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视频让印珹的账号发布就不太合适, 他毕竟跟着这边那么久。汪强联系了一些他之前合作过的营销号抢先出发。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行业规范,谁不喜欢发这种新闻啊,素材都给你准备好了, 直接就能有热度。
趁着热搜都是现成的, 一个新视频迅速来到了热门——[危险剧组到底要伤害多少人?]这视频涵盖的范围可广多了, 不只是明星, 还有这个行业里各种小人物。随便接的杂物,胡乱堆放的杂物,没有严格检查的威压,每个发现的问题后面都配了发生相应事故的新闻。
这些全都不是无的放矢。是之前印珹特意收集的真实案例,每一个都能在相应媒体上找到报道。为了方便大家追根溯源,他甚至贴心地把新闻链接都放在了下面。这不是就怕大家找不到, 这视频真实度不够嘛。
如果只是一个问题,一个事故, 大家都只说是寻常。但当这些事实全都累积在一起, 聚沙成塔, 终将发生聚变。很多时候往往是没注意, 没想到, 从未看见。
现在,这个视频把影视行业里面长久存在的问题都明明白白地暴露到台面上。
或许很多人也不明白。明明很多影视剧里面很多戏份拍摄确实存在相当危险性,但为什么不能在开始之前就把安全保护做到位呢?以前是没有办法, 只能靠人自己上。现在呢, 在当今这个年代, 还要靠人的付出和牺牲来创造所谓的拍摄效果吗?那这几十年的进步到底为了什么。
所以科技和特效的进步, 不就是为了大家都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工作吗?
夏天拍冬天的戏这是属于可以克服的困难, 但地上混在一起的电线呢,杂乱堆积的燃烧物呢?只要一粒小小的火星子就能把所有人的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剧组起火的新闻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 只是那时候是一个案例,一两个无辜者,大家唏嘘之后也就过去了。而现在,好几年过去了,剧组竟然还是没有丝毫改进,和以前一模一样。依旧是那样混乱的管理,依旧是一个草台班子。就算是普通工人工作的车间也有无数规章制度保证大家的安全。还有消防这些部分检查。
那剧组呢?
好像他们又没有多少消防检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规章制度。控制乱窜的群演只靠导演一个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喊。各个小组的工作都靠着他们组长副组长,至于其他人要做什么,他们真的清楚吗?这个问题,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确定。
没有提醒前,大家可能都会装作不知道继续过下去。但当这些事情被挑明,之前视而不见的情况在眼前渐渐清晰。
[我之前去剧组送餐时候差点被地上电线绊倒,那时候觉得他们怎么那么不小心。现在倒是后怕地很。电线都随便乱放了,要是有个万一呢?]
[我之前也是,看到剧组那个箱子堆得摇摇晃晃,要是忽然砸下来,底下的人怎么办。而且他们也不是头一次把箱子堆那么高了。]
[以前影视剧里面不是还出现过,什么霸道总裁给女主跳水戏里要跳的池塘放热得快的。由此可见,他们真的没什么常识,也不怕把女主电死了?]
[还有那个剧组的衣服,臭地要死,估计从来都不洗。我那时候穿了都怕自己得什么皮肤病。]
仔细算起来,里头零零总总全都是问题。那这次出事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吗?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不伤心,他们不以为意,才让事情有了今天这个结果。就算今天不发生,以后某一天也会有类似事情出现。因为好多干剧组这帮人,安全意识就是薄弱。把人家搏命当做别人理所应当了。
娱乐圈花花被子一盖,遮住了里头多少丑恶。以前的剧组是草台班子,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个更大的草台班子。有些导演自己没有二两本事就直接上去总领剧组,到现在可能都没搞清楚一部戏除了拍片子还需要注意什么问题吧。
他们这边的社会环境对剧组还是太宽容了。只要是拍戏,封路可以,去景区里可以,进保护建筑也可以,好像有一个所谓剧组名头,他们就拿了免死金牌,可以在很多地方为所欲为。
前两年不是某个大导演去保护地景区拍摄,留下了大堆垃圾。那时候确实是被骂得挺惨,但时过境迁,人们遗忘了过去的事,他不还照样是受人尊敬的大导演?
无论如何,这个视频无疑是给搅浑的水里又投下了一枚巨型炸·弹,让大家对剧组的反感又上了一层楼。
饶婉慧看着差不多是火候,一口气把手上有的视频都放了出来。这全程可相当清楚,从河岸对面代拍发现不对,甩出救生圈拯救他们,到岸边剧组工作人员明显慢很多拍的动作。还有被水流冲得笔直的绳子,帮忙的几个代拍艰难的动作。
无一不在说明着一个事实——剧组撒谎。
[他们是把大家当傻子耍吧。这个叫做不危险?绳子都绷紧了。后面赶过来救人帮忙扶,邵洲都差点站不起来。邵洲没力气?他之前拍戏时候可以一口气扛两个女演员。]
[我就想问问剧组了。如果不是那边有人带了救生圈,你们打算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两个艺人被冲走吗?]
[你们有预案?你们的预案就是等别人都把人救起来了,最后磨磨唧唧过来当个花瓶?怎么那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猪都没你会蹭。]
现在再看此时剧组的声明简直就像个笑话。他们干什么了?他们就应该给那天跳下水的几个代拍磕几个,要不是他们,剧组现在就等着吃官司吧。
各种各样的讨论越来越多,这个话题彻底出圈。白婧和邵洲粉丝已经自发组织起来要求剧组解散,在这个巨大舆论压力之下,他们搞不好过两天就能顺利解约,一分违约金都不用赔。
更绝的是,这事还惊动了官方消防账号,把这事情作为一个经典案例给大家讲解了看似平静的溪水潜藏的危险。看着水浅,里头却有着巨大力量,一不小心也能葬送你的生命。简直就是一个个巴掌扇在剧组脸上,把他们面子里子都扒下来了。
就这样,剧组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们好好商量解约的事。因为剧组方面原因造成艺人身心受到极大创伤。你都差点让他们把命扔这了,还想要扣着他们继续给你卖命?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要是之前,艺人可能会为了一个可能红的机会忍下来。但是这个剧组?汪强实在没忍住骂了两句,“被投资方和那个导演整得乌烟瘴气的。”
刚开始也打算好好拍。但投资方开始塞人,塞你就塞没事,别动剧本大家都相安无事。他们倒是牛,直接把编剧团队换了一个,拍到年前那时候邵洲戏份其实基本上都差不多了。谁想到,刚过了个年,又把人叫回来继续拍。
内容还又改了。
这种剧组眼看着要玩,要不是签了合同,谁愿意和他继续下去啊。但签合同,挑剧组也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艺人签约之前只能看到部分剧本,或者大纲,根本不是所谓第一集到最后一集都有。接着你再看导演,看合作演员,看剧组配置,如果都还可以那差不多可以签约。
但开始拍之后,这个项目可能全变了。导演可能换,剧本全改也有,甚至还有演员自带编剧进组,每天飞页的。你哪能算到开拍之后到底怎么样呢?没有这些你还得防着主演不要违法犯罪,要是有人进去,这剧就彻底殉了。
这剧组原来看着也还算正常,谁想到后头越来越魔幻。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能逃出生天就好。也就是三个月辛苦付诸东流,能接受,至少不会以后剧播出一块儿挨骂,又多一个黑历史。
在这个行业待久了,谁没有播出不了的一二三……部剧呢。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歌手好,至少歌曲不会给你突然下架,不会还要上星是吧。
从下午到晚上,一切好像尘埃落定。汪强忍不住站起来伸个懒腰——怎么感觉今天晚上过得特别漫长,久到他都开始有点恍惚,这日子到底是怎么算的,久到他回头看身后这两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印珹也算是老相识,虽然他之前没怎么来过这边吧,他们站近一点也正常。
不对啊——邵洲那手怎么搭别人肩膀上去了。虽然男生都很喜欢勾肩搭背,但不会把自己兄弟往自己那边带吧。不对劲,这两个不对劲。
他们俩之前在房间里到底聊什么了?之前汪强一直觉得是聊让印珹大力帮忙的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印珹迅速拿起自己东西准备撤退,“那个汪哥,我还有视频没弄完,我先回去弄了。今天拍了照片还没来得及发超话。”有不少粉丝在寻洲微博底下催了。很多人都知道他今天也跟邵洲了,早上还有上班照,结果后头没消息了,都在到处找他。
一说到视频倒是把汪强注意力移开了,忽然的心痛涌上来。“钱啊。我还花了好多钱跟那些代拍买视频。一个视频卖两家他们是一句口风都不透啊,我现在觉得我就是天底下头一号冤大头,脸上就写着好骗两个字。”
印珹没法评,视频会卖多家这就是行业潜规则,他也每天这么干。也就单张照片会遵守一下职业道德说只卖一个就只卖一个,至于其他——反正全靠良心了。只要不被抓到那就没有卖两家,大家都这么操作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稍微安慰他一下,“没关系的,汪哥。这样显得我们大气是不是。”助理小朱沉默着拎着晚饭过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印珹,索性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饭放在桌上自己转身回了房间,从头到尾就彻底把自己当成空气。
之前汪强看着小朱还挺满意的,这孩子话少,不会在不应该说话的时候冒出来瞎掺和。但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笨嘴笨舌,学会的东西也少,什么拍照,剪视频全都不会,也就只能充当一个木架子。差不多就是你说一句做一句,要让他发挥一点自己主观能动性那是一点没有。
汪强心里有不满意,嘴上就难免带出来两分,“这家伙,看见我都不声不响的,就是根彻底的木头。也不知道到底他照顾邵洲还是邵洲照顾他。”
不喜欢小朱?
印珹赶紧帮小朱说两句好话,“汪哥,事不是这么说的。小朱虽然话少了点,但事也少。我每天蹲在剧组门口,我看得到,每次进进出出都是小朱在忙活,一点活儿没少干。他只是不大喜欢说话而已,但做事确实挺好的。我觉得与其找一个话很多的助理,不如找个小朱这样任劳任怨的,我们看着都放着。”
不知多少代拍试图给小朱塞东西从他这打听消息都被拒绝了。从保密角度来说,小朱简直是神仙助理。助理为什么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满足两点就行了,能照顾人,守口如瓶。
印珹下意识提一嘴,汪强看着这俩倒是更加奇怪了。他就是起个话头说一句,怎么印珹忽然话变多了,主动说起自己想法来。之前他跟着邵洲一起跑行程,这位站哥可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像个举着相机拍摄的机器人。
见汪强还想搭话,邵洲起身打断了他,“时间不早了,让小朱送你到楼下车库。”
从头到尾隐身的小朱默默起身拿上了一串钥匙——他自己的汽车钥匙。既然是送忽然出现的印珹,肯定不能开邵洲的保姆车,只能出动他自己小车。
小朱还相当自觉地帮印珹拎着东西,两个人都带着帽子黑口罩走在路上,就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压根不打眼。
印珹虽然和小朱经常见面,但实在从来没说过几句话,两个人坐在车上相顾无言。印珹先试图开启话题,“小朱?我叫你小朱好像也不太合适,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小朱就行。”朱峰认真看着前方道理,他拿一份钱就干一份活,称呼改变就意味着和他们建立更深的联系,没有必要。“这位先生,我要把你送到哪儿去呢。”
“就前面路口停下。”印珹指了指前面,在别人面前大方说出自己故意租了离这边酒店很久的房子。为了拍照,在这个位置完全是很正当的理由。但是把这个位置指给别人看,尴尬也就一点点犯了上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行为真的很痴汉啊。
印珹停顿了一下,等待小朱的回答。但小朱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在这种时候的安静简直是人生最好的安慰。谢天谢地他什么都没说,不然印珹可能要当场跳车了——为了拍邵洲方便特意在酒店最近的地方租房子。
明明到达路口,小朱却没停,他继续往前开,一边开一边不忘给印珹解释,“这里离洲哥住的酒店太近了。我稍微带你在街上绕一绕路再把你在稍远的地方放下。”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上来,他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这些都是之前刚入行的时候留下的习惯,那时候他还在做一个流量团体助理,每天都感觉自己是特工电影照进现实,各种追车,偷偷放追踪器之类,还要承受尖叫的魔法攻击。现在好了,他转岗到邵洲这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会他甚至会觉得世界太安静了一些。
虽然小朱一直控制自己不要瞎想,但他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代拍,这是头一个。即使他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他还是在心里有些猜测。
这个代拍和洲哥之间好像有些非同寻常。
但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小朱把头转回去,什么都不想。在这个行业里越久他越是知道行业规则,就应该整天把自己当成瞎子笼子,什么消息到了你这儿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地方到了。
印珹坐在熟悉的露台上,抬头看着那轮明月——他的分享欲好像忽然上来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拍下头顶这月亮,发给了心里一直想着的那个人。[今晚的月亮好圆。]
[可惜旁边少了个人?]那头回复的速度也很快,好像他也一直在手机那头等待着,邵洲其实也没想过那么快进入下一步,好像什么都没铺垫好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一般来说,是不是应该我们两个一起看月亮?]
[按照流程来说好像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印珹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说什么,这他也是头一次谈恋爱,业务完全不熟练。按照流程来说,他们是不是得安排一下约会?
既然告白都是洲哥来,那其他的是不是得他主动一点?老印都说了,爱是相互的,不能让对方感觉自己形单影只。[那我们安排一下约会?明天洲哥你应该没行程了吧。]
本来这几天安排的都是拍戏。但这不是可以解约了,邵洲的春节又回来了。说起来明天才初八,大部分人都还没上班,影视城附近都还有很多饭馆没开门。在这欢庆的节日里,他们俩是不是也得凑凑人潮。
邵洲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进行正常的约会,一般来说,他知道的经验都是大家和底下接头一般。车接车送,地下停车场换车,在私人封闭场所约会,和干什么非法活动地下接头差不多。
如果他和印珹见面的话,去他这边酒店,去印珹住处好像都不太合适。要是去外面,这里有什么合适地点他也不清楚。那就把问题再交给印珹?
[那明天的一切都交给我们小朋友?就算要和小朋友狂奔,也会是最美好的回忆吧。]
不是,洲哥到底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他只是年轻,不代表没有轻重。印珹还真打算把这事安排好,[你就瞧好吧,明天保证让你印象深刻,绝对会成为你人生难得体验。但毕竟还初八,很多人还没上班,哥你得稍微隐藏一下自己,在人群里不要太突出了。穿上你那经典大黑羽绒服就行。]
[小朋友,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人?印珹拍着胸脯保证,[担心什么,肯定让洲哥你有吃有喝,舒舒服服过一天。]越是质疑,越要让洲哥惊艳是不,今天就不走寻常路,[这样,年轻人都没有早晨,洲哥你明天舒舒服服睡个懒觉,我十一点准时在底下停车场接你。]
还好硬生生把老印的车扣了下来,现在印珹也是有车一族,可以开车去接人。这工具一上,立刻把人的活动半径扩大了很多。你说要和邵洲一块儿玩,第一要义肯定是隐私,总不能去哪儿都被人认出来,那多尴尬是不。
认不出明星,又能打发时间的地方,印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本来他们可能没有工具,但谁让印立是资深爱好者,里头工具都齐全得很,他们直接出发就行。但去那儿估计还得自备一点水果,印珹想了想,直接去水果店弄了点串柿橘子,另外称了点干果,这不一切都齐活儿了。
邵洲提早和小朱打了招呼,有他在前头带路,他家的小破车顺利开入酒店地下车库。邵洲今天也穿了黑色羽绒服,两个人就像是开过来运货的工作人员,悄无声色地接头成功。
邵洲原本还以为在地下车库可能会遇到什么意外,结果邵洲还穿着这外套出来,笑死,根本没有人会给他一个眼神——谁会把目光放在一个穿着灰扑扑羽绒服的路人身上啊。
第082章 一日约会
虽然是他主动提起, 现在说起来多少有点不要脸的嫌疑。
但是——邵洲真的不能把他这破羽绒服给扔了吗?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羽绒服厂家什么,这辈子要那么努力为他宣传。真的是践行到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上头扣子都掉了还不知道去哪儿给续上了。有多少人会如此痴迷这么一件破旧羽绒服啊。
最近这两天好像一直扔在剧组化妆间里, 上面弄上了类似白灰的东西, 看起来更加斑驳了, 简直像是把衣服盘包浆了。为了保护这件羽绒服,邵洲甚至还在外头又套了一件皱巴巴的宽大工作服,算是这这位老演员换新颜,这么一捯饬,他亲粉丝也不太敢认。你说迎面走来一个灰扑扑的人,你会觉得他是明星吗?
印珹欲言又止, 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洲哥, 我能问一下, 你这件外套不扔的原因吗?”
每次他穿着这件外套来上工, 他都得花大力气帮忙把衣服P新一点, 他实在是不理解, 穿这么久,这件衣服都不会破损的吗?
“我觉得还好吧,也没坏, 继续穿吧。它随便扔在剧组哪里也不可惜, 等什么时候真的穿破了直接扔掉就行。”
哦, 原来是这样——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扔啊, 它不照样一年接一年在你身上常驻, 简直是顶级VVIP用户。印珹看了半年,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两个理由——对对对, 洲哥念旧,而且这衣服口袋多,方便装东西。
这么一说服自己果然好多了。反正老印这车也没那么干净,他今早上临时开车去洗也就只能洗成这样,十年老车了,卖二手都还不值废铁价,还在这里嫌弃邵洲外套,感觉都挺离谱的。旧衣服配旧车,好像注定了这约会就是不走寻常路。
可是邵洲并不是真没放在心上,羽绒服外套一拉,露出里头白衬衫和毛线马甲,颜色是特意搭配过的,白底上绘着一派春色,仿佛让整个灰扑扑的车里都亮了起来,他们两个要是穿着同款在雪地里散步说不定还能拍张画报。
但今天——这还真的不行。这外头羽绒服还得穿上,山上那穿堂风可不是开玩笑的,穿着里头这鲜亮的,没两分钟就给他全身吹透了。
印珹认认真真把邵洲的拉链又拉上,“洲哥,我们出来得多注意保暖,羽绒服得牢牢穿在身上,别脱了。”这旧衣服还正适合今天的主题。他发动车子,带着邵洲一路往乡下开,刚开始还能在路上看见许多车,可越走越荒凉,到后头只剩下他们一辆车在山路穿梭。
刚从一座山山顶下去又上了另一座山腰,无穷无尽的大山仿佛把一切喧嚣都吞噬了。邵洲都忍不住心里满是好奇,多问一句,“小朋友,你不会是打算把我拉山里去卖了吧。”
“卖?”印珹认真盯着面前山路,慢腾腾转过一个弯,车上手机已经显示没有信号,但还好过来之前他看过全部路线,没有拐弯,沿着山路直行就可以,“就算要卖洲哥,我肯定也是卖给我自己家,为什么要来山里?”
不过印珹还是很快看到了在另一边山脚的池塘,几汪碧绿的水在山坳里飘荡着,看着就让人身心都愉悦起来,“洲哥,我们到了。”
当印珹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塞到他手里时,邵洲依然觉得相当震撼,他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要和小朋友坐在山沟沟池塘边——钓鱼?!这是正常约会会有的行程吗?虽然那时候自己说了让小朋友全程安排,但是——
印珹熟练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小马扎,两根鱼竿,饵料直接去找鱼塘老板买,今天这装备就齐活儿了。看邵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印珹直接代劳,帮他的钓竿上了饵料,装鱼的篓子直接放在他脚边。再一转头,他甚至在岸上支起了一个小炉子,打算烤点红薯土豆。
过来之前刚刚吃了早午饭,吃点这些小零嘴垫垫肚子倒是刚好,不碍什么事。
“小朋友,我们开了那么远车出来就是为了钓鱼?”印珹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鱼竿发愣,他听说过圈里很多前辈痴迷钓鱼,但从来没想过他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里跟自己男朋友一块儿钓鱼。虽然他也没多少约会经验,但冥冥之中他觉得约会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钓鱼之前先打窝。印珹不管不顾,反正就往水里洒了好几把饵料,那潇洒态度活像这玩意儿不要钱一般。或许是因为老板良心发现,觉得垂钓这回事收一人二百一天实在有点过分,饵料倒是就加了点钱。他还有别的赚钱方式呢,菜场里卖六块都不一定有人要的白鱼,到这里头得带走就得十五起步,其他鱼类也是差不多,至少翻一倍。
总之就是花着场地费,花钱帮鱼塘老板喂鱼,钓上来了还得高价买走,主打就是一个体验感。要是有时间在附近找一找,印珹肯定找个没人管的小溪,里头也有不少野生鱼。但这不是想到头一次和邵洲出来,至少得找个有人类设备的地方,否则看着实在太像荒野求生了。
没必要不是。
这地方看着荒凉一点,但仔细拾掇一下还是能找到里面趣味的。印珹把头顶塑料棚子边上放下来,透明塑料布把他们四周几个方向一挡,里头温度顿时上升了许多。两根鱼竿刚好从两边塑料布的缝隙里伸出去,不太影响温度还刚好给他们留着通风口,里头炉子火烧旺点也没安全隐患。
就这功夫,印珹放在炉子上的番薯已经开始散发出独特的甜香。面前是清澈的池水,离他们最近的大爷都隔了十几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邵洲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印珹继续往外掏东西,老印留在车上的半包茶叶,小茶壶,也一起放在炉子上,水烧开就是自带的一壶清茶。等番薯和土豆吃完了再续上水果,谁不说这日子过得美滋滋。
春节过完其实也没什么新鲜橘子,印珹临时去超市里买的沃柑和橙子,在炉子上一烤,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忙忙碌碌一番,这小棚子里倒是变得格外安逸。邵洲看他忙活了一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适应了,“小朋友,你现在就算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难道还能拿出一只鸡来吗?”
鸡倒是没有。鸡蛋有。
一兜子茶叶蛋默默放在了炉子上头,里头还带着卤汤。印珹实在是没地方装只能用个水果店的塑料盒子,还用锡纸包了一圈。不大的一个炉子已经被摆地满满当当。
选择鸡蛋也是有充分理由的。“这蛋无论冷着热着都能吃,而且吃一个剥一个不浪费。最重要是烤鸡之类肉食复烤第二遍这味道多少有点变了,不如我们直接留在这里吃炖大鹅,我昨天打电话问过老板了,他说按一个人头五十就行。我们不如在这吃顿现成的,还热乎。这些就打个底。”
最后把瓜子一掏总算是结束了。
邵洲实在没忍住打趣面前这个操心的小朋友,“带这么多东西,我们倒是过来钓鱼还是野餐?”
“钓鱼嘛,主要注重的是一个趣味。你要是眼睛一动不动就等着鱼上钩那就没意思了。首先你得开阔自己心胸,看看外头这景色多好,空气也清新,里头烤着火,煮着茶,不就是我们自己的逍遥生活吗?”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有火烤着食物发出的细微声响。印珹还真是一眼都没看自己鱼竿,专注地翻着红薯,还不忘用牙签在上面戳好几个小孔,“我现在吸取经验,外面摸着软了还得继续烤一段时间。上次在家里头就彻底滑铁卢,外面感觉软了,里头还是个硬芯,简直是把我脸往地上踩。我怎么能够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场我就重新烤了三个,还是里头芯硬。所以,我觉得……”
印珹说得实在有趣,听得邵洲也跟着一块儿看着面前红薯火候,“所以,你潜心练习自己烤红薯技术,终于大成?”
“那倒不是。”印珹想要再试试红薯软了没,又怕烫,直接抓着一根香蕉轻轻往下压,“我觉得肯定不是我技术问题,那问题就出在红薯上,肯定是老印买的红薯不对,是硬芯的!”
害,原来红薯烤不软这事还能怨红薯?这倒是新鲜。
“所以,我直接釜底抽薪,把红薯品种换了。烟薯二十五号,吃了都说好。都说包甜包软,那红薯芯都跟甜得能流出蜜来。”说话间印珹已经挑出一个自认为烤得最好的拨到邵洲面前,“来洲哥你尝尝。”
他这自信满满的模样,真的很想让人在他膨胀的自信上头轻轻戳个小洞出来。邵洲也起了坏心眼,故意问道,“要是这次红薯芯还不软怎么办?”
“那肯定是商家卖给我的品种不对,我明天就投诉去。不是都说在网上买点树苗植物种子之类要特别小心,买樱桃树给你发樱花,买李子给你发板栗,我可听说太多了。要是不对,那肯定是老板不诚信,我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一下法律的底线在哪里。”印珹给自己也挑了一个,想也不想吹两口就往下咽。
斯哈——
红薯芯冒着热气,但在嘴里滚两圈倒是服服帖帖地顺着嗓子下去,还真挺甜。那就不计较大妈在超市门口强行把这堆红薯卖给他了。甜就是道理。
邵洲看着自己手上的,也跟着掰成两半,红薯的热气温暖了这一片小地方,让人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邵洲故意长大了嘴咬下去,“里面好像还真的有点硬。”
“不会吧。怎么会呢。”印珹猛地起身,试图凑过去拿半截亲口尝一下。只要不是他亲口吃到,别人说的都不算数,他就是抱着这样怀疑一切的精神活下来的。“这边半个我尝尝,总不能一个好一个坏吧,那命中率未免也太高了。”
地上堆着印珹带来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就着急了那么一步,脚下不知道让什么一绊,人直接撞进了邵洲怀里,脑袋在人家胸口杵了一下,人连带着转了个圈——直接在人腿上端端正正坐好了。
再一抬头——邵洲低头微笑着看着自己,他的脸逐渐放大,印珹下意识闭上眼睛,嘴上是一样的甜番薯滋味——嗯,这是又被亲了?
不对不对。
印珹忽然睁眼,挣扎着起身,在这之前他得先搞清楚一个问题,“洲哥,你说实话,我买的番薯芯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他还非得在这时候较真了。
“小朋友,这个问题不可以等会儿再说?”邵洲一点点靠近,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着小小的世界,“小朋友,今天不是约会吗?所以,小朋友,闭上眼睛,乖——”
这话语好像有魔力似的,印珹还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熟悉的气息涌入口腔,温柔但又强硬。对方显然是个出色的猎手,耐心地引导,抓住他每一分细微反应,等待他付出信任。
风很安静,仿佛时间也停泊在这一刻。
“嘿,好!”远处传来大叔兴奋的呐喊,“你看看,老李,我这鱼鲜亮,至少十五斤!”
印珹如梦初醒,一个使劲直接把邵洲推开了,“洲哥,我觉得我们这开始的速度有点太快,需要循序渐进一下。”怎么能才在一起就直接狂甩对方嘴·唇呢,多少太快暴露他黄·色的本质了。
心里是这么念叨着,但印珹的眼神克制不住地往邵洲脸上瞟——洲哥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刚开始不久就对他情难自抑,至死不渝了?太快了,实在太快了。现代和谐关系是不是应该更注重一点心灵上的沟通?
邵洲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坐下——十指紧扣,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番薯挺甜的。”洲哥这说的是番薯吗?仿佛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涌动着,弄着印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真从没搞过这东西。不行,他得说点什么,鱼!
“对了,鱼,钓鱼,我把钓竿放下去还没功夫看上鱼了没呢。”印珹急忙退后两步,拉开一点距离,慌张地去抬两根鱼竿,上头空空荡荡,饲料半点都没,看来又是给鱼塘里头老演员们做了嫁衣。
按理来说初学者用饲料其实真的不太行,鱼吃饲料的速度太快了,刚学钓鱼的拎鱼竿都来不及。但是吧,一开始就直接用蚯蚓这些活饵?对于今天的主题来说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他们两个一边钓鱼一边围炉煮茶呢,手还得去蚯蚓身上摸一把?多少有点太埋汰了吧。本来是两个人暧昧的沟通,转眼变成泥土的芬芳,从此和你的记忆,每一刻都带上大地的味道!那也真的大可不必。
既然没上鱼,那当然是要继续上饵。邵洲悄悄地把椅子换了个位置,两把椅子靠在一起,伸手就能碰到身边的那个人。开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印珹把小茶炉提溜下来冲了了一小壶,给他们一人倒了满满一大杯。
小茶壶配一次性纸杯,在这里也算是一个奇景了。
“我以为你会给我那个小杯子的。”那时候邵洲明明看见了这个小茶壶自带四个小杯子,但印珹却没拿出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邵洲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意这些细节。为什么给他用一次性纸杯,那个小杯子为什么不拿出来用,他是打算留着给谁吗?
“自带的那个小杯?”印珹回身看了一眼,“那个装茶两口就喝完了,一点都不解渴,每次都得一杯杯倒麻烦死了。要不是老印车上只有这个壶,我才不拿下来。茶叶是老印自己炒的,要是喝不惯我们就喝白水。”
杯子里的绿茶颜色澄澈,看着就是好茶叶,让邵洲忍不住想得多些,再多些。越是接近,越觉得印珹身上仿佛笼罩着巨大谜团,吸引他不断探寻。他为什么对山路那么熟悉,好像也曾经练过武术之类,身手很敏捷。他现在好像还没大学毕业,那他是在哪儿读书的,他家里有几口人,这些家人又是怎样的呢?
抑制不住的好奇在他心里蔓延着,让他忍不住想要试探出更多的细节。邵洲学着印珹的样子,也给空荡荡的鱼钩上饵料,轻轻一甩,鱼线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水中,等待着鱼儿上钩。
他也像是一位充满耐心的渔夫在岸边等待,“小珹,叔叔还会自己炒茶叶吗?那你家里是做农副食品的?”
“不是。是老家还有点茶树留着。”说到那个茶树,印珹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二三十年的老茶树了。以前村子里大家一起种茶树算是补贴一点生活。后来大家条件好了,全都不住老家,整个村子的茶树都成了野茶,就这,老印每年还得回去采茶叶采好几天,还专门从厂里请假去的。”
“叔叔有点自己喜欢的事不是很好吗?”
“好个鬼。”印珹说起来就一肚子火,“他自己摘不完让我周五提早从学校回去帮忙摘茶叶。弄个五六天,连摘带炒,把自己腰闪了。还不乐意贴膏药,非得等茶叶弄完了再贴。好么,给他那老腰针灸花了八千。最后弄了十来斤茶叶,他自己还喝不完,放到第二年都变成陈茶,来年冬天赶着没用之前煮茶叶蛋。”
就没见过那么死心眼的人。
这么一算,再过两月又好上山了。往年口袋里没钱,他也在家里没有话语权,现在好了,口袋满了,底气也足,印珹老早看好了家伙,就等着到时候给老印来个釜底抽薪。“我看好那个采茶神器了,等他摘几斤过过瘾,晚上我摸黑上山,给他把叶子一次性都剃了,卖给茶厂做粗茶去。”
管他心不心痛呢,茶叶再好能有人重要?心痛他自己不会雇人来帮忙摘?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反正老印这家伙就这样,他自己一个人捣鼓还不够,还非得把大家伙儿一块儿都安排进去。美其名曰家庭共同活动,也不管大家到底乐不乐意。
“那阿姨呢,阿姨也不拦着?”邵洲又悄悄靠近了一点,邵洲的脸已经近在迟只。
“我妈?她晚上忙着呢,现在晚上又带了另外一个厂的账,说随便捎带一下就能多一分工资。我反正也拦不住。”对对对,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全家就他和印瑶两个闲人,可不是得摇回家干活去。
之前还让他们回老家住了两天,睡在那个泥土房子里头看星星。除了蚊虫多了一点,没有卫生间之外也是能睡。村子里其实剩下挺好的泥土房还不少,要是好好拾掇一下,说不准还能弄一个规模化的乡下民宿,这山里头空气真的实打实的好,就看能不能把人骗进去了。
不过,这也说不定,大城市就有很多人偏爱这种归隐生活,说不准还能租出不少钱来。
说起这类话题,印珹脸上难免神采飞扬,这完全就是他舒服区,说起来就有些没完,但他也就是在脑子里漫无边际畅想一二,眼睛还是盯着水面,就在这时,他好像看见浮漂动了一下,“嗯?上鱼了?”他从来都不是等得住的性格,直接把鱼竿举了起来。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咬在巨大的钩上显得分外可怜。印珹急忙给自己解释了两句,“别管鱼大还是小,多少还是开张了。”
邵洲刚想笑,却忽然感觉自己手上鱼竿一沉,他也跟着想要把鱼钩抬出水面,可对面传来的力气相当大,他一个不防备差点被拽个踉跄。
“这鱼不小。”印珹立刻兴奋起来,拿上抄网就跑到塘边等待,“你遛一遛,先把鱼遛一遛,一点点收鱼线。”要是下鱼,可以一口气抬出水面,大鱼就得掌握一些技巧,一紧一松,和它进行一番拉锯,最后在它靠近岸边的时候用抄网一举拿下。
第083章 钓鱼佬
邵洲也来了胜负欲, 气沉丹田,扎着马步严阵以待。在鱼放松时候他抓紧收线,鱼在水里使劲, 他就略微送一送, 顺着鱼的力道来, 这样对峙了两三分钟, 印珹已经在岸边看到了那条鱼的身影,瘦长的身子上头带花纹——是条黑鱼。难怪力气那么大呢。
他急忙指挥邵洲,“快快快,把它拉进一点。”
两个人配合默契,邵洲用力往上一提,印珹那网兜就在底下一抄, 直接把那大鱼网出了水面。要是在水里头,它肯定是得天独厚的王者, 但是出了这水面, 这事可由不得它。
印珹腰部发力, 双手一沉, 顺着它的力道直接把鱼扔在了岸边草地上。即使上了岸, 它依旧不死心,拼命扑腾着试图把自己倒腾回水里。“这鱼挺大,看着有六七斤了, 这个大小的黑鱼差不多了, 再大肉质吃着就柴。其实一斤左右的小黑鱼也好吃, 切成段和咸菜一块儿炖了, 肉嫩又鲜。不过这边水塘里的小黑鱼估计都是吃饲料大的, 那肉吃起来就没那么好。还是选这个大的。”
你说要是自己去菜场买,这么一条其实也就十几块一斤, 但在这他就得给你算三十,这么一条鱼多少也得小二百。但这可是邵洲在这口塘里头钓上来的第一条大鱼,怎么也要进肚才能弥补今天费的力气。
印珹没多想,直接把鱼放到了岸边挂着的鱼笼里头养着。可以先挑一挑嘛,要是还有更喜欢的就换成另外一条。这个就单纯当个备选先。“洲哥,真牛啊,第一次就上来一条大的,我们今天这入场费值了。”
“还有钓一天都钓不上来的?”邵洲第一次过来参加这个活动,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这塘里放养的鱼苗比例应该相当高,应该不太会出现没有鱼上钩的情况吧。如果是那种无人看管的野塘还能理解,这种?
他这话说的,老板有点不乐意听了。“喂,这小哥,你别自己钓上来了就随便说,到时候让别人听见了不高兴可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你。这钓鱼也讲究一点天时地利人和。”
鱼塘里鱼是多,但很多也是老演员了,被钓上来很多次,有些鱼根本不稀罕吃你那点饵料。有时候在这里里头钓鱼也和拆盲盒差不多了,拼的就是一个人品。
要是平时老板也懒得过来说,但今天刚来了一个空到现在的。那饲料就和不要钱一样往下洒,但就是一条都没上来。你说这事和谁说去?
虽然说钓鱼大部分都是好脾气,但因为风水宝地打起来的也不算少,还不是他过来拦。“你们这刚好有个鱼窝,位置好就藏一点。”记得藏拙,这好地方才能一直归自己不是。
印珹也在旁边催着继续下钩,“快快快,现在手气好就多钓几杆,等会儿就不一定了。”谁知道下一秒又是什么情况呢?好像还真有所谓的新手buff一般。邵洲只要放下去就能把鱼钓上来,每一杆,无论大小,总归是不落空。他们两个虽然克制兴奋在那儿无声钓鱼。但一杆杆拉出水面大家又不是瞎的。
谁出来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印珹就低头收拾鱼笼的功夫,一抬头就看到旁边几个篷子都坐满了人,明明刚才他们都恨不得互相隔十万八千里,现在倒是全都聚在一块儿,他竟然在这鱼塘里头感受到了一种拥挤。
旁边这些新邻居,看着好像浑然不在意,但都偷偷瞧着邵洲的动作,好像想从他动作里头看出什么门道来。难道这家伙还是什么先天钓鱼圣体,没有技巧纯凭运气就能把鱼全钓上来?这世界也不至于不公平到这种程度吧。
或许是邵洲的运气终于消失,再一杆他总算没有钓上鱼来。周围这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旁边大爷也愿意和他们搭话了,“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过来钓鱼的不多了,怎么想到过来啊,这竿子选的也不错。”
当然不错了。这是老印精挑细选的宝贝,没想到这次直接被他一锅端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老印忙着走亲戚,这几天也顾不上钓鱼,倒是正好可以造福他。老印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这不就是天经地义。“这鱼竿用着还不错,挺轻的,也结实。”
“还是你们现在年轻人舍得花钱。用的什么碳纤维鱼竿,钓线也贵,一盘就上千,哪像我们以前,都是用竹竿自己做的。”这话说得就有点开玩笑了。
看看这大爷浑身上下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用不起好钓竿的。他那套装备没有万八千也下不来,看来是跟他忆苦思甜来了。印珹也没当回事,自顾自从炉子上扒拉下吃的,一边分了一点,“我这边有烤土豆,烤橙子之类,要不嫌弃吃点?”
别说他没有眼力见,从刚刚几位大爷凑过来开始,一会儿眼睛就在他们这炉子上瞟两眼,显然是瞧上了。坐在一块就算认识,印珹干脆开始分享自己茶叶。无论是自己带的,还是这里头准备的茶叶,早上泡了几道味道早就换了,正好尝尝别人家的。
印珹也就直接拿出来大大方方分,“这茶叶是我爸自己在山上摘,自己炒的。肯定没有正规茶厂弄得那么好。但胜在无污染,大家多少尝个意思。”
两边叔叔还真的不介意,直接倒了自己保温杯里头的换了印珹给的新茶叶。他们位置挪过来就闻见了这边的茶香,别说什么茶厂不茶厂的,自己家里头炒的绝对没坏的。说是明前绝对不会用雨前糊弄。这才是真正绝版。
尝一口他们就赞一句。“不错不错,这茶真好。”还不忘问问具体产地,“是高山茶吗?”
“算不算高山不清楚,但老家是在山上没错。”他们互相聊了几句,竟然直接和印珹加了联系方式,说是回去要找他家买茶叶。家里头茶叶实在不多,但印珹总认识几个家里头包茶山的同学,多少还是能给人推荐一下。
他们和大爷一边聊一边看着鱼漂,没几下把水果吃得差不多,就连瓜子这些也是一人抓了一大把。
他们聊地热火朝天,倒是竟然把邵洲放在了一边。这小朋友,没在一起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现在——倒是有千万个更吸引他的东西了,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让他想做点什么。邵洲直接凑在印珹耳边轻声问,“鱼呢,我们不继续钓了吗?”
“不钓了。看这天也不早了,和叔叔们凑一桌吃饭呗,反正这么大一条我们也吃不完。”印珹正愁他们两个肚子太小,别说鱼了,就单独半只鹅可能都吃不完。现在碰到了这几位大爷倒是刚好,大家热热闹闹凑一桌,不浪费,吃着还热闹。
今天两个大菜是早就确定好的。酸菜鱼和红烧大鹅。老板相当舍得放料,光是鱼和鹅就占了大半张桌子,再加上一点自己家里头种的青菜,炒豆腐干,来点拼好的八宝咸菜,就算是相当丰盛的一顿了。
印珹相当自然地牵上邵洲的手,带他到灶台旁的桌子坐下。冬天冷,把吃饭桌子放在灶台边上刚好借着柴火的温暖,舒舒服服吃一顿饭。
刚坐下,印珹就给邵洲抢了一大块鹅肉,都是胸脯上纯肉的位置。一块是一块,相当扎实。
但他这么选,其他大爷有不同意见,“你这肉选的不对。鹅腿和鹅胸只有肉,太柴了。你要是会吃肉,应该嚼点带筋头巴脑的,这种嗦着才香呢。你们年轻人一个两个就知道吃什么鸡胸鸭胸,肥肉也不乐意吃。”
印珹一点顾忌没有,直接了当地说,“对对对,我们不知道享受。这不是觉得鹅肉油,这年头谁不要减减肥,让身材保持好一点。”
“都听说小姑娘减肥,你们男的也要减?这事倒是新鲜。”大爷嗦一口鹅头,上头的胶质还有点糊嘴,但就是这样的胶质把所有鲜香都牢牢锁在了里头,“这鹅肉就是因为这点油才有鲜香。你们是不是都外国菜吃多了,追求什么清汤寡水。那国外的菜这酱那酱的,吃进去的油不是更多?”
可是几位大爷都可着鹅肉吃,酸菜鱼看见了就意思一下动一筷子,里头土豆,豆芽,芹菜之类的配菜倒是捞了不少,就把鱼剩在他们面前。邵洲还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吃,他到底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劲儿捞鱼总觉得不大好。
看到他停下旁边的大爷急忙招呼,“你可别觉得我们是让着你们吃。是这鱼,我们这些爱钓鱼的还真没几个喜欢吃,天天钓,日日带的。身上要是鱼腥味多点,家里就鸡飞狗跳。你们吃,你们吃。要是你们乐意吃鱼,下次我钓到好的给你们也分些。”
老板听得奇怪,进来插句嘴,“什么叫你们?两个年轻人各自分呗,给他们俩一块儿算,他们怎么分。”
这话一出,旁边两位大爷不约而同瞪了老板一眼,“你看看你,年纪没我们大老眼昏花了不是,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一家。还分什么你们我们。”
说着还不忘拍拍印珹肩膀,好像是看清楚家里头地位,直接把具体事项传达给相应人员。“你看,家里头掌勺的肯定是这位小哥。我家里头还有不少好酱料,咸菜之类,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一起捎来。腊肉腊肠要不要?”可算是让他找到一个送腊肉的好地方了,本来想着帮儿媳妇家里腌两百斤腊肉腊肠,没想到儿媳妇家里也帮他们家腌了两百斤。
好家伙,一下子多出四百斤,就算是他们多长几张嘴这也吃不完啊。好歹老赵出门在外鱼友多,他就在后备箱里放两箱子,看到顺眼的就给两串,这样才勉强消耗了一点。愁啊,真愁。
比起家里堆满,实在吃不了才更愁。
他们家腊肠搁十里八乡也算是做的好的,要是以前,只要放在桌上,亲戚朋友看见了多多少少都想着拿一点走。但现在谁家里没有个三高困扰,问就是要吃清淡点,要么就是家里头肉实在太多了吃不了。这么些腊肠竟然变成了大麻烦。你说送出去就算了,要是直接堆在家里发霉,那更是心痛。这不就是浪费粮食吗?
今天可算是找到个好机会了。碰到了两个小朋友,做人还大方,请他们吃了顿饭。他们也都是正规退休,拿着退休工资的,怎么好白吃小年轻的东西?
这边刚吃完,老赵转头就给印珹提溜来一塑料袋腊肠腊肉,他也不说话,直接往印珹车上后备箱一扔就走,“我今天吃了你请客的饭,你也得收我的肉。”
再转头看另一位大爷,也是闷不吭声干大事,直接拎着一桶河虾过来。“这边鱼要收钱,我就全放回去了。但是这河虾是我早上在小溪里头抓来的,你们多少拿点,不然今天吃的东西我可不安心。”
老印放在后面的钓箱都是现成的。李叔直接把虾一倒,盖子一盖,那动作简直一气呵成。只是他到底茶瘾大,看着放后头的半包茶叶有点依依不舍,“这样,小朋友,你看看我这儿喜欢什么,你都拿走,和你换那半包茶叶怎么样?”这可是正宗野生高山茶,错过这次还得再等两三个月,他可熬不住。
印珹直接把茶叶放在李叔手上,“拿走拿走。我反正也不爱喝茶,放在这也是浪费,不如给爱茶的人喝。到时候开始采茶了再联系叔叔们?”
有了他这句保证,他们两个就放心了,也不留恋,帮着关上后备箱转身就走。倒是印珹原先的打算彻底被打乱了,他本来想着和邵洲一块儿裹着毯子在山顶吹着寒风,喝着热茶看星星。现在热茶没了,只剩热水,而且晚上喝茶容易走困。后备箱还有一箱子活物,怎么都得运回去先处理了吧。
他大胆提出要求,“要不,先回我那,把虾煮了?”
印珹,你怎么回事,第一次和人约会就把人往你那小破出租屋带?用心不纯啊。那算盘打得震天响。可邵洲直接点头答应了,“当然行,就是不知道小朋友会不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对!印珹猛地反应过来,他那狗窝!他的储藏间!里头可都是邵洲照片!难道第一次邀请洲哥来家里就要让他看到自己的邋遢样吗?虽然他的房间不算乱,但明明可以准备一下更好的!
车停在他租的房子楼下,印珹看着旁边的邵洲欲言又止,“那个,洲哥,你能不能在车里稍微等我一会儿?就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
至少给他一点时间把他的脸面收拾一下吧!
邵洲明明看透了他在担心什么,却故意问,“所以,我们小珹是有什么东西不希望让我看见吗?有点伤心。我以为,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诚实地面对对方。”
对对对。感情里面诚实很重要,但麻烦你,离粉丝生活远一点!难道让邵洲看见自己在P各种伪合照,天天说瞎话吗?自己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件事是可以让邵洲看见的吗?
他是无所谓了,但是和他有联系的粉丝呢?难道让她们在蒸煮面前彻底暴露马甲吗?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差别。互联网最大的好处不就是让人可以披上一点皮吗?他又应该如何解释,他们一些过火的言语不代表真的要付诸行动,只是单纯的口嗨,不带任何恶意的。
哦豁,解释不清楚了。
为了他的同担姐妹们,印珹勇敢一把,坚定拒绝,“真的不行。我得把我接的粉丝单收好,这是商业机密,我有基本职业操守的。”什么打印邵洲绝版独家照片,一定得收好了,特别是单子上还有她们微博ID,这些要是暴露出去可绝对大事不妙。他只能为自己的客户做到这儿了。
印珹那么严防死守的原因,其实邵洲多少也知道一点。他也刷到过一些粉丝对他们开的比较过分的玩笑,比如写他和莫君昊,他和詹宏峻之间爱恨情仇,也有人给他们写过CP文,画过CP图。但他看着印珹好像不是会看这种的类型。
但担心的事总归的类似的。有时候邵洲在想,粉丝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并不是对着他这个真实寻在的人。而是借用了他这个壳子,投射了一些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们向往的是他,又不算他。所以,他也默契地保持一点距离,让她们可以在属于自己的空间肆意畅想。
从某种角度来说,明星真的是一个帮助圆梦的职业。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愿意给他们留下一点小空间。邵洲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车里等待,“小朋友,那你可得稍微快一点。”
那是当然。
印珹一个箭步冲回去,先把床上邵洲等身抱枕收起来,还有工作台上一片刚打印好的照片,小卡,通通收好。线下参加活动拿来的物料箱子全拖到储藏间里放好。这么一收拾,房子里头肉眼可见干净多了。印珹赶紧回去带邵洲上来,他房东虽然不大管带人外宿这件事,但看到陌生人还是会问两句。所以他得小心些。
印珹先打头阵,看了看楼梯上动静——很好,没有人。他稍微放心一些,还不忘把邵洲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一压,“走,洲哥,我们快速到达目的地,直接上四楼。”那时候咬咬牙的决定还是对了。一口气包了一整层楼,这样邀请别人过来也不用从公共地界过。
好了,只要把门打开就行。
印珹屏住呼吸,打算一点点把门打开,先把虾放进去,再轻轻地把邵洲请到房间里。
“小印,你怎么开门也不开灯,楼梯上电灯坏了?”房东大姐在一楼喊人,刚好那么一抬头,她就看见楼梯上有人人影在动,一晃眼还以为进贼了,仔细瞧才看清楚就是住在顶楼的小印,“下次上楼记得开灯,也不怕摔了。”印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个使劲,把邵洲一把推进了房间。
小印不知道在干什么,回答也稍微慢了一拍,“好的,我就觉得还看得见,偷懒没开。”
“你现在觉得自己眼神好不开灯,要是哪天工作累了,说不准会从楼梯上滚下去。小印,你这习惯可得养好。否则你在这里摔了,我可赔不起你这身子还有你那些设备。”主要还是怕他相机摔了。房东大姐在这影视城附近也多年了,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手上相机个顶个的金贵,一个不好就是她一套房装修。
现在她把丑话说前头,以后万一在这楼梯上出什么事,可不好怨她的。
印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我知道了,梅姐,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身体。明天见啊。”咔嚓——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印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把灯打开。
邵洲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刚刚——印珹听见了房东大姐喊他的声音,一个大力直接把他推了进来,但邵洲前方还有一个拦路虎——钓箱。他让钓箱一绊,差点没砸在地上。但邵洲也记得自己不能发出异样声音,只能尽力用手撑着地,把自己缓缓放下。折腾了好半天才在地上给自己找了个安置地方。
再回头看看没良心的小朋友,正抱着钓箱仔细检查,“我刚刚是不是好像把钓箱摔地上了?里头虾没死吧。这个头的虾放菜场上一百一斤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所以,你就只关心钓箱吗?”灯光打在邵洲脸上,虽然看着洲哥在笑,但印珹总觉得他好像有点黑脸了。
“那当然不是了。这不是因为虾死了不新鲜嘛,很快的。晚上宵夜我们弄一个白灼河虾,再来一个腊肠煲仔饭,我精心准备的煲可总算派上了用场。”那时候忽然想要吃煲仔饭,印珹可在出租房里准备了不少原料,谁想到买来之后再也没动过呢。
今天好像是个好机会。
第084章 楼顶赏娃
明明是某人力邀, 现在却又把自己扔在了房间里。邵洲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心情应该怎样,是说印珹太放心了呢,还是太不重视了。虽然他租了顶层一整个房间, 但房子的面积却并不大。进门就是一个大厨房加上餐厅。餐厅对着的就是两个小房间, 门口进来右手边是卫生间, 面前走道已经连着阳台路口。
顶上其实大半都是露台, 外头还晒着印珹忘记收回来的衣服,某些还在外头迎风飘扬。看来小朋友着急回来收拾的并不是这些隐私衣物,而是和他有关的某些东西。
里头两间房,一间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头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的床,柜子这些家具, 一看就是印珹自己平时睡的房间。另一件门却关得好好的,不用想, 里头肯定放着许多小秘密。
如果真的想要保管好他的秘密, 那这间房肯定要好好上锁。邵洲没克制住自己好奇心上去按了一下——门开了。这门根本没锁, 只是关上了。他赶紧把门重新关好。
没关系, 就让小朋友保留属于自己的这小小秘密吧, 有的时候装作不知道也是一种美德。
身后煲仔饭散发着香味,虾也在锅里煮着。印珹把一个计时器放在灶台上,不忘吩咐邵洲看着火, “洲哥, 你看一下上面时间, 要是我十分钟还没回来就帮我把火关了。”
他本来想着就弄一点就行, 可都开始做了就这么点菜多少有点看不过去, 印珹总想着添点什么。这么一弄他倒觉得自己和老印越来越像了。之前他在家里老是嫌弃老印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多弄点菜,弄了之后又吃不完, 要么倒掉,要么他接着吃剩菜。没想到轮到他自己在外面做饭也是这样,总觉得菜太少了,想要多弄一点。
有时候想着,这世界是不是就一个巨大的循环。他还是长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时候。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印瑶不想读书,想直接跟着别人去玩cos,想要给自己找另外一条赛道,他那时候怎么说的?你就算要去玩至少也得先上个大学。大学文凭这种东西你可以有了之后觉得没用,但就是不能没有。
那时候真的把他自己吓着了。这说话语气简直和老印如出一辙。还好印瑶的叛逆期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因为那些拉她入伙的前辈们开始向她借钱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都没钱填自己五脏庙还继续什么梦想,不如继续在家里头委曲求全呗。印珹看着面前杂七杂八的卤味,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凉拌菜,多弄点绿叶菜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健康一点?
主要吧。凉拌菜必须新鲜,卖个一天,第二天就能看出颜色有变化。要是肉,放到冰箱里冷冻几天,再拿出来重新卤一次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印珹点了几个凉拌菜拼一拼,看着也是花花绿绿一大团。
两个人多少算凑了三个菜。印珹抓紧时间赶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下来开始总觉得心跳地非比寻常,好像有什么事情马上要发生似的。
可回到他这小破房子,里头一片静谧,什么都没发生。厨房里头吃的好端端在灶台上摆着,邵洲也坐在厨房里头帮他看着火,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吗?打开门,不是只有他一个,有一盏灯为他亮着。
邵洲就这样等着他回来,和他说着不在时候发生的事,“我看着灶上的东西煮着还正常,没有奇怪的味道。”说到这邵洲还有点不好意思,仿佛辜负了印珹嘱托,“我也没有怎么自己做过饭,不知道到底熟没熟,也不敢掀开盖子看。你看看到底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印珹看了一眼上头时间,他其实刚下去五分钟,还可以再闷一会儿。有些人喜欢吃嫩虾,一变色就马上捞上来。但他和老印一样,一等一的怕死,虾这些不在锅里煮个十五分钟绝对不捞上来。好像是某天老印在某个科普栏目上面看到说,煮沸十五分钟以上才能有效杀死寄生虫,从那之后,他们所有这些生冷的肉类海鲜全都得在锅里头多煮一会儿。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也不是沿海的,对海鲜也没什么执念,这条规矩也没什么特别影响。你说要是吃血蛤之类的,十五分钟,那肉老的还能吃吗?
旁边的砂锅冒出香味,印珹掀开,打着圈浇进去一碟酱汁,“洲哥,你砂锅喜欢吃有锅巴还是没锅巴的?喜欢锅巴我就再多煮一会儿。”
“来点锅巴?”邵洲觉得自己实在不能站在原地等着吃,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忙做什么,搜肠刮肚勉强找了一个话题,“那我们坐哪儿吃?”
“坐外面?还能看星星?”要别的地方看星星就和说笑差不多,但这儿还真可以。印珹那时候闲得没事,给自己弄了个天文望远镜放着。平时拿相机拍对面酒店,闲着没事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但他还是有基本底线的,不用望远镜看别人家阳台,这万一不小心看到点什么,尴尬的不还是他。
今夜月光相当明亮,微风带走了天上浮云,倒是让灿烂的星星分外清晰。盘里的虾红的可爱,搭配着配好的酱油醋,不需要过多调味都相当鲜美。
只是这小小的虾肉不多,需要相当有耐心一点点剥。邵洲忽然从剥虾里头感受到一点别样的趣味,对待某些不愿意打开自己内心的小朋友,他是不是也应该多点耐心,一点点来呢。
轻轻嗦一口虾头,鲜美充盈着口腔。弹嫩的虾肉只要沾一点酱油醋就已经相当完美。如果觉得虾肉吃着有点寡淡,那就来一勺加满了腊肠的煲仔饭。腊肠里的油全都浸在了饭里,微辣的腊肠带着油脂在口腔里爆开,简直从嘴熨帖到胃里。吃了两口刚好来点凉拌菜解解腻,让你仿佛能够吃下更多。
明明晚饭在鱼塘里已经吃饱了,但他现在却好像还有另一个胃,叫嚣着吃更多更多。晚上不适合再喝茶,印珹就换成了热乎乎的蜂蜜柠檬水,那点温热恰到好处地在指尖停留着。
邵洲从来没想过约会是这样,但意外地感觉不错。
在这如水的月光下,邵洲好像也愿意放开自己,开始主动和印珹说起自己的事,“小朋友,你学会了好多技能,不像我,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生活里除了拍戏好像不剩下别的什么了。之前去参加艺考,都仿佛大梦一场。”
邵洲在高一时候还参加了挺多比赛,甚至从小学开始,印珹还能从本地视频里拼凑出不少邵洲的轨迹。可是他转学离开之后,人好像彻底消失了,再之后有消息就是他出来拍戏。印珹实在有点好奇他消失的两年去做了什么。今天难得他主动提起,印珹实在没忍住想要问两句。
“洲哥,那两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后来听说你,你已经去上电影学院了。”虽然他对电影学院没什么特别意见,但他总觉得按洲哥那分数,艺考多少有一点点浪费。
唯独这个问题他现在还不想谈。邵洲避开了这个话题,转头说起了其他,“小珹你呢,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虾和煲仔饭都做的很好吃,是在家里掌勺的大厨吗?”
“嗨,要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谁做饭。”说起这个印珹简直一肚子苦水,“你说说有时候人就那么苦。学校就是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欢天喜地迎接新生进校,把我们这些老人直接赶到刚装修好的新校区去。这设备是新,但就是荒啊,出门就是大爷大妈菜地,还得小心点别给人家踩了。否则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巨大争端。食堂的大师们也实在太过有创意,什么草莓炒芦笋,橘子炖西葫芦,简直创意永无止境。”
“到这份上了不是十八般武艺都被逼出来了。只有到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国人。做饭基因刻在灵魂深处,拿着铲勺就仿佛找回我灵魂归处。”直接一年从厨艺小白到大师速成,现在就算是炖蹄髈这种大菜也不在话下。
印珹拍着胸脯夸下海口,“洲哥,下次有机会,别在这,我好好给你露两手。”不过这句话说出口,印珹就觉得自己这话不太恰当,什么叫改天。在国人的默契里头,改天不就是不知道哪天吗?就算要约不得具体一点吗?
他迅速改口,“要是哪个周末,洲哥你有时间,来家里吃饭。不是周末不太行,老印不在家,就我一个还是有点手忙脚乱。或者让老印先上也行,我再练几年。”
两个人聊着天,胃口也相当好,不一会儿就把上头菜一扫而空。或许谈恋爱就是有点毛病,不爱在温暖房间里头待着,大冬天硬是要蹲在楼顶吹风,好像看这月亮比所谓暖和更加重要。
来都来了,还能不邀请对方看个月亮?印珹赶紧收拾东西,给邵洲备好了场地,“我买的这个倍数还是稍微有点小,但看看顶上环形山还是不成问题。有时候朦胧也是一种美,要是什么都看得太清楚,反而失去了想象力。”这话一出口,真是相当有水平啊,印珹。
随口胡诌的能力与日俱增。其实就是抠搜,不想在这玩意儿上花太多。两三万的镜头说买就买,换到望远镜上扣扣搜搜,犹犹豫豫。
人果然还是只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花钱,这些多余的就真的多余下来。
不过,这种时候,印珹多少还是庆幸他这里还有一个望远镜留着,不然还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用相机看同事阳台吗?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点过于离谱了。
这望远镜就很好,两个人一块儿看月亮,多浪漫的事啊。
印珹之前早就把参数调好了,只要凑过去就能看见遥远的月亮近在眼前。以前他也曾经对月亮有着许多幻想,想象着自己是否也会遇见月亮上发生的神奇故事,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那月亮之中看见月华降临,只是后来,他不再做梦了,一如曾经的自己,深深地埋入无人知晓的地方。
朦胧的月亮藏了一半在云层,但那点微光在星星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更加美好。好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才能理直气壮地靠近身边这个人,“洲哥,你看一下那个角度,稍微微调一下,能够更清楚看见上头的环形山。说起来也挺神奇的,千百年来,我们看的都是月球同一面,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和以前人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直到现在,我们才能看见背面的一星半点。就像……”
或许就像你竟然能够来到我身边,我从来没想过的梦竟然能照进现实,让他觉得高兴又忐忑,害怕面前的一切不过是一片幻影。
害怕现在的自己忽然变成恶俗小说的男配,“洲哥,你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没有和你的朋友打赌过来追我,也没有一共白月光在你心里等待着?或者忽然有一天叛逆期延迟来临,你想要在我身上尝试新的人生?”
“所以,小朋友——”邵洲轻轻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抱着印珹,“我的小朋友,你拼命想要掩饰的秘密就是这些?你平时都在家里看什么小说呢?”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幻想。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怪不了他,在娱乐圈里面,有时候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但他对印珹,早已排除了所有荒诞因素,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冲动和真心。“小朋友,我们在现实,少看那些小说,尤其是……那种……在那些你们带着密码的APP里面。”
邵洲什么都没点明,但印珹觉得他好像把一切全都说明白了。不会吧,她们明明在超话里面层层加码,都已经转移了好几个阵地,为什么洲哥还会直到他们私底下的小秘密啊。印珹着急忙慌,直接用手去捂邵洲的嘴,“哥,我求你了,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
这可是属于粉丝的小秘密,求求他们能不能不要冲浪那么快。既然知道这个APP,那么那些CP文,CP图,还有一些带点颜色的粮是不是都有可能看见过。虽然印珹对这方面没有特别的爱好,但他还是认识一些太太的,大家毕竟都是同担,多多少少听说过一点。
要是让她们知道,邵洲已经看见了。估计一根面条勒死自己的心都有。
无论洲哥到底看没看见,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没看见。印珹死死捂着邵洲的嘴,甚至带上了一点强迫,“洲哥,无论你在那个APP看见了什么,都当做没看见,全部忘掉。现在,立刻,马上——”
邵洲顺势搂住投入怀中的小朋友,略带惋惜地看着身后的望远镜,“本来想要看星星的,望远镜都撞歪了。我有没有看过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还是小朋友偷偷在那里面干过什么坏事?”
他能干过什么,他那么正直的人,他只是为了保卫大家的乐土而已。
印珹正襟危坐,试图让邵洲相信自己的纯真,“我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但她们都说这不是一个好地方,所以洲哥你也别看。”
再逗下去小朋友都要烧着了,邵洲偃旗息鼓,主动换了一个话题,“我没进去看过,知道里面有些内容是因为詹宏峻有时候会给我们转播,他对这方面消息最了解。”
詹宏峻啊,资深流量,知道这些门道很正常。在这里为詹宏峻的粉丝表达深切的同情,她们在APP里头肆无忌惮的时候绝对没想过是在蒸煮的监控之下,如果知道,她们肯定——连夜出逃,马上换一个APP,并且把前面那个APP上的罪证全部消灭。
既然邵洲没有那么清楚,警报就可以暂时解除。印珹默默起身,试图把话题再次拉回望远镜上,他还试图为自己刚刚的大反应找个借口,“刚刚没站稳,滑了一下。要不,洲哥我帮你把望远镜调回去?”
“我想自己试一试。”为了不再触及小朋友敏感的神经,邵洲主动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刚刚他已经大概知道了怎么操作,“先把望远镜放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焦是吧。”他调整了一下望远镜位置,就这样平平一扫,忽然在旁边远处的一个窗户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和一个有点难以理解的场景。
邵洲揉揉眼睛,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视力。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扶稳望远镜,再次朝那个方向看去,那是谁?那不是伊珍吗?她不是前几年说身体不好修养,最近接了个不错的剧,刚刚翻红。她怀里那个小女孩是谁,为什么看着和伊珍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他也能确定伊珍和那个小女孩之间肯定存在一定血缘关系,总不至于她忽然抱住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莫名其妙长得很像的小女生吧。
这听起来怎么都相当离谱。
邵洲大脑一片空白,还没从刚刚的震撼里头回过神来。“怎么了?”印珹实在觉得有点奇怪,这刚刚洲哥是看到什么了,看得失魂落魄的?
他实在没忍住伸手在邵洲眼睛面前挥了几下,“洲哥,回神。怎么了?”
如果按照一般职业道德来说,他不应该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但印珹总归是不同的,更何况——他真的理解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和自己朋友分享自己所见所闻的心情了,你真的看到大事的时候怎么忍得住。怎么可能!
“我刚刚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了。”邵洲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好像看到伊珍身边有个很像她的小女孩。”
“她爸妈老蚌生珠,帮她生了一个妹妹?反正现在三胎都开放了,有能力就生呗,为国家生育率做贡献。”印珹满不在乎,甚至不把这个当做瓜。这年头类似乌龙还少吗?比如老戏骨骚·扰年轻艺人,摩挲他手掌,其实老戏骨是年轻艺人亲爹,说女艺人亲弟弟是她未成年时候生的。这些风言风语都见怪不怪了。
甚至还有同组男演员就因为留了长发,和自己关系好的演员一块儿出去吃饭就被营销号说是另一个艺人女朋友呗。好多营销号发消息的时候只为了耸动,倒是很少去核实消息准确性,倒是闹出了不少笑话。
所以印珹现在听到两个人长很像,第一反应都不是自己找到了瓜,而是明星是不是又打算带自己亲朋好友进圈了?“要是那小姑娘和伊珍长得很像倒是不错,刚好现在出来当个童星刷脸,这样一边拍戏一边读书,到时候顺顺畅畅进娱乐圈。这个路子安排的不错,风险小。”
“如果说是亲戚,那这相似度未免也太高了一些。”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晃悠着。邵洲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离同事的瓜那么近,他恨不得倒流回两分钟之前,拿着望远镜直接对准天上的月亮。月亮肯定不会让他看见这些不想看见的画面。
印珹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伊珍就把窗帘拉开了让你看,不对啊。一般来说明星不都是应该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吗?”自从多少狗仔偷拍到窗帘下的秘密后,几乎每个明星进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得死死的,怎么会洲哥那么一扫就看得那么清楚?
除非伊珍就等着有人把这个消息爆出去,等着有人拍到,然后她顺理成章公开,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这是一个阳谋,但印珹还真得心甘情愿跳进去——因为这该死的好奇心啊。哪怕不能发,他也好奇和伊珍长得几乎一样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吃的瓜越多,好像他现在越没有以前沉得住气了。
第085章 借娃逼宫
鬼使神差地, 他拿出了自己的无人机,转头看邵洲,征求他的意见, “洲哥, 你说我把无人机放出去看一眼怎么样, 要是那窗帘还打开着, 我们就再确定一次,要是窗帘拉上了,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彻底把这件事忘记?就这样堵一把,看看运气?”
看看他就这样操作无人机飞出去,没有任何定位, 能不能找到相应的阳台?
如果找到,那就是命中注定他非得好好吃上这次瓜, 如果找不到, 那就是命中无缘, 他们今晚直接洗洗睡吧, 各回各家。怎么看都觉得试试不亏。
邵洲本来还有一丝丝犹豫, 但转念一想,今晚上他不是明星邵洲,只是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 看一看他们也不打算发, 无伤大雅。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对自己保持那么高的道德底线, 偶尔一次不会怎么样。
他竟然诡异地说服了自己, 身体相当诚实地坐在了无人机后头——这明显是准备好位置就等着收看转播了。
印珹迅速操控无人机飞了出去。今天的微风稍微遮掩了无人机的动静, 它静静地飞过一个个阳台,尽量不打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此时夜已经深了, 生活在镇上的老年人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换而言之,阳台上还亮着灯的屋子没有几间。温暖的灯光好像最佳的引路人,指引着无人机前往正确方向。
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印珹就找到了正确的阳台——亮,实在是太亮了。亮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在明亮客厅里对峙的三人。就这个角度,这个清晰度,和瓜按到你脸上有什么差别。
但是里面并不是刚刚邵洲看见的两个人,而是三个,多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左文耀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孩子他爹?
印珹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控制着无人机往后飞了一点,靠着树叶遮蔽他才稍微有一点安全感。他不敢耽搁,迅速拍了一张此时的画面发到他的营销号小群里头。
眼前这情况实在是让人迷惑,他可不得问问前辈到底什么情况。[我收到线报,说拍到了伊珍的大瓜,这画面我实在是有点看不懂。]
[说实话,我也看不懂。]群里很快回复了一张别的角度照片。里头三个人都无比清晰,唯一的差别就是角度。喜欢看八卦的人都知道,一般他们拍到这种大瓜,那像素大部分都糊地和马赛克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高清的,简直恨不得把脸怼镜头上找角度。
而且明星对代拍镜头多敏感啊,他们这边晚上闪光灯一亮,他们刷一下就把窗帘拉上了,保证让你拍不到第二张,哪里像今天这样就在窗户边上晃悠,生怕你拍不到一样。
害怕,实在是害怕,什么时候他们代拍也成为了他们play的一环?
印珹试探着在群里问,[那这个瓜大家打算怎么办?发不发?首先,我不太想发,总感觉被人按头拍一样,我是觉得不大舒服。]
群里很快也有了结论,[就这样呗,先放放。看看其他人怎么做,要是很多人发了,就顺手把这个发出去,免得别人有我们没有。]
他们做这行的最怕就是说你业务能力不够打。你可以拍到了不发,但绝对不能没有。没有算怎么回事,你不够努力。尤其是遇到大瓜的时候,只有你没有就是最尴尬的情况。无形之中直接被划分到了行业底端。
所以,没有是万万不可的。
但是现在,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暂时不动。枪打出头鸟,谁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搞不好你这边发了,那边伊珍直接告你,她家粉丝再过来讨伐一通,只有在这个世界里腹背受敌,成为别人口中的无良营销号。
干什么都别干赔本生意是不。
邵洲在旁边耐心地等印珹沟通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坐着。无人机忠实地传回一线视频——里头一男一女竟然还发生了争执,盛怒之下,左文耀一把把伊珍推到了地上,爆发出一声怒吼,“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你想靠她绑住我,没门!”
哦豁,这乐子可太大了。
伊珍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两张相似的脸抱在一块儿痛哭流涕,“我知道是我擅自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文耀,她也是你的孩子,我不奢望你对她怎么样,只想你空的时候能过来看看她,能让她感受到一点父爱。”
左文耀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面前这个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男主角愤怒摔门离去。一条热搜却悄悄爬了上来#伊珍疑似未婚已生#未婚已生什么意思,都不是有孕,直接是生娃了?伊珍孩子大了之前都没人扒出来到底怎么回事?狗仔们,打脸吗?
你忽然没头没尾说人家翻红女星谁信啊。仔细算起来伊珍现在也就二十八?普通人这时候都没打算结婚生娃,你说伊珍的娃都能帮着打酱油了?谁信啊。编新闻多少也要有个基本法吧,总不能张口就来。
但很快,有好几个营销号迅速把拍到的图片放了上去,高清,大图,清楚到由不得人抵赖。就算大家眼睛再瞎,也说不出她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这屁话,完全就是缩小版伊珍嘛。
热搜上的动静马上被发现了,立刻有人转发到印珹在的群里。常年在影视城这边混的同行大家差不多都有素,来来往往也就那么些人,多少都有个面子情。但这次,发出来的账号有些陌生。
难道有人为了这点流量抢跑了?一般拍到这种瓜大家都没那么着急。沉默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在里头打破僵持的局面。[我说,是有人发了吗?首先我澄清一下,我没发。]
印珹默默在下面跟着回复,[我也没有。]这无人机都还在伊珍窗外树上藏着,他去哪儿发。
无人机?不对!印珹迅速反应过来,急忙操作着无人机往回飞。要是无人机就在她窗户边上挺一会儿,那叫操作着出来玩一玩,长久的停在她窗户外面,不就是特意来偷拍的嘛。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很多人在外头偷拍她。
该死,说不准又要让她成为所谓正义之师了。
看印珹开始着急,邵洲相当贴心地保持安静,看着印珹先让无人机继续往前飞好一段距离,接着操控着无人机绕一大圈飞回来。等停好自己宝贝家伙已经七八分钟过去,现在再看群里反应,这里头话题好像已经换了好几波。
有人和印珹一样,坚持看一下风向,握着视频照片静观其变。也有人看着热搜坐不住,生怕再不发自己钱也没了,热度也没了,抓紧把自己手上东西一次性甩出去。他们这行业,最是讲究时机,但凡晚一刻,手里有些东西马上变得和废纸差不多。所以他们着急也是正常的。
邵洲跟着看出点门道来,“热搜上来有点快。要不是我凑巧看到,我都要怀疑今晚上是不是设计好的。”
谁说凑巧看到不能是设计好的呢。伊珍把自己房子定在离明星扎堆的五星级酒店旁边本来有她自己的考虑,谁知道哪个狗仔蹲其他明星时候就顺路把她一块儿蹲进去了。
有了各路营销号加入,这瓜显得更加实锤,话题自然而然地越爬越高。现在这时间又刚刚好,大规模返工第一天,大家正躺在床上和自己手机进行一下爱的交流,可不是一下就刷到了热搜上这新闻嘛。
但怎么说呢——
在经历年前扫·黄,抓进去两个手都数不清明星,知名年轻女星竟是著名皮·条·客,A级剧组草菅人命,险害死两条人命……这些新闻后,大家阈值提升了不少。不过就是伊珍有了个孩子嘛。有什么的,都已经到了法定婚龄,她想生就去生呗。
大家的包容性都是很强的,除了她的粉丝破防之外,完全无人伤亡。甚至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不过就是生了个孩子,生呗,咋滴,孩子还想进娱乐圈啊。事无巨细向他们汇报,真没必要,大家关系就还没到这份上不是。
谁知道,紧接着当事人就在话题里出现了。阐述自己心路历程,这宝贝来的有多么不容易,自己有多么不舍,在艰难纠结之后终于决定生下她。希望媒体给孩子充分的生活的空间,不要总是打扰,哪怕孩子爸不在身边,她也会一个人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的。
这两千字的小作文看起来相当真情实感,各种修辞手法用的也都对。但问题就在于太对了,就现在这个明星文化素养,有多少人能那么流畅地写那么多字?而且反应那么迅速?
一切就是太顺利了所以显得到处都有古怪。什么时候明星工作室反应能有那么快,大家都要烧高香感谢各路神仙保佑。而且这文案水平是真的高,不但表达了自己的拳拳爱子之心,还表达了对狗仔窥探个人隐私的不满,还有自己单身妈妈的艰难奋斗,对孩子爹的隐晦指责。
简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集大成品。
印珹看着文案,翻来覆去仔细看,也只从里面看出来一个颜色鲜艳的字——茶。那气味儿简直飘出二里地了。合着全天下道理都在她家里了,没有顺着她的都是铁石心肠,冷漠无情?
他现在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都拿那么多钱,让人拍一拍还少你一块肉了?
所以他一向不理解去参加活动冷脸的明星,怎么着,主办是跪地上求你来了,要那么卑躬屈膝?那时候邀请你,可是你自己接下的工作。钱要收,名气要增加,还要别人捧着你,自己冷着张脸到处走,粉丝还洗地说真性情,还有某些打工人代表站出来发言——我们姐姐只是不想笑怎么了,难道就一定要对着镜头笑吗?
拜托,你的笑也是工作内容一部分。别人夸你冷脸真性情,你还真把洗地当做夸奖了?你自己走在路上白眼翻到天上去也没人管你。都出镜了,还拿耍大牌当整顿职场呢。别人打工人对老板甩脸色是因为钱少事多老板还离谱。
现在是乙方老板对甲方甩脸色,还想要甲方跪舔。是不是自己当打工人跪久了,以为明星也是打工人?别人可是高高在上老板呢。
你老板对你甩脸色,背地里肯定痛骂他一顿。明星对你甩脸色倒是喜笑颜开了,竟然都共情到他们身上去了。也就是看着对面是个小角色冷脸,要对面是个领导或者大佬,她还冷脸?怕不是脸上笑容都要堆不下。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小人物,小人物们还要帮忙体谅他们心情,可真是辛苦了。
她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百花齐放。有伊珍的忠心狗腿子为她摇旗呐喊,也有不满此等茶艺表演的在阴阳怪气,一时间底下真的是相当热闹。
要是之前,印珹肯定披上自己辰星的皮出去凑凑热闹,但现在——多少在洲哥面前还是需要克制一下,不能太过放肆,暴露了自己太多好像不大恰当是不是。
但邵洲却主动关心起这个八卦来,“小朋友,分析看看,你觉得我们这位伊小姐弄了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炒作翻红呗。”印珹迅速说出自己的猜测,“她最近热度下去了,弄个自强不息单身妈妈人设刚好给自己续一波血。而且未婚生子本来就是一个隐藏雷点,她自己主动爆出来倒是省得传言到处飞,倒是显得她自己现在风评不少。”老早说了,现在道德水平下降得快,不流行什么玉女人设了。只要她不违法犯罪,其他这些算什么?
全都是个人选择而已。要是有人用这个点攻击她,说不准还有很多正义卫士愿意为她出击,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总不会是恋爱脑吧,想着这个新闻爆出来还能逼宫男方,让男的娶她?现在都哪个世纪了,还流行这么朴素的想法呢。是不是之前没挖过野菜,想要吃点苦头才能稍微清醒一点?
就没见过这么特殊的要求,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邵洲正想再说点什么,身上手机忽然想了。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他得先把电话接起来,毕竟来电的可是他衣食父母之一经纪人,“汪哥,什么事?”
汪强的声音显得相当警惕,他似乎在那头用手遮住了话筒,轻轻和他说,“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算了,你去哪儿不是重点,现在说话方便吗?”
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但汪强这神秘兮兮的是想要说什么呢?邵洲有点摸不清他的路子,顺着他的话反问,“所以,现在是有什么大事吗?”
“你没看热搜吗?”汪强相当兴奋,克制不住的好奇,“那个,伊珍,她竟然已经有孩子了,而且孩子都很大了。现在到处讨论着找孩子父亲是谁呢,你都不好奇一下吗?”
按理来说是要好奇的,但谁想到他竟然能现场直击呢。不但看到了伊珍的孩子长什么样,就连孩子父亲都看清楚了,还目击他们之间的争端。这现场吃瓜的刺激简直无与伦比,比看这单薄的文字有生命力多了,多到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同事。平时克制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一副什么心肠。
实在是不敢细想。
邵洲只能装作浑然不知,“我不清楚。刚刚跟朋友出去钓鱼回来,还没到地方,要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你别着急回来。外头现在都是记者,不但围住了伊珍楼下,连我们这边酒店大门都围住了,就等着寻找孩子真正父亲呢。你要是回来说不准还会被卷进去,晚上有地方住吗?有地方住就先在外头待着,明天看看风声再说,反正这两天也放假,要不要给自己报个旅行团?”汪强不负责任地给邵洲瞎出主意。
这两天他实在太高调了,不如现在彻底消失一阵冷处理,这样大家面上都比较过得去。
汪强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绝了,“真的,既然你都有朋友一块儿出去玩,不如再出去几天,去远一点?刚好现在春节旅游高峰期也过了,不出去散步可惜了不是。不要浪费这大好时光啊,邵洲。就这样说定了,我让小朱帮你把行李收拾好送出来,你让你朋友过来取。”
三言两语竟然还真打算把他送出去,那么草率的吗?都不打算仔细研究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邵洲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印珹,小朋友竟然已经开始找旅行团了,手指上下翻飞,直接寻找目标地点。“洲哥,最近天气太冷,我们要不要去暖和一点的地方玩,比如海边,去看看山水,吃点海鲜?”
就算是单纯出去赶海都很美好啊。
就这功夫,印珹甚至已经把攻略弄出来了,“如果我们今晚上出发的话,甚至可以赶上卧铺车,睡一觉就到地方,吃个早饭逛一逛,再回酒店休息,下午继续出去溜达。那边天气挺好的,十几度,穿两件正好舒服。”
汪强还在那边呲着个大牙傻乐,“不错不错,挺好的。你朋友效率挺高,现在就开始弄攻略了?真的可以出去玩玩,等这边解约流程走完,你可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了。现在出去玩正好,还可以避避风头。”
眼看着伊珍还想着再出招,估计还有的闹。这酒店门口指不定还得堵两天,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眼看着热搜渐渐爬上去。伊珍又发布了一张照片,是她坐在室内望着窗外闪烁的相机,配文相当心痛。[我是公共人物,我应该站在闪光灯下,但我的孩子不是,希望大家给我们留下一点小小的自由空间。]后头还附上了那些营销号名单,说不介意采取法律手段。
不好,这下子原来是冲他们来的。
群里好多代拍已经把自己拍的内容发了出去,谁知道那女人竟然直接杀一个回马木仓?原本等着乐呵呵看热闹,没想到乐子竟然是自己。[这不是她默认我们拍的吗?那大窗帘开着,不知道自己关上?]
[就没见过这种人。想要热度的时候,笑脸相迎说老师们好。现在翻脸不认人就是我们不给空间了。]
[你要是真不想被拍直接让工作人员来赶人啊。那时候不说背后提意见,真没见过这种人。]
以往是有人谴责代拍,谴责狗仔,但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谁像这家伙,直接上律师函了,怎么了。面子里子都让她赚了,他们倒是纯纯工具人?
就算是工具人也是有脾气的,他们可能被利用,但不能被当成傻子耍。怎么了,伊珍是不是还以为他们会坚持不删,和她拉扯几个回合,把热度炒得越来越高?大家都不缺这么一个视频,留不留有什么妨碍。之前有人带头在群里把视频发出去,现在当然也有另一个ID带头删视频。
[我不缺这么一个视频,所以我删了。你们删不删看你们自己,我觉得吧,其实伊珍热度也一般,留着她的那些也没什么用。]
人不争面子争口气——而且说白了,你的热度也就这样,从你粉丝身上又赚不到什么钱,别人干嘛还要费劲维护和你之间的关系?她到底有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过就是一个翻红明星,不是大热流量。
[我觉得不但删,而且直接关闭评论区,吵架骂人也看不见了,那多清净。]
想好对策之后,他们这边速度也很快,遍地开花的视频转瞬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下伊珍说好的那几个营销号在孤军奋斗,买上去的热度消退,一下子把那几个显出来了。
[真奇了怪了,我还在刷多角度看伊珍娃呢,一下子这视频就消失了?]
[我这视频也消失了。]
第086章 孩子他爹
你说平时营销号和明星之间的拉扯也是一场大戏, 营销号拼命想要发,明星拼命想要捂。今天这瓜吃得可真是精彩,那边营销号刚冒头, 这边明星就出现应对。还及时进行正能量引导, 转瞬那些报道就消失了大半。
简直是眼见瓜起, 眼见瓜消失。一般来说这种都得走个一两周流程, 互相有来有往好多次,谁想到今天也就多久?一两小时?很多人瓜还没吃上,这瓜就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视频还能勉强一观。
可这细观大家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怎么这营销号都还分个三六九等?有些就给他名字明明白白挂出来,有些怎么还在等里面?这些视频不还挂着吗?他们就能继续发?我不理解。]
[这么大声说干什么。等会儿我们伊珍大明星要破防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营销号帮自己来宣传。看破不说破,不然某人要破防了。]
[果然是年代不一样了, 现在竟然能看到这种自己营销现场。]
年年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骚·操作,没想到现在精彩集锦越来越多了, 甚至都要放不下。一旦开始怀疑营销号, 其他方面也仿佛纸一般, 一戳就破。[在下也略懂一点推理。既然她有自己喜欢的营销号, 那这个内容是不是也想要给自己喜欢的媒体发?]
[所以, 那些被点名的营销号。错的不是你们拍到了照片,是你们没有和伊珍搭上线啊。要是搭上,又赚钱又不用被告, 简直一举两得, 你们也要知道给自己找个靠山知道吗?]
[现在看看, 这热搜也好尴尬, 好多人机, 都看不到什么真情实感的评论,大家是不喜欢这个话题吗?孩子她妈可是响应了国家号召给大家生了一个好看孩子呢,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可是珍贵的——孩子啊!]
[并不想看,并且想让她远一点。]她要是那么喜欢生孩子怎么不去计划生育招生办?在这里折磨她们神经干什么?做人至少不要总想着利用舆论压力。她把事炒作起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要收割一波流量,然后直播带货?
不对。要是直播带货,最后还不是用他们的钱来养她的小崽子?回旋镖一扎,原来路人才是这波play里面最大的韭菜。怎么什么人都想要直播带货,赚点冤大头的钱啊。
算了算了。
他们操心这些干什么,月入百万的人想要得到月入三千的人同情?你听听,这事离谱吗?他们只觉得荒诞。看那些营销号不买自己的账,伊珍又悄悄把自己挂出来的律师函收了回去,就问你尴不尴尬吧。围观群众已经看累了,甚至有点不耐烦。
[所以,你到底想要青天大老爷们在微博上帮你审判什么,无良营销号,不是——那是什么?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找孩子爹吧?]
[鬼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不睡在这看别人孩子。实在是累得很,爱咋咋地,要不你自己给孩子包一下,我当做我从来没看见过你娃长什么样,都散了吧。]
[话说,我有一个问题。她不是说自己很自豪是一个勇敢的单亲妈妈吗?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不找,哺乳期时候不找,这孩子都上幼儿园,正是好带的时候,找爹?干什么,一块儿参加幼儿园亲子游戏?]
爹就那么重要?直接回来摘桃子都能让人感恩戴德?还是她觉得大家骂爹不够狠,想要大家一块儿跟着骂?这是微博,不是什么审判庭,什么事都要放上面审判一二,那大家也没闲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伊珍挂了直播预告。简直把事情推上了另一个高潮。
哦豁,现在不搞暗戳戳,直接光明正大开撕了?精彩。
印珹当机立断,“走走走,洲哥,要不我们现在就跑,先把车开出去再说?”总感觉这影视城真是是非之地,先逃出去再说,反正他们在外地,有什么事也攀扯不上,这叫战略性撤退。
邵洲从来没想过这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地步,他们忽然开始一日约会,忽然决定要一起出去旅行,都说旅行是情侣之间必过的一道坎,很多人旅行回来之后分手了,不知道他们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首先——他们得先离影视城远一点,免得被台风尾扫到。他们心里隐隐都有一种感觉,伊珍可能不会直接把人说出来。
不直接说出孩子他爹,那岂不是全天下都是孩子他爹。走走走,只要不在现场,还能远离这个play。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反正今天一整天邵洲都不在,就当他今天就自由行旅行出发了,只要面上糊弄过去就行,还真有人对照着他行程一点点查?现在就走,别管目的地在哪儿,现在马上走。
印珹拿出自己最大旅行箱,直接把平时用得最趁手的设备,还有衣服外套全都装了进去。羽绒服——他看着邵洲代言的羽绒服发呆。这款他特意买了两件,一件是邵洲的尺码,那时候不是想着留个纪念,所以比自己的买大一码,也不知道洲哥到底厚衣服带够了没有。
算了算了。反正都塞进去,衣服这种东西都是可以压缩的,带上了就是有备无患。这款还是新出的冲锋衣羽绒服二合一,下雨天还能临时挡雨,内胆可以拆卸。越看越觉得这衣服功能多样,不带上简直是浪费。收进去,收进去。冬天大外套是需要多带一件的,万一出门在外有个万一呢,临时去外面买也着急。
不过在这着急时候,他还不忘迅速给他和邵洲报了一个旅游团,刚好卡在晚上10点的最后期限,明早上到达集合点,大巴能带着他们直接出发。
就是要赶到火车站坐夜班火车而已,来得及,全都来得及。
他从没速度那么快过,迅速收好行李放上车,和小朱在隐蔽位置交接行李,然后——油门到底驶向他的美好幸福生活。
小朱看着熟悉的车,里面坐着熟悉的人,心里还是有点没绷住,滚过一个念头——邵老师说的朋友指的是这个站哥?邵老师交友还是挺广泛的?这事要和汪哥说一声吗?小朱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错过最佳开口时机,也只能把这些话都放在肚子里。之前没说,以后添油加醋,多少显得不光彩。
更何况——他就是一个打工的,随便说老板的是非总不大好,还是老老实实沉默是金,这样不会把路子走窄了。
有时候也真是奇怪,好多人就爱在深夜说自己故事,是生怕大白天照着见到鬼,自己发挥不行?
也不知道是因为过了春运还是他们单纯运气好。这个卧铺软卧包厢四人间只住了他们两个。这倒是让他们方便不少,把门一关,他们就是这方小天地的主人。倒是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说来也巧,他们刚刚安顿好,伊珍直播就开始了。印珹赶紧从口袋里翻出耳机,一人一只插上仔细听。
手机里伊珍忽然素颜出现在直播镜头里,她好像刚刚哭过,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是红通通的。即使到这种时候,她依然竭力维持自己的颜面,“大家晚上好,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扰大家,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
印珹在旁边实时吐槽,“你要真觉得抱歉就不要让大家熬夜断案,有什么事明天不好说吗?不就是生怕话题热度下去,明天就没那么好效果。”到现在还想要给自己包装一个情非得已角色。真的很惹人厌。
邵洲在旁边默默充当手机架,一块儿看直播。他忽然觉得,站在这个角度看别人直播好像比之前能看到更多乐趣。比如——他看到了很多之前没看到的细节。虽然伊珍乍一看是素颜,但仔细看,还是能在她脸上看到化妆修饰的痕迹,估计是花费了很久才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看着像素颜但是好看的妆。她哭得也很克制,看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但脸上表情一点都没崩。
在哭戏这方便,他需要精进的地方还相当多啊。
面对大家汹涌的质疑,伊珍默默垂泪,似乎她小小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那么多的诘难和问责,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眼含热泪和大家推心置腹,“我很珍惜我的粉丝朋友们,我实在不愿意让她们失望。但是,没办法,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牵绊。她是那样温暖,那样的珍贵,让我真的不想放弃。所以,还请大家帮帮忙,给我们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可以吗?”
怎么了?他就问代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要是平时有些代拍确实很过分,把明星骂哭,明星不配合还上手扒拉明星,对他们甩脸色。但这次,坏事他们可是一点没干,他们就是蹲窗户外面拍点照片,这样也犯法了?仔细算起来他们拍照片那时间还不到小朋友休息时候。
你自己当妈的拉开窗帘,邀请大家尽情展播,现在转头又开始和大家卖惨?这事情谁看得下去?那也就别管别人弹幕上开始冷嘲热讽了。
[哟,还真是让我开眼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边媒体报道好像都是给你孩子打码了,反而是你自己没告的那几家没打码。这里面到底什么意思。大家品,细品。]
[大家退了吧。她的意思是,她有娃了,大家都要对她格外照顾,否则就是不善良不大方,不善解人意。看看她自己,什么玩意儿?配吗?]
[建议这边找你亲妈许愿比较快。]
要是平时大家还愿意和你共情一下。本来节后第一天回去上班就烦,大半夜还要听你在这哭哭啼啼,号丧呢,共情不了一点。要是有那泛滥的同情心不如同情同情明早上六七点又要爬起来工作的自己。
所以和这些资本家共情都是对自己的极大不公平。
眼见着里面弹幕苗头不对,伊珍这边的管理迅速下线,火速把几个跳得最高的ID踢出直播间。她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不行,今天必须得把事情接着说下去,“我真的没有想打扰大家的意思。生下孩子真的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但是,我自己知道这件事有多棒,我不能那么自私,让孩子父亲也感受不到这种快乐。”
这是话锋转了?之前还是痛斥孩子爹不看孩子,现在又是付出自己,不能让孩子爹痛苦了?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形势大变啊。这嘴皮子是真溜。
虽然左文耀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但碰到伊珍也算是倒了大霉了。他实在有点不想去落井下石。左文耀推人肯定不对,但你想想看,你之前早就没关系的前女友突然爆了一个大雷,说她生下了你的孩子,孩子还很大了,让你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吗?
因为一个根本不想要的小崽子,你的生活要天翻地覆,所有人还劝着你要爱她?爱什么?不把搞出这些事的家伙全都搞死都是他脾气好了。
这操作是真的牛啊。
算了,为了左文耀纤细的神经,他以后受气的日子还多得很,现在他就不去裹乱了。不是都说了很多次了嘛。在圈里混一定要控制好睡和税。你那时候就想着快乐了,没想到后患无穷吧。
邵洲看着伊珍在镜头里面声情并茂地表演着,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她一定要现在出来呢,如果……”
“看着自己女儿长得还好看呗。现在最新婚姻法,就算是私生子都有继承权。要是没钱,孩子她爹还是一层保障。而且明显看着自己这小号品相还想,收拾收拾准备着入圈了。现在这个年龄,当童星刚刚好,无论怎样都有得赚。”要是能逼着孩子他爹和自己领证,那就更赚了。
一下单打独斗变成收益翻倍。
看伊珍终于打算说起事情关键,大家也都打起精神打算听听她到底打算扯些什么。没想到伊珍还是没说到重点,“那时候,我和他在影视城相遇,我天真地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那一位,没想到一切的以为只是我以为,他只不过是把我当成生命的过客。在我们分手后,我在肚子里发现了这个小小的意外。医生说,我有多囊,能怀孕简直是一个奇迹。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想要把这个小小的奇迹保存下来。”
所以呢,孩子他爹到底是谁?说重点啊。谁关心你和孩子他爹的恋爱故事,反正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伊珍还真不打算说,“请大家不要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只能说,爱上他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只是选择了一个不错的基因,生下了我自己向往的孩子。我会好好保管我的小小幸福。他现在就在这里,虽然他暂时不愿意和孩子见面,但我会等待,等待着孩子父亲和我主动联系。抱歉浪费大家时间了,感谢大家愿意听我说几句话。”
她抬头,满是泪水,脸上却挂着笑意,“谢谢,真的谢谢大家。”
这是看之前白婧直播效果那么好,自己也想跟着学?还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精髓一点没学到,只剩下矫揉造作了。你想要别人同情你,还想要高高在上,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白婧那时候效果不错,是因为把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接受大家对她的玩笑。你呢,这不是明白着糊弄人,想要流量还不忘故弄玄虚。整个人怎么就那么拧巴呢?
大家愿意听你絮叨那么久,不就是好奇那孩子爹到底是谁。大家对你掏心掏肺,你还真把大家当成傻子耍?下一次你真想公布孩子爹身份,就不一定有那么多人在了。
印珹瑶瑶头,“她这个做法实在不太聪明,八卦这件事,越放大家的好奇心越是少,这事就哑火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不算一个聪明人的选择。
“或许她想要的不是曝光那个人,而是所谓舆论压力。让那个人重新出现,负起责任来。”
“娇妻文学带球跑啊。”印珹大为震撼,他实在是不理解。你都已经分手了,还愿意为对方生下孩子,是他家里有矿吗?如果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爱?说笑了说笑了。
轰隆隆——
火车使劲山洞,他们最后一丝信号也消失了。实在是很晚了,他们明天一早还得马上跟着旅行团出发,下了火车就上大巴。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和邵洲睡在同一个空间里,密闭的,只有他们两个。
哪怕是火车上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他真的睡得着吗?不会因为过度兴奋清醒到天明吗?可明天他们直接要去景点,不睡,扛得住吗?
总感觉他们之间进度条不太对,还没到下一阶段就赶着去做一些事,好像就是循环往复的着急。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多,他单方面对洲哥知根知底,但是这中间的过程是不是可以稍微放缓一点。
旅行——多少情侣都还暂时不敢尝试的东西啊。
火车晃晃悠悠的,隧道让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在这环境里,印珹缓缓闭上双眼,瞬间陷入了梦乡,甚至可以说从来没睡得那么熟过,一夜无梦。睁眼就是车里大叔推着车叫卖,“炒面十块,十块了,最后这一趟,走过就没了。”
火车经过一夜驰骋,带着他们又缓缓回到城市中心,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信号回来了!
这一晚上过去,也不知道他错过了多少消息。印珹马上打开消息,想要同步一下,直觉告诉他,晚上肯定过得相当精彩。
借着被子的遮挡,印珹顺利打开自己的营销大号。甚至进入那瞬间,他手机卡顿了一下,紧接着里头所有消息都是999+,这种盛况只有他之前抓到大瓜时候出现过。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确定当前形势,一般都要先看一眼热搜。昨晚上两点上的爆的那条还挂在很前面,印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伊珍孩子他爹#。她终于转性了,晚上直接把孩子他爹爆出来了?印珹满怀期待地点进去看,但失望而归。面前这是什么玩意儿,伊珍就发了一张露出半个后脑勺的照片,这是干什么,看脑壳认人?
他们要是能行那不如直接入职警察好了,还在这里拍什么照啊,直接为大家幸福奋斗去。
问题在于,伊珍还发了一条哀怨的微博,“我想要让孩子父亲过来看看孩子,他却让我滚远点,难道分手之后我们只能做陌生人吗?孩子……孩子……她是无辜的啊。”
啊,对对对。孩子是无辜,孩子那时候也没求着你把她生下来啊。生的时候没想清楚,现在开始觉得全世界虐待她了,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要是真的去父留子,潇洒做个单亲妈妈,大家还会觉得她潇洒不做作,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对孩子爹还有想法?
问题就在她发的那张似是而非照片。大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直接开始全网找孩子爹是谁。甚至还有很多人曲线救国,问到了营销号这里。这逻辑确实没毛病,既然你们之前能拍到孩子,指不定就拍到孩子爹了。这里头你们是不是还知道写别的内容?
而且孩子妈都说了,孩子爹是常年在横店的,现在也在横店,横店这些男明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开始找他们现在是不是在横店,和孩子妈有没有什么联系。还有些死心眼的打算一个个地毯式搜索排除。不为别的,就为吃到第一口新鲜瓜。
也不知怎么的,一个回旋镖还真扎在邵洲身上。往回一算,邵洲这年龄也对得上,那时候和伊珍也在同一个剧组认识过,这下子还不少人在他微博底下问邵洲情感动态。你说说这算什么事,昨晚上还真让他们跑对了,现在正好施展一下IP大法。
第087章 夕阳红旅行团
汪强算了一晚上, 生怕邵洲跑得还不够远,几乎是苦熬到早上,算着时间电话打过来, “邵洲, 你跑到哪儿了, 离这儿够远了没有?”要是不够再给点时间跑一跑?
“应该吧。我已经在桂省了。”邵洲没想特意发一个微博, 这样反而显得自己相当心虚,刚好昨晚上莫君昊微博评论上艾特他,[可怜我们的邵洲小哥哥还单身着呢,你什么时候准备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美好?真的不一样。]一看就是和贝绮相处愉快特特意过来嘚瑟的。昨晚上邵洲看见了故意不回,现在倒是正好。
这时候回复说明他是恰好睡醒了看见,评论里面自己带了IP地址, 又能巧妙地把自己从事情里头摘出去——无论大家怎么想,他从之前开始都是在外地。他总不可能早就算好了凌晨两点伊珍会发疯, 连夜出逃一千多公里吧。他就算是会飞都不可能逃那么快。
这轻描淡写的一击把他自己从这舆论的旋涡里头摆脱出来, 但别人不一定有这种好运气。
莫君昊从来没想过, 自己身为看戏的, 有一天竟然会被拖下水。那些好事者发现邵洲IP在外省之后转而逼问起莫君昊, 问他和伊珍到底有什么特殊关系没有?
他,怎么可能?他一颗心彻彻底底就在贝绮身上,根本没有分给过其他人。而且那时候他还没成年呢, 怎么就因为他看着成熟一点就怀疑他的清白?
莫君昊恨不得现在就发一个他和贝绮的合照证明自己。但之前贝绮三令五申就是不允许他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出去, 这才勉强憋着。现在这是干什么, 他自己不能甩出新的证据就让他背黑锅吗?这世界上还有道理可言吗?他想了好一会儿, 还真让他想到了办法。
他们不就觉得自己不可能站出来明明白白否认吗?莫君昊他是那种会被别人控制的人吗?那你就太小看他了。
莫君昊直接发了一条微博, 就是和这些人硬刚,[我和某些女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还有人听风就是雨, 那我们直接法庭见。]
不是哥,你就直接这样撕破脸澄清啊。不是说同事之间都要维持一下成年人之间的体面吗?现在好了,直接把所有遮羞布都撕了下来,你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还怎么继续,这下子不就一下子尬住了吗?就连他自己粉丝都有点受不了。
[哥,我们都相信你的清白,但我们证明有很多种办法,不是一定要这样发公告的。]
[这个律师函不是这样发的。哥,你要是这样就拿出来,我们也不太知道到底怎么办。那我们在旁边拉点时间线,安排一下我们哥的行程?]
[我们哥行程有什么好拉,不就是贝绮追星史吗?]跟着贝绮一块儿弄就行,只要有贝绮的活动,他是想方设法都会出现。而贝绮好像一向和伊珍不太对付,这么一算的话,这些线全都连上了。
粉丝知道莫君昊绝对清白,但其他人未必知道,看到他家粉丝如此信誓旦旦,大家好奇心也起来了,跟着进去看看这具体的时间线到底怎样?这一看可算是发现了新大陆,要不怎么说莫君昊爱的卑微呢。看看他们家粉丝整理出来的东西,什么叫倒贴钱也要过。
他们本来是过来吃瓜的,谁知道看着还觉得莫君昊粉丝有点可怜——他们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脸面被蒸煮扯得一干二净,蒸煮对贝绮如痴如狂,万一她们和贝绮粉丝有个什么争端,这嘴怎么长得开,蒸煮带头飞速道歉什么的。算了算了,不如自己安心坐着什么都不要干。
越看莫君昊的人生历程越觉得脑袋瓜痒痒的,好像自己也要长出恋爱脑来,齁得牙疼。他真的太爱了,还是转身吃瓜这氛围更适合他们一点。
围观的人呼啦啦出现,又呼啦啦消失,继续去别的地方围观,就等着什么时候能够率先抓到最关键的那条大鱼。
邵洲他们两个的火车终于轰隆着到达终点。站在火车站广场,他们甚至还有点恍如隔世,脚踩在地面甚至还觉得人在晃悠。印珹深深松了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走吧,洲哥,开始我们愉快的旅行吧。”至少从这个开始来说不错,,今天天气不错,温度也挺舒适,都不需要穿羽绒服,阳光照在身上相当温暖。
这开局不错。
导游早早把自己手机号和大巴车号发到了印珹手机上。只要他们根据导游指示,直接走到停车场的大巴上车,又能进行一段两三小时的休息时光了。今天早上好像是要去坐船游江看山水,下午去逛个洞,晚上带他们入住舒适的酒店,就算是结束今天的行程。
光从这个行程上来说,都感觉他们这一天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邵洲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行程,看着印珹拽着他熟练地穿梭在各个地点,带着他去找大巴,他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以往的人生——是不是放在生活方面太少了一些,以至于这些普通的事情自己好像都相当陌生。
比如去银行,他都不知道去银行到底要怎么操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安排得太好,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好像都被世界隔绝了。当他被印珹拽着奔跑,周围的喧嚣重新回到他耳边。
他活过来了?
印珹倒是没有什么心理活动。他们火车稍微晚点了几分钟,现在找大巴得快一点,导游给的集合时间是8点,他们有点来不及,总不好让别人等。他跟团出去旅游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迟到的家伙,这一次肯定不能让自己也成为这种人吧。
他一边跑一边迅速看着每辆大巴车牌——找到了。他猛地在车前站定,对着车前方的导游报上自己手机号,“9556——昨晚上报名的,是张导?”
导游小姐姐一个回头,看到他们两个明显有点惊讶,不是因为他们俩戴着口罩,纯粹是别的因素,这年纪——她再确定了一次,“印先生,两位?”这个姓比较少见,她还是相当有印象的。
印珹点点头,“对印珹,手机尾号9556。需要核对身份证吗?”
“不用。直接上车找空位置坐。我们车上全程不换位置,一次找到就坐好。”导游特意仔细吩咐,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每次出来旅行矛盾都是从坐位置开始。以前她觉得年轻人比较好说话,现在看起来也不一定,年轻人有个性的越来越多,反而叔叔阿姨们比较听从指挥。有时候带团就和开盲盒差不多了。
比如今天的印珹就彻底开了一个大盲盒——里头坐着全是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平均年龄怎么也得有个六十五。说句实话,出去估计只有他们俩需要买门票——合着这是一个彻底的夕阳红旅游团啊,倒还真是显得他们俩过分年轻了。
刚刚导游的震惊倒是都有理由了,她估计以为他们俩走错团了。
叔叔阿姨看到小年轻进来倒是迅速招呼,“早上好,你们坐后头没关系吗?要是你们晕车和我们换。”
他,身强力壮年轻人和叔叔阿姨换位置,让他们坐最后一排?他脑子不清醒了吧。印珹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坐在后面挺好的。”没有邻居,相当隐蔽,也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旁边窗户还可以打开,吹吹冬天的寒冷空气。
这安排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两个刚坐下,前面大爷就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哟,两个小年轻这个时间出来玩倒是少见,你们不用上班?”
“我们现在是自由职业,时间上自己决定,还是比较舒服的。”印珹相当自然地和大爷们搭话,“每次开始上班就觉得人生简直没有任何希望,就开始想着退休,谁知道离退休还有那么多年,算了算了,还是从现在开始享受生活比较好,毕竟人总不能什么都等到以后再享受是不。”
“你这个小年轻人想法还挺不错的嘛。我现在就是后悔了,年轻时候没有带着老伴出来玩一玩,你看看,现在年纪大了,哪哪不能去。高原,高原不让上,说会缺氧,高反,很容易死掉,你说去海边,好不容易看到潜水,潜水从来没玩过,想要去试一试。结果他们说心脏病,高血压这些基础病都不能去。你说说,到我们这个年纪,谁身上没有几个基础病。到后面就是这个不让玩那个不让去。出来就是坐坐车,看看景。”大爷直接拉着他们一通抱怨。
旁边大娘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老头子你和别人小年轻说什么呢,一通抱怨的。那时候你自己抽根烟都要省着,现在又开始说这个不能去,那个不能去。我听听都觉得烦死了,别人谁要听你絮絮叨叨这些。”
“我怎么了,我和他们年轻人分享自己宝贵经验,这是很正当的事吧。”大爷振振有词,不断寻求别人认同。人老了,老了,更加追求自己的想法,就算是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伴,那也是敢在她面前上九霄揽云月的。不就是试试而已,谁怕谁,你说是不是。
大娘实在不想和自己家老头子继续说下去,直接自己和两个年轻人聊,“你们早饭吃过没?我这里有红薯和鸡蛋,多少吃点垫一下,中午吃饭谁知道几点呢。别有什么想法啊,这个鸡蛋我家里自己养的,保准好。”
印珹刚想拒绝,鸡蛋已经不由分说地直接塞到了他手里,阿姨还试图把更多东西塞进来,“够了够了够了,真的很够了,再多我们吃不下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早上就吃一点点。我女儿也是,早上不起,直接一觉睡到中午,甚至有时候一天吃一顿饭就够了。这么弄身体怎么扛得住呢。说也不听。”看到这两个年轻人,阿姨就仿佛看见了自己不听话的女儿,这话匣子打开了怎么都止不住。
大爷在旁边都听不下去,“停停停。行了,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你就是管太多。冷了饿了,他们自己知道。你是当了一辈子老师,到这里还想给别人上思想教育课,停停吧。让年轻人睡会儿。”
阿姨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其他,“我这不是想着和他们聊两句,问问他们能不能给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人家小年轻一看就是一块儿的。你想把他们俩拆开了?”
“老头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没分寸一样。我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关系吗?但他们是男的,身边总有亲戚朋友吧,不比我们两个抓瞎好得多?”
“你就消停点吧,要是你从这儿给闺女弄个联系方式回去,你看看闺女要不要在家里翻天。”到时候不就是他被迫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吗?这种事还是少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闺女的事少管。再说了,现在年轻人结婚也不一定,生孩子也不一定,他们在这里瞎操心什么呢。不如把钱留着舒舒服服玩几趟,免得整天落在家里头,看着更愁。
导游再次数了一遍人数,拿着话筒唤醒这个清晨,“大家早上好!不知道大家昨天晚上有没有休息好,没关系,我们这次车程大概是三个小时,大家可以在车上继续休息一会儿。我是张朵,大家可以喊我张导或者小张,但不要喊喂,或者那个谁。我不知道那个谁是谁……我们现在先核对一下家庭号。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小张不会再喊大家名字,统一都喊家庭号,所以请大家一定要记清楚自己的家庭号。”
看着前面叔叔阿姨都清醒过来。导游也不耽搁,直接开始了今天的正事,“各位叔叔阿姨们……印珹,印先生两位,9号家庭,大家都记得自己的家庭号吗?我们现在来试一下,小张报到哪个家庭号,那个家庭的成员就举手,说一句到。这都是为了确认大家的安全。1号家庭……”
很好,脚趾已经在抠地。现在都是这种流程了吗?这和小学生答到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你周围的人还是不认识的——无论如何,他们快乐?的旅程从现在开始出发。
而左文耀那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任谁知道了自己五年前的前女友忽然带着自己孩子出现还能带着微笑的。这是什么意思,是嫌他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那个疯女人竟然还想要再续前缘?她是真的脑子抽了不清醒吧,他们那时候怎么分手的,她全都忘记了吗?现在她比以前更加疯了。
左文耀的经纪人在旁边安慰他,“没办法,文耀,我们得和她好好商量。毕竟你有一个孩子在她手上。”
“这孩子是我想要的吗?”左文耀简直气疯了,这孩子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三个月了。三个月能改变的事情可太多了,退一万步说,这孩子真的是他的吗?那三个月里面她就没找别人?
但亲子鉴定报告早就已经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由不得他抵赖。如果杀·人不犯法,左文耀第一个就捅死那个疯女人。
事已至此,他们就已经被伊珍彻底拿捏住了。毕竟这个社会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习惯于认为男方就是应该付出营养费。总有好事者站着说话不腰疼,张嘴就是——反正左文耀有钱,付一点赡养费怎么了,她毕竟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有孩子怎么了,这孩子是他想要的吗?那时候他知道也肯定是让她去打掉。他本来就没有必要为这个不该来的孩子负责!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文耀,你冷静一下。既然没办法改变,我们只能接受了。和伊珍那边商量吧,她那边抚养费到底要怎么出。出了钱,我们还能站得直,要是连钱都不愿意出,那我们可就彻底被认为是渣男了。你也不想要被钉上这样的标签吧。”
现在就是出钱保平安。无论左文耀是否打算以后和伊珍见面,他至少出钱了。出钱在大众心里的印象还没有降到底。他现在就和被架在火上烤没什么差别,不管他打算出什么招,出钱肯定是少不了。
就是为着这个,伊珍才慢悠悠地一点点出招。
但左文耀是真的厌烦透了。他自己念着情分给她出钱是一回事,被刀架在脖子上逼着给钱是另一回事。“她想要钱,告诉她,钱一分没有,有本事把我带走。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提供了一个精·子,这玩意儿竟然还能讹到我身上来?就让她去告我。”
要是之前的左文耀,为了在圈子里混下去,说不定就委曲求全了。但现在不一样,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来自国外的三舅公。估计伊珍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跟个鬣狗一样闻风而来。之前她不就是嫌他赚的钱不够多直接出轨吗?留下这个孩子,谁知道是出于母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伊珍说的话他反正一个字都不信。
她不是喜欢玩舆论,站在道德制高点吗?撕,轰轰烈烈的撕,把五年前,他们为什么要分手的全因后果全都撕出来。左文耀大手一挥,“你们别管了。我自己去和她对线。中间这么几传手的多难受,就我跟她点对点。”
经纪人急忙上去拦,“左文耀,你疯了吗?你是真不打算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谁会喜欢你这种遇到事就撕到底的合作方,你让别的剧组,工作人员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要是觉得我这个人不行,我直接退圈回家啃老,反正我的钱够我后半辈子舒舒服服过了。”左文耀根本不带任何犹豫的。之前是为了赚钱,为了出名。
现在钱足够下半辈子躺平了,他怕什么。伊珍不痛不痒几句话还能把他的钱炸了吗?天天和个臭虫一样在那跳脚实在是恶心。既然那么爱恶心人,那就一辈子待在自己臭水沟里!
左文耀说干就干,直接在自己微博上发通告。[别找了。之前和伊珍谈恋爱的是我。那时候年少无知,还真当她是什么好货色,和她好了一段时间。后面发现这女人满嘴谎言,一边和我好着,一边还钓着好几个。伊珍,你说我不负责任,我就问你,那时候我们虽然分手了。但我不是没把你联系方式拉黑,五年前你有无数个方式联系我,现在呢,我就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况且,那时候我们为什么分手,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现在到这开始大小演了,你要是不打算在这掰扯清楚,以后你都闭嘴,一句话也别说。]
这些话虽然说得相当不客气,但掷地有声,一看就知道左文耀底气相当足。
[你闻到了吗?瓜的味道。]
[我就说嘛,分手之后还生下别人孩子,不是恋爱脑就是有大雷。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带球跑文学。]
[如果按照左文耀说的那个时间线来看,那就是伊珍确定自己怀孕时候,左文耀刚好走红,开始赚钱了?问题来了,为什么她怀着他的孩子,两个又刚刚分手,还不能复合呢?]
[瓜,肯定有大瓜。]
左文耀这消息发出去简直立竿见影,之前一直在钓鱼的伊珍立刻给他发了消息,“左文耀,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吗?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推我的视频,要死大家一起死。”
“走走走,一块儿下地狱。反正我就是一个烂人,我认,但我要让大家看清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绝了吗?”伊珍从来没想过,明明之前总是沉默不语的左文耀,这次竟然这么刚,这一切都脱离了她的设想。她本来想着拿捏着左文耀,让他配合着自己立一立人设。自己顺带从他那儿拿点抚养费,名利双收。
现在——现在——全白费了。
第088章 破釜沉舟
自从她准备好这个机会, 仿佛一切都在和她对着干。她本来想着告营销号收获流量,但谁想到这些营销号竟然一个买账的都没有,直接把她无视了, 利落删除视频。
她早就准备好的组合拳直接落空。不过, 她还能道德绑架左文耀, 让他作为孩子父亲出面。可她从来没想过, 自己不过就是用舆论稍微助推了一点点,那边左文耀直接撕破脸皮。
她都为左文耀生了一个孩子,他问什么不能帮帮他。伊珍心里实在愤恨不平,她也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能帮帮我,明明以你现在的情况, 帮我一句话就够了,但你连这句话都不想说,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要让她难堪, 她到地做错了什么?
哟, 这女的到现在还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呢。实在没听过这种事。左文耀甚至开始反思, 自己之前真的是猪油闷了心, 没见过好的,就这样一个货色还跟她谈了一年多。现在想起来,他谈的哪里是什么恋爱, 简直就是他自己的污点。
左文耀恨不得把这段历史从自己生命中撕下来, 谁想到这块狗皮膏药还死死贴在自己身上了?就算是自己伤筋动骨, 弄下来也是值得的。
见左文耀沉默不语, 伊珍情绪更加激动, 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左文耀, 你都shui了我那么久,付一点钱怎么啦。你一定要抠门到这份上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要仔细算算了。”左文耀正愁没机会算账呢,“那段时间,我身上所有钱可都花在了你身上,你身上贵一点的衣服鞋子包,哪个不是我花钱给你买的,那时候我可都没让你还过。现在开始算总账了?”
那时候他就是年轻,觉得人家姑娘愿意花自己的钱是看得起自己。哪知道别人就是把你当提款机,看你没钱了直接一脚踹了。他还是被出轨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钱包代名词,竟然妄图表达自己的想法更是大错特错,人财两失之后他才总算清醒了,正好这时候自己的剧也上星了,一切变得越来越好。
三个月后,她竟然过来找自己复合。都这种时候还复合什么,嫌她那时候羞辱地还不够多,她嫌贫爱富还不够严重?开玩笑吧。他但凡有点自尊心这种时候都不可能主动凑上去让人打自己脸吧,他这爱还真卑微到尘埃里头?世上没这种道理吧。
如今可算是让他逮到这机会了,“伊珍,你早知如何何必当初,那时候光着身子被我抓到,你抱着被子对我怎么说的,说我没能力,说我这种情况就要知道轻重,自己主动退出,不要把场面闹得那么难看。这样对大家都不好。现在你又想要所谓脸面了?”真是无语,那时候不是她自己把脸皮扯下来的吗?
“好,左文耀,你一定要这样是吧,那我们就彻底撕破,让别人看看,你这个家暴男真正的嘴脸!”伊珍撂下这句话。
左文耀还嫌她反应不够大,主动加了一把火,“走走走,你要是不发就是孙子,我就在这等着,你要是不发我还真就看不起你这个怂货。”
伊珍被气得浑身发抖,要是目光能有用,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电话里,把那个该死的左文耀撕成碎片。她还不知道吗?她那个证据根本没什么用,只能看到左文耀推了她一把,不轻不重一把有什么用呢。她那时候那么刺激左文耀,他都没扇她一巴掌,他为什么忍住了,凭什么能忍住。
左文耀现在彻底放飞自我,看到这边没回复,他直接转身又去了微博,把他之前说的话昭告天下,[我实在不想要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扯上联系,伊珍又一直扒拉我,我实在太生气了,直接推了她一把。我发誓我肯定没用大力气,但她怎么就在地上了,这个问题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或许就是她强行生下孩子之后身体太虚弱了吧。我不该推女生,这事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我道歉。但是伊珍除外。]
今天这乐子是越”看越有了。头一次看到有明星自己下场开撕,无论什么料都不藏着掖着,直接几句话说清楚。你看看人家左文耀多敞亮,一点都不把大家当外人,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几句话就把对方脸皮彻底扯下来,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留啊。
估计这里面还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看来那时候分手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像这时候围观群众总算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左文耀现在是女朋友的,而且好像谈了两三年。]
[对对对。是圈外人,但感情挺好的。]
可别说什么挺好的了,这现成的女朋友都快飞了,你说说看,那个正常女孩子能接受自己直接嫁过来就当妈的?放谁身上能忍得了?原来左文耀还要担心别人的想法,现在不用了,他直接变回单身狗,女朋友放他自由,让他解决好自己个人问题再回来。
这哪里是等解决好个人问题再回来,直接告诉他滚蛋啊。前两天他还沉浸在甜蜜恋爱里,这两天他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这都是谁害的,不就是这个伊珍吗?现在竟然还想要他一起养娃,是真把他当冤大头坑习惯了是吧。要是他继续忍气吞声,别人才不会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只会觉得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冤大头,今天这一切全都是他活该。
既然要撕,谁怕谁,今天就一次性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左文耀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伊珍哪里还能继续,只能出来帮他解释,勉强维持表面的和平,[是的。我们只是一时口角,他气到了轻轻推我一把。我们之间没有问题,非常可以互相理解,大家不要再担心我们的状态了,我们真的很好。]
[好什么?别出来惺惺作态,我们俩和平不了。你说我推了你,你敢不敢把自己说过的话当着大家面再说一次?]这是明明白白算计到他头上,还想要硬按着他头让他高高兴兴接受。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让她滚远点。
[你就安静待着,别来沾边。]他这样强力输出,伊珍的粉丝怎么可能看得下去,马上出来帮伊珍说话。
[你为什么要对伊珍这样,她好歹也给你生了一个孩子。]【你乐意让她给你生去。】
[你们毕竟是曾经相爱过,为什么要对曾经爱过的人那么残忍呢?]【你脾气好,你和前男友还是好朋友,他结婚你还乐呵呵随份子是吗?】
[身为明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啊,对对对。我是明星,我就得让你们这些傻X过来气我,都是闲的,我犯贱。】
左文耀还怕什么,大不了把这些所谓祖宗都骂走他也是退圈,让伊珍恶心他也是退圈,还不如现在痛痛快快骂几句,让他好好出了这口恶气呢。别人到他这发神经,他还得笑脸相迎——这种事他已经忍了太久了。
来啊,反正他这两天闲着没事,时间有的是,刚好和她家粉丝骂两句。骂他粉丝干什么,直接来啊,看他们谁能骂过谁。喝两口马尿还真以为他们了不起了。
就活该让她们遇到自己这个阎王,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他这一弄直接把自己弄上了热搜。蒸煮在前头骂,左文耀粉丝反倒开始束手束脚。[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上去帮耀哥吗?]
[不,我觉得我们要不安静待着?擅自过去帮忙是不是会被误伤?]
总感觉现在左文耀彻底杀疯,路过的狗可能都要被踹两脚。算了算了,让他独自飞吧,他们能够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大家见过粉丝追着明星骂,哪里看过这种粉丝被明星骂得毫无招架之力啊。真的是相当吸引眼球,左文耀粉丝数量竟然还增加了一些。都说他这个人,骂脏话,打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爱看这种货色,直接看热闹来了嘛。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爱看这种精彩戏码。放心,他们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会被轻易影响的。
热搜上早就乱成一锅粥,印珹依旧在自己梦乡里遨游,睡得人事不省。好像人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疲惫,印珹就是这样,人往后一靠直接进入梦乡,大巴车在高速上晃悠着更像摇篮,他就在这舒适中睡着。
呲——
导游的话筒发出刺耳的噪音,“抱歉,话筒有点小故障,我们车上所有亲爱的家人们醒一醒,接下来我们马上到达行程的第一个景点玉石展览馆,我们这里呢,要进行一个小时的参观。这个玉石展览馆是在我们政府监督下创立的,里面的东西大家可以放心都是A货,就是保真。”
说着导游从自己脖子里拽出一条项链,绿油油的貔貅被一串珠子串着——糟糕,怎么一些刻板印象上来了。
印珹压低声音和邵洲小声蛐蛐,“你信不信,等会儿我们肯定要被扣在那个展览馆里不许走,里头还没有任何凳子,所有人都是干站着。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锁在里面不让出来?”
既然印珹想要低声说话,邵洲也跟着配合,“我觉得不太会。看前面那么多爷爷奶奶呢,他们可受不了刺激。”
也是,万一激动起来忽然撅一个过去都不够旅行社赔的,估计走的就是贴心孙女路线,主打从心底感化你。接下来估计就要开始打感情牌了,导游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面已经带上了无限伤感,“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小张是一个从来没享受过长辈照顾的,每次看到在座的各位长辈,都从心底里想要和大家拉近一点距离。”
这样就开始了?这铺垫还真是有够长的。
“大家出门在外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买当地便宜的东西带回去给自己亲朋好友是不是。我们都知道在我们国家文化里,对玉都有一种特别的好感,有时候我们佩戴这些东西,不止是为了一份美观,更是为了一份安心。不知道各位叔叔阿姨喜不喜欢打麻将。如果有这类爱好的叔叔阿姨,我推荐可以请一尊我脖子上的貔貅回家。”
哦豁——开始进入正题了。反正就是旁敲侧击,旁征博引,让你觉得不买一个貔貅回家,简直就是白来一趟。
印珹在旁边同步念叨,“啊,对对对,招财,特别招财,招得不得了。带上这玩意儿往牌桌上一坐,所有风水都是你的。但自己打得不行是半点不提啊。到时候输了都是你自己不努力,赢了就是貔貅给力。可真是打着一个金算盘,恨不得全天下好东西都进你家呢。”
上次想的那么美的还是郑人,就想着守株待兔呢。他们呢,幻想天降横财。
眼看着貔貅讲解快到尾声。导游开始进入声情并茂挡灾环节,“大家都知道,我们身边这东西跟我们久了会有灵性。有一次小张就是这样,小张正开车在路上走呢,脖子上的这个貔貅忽然掉了下去。那小张是不是得停车找啊,就小张停车这工夫,前面一辆大货车撞了过来。说来也是神奇,在大货车过来之前,小张怎么都找不到这个宝贝貔貅在哪儿。可货车一过,它就出现了,就在脚垫上。按理来说,它那么大一个,就在那里,小张怎么可能看不见呢——所以,冥冥之中或许有人想要提醒小张,不要过去,注意自己的安全。”
“话不多说。我们马上到达展览馆。在这里小张提醒大家几点,一是等会儿那边有专业导游接替小张工作继续为大家讲解,大家还是要记住自己对应的号牌,千万不要走错了……”
“啊,对对对。走别的号牌去这业绩不就记在别人身上了吗?”印珹背后小声蛐蛐,这导游说辞听多了,感觉是不是从一个地方集中培训的,大差不差?
“还有如果叔叔阿姨们有什么拿不准的,直接来问小张,小张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在这类也算是走了那么多次,好坏还是可以稍微分清一点的。”说着大巴车停下,前头一堆穿着西装的小姐姐严阵以待。
这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印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邵洲,“怎么样,洲哥,我们现在要不要撤?从这儿溜走?”虽然这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但不试试怎么知道等会儿有没有新天地呢?
邵洲倒是觉得现在情况不大乐观。前头一队人马把他们紧紧围绕在中间,后头还有保安安静地把大门关上。这是干什么?要不是他觉得自己没犯什么事,还以为是关门痛打落水狗现场。
走,感觉是很难走了。毕竟还等着导游等会儿带你去参观景点不是。印珹打开手机反复研究那时候出的行程,“我记得那时候介绍页上面说了是纯玩团啊。”他一溜儿往下翻,总算看到了里面具体行程安排,好家伙,一路上三个展览馆呢,那不就是三个购物点?
现在再来看详情页,之前惊鸿一瞥的纯玩团几个字消失地无影无踪。
失策了,那时候没有把这具体页面截图下来,没想到现在被介绍页背刺了。他们套路再多也多不过商家。现在还能怎么着,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呢。
里头大厅留的过道不多,里头商品密密麻麻,和不断涌入的旅行团相当配。看来这是来这边旅游的固定路线了,把你安排地明明白白。
看着里头摆着的一个个鲜亮摆件之类,邵洲忽然来了兴趣,指着里头镇馆的帝王绿说,“要不我给你把这个镇馆之宝买下来?”
曾经在这开过类似玩笑的也不少,旁边导购小姐们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继续服务其他叔叔阿姨了。要不怎么说长辈的待遇好,直接有一个导购小姐跟着一组家庭,就是为了让她们能够随时进行贴心服务。他们两个就满展厅瞎晃悠。
只有买东西的才给个地方坐,其他所以地方都铺着红地毯,里头也没钟,感觉就是为了让人在这模糊时间和空间。从这角度来说,这地方也和赌场没什么差别。
要是和老印出来,印珹肯定浑身别扭,恨不得早点出去,但是现在——和邵洲在一块儿,好像又还行,他甚至能从这活动里面找到一个乐趣。
印珹一边慢腾腾转悠一边瞎晃,忽然看到了旁边有一扇打开的小门,“洲哥,你看,那边有门,我们要不出去看看?”还能顺便吹吹外头寒冷的空气。说不准去外面冻一圈回来就能大彻大悟了?
虽然不知道印珹为什么忽然想要去那边,邵洲还是跟着起身。他们俩照常去上了厕所,然后转身飘到了旁边小门出去。小门外头是一个新的天地,有清新的空气,截然不同的生态环境,还有工作人员好像是在焊接着什么。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更加甜美,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外头也没有凳子?没关系。人都出来了还在乎那点凳子吗,换新地图溜达就是高兴,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可还没出来两分钟,美丽的导购小姐就追了出来,说话还是那么轻轻柔柔的,“两位客人,如果需要休息的话,我们可以在里面休息。不要到外面来哦,跟我回去吧。”
被当场抓住。
啊?他还以为没人看着不买东西他俩呢。谁知道这竟然还是一对一的,这服务态度,这眼观八方的意识,不去当代拍可惜了。肯定能够抓到大瓜。
邵洲相当坦然地抓着印珹的手,再次踏进了那个拥挤的大厅,“走吧,亲爱的,我们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好货色,有的话给你买一个。”
印珹生怕他真买了,低声说,“哥,你不会真打算买吧,这里会被坑吧。”坑虽然不一定,但也肯定没有他们标榜的那么便宜,这些导游可能拿好几个点的提成呢。平时带团工资基本没有,就剩这点提成活着了。
你说要是嘴甜一点,大家也乐意花花轿子抬抬你,出点钱买点东西。偏偏有些人靠着游客吃饭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那大家是不是得教教你什么叫人情世故。
邵洲带着印珹在展厅里头走着,随手指了旁边一个貔貅摆件,“宝贝,你看看这个摆件怎么样,一个房间放一个。你说这玩意儿要不要成双成对的,让它们在你门口看门怎么样?”
印珹迅速进入状态,嘴巴一撇,交一剁,小腰一扭,“什么东西啊。丑死了,我才不要这种东西呢,你看看上面绿油油的,还是个死鱼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年轻了,嫌弃我了?”
说着就想扭邵洲腰间软肉,但他手刚伸出来就被邵洲抓住了,直接被带着搂在了怀里。“我怎么会给我宝贝这么差劲的东西,要就要最好的。走走走,我们去精品馆里面看看。”
导购小姐面上在微笑,内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两个死家伙,整天戴着口罩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吗?大明星会参加这种夕阳红旅行团?打肿脸充胖子这事弄到他们面前来,总不会弄了半天什么都不买吧。
摆件看完了,他们就去试戴吊坠,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很多平安扣之类样式。印珹也不挑,一个个柜台试过去,邵洲每次都乐呵呵给他戴,“看看我们家宝贝,这绿汪汪的多衬肤色,是要这个还是再看看。”
印珹眼皮子一抬,总能发现一些小瑕疵,“你看这个绿,没有生命力,太死气沉沉了。你再看里面这个绺儿,白白的一丝丝,寓意不好。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吧。”
第089章 就是缘分
换换换, 是因为这里东西你一样都不打算买吧!导购小姐表情几乎凝固在脸上,但还是要坚持微笑服务,“没关系, 我们还有很多款式, 都还可以再看看, 挑这个就是要挑到自己称心如意才算完, 否则都是在浪费时间不是。”
“当然了。这东西就讲究一个缘分。没有缘分,就算东西再好也入不了眼,你说是吗?”印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导购小姐,“我看两位美女都善解人意,服务态度也好,肯定能把客人照顾得很周到。”
导游小张带着旗子都进来招呼, “叔叔阿姨们准备上车,我们要去干饭咯。”
印珹又欣赏了两眼脖子上的翡翠, 慢悠悠地摘下来, 语气里满是遗憾, “不巧, 我还真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要是再给点时间再挑挑,说不准还真能挑成,两位美女下次见。”
这家伙买就不买, 还要阴阳他们两句, 可真来气。
在里头时候没怎么和他们快乐一团人遇见, 一出去总算碰到了熟悉的团队, 大爷大妈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增加了一点装备, 什么镯子,项链, 手串都有。果然,无论在什么地方,大爷大妈们的消费能力都是杠杠的。
看到导游小张走过来,印珹先下手为强,直接嚷嚷开了,“哎呦,我们小张导游回来了。我之前听说有些导游觉得客人买的东西不够多会直接在车上甩脸色,我们小张不是这种人吧。看着我们小张就知道脾气好得很,人也是和和气气的。肯定不和那些无良导游一样。是不是?”
小张一句话没说直接被戴上了高帽,她深吸一口气,对大家笑脸相迎,“当然了,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就是过来看看叔叔阿姨累了没有,我们现在直接去干饭,车上我们安排一下座位,人数已经给大家分好了,大概哪几组家庭坐在一块儿,大家不要坐错了。”
一行人总算又呼啦啦上了车。印珹刚坐下,前头的叔叔阿姨就转过头来和他们俩分享,“你们年轻人眼光好,看看我家老头子给我买的这个镯子颜色好不,我一直和他说太贵了,他就非得买。刚刚出门就乱花钱,以后怎么办。”
印珹看了一眼,那说是玉,但成色差得很,看着都快要和石头一个颜色了。但他还不知道吗,多少阿姨心里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镯子,他没想太多,直接说,“当然好看了,叔叔挑的眼光不错,正适合阿姨您这个年龄。要我看这颜色还是选的保守了,就应该再跳脱一点,现在风尚都是年轻人喜欢暗一点,老年人反而要鲜亮。这样才衬气色。”
这话可把阿姨哄得合不拢嘴,从包里拿出鸡蛋又要往印珹手上塞——这可真的吃不下这许多,鸡蛋喂。吃两个下午他觉得能噎一上午。
只是一转头,阿姨看到了印珹空空荡荡的脖子,还以为他们两个小年轻之间有什么矛盾了,忍不住开解一二,“不是阿姨多嘴,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该花就得花,脖子上空空荡荡的总是不像话。要不这样,让小张回去给你带点?”
“不用,阿姨真不用。”印珹急中生智,直接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阿姨,我自己平时戴着的更好,跟了我好多年,随便戴别的容易冲撞了,家里长辈特意吩咐过的。所以,阿姨你真的不用操心了,真的不用。”
看着印珹这话不太像是假的,阿姨这才依依不舍放弃,不然印珹还担心真的要给他特意弄点什么再来一次机会。真的不用。
这大家都放肆消费了一把,中午还能吃得不够好吗?九菜一汤安排上,还有导游自费给大家准备了饮料,但在座叔叔阿姨大部分血糖都有点问题,饮料是喝不了了。全都拎到了印珹面前,旁边长辈们还一脸慈爱地看着你喝,“多喝点,这种还是小年轻喝得多,我们都喝不了了。”
真的压力很大。问题是旁边邵洲也不能帮忙喝,他还在严密控制体重中,要是这次旅行回去邵洲体重明显增加,搞不好汪强就得吊死在他们两个房间门口。为了汪大经纪人的生命安全,这些饮料还都是让他一个人默默承受吧。
拿来了饮料还不算。印珹刚低头吃两口饭,从天而降两块大排骨,整桌的叔叔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吃,“快吃吧。我们年纪大了,消化不好,肉也吃不了那么多,还是你们小年轻多吃点,不要浪费。”
忽然感觉到参加夕阳红旅行团的好处了,东西是不用买的,肉和饮料都是长辈们给你的,只要当一个快乐的米虫就可以,甚至不定时还有新的投喂。
隔壁桌的叔叔去外面水果店开了一个大西瓜,给他和邵洲切了好大两块。那边的阿姨出门弄了点香蕉也记得给他们一人一根,无论他们手上有什么都不会忘记还有他们俩这一份。
吃不了,实在是吃不了。他们什么都没带,但这东西怎么还越吃越多呢。谁能想到在外头还能感受到来自长辈汹涌澎湃的爱,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既然叔叔阿姨对他们俩那么照顾,印珹不稍微表示一下好像都对不起他们,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拍照?
趁着午饭后的短暂休息,印珹赶紧拿出自己宝贝相机,装备一上,他感觉自己肉眼可见地自信了许多。果然,人还是要在自己擅长的赛道继续狂奔,这不比其他的都要好得多?
一看他拿出这大家伙,印珹立刻成为了这车上最受欢迎的人,就连邵洲都被挤到了旁边。“唉,小子,你竟然还带了专业相机?叔叔不要求别的,就帮我拍一张就行,我们要求真不高。”
“嘿,你小子真是速度快。我先来的,我可是和这位小同学一块儿坐前后那么久。前往不要忘记我。我也排着队呢。”
还是阿姨看不太下去,直接把他们分开,“说什么呢,他们两个一块儿出来,当然是要给他们自己拍合照的。哪里有为了给你们拍照都不给自己家里人拍的道理,站旁边去。”
邵洲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这些都至少是他们父母,爷爷奶奶辈的,直接拒绝于心何忍?邵洲没忍住松了口,“没关系,都可以拍,但大家得跟着我们脚步,要是走散了那就再说。”
怎么可能走散呢,全程大家都亦步亦趋,就跟在印珹身边,那样子活像印珹才是这个团里导游似的。自己在这团里的主导地位瞬间消失,小张在旁边故意大声喊,“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我们来旅游,不但要看自然风光,当然还要听听里面的文化内涵是不是。来来来,大家跟紧我。”
印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着远处青山调焦,大家也就跟着不动。小张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不动,“大家,我们到前面就解散自由活动,就跟着小张走到路线图那里,小张总需要给大家讲解一下具体路线怎么走吧。”
大家这才慢腾腾动了起来,还有人一步三回头,就怕印珹落在后面没跟上。这次小张没说谎,大家一块儿顺着步行道往下走,没一会儿就看见了景区地图。小张最后在这里给大家讲解了一次路线,“我们这一次是全程不走回头路,大家注意,沿着我们这边的步行道往下走就可以了。到下面分叉口,小张会在底下等着大家。大家可以自己选择是爬山回去,还是坐其他交通工具,最后,我们下午五点统一还是在这个广场集合。有任何问题,小张的手机24小时开机,欢迎大家来问。”
到这里,导游的讲解告一段落。大家还是紧紧地围绕在印珹周围——这众星拱月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以前他可没这么万众瞩目过,被人看得他都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了。
还是邵洲站出来解救他,引导着叔叔阿姨往前走,“我们不要堵在这儿,这儿风景一般,我们一块儿往前逛逛,要是看到风景好的地方,我们一块儿扎堆停下来拍。”
有人指挥,马上显得有秩序多了。大家也不在原地堵着了,三三两两开始玩,只是依然下意识走几步看两眼印珹到哪儿。还好印珹端着个专业设备,怎么看在人群里头都相当显眼。
虽然是晚上盲选的团,但这里确实是印珹一直想来没机会来的景点没错,无论一路过来的体验感怎么样,此时的自然风光是拉满的,真真是恍若人在画中游,无论你走在哪个角度都能拍下一张不错的照片。
跟着一块儿的人现在满眼只有风景,似乎把在一起的大活儿给忘记了。邵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愣愣地闯到了镜头了,还特意贴到了镜头面前,生怕印珹拍不到他。邵洲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他还在执着询问,“这个风景好看吗?”
“好看,怎么不好看?”印珹略微转移了一下视线,手上却相当诚实,迅速拍了好多张。
邵洲靠地更近了,似乎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真的好看,但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当然是因为你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让他根本不敢想,也不敢靠近,否则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倾泻而下。
印珹慌张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要不洲哥你看看照片,有没有把你拍难看了?”
镜头里的邵洲眼角含笑看着镜头那端的人,身后的苍翠恰到好处地点缀他的眉眼,让整张照片立刻生动了起来。他在看着镜头后的人,那个人何尝没有在看着他,否则他的镜头为什么能准确捕捉到他的细微眼神?
“所以,我们宝贝在偷看我?”邵洲立刻逮住了漏洞,开始翻前面的照片。这人怎么就不爱把话明明白白说出口?明明嘴上说是在拍风景,为什么自己总是入镜?明明看着面前的宽阔的河流,可镜头却情不自禁偏转,带到了旁边的自己——难怪说偏爱这件事总不用挂在嘴上时时提起,它早就悄悄融入了生命中的每一刻。
邵洲越看越忍不住嘴角上扬,摊着手把相机还给它的主人,再看看印珹,不只怎么的,低着头扯着衣角,好像相当害臊,要是这时候在加点助燃剂,绝对能成为一颗燃烧的火球。“你偷拍我,我这个苦主都没说什么,你是打算倒打一耙,到我身上讹钱?不过,怎么办,我好像也没什么给你了。”
温暖的手牵住了他的,强行把他从自己的壳子里拖出来,“人都是你的呢,还不是随便你怎么拍,你可以让我摆好姿势的。”
又又又,这个大聪明。印珹猛地抬头,立刻拒绝了这个不算好的主意。“不是,洲哥,你要知道,大家想看的是你被偷拍的视角,而不是你摆好姿势拍的照片,那不叫独家照片分享,那是完成工作任务。”大家想要看到的是他私底下放松的状态,而不是随时为了生活拼命的疲惫。
实在不会拍,搞笑也行。那时候莫君昊掉河里不是直接被笑上热搜吗?在和粉丝互动方面也算是一个正面例子。
莫君昊——感觉莫名其妙被人蛐蛐了一下?
既然洲哥都主动说了,印珹就大方了许多,直接指挥他大概在什么情景里面。有人出去爱给自己拍照,有人就喜欢给别人拍照,印珹不一样,他喜欢安排邵洲让他给自己拍。思路一下子打开,对,这哪里是什么别人,这是他家亲爱的,弄什么不好意思那套,之前不好意思让他摆的姿势,现在直接上。
“洲哥,你能不能走到河边,摆一个和我们大自然亲密接触的照片,不要那么绷着,口罩拿下来,旁边又没人看你,直接撩一捧水玩一下,年纪轻轻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
邵洲只能——照着做。可怎么弄,印珹都不太满意,始终觉得邵洲太绷着了。人一绷,拍这类照片就像在造假,看着氛围就相当不对。
印珹脑袋一转——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好几对叔叔阿姨,也学着他对邵洲的指导,正在试着拍照。该说不说,阿姨可比他放得开多了,站在水边,摆着一个姿势就是一个,说戏水就戏水,脸上那笑容也是毫不掩饰,情绪价值直接拉满。
“洲哥,你看看那边阿姨,她们表现多自然,好好学习一下。都出来玩了,还端着干什么,你现在这样子活像是身上穿着两层羽绒服,大清亡了那么多年,洲哥你现在就算是跳到水里来个浪里白条,大家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当红明星竟被代拍点名批评拍照不行?
他放不开还不会演吗?邵洲看了一眼旁边阿姨的状态,缕缕清风从后头穿过,他好像也放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些负担。只是他到底学不会像阿姨那……么放松,最过也就是捧着一汪水微笑。但这个笑好歹放松了。
印珹抓住时机喊道,“洲哥,你看那边有个鸭子劈叉了——”
这是什么毫无边际的瞎话,肯定是印珹瞎编的。邵洲摇摇头,脸上却难以克制地露出一个微笑——就是这时候——印珹疯狂按动快门,心里无比确定,这照片肯定有了。
果然——照片上的邵洲看着晴朗天空微笑着,阳光洒在他身上,手上,捧起的水珠上,仿佛冬天的灿烂都汇聚在他的脸上。旁边的叔叔阿姨也凑过来看,他们是不懂什么叫拍摄角度和技巧,就觉得这个小年轻拍点照片有两把刷子,急忙赶着过来排队,“来来来,小印,叔叔先来排的,让你阿姨先拍。”
印珹冷不丁一抬头,好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叔叔阿姨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他们还挺懂秩序,帮忙把队伍都排好了,独自拍照二人转眼变成大热门。
生怕印珹不帮忙拍,叔叔直接使出钞能力,“小印,你帮你阿姨拍好一点,叔叔给你买杯奶茶的钱还是有的,你说就行。”
嗯?!这样都能财源滚滚来?不行不行,你的道德底线是不是越来越低了,印珹——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你不知道吗?现在这是在犹豫什么。
他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帮你们拍照就是举手之劳,就是我怎么把照片发给你们,直接加我微信吧。”等等,到底加哪个好,要是加印珹自己用的生活号,好像关系一下子太亲密了。加工作号,又暴露了自己太多。算了算了,还是生活号吧,反正他平时也不发朋友圈,至少要给萍水相逢大爷们自己很健康向上的印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下意识这么做。
这边和大爷加上号码,那边阿姨已经在水边就位,就是——印珹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下去,“阿姨,行行好,能不能把您那披巾往旁边放放?颜色不太对,影响照片效果了。”
要平时自己孩子说这话,阿姨嗤之以鼻,但外头小印提这个建议,阿姨欣然接受,马上把身上披巾拿了下来。里头阿姨穿的是一个黑色丝绒套装,虽然看着和景色配适度也一般,无论如何都比那些花花绿绿的披巾好多了,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印珹看了一下角度,正准备开始按,忽然看到了阿姨严肃的表情,那样子,放在机关部门会议里面都不会显得突兀——实在是太板正了,如果现在让阿姨笑一笑估计也不行,阿姨肯定来一个标准八颗牙假笑。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阿姨,平时叔叔会不会偷偷藏私房钱啊,我看着叔叔平时口袋里好像还有挺多钱的,和你说过吗?”
这怎么一个回旋镖就扎自己身上呢,叔叔跟着在后头偷偷拍印珹背,就想要让印珹停下这话题,但他还得防着前头阿姨发现他在这悄悄做小动作,整个人实在是看着相当鬼鬼祟祟。但印珹话匣子都打开了,不可能因为叔叔一点动作就停下吧,他继续和阿姨聊天,“阿姨,叔叔刚刚在背后试图腐蚀我,肯定口袋里自己藏了不少钱,得仔细查查他。”
阿姨眼眸微瞪,眼神里头立刻充满了力量——这拍下来不就有生命力多了?印珹抓紧时间按下快门,保留下阿姨这经典的一刻。
叔叔那动作更加明显,简直是光明正大拽着印珹,但他看着瘦,身子可结实,一把就把叔叔推开了。“叔叔,你这是干什么,即使你偷偷给我钱,我也要把情况和阿姨说清楚啊。”
阿姨跟着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肉眼可见的,面前这照片注入了生命力——印珹刷刷地按了许多张,不用看他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很多照片能成。
他回看了一下,迅速删掉其中三四张表情崩了的,把余下的给阿姨检查,“阿姨,你看看,这照片怎么样,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们继续拍。”
你看看这态度,不比旅游景点那些死赚钱的好多了吗?把钱给小印,他们心里头放心。
不过,私房钱这事,还是要给年轻人澄清一下,阿姨爽朗一笑,直接把叔叔的底揭穿了,“没事,他私房钱藏哪儿我都知道,等到哪天我没钱了,就直接去把他私房钱给弄走。”
姜还是老的辣,这年头的推拉全都是经验啊。
有了一个成功范例,后头拍起来速度就快多了。没一会儿大家都拍到满意照片,一块儿接着往前走。
自己两个单独出来玩是一种感觉,大家一同出发好像又是另一种感觉,这样凑在人堆里头感觉好像也不赖?大家走走聊聊总算到了景区最精华的部分——大瀑布。
看着那瀑布飞流直下,无论谁心情都仿佛好了很多,这时候不留一张纪念照都感觉白来了。
第090章 精华景点
精华景点风光好, 但人也是多,乌泱泱的。原来在前面景区没看见的人全都在这里头碰见了。简直是接踵摩肩,人就和蚂蚁一样, 密密麻麻的在原地站着。
但就算这样, 印珹找到一块石头窜上去, 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 还不忘催促邵洲,“洲哥,快点,这里你得先摆好姿势,等人稍微少一点的瞬间,我们直接快门一按, 这照片就成了。”
真的要这样吗?看着步行道上的人潮,邵洲都怕自己都被直接挤下去, “你确定?小珹, 真的确定?”哪怕他一直做着都是面对大众的工作, 现在也难免觉得有点挑战。
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印珹不为所动, 他刚刚已经看过了, 附近就这里风景最好,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地方,不过就是小小尴尬, 怕什么, 直接上。真男人就应该无惧此时的艰难风霜, 不过就是拍个照而已, 还能社死到哪儿去。
印珹安然地待在石头上继续指挥, “上上上,不要害怕, 拍完就过去了,现在不拍以后后悔。”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是啊——就没有一个选项是不拍吗?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
但来都来了。
邵洲只能站在上头,露出自己的标准笑容,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印珹这时候活像个苛刻的后妈,跳着脚对他指指点点,“不对啊,小洲,这不是我要的sense,你要more开放一点,打开你的全身心和这个世界拥抱,呼吸,共命运。再来一次。”
邵洲脸几乎僵硬在原地,头一次觉得自己就是那笼子里头任人围观的蛐蛐,“小珹,这照片非拍不可吗?”
印珹没说话,只是微微垂头,仿佛眼神里的光也渐渐熄灭,只剩下无助的他原地等待,“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洲哥,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要是不喜欢我拍照可以直说,没必要勉强自己,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邵洲直接溃不成军,“拍——拍拍拍——拍到你满意为止。”
印珹迅速抬头,一指旁边位置,“洲哥,你往那个方向挪一下,刚好不会被挡住,这样我后期比较好弄。”还没把照片导出来,他已经想好了后期怎么p图。
有时候印珹还真有点运气在身上,人群刚好散去了两秒,他直接抓住这个空挡疯狂按快门,留下了珍贵照片。邵洲独自站在瀑布之下,那倾泻而下的水流仿佛也将他的烦恼全部带走。
明明是个繁花场,却偏偏让印珹拍出了一种遗世独立的冷清,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技术,邵洲也忍不住多看两眼,不过——“你这样拍真的没有人告你虚假宣传吗?”网络上的图片都是这样来的吧。
别人按照图来了,本来打算找一处清净地,谁承想——挤得连个下脚地都没有,全靠技术。
帮邵洲可以这样拍,但是其他叔叔阿姨估计受不了这种折腾,还是得重新找个风水宝地。印珹稍微往前走走,试图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地点,叔叔阿姨的希望都扛在他肩上,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可是叔叔阿姨心里的希望。必须得让他们感觉这趟来值了。虽然才刚刚认识大半天,但他们却已经结下了无比扎实的战斗友谊。
这就是跨越山海到来的深刻缘分!
走着走着,印珹发现明显有个地方人流更加密集,要是之前还算是一锅粥,这里就是根根分明的米饭。他想要往外走一点,避开这段距离,但他想让,别人未必肯,倒是直接把他卡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人明显高了起来,在人群中如此鹤立鸡群,没跑了——他肯定是站在梯子上的,就和那时候他拿着相机去蹲洲哥一模一样。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同样有创造力的人。印珹特意拍拍旁边邵洲,示意他看过去,“你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站在梯子上拍。”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邵洲也想到了以前。年轻小男生带着相机站在梯子上,虽然脸上戴着口罩,但那浑身上下的青春气息实在让人想要探究口罩下头到底是怎样一张脸。
更绝的是因为动作过大露出一小截腰,在阳光底下简直白到发光,再往上看那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他就算想要装作没看见都不行。但人一旦看多了,这目光就再也收不回了。
不过,这些细节还是不要和他念叨了,邵洲给了另一个理由,“当然是因为你在里头相当突出。别人都是站在梯子上战战兢兢,偏偏只有你把身子拼命探出来,我都怕你一个不小心直接掉下来,但那时候又不能出声提醒你,只能眼睛盯着。”
“别人不行我可以啊。”印珹没有半点担忧,“别人没这个基础,我可是练过的,绝对不会摔倒。”
印珹虽然没怎么来过景点,但这儿的套路大差不差,这最好的点儿基本上都被各家专门拍摄点承包了,二十到三十块一张,每张照片拍了不就是为了留个念,直接给你洗出来省得自己烦恼。但既然承包,肯定就有矛盾和竞争。
他们那眼睛就盯着这头呢,生怕有人过来抢生意,跟探照灯似的一扫就看到了印珹手上拿着的相机。旁边立刻有两个大妈走过来,看着那模样就相当不好惹,“你拿着相机干什么,这里不允许拍照。”
印珹好声好气地说,“我就拍一张,只拍后面风景。”
“你就只拍风景?”两个大妈直接把印珹围在中间,那样子活像他是来砸场子的。
嗨,他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怎么在这待着活像是随时要偷鸡摸狗呢?那印珹可不是得脾气上来,“我不止拍风景,我给我家这位拍张照片怎么了?碍着你们了?”
那两个阿姨立刻来劲了,一左一右把他们团团围住,扯着嗓子喊,“这边我们承包了的,要么你别在这拍,要么给钱。”
“我还头一次听说这买了门票进来的风景还不能拍了,我倒是要问问旅游管理处有没有这个规定。”印珹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一个毛病,较真,无论到哪儿都想看看那里头宣传的要点能不能落实。
要是一般人肯定对景区提醒视而不见,他习惯进门就拍照记录下这些关键信息,电话负责人信息全都有呢,他直接开始打景区管理电话。
看这家伙还真的较真起来,两个阿姨直接围上来想要动印珹手机,“你打什么电话,怎么,在这里还想威胁我们吗?”
“我警告你,离我手机和相机远点,磕着碰着你们赔不起,这些不是你们手上那些便宜货。”印珹直接和他们对掐,手一举高这两个矮墩墩也够不着,直接把号码输全了,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多声也没见那头人接。这两阿姨眼看着更加嚣张,还真的伸手去碰印珹。邵洲还在旁边站着呢,他往前一挡,挡住了她们向印珹的攻击,脸上口罩却被抓了下来。
他这张脸还算有两分辨识度,旁边立刻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演那个的……邵洲……是个明星来着。”
邵洲咧嘴一下,看着莫名憨厚了两分,再加上离开了妆造,穿着他奔波了大半天看着有些皱巴巴的衣服,也不剩多少星味了。“你叫俺吗?俺从来没被人说过像大明星哩。”那一口乡音说得连本来的帅都少了挺多,只剩下迎面而来的黄土。
旁边声音马上否认,“那不是,估计是长得像。”
他家里人还在念叨,“都说了哪那么容易遇到明星的,别随地乱嚷嚷。”喊了叫人家听见多尴尬。
那两个阿姨继续盯着印珹,试图把他逼下去,“我们在这那么久,就你这个不听劝的,和你说过了,不能拍,不能拍。”
印珹刚抬起胳膊,那两个阿姨就开始捂着心口叫唤,“我这年纪身体不好,被你推了我心脏病,高血压都要犯了,你还不下去?”
要是你好好解释,他肯定就下去了,说不准还用他们那儿设备帮忙拍,或者给你推销一把,你要是非得当这种霸王,那也别怪他翻脸。
“碰瓷是吗?那我们今天都别走,我还非得把这热线打通了,景区的不好使那就市长热线,市长的不行12315,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一个说理的地儿了。”即使在这么生气的时候,印珹说话依旧又快又清晰,足够旁边的人都听清,“你说那个观景台你承包,可以。我不是往旁边让了,又没阻挡你开单,要是你说带相机在这儿不行,怎么了,景区是你家开的,还是瀑布你家承包了?”
“好——”围观群众为他加油助威。大家虽然不一定有站出来反抗的勇气,但看到她们这些人踢到铁板,心里实在是痛快,忍不住声援两句。
见说不过,她们还真打算上手解决,这还能忍?团里的长辈一个都没闲着,呼啦啦全上来了,“干什么呢,我们高高兴兴出来旅游就是来受气了?”
“把手放下,你才吃了几斤盐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退休时候你还没工作呢。”
既然她们觉得自己年纪大对着她们没法儿,这儿可是有更多年纪更大的,要是他们在这万一有个好歹,这负面新闻都不够景区压的——装死的工作人员迅速活了过来,没两分钟就从人堆里挤了进来。
平时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说法,但这次倒是明确站在他们这边——都是老人家,你怕不怕。
他们现在也只能在这打圆场,“本来他们也没进你那边拍照,算了算了,都是出来玩的,大家高高兴兴就行。”
那两位大姐还想说些什么,后头拍照的男人赶紧从梯子上下来,那眼睛一瞪,两个人立刻消停了。
看来不是这种现象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所有人下意识视而不见而已。本来景点拍照这件事就是看个人意愿,怎么有人非得把这事弄成强买强卖呢?偏偏这种地方拍照技术就一般,相当于花了几十块买了个丑东西,何苦来哉。
到这时候,那男人还想着显示自己大肚呢,“行了行了,我们在外面和气生财,和人为了一点小事情闹什么矛盾,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要大度一点,不要总是斤斤计较。”
这家伙到现在还在点他呢,什么意思,还不是在说他不遵守规矩。印珹这脾气,还真是忍不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一点小事闹矛盾,你还觉得是我的错?我买了门票进来站在景区精华景点面前给我朋友家人拍照,有什么问题?我花门票进来连拍个照留念都不行了,这就是你们景区规矩?那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我不是都说了你可以拍吗?”那个男人相当不耐烦,带着两个大妈转身就想回去。
“真是好笑,我花钱进来,还要景点拍照的允许才能在这拍照?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规矩。怎么不干脆把整个景区都圈起来自娱自乐呢?”印珹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今天还非得把事情掰扯清楚了。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现在年轻人气性那么大呢。”
“这和脾气有什么关系。有理不在升高,我占着理,难免有人觉得我说话刺耳了点。我不和你继续计较,是因为不想毁了家人朋友游玩心情,站在景区精华景点前面拍照本来就是我的合法权益,我花钱了的。你和你的这些……工作人员要是再用这种眼神,或者让人不舒服的语气说话,我绝对不会这么算了。你开门做生意的,做的服务行业,就是要对大家和和气气,而不是看到一个人就觉得别人要把你生意抢走。就你这态度,即使这里没人拍,大家都不见得乐意在你这儿拍。”
印珹嘴角一撇,眼神相当不屑,“拍得烂,脾气还大,我们消费者花个钱还欠你不成?以前只听说过欠钱的是大爷,还没听过卖货的是大爷呢。”
要是别人,景区工作人员过来协调说不准还得稍微挪个地方,印珹就不换,直接招呼着团里其他叔叔阿姨,“来来来,叔叔阿姨,准备好动作,我们快点拍完去下一个点,不要影响大家后头拍照。”
他们稍微往步行道里面靠靠,给外面其他游客留下足够的空间,印珹之前就看过这里风景,刚好有一个围栏拐角,人卡在这个拐角里刚好,虽然比收费点的视野稍微偏一点,但也能拍到瀑布全景。
刚刚和那边商家吵架浪费了不少时间,印珹省去了很多引导过程,直接简单地说,“叔叔阿姨,别站着,你们就正常聊天,想要抬手就抬手,我自己会抓拍的,一切都和你们平时一样。实在不行,眼睛就看着我后面的山峰,别看我脸就行。”
之前在溪边已经做过类似流程,这次是熟练多了,大家拍照时候就想要动作,直接过来拍就行,实在没有能看的片子,印珹就和他们聊两句,效率相当高的拍完了。这熟练程度,旁边围观的游客也开始怀疑他的真实职业。
就这样真的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专业的特意过来砸场子。有些墙头草刚刚还站在印珹这边,现在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扯到所谓商战里头,不会是真的特意弄点事情就是为了把他们换下去吧。
这旅游景点里面拍照的活儿,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确实能赚不少,这可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想要撬走也是正常。
印珹看了一眼时间,边走边查看,他觉得不行的直接删除。
就这一会儿功夫,路人都能看到他拍的图,就是凑过来看两眼但这目光怎么都移不开——怎么说呢,这位小哥手上相机里的照片看着就比较高级,看着质感好不少。
他们实在有点好奇,还有人拿出手机扫一扫他这相机多少钱。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实在吓一跳,这相机好多个零,直接上六位数。难怪那时候掷地有声说让那些景点的人离远点,一个相机别人两年工资都买不起,让人倒抽一口凉气。看人家在景区里随便逛着,谁想到身边真有一个大佬?
但看到印珹之前那硬脾气,其他人也不敢上来问,只能在背后小声讨论两句。反正他们不舞到印珹面前,他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出来玩就是要学会忽略那些细节。
这人还真需要强硬一点,他摆明了自己不好惹,周围这些倒全都是好人了。一路走来相当平和,无论哪里都能过去拍照,只要不把垃圾乱扔就行。但这年头愿意花钱出来旅游的叔叔阿姨,大部分都素质相当高,不破坏景区任何东西,别说自己带来的垃圾,别人扔下的也顺便带走。
他们走走停停,相当顺利地走到了导游说的分岔路口,时间还略微有点早,刚好让阿姨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买点吃喝。印珹在景区里头的壮举已经传到了导游耳朵里,小张别的没说的,就是一个大拇指,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么多年了,谁见过在和景区掰扯里头大获全胜的?
不过她自己也有点担心,生怕这刺头接下来又弄什么事出来,她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不远不近地坐在印珹附近,想看看他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
忽然闲下来印珹还真没事干,他直接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连上相机开始修图。他先弄邵洲的,自己洲哥那脸型他还不了解吗?手按在电脑上下翻飞,稍微调一下底色,把脸上一些瑕疵略微修一修,最后把背景杂乱的地方稍微修修就行了。看着完全还是邵洲那张脸,但就是觉得这照片精致了许多。
邵洲还是头一次看到印珹给自己修图,他之前还想着说是不是印珹修的部分太多,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动什么地方。“所以,那时候,小珹你就是这样快速把图修好的?”
“给洲哥你修比较快,脸上需要修的细节不多。要是有些偶像团体,那就真的……”麻烦死了,恨不得每个毛孔都修地看不见。本来在他这边已经下重手修一遍了,拿到他们粉丝那边还好再来一次,简直都快把人弄得面目全非了,也难为他们家粉丝,次次还得帮忙修得基本上一样。这和全脸重建有什么差别。
印珹也就是挑了自己比较喜欢的两张弄一弄,“修还是要修的,每个人脸上瑕疵都很多,拍这种照片总不能和室内一样打光,靠打光修饰脸型。都得修。洲哥,你不要觉得修图怎么样,这都是为了大家的眼睛考虑不是。”
太过真实其实在娱乐圈也不太适合。
弄完这边就是给叔叔阿姨们修,他们的修图更简单,换滤镜,推一下胳膊腿,脸上皱纹稍微弄一点就行,要是全修掉就显得太假了。这样的技术已经超出景点太多,阿姨们在旁边不住称赞,“我们小印那么厉害了,这照片拍得好,还把我修年轻了。不用修,没事没事,拍的已经很好看了。”
“没事,相逢就是缘,我们能碰见一场不容易,修图凑手的事。”印珹加快速度,一会儿就一张搞定,眼看着修好的照片越来越多。
啪嗒——
天上一点点雨滴落下,肉眼可见地越变越大——下雨了!
邵洲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关上笔记本放到印珹背包里。他们俩还是带了一把伞的,迅速撑起来想要找个地方避雨。这边还是有个长廊可以避雨,从这儿走到景区大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看着这人也已经齐了,小张就打算再点一次人直接带着大家从这边下步道,换个地方稍微避一避。
他们刚想走,忽然看到长廊那儿涌出一群穿黑色衣服的工作人员,直接把长廊占得满满当当。本来这长廊就是为了大家集合歇脚用的,谁都可以进,但出现这群人不但占了长廊,还不让任何人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