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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051

    卫格桦和蒋炽两人是二十多分钟后才回来的, 一人又拎了一塑料袋的啤酒零食水果。

    回来的一路雨就已经完全停了,两人一手拎伞一手拎吃的进房间,看李夏妮裹着被子从走之前躺地上变成了蚕蛹似的半靠在墙角, 刘海支棱着, 半梦半醒似的和时邬大眼瞪小眼。

    “要喝牛奶吗?”时邬继续关怀:“解酒的。”

    李夏妮摇头, 喝高的程度就很经典:“我没醉,还能喝。”

    “”

    “洲子呢?”卫格桦进屋扫了半天, 就这么二十平的地方半天没看着人。

    “回去了。”时邬思考着:“不太喜欢打牌吧。”

    “也是。”蒋炽在后面跟着进来:“就中午打那一会儿, 我哥输了好几回, 一看就不常玩。”

    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放到地板上,卫格桦蹲到李夏妮跟前,李夏妮脸红扑扑地也正半眯着眼看他:“看我干什么,暗恋我?”

    “”

    卫格桦:“这是跟洲子学到精髓了。”

    原封照搬不动的, 三月前两人在百日誓师结束后听到的词, 那会程今洲刚假模假样地在主席台上演讲完, 时邬不看他还能看谁。

    时邬也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李夏妮,观察着她的状态, 三个清醒的人就这么两个蹲着一个在后面傻站着, 沉默不语地盯了两分钟, 李夏妮终于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贴着墙根背对着三人醉过去,响起平稳但有点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样的安静中, 卫格桦有点没辙地顺势往身旁的时邬看了一眼,问:“那你打吗?”

    时邬摇头:“不打。”

    “哦, 那行。”卫格桦起身, 又重新拎起地板上的两个袋子打算回屋,临走前又好心地掏了几样出来留在这:“那我跟蒋炽回去爱情双排去了。”

    蒋炽正贱着:“甜蜜蜜啊甜蜜蜜。”

    随着两个男生磨磨蹭蹭地出去, 移门又“哗啦”一声关和,时邬盯着地面上两人离开前留的好几样零食,又扭回头看了睡得正香的李夏妮,试着喊:“妮妮。”

    没人理。

    于是时邬又坐在那盯了她背影两分钟,转过头,不慌不忙地把地板上的零食拿过来几样,堆到熟睡的脑袋边:“你要是等会儿醒了,就自己玩会,这边有零食,有汽水,也还有手机。”

    她起身,将还剩的几样抱在怀里,说道:“我去隔壁找程今洲玩了,等会再回来。”

    说完时邬就抱着零食往门外走,穿好拖鞋后回过头,“哗啦”一声关上移门,又“嘎巴”一声上锁,随后就踩着走廊上的薄薄积水往隔壁过去。

    民宿所在的后院面积很大,空落落的,一眼扫过去亮着灯的地方已经不多,刚下过一场大雨,天空黑漆漆的不见星月,像是正在酝酿着下一场雨,时邬十几秒后止步在隔壁房门前,垂眼看了眼怀里的零食,仿佛已经准备理由十分充分似的,随后才抬手敲门,还没等里面有没有人应,就又习惯地试着推了下门。

    下一秒,出乎意料地,这边门没上锁,时邬只垂着眼轻轻一拉就推开了,她抬起头,视线下意识地朝屋内扫过去。

    屋内的灯是开着的,这一排的民宿都是内外两间的设计,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小会客厅,没什么视线受阻的地方,但也没见着程今洲的人影,时邬脱了鞋走进去。

    “程今洲?”时邬往卧室里看了眼,看了圈都没人,于是时邬先放下了怀里的零食,想着是不是去洗衣房还没回来。

    大概是开源节流节省成本,时邬站在小方茶几前,回头又看了眼,发现几间卧室的电器并不统一,像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有什么用什么,而程今洲这间的,竟然是个还算新的液晶电视,不是她那间的大方块老电视机。

    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时邬在电视柜前蹲下来,尝试地打开,拿着遥控器微蹙眉地看着广告照片页面的电视机,研究着怎么把台换过去,或是能不能连上wifi直接投屏。

    直到时邬找到输密码的地方,正抽空想着程今洲为什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在害怕时,就听见了外头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还挺悠闲不疾不徐地,直到房间的移门再一次被打开。

    时邬握着遥控器偏过头,刚好和回来的程今洲打个照面。

    “什么时候来的?”程今洲嗓音平常,弯着唇看她,似乎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单手端着一个竹筐,个高腿长地正从外面进来,微扬着下巴颏地看向她,脊背清薄平阔,衣架子似的撑起来这一身。

    “就刚刚才过来。”时邬打量着他,见他面色如常:“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毕竟房间里突然多出个人。

    “惊讶什么。”程今洲笑一声,关上移门后,拿着衣服往卧室走:“还没到这,就看见门外你拖鞋了。”

    “”

    时邬:“噢。”

    见他进了卧室,时邬也从电视柜前站起来,换到沙发上坐着,但手上依旧在摆弄那个遥控器,不知道是要调什么,直到也没多会儿,程今洲又从卧室里出来,将那竹筐放到了时邬面前的茶几上,不紧不慢地对她说:“睡衣,还有一次性用品,等会儿睡前把衣服送过去洗,明天睡醒的时候应该就能烘干。”

    时邬“嗯”了声,仰起脑袋看着他:“你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

    “电影?”程今洲垂眸瞄向她,他正抱臂站在沙发的斜后方,挨着卧室门的过道,随后试探地说:“搜一下博主推荐?”

    他笑笑,说话坦然:“我看得应该比你少,平时就随便调调打发时间时会看点。”

    时邬“噢”一声,点了头,想起上次他看的动物世界,的确像是就随便看点打发时间,不挑,于是听话照做似的,停止了摆弄那个遥控器,换成从旁边拿过自己手机,开始搜着最近有什么上线了口碑不错的影片。

    程今洲低眼扫一眼桌面上的汽水饮料和薯片零食,松了手臂,换到从茶几另一侧过去,同样地坐上这张沙发,微弓着背,胳膊肘搭在腿上,伸手拿了包薯片拆开。

    他往身旁时邬那扫过去一眼,问道:“找到了吗?”

    “还没。”时邬拇指按着屏幕缓慢地划着,低着头,看起来很认真:“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不知道。”程今洲拿着薯片,语气慢悠悠的,偏着肩膀,有点好笑地看着她问:“不是你想来看?还没想好看什么?”

    “”

    “嗯,就有点无聊,所以想找找电影看。”时邬说着抬起眼,放下手机,从他手里拿了片薯片过来吃:“感觉自己作息一时有点调过来,不到一点钟睡不着。”

    程今洲点了头,把手上那包薯片放到两人茶几中间:“没事,我也有点,不着急,你慢慢找。”

    时邬“嗯”一声。

    她扫着五花八门的博主推荐,边吃着薯片,好几分钟后,才在一个粉丝基数挺大的影评人那扒到一部,结果又遇到了新问题,把手上的app登录页面给他看,问得挺真诚的:“你有会员吗?”

    “会员?”

    程今洲看着她,闻言仰躺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直到靠在那笑了好一会儿才正经起来,微偏着脑袋,朝时邬招了招手,“什么APP?给你现充一个是不是也能用?”

    “嗯,就美剧的那个。”时邬把手机给他递过去给他看,又叹声气:“但比一般的影视播放器要贵十几块钱,就看这一部,还是借一借划算点。”

    “嗯,是贵了点。”程今洲说着又没忍住笑,接过她的手机时,嘴角还翘着,坐那儿附和地说。

    直到成功地购买完会员,电影这才顺利地被投了上去,程今洲把手机还给时邬,另一手抬手,往身后的开关那里轻按过去,“啪”一声关掉客厅的灯。

    不算宽敞的房间里霎时被电视屏上投过来的光线填合,朦朦胧胧的,但电视机的色彩不算清晰,在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画质也不高的模样,即使是再外表崭新,但肯定也多少存着点什么毛病才会弄到二手市场里,时邬觉得大概就是这个毛病。

    “你看过这部吗?”时邬从茶几上的包装袋里抽出片薯片,咬了口:“好像挺有创意的,探险片,还拿了个什么奖。”

    “没。”程今洲回,说着抬眸望了眼电视机旁边被百叶帘遮挡的窄窗,似乎听见了外面又重新响起雨点声。

    时邬挑的这部电影算是个爱情探险片,但是个悲剧,绝境状况下对一个队伍的人性考验,不管是画面上的电影美学还是剧情反转再反转,都算得上是神来之笔,时邬看着这个看得她这个轻微近视眼有点眼花的画质,可惜地想着等回去了她一定得二刷一遍,不然对不起程今洲这三十五块的会员钱。

    电影一共一百零几分钟,中规中矩的影片时间,等到看到最后一个主角在极端的天气和生存条件下,依旧顺利地给爱人找到干净的食物和水,甚至那应该是在现代文明社会城市里才会有的食物,而刚被队伍内一个医生判了活不过今晚死刑的爱人奇迹般地又有了些好转迹象的时候,程今洲就猜到了,最后影片结尾的切入点应该是还会重新拉回到这个场景。

    是幻想。

    后面的整整四十多分钟一直到他们重新回到以前生活的家里,朝好友炫耀这次的探险经历,再到老年迟暮儿孙满堂由孙子的口吻将这个故事讲述给别人,都是男主人公在这个极端环境下走向死亡前的幻想。

    “你不看了吗?”时邬回过头,看着程今洲朝卧室内的卫生间走:“还有半小时才结束。”

    “不是。”程今洲回她:“我先洗个手。刚吃完薯片,没洗不太舒服。”

    时邬“噢”了声,看了眼前头的电视机,又往身后的卧室内看了眼:“看影评说这是个悲剧,我感觉我猜出来点结尾了,你想不想听?”

    程今洲低头站在洗手台前,正打开水龙头,闷闷笑了声,回着:“不想听,留点神秘感给我。”

    “那也行。”

    洗手不过不到一分钟的功夫,直到程今洲身上溅着两滴水的重新回来,时邬有点无聊地拿着遥控器似乎想快进,但又考虑到程今洲的观影感受,只把声音调大了两度,随后觉得吵耳朵,又调了回来。

    而程今洲弯腰坐在那,没管时邬是想做什么,只从茶几面上拿了罐饮料过来,罐身被清晰分明的骨节握着,食指扣着拉环,轻微“啪嘶——”一声,单手开了那罐雪碧。

    时邬瞄着他的动作,看着程今洲抬起下巴喝了两口,尖尖的凸起的喉结也冷淡地随之滚动两下。

    她觉得程今洲应该对这个电影兴趣不大,不然就该像是卫格桦看火影似的,憋着不上厕所也得先把这集看完,于是她盯着程今洲侧面的下巴颏和头顶柔软的被光线淡淡扫着的短发,尝试地喊了他一声,“程今洲。”

    “嗯?”程今洲视线瞄向她,在没等到她开口停顿的那一秒,他下意识地晃了晃手里的饮料:“你也要?”

    时邬盯着他握着瓶身的手背,昏暗环境下,皮肤上凸着些淡青色的筋络,禁欲似的,但长在他身上偏偏又很性感。她顺着他的话点了头,但依旧还是开口:“我其实是想问你,你还想接吻吗?”

    程今洲拿过茶几面上的另一罐汽水,重复上一次同样开汽水的动作,勾着唇笑,拿乔:“有瘾啊你?”

    “不是。”时邬看着他将新打开的雪碧推到了自己面前,边思考着边说:“在影院那会我还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觉得在感觉上可能不太一样。”

    程今洲笑一声:“那上午是什么感觉?”

    默了几秒钟,时邬挺认真地想了想,如实道:“有点兴奋,但不太好意思。”

    外头应该是又下起了一场雨,电视机上播放的电影是英语原声,配着译文字幕,但时邬的英语远远还没到不看翻译就能听懂电影原声的地步,于是在她搂上程今洲的脖子,和他在那张双人的短沙发上接上吻的时候,她就一点也顾不上身后的电影结局了。

    时邬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也说不上来哪儿奇怪,似乎是面临高考结束,她应该继续有一样事情充实自己的生活,比如和程今洲谈恋爱。

    “走什么神?”程今洲勾着唇笑说,嗓音低低带点哑意地落到人心上。

    时邬那会也正瞧着他,看着他清晰分明的眉眼,正半跪在他身上,因为穿的是裙子,不那么方便,程今洲只怕她栽下去似的,虚虚搂着她的腰。时邬觉得他有点蛊人,雨夜也有些迷人。

    她闭上眼,又重新亲上去,落在她唇角的吻也细细密密。

    程今洲就那样半抱着她,屋里的冷气打得有些低,在窗外和移门外噼里啪啦愈演愈烈的雨声下就更显得有些冷意,但仿若未觉的,两具同样蓬勃火热的身体靠在一起,就冲散了这股感觉。

    他仰躺在沙发上,手放在时邬的腰后,喉结随着接吻的动作在昏昧的光线下滚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邬离得他更近了几分,两只纤细的胳膊都放在他肩头,似乎是要攀着他,因为身高的原因,时邬只能在沙发上跪着才能亲到他,而后在她又贴近了他几分后,程今洲不动声色地往后避了避

    接吻的动作稍停了下来,但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因此拉开,依旧是鼻息缠绕,时邬心口起伏的心跳有些快,她尝试地睁开眼,在昏暗的光影里视线朦胧地垂下眼看他,肩头的发丝也落到他的颈旁,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都剧烈。

    她的嗓子也有些发干,但还是尝试着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生理反应?”

    “”

    静默中,程今洲视线稍稍挪到一旁的老式摆钟上,随后才扯了扯唇,有点无奈地笑了声,“非得问这么明白?”

    “嗯。”时邬声音很轻,睫毛垂着眨动了两下,似乎也轻轻柔柔地扫在他的眉眼上方:“没关系的。”

    程今洲静静听着她说话,唇角留着些似有若无的弧度,直到时邬抓着沙发皮的指甲没忍住抠了抠,喉咙也咽了下,才继续说出口:“生理反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用避着我,我不介意的。”

    “嗯。”半晌,程今洲笑了声,视线还落在别处,嗓子还是沙沙哑哑的,声音也慢:“女朋友这么好。”

    “嗯。”时邬还正走神想着,也顺着他同样地嗯了声,随后才低声道:“每个人都会有生理反应的。”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也会有。”

    时邬垂着睫毛,感觉自己抠沙发的动作似乎更深了点,心跳也快得要死一样:“你,你想不想碰一下?”

    第52章 052

    随着时邬的那一句话轻声落地, 朦胧昏昧的光影依旧拢在这一处的角落,电影里大雪呼啸的寒风声和窗外噼里啪啦敲打不停的雨滴此时都像是什么催发剂,撩拨着人心头的情绪, 而程今洲的视线依旧落在别处, 右手搭在她的腰后, 叫人眩目的光晕从身后投过来落在他眉眼间,只睫毛扑簌簌地动了下。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很难说对时邬的感觉, 从小认识了这么多年, 还是每时每刻都能吸引到他, 在学校时,就偶然听到李夏妮提到的她对于时邬的想法,宝藏。

    而程今洲恰恰也有那么一部分感同身受,只是两人明明认识得最早, 他却没法说自己第一个发现宝藏的人, 因为不同时期的时邬, 就好像是不同的宝藏,可以挖掘发现, 却没法私藏。

    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长到时邬觉得另一只跪在沙发上担着劲的膝盖有些酸痛感, 想着是不是就要这么尴尬地揭过去时,才忽地听到程今洲笑了声,鲜少带了点混球意思地问了句:“碰哪儿啊?”

    “”

    时邬依旧还是半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闻言垂着眼,因为太过紧张, 呼吸也乱得不成章法, 她喉咙忍不住咽了咽,手撑在他的脖子旁, 垂眼看着他清劲的手臂和肩颈线,好像是没预料到他会接着继续明白地问下一句,比如正常情况或许会直接点头或者摇头,于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好。

    “我不是觉得生理反应这事有什么。”见她好似不知道怎么回答,程今洲喉结滚动了先,先淡着声说自己的:“我是不想让你多想。”

    也没谈几天,更何况在时邬那,接受和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

    他继续着道:“这种本能的反应我的确是控制不了,但其他的,可以。”

    甚至于如果她不想,没考虑下一步,他可以一直可以。

    雨似乎在窗外越下越大,时邬垂着眼静静地听,一个吻,亲得她这会儿还心口发着烫,似乎听着他的话,更烫了些,她“嗯”了声,点头,随即半晌后,才试探着开口:“那你有好奇过吗?这种。”

    就好像在实验室那一次,第一次感觉到程今洲有生理反应时,好像才确切地明白过来,他们的确是已经跨入了成长的另一个阶段,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一种,大家都有的现象。

    再之后就非常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幼年时不小心把程今洲看光了的那次,好像,它们也不太一样,甚至于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再把他看光一次的想法,好来确定自己心里的模糊感觉。

    程今洲没忍住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倒也坦荡:“我就算说没,你信?”

    毕竟他看起来心理还是生理,应该都发育得挺正常的。

    时邬也果然地摇了摇头。

    随后,又过了几秒钟,可能是因为一直盘旋在脑中的想法,时邬的心跳依旧忐忑,她还是半趴在他身上的样子,说话聊着天也不过只隔着几厘米,垂着眼就能看见程今洲挑着轻微弧度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些接吻留下的水光痕迹,他的唇形漂亮,身上的气息也干干净净,在雨气晃荡冲撞的夜晚里只多瞥上一眼,就好像暧昧胶黏地要能拉丝。

    “那,那你,要不要碰一下?”时邬喉咙动了动,就这么带些紧张地又问了一遍,只不过聊完上面的,现在从“想”变成了“要”。

    就好像反正都已经问出口了,那就应该问到底着,不然就这么假装无事发生,等这股子暧昧劲一过去,明早再一眼神清澈地对上眼,要多尴尬啊。

    而程今洲似乎点抓的有点偏,只好笑地笑了声,重复了遍:“一下?”

    “”时邬被问得脸颊发烫,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太对劲,就好像在讨论是要怎么对她的步骤一样,脸更红:“不是,你不要就这么揪我说的字眼。”

    “哦,听着弄得像是研究什么医学似的。”程今洲嘴角的笑意加深,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忽地叹了声气:“我要是说不要,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尴尬?”

    闻言好似没预料到般的,时邬怔愣地从他的唇上抬起眼,正对上他的视线,而后还没等他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出什么答案,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人用手掌忽地大力扣住,唇也一瞬间被吻上,强势的,浪漫的,柔软的,潮湿的,气息纠缠,直到亲吻中被抱着翻了个身天旋地转,时邬手上一瞬间脱离了沙发的支撑变得没安全感,于是下意识攥紧了程今洲T恤的领口,换到她被压在沙发上。

    “你想让我怎么碰一下?”程今洲垂着眼,耳根后已经漫上一层红意,但还是惯常地勾着点唇的,看她一下子有点局促起来,三好男友似的把她意愿放到第一位地问着:“手啊?”

    “”

    见时邬沉默着,程今洲又笑了声:“还是嘴?”

    话一出,时邬就被他这从没见过的有些放浪的样惊到了,脑子空白地抬眸望着他,能感觉到程今洲的手正落在她的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很暧昧,伴随着移门外越来越急的雨滴,气氛忽地陷入一种摧枯拉朽的死寂。

    “还是别的?”见她还是不说话,程今洲挑了下眉,给她划了道线:“别的还不行,没什么措施。”

    “不、不是。”时邬垂着眼,微偏着脸颊,视线落在他手臂旁,好像终于想起怎么说话了似的,解释地重复了次,“就只是,碰”

    话还没说完 ,她就再一次被程今洲吻住了唇。

    像是扰动着躁动不安又一触即燃的火星子,接吻的嘬咂声细细密密,在只有模糊雨点声的安静室内格外清晰,电影已经停了,时邬只觉得自己躺在那浑身烧得慌,心脏悬颤着头脑昏涨,而程今洲手臂撑在她颈侧,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点分寸的距离,直到时邬感觉到程今洲的手掌停在自己的腿侧,唇才稍有分离,仿佛在试探前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没理解错她的意思,她听见程今洲的声音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后的那块皮肤上,有很浓的但被压抑的很好的欲意:“这样?”

    时邬喉腔干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再清楚明白地思考什么,只硬着头皮地“嗯”了声。

    于是紧接着,就没什么顾忌般的,时邬感觉到自己裙摆被手掌轻拂上来,而接吻也还在继续,时邬喉咙咽了咽,能感觉到手掌碰上皮肤时漫上来的烫意,她闭着眼,紧张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已经预演过一些事情,但真临到头还是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感觉到程今洲的手指正靠近自己的底裤边缘,忍不住地一阵心悸。

    而程今洲那边,也没有多好,眼尾因为涌上来的情绪吊着点红意,尤其是,开始感觉到那点柔软的布料的时候。

    “好湿。”程今洲漫不经心地低着嗓音说,时邬脖颈微抬了起来,额头下意识地贴着他的喉结,似乎在寻着什么安全感,有种说不上来的要死的感觉。

    被其他人碰触的感觉是清晰的,也因为那道从未有过的陌生,于是更放大了那部分被碰触时的清晰,有两三根手指覆上来。

    “程今洲。”还没到两分钟,时邬就声音发着颤,忍不住躲了下,头皮发着麻。

    不知道是程今洲动作太色,还是她好像还有一种没从校园环境里完全脱离出来的割裂感,像是不久前,或许就是白天,还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写着习题,进而转到这个夜晚,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陌生的浪潮翻涌般的体验,有点击溃她的心理线,措手不及。

    “嗯。”程今洲应了声,垂眸看着她,嗓音依旧低,但那一声过短,也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拿出手,顺便将她的裙摆拂好,紧接着就突然抬手抓住她胸前的领口,将人往下拽了几分。动作猝不及防,时邬下意识用手臂虚挡着惊了下,而程今洲就用刚碰她的那只手忽地掐住了她的下巴,手劲大,俯下身深深地吻住她,唇舌纠缠在一起过渡的呼吸也重,又有密密麻麻的水音,叫时邬在这个阴雨天里后背发着汗,下巴也疼。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在时邬挣扎着觉得自己快要像是跃到礁石上的鱼因为接吻缺氧晕过去时,程今洲这才克制地放开她,嗓音浓得沙哑,不像平常调子。

    “我去趟卫生间。”

    第53章 053

    雨还在下,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一整晚。

    时邬仰躺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里淅淅沥沥淋浴的水声,意识有些模糊, 一半是困, 一半是还没从刚才缺氧的劲里缓过神来。

    出了汗的后背潮潮的, 底下也潮潮的,贴在身上都很难受, 时邬没忍住往下伸手, 就这么顺着意识地把内裤脱了, 随手扔在沙发一旁,反正有裙子挡着。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有点丢脸。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耳朵到这会还烫着。

    也不知道是在沙发躺了多久,卫生间里的淋浴声也一直没停, 时邬翻了个身, 看着陷入蓝屏休眠的电视机, 走廊上的灯光似乎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隐隐若现。

    “程今洲。”她平常地喊了声。

    没人应她。门关着,距离有点远, 也还有花洒的水流声遮盖。

    思考片刻, 时邬慢腾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望了对面安安静静发着光的电视机一眼,又往后头的卫生间看了眼,停顿几秒钟。

    “咚、咚。”

    她走到了卫生间前, 垂着眼,轻敲了两下门, 一直到听到里面逐渐转小的水流声, 才开始试着说话:“你是在,在自己弄吗?”

    室内静寂, 漂浮着淡淡的潮气,不知道是因为雨天还是什么缘故,黏黏答答地裹在人周身。

    她垂头站在那,没听到回答,反倒是几秒后,浴室门“嘎达”一声从里面被拧开,时邬抬起眼,刚巧撞上程今洲的视线,见他已经穿上了浴巾袍,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手上系着腰带,眼里有几分打量和揶揄:“干什么,想问能不能看一眼?”

    “”

    “想法还挺多。”系好,程今洲抬起手,嘴角翘着,还沾着水的手掌在她脑门上轻拍了下。

    时邬因着这个动作脑袋轻微后仰,随着他动作偏过头,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路过进卧室,站在床边,给自己手机充上电,屏幕亮起的光打在他脸上,试探着:“你是不是,不行?”

    “没事啊,我只是好奇,又不是嫌弃你。”

    “”

    程今洲转过了头,“我给你弄哭信不信?”-

    雨是临近零点才停的,窸窸窣窣的虫鸣重新在山林里响起,蒋炽那屋正巧刚上钻石结束,赶着出门扔个垃圾的空档,就碰到时邬一脸不怎么爽地从程今洲房间里出来。

    房檐边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蒋炽那会就掸着手站在走廊下面,两人有对视,但时邬看见他也没理,就很像以前两人还不熟那会,他最熟悉的时邬那种“不把人当人”的年级第一感觉,仿佛很那什么不满。

    于是他贱啊,在那吃瓜似的掸了几十下手,掸完手又掸身上的衣服,望了眼还亮着灯的程今洲的房屋,又转身瞄向正被卫格桦用着的卫生间,拐着道就想深夜赴会去程今洲那看一看。

    碰巧,年级第一刚走,门也没给顺手关上,蒋炽还没进屋,刚到走廊上就见着程今洲抱着个抱枕,坐在那张沙发上垂头调着遥控器,脖子上的薄红还没消完呢,一副纯情少男初尝情爱滋味的纯样。

    “硬着呢。”蒋炽走进去:“挡什么,跟谁没长似的。”

    程今洲抬眼看他,直接顺势就把怀里的抱枕朝他砸了过去,准头好,准确无误地一个抛投:“神经吧你。”

    蒋炽条件反射地“哎哟”了声,又伸手接住砸到自己肩头的抱枕,没忍住,眼神下意识又往程今洲那瞄,但没瞄出什么头绪,他哥也已经站了起来,正往卧室走,拿了条毛巾后又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往后抓着没来得及擦。

    有一说一的,蒋炽确实觉得他哥长得是有那么点姿色,即使是男生们多少有点不愿意承认别的男生有多帅,但真要评个七中校草,程今洲也指定是没歧义的那一个,属于有他站身旁都觉得脸上有光的类型。所以年级第一就算馋一馋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听卫格桦那边讲,时邬小学三年级就知道拉他哥结婚,这都得是看上程今洲多少年的蓄谋已久了。

    “这么晚了,来这什么事?”程今洲斜斜地倚着墙壁边问他,嗓音就挺冷淡的,不像是刚干过什么勾当的样子,毛巾搭在肩头。

    “就来关心关心你。”蒋炽随便扯着,“刚出来丢垃圾,刚好看时邬从你这出来。”

    他瞄着他:“干吗啊,闹别扭了啊?给年级第一弄的,我看她一脸不怎么爽的样子。”

    程今洲视线淡淡地挪到别处,笑了下,敷衍道:“没闹别扭。”

    就是没摸到他,不怎么高兴。伸过来的那手上还沾着薯片粉呢,咸咸的辣辣的,想占他便宜前也不知道洗洗手,他都是知道自己刚洗过才碰的她。

    一夜过去,第二天是个晴天。从后半夜开始雨就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飘着丝丝植物气味。

    李夏妮从刚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疼,人在地板上的那个小角落里裹着被子睡了一整晚,腰也酸,勉强迷迷瞪瞪爬起来想找时邬的时候,里外逛了一圈也没看着人,已经起了。

    时邬一早就收到了时清岁的消息,告诉她已经到高铁站了,又嘱咐了些她一个人在家的安全性问题,厨房用火别忘了关,李夏妮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小饭桌那啃苹果,边啃着苹果边单手打字给时清岁回消息,薄薄的阳光撒过来,院里金灿灿的一片,程今洲坐那儿因为位置的原因,倒是他第一个发现李夏妮过来了的。

    李夏妮走过去,直接往时邬旁边的空板凳一坐,拿了个包子吗,还半梦半醒着:“你昨晚睡前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嗯?”时邬咬着苹果抬起眼。

    蒋炽和卫格桦也边端着碗边往她看。

    “说去找程今洲玩会?”李夏妮闷着头浑然不觉,问着:“你俩玩什么啦?”

    卫格桦/蒋炽:“”

    时邬/程今洲:“”

    吃过早饭,农家乐的采买一早就已经下了趟山回来,说雨停了,也没什么积水,路况通的。

    原本就是因为突然下大雨困在了这儿,收拾收拾也就回去了,五个人,刚好那辆破旧的五菱宏光挤得下,一道回来。

    “你姐去济南了?”路上,李夏妮咬着果冻条,含糊不清的,手往副驾驶的座椅扒过去,边伸着上半边身体边往时邬那问。

    时邬“嗯”了一声。

    “那这两星期就你一个人在家了啊。”李夏妮继续想着:“我是不是能随便去你家玩?”

    “是啊。”时邬又是嗯一声,点了头,正垂眼刷着网上已经有人放出来的这一年高考卷的答案,给自己提前估分,程今洲开着车,边往旁边她那瞄了一眼。

    几人是被卫格桦奶奶留下来吃了顿中午饭才回来的,等回到望滩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四点,金乌正悬。

    在山上的时候还没觉得多热,一下来走到市区,水泥地面烘着热浪简直是要把人烤干。

    刚高考完,大家似乎都进入了一种不适应的无聊状态,车刚停到行朝巷巷口,还没下来,卫格桦就恋恋难舍地约着男生们太阳下山后去打球,两女孩可以去当啦啦队,顺便研究打完球吃点什么好。

    “多大的脸啊,两美女给你当啦啦队。”李夏妮说着。

    车是找修车厂借的,送到后,程今洲打算先去还车,蒋炽也要先回趟家让他妈别扒他的皮。于是等时邬站在大门前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就只剩下李夏妮和卫格桦这两个人蹲在阴凉地那等她,时邬找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来钥匙放在程今洲那包里,忘了拿。

    “怎么了?”李夏妮微眯着眼,看着她突然直接朝自己这片阴凉地走过来。

    卫格桦身体朝前倾,也正不明不白地望着她,直到时邬老老实实地跟两人蹲到一排,盯着对面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才忍不住叹了声气:“钥匙在程今洲那。”

    “”

    热气还未消的时间点,行朝巷一整条主路都安安静静的,连拴在门口的狗都在耷拉着耳朵打盹,只剩浓绿的树叶层层叠叠迎风招展,蝉鸣嘹亮。

    三人就蹲在那脑袋朝巷口转着,额头出了点汗,百无聊赖地一直到二十多分钟后看着程今洲的身影出现,才如同被解救了一般。

    “程今洲,一直自己住这边?”李夏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处打量着小声地问。

    时邬点了头,“嗯。”

    也没回去,三人直接顺道跟着程今洲进了家门,李夏妮和卫格桦两人还是第一次到程今洲这儿来。

    “想喝什么?”程今洲从冰箱里拿了几瓶水出来,一手握着两瓶瓶口位置,放到了茶几上,额头的发梢汗涔涔的,被抓的有些支棱,回来路上出了不少汗。

    “都行。”卫格桦回他,随便拿了瓶,时邬也朝他那看了眼。

    “你等会没事吧?”卫格桦想起来地问:“没事的话就让蒋炽等会来你这?就不往别地去了,反正等会还得去打球。”

    “嗯。”程今洲倚在那轻笑下,语气漫不经心:“让他来吧,我进屋换身衣服,你们在这先坐。”

    “好。”卫格桦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话说完的同时,时邬见程今洲的目光朝自己瞥了眼,像是有什么事,但没说什么就又收了回去。

    时邬边拧着瓶盖边看着他转身进卧室,见不知道要多久出来,卫格桦又把头从卧室的方向转过来,给蒋炽发完消息后,就无聊地从自己包里拿出塔罗牌,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时邬:“要不要算一算?”

    时邬看过去,嗓音也淡:“你闲得没事干?”

    “”

    “不是,我算得真挺准的。”卫格桦乐,听出了话里的质疑,是个人应该都得质疑,于是这种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拉个人证,朝她挑了下眉:“不信你问李夏妮,我老早之前就给她算过。”

    “嗯。”李夏妮闻声就从手机上扭过了头:“看在你说我能找到个高富帅的份上,我觉得你是准的。”

    “”

    没理这两人,时邬悻悻然转过头,正要拧开冰水再喝一口,撂在腿边的手机就传来了几声震动。

    那边卫格桦还在因为李夏妮的不完全信任痛心疾首,时邬放下手边的水,捞过手机打开来看,发现是程今洲的消息,顺手点开来。

    超时:【内裤。】

    超时:【昨晚落下的。】

    “”

    像怕她忘了似的,其中还贴心附带了一张图,时邬垂着眼,指尖下意识点开,耳根就那样开始烫起来。

    照片上,可能也是不知道放哪儿,手拎着也不合适,于是那条白色还勾着细丝带的内裤就直接被程今洲放在了自己床上,存在显眼,白色的三角布料映着男生深颜色的床单,有种既色。情又混乱的错觉。

    超时:【进来拿啊宝贝儿。】

    超时:【总不能给你送出去。】

    超时:【多色。情。】

    第54章 054

    时邬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落在那的, 只是昨晚洗完澡后穿的就是递过来的一次性内衣,脱的时候也迷迷糊糊,一整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原本还有一件的事。

    而程今洲也没说什么, 只是跟她讲一声, 毕竟是女孩子的私人物品, 一声不吭地就收在自己那也挺猥琐的。

    但时邬这两年跟在卫格桦李夏妮后头混,让她多少有了那么一点阅片量, 隐隐约约地联想起有一部剧情线讲的不知道是同事还是同学, 总之就是男主角开车把女主送回家, 然后女主趁着坐在男主车上的空档,把裙子里的内裤脱了下来,留在了男主车内,紧接着理所当然地被男主发现, 于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信号, 只晚几分钟地把内裤又给女主送上去, 正片开始。

    这让时邬一整个下午都飘荡在一种尴尬里。

    不是对正片有什么不好意思,是如果真被这么以为, 那她多少有点演技拙劣, 有点丢脸。十八岁, 还正是在男朋友跟前要面子的年纪。

    直到跟着李夏妮从奶茶店里拎了冒着丝丝凉爽凉气的奶茶出来,时邬心里那一星半点的尴尬还是没能消失。

    入夏后的黎江即使傍晚也是笼罩着暑热的,蝉鸣不息, 时邬坐在实验小学门口的那棵老榕树底下,在简易支起的小桌椅那等着李夏妮买淀粉肠。

    风徐徐吹着, 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时邬坐那吸着奶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 开始噼里啪啦地给程今洲打字,讲了这个小电影的剧情,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又顺带着说明白为什么会落那。

    超时:【嗯,没多想。】

    超时:【你比这种暗示直接点,用不着这招。】

    对面也正刚打完一场休息,汗津津地边拎着矿泉水边回女朋友消息。

    暮色四合的时分,群鸟飞过,大概是觉得她会不好意思,于是时邬眼睁睁地看着对面把第二句发出后没半分钟就又撤回了。稍过片刻,程今洲单手转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压着唇角给她换了句:

    超时:【你永远都是男朋友心里最纯洁的宝宝。】

    “”

    一瞬间有种更丢脸的感觉。

    “我买好了。”李夏妮从前方的淀粉肠小摊上回来。

    这会小学还没放暑假,淀粉肠也还是照旧老时间的出摊收摊。

    “要吗?”李夏妮把手拎着袋子里刚出锅的淀粉肠往她跟前送,热气腾腾的,一眼望过去最起码买了七八根。

    时邬看着那堆淀粉肠眨了下眼,又抬起头:“你晚饭不吃了?”

    “吃啊。”李夏妮已经打算好了地说:“还有华子的呢。这边又不顺路,他要是不吃,我就带回家微波炉打一打,应该也能保留点原始风味。”

    “哦。”时邬点了下头。

    两人说好了待会去买衣服,商业广场就在实验小学的附近,走几百米过个路口就是,二楼几乎都是卖衣服的,等买完男生那边也差不多结束。

    等到一人一根淀粉肠的吃完,休息差不多了就拎着奶茶往那走。

    “你想买什么样的?”进了商场后,两人随便进了一家规模看起来还可以的服装店,李夏妮问她。

    “T恤吧,裙子也行。”时邬视线扫着挂在衣架上的各式衣服:“我还想再买几件内衣。”

    “内衣?”李夏妮眼神往她胸前扫。

    时邬:“嗯,感觉有点小了。”

    之前还没觉得,直到昨晚穿着躺在沙发上时,才忽地觉得有点紧了,不舒服。

    二楼的服装店铺虽然多,但这里更像是一个半衰落的大市场,风格审美适合的并没有几家,两人一人拿了两件衣服,就进到更衣室里试穿。可能是因为时邬刚才说的话,两人待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李夏妮就总忍不住往时邬那看过去。

    平心而论,虽然时邬看起来体型清瘦,但李夏妮一直觉得她属于特别能藏肉的类型,平时穿着校服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衣服一脱,就能看着内衣包裹着特别饱满的胸型。

    她观察了几秒:“好像是大了点。”

    说完,李夏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好像已经不长了。”

    其实这个场景是有些尴尬的,但两人实在是过熟,丝毫荡不起尴尬的涟漪,时邬思考着说:“可能是你发育得比较早,我比较晚吧。”

    李夏妮:“是吗?我还以为是谈恋爱的原因。”

    时邬:“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李夏妮:“嗯就是听说被男朋友摸了会变大?”

    “”

    “假的啊。”时邬耳朵有点红,难得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身,避开了李夏妮好奇心旺盛的视线:“一听就不科学。”

    再说程今洲好像也没摸过她。

    “哦。”李夏妮这才点头,随即拉着手上连衣裙的拉链,又望向她一眼,语气慢悠悠地:“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两天有点不一样,更漂亮了,容光焕发的,有种被爱情滋润的感觉。”

    时邬:“我觉得自从不用学习后,连蒋炽都更帅了点。”

    “”

    好有道理。

    商场的白炽灯全天无间隔地开着,叫人分不清日夜白昼,等到两人逛了一圈,拎着两个袋子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夜幕降临,月亮挂在树梢,温度也比白日时稍有缓和。

    卫格桦早前就在群里发了个定位,是家KTV,叫两人结束了直接打车往这来就行。

    “这是你们上次玩的那家?”时邬站在路边,往李夏妮手机上的定位看。

    李夏妮“嗯”了一声,随后抬起头,往前方的路口看了眼,两人随便拦了辆刚好过来的出租车过去。

    清风拂过,树木沙沙作响,小城的夏夜也是像气泡水般逐渐开始沸腾,落在脚边的树影稀疏半密,摇摇晃晃。

    嘈杂人流中,几个男生从球场过来后,程今洲就跷着二郎腿地坐在KTV门口等位区座椅那,刚打完球没多久,他头顶短发汗涔涔的微潮,黑色球衣外露出的肤色也透着冷白,就后背倚着挂着激光灯带的玻璃窗,单手在输入框里输着字,给时邬发过去:【车牌号。】

    随即没几秒,对面就给他发了张车牌照片过来。

    正值毕业季,约饭约唱歌的有点多,这家吃饭唱K一体式的KTV更是自高考后就没空过,甚至有同学在这偶遇过学校老师,教学组出来聚餐。

    前面还差两个号才喊到他们,蒋炽和卫格桦正在隔壁等烧烤,程今洲形单影只地继续坐在那,前后晃了下身底的板凳,继续问着时邬:【好饿,想吃什么?】

    对面这次回得很快,像是已经上了车正在往这来的路上,除去玩手机也找到第二件事可干:【不知道,但李夏妮说他们家的意面很好吃。】

    程今洲:【嗯,那等会儿点两份。】

    “程今洲!哥!”蒋炽从旁边烧烤店往这边回了两步,喊着他,伸长脑袋问:“吃不吃小龙虾?”

    程今洲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停了一秒才说:“点两份吧,说不准她俩想吃。”

    “行。”蒋炽回。

    这片算是望滩最繁华的一片区域,巷道里连排停着车辆,两条街的店铺,好几家都是本地吃食排行榜上的前十名,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甚至到有些交通堵塞的地步。

    而在一派热闹众众中,程今洲就一副特清心寡欲样模样地坐在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只盯着手机屏,打在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删,删了又打,坐姿也换到大咧咧敞着腿的姿势,后背微弓,胳膊肘支在腿上,还在研究。

    “你晚上自己睡会不会害怕”、“要不要哄你睡觉”、“睡前要视频吗”、“要我陪你吗”、“其实能一觉睡到天亮的话应该也还好”等等几句话组合起来打了删删了又打。

    扪心自问,他这些想法挺单纯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打出来后看起来就有点心虚,怎么讲似乎都透着点不对劲。

    而时邬那会就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足足几分钟,对方也没发过来一个字。

    乌篷船:【你在写小作文吗。】

    程今洲被突然进来的消息冷不丁吓了一跳。

    “程今洲!”

    第一下还没过去,又有人在不远处喊他,紧跟着后面还有两声“卫格桦!蒋炽!”,声音中气十足还有点亲切耳熟。

    程今洲下意识地撩起眼,下一秒,就望见了正从前方人群里走过来的常广智和崔勇两人,高考一结束人也瞧起来慈眉善目的,身旁还跟着几个不知道是偶遇还是约好了的学生,林清北隔着段距离正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那一瞬间就有点混乱,蒋炽和卫格桦也在隔壁闻声伸头看,对这个情况有些措手不及。

    而程今洲刚被吓了一跳,又被突然喊了一嗓子,等到他十几秒后再下意识低下头,就不知道怎么误触的,把删删减减只剩一半的字按到了发送:【要不要,睡,一觉】

    “”

    第55章 055

    实验小学算是望滩区最中心的位置, 到KTV打车总共也就十分钟车程,但路堵,尤其是过了泗水街, 再宽巷里开的那一段。

    这些年黎江的经济中心逐渐从望滩移到城西, 望滩区就像是停在了某一发展的阶段止步不前, 行将就木的这儿拆一拆,那儿建一建, 想再将这片老城区建设建设, 而三无巷却在这种衰败中日渐兴荣起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似的,一天到晚都有食客冲着“黎江老味道”过来,堵得还剩三百多米就开不进去了,只能从出租车上下来。

    华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完了, 遇见咱班班主任和常广智了, 还带着一班林清北那几个。】

    两人那会站到路边, 身后是排扎靠在一起的自行车,李夏妮垂头看着消息, 蹙下眉道:“都高考完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

    话刚落地——

    华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后面还要排号, 常广智要和咱们凑一间了!】

    李夏妮:“”

    天塌了。

    “完了。”李夏妮忍不住也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咱们班老班跟常广智还真就相爱相杀啊,关系能好到下了班当饭搭子。”

    时邬也正垂头看着消息, 想起来之前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他俩是不是还有什么cp名?”

    “嗯。”李夏妮点头:“智勇双全cp。”

    “前两届学长学姐起的。”

    时邬倒是对这消息接受度还行, 凑一间就凑一间吧, 常广智和崔勇估计也就是想和偶遇的孩子们待一会,吃完就走了, 也都是毕竟两月后就江湖远阔,想见也见不着了。

    就像班里年年举办什么晚会,崔勇一向也都是不在班里久待,像是心知肚明的老师这个身份带来的一些扫兴和代沟,走了才能玩得开,而常广智除去是教导主任外,其实也还是一班的班主任,两个班也不是这个班第一就是那个班第一,的确算得上相爱相杀。

    夜晚八点多,搭建在路边的烧烤摊烟熏火燎地勾着人的味觉,细密朦胧的飞虫拢在路灯下聚拢飞舞,时邬边跟着李夏妮从靠着巷口的路边往前走,边看着跟程今洲的聊天记录:【你撤回什么了?】

    乌篷船:【刚坐车,等你等得头晕,后面没看消息。】

    傍晚出门之前洗了澡,沾些咸湿的海风扬扬止止地穿着小城拢着发丝,时邬换了身白色宽松T恤,底下是修身短裙,斜挎在身上的细带挎包刚好在宽松的T恤上勒出些曲线,就好像盛夏天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清爽,漂亮。

    李夏妮也一起洗了,就在时邬家解决的,困在山上一整夜,大家都觉得自己邋里邋遢的。

    “前面那家就是。”李夏妮看着卫格桦发来的房间号:“在108。”

    话落地的同时,时邬也见着了对面回过来的消息:【有点困,想你了。】

    超时:【老师在,待会接不了吻了。】

    超时:【好肉麻,这条也要撤回了。】

    月亮高高悬在西面,小狗窝在墙根伸着懒腰,树叶在映衬下也浮着层薄光,风斜斜刮着,风和日丽的夜晚既舒坦又叫人心旷神怡着,时邬和李夏妮到的时候,房间里面正热闹,场子刚热起来。

    门还没推开,两女生站外面光从房门上的玻璃往里扫了一眼,就见一屋坐了不少人,五光十色的光在四方空间内笼罩旋转,门刚开个缝,音乐溜到耳朵里,就是首崔勇和常广智正合唱的《忘情水》,卫格桦正笑得灿烂坐旁边一个劲地“好!”,鼓掌的手不停,情绪价值给的特到位。

    直到时邬坐下,才听一旁的程今洲讲,这已经是两个老师被哄着唱的第三首了,特享受和沉醉,看这架势,再两杯酒下肚,估计能唱三十首。

    “这是什么?”时邬刚拿下身上包的功夫,转过头,就看着了程今洲脖颈侧面贴的创可贴,深黄色的一小块弹力布贴在靠着耳根和后脑勺的那块,药店里最普通的那一种。

    “受伤了?”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问。

    “没,刚隔壁才买。”程今洲当时就靠在那蓬松的皮面棕红沙发里,任她打量。

    他原本皮肤就白,贴着创可贴就显眼,脑袋懒洋洋地朝后微仰靠在那,看着两个老师在那唱歌,嘴角笑着的:“常广智跟前还是得挡着点,下午那两下你给我亲留印了。”

    “是吗?”时邬就坐在他身旁,中间就隔着几厘米,她似乎兴趣更浓了点,眼神使劲地往创可贴覆盖的那块看:“那这是不是叫草莓?”

    “是吧。”程今洲语气也不笃定,他也没什么经验。

    “那等会儿回去了能不能给我看一眼?”时邬说。

    “看什么?”

    “看我的第一个草莓啊。下午没注意,颜值还行吗?”

    “”

    两人位置坐在环形沙发的角落里,和坐在电视机前的两个老师离得远,所以说话也没刻意注意什么,两人都有些直来直往坦荡的性子,懒得管旁人想什么,倒是旁边的那个男生听得眼观鼻子鼻观心,又顺便望望也没隔多远的林清北。

    跟时邬预测得不错,虽然架势上看着能唱三十首的模样,但才第五首两人就已经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麦克风,指责对方跑调,拉了自己水平,饭也刚吃一半就开始唱双簧似的,念叨晚上马上就得回去值班,一滴酒都没法沾,给蓄蓄谋谋想灌酒的几个男生又给按了下来。

    说是饭,但也没什么,还是刚才坐沙发上的位置,围着一圈坐,桌上摆着些外头打包带进来的和店里另外点的,随便而又种类丰富地简单吃点,主要还是出来玩。

    大概是承载了不少老师们的希望,吃饭时位置不知道怎么挪的,时邬就坐到了崔勇的隔壁,师生常谈的话题也就那么多,不免得下意识地提起:“这马上毕业典礼,月底24号才出成绩”

    话说到这里崔勇忽地又顿了顿,像是想问问时邬考得怎么样,毕竟是年级第一,但突然又觉得这时候还提这事多少扫兴,考都考完了,还不让孩子玩个高兴,于是要说的就又收回,“祝大家都能心想事成,考个好学校!”

    “好!”卫格桦又带头鼓掌。

    “我考得应该还行。”知道崔勇怕关键时候掉链子这回事,等到前一阵热闹过去,时邬主动地说:“网上出了答案,我对过了。”

    “那就行。”崔勇点头,松了点气,手边没个枸杞杯子给他嘬倒还一时跟自己学生聊起天来不自然,有点局促似的,“你成绩我放心,越是大考心态越稳,等出成绩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给老师打电话。”

    “嗯。”时邬点头。

    临到要走前,常广智就坐在崔勇的隔壁,咯嘣咯嘣地剥着最后一个小龙虾,边剥边瞄着隔壁程今洲那脖子,一言难尽也不点破,就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个新主意。”

    他擦擦手,已经功成名就地挺着啤酒肚站起了身,笑哼声:“想当年,我跟你们师娘,那真是,那恋情瞒得叫一个瞒天过海!就你们这点小九九,天天逮你们还不跟玩似的。”

    “WOW~”一瞬间全桌沸腾。

    “不厚道啊老师,不给后人留活路啊!”

    “咱这些都是您当年一早玩过的是吧?”

    “就是!我早恋的火苗就燃过那一次!”

    一时间整间屋子七嘴八舌,直到常广智跟崔勇告别完离开,炸了油锅似的沸腾点还居高不下。

    “牛啊广智。”卫格桦:“我说他怎么一天到晚地抓早恋抓这么精,乐此不疲的,真是学校的耗子谈了都得从他那过个眼。”

    “可不是,简直吓人!”另一男生:“我都以为他是什么反社会人格。”

    老师一走,一群人就更无所顾忌,位置也重新聚了聚,桌面摊着还剩着一大半的烧烤小龙虾,有人正收拾着空地方准备玩游戏,耳旁闹哄哄地夹着没人跟唱的伴奏音乐,而时邬就和程今洲的座位挨在一起,腻歪不够似的手在桌底下牵着,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李夏妮说的那些话,时邬垂着眼,瞄着程今洲正扣在那和她十指交握的手,忍不住有点儿思绪发散。

    客观地说,程今洲的手长得真的很好看,十足十的踩在时邬的审美点上,很欲,手臂劲瘦,不知道有没有和从小练习射箭有关,手指骨节修长分明,摸上去是硬朗的骨骼感,从手背沿着小臂都恰到好处地淡淡凸着些青筋,冷冷清清的,有种不动声色撩人的性感,很适合做坏事,边滴着汗边忍得爆青筋的那种感觉。

    可能确实是刚才敬了崔勇两杯酒有些上头,时邬坐在那有些沉浸,垂眼看着程今洲的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似乎周围都有些安静,紧扣着的手也不紧不慢地拉了她两下,点在她手背上提醒着,时邬这才抬起头,顺着程今洲的目光朝前看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四方长长的桌面被收拾出了中间一大片,摆着牌和抽签,像是已经玩了一会了,几张牌已经被翻开,而林清北身边的那个男生手里正握着一张牌,坐在对面看着她。

    虽然走神走得有点久,没明白这是玩到哪了,又在玩些什么,但最起码明白过来,这会儿矛盾点正指向她,于是问:“怎么了?”

    “他拿了张大王牌,可以随机挑选一个人进行真心话。”卫格桦给她解释,大概也觉得来者有点不善,于是又给她示意了旁边摆着的一排酒:“要是不想答,就随便喝一杯就行了。”

    “哦。”时邬这才坐得有点正,像是条件反射还坐在教室里回答的好学生似的,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你想问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哥们喝多了,还是漏了点什么消息没看出来什么,想了想,像是憋着点劲要给什么人讨点说法似的,出声问:“听说你和程今洲小时候一块长大?那竹马和天降这种组合,让你选,是不是后者永远没有机会,因为前者占了这种时机上的便宜?”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友善的问题。

    估计也没和林清北商量,自己做主问的,话说出来,连林清北也反应不及愣愣地看过去。当事人都在的原因,即使没指名道姓,也都知道是在说什么。

    但时邬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人问得有点尴尬,还很幼稚无聊,想着“又来了”。不光是她,余光似乎也瞄见程今洲的嘴角翘了翘,忍不住先花了两秒思考怎么会有人把这种问题搬到明面上问,像是深受什么玛丽苏的东西荼毒很深,在这一点的作风上,就和林清北有点相似,仿佛智商都用在了学习上。

    蒋炽在那憋笑嗑瓜子磕得噼里啪啦响,看戏一样。

    时邬其实是想好好说说这个问题的,毕竟都要毕业各奔东西了,但还没等她张嘴,旁边的人倒先动了。

    “选什么?”程今洲语气漫不经心的,就坐在那伸手一捞,随便拿过杯酒替时邬喝了,唇角弧度不变地反问句:“竹马和天降,不都是我?”

    第56章 056(二更)

    “抱歉。”林清北倚着通道的反光板墙壁, 轻微笑下:“我不知道他要问这些。”

    “没事。”时邬嗓音淡,似乎对他们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事情也难以上纲上线地计较些什么。

    原本就是因为常广智崔勇在的关系才拼到一间, 那几个男生也已经准备走了, 时邬和林清北两人站在房间外, 耳旁只剩隔音门后微弱的噪音,时邬半垂着头侧着站在那, 漫无目的地看着地板砖倒映出的模糊颜色, 林清北问:“你们在一起了?”

    时邬点头:“嗯。”

    “挺好的。”像是忽地开了窍般, 林清北很难得的能好好聊聊,语速放慢着说,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这两天我想得挺多,发现自己以前好像确实有些不成熟, 一些事做得也不太合适, 挺抱歉的, 当时没能察觉出来,太刚愎自用了些。”

    林清北声音轻, 垂下眼, 喉咙动了动, 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你,真的是真的。”

    时邬闻言不自禁地“啊”了声,抬起眼帘, 对上他的视线,停顿好几秒后, 才半调侃地道:“嗯, 我信,不然他们也不会每次都要为难我一下。”

    四两拨千斤的, 也是绵里藏针的。

    如果真叫时邬去评价林清北,她不能说他不好,但也没法说他好,或许就是个毕业许多年后再有人提起,她只会评价一句“人还行,但有些地方拎不清”的男同学,好比隔壁省地震捐款,他可以把自己攒的所有零花钱都捐出去,在时邬很难的那段时间,也会尽力帮忙,虽然他们这个年纪,实质的东西帮不了什么,但心意时邬还是记得的,不然可能早就把他拉黑了。

    就好像是一张扇形图,人也被切割成很多面,善良和恶意自由生长,底色五彩斑斓,对一个人的大部分感觉只是取决于他对你释放的是哪一面。

    时邬进去了,屋内的几个男生又走出来,看着林清北,“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林清北笑笑,细框眼镜下的一张脸也算得上俊俏,他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又理所当然了——

    “你和他,的确是更合适一些。”他对她说着。

    “嗯,但不是合适。”时邬停了停,清亮的一双眼睛,语气总是不紧不慢但说得很认真,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思维来解释感情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这个世界大约有80亿人,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到兴趣爱好都存在在社会给予的上限范围内,所以即使匹配度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个世界也可以有八十万人和我合适。”

    “但喜欢只有一个。”时邬平静说-

    程今洲很难为情地吃醋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就是以前跟自己女朋友关系还不错的一个男生,外加有过点情感纠葛,不就是单独出去聊了十三分钟,又不是不知道回来,好心态决定男人的一生,她还要你,家也没散,有什么不知足的,他又没你帅。

    “你等会是不是要唱歌?”时邬坐下来后,浑然不觉地望着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排曲顺序问。

    程今洲“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提:“突然感觉林清北长得还行,挺帅的。”

    时邬也“嗯”了一声,拿起一块果切放进嘴里,对他能夸奖林清北感到挺震惊的:“原来你也发现了?”

    “”

    早知道就不作了。

    一班的几个人走后,包厢内就只剩下自己人了,五个人分成三个阵营,那边两个眉头紧皱地打牌,蒋炽沉醉地唱着非主流歌曲,一声赛一声高,而最这边的两个挨在沙发角落里,暗潮涌动黏黏糊糊新鲜劲才开始的谈恋爱。

    昏昧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鬼哭狼嚎的歌声也被旖旎的氛围忽略过去,时邬打量着程今洲干净的下巴和鬓角,还在嚼着梨子,睫毛也跟着忽闪两下,反应慢半拍的:“你不会是吃林清北的醋了吧?”

    “”

    程今洲当时正试着手上刚拿的麦克风,低着头,一手拿着在另一手手心轻磕了两声,音响里也同步地闷闷响了两声,垂着眸敞着腿坐那,勾着唇的模样就挺酷的,嗓音不变:“怎么可能。”

    时邬:“哦。”

    程今洲:“嗯。”

    又安静了几秒钟。

    “刚才常广智说的你听见了没,学校后头那片有两户人家被盗窃了,老人刚好在家还被打得重伤。”程今洲状似无意地聊起来,嗓音淡,也还是垂着脑袋摆弄麦克风的坐姿,随口说:“但作案人员到现在还没抓着。”

    “嗯。”时邬点头,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MV正好播放结束:“听到了,我刚还在望滩警方公众号看见了提醒广大市民门窗锁好的推送消息。”

    “哥,我唱完了!”蒋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几首伤感情歌把脸唱得通红,声音也真嚎得带了几分嘶哑的韵味,仰头喊着:“这一首是你的!”

    程今洲闻言抬起眼,看向蒋炽,整个人被昏淡的光线一打清冷又帅气,只表示知道的点了下头,但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和她说:“那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害不害怕?”

    “嗯?”时邬看他。

    伴奏音乐已经开始进来,很抓耳,一下下的节奏敲着,就像是黎江时常变幻的天气,时邬想了秒,如实道:“有点吧。”

    程今洲手上转着麦克风往前看着屏幕,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那我去陪你?”

    话落,时邬微愣住,但此时前奏已经全部放完,没等她说话,程今洲就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正走着神,就听见清冽的男生嗓音猝不及防地跑进耳朵里,低低的,还带着音响质量不太行的轻微沙沙声,时邬睫毛动了动,心跳漏了拍,抬起眼再次朝他看过去。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的小雨,下下停停,不动声色淋湿土地。

    尽管总是阴晴不定,但偶尔也会闪出星星,这都是形容你的眼睛”

    “我哥唱歌好听吧。”没事干,蒋炽也从西边挪过来,手里握着半杯水润喉,姿势有点妖娆地侧坐在那,跟着时邬一道欣赏:“他声音就特别适合唱情歌,不经意就能撩到人的那种。”

    时邬下意识地“嗯”了声,坐在那望着程今洲的侧脸,看他微抬的下巴,沿着一路下来小幅度滚着的喉结,肯定了这个评价,除去小时候儿童节排练的门前大桥下,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程今洲唱歌。

    “原谅我不可自拔,可能不经意看你一眼,百米冲刺都会停下。

    只恨科技不够发达,逆着时光回去陪你从小长大,风里还没有细沙,不切实际的想法”

    副歌部分情绪逐渐递进着,他嗓音真的好听,听着酥酥麻麻。

    程今洲就靠坐在那,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唱得很认真,晃过来的亮光穿过额头的发丝,朦朦胧胧地拢着他,就好像不管什么事做起来都能得心应手似的。

    时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首程今洲专门故意点唱给她听的情歌,听起来浪漫,词也应景,重要的是的的确确很像是他的作风。

    直到后面有一次两人打闹着玩的时候,程今洲才像是憋着什么坏水似的,揪着自己的卫衣领口靠在那不让她挠他痒痒,笑得浑浑的,告诉她这其实是一首作者写给他妈妈的歌,女朋友好自恋啊。

    就瞧他这个样吧。

    第57章 057(小修)

    月亮已经东移, 屏幕上也只剩伴奏MV还在有条不紊地播放,缓缓倾泻流淌,他们在KTV聚得很晚才结束。

    时邬歪靠在那有些醉醺醺, 但头脑还依旧清醒, 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喝醉了, 毕竟就两杯,应该是又亲缺氧了。

    “小狗?”

    “嗯。”

    “小狗?”

    程今洲笑了声, “嗯。”

    回到行朝巷时, 夜已经很深了。

    这么多年, 这里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茂盛的香樟连着榕树,巷道不算宽,沿街住着人家, 窸窣哗哗作响的树叶招摇在头顶, 程今洲身上的球衣也被风吹得晃荡, 时邬手被他牵着,勾着她手指, 像玩一样。

    “今天的月亮好亮。”时邬的声音轻, 快淹没在夜风里, 望着远处的天边,明天应该依旧是个好天气。

    “不晕了?”程今洲弯唇,侧过眼看她。

    “嗯。”时邬:“好点了, 刚出租车转弯时开得太快了。”

    两人正沿着巷口慢慢地往前走,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 一高一低, 额前碎发也被风吹得微斜。

    时邬垂眼盯着脚底的青石板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你那会说, 晚上要陪我一起睡觉?”

    程今洲看向她。

    “睡一张床吗?”时邬垂着脑袋问着。

    她好像又有点陷入十万个为什么了,睡觉这两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好几层,她摸不清。

    那会儿的暑气已经在深夜里消散开来,有了些凉爽,程今洲从她垂着的脑袋顶缓缓收回视线又慢悠悠看向前方,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但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都行。”

    黎江昨夜刚下过雨,台阶边和缝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长出了浅浅的青苔,“吱呀”一声,时邬站在门前,厚重的木门被拉开,动静明显,激得隔了十几户人家的狗连吠了好几声。

    没了时清岁在的老院子安安静静的,哑巴新郎支着脑袋看着进来的两人,旁边花爬架上的花花草草也在这个夏天生长得茂盛,程今洲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但多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要第一回在这过夜。

    过来之前已经回去了趟拿换洗衣服,老房子的楼梯在寂静的夜里被脚步踩得吱呀呀作响,时邬瞄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程今洲个头太高,又或是程今洲第一次夜晚来她卧室,窗帘未拉的窗外黑洞洞的,好似只剩下这一个房间,待了两个人的空间愈发显得逼仄,一点声音一点动作就能抓着心神。

    时邬有点拘谨地贴墙站在那,走了段路,眩晕的感觉散了些,路上想着程今洲要陪她睡觉还没什么感觉,但等到一块站在这间卧室里,实实在在感觉到程今洲的气息和存在感没法让人忽略,心速就按耐不住地快了些。

    她扫了眼随手搭在床尾的几件衣服,又抬起眼,语气还算自然:“这些是你待会洗完澡要穿的?”

    程今洲“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年份也有些久了,程今洲正站在书桌那边,仰着头,手放在出风口那边,调着风速,随后听着声又侧过肩看一眼时邬,看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杵在那,亏这还是她家。

    “干什么,紧张?”程今洲调完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扬着唇垂下眼,调子拖拖沓沓有些调侃。

    卧室就那么大点,他回过头,走了几步,就走到时邬的面前,时邬睫毛动了下,看着他喉结尖似小峰般地轻滚动下,程今洲看透她似的,微笑着抬手,往她脑门轻轻一拍:“留宿题材的小电影也看过是吧?”

    “”

    说实在的,程今洲来这陪她的目的挺单纯的,最多就是想和她多待会儿,加上现在盗窃那事,他的确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

    但时邬没理他,也可能是被猜中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直接一个字也没和他多说地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等着时邬洗澡的间隙,卧室深色的遮光窗帘被人手动拉合,程今洲就站在那后腰靠着书桌,肩膀挨着点墙壁,手里面不紧不慢地转着手机,视线慢悠悠地在屋内扫了一圈,听着隔壁传过来的淅淅沥沥的声响,仿佛没隔挡似的溜进耳朵里,想着老房子的隔音的确是差,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真想做点什么也不能在这做啊,这一米三五的小床长得就不太是个经折腾的样,还是出去开房合适点,或者去他那也行,到北京他也搬出来住吧,这样约会方便点。

    程今洲正没头没脑地在这边想着,隔壁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邬包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睡衣短裤进来,脸颊旁贴着几根没包住的头发丝,顺着一直到耳根,毫不设防地看着他:“我好了,你去洗吧。”

    程今洲“嗯”了一声,缓缓从倚着的书桌沿站正了点,回过身放下手机。

    时邬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出声问,一本正经的又显得特别信任他人品地说:“我刚想了想,你要不要打地铺?这床好像睡不下两个人,挤在一起可能不舒服。”

    她这里房间其实有,还剩两三间,只是都被堆了杂物,积着一层灰尘,一时半会也没法收拾出来。

    程今洲就又“嗯”了声,惯常笑着,低着眼,一副特好说话商量的样,打趣着:“还真想着跟我睡一个被窝啊。”

    他吧,有时候全身上下嘴最硬,但也有时候,全身上下,就剩个嘴是软的,真要跟时邬睡一块,一晚上也别睡了。

    时邬发现他这人是会绕人,不注意就被绕进去了,浪起来一两句话就能轻飘飘弄得人耳根发烫。

    夜还长,虫鸣声透过玻璃浅浅弱弱地响在耳旁,时邬就坐在床边磨磨蹭蹭地吹着头发,也不急,直到十多分钟后程今洲在隔壁洗完澡又重新进来,顺手轻微“砰”一声带上身后的门。

    人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沾着点潮气,但也清爽干净,程今洲穿着宽松的背心和休闲裤,简单随意的一身也给他衬得个高腿长的,湿漉漉的短发还没擦干,特自觉的,进来后瞥了正吹着头发的时邬一眼,也没找她帮忙,本着不给人添麻烦的美好品德,自给自足地从柜子最上面抱出两床被子,贴着床边,在书桌中间的那块空地上铺开就算好了,手长腿长的收拾起来也没几下。

    “这样就行了?”时邬问他。

    程今洲低着头看着脚底,也没忍住笑声,语气吊儿郎当的:“是啊,不然能搭出个花?”

    “”

    看着他那个气定神闲不挑剔的样子,时邬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事到临头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她一向对小动物很心软,尤其是小狗,于是想着要不要明晚换去他那,他家好像能住的房间挺多的,也省得有人打地铺了。

    天热,室内的冷气温度被打得很低,落在皮肤上透着丝丝凉意,程今洲转过身拿过撂在书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新进来的几条消息,见是蒋炽找他联机打游戏的,就又懒得搭理地放了回去。

    卧室的灯光不算太亮,外面还正刮着夜风,有一下没一下轻微撞着门窗。

    两人的话似乎都不多,收完吹风机后,时邬就盘着腿坐在床上,头发已经被吹得干了大半,仰脸看程今洲站那儿抬手将空调的扇叶往上拨了些角度,避开风口对着床的方向,时邬主动找着话说:“你明天早上几点起?我醒的可能有些早,感觉上学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可能会吵到你。”

    “嗯,没事。”程今洲调好后收回了手,拿下搭在肩上的毛巾往还潮着的头发上随便蹭了两下:“我醒的也挺早的。”

    时邬点了点头。

    简单的对话说完,房间内就又陷入沉默。

    夜很深了,空气里留存着淡淡舒心的沐浴露的味道,万家灯火已经不剩几扇窗还亮着灯光。

    时邬就坐在那,感受着这股安静,好像明明也没多想什么,但可能的确是太过青涩和年轻,还未曾触碰过一些禁地,过夜这种事就好像总有一股旖旎和暧昧似有若无地在一起冲撞着,只要对话一停下来,这种冲撞就会更加明显。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分钟,见程今洲也只聊天欲不高地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不说话,面上稀松平常的看不出什么。

    时邬对这种沉默有点无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但也的确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好缓解这种单方面的冲撞和尴尬,于是干脆朝他最后问着:“你还有事吗,没的话我就关灯睡觉了。”

    程今洲那边“嗯”了一声,说了句“没”,只顺着话脑袋偏了偏,伸手捞过桌上的手机,随便地又看了眼。

    时邬看着他,似乎没什么要做的了,于是转身爬到床头那边,伸手按下了电源开关。

    她今晚可能确实心不在焉了,或者还差点酒没醒,按照流程她应该先开那盏小夜灯再把灯关上的,但她忘了,随着手上“啪哒”一声,房间内瞬间暗下来,她无措地在一片漆黑中愣了愣。

    “程今洲。”时邬下意识地喊他:“你能不能用手机帮我打个灯?我小夜灯忘了开。”

    她手按着记忆胡乱摸了下,想再找到开关把灯打开,对他说着:“我有点近视,太黑了,我看不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邬问出去了十几秒耳边也没人回答,她那会就跪在床头,怕自己不小心栽下去,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只能边试着喊他边手贴着墙壁慢慢找。

    明明知道他就在这个房间里,却没人回应,四周都是落针可闻的安静,时邬陡然间心更慌了点,脑子里盘演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可能性和想象力。

    她喉咙动了动,紧张地胡乱摸着,直到“啪”一声,快接近开关时,黑暗中,她被人突然握住了手腕,时邬微眯下眼,朝着被握住的方向看过去,后背也因为紧张出了点汗,但视线茫然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不要亲一会再睡?”程今洲有点没辙地问她。

    时邬安静地跪在那。

    “就亲吗?”她听到自己声音。

    人找到了,但心跳还是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程今洲借着微弱的光线,垂眼打量着她,嗓音平常,但无端听得人心里发紧着:“那你想做什么?”

    第58章 058

    那你想做什么。

    时邬好像也不确定。

    黑暗中茫然的一片,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攥在手里,手心的温度滚烫着,时邬下意识地抬起眼, 没等她回答, 就感觉到有吻落了下来, 程今洲低下头弯着腰,从鬓发到耳廓, 再细细密密地落到脖颈, 轻轻啄吻。

    “程今洲。”

    她喊他, 他没应。

    第一次被亲脖子,她整个人头皮顺着小腿都酥酥麻麻,心跳声鼓点似的一下下地撩拨着神经,眼前看不见, 声音和触觉就被放大数倍, 没一会儿时邬就被亲得七荤八素, 蹙眉抬手抓着程今洲胸前的衣服,年轻的身体凑到一起总是悸动的, 像是一点火星子就能燎起一整片青葱原野, 她被亲得喉咙发干, 一颗心不上不下,弄了半天才攥着他领口忍出一句威胁:“程今洲,你要是今晚上还不给我碰, 你就没女朋友了。”

    “碰什么?”程今洲勾唇,这才停, 呼吸也有些重, 但不吃这招,坏着呢, “给你碰你看的见吗?”

    “”

    时邬睁着眼睛怔了秒,下意识地就想去摸开关,但只刚抬手的功夫,整个人就又被一股劲揽了过去,小床“吱呀吱呀”响了两声,身旁的床垫也跟着陷下去,时邬感觉到他宽阔温热的胸膛,被子裹在两人身旁,一时间热烘烘的又带着叫人心悸的湿潮,细密的吻又重新压过来,她伸手,试着想去扯他裤腰上的系带,程今洲这回顺着她。

    “程今洲。”时邬声音轻,也发着紧,手贴在男生凹凸不平硬实的小腹上,还没好意思再进一步,唇还贴着他的下巴,耳边只剩了衣服摩擦的声响和两人接吻的啄吻声,她偏过脸枕着床单,问他:“你有套吗?”

    “”

    程今洲亲吻她的动作停了停,抬手把她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身体碰撞上的瞬间时邬忍不住闷哼了声,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垂着眼,故意使坏地明知故问着:“要套干什么?”

    时邬觉得程今洲可真难搞。

    早知道她刚才就去KTV旁的那家超市买一盒,说不准也就能直接把他办了,趁她这会儿色欲熏心。

    话说完,时邬就感觉到程今洲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她下意识地往后躲,T恤被撩上去,冷气灌过来,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或者是要做到哪,只下意识地又喊了他一声名字。

    “嗯。”他应她,那会儿他手正贴着她的后背,要是此时正开着灯的话,时邬就会看到他因为亲热而浮着层薄红的脖颈,耳朵也逃不掉,会聪明地捕捉到很多被她漏掉的情绪。

    也仿佛第一次探索新大陆似的,他手撑在她颈侧,给她示意地拉了拉她后背的肩带,笑了声:“这怎么解啊?”

    巷子中似乎路过了辆自行车,楼下传来阵阵颠簸的声响,时邬闭着眼觉得自己浑身都发烫,依旧在接着吻,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像海浪上的小船一样浮浮沉沉,额头出着细微的汗,只能搂着他,整间房间都荡着一股冲劲和燥热。

    她伸手也想去扯他的衣服,但手被抓了下,又闷地“嘭”一声十指相交被他反扣在床上,随后时邬就在一片热火朝天中感觉到程今洲的吻逐渐一路不紧不慢地往下,等到时邬喘着气睁开眼,突然意识到他是要做什么后,就伸手往下推他肩膀,没由来的有点慌,直到下一秒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不在她预计的步骤内,时邬连声音都有点颤,明明很渴,但身上又潮湿得慌,下意识地挣扎但挣脱不开他,摁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程今洲!”

    “嗯。”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擦了下嘴角,她竟然恍惚间还能感觉到他在笑,整个人浪得不行了:“没爽?”

    怎么可以,这样。

    夜风刮个不停,依旧在猛烈地拍打着窗,时邬的衣服落了一地,就只剩个人连着半张脸缩在被子里。

    灯已经开了,听着隔壁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原本是背对着窗户的,可是一想到程今洲冲完凉水澡后进来就得正好对视上,她又默默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

    似乎怎么着都不合适似的,时邬躺了会,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手机看了眼,已经将近两点了。

    两人折腾了那么久,她竟然一下都没摸到他,甚至临出卧室前,他身上连件衣服都没少。一想到这,时邬就又忍不住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叹声气,思考着他是不是在大城市学坏了,毕竟就李夏妮说的,说不准他那圈挺乱的,纯情其实只是他的伪装。

    “吱呀”一声,直到身后的门又重新被推开,程今洲一进卧室,就看到时邬缩在那,不知道在装什么,爽得床单都湿了,还跟他不好意思上了。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笑着看她那个装睡的样:“起来了,洗个澡去。”

    “再不起我就要掀被子了,直接抱你去洗。”

    “”

    话说完,又沉默了几秒,直到程今洲过去作势真扯了两下被角,时邬这才没辙地拢着被子裹在肩上慢腾腾地爬起来,一直到床边,只伸出个手臂,从地铺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全程没再露出半点其他地方,捡完,就披着被子坐在床边背对着他,随后又忍不住撇过来个脑袋看他,两人各自占着床的一左一右两边,视线对上去。

    “遮什么,哪儿没摸着啊?”程今洲就要笑不笑的短发潮湿地坐在那看着她,语气带点轻佻,后脖颈上方的发梢还悬着要落不落的水尖。

    “程今洲。”时邬就转着头看着他,眼神还湿湿潮潮的,又清亮:“你好色。”

    话一出,程今洲没忍住笑,扬下眉:“到底谁色?”

    夜深人静,两人间静默无言地看着对方,就这么荡着点初次探索后的青涩和余劲未消,也有股温存。

    他站起来,忍不住伸手直接连着被子把人往床中央拽了拽,俯身轻掐她的脸:“我舍得碰你吗,你倒好,一天三顿的撩,凉水澡都要洗感冒了。”

    “那就别洗啊。”时邬嗓音轻飘飘的,视线朝向一旁,漫不经心地说。

    “”

    “我月底就要去北京。”程今洲平常说着:“集训一个月,可能会收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假期还是怎么安排,到时候没准在你眼里就是冷暴力失联。”

    程今洲叹声气,想着自己搜到的问答答案:“睡完就跑的渣男,还外加异地。”

    会没什么安全感。

    “那就跑咯。”时邬又是没心没肺的样,拢着被子给自己穿衣服,随口说着,语气就挺酷的:“反正以后说不准睡不着你这么帅的了,也不亏。”

    “能不能想点好的。”程今洲笑了下,没辙地抬手,又在她脑门上轻拍下,要过去亲她。

    但时邬这回躲了,抬起眼什么都不说地看他下,只避着他:“你别亲我了。”

    程今洲愣在那,随后过了秒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过去重新掐住她的脸:“你自己的东西你也嫌?”

    “”

    都还心情荡漾着,像丢进小石子的湖面涟漪久久不散,洗完澡,也都不困,就腻在一起,想着要不要干脆再找个电影看,年轻的身体似乎总是蓄着点怎么耗也耗不完的蓬勃精力。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确实被吊得有点心痒难耐,时邬就心血来潮摸索着想去摸他的手腕,程今洲就边玩着手机边无意识地顺着她,直到时邬半壶水哐当地摸到了他的脉,摸了会儿,捧着脸一本正经地思考,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怎么看男生行不行来着。”

    “”

    第59章 059

    时邬觉得这几天她过得的确堕落, 不到一两点睡不着,五六点又醒,醒了就磨磨蹭蹭地找剧看, 看几集又觉得没意思, 要么就是黏黏糊糊地跟程今洲泡在一块, 随便干点什么。

    程今洲还是照例每天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待在箭馆,回来就是陪时邬, 看纪录片, 看电影, 有时候在她家,有时候就在他这,但大概是卷习惯了,又或是真无聊没事干, 没几天程今洲就在他那书桌上发现了几本大学专业课书, 时邬的。

    “大学打算学法?”程今洲那会刚从蒋炽家吃完饭回来, 屋里头打着冷气,时邬就趴在他那床上, 好像是刚迷迷糊糊的午睡刚醒, 听见了他的声, 头都没抬地“嗯”了声,往被窝里钻了钻,像是还想继续睡个回笼觉的意思。

    “几点了?”时邬闷声闷气地问他。

    “快三点。”程今洲回。

    又过了好一会儿, 时邬这才掀了被子,万分艰难地在床上坐起来:“我跟李夏妮约好了去美发店呢。”

    程今洲侧过头看她, 打量了眼她肩头的头发长度:“剪头发?”

    “不是。”时邬正弯着腰, 坐在床边给自己系鞋带:“李夏妮想烫头发,就最近网上挺火的那个蛋卷, 我顺便把发尾修一下。”

    “嗯。”

    午睡是时邬一直保持的习惯,加上午睡的时间,可以保证全天的精力。

    睡觉的时候时邬把外面的吊带裙脱了,就穿着打底背心睡的,这会儿穿好鞋,就站在床边,抬着手往后拽着拉链,直到坐在书桌前的程今洲,伸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了拽,敞着两条长腿,时邬就挨着他站在他腿中间,低着头,背对着他,很默契又很受用地让他帮着忙。

    拉链拉好,时邬转过了头,窗户外下午的光线朦朦胧胧晕在身上,两人挨得这么近,不腻歪一下简直过不去。

    但时邬亲他的流程很独特,喜欢抬手把他脑门上的碎头发都掀上去,然后再往上亲。原因简单,因为时邬之前一直觉得他这么帅八不成是发型的缘故,那些男模特还是小鲜肉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发型,估计多少有点技巧,但时邬发现这人吧,不仅身高比例跟衣架子似的,五官也耐打,眉眼轮廓都英俊的标准,把他的碎短发掀上去也还是个标准的大帅哥,帅气一点也没减少,到后面就成了觉得好玩,亲他脑门前先顺手掀一下。

    但程今洲一直以为这是时邬专门想的什么恋爱小动作,就男朋友才这样的,他俩独有的。

    时邬就觉得蒋炽跟她念叨的也没错,他哥是恋爱脑啊。

    到了下午四点,这座小城的暑气还未消,距离太阳下山也还有好一会儿,时邬准时和李夏妮在理发店见面,没事干,程今洲也跟着卫格桦他们打球去了,说好了晚上再在四海烧烤店那边见面,虽然四海烧烤店现在不开了,但店面盘出去后那老板照旧开的还是烧烤店,现在叫“放肆烧烤”,但几人还是习惯说四海。

    “你真的不烫吗?或者染一个?”李夏妮肩头披着毛巾和塑料布,头上包着左一个右一个烫发棒地坐在那,从镜子里往后看着坐在那玩手机的时邬。

    就光让她在这等她,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不烫。”时邬闻声从手机上抬起眼,拎了下肩头顺滑的头发,垂眸想着,“好像烫完每次洗完头都要打理,不然会炸,有点麻烦,染了发根长出来也要补染。”

    “行吧,反正你烫不烫染不染的也都好看。”李夏妮思考着说:“我还想去打耳洞,前两天买了个免打洞的耳夹,夹得我脑袋疼。”

    说着说着,她突然兴奋地转过身,但碍于头顶的卷发棒还连着机器,所以动作幅度不算大,只扭着头:“你有没有想过文身?”

    时邬琢磨地扫她一眼:“你妈得不让你进家门吧?”

    “不是,我就问你,当警察好像这个审核挺严的,不太能搞。”李夏妮说着:“我昨天刷到个博主,感觉那个文身好帅,你要是哪天想纹,记得喊我声,我想跟着去看。”

    时邬也就只想了两秒,摇头:“不纹,没什么想法。”

    李夏妮“嗯”一声:“反正你要是哪天有想法了,一定别忘了告诉我。”

    虽然时邬现在看起来老老实实不怎么吭声,长得也很纯,但在李夏妮心里一直觉得她是个酷妹,高一刚认识那会,除去觉得时邬总给她带来一些想法上的冲击,另外就是觉得她很酷,有点叛逆,但她犯错又犯得很有分寸,叫老师没辙,就好像两点都是相辅相成的,听她的那些想法就会知道这不太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刚做同桌那会,李夏妮甚至见过她和别人动手。

    但也就是高中才上半学期她家里出事之后,时邬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转性了,李夏妮还记得有一回有人上门要给她姐介绍对象,大概说了两句不好听的,时邬那会正好在家,于是刚开个头就拿着板凳把人砸出去了,那媒婆气势汹汹又说要报警要跟时邬没完什么的,时清岁只好拎着水果补品的上门,低声下气地给人家好话说尽赔礼道歉,平白无故地受一些侮辱和难堪。时邬也就到那会才开始学着低调老实起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成了老师眼里最省心的那种乖孩子,三好学生。

    所以别说是个文身了,就算时邬要打十八个耳洞头发染个绿的,李夏妮只会震惊,但绝对不会意外。

    头发一做起来就是两小时,这家店在泗水街的后面,矮矮的门牌破旧,开了好些年了,但老板技术特别行,那药水卷出来的卷发特别耐造,而且与时俱进,现下流行的发型也都能做,关键是便宜。

    直到时邬在那小角落里坐得腰酸背痛的,终于跟着李夏妮一道出这家理发店的门,都还能看见李夏妮对着店门口能照着人影的玻璃自我欣赏:“才一百二,说出去谁信啊。”

    时邬就慢悠悠地把视线从她那蛋卷发型上挪到老街对面,看对面不知道是在规划什么城建,路边几棵老树正被环卫工人砍下,轰隆隆又乌烟瘴气的,一阵风刮过来到处都是碎叶子,映着傍晚的霞光和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她低下头,就站在门面房的雨棚下,脚尖无聊地在地面一点一点地,给程今洲发消息。

    乌篷船:【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乌篷船:【我们好了。】

    对面直到十几分钟后才回过来,超时:【我们也好了,蒋炽扭到脚了,看起来接近半残,正在诊所冰敷。】

    “”

    老街距离四海烧烤店更近一些,车都不用打,顺着前面十字路口的下坡路一直走,没几分钟再拐个弯就到了。

    于是时邬给他发:【那我和李夏妮先过去?】

    超时:【嗯,我们过会儿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等得太无聊,没隔几秒,程今洲又发来了,特没同情心的:【你要不要听听蒋炽哭声?】

    超时:【特嘹亮,录段给你,隔壁小孩奥特曼不看都得跑过来听。】

    “”

    时邬那会已经和李夏妮走到路段的下坡路了,没忍住地问一句:【那他还来吗,不来的话就不点他的份了。】

    过了一分钟,程今洲:【他说他爬也要爬去。】

    时邬:【】

    傍晚六七点,热闹似乎都还没正式开始,时邬跟李夏妮不紧不慢拎着奶茶到烧烤店的时候,里外总共也就刚坐了一桌人。

    时邬拿着菜单,手捧着脸的胳膊撑在桌面上,垂着眼用圆珠笔画,什么都点了些,反正男生们饭量大,非饭点时间零食也不爱吃,到了正餐一顿抵她两顿。

    日头已经下山了,树影昏昧,细小飞虫盘旋在路灯下,时邬勾勾画画结束后,就把菜单递回去给服务员,正拆着塑料膜包装的碗筷想用热水冲一下,旁边的李夏妮就拍了拍她:“时邬,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嗯?怎么了。”时邬扭过头看她。

    “就之前常广智说的那个盗窃案,有摄像头拍到侧脸了,我那亲戚群里发的。”李夏妮正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听说受伤那老人昨天在医院过世了,好像性质变严重了,但就是截图太糊了,看不出是个鼻子还是嘴的,除了是个男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反正警察还没找到人呢,我给你也发了一份。”

    时邬点了头,正低头无聊地把照片放大了看,正瞧着,前头就传来了几个男生说话的声音,时邬抬起眼,随后右边肩膀就被人拍了下,时邬仰着脸顺着往后看,身旁的座椅就已经轻微“哐当”一声被人拉开来,她又转过头,程今洲刚好拎着座椅大咧咧敞着腿地在她身旁坐下,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柑橘木调的熏香,夹着点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两人那会儿挨得近,时邬顺着就凑上去在他肩膀上闻了闻,时邬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鼻尖挨到汗还没干透微凉的皮肤,抬起眼睫好奇地问着:“你抽烟了?”

    程今洲垂着眼,看着她停顿了两秒,耳朵有点红,“没,球场旁边人抽沾上的吧。”

    “是吗?”时邬顺手就拿起他担在膝盖旁的手也闻了闻,也不是要查什么,就完全是好奇心驱使,眼神水亮水亮的:“可你手上也有。”

    “”

    程今洲下巴顺着就往蒋炽那一点,人穿着球衣靠着椅背,嘴角带着弧度,也不知道是没忍住笑场了还是怎么着,一瞬间就看着帅帅的痞痞的,一种“是的,我干了,但是我面上稍微装一下”的明晃晃样,说:“蒋炽抽的,我就帮他拿了下。”

    而蒋炽睁着那双还有点肿的核桃眼,撑着的拐杖还没放好呢,闻言就很下意识地点了头,那种男生之间习惯打掩护的条件反射:“是的是的,我抽的。”

    随后卫格桦就坐在那,跟他眼观鼻鼻观心,互相看了眼,顺着那一对小情侣的方向撇了下头,挑着眉,默不作声地交流,大概意思就是——

    卫格桦:你哥连抽根烟的家庭地位都没啊?

    蒋炽更懵:不知道啊,时邬不是你死党吗?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程今洲才稍微往时邬那靠了靠,唇边几乎是擦着时邬的耳朵,看起来暧昧得脸红心跳,但说的话其实很幼稚气,也摸不准时邬这反应是不是反感烟味,立正挨打似的,有什么全交待出来的:“好吧,其实抽了,就一根,卫格桦给的,在那诊所等得太无聊了,平常没。”

    还没等他问出那句“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以后就不接了”,就见时邬就转着脸看他,好似压根没纠结这个问题,好奇的劲已经过去了,就有上句没下句的,思维很跳跃,说着:“下周就查成绩了。”

    程今洲愣愣地垂着眼,点了点头,“是。”

    “有点紧张。”

    “嗯,我也有点。”

    时邬愁眉思索的,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地在烧烤店的烟熏火燎中,想着毕业典礼会不会搞什么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那样还得写稿子,她一向很烦这种东西。

    那样不仅要在礼堂上播放大头照片,还要摆出座右铭,就行政楼底下贴的那个,除去贴着年级前三的照片和班级姓名介绍,下面还紧跟着一行每个人的座右铭,年级组里要求的,用来给路过的学子起到激励作用,估计程今洲到时候毕业生代表也跑不了。

    但程今洲的那行,怎么说呢,有那么些独具一格,沉默地挂在公告栏上还好,毕竟其实没什么人细看,等到放到大屏幕上,就多少有点惹眼,更像是给自己打上的介绍标签,从第一次刷下去林清北成为年级第二就挂上去的——

    高三七班程今洲

    座右铭:有一点嚣张。

    对比时邬的“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又或是林清北的“实现明天理想的唯一障碍是今天的疑虑 ”,程今洲的座右铭比他做数学题的方式还要野路子一点。

    时邬还记得那会刚挂上去时,她刚好在办公室,常广智因为这一句话专门来找崔勇,表示对程今洲的这句座右铭有意见,让崔勇找程今洲换一个。

    但崔勇倒是欣赏得很,没管,就对着他那枸杞杯子嘬了口热茶,感慨着:“这有什么不合适,好着呢,少年自有少年狂啊。”

    第60章 060

    每年蝉鸣燥耳的盛夏天, 叫人牵肠挂肚焦灼的唯一一件事大概就是高考。

    但这一年比高考成绩先来的,是城西停工的一栋烂尾楼里出了一桩人命案,死的是海康制药厂的经理。

    跟上次盗窃案的意外不同, 这次暂被定性为故意杀人, 据说是用一把20厘米左右的熟食刀, 被人腹背连续刺了十几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桩连着一桩叫这个小城也不太平起来, 巡逻的民警也多了起来。

    而时邬隔日一早, 就被警方上门调查。

    于晋有两年没见到时邬了,处理完时汪案子后,就没再见过。

    而时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和两年前差不多, 这姑娘很有锋芒:“你觉得我能拿着把熟食刀把一个快两百斤的成年人连捅十几下?”

    “不是。”于晋坐在桌子对面, 面前还有时邬客气着给他倒的一杯热水, 只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海康制药厂你知道,找你来不是怀疑你, 是嫌疑人警方这边也已经查到了, 烂尾楼外洗浴中心的探头拍到了正脸, 有两个人,全望明和全望星。”

    “”

    “他们是今年四月份出狱的,按照探头捕捉到的行动轨迹, 他们最近也来过行朝巷那片。”于晋看她的表情,言简意赅:“你最近有见过他们吗?”

    停顿了几秒钟。

    时邬没回答他问出的问题, 只是想起之前体检站门口瞥到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问:“四月份出狱?不是判了三年?”

    于晋:“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外头飘着小雨, 细细雨丝荡漾在院落中,于晋一路过来,公安制服的领口还落着些潮湿,手中有纸笔,旁边还跟着个时邬脸生的年轻民警。

    时邬就坐在那,手插在薄外套的口袋里,视线往他身后投过去,很平静地看着外面的天气,好似正在细细消化这些消息,只睫毛动了下,平淡地回答:“没见过。只在很久之前遇到过一眼,没看清,不能确定,和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联。”

    于晋点头:“好。”

    “嫌疑人目前还没抓到,出城必经的路口也都在盘查,人没抓到前,先尽量减少外出,有什么事也尽量找人陪同。”说完,怕她多想似的,于晋又补充:“家家户户都是这么通知的,也在挨家挨户盘查。”

    于晋:“之前那两桩盗窃案目前初步也确认是他们做的了,他们出狱后没找到什么好的谋生工作,现在身上又背着人命,很容易走极端,跟你说的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机密,都在发着公告通报,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也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们同事也在附近这片走访巡逻。”

    他说着:“我记得你有我的号码。”

    命案发生时间就在昨日下午,烂尾楼的附近都拉着警戒线,黎江这座小城有许多建设不合规,老民房里也被随便隔隔弄弄,租住了不少外来务工人员,甚至相当比例的不在派出所的登记中,排查抓人的任务量很大,从来到走,于晋在这坐了也不过二十分钟,走的时候面前的那杯水还是温的。

    天气预报显示雨要断断续续下一天,李夏妮这两天都宅在家里,赶着爹妈周一都又上班了才又有空出来玩。

    “没几天就出高考成绩了。”李夏妮觉得自己还算想得开,中午拎着伞刚到时邬家就熟门熟路地往沙发上一躺,裤腿边还沾着点被溅上的湿痕:“再不玩,万一没考好,后面这两个月哪还有好日子过。”

    李夏妮絮絮叨叨地说着,见时邬洗了两个桃子过来,从沙发上挣扎地坐起来,拿了一个清脆地啃了一口:“话说,我觉得他俩现在就已经烦我了,这两天我都是主动扫地洗碗,过得如履薄冰的。”

    外面雨已经稍微停了,甚至有些微弱阳光,时邬给她递完桃子后,就还坐在餐桌的座椅上,桃子也没吃,就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最后问:“大后天是几点查成绩?”

    李夏妮:“晚上八点。”

    她翻了个身看她:“不过查分的人太多,网站容易崩,去年我哥进都进不去,还是睡完一觉才查的。”

    时邬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不好,反反复复的无常,程今洲今天没去箭馆,而是上午的时间去了趟修车厂,中午就回来。

    碍于大家家里都有人,但程今洲就自己住,地方又宽敞,装修什么都是新的,高考完的这段时间,他那已经成了几人拿来隔三岔五小聚的地方,李夏妮说上次还碰到卫格桦偷偷摸摸带A片过去,俨然已经把程今洲那当成了什么安全感满分的秘密基地。

    “我妈这两天,因为那个盗窃又杀人的事,睡前我们家门窗都得检查好几遍,卧室门也不让我关,都敞着,说是万一进来人了,我喊一嗓子他们就能听见。”

    锁上大门,两人顺着巷道往程今洲家的方向过去,晌午的时间,路上还没什么人,李夏妮看着前方巷口似乎有两个警察正在那边不知道问些什么,想起来地问:“对了,你一个人害不害怕,这两天要不要去我们家住两天?先等嫌疑人抓到再说。”

    而时邬那会可能还没从若有所思的那阵劲里换过来,有点出神,下意识地垂着眼摇头:“没事,我最近都和程今洲睡的。”

    李夏妮闻言震惊地扭过了头,还差点绊到前面翘起的石板摔一跤:“???”

    “”

    时邬也就直到这会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掀起眼睫,边往前走边跟身旁的李夏妮无声对视,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坦然自若地补充:“就普通的睡觉。”

    阵阵清风从前路巷口的地方刮过来,刮起垂在肩头的发丝,一旁树叶上纷纷窸窸窣窣地掉下雨滴。

    说的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邬看着李夏妮那双清澈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像是渣男哄着别人盖着被子纯聊天一样没什么可信度。

    于是李夏妮就眨着眼,不出意料地又将头转了过去,嘴角弧度欣慰:“没关系,我理解的,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

    随后又过了几秒,还没到路口,李夏妮就又扭过头,好似这才是她想问的正经问题,试探地打量她,语气迟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吗?没。”时邬弯起唇笑下,视线依旧停留在前方:“就是没吃午饭,饿得有点不舒服。”

    只不过是一小段路,头顶的云层似乎又飘了过来,天空的亮度瞬间有点暗,像是马上还要继续下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又带点尴尬到程今洲家的时候,程今洲刚洗完澡准备中午睡会儿觉,而卫格桦人还没到,说是要来玩飞行棋,出来小电驴骑了半路才想起没带,又折回去拿。

    蒋炽脚扭伤还没好,现在还是非必要不出门的可怜状态,今天也就只有他们四人,打算改天再一起去慰问一下。

    客厅的移门已经关好,开着冷气,拉着半扇窗帘,客厅和卧室之间连接的门也没关,还留着道宽缝,李夏妮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里调着台找电视看,但又因为时邬的话,眼神忍不住地往推门进卧室的程今洲瞄,像是要瞄出个花来。

    而时邬就无所事事地窝在卧室的沙发上,想着于晋说的“表现良好,提前释放”八个字,午饭到现在没吃,但也没胃口,就看着程今洲坐在书桌那擦着头发,抬着手直到差不多快半干才放下,时邬随便问着:“你是去修车厂看车了?”

    程今洲“嗯”了一声,勾下唇,微眯眼手随便地在发顶抓了两下,把毛巾搭到一旁:“去看看发动机什么的,那边昨天刚来几辆还不错的,买辆留在黎江这边用也不错。”

    时邬点头。

    将头发擦得差不多后,程今洲就朝时邬走过去,敞着腿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来,顺着时邬往外看了眼,看窗外的天比刚才更暗,而卧室的灯未开,窗帘也还是半拉的状态,就叫室内昏暗的环境更暗了些。

    “清岁姐明天回来?”程今洲问她。

    时邬“嗯”了一声,点头,将落在外面的视线转过来,抬着眼看着面前的程今洲:“你是三十号走?”

    “是啊。”程今洲笑了声,唇角扬着偏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又抬手捏她下巴:“舍不得我?”

    时邬没否认:“嗯,是有点。”

    光线昏昏淡淡的,就衬得坐在窗户边的时邬线条也比往日更柔和,程今洲就脑袋仰在沙发上看着她,唇角弧度更深,而后又趋于平整,似乎也被勾起来点舍不得的意思来:“有假了就回来看你,或者你来北京。”

    “北京?那就再考虑吧。”时邬又不干了,叹气说了句:“好远。”

    要坐高铁又要坐飞机。

    “别啊,来了包吃包住包路费。”程今洲笑,又去轻掐她的脸,惯常笑着,商量:“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搬出去住,搬到靠大学那边。”

    他停了停,又想起来,跟她商量着:“但就是那边房子还没怎么装修,估计暑假去也就只能现买一张床,随便简单收拾下。”

    时邬就假模假样地叹了声气,听不到半点诚意:“富二代啊。”

    程今洲被她那样逗乐,笑得脑袋挨着她的肩,倒在沙发上,他顺手把刚撂一旁的手机拿过来,仰着脸划开锁屏,说道:“你Q.Q多少?我加一下,上午蒋炽给我拉他那游戏开黑群的时候,我才发现咱俩还没加Q.Q。”

    一直都是微信联系,到现在也一直没想起来把Q.Q再加起来。

    于是时邬就靠在那给他报着号码,最后才问:“要Q.Q干什么?平时也不用,就年级群里通知才用到。”

    程今洲那会正专心低头在输入栏里点着数字按键,闻言还能分散点精力出来,语气懒散地逗着她:“想开个情侣空间玩。”

    时邬:“”

    她觉得他真的能干出来。

    等到程今洲在一旁照着时邬报的数字输入完,他就倚在那,没忍住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两秒,自然地问了句:“换号了?”

    “嗯?”

    时邬顺着往他手机上瞄了眼,又抬起眼看他:“没,这个号初中就用了,好几年了。”

    程今洲就“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只顺着复制到添加好友页面点击搜索。

    这边距离路由器有点远,网速有点卡,程今洲正耐心等着,紧跟着下一秒屏幕上就蹦出来了系统给他的提示:对不起,对方禁止添加为好友。

    “”

    难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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