,人都晕倒在她的脚边了,她能够不救吗,只是顺手的事罢了,她自觉问心无愧。
知道他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不醒,时晴也就不再过多关心。
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就行。
她让人就这么睡在沙发上,自己进了卧室,给朋友发了消息说了借住的事,然后就开始清点自己身上的东西。
手机,钥匙,校园卡,钱包,银行卡,一张福利院的孩子们的照片,纸巾,酒吧老板刚给的工资,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什么。
时晴在手机上通过卡号查询了余额,卡里还有200元。
看着眼前的1700元巨款,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怎么一点钱都没存下来啊。
竟然比第二个世界的清贫学霸林晴雪还要贫穷——她不由自主为阮青青未来的人生忧虑了。
现在多想也无用了,她从现金中取了几张,穿上外套,就重新出了门。
街道寂静无人,路灯明亮。
她独自走在深夜的街道,步伐不紧不慢,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街边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但是她要找的地方是通宵营业的——没走多久,她就看见一家亮着的药店。
时晴进了药店,买了碘伏创可贴之类的处理伤口的药物。
顺着街道往前走,像是散步一样,她找到了一家眼镜店,将破损的眼镜送去修复,换了镜片,店家还送了她一副眼镜盒。
做完这些,她又找了一家便利店,吃了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又买了饭团面包,这才不急不缓地继续走。
在路上,她收到朋友可以借住的回复。
时晴看了一眼,就收起手机。
购买的东西有点多,满满一袋子拎在手上,没有空余去看手机。
回到别墅,见人还没醒,时晴也没叫他。
她将食物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就转身进了浴室,将自己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
在外奔波这么久,当然得洗个澡了。
她觉得自己身上现在还带着酒吧的淡淡烟味和酒味,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洗到一半,浴室门外有些响动。
时晴关上水,套上浴袍,不紧不慢打开门,注视站在走廊的男人。
那套已经皱巴巴的亚麻色西装,高挑的身材,扶着墙壁的男人也本能往声源地转过脸来。
他茫然眨着眼,一时怔在原地,手足无措几乎从肢体中透露出来。
“这里是……不,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显然没想到这里是浴室,也没有想到门会忽然从内被打开,更没有想到会看到如此场面——
那双让时晴觉得像是漂亮木材的棕眼睛睁得滚圆,呆呆的。
时晴慢条斯理的擦着头发,挑了挑眉,“你只会道歉,说‘对不起……’吗?”
从最开始到现在,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了,他平时是有多习惯说这句话。
“……我不知道这里是浴室。”
时晴眼睁睁看着那张清秀白皙的脸涨到通红,连耳根都红的像是要滴血。
他的手不断不安地摸索着墙,像是随时想要提脚逃跑。
时晴也不说话,静静注视着他。
几秒之后,他辩解般喃喃,“我,那个,我近视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将目光低垂了,一眼都不往她这边看。
这算是欲盖弥彰了。
事实上他确实是看不清——看不清楚脸。
但烟雾缭绕的水汽,模糊的身影,他至少能感觉到前方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只穿着浴袍的年轻女人。
浴袍很白,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很黑,她正注视着他。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样的发展完全是超出经验之外,连做梦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他只能小声为自己辩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
“嗯,我知道。”
时晴不在意。
她不仅知道他不仅近视,还严重散光呢,他的眼镜还在她这里。
一个人醒来发觉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吓之中尝试着探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时晴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但她是啊。
知道一个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时可能醒过来,随时可能摸索到这里,她依旧坦然而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就是因为丝毫不介意,甚至欣然想要看这种有意思的发展。
在卫生间收到这个温柔的男人递过来的手帕时,她就想看他这样的表情,在小巷里看到一次后,她又想再看第二次。
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如愿。
他竟然真的正好恰巧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并且如此巧的寻过来。
这满脸通红,想要是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和她预想中一模一样。
并且,似乎。
更加美味。
————————
真的真的得给卷首取名字哩,被读者宝宝提醒了才想起来不知道忘掉了多少次,嗯……我是不是得弄点增强记忆力的东西吃吃,吃鱼油有用吗(泪)
不是没有更新,是写的有点慢……(我写我写)
晋江新分出一个轻小说频道,我还是两本旧文上榜了才发觉……
又想写轻小说了,xp模式发挥够了想来点纯爱,宝宝们请看专栏的轻小说预收,有没有哪本感兴趣我会考虑先开
话说有没有看过我的旧文《爱欲礼赞》的宝,这本你们感觉如何,我写完感觉非常良好但是非常非常凉,是因为在晋江看悬疑推理的人少,还是因为写得没意思呢……但是看完的小宝评论反馈似乎又还可以,真的有点迷茫orz
全文只有13万字,2元,应该一两个小时就看完了,有喜欢看悬疑的读者宝宝可以尝试吃吃(然后给我点建议)(鞠躬)
第190章 第 190 章:田螺男子
明明是差点冒犯人的那一方,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却比她还惶恐。
他扶着墙壁的手指哆嗦,肩膀微不可察的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到如同被暴风骤雨捶打的的花草,被打到脖颈低垂,茎叶摇摆。
那双棕色的眼瞳,被忽闪的睫毛完完全全遮蔽着,隐约透出草食性的不安。
他想说什么,但时晴刚才说,“你除了‘对不起’就不会说别的了吗?”,又让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吗?
仿佛所有发言都被预判了,一下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他只能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时晴开口,仿佛在等待宣判。
一个像是含羞草一样的男人——
时晴又将人仔细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直看到人不安到仿佛想要钻进地缝,才慢悠悠开口:“我买了药,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你身上的伤,自己处理一下吧。”
“嗯……嗯?”
男人含糊唔嗯一声,诧异不解地抬起眼,又被烫到般匆匆垂下。
脸上一片红晕,火烧云般的烫到耳根,他不知道该看哪里。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最糟糕最没法辩白的局面,眼前的状况他有口也说不清,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被轻轻揭过。
没有质问,没有怀疑,眼前的人竟然什么都没有问。
而且,她不仅仅救了他,将他带回家里,还给他买了药物。
而与之相比,他一个男人,却因为失血晕过去,被人一路照顾,一醒过来就差点闯到人家的浴室前。
光是想到这里,他的脸颊就火辣辣的,“给你添麻烦了,那个,那个……”
这样丢脸失礼,毛毛躁躁,实在是与自己平时的状态大相径庭。
纪笙自己甚至都没有办法理解,他竟然能犯下这么多失误捅出这么多篓子。这么多的意外,竟然是在同一天,几个小时之内,接踵而来的?
仿佛一天内,所有倒霉事全都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种连环意外造成的局面,已经让他完全脱离了平日里照本宣科就能维持体面和稳重的模式。
纪笙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这么倒霉。
倒霉到这种程度,有些事已经不是能够头脑清晰地处理的了。
纵使平日淡然从容,撞见这么多的意外,他已经几乎失去处理事务的能力,也没办法去思考。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他是一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普通人。
遇上这样的意外,能够被人救,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他这么冒犯,她都没有生气,他心中有些愧疚,与此同时又充满感激,竟然已经在心中将时晴当成一个大好人。
大好人时晴:“你似乎很缺乏休息,不介意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已经这么晚了,我就在卧室,不会出来打搅你,你可以放心。”
纪笙喏喏答应,转身慌不择路地踉跄着往回走。
他觉得时晴的话有些奇怪,但一时也来不及细想哪里奇怪。直到坐回柔软的沙发,感受到一丁点的安全感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你可以放心。”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知道对方的品行,现在却共处一室。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怎么想更不安全的人都是她吧,她怎么会反叫他放心呢?
百思不得其解,他待在客厅,又觉得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从视线内消失,时晴才收回目光。
肩膀上的长发还在滴水,浴室内的水汽犹未散去,带着浓郁的沐浴露的芬芳,她可以理解他刚才为什么脸那么红了。
可是他又看不清,她又好好地穿着浴袍,又没露出来什么,反应也这么大。
只是站在浴室前面,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这么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时晴用手随意掠起湿漉漉的长发,感受发尾在手指尖上的触感,冰冰凉凉,她的心情也出奇的柔顺而愉悦起来。
她重新回到浴室中。
本来也只是想要小小地将人戏弄一下,谁叫他的反应那么有意思,谁承想他的反应这么大。
她又没准备对人怎么样。
她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他就一副羞愧难当,摇摇欲坠的模样,她真怕再说两句,人就直接再次晕过去了。
要是真的再次晕倒过去,还得由她把人再搬到沙发上。
毕竟是在卫生间里给予她一块手帕的善意,她没有在人受伤狼狈的时候还加把火的意思。
温热的水自花洒落下,在水声哗哗中,她隐约能够听到客厅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正在活动一样。
时晴忽然想起来。
哦,对了。
他的眼镜——还在便利店的袋子里,忘记交给他了。
近视的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摸索的不安感,她大致能够想象。
可是如果现在出去和他说,他说不准又得紧张半天。
像是只容易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
算了,明天早上再对他说吧。
时晴无所谓地想,反正就放在客厅,和房子钥匙食物以及消毒纸巾什么的放在一起,希望他翻看袋子的时候,能够自己找到吧。
她不再在意房子里的另一个人,洗完澡,就开始吹头发。
外面的人似乎也在注意着她这边的动向,她在房间里走动,吹头发的时候,还隐约能够听到动静。
在收拾完一切,躺到被褥中后,没过多久,屋外的动静也完全消失了。
整栋别墅都在夜晚的包围中,陷入了沉寂的氛围,安静而平和。
时晴在睡前,还和系统随意闲聊了一会儿。
她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早睡早起,睡眠质量极佳,在闭眼不久后,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这一晚无梦,一夜安眠。
醒过来时天色还早,清晨的微光隔着窗帘朦胧地落在手边,她摸了摸床边空荡荡的位置,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刹那,她就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在新世界中,身边没有裴知砚。
鸟叫隔着窗户,叽叽喳喳,她抚了一把长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时间是七点多。
家里很安静,小系统在她起床后对她道了声早安,她还是不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干劲满满的傻瓜,什么时候还是打发它休眠吧。
她套了一件外套,洗漱完想起昨晚带回来的人。
因为他看起来像是给多了关注反而会不自在的人,所以昨晚时晴交代完后,就没再管他了。
她走出卧室,穿过走廊,在客厅没看见一个人影。
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存在过,时晴在原地站了一会,反而笑出声来了。
她抬脚,重新把整栋房子找寻了一遍,确认人确实已经招呼都没打,就悄无声息地偷偷溜走了。
连带她昨晚买的药物,还有她购物袋里的几个饭团面包,一起玩起了消失。
与此同时,别墅里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干净许多。
她昨天想到需要帮朋友换掉的沙发套,已经被取下来,不知道何时洗好,挂在晾衣架上。
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购物袋,也被整理好,整整齐齐折叠成一个小白方块。
地板锃亮,她用手抹了一把电视柜,竟然一丝灰尘都没有。
这别墅本来也干净,只是久没有人居住,多少有一点陈旧的气味,被打扫过后,几乎每个地方都在闪闪发光。
地扫了,窗户擦了,垃圾桶里的垃圾清空了。
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区别,整个房间仿佛骤然间亮起来了。
时晴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房间,心中一时间也有点哭笑不得,有些震撼。
这是什么,她捡回来现代田螺男了吗?
既然都用劳动回报了,就不计较他拿走了那几个饭团面包的事了吧,反正她本来也有买他的份啊。
时晴想起来,昨晚她还在冰箱里放了几盒牛奶,于是决定先喝一盒牛奶垫垫肚子,她没有不吃早餐的习惯,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怔住。
冰箱被整理过,空余的地方放着切好的三明治,西红柿培根煎蛋芝士,在被保鲜膜包着的切面,能够很清晰地看清翠绿的生菜。
和便利店卖的三明治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三明治,散发着“绝非凡品,震撼美味——”的气息。
时晴握着冰箱把手,和冰箱内的三明治沉默对视着。
足足过了几秒钟,她才从震撼中脱离出来,重新确认了一次时间,七点多。
在不惊动她的前提下,将房间打扫了个遍,还准备了早餐……材料他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
她是真的捡了一个田螺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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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征服女人的心就得先征服女人的胃.jpg
淡系贤惠型主角用可以参加中华小当家神厨小福贵梦色糕点师之美食征服女人の心
孤独美食家晴:(睁大眼睛)
终于把卷标改了!
开始写晚上的更新,我写我写
好饿……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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