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降落地点明确, 准备空中定点。”
接收到耳麦传达的信息，李生不放心地问新兵：“你们应该早已熟悉掌握空中定点了吧？上一届新兵中可是有个直接挂树上的。”
几人面面相嘘，不确定地点头。训练中是可以完美掌握的, 至于实践如何, 那要先跳下去再说。
七个人成功降落在山地上。虽然一二三号塔司负责的区域平原较多，但毕竟整座城墙都是依山而建，高山众多。
山路崎岖不平, 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残雪, 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打滑。
李生有经验，提前带来一把可折叠小刀，一手砍碍眼的枯枝一边说：“这地方原来是一个旅游景区, 后来人类遭了难没人管，杂草林木都长疯了。偶尔出个任务, 还能修剪一下。”
突然，几个人脚下一松。低头一看，一片巨大漩涡状沙土正在她们脚下。
李生迅速反应过来：“上树避开它！”
几个人站在三颗树木上，那沙土也完整地袒露在她们眼前。
“整片沙土呈椭圆状，半径两米，是被从地下搅碎的碎土形成的。”指挥员继续说，“在前方发现三处类似土漩涡，应该是魔物行动轨迹。”
李生了然，问指挥员：“两米的躯干却能造出四米的圆圈, 你确定信息无误？”
“是的，我们可以监测到地下五米。在它露出地面时，地下没有任何迹象, 它总身高就是两米。”
“这就很奇怪了。”
李生看着漩涡若有所思，听指挥员确定地下五米内没有魔物的迹象, 才从树上跳下来。
神染一捧起一手沙土，皱了皱眉，问指挥员：“你能具体确定这是怎么形成的吗？”
“抱歉，无法确定。”指挥员又继续说，“但是魔物逼近五米探测线时，我可以汇报。”
“不需要。”李生打断他，指向脚下的漩涡沙土，命令墨秋，“60208，你是石系异能者，用地泵把它逼出来。”
周围人散开，给墨秋让出位置。
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拳头上，墨秋凝神聚气，猛地一拳砸下去。
地崩山裂，石动鸟惊，土石系异能的高级运能力——地泵。
地泵所到达的深度与使用者异能强度相关，刚才那一拳墨秋使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她将宽度尽可能缩到最小，全部力气都用在深度上。
沙土被地泵震得飞散，短短几秒，一只无面魔物猛然从地下钻出来，转眼就朝墨秋袭来。
躲在暗处的云卷早已瞄准魔物的身躯，三发子弹瞬间连续射发出去，但魔物似乎却早已察觉到，身形轻轻一闪，三颗子弹皆擦身而过。
好快。
云卷心中一惊，换上弹夹准备第二轮。
魔物也如动物般敏锐，察觉到自己被包围，就想往地下钻。
但是李生早有先见之明，一早便嘱咐若小五大火封路。
想穿过大火深入到地下，也要烧一层皮。
魔物也正如她们所料想，被困在大火里毫无办法，只能不断收紧自己的身躯。
“我们稳了！”若小五兴奋地喊，“这家伙太弱了！”
其他几个人先是看向副队，她站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魔物，看不出在想什么。
就在所有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原本抽搐身体的魔物突然舒展开下部肢体，长条般的触手从身体里拉出来，遮住林中的光。
神染一看清楚触手上的圆孔，瞳孔猛然一缩：“快避到四米开外！它的触手有毒！”
这时，耳麦里也传来指挥员的警告：“有液体正从它身体里流出！”
话音刚落，那触手就疯狂转动起来，毒液顺着圆孔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哗啦啦地浇灭大火，侵蚀土地林木。
那毒液喷到的地方迅速瓦解，变成她们之前看到的沙土。
魔物一头扎进地下，很快消失在五米探测线外。
多亏神染一提醒得及时，让她们免受毒液的侵蚀。
李生问：“你怎么知道那只魔物有毒？”
“树。”
神染一捏起地上的一个短木枝，因为沾染了毒液，几乎没怎么用力就碎成了沙。
“我一直在想魔物是怎么将土变成沙。我发现魔物毁掉了一片土地，但这片土地上却没有任何的林木残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魔物以林木为食，但这里全是林木。它却只吃这一片，太过牵强。所以我推测第二种可能。”
神染一淡然地解释道：“第二种就是它可能有某种能力来腐化周围的一切。我心存怀疑，一直比较警惕它的动作和能力，所以才能及时察觉到。”
李生呆看了她一会，随即开怀大笑，给了她一拳：“60300可以啊，是我小瞧你了，叫什么名字？”
“神染一。”她揉着肩膀回答，心里感叹她们副队拳劲真大。
“神染一……”李生喃喃念了遍，眯眼笑，“记住了。”
“副队，现在怎么办？它又钻下去了。”墨秋一脸遗憾，刚才还以为可以收工了。
李生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不慌不忙道：“不着急，我们在这里守着，它也过不去。大不了一会再逼它一次。况且，还有指挥队检测地下五米内它的动向。”
这边李生还没嘱咐完，那边就传来一声痛叫。
希菲和云卷围住圣辽，他靠在树上，黑紫的血顺着胳膊流了一手。
李生急忙挤进去询问情况。
云卷说：“圣辽是治愈系的，一直以来对治愈系的训练都比较匮乏，他没有来得及躲闪开。”
圣辽痛苦地喘着气，中毒的右臂上已经能隐约看见鲜红的腐肉，黑紫血不停地流出。
李生检查一番，沉下脸：“还好这不是能扩散到全身的毒，把腐肉去掉胳膊还能要。”
“你知道为什么我带你，而不是60078吗？要论能力和谋智，你比不过水系那个小丫头。但是她的能力适合大范围作战，而你有影系隐身，更适合特种作战。”
“但很显然你还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先锋队不可能在战场上时时护住后勤队，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你也只能巡逻城墙了。”
说完，李生指向神染一：“神染一，你扶他去直升机那里，指挥员会给你们方向定位。”
“不……不用，我不走。”圣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术刀，一刀插进被毒液感染的腐肉里。
他咬紧牙关，左手颤抖着剜出腐肉，锋利的刀身一点点割下连接的肌肉。
“在包里…有纱布和消炎水。”
希菲闻言，连忙拉开他的包。
进行过简单的包扎后，圣辽忍住痛意对希菲说：“麻烦把我胳膊冰封住，这样我能减少痛苦，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作战。”
李生噗嗤一声笑出来：“在边境线上就听说了，这一届是黄金一代，人才辈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收回刚才的话，你是一个很合格的士兵。”
“不，我并不是。”听到副队难得的夸赞，圣辽却撑着身体否定了这些赞扬。
“我的姐姐是先锋队的一员，她死在了一次任务中。她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但当时一同出任务的后勤队员受了伤提前离开，姐姐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而死亡。”
圣辽抬起头，目光变得极其坚毅：“我们治愈系无法自愈，在战场上唯一的作用就是救愈他人。我害怕大家会重复姐姐的悲剧，所以我并不能离开。”
“这和士兵意志或者能力都无关，只是我想满足姐姐遗憾带来的一点私心罢了。”
第072章 实习兵（13）
将胳膊冰封住后, 圣辽能暂时缓解疼痛，继续和大家前进没有太大问题。
周围没有新出现的漩涡沙土，那只魔物还在刚才的地下, 应该也是畏惧她们, 等待着机会偷袭。
林子里飞出一片群鸟，几个人围坐在树下，和地下躲藏的魔物僵硬对峙。
白云压得很低, 看起来像是一朵朵纯白棉花开在天空。
李生抬头看看天：“看起来马上要下一场大雪了。”
“魔物必须要被活捉吗？”神染一问。
“能活捉就活捉, 不能就杀死。实在难办，就把它驱逐出人类边境线。”李生说，“士兵的职责是守护, 只要能保护好安全区就可以。”
“活捉的魔物都要被送往实验室，据说实验室正在研究针对魔物的生化武器。”
讲到这里, 李生突然看向神染一：“你说你姓神，神家的那个神？”
“是的，神悬是我生理范畴上的父亲。”
听到这个称呼，李生微挑眉，但也没多大兴趣去挖别人家的私事，她问：“那你们神家的实验室研究魔物研究的怎么样了？”
“不清楚。”神染一摇头，“除了小部分对外开放的实验室，大部分实验室只有家主可以出入，甚至连长老进去都需要家主批准。”
听到实验室三个字, 希菲本能地竖起耳朵。自从她从鬼门关经历一次重生后，关于童年实验室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虽然想不起来关键信息，但希菲还是从断断续续的片段中察觉到自己记忆好像有些问题。
当时重生时, 身体内有一个声音一直强制她要活下去，那些声音中还掺杂着异能之类的话。
可是她的异能是在穿越后这具身体里觉醒的, 她前世也没有异能存在。
想到这里，希菲突然福至心灵，她猛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的往事。
所以自己的记忆是和这具身体的记忆混合在一起了吗？
希菲想得脑壳痛，她突然很想失忆，把所有关于过往记忆的事情清除得一干二净，这样她就能做个快乐无知的傻白甜了。
“60001，我记得你有一个独特招式叫绝对零域，对吧？绝对零域的攻击范围最大可以到几米？”李生问。
“十米。”希菲收回思绪，笑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十米之内，所有一切我都能冰封。如果需要，连土层也能冰封。”
魔物最难以对付的地方在于它可以随时逃到地下，希菲也明白副队的意思。只要它逃不到地下，地面之上就是她们的领地。
“冰封时间呢？”
“不能确定魔物毒液的侵蚀性，但坚持半分钟应该没有问题。”
希菲自信满满扬起嘴角，她刚才趁着空隙将沙土特质查勘了下，冰封完全没有问题。
突然，脚下传来振动声，那些沙土也随着大地晃动轻轻颤抖。
耳麦里指挥员紧急通知：“魔物正在往上移动。根据宽度测定，推断魔物正散开触手准备攻击。”
“终于按耐不住了啊。”李生跳到树上，其他几个人也迅速散开到周围。
希菲歪着头盯住沙土漩涡移动的方向，触手从沙土伸出，身体上的圆孔朝上打开，毒液全部向上喷出来。
这魔物不知道在地下磨了多久才积攒出这么多毒液，像喷泉一样喷不完。
希菲跃到四米开外，手指触地，汹涌的寒气从身体内喷泻而出。
仅仅一瞬间，寒冰蔓延上树木草丛，大地覆盖上冰层。紫色的毒液被冻成长条的硬冰，连着毒液的触手七歪八扭地僵在空中。
希菲继续将寒气打入地下，然后猛地往上一提，一只被寒气冰封的魔物从地下被拽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李生在树上目睹全程，看得是啧啧称叹。以她多年的经验，希菲绝对能代表当今冰系异能者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这和任何技巧无关，单纯是绝对实力带来的暴力输出。
李生也没有放过机会，掏出口袋里的异能枪，将自己的念力全部灌输进去。
只那么一瞬她就从树上瞬移到魔物面前，手里的枪抵住魔物的上部。
那魔物无面只有黑漆漆的宛如古钟的长躯干，子弹穿透冰块射进魔物身体的那刻，射.出的那小孔突然喷出一簇毒液。
几个人大惊，连忙退散开。
周围的树木齐齐折下挡在李生面前，李生一个瞬移逃离出魔物的毒液覆盖区。
喷射的毒液撒到冰上，原本坚硬的冰面瞬间裂开成碎冰。
眼见着魔物就要往地下逃，希菲立刻使用时间凝固，在短短几秒的停滞时间里再次使用一次绝对零域。
魔物只钻了半个脑袋，就被希菲像提鱼样从土里拉出来。
经过魔物击杀赛，她的爆发力和运能力早已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况且当她在星海学院那三年的课白补的吗？
希菲问向身后的李生：“副队，你没事吧？”
李生半蹲在地上，尽管她反应地足够快，但还是有一点毒液喷到了手上。
她和圣辽样用刀将手指上的腐肉全割下去，撕下一片衣角裹紧手指。
但脸上却毫无半分痛苦神色，满是兴奋和激动，仿佛见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本来以为这是个废物，都快失望死了，结果居然还有这手啊。”
李生面色潮红，异能枪在手中打旋，笑得极其不正常：“虽然是以活捉为前提，不过弄残了应该也可以。”
几个人从没见过副队这样，心里俱是一惊。
而被冰封的魔物也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不安分地抽搐起来，拼命想逃跑。
魔物本质上算是变异古怪的动物，虽然没有人类的智商也无法交流，却对危险气息异常敏锐。
如今，它从一个比它弱小数倍的生物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和胆怯。
希菲知道她们副队外号魔来疯，见到魔物就兴奋的那种。魔物越强大，她越兴奋。
而现在，希菲算是彻底见识了这外号的由来。
她们的副队比魔物还魔物，靠着念力空间瞬移在毒液之中。
每击穿一次，毒液就要喷射一次，但李生却毫不在意地继续猛冲，看起来像是要把魔物打成筛子。
但这只魔物身形移动地飞快，和李生有来有往。
云卷看愣了，举着枪的手端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得劲，不确定道：“我们需要…帮忙吗？”
墨秋嘴角抽搐：“我们帮不了什么忙吧？副队明显已经进入癫狂时刻了，不过我们可以解说一下副队英勇的身姿！”
“……你也太闲了点。”
神染一站在一旁，伫立看了会，点向耳麦的传声处：“指挥员帮我给副队带一下话。”
闻言，旁边几个人停下来，都看向神染一。
她说：“这只魔物在喷射毒液时无法移动身体，而且它似乎不能从同一时间发射毒液，在进行不同方向的攻击时有几秒的时间差。”
“如果有条件，麻烦副队尽量攻击它的中部，它每一次发力都要调动中部的力量，毒液大概率是从那里流到全身的。”
指挥员一字未差地将话传达给李生。
不要指望我们组早已习惯神染一这副波澜不惊打出暴击的样子，墨秋确是第一次见识，直接给她听傻了。
她看了看魔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她一个都没看出来，什么几秒的时间差，有那东西吗？
不过调动中部力量仔细观察下，仿佛是有一点。但那微不足道的细节，能被捕捉到才困难。
希菲骄傲地搂过神染一，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怎么样？我们染一很牛逼吧？异能E级又如何，来比比智商啊，虐不死你们！”
墨秋：“……又不是你，你怎么那么自豪？”
“哼，肤浅。谁让我的厉害人尽皆知呢，夸我的太多了。染一太低调了，需要我给她高调高调。”
“呕。”墨秋翻了个白眼，不想看希菲自卖自夸。
她夸起自己来形容词就不带重复的，带上神染一一起夸，更是开拓了新的语言区域。
那边，李生早已收到指挥员的话。这些话李生可不觉得会是样七那个傻蛋能推测出来的。
要论能力，这个看着好说话的指挥员比那些咄咄逼人的老油条只强一些。
能一眼看透问题把握本质，还把语言精炼到这种程度，也只有新来的60300。
看来，后辈们人才济济啊。
想到这里，李生更加兴奋。
在边境线上呆久了，见过太多能力不足的人来送死，这使她非常厌恶和弱者废物一起出任务做战友。
眼睁睁看着自己战友死掉的滋味不好受，就算见多了，那颗人心还是会被牵动，如同放在油锅上煎一样揪心。
李生需要强者，需要每一次任务大家都能活着回来。
异能枪射中魔物的身躯，原本张狂的魔物如今颤巍巍地将干瘪的触手收回身体。
它的毒液已经被眼前凶狠的女人榨干了，只能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投降。
李生朝新兵招招手，招呼她们来看自己的杰作。
魔物的背上被异能枪打出一个个小孔，而那些小孔连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心形图案。
李生双手微弯，在头顶用胳膊比了个心形：“心情好，送给你们的礼物，爱你们哦。”
新兵们全部石化在原地，僵硬地看着她们副队一脸戏弄人得逞的表情。
“别在那大惊小怪了，60001把魔物冻起来，走了。”
第073章 实习兵（14）
尽管魔物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李生依旧毫不留情地将它的触手从身体里拉出来一一割断，只留下纤细的连接处。
随后, 又命令墨秋用土石堵住它触手上的圆孔, 再让希菲沿着身体轮廓连带内部一起冰封。
希菲问李生：“它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即便有行动的力气也应该逃不了。”
李生回答：“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只负责捕捉，不负责押送。被活捉的魔物需要经过三个中转站到达第二城墙, 然后再送往核心城。”
“这一段路途要经过很多人接手, 魔物很有可能逃跑。别看它现在一副可怜样，其实全都是演给我们看的，欺软怕硬它不比人差。”
说罢, 李生又给了装可怜的魔物一拳。
希菲记住李生的话，将冰封的魔物仔细着关进笼子, 别到直升机底部绳子的挂钩上。
返程的路上，圣辽先是给自己的胳膊上了药，又接着给副队治疗。
李生穿梭在毒液间，即便身形再好，也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一些。
她的胳膊因为剜腐肉，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像下雨天走泥巴路溅出的泥点子。
“副队，回去之后可以找后勤队给你开一副消炎药和祛疤膏，我的异能会让你失去的部分再生, 但这一过程难痒无比，用些消炎药能减少痛苦。”
圣辽包扎完，又多嘱咐副队几句, 然后才默默退到角落里当他的透明阴暗人。
李生觉得去后勤队开药完全是多此一举，她喜欢那种刺激感, 钻心挠肺的痒痛也许会得到新奇的体验。
她想起自己对这些新兵说过，守卫是士兵的职责。不过那些都只是她用来糊弄新兵的说法，她选择进入军部不过是为了追求刺激感而已。
“副队，下雪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见雪花！”
“很新奇吗？都见惯了吧？”
“会飞的人闭嘴好不好！换位思考！”
“……”
李生靠在舷窗旁，微微偏过头，纷纷扬扬的雪花映入她眼帘，慢悠悠地飘落下来。
第三城墙因为独特的地势和偏北的位置，一年要下四次暴雪，每次暴雪都要下一个月。
这一个月算是她们最难熬的时刻。很多魔物可能会因为风雪的阻碍无法及时被指挥队探查到。
即便被探查到了，先锋队和后勤队执行任务的难度也被大大增加。
不过李生还不打算告诉这群新兵，她们才刚出完任务，现在说就太扫兴了。
直升机稳稳停在停机坪。
来接人的指挥队一看这五花大绑的冰魔物略微不满：“你们搞成这样，抬的时候多费力。这只魔物要被关进特殊的笼子里的，这么冷怎么下手？”
负责卸下笼子的墨秋有些局促不安，指挥队的黑领明晃晃闪着她的眼，那是军部地位的象征。
李生将人拽到身后，狠狠踢了一脚笼门，铁门瞬间变形，往里扣出一个大折子。
“爱怎么下手怎么下手，不想抬就滚蛋。”李生的眼神移到他们包裹严实的大腿上，看得指挥队头皮一麻。
李生冷笑一声：“弱鸡来军部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为首的指挥员骂骂咧咧，朝地上狠啐一口痰：“行啊李生，有够硬的。你们先锋队给我等着点！”
放完狠话，几个指挥员脚不停地离开了，只留下最后末尾的指挥员负责把魔物装进去。
李生这边拳头捏得嘎嘣响，还没出手就让这群怂货跑了。不过欺负弱者也很没意思，一点刺激感都没有。
她掏出一块口香糖，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件事暗戳戳打小报告，也抬脚离开了。
留下的那个指挥员是个面目清秀的男生，热情地和神染一打招呼。
“学妹好久不见啊。”
“学长好。”神染一转过头给希菲介绍，“这是我们指挥系唯一一个学长，之前比赛的很多资料都是扬奇学长发给我的。”
扬奇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那没什么，难得我们指挥系能招到人。作为直系学长，当然要好好珍惜我们指挥系为数不多的人才啊！对了，刚才的任务也是我负责指挥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希菲诚实地摇头：“不怎么样，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记了原来还有学长你在。”
神染一说：“学长，你帮我很多，我不会说让你难堪的话的。”
扬奇：“……”他们指挥系的人都这么不给人面子吗？
“不过你们也没有说错，我确实能力不足，只能混些日子。”
扬奇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不足，指挥这种东西学好了很难，学差了也很困难，大部分人都在中游慢慢混日子。
“学长，我们帮你把魔物抬上去。”神染一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双手打开已经变形的笼子。
她们副队力气真的很大，这笼子是用纯铁打造的，副队一脚踹过去，直接折弯了。
“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在第三城墙见到暴雪吧？”扬奇笑着说，“下雪之后温度会猛降，你们记得去后勤队领棉服，不然这一个月就太难熬了。”
“好的，学长。”
执行一次任务，就可以连续一星期不用去巡逻站岗。
但李生除外。指挥队怨恨她当着新兵的面不给他们面子，趁着指挥官远在核心城，暗箱操作给她分配了一堆任务。
一楼大厅内，兰熙正给李生上药。她露出的半片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还被冻裂开口。
“就算再找刺激也不能这么胡来吧！”兰熙皱起眉说道，“你打算把自己玩死才罢休吗！你平常像狗熊一样莽，现在这么乖乖听话，在雪里泡上瘾了是吧！”
兰熙一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李生掏了掏耳朵，别过脸，一副爱怎样怎样的不听劝模样。
突然，她眼睛一眯，一个出现在宿舍公共区域内的陌生女人吸引住她的目光。
“喂，那边那个人，过来一下。”李生这一嗓子把兰熙和女人都震了下，兰熙手一抖，棉棒擦过血红伤口，疼得李生一哆嗦。
女人面容姣好，说话客客气气：“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外来的？”
“是的，我之前在G区帮60001治疗过她的异能失调，这是当时的诊断书。”桦医生从包里掏出诊断书递过去。
李生随意翻了两页，不感兴趣地递回去：“异能失调这点小毛病直接找队内的后勤队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亲自从G区来这里找她？”
她眯了眯眼，语气犀利很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一听这话，桦医生先是连忙脱了外面厚重的外套，露出军服上佩戴着的军徽，证明自己的身份。
等李生和兰熙确定身份无误，桦医生才继续解释：“我马上要被调进核心城，临走前想来给她送一些药。她的异能要强于其他人，治疗起来也更加麻烦。”
她拿出几只针剂：“安全区难得出了一个SSS级的异能者，我是个医务员，总归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兰熙点点头，指向二楼：“她在二楼进门第一个宿舍，你可以进去了。”
李生还想说些什么，兰熙加大手上的劲，止住她口里的话。
“我说你对别人友好一点，脾气别这么坏。”
“是是是——”李生拉长声音，打趣起兰熙，“一定要向我们光系小天使学习。”
兰熙：“……你没觉醒影系异能真是一大憾事。”
此时的宿舍里，希菲正翻阅着洛诗晴订购的报纸。
进了军部就相当于和电子产品隔绝了，每个月只有一次机会使用它。在闲得无聊的日子，希菲也只能靠看看报纸解闷。
整个三号塔司也只有洛诗晴一人舍得花钱订阅报纸。希菲想起她曾经提到过的规划，未来打算进入政坛，所以对时事政治很关注。
“希菲，你看完了记得放回我桌子上。”洛诗晴背着枪在门口喊，今天轮到她巡逻值夜班，说话声都有气无力。
“OK。”希菲放下报纸，偷偷瞄了她一眼。
洛诗晴一脸疲惫，眼底带着浓厚的红血丝，仿佛精气都被榨干了。
她刚和疗养院那边打完电话，护士说白牧拒绝吃饭也拒绝康复训练，每天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
洛诗晴本来打算劝一劝白牧，但白牧拒绝和她说话，听到她声音的那刻直接挂掉了电话。
所以白牧还是在埋怨她。即便当时说是自己非要冲过来救她的，但心底还是后悔怨恨的。
怨恨自己是个愿意牺牲的好人，怨恨她当时没能躲过去拖累了他，怨恨自己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残废。
洛诗晴捏住眉心，白牧的事带给她很大的压力，她真的很疲惫。为了念完书，家里全部的积蓄都花光了。
自己这些年挣来的钱也只能供一年疗养院。为了得到钱，她不得不把自己出卖到那个地下组织里，靠着办事卖命来获得金钱。
在还没摸清形势前，她不喜欢自己与某一利益团体结成太深的利益关系，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白牧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人生规划。
想到这里，洛诗晴心里也怨恨起来。
既然知道自己会恨会后悔，为什么当时还要来替她挡那一击。
如果是她自己受了伤，那算她活该。自己就算忍受不了要自裁，也不会亏欠任何人的情。
一份情，拖累了两个人。
楼下有人正上来，楼道很狭窄，洛诗晴稍稍侧身给她让开位置。
桦医生微微一笑，对她的礼貌之举表示感谢。
出于习惯，洛诗晴下意识地观察她，红色领口应该是后勤队的人。
虽然面生，但她身上那股香味却很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闻起来像是某经典香水款。
但换班的时间快到了，容不得她多想就赶忙去站岗处。
桦医生敲开门时，希菲正翻到核心城暴乱的部分。
看见来人是桦医生，希菲有些惊讶：“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见见你啊。”桦医生直接开门见山，“那些抑制剂是不是没有用？”
“是，打完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异能暴动。”希菲坐在床上，乖巧地回答。
桦医生了然一笑：“这就对了。你回去后，我又测了遍你的血液。我发现你的血似乎和其他异能者的血不一样。”
“普通人在觉醒异能后，血液会因为身体的进化发生变异。通过血液的构成我们就可以分辨出异能者和无异能者。但是小士兵，你作为一个SSS级的强异能者，血液构成却和无异能者一模一样。”
桦医生颇为好奇：“所以，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第074章 实习兵（15）
希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她对这具身体的过往一无所知，甚至为什么会穿到这具身体上她都不知道。
见希菲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桦医生连忙道：“小士兵你别紧张, 我只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责关切地询问而已。况且这种情况虽然稀奇, 但也有几率发生的。毕竟SSS级异能者太稀有了，大家对SSS级异能者的研究还处于一个非常低端的阶段。”
“那医生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桦医生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是身体重生导致的基因进化，不管怎么说能摆脱异能暴动就算是进化发展。但是具体情况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基因如何进化的以及为什么会产生进化, 这些都是研究的重点。哦, 对了，这是给你的药。”
桦医生将包里的药剂塞给她，还贴心地给她写了服用提示。
“医生, 你不会千里迢迢来第三城墙只是来为了给我送药的吧？我和你很熟吗？”
桦雪也一早料到希菲会质疑她，毕竟一个医生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人, 如果每个病人都这么上心，医生都能累死在岗位上。
她只好实话说：“好吧，其实我并不能完全算一个医生。我之前是在生物制药行业工作，对异能相关的领域很感兴趣也一直在研究。这次是希望能获得你的血液进行一下实验。”
讲到这里，桦医生有些难为情：“虽然科研精神是一方面原因，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能靠这个研究成果进入神家实验室。那里有生物制药的最先进成果，你身上的特异真的很吸引像我这样的科研者。如果能搞清楚，也许我们可以让所有异能者摆脱异能暴动。”
桦医生讲得有些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触手可得的功成名就。一旦成功, 她或许可以奠定新的里程碑。
但希菲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是她疏忽了，她不应该随便把身体的异样告诉别人的。
自己毕竟是穿越而来的, 异能也是在穿越后觉醒的，有异样应该也是正常的。
她是从实验室长大的孩子, 对实验室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如今桦医生还准备把她的血拿到实验室研究，希菲本能地厌恶。
“医生，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既然你觉得是进化发展，那我就相信医生。都发展了就不需要再治疗了吧？”
“但是安全区其他异能者……”
“其他异能者和我没有关系，我又不是佛祖，没义务渡化别人。”希菲眯眼笑，寒气从指尖溢出，“还有啊医生，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大家只需要知道我是个天才就好了，其他少打听，好吗？”
寒气冷地桦医生头皮发麻，她忙不迭点头：“好、好的。”
桦雪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一开始心里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过现在真的被拒绝，还被威胁，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刚洗完热水澡的神染一身上还泛着白气，脸蛋被热气蒸得发红，见到宿舍的陌生人时，下意识一愣。
希菲心里暗骂一声，她完全忘记了神染一还在洗澡。想到她身上那些疤痕，希菲立刻把桦医生推出门外。
“医生，我们出去说。”
“哦哦，好。”临了，医生又补了一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哈。”
楼道里，桦医生见希菲决意不同意她研究SSS级异能，只好叹气作罢。
“我调去了核心城，总归进神家实验室的机会变多了。”
希菲想起报纸上的新闻，多嘴问她：“最近核心城是不是很乱？报纸上说已经打起来了。”
“没有没有，哪有那么恐怖。不过也不安分就是了。”
桦雪压低声音，偷偷给希菲八卦：“听说是在公布选票时，老议长总统选举选票大落后，外交大臣司千寻大人成为新冒出来的黑马，稳稳坐在第一。很多老议长的支持者不满意，怀疑洗票了，要求把E区和G区的人也算上，再选一次。”
“我记得老议长也是姓司千，争来争去总统的位置不都是她们司千家族的吗？”
“司千不以家族立本，只看个人成败。虽说政坛大部分人姓司千，但这些司千可真都是狼子野心，恨不得吃了对方。”
桦雪摊摊手，“没办法，她们家族的家训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胜者适存。”
“你懂的可真多。”希菲啧啧感慨，连别人家的家训都能挖出来。
桦医生微微一笑，全然不在意希菲的阴阳，还继续八卦：“我可是还听说了，核心城打算重启核弹计划。知道核弹是什么吗？”
希菲点头，她穿越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前世杀伤力最强的武器。
不过在魔物肆虐、人类逃亡时期，几乎全世界的核武器都被摧毁了，工程师连着技术图纸一起都葬在了那里。
桦雪说：“核弹要是真的能造出来，说不定就不需要你们这么辛苦守着城墙了。哪里有魔物，就一颗核弹发射过去。更夸张些，说不准连异能者都不需要了。”
桦雪夸得煞有其事，但希菲好歹来自别的世界，多少知道这玩意没那么轻松地说发射就发射。
不过安全区的人几乎都没有见过，只能在人类遗留下来的文明中堪堪了解这个武器的基本知识。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此告别了。”桦雪走到楼梯口，又转过身，“如果你哪天来核心城，可以来找我，我们也算是有缘的。”
桦医生刚走，希菲就将她塞给自己的药剂全部扔进了宿舍的垃圾桶。
神染一擦着头发问她：“那是之前给你开抑制剂的医生吗？”
“是啊，说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神染一点点头，也不再询问。等她收拾完离开后，留下希菲一个人在宿舍。
希菲掏出一张纸，仔细地将自己穿越的过程捋了一遍，记忆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大的时间点应该没有问题。
原本世界的自己无父无母，自幼在实验室长大，后来被一位阿姨救出实验室，然后就在福利院里一直长到成年，考上大学接着保研，最后被犯罪分子捅了一刀死翘翘。
死后自己就穿越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关于小女孩的过往记忆。
觉醒异能也是在穿越之后觉醒的。
但是这些年零零散散地做过的梦里，大部分都是关于童年实验室的。
也许这个小女孩也和她一样是在实验室长大的，然后她们两个的记忆混合了，所以才会在梦里看见满颜。
希菲摇摇头，觉得这个解释还是太牵强。两边的实验室记忆都太模糊，根本不能确定。
白纸被写得密密麻麻，希菲也没有捋出什么思路来。
从穿越前就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比如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带到福利院的，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年自己都平安无事，合法身份是怎么来的。
希菲眉头拧在一起，穿越后的记忆捋不清就算了，怎么连穿越前的记忆都漏洞百出。
“咚咚咚。”
“进。”
李生缠着绷带，含着棒棒糖：“墨秋和路周庆被调去一号塔司那边卸解能源石，你和云卷明晚替她们守门。”
“好的，副队。”
“嗯，等她们回来，会再抽一天假补给你们。”
等李生走后，希菲撇撇嘴，将纸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比起虚无缥缈的身世，还是眼前当下的工作最重要。
—
“哈啊——”希菲长长打了个哈欠，过度用脑加上彻夜不眠让她很疲惫。
云卷眯着眼，靠在军部大门前，表面看着还在值班，实际已经浅睡会了。
要论偷懒，没有人能比过云卷。
远处的塔司闪着红色的信号灯，在漆黑冰冷的夜晚里格外明亮。
塔司里面有暖气供应，比她们这种在外面守夜的人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突然，两道明晃晃的黄光射过来，卡车碾压着松软的大雪，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大雪封路，一号塔司的路被堵死了，很多要送往一号塔司的能源石只能走三号塔司这边。
尽管下了暴雪，但三号塔司这边车辆比平常多了好几倍，李生也特地嘱咐她们要严查来往车辆。
“站住！”希菲拦下车辆，走到窗边，“出示一下通行证。”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男一女。
男人轻车熟路地将通行证和许可证一并给希菲检查，云卷也清醒了，背着枪走过来。
她目光聚集到副驾驶的女人身上，那女人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隐藏在黑暗里，只留下口罩上那双漆黑无光的眼。
云卷眉头上扬，敲了敲窗：“副驾驶的人把口罩摘下来。”
那女人却没有动，声音断断续续，沙哑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男人给她翻译了一遍：“早年受到过虫系运能力的伤，唾液含毒，必须用隔绝性口罩封闭起来。”
“病历本拿出来看一下。”
男人说：“谁会随身携带那个东西？而且我送过很多几趟能源石了，真没必要查这么严。”
希菲毫不给面子：“别废话，要么摘口罩要么拿病历本。”
男人别别扭扭，钻回车里和女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边希菲也把卡车内部检查完了，给云卷一个确定的眼神，没有私藏武器，运输的是能源石。
云卷心生诧异，感觉隐约有些地方不对劲，不过所有程序都合格了，也只能放卡车离开。
“云卷，你刚才怎么突然警惕起来？”希菲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副驾驶那人的眼睛很熟悉。”云卷望着已经离去的卡车，皱眉道。
她的眼神很好，常年修炼气系运能力也让她对声音极为敏感。
刚才她的眼睛和耳朵都告诉她，那个人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口罩下却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云卷闭上眼缩了回去，还没站稳，又有一辆卡车驶来。
她打了个哈欠，又和希菲一同去查证。
一晚上，连续四五辆卡车运输能源石进来。
军部内禁止吸烟，一个司机烟瘾犯了，趁着检查在大门口燃起一根烟，烟圈一层层吐出，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中凝下一层雾霜。
希菲趁着这空档问司机：“你们以前也这么忙吗？大晚上还来这么多？”
司机将烟头按到墙面，摇头道：“以前一个月才来送一趟，没这么频繁。能源石这么贵重，夜晚也很少开车，危险度太高，更别提还有雪。”
“那怎么最近多起来了？”
“谁知道呢，上头说第三城墙缺能源石，要连夜送过来。”司机见四处没人，偷偷压低声音，“我觉得吧，这事肯定和总统选举脱不了干系。”
算上洛诗晴，这已经是第三个人和她提起总统选举的事情了。
她挑眉：“你也知道这个？”
“谁不知道这事，也就你们这些在边境线的没消息。连我老家B区都开始闹选拔呢！”司机理所应当地说，还没说尽头，副驾驶的人赶忙催他回去。
又开始降雪了，再不走，说不定连三号塔司都通不过了。
司机连忙跑上车，卡车发出轰隆隆的启动声，接着很快便消失在风雪里。
在天快明的时候，来接班的神染一和青空匆匆赶来。
神染一从怀里掏出两条围巾递给她们：“这是我织的围巾，可以保暖，不仅能护住脖子还能护住耳朵。”
青空指着脖子上那条粉色围巾，笑眯眯说：“染一还去找了兰队，让兰队给围巾施了些暖光，戴上去超级超级温暖哦~”
云卷低头看了看手心那条黄色围巾，她之前就看见过神染一空闲时缠毛线，没想到是给她们织围巾。
她仔细地将那条围巾系在脖子上，戴上去暖和又舒服。
她之前欠神染一的账已经在魔物击杀赛用九死一生还完了，现在她们是真正平等的朋友关系。
希菲看起来非常兴奋，一路上不停地夸赞围巾有多好，彻夜不眠的困意被一扫而空。
听着她吹嘘，云卷心里也莫名泛起一股柔意。她双手轻轻触碰柔软的围巾，围巾传来的暖意温暖了她冰凉的手。
“希菲，你知道只有什么人才会送围巾吗？”
“什么人？”
“至亲之人。”云卷说，“围巾象征着深厚的感情，只有带着情谊编织出来的东西才能这么暖和。”
希菲将脸埋在围巾里，半晌才说：“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围巾。第一次有人记得我生日，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她人依赖的存在，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活人……讨厌，有点想哭…”
云卷静静地听她讲，突然，希菲大喊一声：“我也要给你们织一件围巾。”
希菲眼睛亮亮的，看得云卷将打击的话咽回肚子里。
说实话就希菲那个手艺，能不能把毛线织在一起都困难。
不过希菲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一连好几天，只要空下来时间就去找神染一和兰熙取经，终于能把打结学会。
“卷卷，我决定改织手套，围巾什么的已经有了，就该织一件新的。”
云卷懒的离她，分明就是不会编了，还不肯承认自己手笨。
“卷卷，你说呢？”
“你不这么喊我，还能勉强得到我的一点关爱。你这么喊了，只能得到我的鄙视和唾弃。”
云卷一脸嫌弃地推开顶过来的脑袋，将被子盖过头顶，不再理会希菲的撒娇。
“马上雪就要停了。”
青空的床位离着窗户最近，看着雪势渐小，一脸感叹大自然的风景。
她们运气比较好，一连几天都没有发现过魔物接近。
不用出任务，巡逻守夜也是一天一隔，还算幸运。
见希菲不死心地编织东西，青空叹口气：“小希，打架你可以，这个你就放弃吧。”
“我觉得我已经掌握入门的诀窍了！”
“不，那是你的错觉。”
再三尝试失败后，希菲只能默默放弃这个古怪的结，熄灯睡了觉。
“嗡嗡———”
希菲捂住耳朵，迷迷糊糊地朝窗边一望，天还泛着青色的鱼尾白。她朦胧着双眼，皱了皱眉，嘟嘟囔囔地让人把闹钟关掉。
但这声音却越来越响，像是她们队的警报声。
这个认知让希菲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
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刺破了寂静的黎明，警报声再一次响起，一次比一次尖锐，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这是她们队的紧急集合警报。
接着，宿舍外传来副队的嗓门和猛烈的敲门声：“快点，所有人去大厅集合！”
“都快点起床！”
希菲瞬间清醒，和神染一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眼里都非常紧张，一般在遇见特大情况前不会使用这个警报。
急急忙忙赶到大厅时，只见兰熙一脸凝重，身边围了几个先锋队成员，而桌面上正铺着第三城墙的全景地图。
见希菲她们来了，兰熙用严肃凝重的眼神深深看着她们，半晌才道：“一号塔司的城墙破了。”
“破、破了？”洛诗晴心脏停滞了一瞬，她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兰队，破了的意思是破了吗？”
兰熙的语气非常肯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城墙坏了，魔物已经入侵进第三城墙。现在很有可能，一号塔司已经废了。”
“李生，把备存的装备全拿出来，实习兵每人一个，连接三号塔司。”
希菲戴上耳麦，一连接上三号塔司，就听到扬奇一遍遍颤抖的声音。
“一号塔司被毁，近几十只魔物已经入侵至二号塔司。二号塔司已失去联系，凌晨……指挥队已撤离三号塔司，我被留下为大家汇报情况。”
大厅内一片死寂。
指挥队凌晨就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居然是逃跑，舍弃了先锋队和后勤队逃跑了。
洛诗晴狠狠踹在铁架上：“该死！该死！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命令我们去做这做那，结果危难当头居然舍弃我们逃跑了……”
路周庆露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不、不可能吧，他们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在这等死吗？没有指挥队的指令和方向定位我们怎么撤退？啊？”
他越说越激动，死亡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哭泣地像个疯子。
李生听不下去了，一拳打在了路周庆的脸上，把他打到吐血才从极度恐惧中缓解过来。
但其他人没有大哭大闹，不代表没有情绪。
她们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舍弃掉如废物一般死掉。况且现在死了，她们也夺不回来城墙。
第三城墙一直在抽人调去别的地方治理，三个塔司的范围漫长至九百公里，以她们的兵力绝对打不过。
最主要的是，就算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当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生存的本能依旧让她们恐惧胆怯。
所有人都看向兰熙，指挥官不在，兰熙作为先锋队队长就是领头人。
兰熙对着地图看了很久，仿佛下定了决心：“所有人，收拾装备五人一队，开始沿南路撤退。”
“最近的三百里外有一处中转站，那里有备用直升机。但没有了指挥队的指挥，大家能不能安全找到就全靠自己了。”
兰熙站在那里，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活着总是能找到希望的。我留下为大家争取时间，你们走。”
“兰队……”
人群里有人小声抽泣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笨拙的逃生方法不满。
李生率先开口打破局面，似笑非笑地拽着样子说：“你带她们走，我留下，这种境界最适合我了。”
“闭嘴。”兰熙第一次强硬地打断李生，“我是队长，我有权利命令你们，也有义务保护你们。”
李生收回那副嬉皮笑脸，僵硬地和兰熙对峙。
突然，神染一开口打断了这死一般的沉默：“三号塔司应该还没有被攻破吧?我可以去塔司指挥大家离开，我是指挥系毕业，我熟悉塔司。”
“你?”僵持中的两个人看向神染一。
那个被教官夸赞为天生为指挥而生的女孩，如今危难当前却面若平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带来的波动。
神染一点点头:“我可以送大家离开，但我需要速度最快的人送我去塔司。”
“这里离三号塔司太远了，如果步行，会消耗很多时间。”
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云卷。云卷作为气系SS级异能者，要论速度没有什么比飞行更快。
云卷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李生说：“我带你去。我可以空间穿梭，虽然距离短，但还是能保证比步行快。”
“我可以去。”沉默良久，云卷终于开口，“但是我要你的保证，保证我能活着回来。”
云卷直直地看着神染一，仿佛要将她看到骨子里。
“我无法给你这样的保证。但我可以承诺你，在我战死前你绝不会有事。如果你死了，那也一定是在我死之后。”
神染一看着她，许下搭上生命的承诺。
第075章 实习兵（16）
兰熙立刻命令所有人装备好, 调动全部的先锋队和后勤队在三号塔司出入口集合。
整个三号塔司到处都是匆忙的脚步声，穿戴装备的、分发物资的还有分配人员的，各种杂乱的声音聚在一起。
那边, 神染一和云卷早已整装待备。
云卷沉默着一言不发, 双手紧紧握住枪□□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曾经她主动在魔物击杀赛上留下，当时手发抖心发颤，以为这样的经历不会再有第二次, 以为自己从生死关上走过一次就不会再害怕。
但是双腿依旧会发软, 站在地面上都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堪堪站稳。
枪支漆黑冰凉，这股寒意从从枪支一直延伸到心底，呼吸仿佛都要被冻停滞。
“云卷, 你哭了。”神染一递过来一张纸巾。
云卷愣了下，抿了抿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
“云卷, 我去吧。”
云卷猛地一顿，僵硬着看向希菲。她指向自己的腿：“虽然我的速度比不上云卷那么快，但这周围全是雪，我可以用异能冰滑……”
“闭嘴！闭嘴行不行！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云卷突如其然的怒吼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她面目狰狞，一点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了。
云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她就是很生气。
看着希菲这无所畏惧去送死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就蹭蹭涨。
这是在干什么啊？可怜她吗？
“因为你很害怕啊！我代你去不行吗？！而且我是SSS级，要论战斗力肯定比你强！”
“凭什么要你代我去！你看不起我吗！SSS级又怎么样, 大家都是肉身，你去我就不能去吗！”
“云卷！”
“希菲！”
两个人恶狠狠地瞪着彼此，青空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虽然希菲和云卷互看不上眼, 但她们平常也只是小打小闹，从没有吵过这么严重的架。
青空求助般地看向神染一, 但神染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眼底那一丝悲伤被青空捕捉又迅速划过。
最终还是云卷败下阵来，她红着眼眶，全身颤抖地质问希菲：“你死了怎么办？你们都死了怎么办？你要让我愧疚一辈子吗？你要让我背着两条命苟活一辈子吗？”
希菲的话被堵在嘴里，说也说不出。
“好了，你们快走吧。”云卷擦干眼泪，握住枪头也不回地离开。
突然，一个身影冲到面前，接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希菲紧紧抱住了云卷，开口说：“我会在中转站等你们。”
“嗯。”
然后，希菲又抱住了神染一。
神染一轻轻一笑，温柔地替她整理好耳麦：“只要能从里面听到我的声音，就证明我还活着。我会和你们同在的。”
“希菲，祝你未来光明灿烂。”神染一轻轻在她耳边落下这么一句话。
希菲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但神染一却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松开了她。
“我们走了。”希菲不舍地告别，踩着雪离去。
神染一和云卷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扯出一抹苦笑。
神染一点住耳麦：“指挥员扬奇，我是60300，即将前往三号塔司支援你，请立即协助我们定位三号塔司的位置。”
对面静了很久，几秒后才仿佛大梦初醒，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里是指挥员扬奇，马上为你定位。”
接受到具体位置后，神染一爬在云卷的背上。
“搂紧了。”
云卷说完，双腿用力往后一蹬，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脚底涌出，送她们飞上天空。
刺骨的寒风扑打在脸上，耳旁可以听见唰唰的声音，往下低头看全是白茫茫地一片。
“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过来了？”云卷突然警惕起来，放慢了飞行速度，使用顺风耳接收周围的信息。
有滑动的脚步声，那声音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
这个认知让云卷背后一凉，魔物已经入侵到三号塔司范围内了。
接着，耳麦里的警告证实了她的想法：“警告！有、有魔物已经越过三号塔司。”
“还有魔物正朝塔司这边袭来！！！”
扬奇已经害怕到失声，耳麦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以及大口的喘气声。
“学长！不要害怕！我们马上到！请立刻为我们汇报魔物基本情况！再重复一遍，请立刻为我们汇报魔物基情况！”
神染一明白扬奇已经害怕到了极限，必须给他打一针定心剂，在到达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扬奇稍微有些安全感，他狠狠锤了自己胸口一拳，让自己一口气喘上来。
监控球将所有的画面一一上传到指挥室里，通过屏幕可以清晰地看到二号塔司的防护罩已经断开了。
城墙底部早已被血浸透，到处都是先锋队的残尸。
那几只行动最快的魔物只能留下一抹残影，迅速在墙壁上闪过。
“小型魔物三只，动作敏捷，似乎有沿墙壁爬行的能力。”
话音刚落，两个人也看见了那三抹朝她们奔来的身影。
云卷摆好手里的狙击枪，瞄准正在移动的魔物，食指贴近扳机：“染一，抱稳了。”
“嗯，能射中吗？”神染一有些不确定，白色的雪地发射出光，会对人的视线造成极大的影响。
“它们这点速度还没有当初射击训练中红点移动的快。”
话音间，子弹“唰”地一下划破空气，不偏不倚射在魔物的脑袋上。
那只原本还在移动的魔物直愣愣地从墙上落下来。
剩余两只魔物发现了她们的存在，呲牙咧嘴就挥舞着爪子扑过来。
但云卷轻轻一晃身形就躲开了，与此同时，神染一也看清楚魔物的爪子。
那些锐利的爪子闪着白光，形状像是轮船锚定用的锚，这几只魔物就是靠着这个紧紧抓牢了墙壁。
这些爪子有很强的伸缩性，能像弹簧一样来回伸缩摇摆。
神染一掏出异能枪，一只手搂住云卷的脖子，另一只手瞄准涌上来的爪子。
一击寒冰带雪发射.出去，将涌上来的爪子打散。
云卷抓住时机，趁着爪子散出的空隙成功暴击一只魔物。
另一只魔物眼见同伴都死掉了，收回爪子就想跑，还没迈动腿，脑袋就被子弹打破，落得和他同伴一样的下场。
解决了它们之后，云卷和神染一加快速度，赶紧去塔司那边。
塔司不能出事，防护罩完全是由塔司控制的，一旦防护罩坏掉，三号塔司就彻底完蛋了。
来势汹汹的魔物会将她们连带着未撤退的先锋队以及后勤队全部吞噬。
一号塔司和二号塔司就是这么废掉的。
耳麦里已经接收不到指挥员的指示，只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神染一皱起眉，按照刚才的指示继续前行。
很快，塔司高高竖起的尖映入眼帘，但跟着塔司一起出现在面前的还有七八只魔物。
从大到小，奇形怪状，各有各的丑。
云卷深吸一口气，将狙击枪扔给后面的神染一，自己则双手撑开。指尖碰到的空气都猛烈旋转起来，形成气涡。
这气涡越来越宽，像两个龙卷风一样护在她们周围，只有中心的她们不会受到影响。
“染一，待会我们从玻璃那边跳进去。”
“好。”
急速旋转的气涡猛烈冲击着周围的一切，蠢蠢欲动的小魔物要么被气涡吸走，要么被气涡上带着的风刃砍成碎片。
而大型魔物却不慌不忙地远离了些，像是根本没把对面弱小的人类当成一回事。
“1、2、3，跳！”
破窗的那刻，云卷侧过身双手合十，两个气涡合二为一，猛然被推出去。
这玻璃是拿硬度较高的材料制成的，撞得云卷胳膊疼。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发青了，只能庆幸不是用能源石磨制的玻璃，不然绝对撞不开。
云卷双手微微发颤，同时使用三种运能力太消耗体力和异能了，她感觉自己身体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指挥室内，扬奇一脸惊恐地坐在原地，又哭又笑地活像个疯子。
神染一和云卷对视一眼，心底也大体明白了这里有控制精神类魔物。
果然，只要神染一一接触扬奇，就有一堆古怪的光线从扬奇身体里生长出来，缠绕住神染一。
而那只魔物也显身，蹲在地上看好戏。
说它看好戏一点也没有冤枉了它，这只不到半米的小魔物稀奇地长了一张人脸。
额头顶着一个大青包，两只眼睛像老鼠一样又细又短，鼻子倒是又宽又粗。
而那张嘴扯出一抹定格的嘲讽，嘴角都快要勾住眼角。
这张人脸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二，光是看一眼都会吓昏过去。
但神染一却没有丝毫反应，直勾勾地俯视着它。
小魔物似乎有些不满，加快光线缠绕的速度。
见神染一愣神，得意洋洋地笑了，难听沙哑的吱吱声从嗓子里发出。
还没笑够，只见神染一一巴掌甩了过去，把小魔物打得晕头转向。
它瞪大眼睛，似乎无法相信神染一会摆脱它的幻境。
神染一直接掏出枪，一枪送它归了西。
“直接开枪就好的。”云卷走过来，嫌弃地将小魔物从窗口扔出去。
神染一说：“我知道，但是它笑得太颠了，让人想给它一巴掌。”
她们在魔物击杀赛上已经陷入过一次精神幻境，同样的招式她们也不会再中第二遍。
扬奇还没苏醒过来，神染一也不等他，直接取下他传达指令的耳麦。
神染一站在操作台前，这虽然是她第一次使用，但她却非常容易上手。
她按下按钮播报：“这里是代理指挥员神染一，将为全体士兵指引到达中转站的路。”
神染一的声音冷静又沉稳，像一针定心剂，可以抚平所有恐惧带来的躁动与失智。
出身攻击系的云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神染一，突兀地明白了指挥系存在的意义。
定众人心，掌万变局。
于危难前砥砺前行，于风云中运筹帷幄，这才是真正的指挥系。
第076章 实习兵（17）
“已经有好几只魔物越过了三号塔司。”云卷蹲在窗边, 狙击枪架在窗口，瞄准住窗外的魔物。
从一号与二号塔司来的魔物越来越多，三号塔司下也围堵了一堆魔物。
一旦防护罩脱落, 聚在一起的魔物会围攻而上吞噬她们。
云卷只希望神染一能快一些, 不然到时候她们连逃出生天的机会都没有了。
底部所有的魔物都清晰蠕动在监控屏幕里，有些魔物缠绕住监控球，屏幕上黑乎乎一片。
不知道指挥队有多玩忽职守, 才会让这么魔物出现在防护罩底部。
神染一启动外面那层防护罩, 强大的电流贯穿整个防护罩，瞬间将贴在上面的魔物烤成了碳焦。
那层防护罩是由异能和技术结合制造出来的，能使用各类异能术, 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阻隔魔物的侵扰。
“距离中转战还有200公里，前方有山丘残壁, 有崩雪危险，请及时避开。”
为了加快速度，避免魔物的袭击，神染一选择用八个监控球分四个方向同时进行指挥。
先锋队和后勤队也分为四队出发。
前一百公里非常顺利安全地通过了，也没有魔物的印记，这就证明一二号塔司入侵的魔物应该还没有到达中转站。
神染一比对了几条路，选择了一条路程较短的快路。这条路尽管雪很多出行不便，但却是条下坡路，开启异能赶路能减少时间。
时间对她们来说非常宝贵, 云卷一个人要抵挡住所有入侵的魔物真的非常吃力。
魔物就像蟑螂一样杀不完，一只又一只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云卷想，狙击枪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能让她在很远的距离射杀魔物。
但子弹数量情况并不乐观，弹夹里已经没有多少余量了, 只剩下满地的子弹壳。
扬奇那边也终于清醒过来，他被陷在噩梦里重复循环，现在才勉强醒过来。
指挥队是昨夜凌晨接到二号塔司的求救信号。
当时魔物已经入侵到一号塔司，刚踏入二号塔司的范围内。
但指挥队在接到求救信号后，第一时间是隐瞒。
北部山区这一块只有三个塔司点，其他塔司要派救援人员需要翻越一座悬崖山才能到。
塔司的求救信号会优先发给相近的塔司，然后再发到中转站，传到第二城墙。
就算第二城墙能及时接受到求救信号，从第二城墙到第三城墙最快也要五个小时。
指挥队几个人在指挥室里来回踱步，指挥官不在，他们也没有主意。
但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要不……我们走吧。”一个指挥员唯唯诺诺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其他人没接话，齐齐看向他。
带头的人先是愣了下，然后怒气冲冲地给了提议的人一拳，一边踹他一边说：“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对得起你臂上的军徽吗？”
打完他，带头的人重重吸出一口气：“想走的人就走，但是50250你要留下来，为离开的指挥队汇报方向。等大家走到一百公里开外，再通知先锋队和后勤队。他们知道了会闹事的，我们就走不了了。”
50250是扬奇的编号。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敢相信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叫闹事？那是人命啊？您不是刚才还在说不能舍弃军徽吗？而且军部一旦知道，你们不要命了吗？”
“说是说，做是做。起码现在能活着吧，而且你没见过先锋队出任务回来后的样子吗？现在走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你既然那么在意，那我想你应该很乐意接这个任务。”
指挥队在大难临头，彻底放弃了作为一个士兵的尊严。
扬奇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只能默默忍受暗中做梗。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出生天了，于是故意将指挥队引向了错误的方向，他亲眼看着指挥队逃向了魔物的聚集地。
杀人很简单又很煎熬，魔物制造的幻境全是向他来索命的指挥队成员。
可是神染一明明有机会逃出生天，却折返回来救所有人。
这一刻，扬奇才想起指挥系曾经教给他们的东西。
不是知识，不是战术，而是后盾。
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让前线队员安心的后盾。
扬奇知道，自己一个胆小如鼠、趋势避利的普通人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才对。
可是他还是拿起了备用的耳麦连接上先锋队和后勤队。
“我负责另外两队，加快速度。”
神染一瞥他一眼，点点头：“好。”
杀人简单又煎熬。
救人同样简单又煎熬。
他在这刻终于明白了他不配做指挥员，他没有那颗淡若平湖的心-
希菲屏住呼吸，异能不断地腿部和脚部灌输，跟随着部队极速前行。
只有加快前行的速度才能让神染一和云卷离开得早一些。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只有神染一的声音才能让希菲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稍稍安心些。
为了加快速度，由希菲和其他冰雪水系异能者在前方开路，风云气系异能者在后方推动，其他能开路的异能者全部都用来开路。
这完全就是通过燃烧自身异能来逃生。
“前方无魔物，可以继续加速。”
耳麦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前面开路的士兵继续加速。
还是太慢了。
希菲咬紧后槽牙，这样的速度根本不能让神染一和云卷她们脱身，必须再快一些。
手里的寒气越聚越强，冰冷地连其他冰雪异能者都感到发颤。
但她们很快感觉到了异常，希菲竟然在影响她们手里的异能。
她们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异能被加强，全部朝一个方向使力。
希菲体内散发出来的那股强大的冰系异能就像王者一样，以绝对压迫力强迫周围一切冰雪系异能者为它所用。
同行的冰系异能者已经震撼地已经说不出话，这已经是念系异能了吗？
不，念系异能只能控制别人，而希菲却可以给她们爆发力和运能力加强。
不敢相信这家伙的冰系异能强到什么程度。
兰熙脚下的路越来越滑，速度也越来越快：“感觉好像比刚才不止快了一倍。”
“应该是前面冰雪系异能者加强了力量。”李生大喊，“速度提快了！所有人都跟上，一个个上A级的异能者连这个都做不到，以后就别叫自己强异能者了！”
希菲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异能运行，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对生命有害，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异能的加强还在持续进行，其他冰雪水系异能者还是第一次从自己异能中感受到如此彭湃的力量。
蜻忬也在开路的队伍里，每一丝被释放出去的异能都在她手心里留下活跃的迹象。
就好像这些异能是活物一样。
她是个S级，不清楚SS级或者是SSS级使用异能的感觉，但她拿自己多年治愈系的经验来保证，这么强大的异能绝对要超过SSS级。
没有4S5S是因为人类从没有觉醒或见识过这么强大的异能。
人类的身体就是异能的容器。但人类那脆弱的身体真的可以承受这么强大的异能吗？
这样的异能一旦诞生在人类身体里，会立刻把人类那副血肉之躯撕碎吧……
真可怕。
蜻忬默默地想。
“那个指挥系的学妹好像有情况，她消耗异能消耗地太快了，这样下去她会耗尽异能衰败而亡的！”
扬奇最先发现前面的情况，刚想开口警告，却被神染一拦住。
“放心吧，学长，她不会的。”神染一笃定地说，“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异能衰竭而死，但唯独她不可能。如果她有一天真的衰竭而亡了，那冰雪水系也就不存在了。”
扬奇心里一颤，但危急的局面也容不得他多思考话里的意思。
马上就快到中转站了。
现在相较于先锋队和后勤队的安危，她们的情况才更加不容乐观。
尽管厚厚的墙壁阻挡了她们的视线，但那股当作猎物盯上的感觉太强烈了。
“有一只巨型毛虫缠在了塔司顶上……”
那只毛虫身体一节一节地抽动，恶臭又丑陋地红色虫卵布满全身，鼓鼓囊囊地密集在一起。
扬奇捂住嘴巴，拼命往下咽口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云卷这边子弹已经全部打完，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异能枪和副队塞给她的那个手榴弹。
她看了眼窗外，因为她的扫射四周没有魔物的影子。
云卷说：“我出去看一眼，看看能不能从外面解决那只魔物。”
她攀上窗口，几乎是跳出去的那刻，威压铺天盖地地袭来。
各种各样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那些魔物分布在四面八方，连天空一丝光芒都透不进来。
它们唯独留出了窗户这一块，给她魔物很少的错觉。
“气刃漩涡！！！”
—
“前方发现几名人员，辨别为中转站守卫先锋队。”
希菲神色一喜，刚想开口就听见耳麦里传来一阵爆炸声。
“轰！！！”
“神染一！云卷！”
希菲脸色瞬间惨白，焦虑地按着耳麦，企图重新连接上指挥室，但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器音。
“警告三号塔司设备受损，已为您自动断开连接！警告三号塔司设备受损，无法进行连接！无法进行连接……”
“嗡———”
第077章 实习兵（18）
中转站内, 守卫的先锋队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直升机。
一两架直升机绝对不够用，几乎所有中转站内的直升机都被调过来了。
直升机的机舱门全部打开，兰熙和李生作为队长和副队长, 指挥所有人上直升机。
大部分人都已经撤退, 一架架直升机起飞，中转站只剩下最后一架直升机。
“快！所有人都上去，把悬梯放下来, 没有位置的人握住悬梯。”
兰熙指挥所有人上去, 突然她瞥到了一旁呆滞的希菲。
自从三号塔司断了信号后，希菲就一直保持这个浑浑噩噩的样子。
兰熙心一狠，拽着她的手就往机舱口去：“别看了, 快走。”
“不，我不走。”希菲挣脱开, 说，“我记住了来这里的路，我要去把她们带回来。”
“塔司已经失去信号了，她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你去了也只能见到尸体。”
两个人的争吵声引来了直升机内其他人的观望。
希菲非常冷静：“就算是尸体我也要带回来，我不能把她们留在那里。”
兰熙狠下目光，厉声质问她：“你不要命了吗？你回去了又怎么回来？她们费劲力气救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回去送死的吗？”
“她们的想法和我无关，我只做自己决定的事。而且我自己一个人去，您顶多损失了一个士兵而已, 不会牵扯到任何人。我已经完成了开路的任务，现在我要做自己的事情。”
眼见着希菲头也不回地走回原路，兰熙提高声音：“60001, 你给我回来！我是你的队长，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对不起, 兰队，这个命令我不能执行。”
兰熙咬咬牙，看了眼直升机上的士兵，又看了看远走的希菲，最终对驾驶员命令道：“我们走。”
青空蹲在直升机门口，默默地听完了全程。
脖颈上那条围巾的暖意还存留在皮肤上，心虽然颤抖慌乱，但身体却无比清醒。
她扳住门舱，一跃跳了下去。
青空不敢直视兰熙那震惊的双眼，干脆闭着眼跑向希菲，边跑边喊：“对不起！兰队！”
兰熙就那么看着青空水灵灵地跑过她面前，还未开口，一道火红的身影也匆匆越过她眼前。
“喂！你们等等我啊！”若小五跟随着青空的脚步，也跑了过去。
一扭头，圣辽正准备跳下去。
见到兰熙，他礼貌地微微颔头示意，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兰熙：“……”
“你们……”希菲惊讶地看向后面跟过来的伙伴，完全没有想到大家都会跟过来。
“不要指望我们组可不止你一个人啊！让我们像以前一样战斗！哦哦！”若小五说。
青空又苦又笑：“虽然我真的很害怕，但是我说了要和你们做朋友，就绝对不放弃的！”
圣辽：“……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跟上来看看而已。”
希菲抽了抽鼻子，感动地一踏糊涂：“好，那我们走！我们可是拿了第一名的小组！”
中转站内，李生问兰熙：“现在怎么办？”
兰熙深深看了眼她们离去的方向，咬咬牙：“走。”-
三号塔司一半地方已经是废墟一片。
左边的塔司顶部塌陷了，残破的破砖瓦碎淹没了指挥台，浓浓的灰尘渣碎呛得人睁不开眼。
云卷的运能力刺激到了盘踞在塔司顶部的那只巨虫魔物，躯干上的红球气囊里流出稠黏的液体，那些液体刚碰到塔司，上面的顶部直接膨胀起来，短短几秒内全部爆炸。
神染一在右侧的指挥台，只有一些皮外伤，避开了关键的要害处。
但是左侧扬奇半截身体都被埋在了，鲜血染红了一片土地，深深刺激地两人。
突然，神染一发觉脚下有东西在游走。几乎是一瞬间，一直如蚯蚓般的长条触手朝愣在原地的云卷扑去。
神染一反应极快，一把冲过来推开云卷，那只触手的刺沿着她的手掌刺进她的胳膊。
“啊啊啊——”
神染一痛苦地倒在地上，那根刺将她手臂上所有的骨头都刺碎了，混在血肉里疼地人下一秒就要昏厥。
同伴痛苦的呻.吟声才让云卷缓过神，她惊恐无助地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的神染一，又回头看了看，扬奇已经被埋在了倒塌的建筑物下。
“救、救我……”扬奇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哀求求救的声音像细丝一样发出，缠绕在云卷身上，像是一根线死死拉扯着她。
巨大的魔物饶有兴致地爬在塔司的残壁上，睁着金黄发光的眼睛瞅她。
云卷深吸一口气，在一瞬间就好了选择。她猛地撕扯开那条缠绕她的隐形线，抱起神染一就跳下了塔司。
重伤的扬奇被留在了塔司重石，在耗尽最后一丝呼吸后死亡。
在三号塔司塌陷的那一刻，防护罩脱落，大大小小聚集在外面的魔物像是涨潮而来的群鱼蜂拥而上，追捕着逃跑的云卷。
过多的失血让神染一身体迅速衰败，呼吸声也变得极其微弱。
魔物在后面紧追不舍，各种各样的攻击都朝云卷打来，重重打在她后背上。
云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血液彻底刺激到了魔物们，它们齐齐围住云卷，贪婪地想要将她撕成碎片。
云卷闭了闭眼，抱紧怀里的神染一。
心脏因为身体的躁动不断膨胀，压迫着全身的肌肉鼓动。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流出，但云卷依旧不管不顾地强硬地调动所有异能。
哪怕这身异能全废掉，今天她也要带着神染一逃出去！
云卷猛然睁开眼睛，红血冲斥着双眼，脸上的青筋暴起。
一瞬间，两个人从魔物的眼皮底下消失。
而不远处空中，云卷咬紧牙关燃烧着自己仅剩无尽的异能。
通过对气系运能力多年的研究磨练，云卷发现如果将爆发力和运能力同时作用在自身，可以将力量和速度提升一百倍。
但同时身体也会被反弹回一百倍的伤害，在心脉大开的情况，甚至还会废掉异能，变成残废。
当时的云卷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发现舍弃掉了，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成为救命稻草。
最后一点异能彻底在身体里燃烧殆尽，她们重重地摔在了雪里。
云卷在雪地里滚了一身雪，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去找神染一。
神染一整条右胳膊已经碎成了一片血肉，云卷连忙趴在她胸口，那一点点微弱的心跳声差点让她哭出来。
只要还有一丝呼吸，就有救活的可能。
云卷将身上的外套解下，披在神染一身上，背着重伤的她，一步步迈过无边无际的白雪。
她们没有任何方向也不知道魔物藏在何处，只能不断地往前进。
风雪肆虐在望不到尽头的土地上，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掩盖，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云、云卷……”
身上的人传来虚弱的声音，云卷的眼泪已经被冻住了，唇上也挂满了霜。
“你不要说话，我背你回去。”
“我…可能回不去了……”神染一虚弱地趴在她肩头，语气轻得只有她能听见，“刚才指挥……记下了路，我下面说的…路段你要记住。”
神染一一字一喘地将所有的路程交代完，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轻地仿佛就像是用气说话。
“最后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我做了对不起希菲的事，麻烦你…帮我向她道个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要道歉你就努力撑着，自己去给她道歉！”
神染一露出一抹苦笑，仿佛是卸下所有的心劲，像一个真正的十八岁女孩絮絮叨叨和朋友聊天。
“云卷，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云卷咬紧后槽牙，声音哽咽：“你说。”
“你应该见过我妈妈吧？”
“嗯，有过一面之缘。”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就是她。爱妈妈就像是孩子的本能，总想着亲近依赖她。总归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疼，我也疼。她笑，我也笑。”
“……我妈妈被人下了精神蛊。如果你能找到解药救她，自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那就麻烦你帮她轻松点离开这个世界。”
神染一越说越虚弱：“其实吧……我觉得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了。”
“我妈妈很聪明，一个普通人仅凭智商就能进入神家实验室，真的很聪明。所以，聪明的妈妈就生出了聪明的女儿。”
“很小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懂了，人情世故啊书本知识啊这些……我几乎一眼就能看透。所以我一直都知道妈妈对我的爱都是假的，都不过是她需要母亲这个角色来支撑自己活下去。所以我死了，妈妈也不可能会活着了。”
“这个不情之请最后说不定也不需要你费什么心劲。”
“闭嘴啊……”云卷忍不住哭起来：“你别像交代后事一样交代我啊……你死了，我怎么向大家交代！还有希菲那个混蛋，她会疯了的……”
神染一轻轻一笑，呼吸对她来说已经很困难了，她尽可能地搂紧云卷，用尽最后的力气。
“当时我们能分到一个组，完全是因为我在分配表上做了手脚。”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真的很想和你们重新认识一次，再做一次朋友。遇见你们……我很开心。”
第078章 实习兵（19）
“不要……不要睡。”云卷冻得嘴唇直打哆嗦, 话都说不利索了。
风雪似乎迷住了眼睛，云卷睫毛上挂了霜，眼皮沉沉地睁不开眼。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将要倒下前, 一道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她。
“前面有人！好像是云卷和染一！”
云卷张开眼睛，几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视线里，朝她奔来。
云卷眼泪唰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连忙摇着神染一：“染一快醒醒, 大家来接我们了。”
但神染一早已无知觉，安静地趴在她身边，没有任何回应。
“希——菲——”云卷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见到希菲的那一刻, 云卷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腿一软倒在希菲的怀里, 昏睡过去。
希菲抱起云卷，心疼地看着云卷和染一。
瞥到神染一那条腐烂掉的胳膊时，希菲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圣辽看得触目惊心，那条胳膊已经腐烂到连治愈力都无法承受住。
现在只能护住她微弱的那一点心脉，等回去后必须立刻进行切割手术，把那条胳膊沿着肩膀切下来，这样才能护住她的命。
“我们快走！我给你开路！”
青空略有些担忧：“但是你之前为先锋队开路已经耗费很多异能了，现在在……”
“我不会有问题的，尽快让她们得到治疗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 不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隆声。
几个人抬头一看，发现李生正蹲在机舱门口向她们摆手。
等直升机降落，李生连忙帮她们把神染一和云卷抬上直升机。
她指了指驾驶座上的兰熙：“喏, 你们兰队在送先锋队回去后，又重新返回来救你们。”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兰队有多猛, 直升机开得和摩托车一样，要不是技术稳，我们差点就坠机。”
闻言，希菲有些愧疚顶撞了兰熙，走到兰熙旁，低头道歉：“对不起，兰队。”
“打住，别向我说这三个字。”兰熙听对不起都快听出PTSD。
见希菲乖巧可怜地垂着头，兰熙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鬓发：“算了，谁让我是你们队长。”
希菲心里默默感慨不愧是光系异能者，说话做人真的很温暖。
还没感慨完，就见兰熙皮笑肉不笑，阴恻恻道：“但是如果你下次再敢贸然行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希菲：“……”
“放心吧兰队，我尽量向您保证！”
希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兰熙：“兰队，下次您也教教我开直升机吧！好帅！”
“等你成为先锋队队长，会有专门的人教你的。”
希菲有些郁闷：“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您的退休啊？”
兰熙笑了笑，没说话。
“嗯咳…额……”
听见云卷痛苦的声音，希菲疾步走过去，牵住云卷的手，给她一点温暖。
神染一和云卷一下直升机就被推进了军部的监护室。
希菲等在门外时，只见沉教官和一帮人急匆匆过来。
兰熙立刻起身，敬了个军礼：“长官好！”
“快点汇报情况！全部汇报！”
“是！”-
核心城，议事厅。
议事厅内如今死寂一片，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第三城墙破了，一二三号塔司全部覆灭，四号塔司靠着地理优势还在苦苦坚持，源源不断的兵力调过去。
这件事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安全区头上，浇灭了选拔总统的高潮。
老议长沉沉开口：“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
大家面面相嘘，上一次遇见这件事还是十几年前的G区夺还战，但那场战役的亲历者几乎全死光了。
活着的倒是还剩下一个。
老议长看着这帮蠢货的样就知道没指望头，只好看向那个活下来的亲历者，第一军部的司令长——谢子艾。
谢子艾和星海学院校长谢子稻是双胞胎，但两人却大相径庭。
谢子稻目光锐利、面部硬朗，板正的西装套在身上，精神气十足。
而谢子艾面部无神、眼底无光，满脸的褶皱遮住了他原本秀气的脸庞，相比他的双胞胎兄弟，他仿佛年老了二十多岁。
这是觉醒SSS异能的代价。
“司令长，您有什么提议吗？”
谢子艾淡淡地看他一眼，问：“议长大人，我只想知道第二城墙被攻破的几率大吗？”
老议长摇头：“问过指挥官了，第二城墙的兵力足以对付魔物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管的了。”谢子艾起身，“第一军部的调动权利就给大家了，大家随意使用吧。”
第079章 实习兵（20）
“站住！”谢子稻忍无可忍, 厉声质问，“你就这么对你手下的兵？你就这么当司令长的？”
谢子艾转过身，苦笑一声：“那家主打算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们的。况且我真的插手了,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不乐意看到。既然没有威胁到大家的生命, 那就不必需要我了。”
谢子艾留下这些话就离开了议事厅，独留下其他贵族面面相觑。
谢子稻也猛然起身，向其他人微微鞠了一躬：“抱歉, 恕我冒昧, 我先走了。”
厚重的议事厅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谢家算是彻底把军部的指挥权给了他们。
出了议事厅的谢子稻三步并两步追上了谢子艾：“谢子艾！你给我站住！”
“哥，你还想怎么样？”
谢子稻最厌恶谢子艾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一个谢家人，整天浑浑噩噩地活得像神家那些目空身衰的怂蛋。
“这句话我从小就说, 你不配觉醒SSS级，你更不配拥有异能。你没那个觉悟也没有那个决心。”谢子稻毫不客气地讥讽自己的双胞胎弟弟。
“哥，你怎么认为都好，反正我的出生连带着整个安全区都是错的。”
谢子艾无心争辩，任由谢子稻侮辱讽刺他，“我已经累了，医生说我可能活不过这几年了，我不想继续活下去了，我想走了。”
“你走也得问谢家。在谢浪当上司令长之前, 你就是死撑也得给我撑住。”
谢子艾已经走到了车前，听见这话转过头微微一笑：“哥，放弃吧, 小浪没可能的，他服不了众, 你把他宠坏了。而且哥，谢家都已经如此有权势了，你也不需要拿小浪当借口，你如果想做就去做吧。”
说完，谢子艾就乘上车离开了，独留下谢子稻站在议事厅门口。
而议事厅里，被留下来的其他人面对谢家人的离去有些不知所措。
“议长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议长重重叹口气：“既然司令长不准备管，那大家就看一看我的提案如何？”
身边的秘书立刻将怀里的资料发了下去，白纸上映眼三个大字——波浪战。
司千寻作为近期炙手可热的总统候选人，在议会的地位空前上升，自然坐在离老议长最近的位置。
她扫过老议长的提案，完美精密的计划看得她连连冷笑，开口讽刺：“从接到消息到开会就一个晚上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一份精密的计划，议长大人真是老当益壮啊。”
老议长摸摸短茬胡子，微微眯眼，没有说话。
这里坐的都是老狐狸，稍微用脚趾想一想就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司千寻也是低估了这老不死的下限，眼见自己竞选总统无望，就使用这招来提升自己的威望。
第三城墙的墙壁真的是意外偶然吗，她看人为故意的可能性更高。
“大家绝对这个提议怎么样？”老议长品了一口茶，问在座的人。
议事厅的贵族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波浪战看起来是层层递进作战，但实际上就是人海送死战术啊。
财务大臣犹豫开口：“这提案就算我们通过了，下议院那边估计也不可能同意，估计的死伤人数太多了。”
老议长却道：“特殊情况适合开小会，如果再开大会召集所有人投票，需要的时间就太多了，当务之急是要把第三城墙夺回来。况且谢司令长和谢家主已经把第一军部的调动权给我们了。”
“给我们，不是给议院。”老议长重复了一遍。
“议长大人，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司千寻开口，“干脆我们直接以第二城墙为基再划出一千五百米的人类安全距离，四号塔司那边再加强巩固一下，反正不是说魔物攻不破第二城墙嘛。”
一个贵族跳出来迎合道：“我觉得司千寻大人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也一直觉得安全区的边境线太长了，况且去夺第三城墙要死多少人啊。”
老议长没说话，而是闭目静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千寻勉强可以算是他堂姐的外甥女。
司千家族的孩子不随父母姓，只姓司千。母亲姓司千，孩子就跟着母亲姓。父亲姓司千，孩子就跟着父亲姓。
所以司千家族的亲缘关系一直很微弱，也不太看重血缘，只看重能力，这和极其注重血脉的神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司千家族的标志是一只盘踞的毒蛇，自私自利、不择手段、追求权力，就是她们家族人的代言号。
说实话，老议长一直没怎么正眼看过司千寻，她赶在G区夺还战的末尾，参加过收尾战。靠着那点军功，转行进了政坛，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但外交大臣只是一个空虚职，负责调节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冲突，大部分都活得像个和稀泥的老妈子一样。
要不是这次总统选举，老议长还真没看出司千寻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在议事厅培养了这么强的势力。
从年初开始，下议院就一直在往上递压力，然后还手持炸药把他围堵在议事厅里。
总统选票时，也突然冒出了好多支持司千寻的选民。
要说这一切背后没有推波助澜的黑手，老议长是不信的。最有可能指导这一切的也是这次总统事件的受益者，司千寻。
潜伏这么多年，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想要一口咬断别人的脖子。
但是老议长也不是吃素的，他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只要这次没让她得逞，抓住狐狸尾巴的他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等这件事过了，就该一个一个清除了。
想到这，老议长默默从长桌下拿出盒饭，一口一口吃起来。
当时，他被围堵好几天才吃上指挥官送来饭，老议长发现久空腹后吃的饭最香，长久的忍耐会用极大的味蕾满足饥饿感。
“大家不要看我啊，你们继续讨论，讨论出结果我们再继续聊。”老议长拿出帕子优雅地擦擦嘴，然后继续吃起来。
司千寻皮笑肉不笑：“老议长真是好休闲，边境线上那么多士兵危险重重，您却还有闲心吃饭。”
“大家不同意我的提案，又拿不出好的作战计划，也只能在这里耗时间了啊。”
见有人想开口，老议长又补充道：“放弃一二三号塔司是不可能的，曾经决定放弃G区时，你们忘了当时民众的愤怒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忘记了魔物的恐怖和流离失所的痛苦，如果这时候放弃，会激起他们的恐惧，到时候安全区就乱了。对我们来说，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老议长吃完饭，将空空的饭盒交给秘书：“那我们就先进行表决吧，同意我这个提案的人请举手。”
司千寻冷冷地看他，老议长却悠闲自在地瞥过在场所有人。零零散散地手举起来，以一票之多通过提案。
他的眼神略微掠过那些没举手且沉默的人，心里叹口气，看来结束后要清理的人不少啊。
“既然这样我就以议院议长的身份正式通过这份提案。秘书先生，请把这份提案交给所有军官，这次作战计划就叫波浪战。”
“散会！”
议事厅外，司千寻脚踩高跟鞋走在马路上。就在不久前，这条马路上都是支持她的游行者，马路两侧贴满了赞美她的海报。
那老不死的这次抢先站出来指挥第一军部夺还城墙，不用想也知道支持肯定会瞬间倒戈一方。
她辛苦筹划了八年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偏偏她还不能做出任何阻碍，她如果阻止了可能会激起异能者的逆反心理，那些异能者相信她的话，跟随她结成组织。
组织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大人！”
阴影处，一个女人毕恭毕敬地鞠躬。
司千寻不咸不淡地撇过她：“桦雪，你回来了。”
“是。这次我带来了她的血。”桦雪上前一步，一丝阳光照到她脸上，是之前给希菲看病的军医。
而桦雪也不再是军部时朴素的模样，她穿戴着蕾丝帽花边裙，和核心城内的人无异，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听到血，司千寻这才有了反应给她一个正眼：“怎么样？确定了？”
“确定了，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真的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当年清剿行动那么强势，居然还能有活下来的实验体。”
“不过她似乎并不像满颜说的一样忘记了一切，在我第二次向她取得血液时，她极为强硬地拒绝了我。所以只有第一次留下的一点。”
司千寻问：“从她的血里查出什么了吗？”
桦雪有些危难：“抱歉大人，当年基因清除计划相关的人都被杀了，资料也被毁得一干二净，所以我无法得知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进化，从她的血里提取不到任何东西。”
司千寻冷冷看她，桦雪被那种看废物一样的眼神刺痛，连忙道：“请大人放心！我会继续研究下去！一定会破解她的血！”
司千寻一直知道桦雪对自己极其狂热，可以算是组织内最衷心的人。
既然巴掌给了，也该给颗甜枣。
她捧起桦雪的脸庞，柔声道：“别让我失望，你会做到的，对吗？”
“请您放心。”
“对了，神染一那边怎么样了？”
“她主动留下指挥先锋队和后勤队离开，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啊……”司千寻喃喃说，又看向桦雪，问，“满颜知道她女儿出事了吗？”
“应该不知道。”
“那就让她知道一下吧。”
只见细细绿线从司千寻脑海中抽出来，一双祖母绿宝石眸闪烁着精明的绿光：“把这丝精神蛊带给满颜，让她好好知道一下自己女儿在干什么。她痛苦了，神染一就不会想着要去死了。”
“是。”桦雪接过精神蛊，就消失在黑影中-
希菲正守在监护室门口。云卷已经清醒了，神染一却依旧昏迷着。
她不敢去染一的病床前看望她，染一永远失去了一条胳膊，她无法想象染一知道这个消息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以神染一的性格，可能只是淡淡揭过，说什么既然无法决定事实，就接受享受它这种大道理，但是希菲就是很不服气。
如果让她看见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嘲笑染一的胳膊，她一定会把那个人的胳膊也拧下来。
“你不是守病房吗？怎么一副恶人像？”路周庆端着水路过，被希菲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几天，第二城墙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都是人和物。
因为撤退地太狼狈，加上之前他和墨秋一起调去一号塔司卸能源石，蜻忬没在第二城墙里找到墨秋，一直在拉他问东问西，气压黑得简直能磨墨。
希菲这样子简直比低沉的蜻忬更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你已经看到分配表了？”
“什么分配表？”希菲抬头，疑惑不解地看他。
路周庆指了指门口的公示牌：“就在那，长官公布的波浪作战战术，你被选进了先锋敢死队。”
第080章 实习兵（21）
告示牌上清清楚楚印着三队先锋敢死队的人员名单。
希菲迅速扫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她们不要指望我们组除去重伤的云卷和神染一，其余四个人都入选了。
青空和圣辽被选进了后勤队, 而若小五则和她在一队。
“60001！60001！”一个先锋队员从后面冲过来, 叫了她好几声，语气有些着急，“找你好久了, 你快去指挥所一趟, 长官们在等你。”
“等我？”
希菲压下心底的疑惑，快步走向指挥所。
指挥所外还有两个人再等她。
一个是兰熙，另一个是老熟人姬凌玉。
“嗨, 又见面了。”姬凌玉颇为熟捻地贴上来，眉梢微挑,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希菲没理她，径直走向兰熙：“兰队，叫我过来是什么事啊？”
“不清楚，通讯兵过来急急忙忙通告一声就走了。”兰熙眼神扫过她俩，心里暗忖都是敢死队的士兵，想必是要交代作战的事项。
三个人刚踏进指挥所，迎面就对上了出来的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还是和希菲她们一起实习的士兵。
姬凌玉笑着打了个招呼，但那人却连看都不看她, 沉默着略过她。
姬凌玉了解那人，是个爱说爱打趣的话痨。但她现在和其余两个人一样沉默不语，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满面忧虑之色。
她立刻收了嬉皮笑脸，跟着兰熙进去。
沉教官和苏指挥官早已等候她们多时。
正对门处摆着一个大白板, 贴着第三城墙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长官们做的标记。
“你们来了。”沉教官抽出塔司的结构地图和作战距离前行图，望向苏变，“苏指挥，您来说吧。”
苏指挥：“我直接开门见山吧，你们三个将是三号塔司先锋敢死队的队长。40001是一队队长，60123是二队队长，60001是三队队长。”
“依照上面的指示，军部派出九队敢死队分别对一二三号塔司进攻。一队负责开路清除，二队负责将指挥队带进塔司，三队负责守卫塔司。各自的具体情况沉教官会给你们指示。五千人从第二城墙出发，将边境线的魔物清除干净，三队必须坚持到五千先锋队到来。”
希菲问：“如果坚持不到呢？”
“坚持不到，自有六队后备队。”苏指挥眉头微皱，“但是直升机能承载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当三队一半人阵亡时，六队后备队就会从第二城墙启程。”
“五千先锋队围攻后面，敢死队和后备队攻击前线，这样就能将前后包围的局势扭转为包抄魔物的局势。一队接着一队，一层包着一层，如同波浪般层层递进。”
什么波浪，明明就是人海战术，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补上而已，真会给自己贴金。
希菲不屑地想着，听见兰熙问指挥官：“苏长官，可以容许我多问一句吗？60001与60123都是今年的新兵，连实习期都没有过，把她们选进敢死队已经很不合理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们担任队长？”
在兰熙心中，从她进入军部那天就做好了战死前线的准备。从她觉醒光系异能那天起，守护大家就成为了她毕生追求的信仰。
一路走来，有很多人都觉得她并不纯粹，认为她只是因为受到了光系异能的影响才会有这种自我奉献的倾向。
兰熙并不在乎，信仰早已植入她的心里，同她灵魂一起生长。
可这不是拉着这群新来的小孩去送死的理由，兰熙不明白长官们的安排。
明明她们前面还有很多老兵，这些作战经验优秀的老兵才应该入选敢死队才对。
苏变捻着胡须，解释说：“这是给她们一个锻炼的机会，也是给她们一个取得荣耀的机会。”
其实敢死队选人很简单，先找没爹没妈没家的士兵。希菲和姬凌玉属于是穷苦出身里拔尖的孩子，送往前线再适合不过。
活下来，将会得到莫大的荣誉地位，一跃飞升。
死掉了，也不会有人挂念她们。
姬凌玉年纪大看事透，被人当挡箭牌当习惯了，即便明白暗中的意思也无可奈何。
况且万一真的活下来，她将不再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社会底层，能够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兰熙沉默良久，半晌回过神才带着希菲和姬凌玉敬礼告退。
待她们走了，沉教官略带忧虑地看着苏变：“苏指挥，您这次真的要亲自去吗？您明明可以后方指挥。”
苏变笑道：“连新兵都进敢死队了，我哪有理由躲在后方。况且，少将阁下您没发现吗？这是一个改革指挥队的好机会。”
沉教官一愣，没反应过来苏变的意思，苏指挥给他解释：“我们之前难改指挥队是因为人多事杂，但如果能借这次机会除掉碍人的人和事呢？”
“您的意思是……”
“三大城墙的指挥队全部进前线，人死多了，秩序也就没了，新秩序建立也就能够做成了。”
讲到这，苏变面露寒光，不怒自威。为了推进他的变革，他可以将指挥队一百多人全部送进地狱，作为新指挥队的垫脚石。
“沉少将，您可别觉得我心狠。我们指挥官一向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人情。别说他们，就是家人师友我也能牺牲。指挥官只为大局考虑。我只站大局。”
沉教官叹口气：“那您呢？您又该如此？”
“沉少将啊，要么说你不适合干指挥啊。他们都算计进去了，我的命当然也要算进去。这次指挥队弃三号塔司逃跑，我听说是一个实习兵指挥其他人撤退的。”苏变叹息，“这已经很清楚了，自有后来人继往开来。”
闻言，沉送也不再多劝，由衷地向苏指挥敬军礼。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就让我替您将这场变革彻底执行到底。”-
病房里，云卷微微睁开眼，她口干舌燥，伸手胡乱地朝床头上摸去。
“你要什么？”
“要水吗？”
路周庆还在看作战表，听见动静，连忙倒了杯水给云卷。
希菲被通讯兵急急忙忙叫走了，路周庆只好代她照看云卷和神染一一会。
水有些烫，云卷抿了好几口才喝下去。等嗓子的干痒湿润了，云卷问：“你怎么在这里？希菲呢？”
“哦，她被通讯兵叫走了。可能是为了波浪战的事，她被选进敢死队了。”
路周庆捧开作战表，开头一行明晃晃的希菲两字刺痛她的眼睛。
她草草浏览遍名单，几个朋友都在名单上，思绪杂乱地缠在一起，挑动着她衰弱的神经。
作战表被她捏到变形，心重重地沉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趟去了九死一生。
“喂喂喂，你别给我捏坏了，我还要看呢！”路周庆想夺回表，又害怕碰到云卷的伤口。
云卷捏着眉心，一脸烦躁地把作战表还给路周庆。
病房另一张床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神染一。多亏兰队及时赶到又迅速送到第二城墙，不然神染一这条命真的很难救回来。
现在神染一一直处于昏迷中，医生说她这是外部刺激性太大导致的自我封闭，她在逃避现实，所以才一直迟迟不醒来。
云卷将她额头间的碎发撇到一边，喃喃道：“所以你当初就没打算回来对吗？”
“叽里咕噜交代了我一堆事，现在又不肯醒，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卷卷，康康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青空推门而入，后面的希菲提着饭盒。
她从指挥所出来，碰上要给云卷带饭的青空，干脆两个人一起去。
希菲将饭一件件摆在小桌子上，兴致勃勃介绍说：“我们有白切鸡、水蒸鱼、水煮大白菜、清蒸胡萝卜，还有甜点白米糕！”
云卷抄着筷子夹起一片无盐无油的白菜叶子，嘴角抽搐：“这是好吃的？怎么这么清淡？”
青空说：“医生说你忌重口，而且我算了一卦，吃清淡的对身体好！”
“好吧。”云卷皱着眉将白菜叶子咽下去，和生啃大白菜没什么两样，宛如在嚼空气。
但是一眼扫过这些菜，虽然清淡但种类却极多，肉菜具有。
在第三城墙时，她们一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
她边嚼边问：“第二城墙的伙食这么好吗？”
一旁的路周庆放下作战表说：“害，哪能啊，就这几天伙食好。都要去送死了，还不吃好一点，死了就没得吃了。”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云卷的筷子顿在嘴边，连吞咽都忘记了。
路周庆自知说错话，连忙寻了个理由在希菲揍他前窜了。
希菲正在给神染一擦拭脸庞，只得呵呵一笑：“放心吧，我可是SSS级，不会有事的。”
青空也在一旁应和：“对的！对的！我是后勤队，前面还有先锋队呢！”
明知是朋友为了不让她担心，强装出来的乐观，但云卷却就是咽不下饭。
她不是个多管闲事的，可每一次闲事她都去管了。但这次她真的无能为力。
她的后背受到重击，脊椎只差一点就要断裂，彻底成高位瘫痪。除了养伤，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想到这，云卷放下筷子，招呼她们两个到自己病床前。
“喂，我说我都这个惨样了，你们两个就不能俯下身子和我说话吗？”
希菲一脸坏笑打趣她：“卷卷，你不会年纪轻轻就耳鸣了吧？什么时候你这么矫情了，还要人贴贴。”
话这么说，但希菲却诚实地俯下身子。
刚一俯下，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卷紧紧抱住希菲和青空，将脸埋在她们肩膀处，仿佛只要一放开，这份温暖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答应我，你们两个一定要活着回来。”
听见她声音的沙哑，抽泣着鼻子，希菲笑道：“卷卷，你不会哭了吧？”
“闭嘴，不准回头！不准看我！”
“好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希菲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青空口袋里的那张大凶早被她攥出汗，如今听云卷这一说，鼻子一酸眼泪直接落下来，重重地点头：“卷卷，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