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觉得,虞风禾这种入魔的状态其实也不错。
虽然比平时要冰冷无情,有时候容易进入狂暴模式,但却很好安抚。
还是个男儿身。
男儿身好啊,不容易和那三位发生什么,并且足够冷漠,不会没事干就去搞救赎。
之前的“虞风禾”虽是善良,但总会被善良所拖累,要救很多的妖,甚至放过很多不该放过的妖魔,还要献祭自己的全部而不后悔。
可这太完美了也不好,总是被要求太多,却没有谁在乎“虞风禾”想要什么?
他们不关心也不重要,可连“虞风禾”自己都不关心、不在意自己的需求,这未免太可悲了。
而如今,他魔化,但却能够表达自己的情绪,还很好安抚,不会随便发善心。
虞卿将虞风禾为她捡起的鲛珠来回摇晃,放在琉璃瓶里来回摇晃。
“哗啦哗啦”的声音,将晕倒在一旁的阿兰惊醒。
她从软榻上爬起来,“小姐?我怎么晕过去了?”
虞卿眸色一暗,放下手中的鲛珠,而后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你便突然就晕倒了。我叫你你也不醒,只能将你放在软榻上歇息一下。”
她看向阿兰,目光中带着信任,“王爷就快要回来了,帮我固定好最后一根发簪吧。阿兰,你可会随我一起去酒池肉林?”
这几日,阿兰在虞卿身边服侍,也隐约听见过须里戟谈论的极乐之地——酒池肉林。
只是她从不多话,只是默默在一旁服侍,也从不主动提。
她聪慧、细心、忠心,会做好吃的灵膳,会绾发髻,会懂得虞卿的每一个眼神。
阿兰将最后一根发簪为虞卿插了上去,复又调整了一番,怎么好像都不太满意。
她没有回答,似是专注于将虞卿打扮得更完美。
虞卿也不急,只是等她颤抖着手调整好。
终于,阿兰点点头,“这样才算完美,小姐的真的很好看,且好像每一日都比以往更好看一些。”
她的神色却并不是艳羡,只是带着几分怜惜和复杂道:“阿兰见过很多魅灵,却都比不上小姐,但小姐却也承受得更多,痛感竟是如此强烈,一定很辛苦吧?”
虞卿点点头,“是很辛苦,但尚能忍受。况且,我能活着已经很好了,这世道,魅灵本就不易。若说辛苦,阿兰也很辛苦。我们是同类,便都承担着同一种处境,都能被轻易的舍弃,是以,我阿兰也毫无不同。阿兰心之所想,也是我所忧虑之事。”
阿兰没明白,小姐她为何要这样说,只是朦朦胧胧的抬眼看虞卿,傻傻地笑,好像根本不懂似的。
同类?
她和谁是同类呢?
她先是狼族,后是魅灵。
她喜欢这个温柔的娓娓魅主,却也不能舍弃她的族人,以及仇恨。
她的声音很轻,“阿兰要永远跟着小姐,小姐不要抛下阿兰就好。若不是当初小姐拦住园主惩罚阿兰,阿兰早便死了。如今,小姐去哪儿,阿兰都要跟着,不能叫小姐再受伤害。”
阿兰准备了一堆说辞。
却没怎么用上。
她预想的困难都没发生。
虞卿点点头,而后便轻易的同意了。
“好。跟着我。”
“我会同王爷说一声,你做好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她看着阿兰,揪住她的脸颊一侧的粉嫩的肉,“只有一点,阿兰——”
“别轻易地放弃希望,护住自己,不需要时刻保护我跟着我,阿兰,你先是你,才是我的妖侍。”
“若是遇到危险,我希望你先考虑自己。凡事都是如此,我也是。”
阿兰颤抖着为虞卿戴上一个漂亮的玉葫芦腰坠,“这是阿兰做的蕴含灵气的小腰坠,小姐带着,若是遇到威胁,会为小姐挡下一击。”
那玉葫芦样子不算精巧,但其间灵气流动,好像有一只来回奔跑的灵气猫在里面,看着倒是不俗。
虞卿很是喜欢,指尖摸在瓶身上。
室内静谧无言,猛地听见须里戟的声音。
“娓娓可真是心善,对个小妖侍都这般温柔,若是对着本王再热情一些便更好了。”须里戟心情似是不错。
他把玩着虞卿的指尖,像是在摩挲一件玉器。
虞卿的手很美,冰凉凉的
,放在他的手上,还不足一半。
白皙的手背在须里戟那双布满伤疤的大手指上,让他爱不释手。
只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凉飕飕的。好像有谁在看着他。
这段时间也是倒霉,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现,而后让他一整日都忙碌起来。
而虞卿却低下头,做出个“疲于应对”的表情,而后又“强忍着不适”靠在须里戟肩头。
将一个迫于生活所迫,却不得不服从忍耐的小魅灵形象刻画得很深入。
嗯,很好,他们果然都暗中观察,越发着急。
虞卿表现得痛苦不愿,他们便会难过、愤怒。即使她表现得轻松自如,主动迎合,他们也会认为是她是“被迫”的。
就喜欢他们暗自脑补,而后,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爱意。
虞卿反手握住须里戟问道:“还不够热情吗?娓娓只是刚来此处,不太适应,若是习惯了也便没这般无趣了。王爷能叫哥哥多陪陪我吗?阿颜也好?总归是不要让我一个,我害怕。”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媚态来,带着些许红晕。
就这般沾了露珠的花朵儿一般,带着香气对着须里戟。
她往日可都不似这般的主动,这般模样,须里戟自是喜欢的。
他的手落在了虞卿的背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背部的骨头。
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里面纤细的骨,愈发想让他摧毁。
她的血,确实是自己闻过最香的了。
她随时灵气不足,但也是难得的魅灵。
须里戟很满意。
须里戟:“这酒池肉林,今日便可去,但要付出点代价。本王这段时日都在做准备,今日总算是到了时机,便是来询问娓娓的意见的。”
虞卿的长发被挑起,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掌控了,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不太受自己的控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娓娓的意见?”
须里戟道:“酒池肉林就在这王府之下,想要进入,需要娓娓和本王的血。”
“我的血?”
须里戟点点头,“须里一族自古便是大妖,妖族传承之中,除了蛇骨戒,蛇瞳之术,还有一项天赋,名曰——破空。”
破空,顾名思义,便是能够破开空间。
须里戟能够成为须里渊唯一一个存活的兄弟,大概就是因为他拥有须里渊没有的这项独特技能。
“开辟空间,之后便要用血液和灵气维持空间。但这空间却自动的变大,渐渐也不受控制了。如今,我这个制造者,也需要大量的血液为交换,才能在这其中待很长的时间。”
虞卿紧张道:“那可会危及王爷的性命?若是大量失血,损失灵气,王爷不也是会虚弱吗?”
她问得情真意切,心中却在思考须里戟到底是怎么死的?
须里戟轻笑,摇摇头,“本王没那般容易死掉,本王可舍不得这世间各种美事。更舍不得我的娓娓。”
须里戟见她非但没有思考自身安危,反而还替他担忧,倒是愉悦了不少。
但见她长发如瀑,美不胜收,便难以忍耐地又将指尖插.入其中。
“我果然没看错,娓娓是我的爱宠,如此的贴心,竟还替本王担忧。”
他貌似不经意地问:“娓娓不担忧自己吗?”
虞卿机械性地摇摇头,“不,娓娓相信王爷不会让娓娓受伤害的。”
“娓娓愿献出血液,只求王爷能带娓娓一同前去。”
虞卿的意识很清晰,只是说出的话和做出的动作此时并不是她本身主动发出的,而后幕后操纵者——阿兰。
她并不反抗,只是因为,她觉得此时的操纵也可让她了解事情全貌。
即使阿兰不这般对她下傀儡术,她也是要演戏让须里戟带自己进入酒池肉林的。
若是她真要反抗,其实,阿兰还是要费些功夫控制她的。
可她不,就这样,被操纵着把剧情捋顺了,也很好。
况且自己这般诡异的转变,也会让须里環、颜许他们察觉异常,不用她动手,他们就会自行跟着,以及保护自己。
须里戟大喜,便挥手招来妖侍,“去,把蓝公子和有苏公子请来,就说我现在便可带他们一同前往酒池肉林。”
他对虞岚倒是称兄道弟,对有苏珩也算是和善,竟是主动带他们一起。
他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还是说,是虞岚和有苏珩想要从须里戟,或者说是这个幻境之中得到什么?
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呢?
虞卿拽住须里戟的衣袖,只是重复道:“王爷,叫我哥哥和颜许陪着我,还有……阿兰……”
她看着须里戟,眼角的鲛珠泪无意识的滑落,显得楚楚可怜。
虞卿的手掌心被须里戟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须里戟却不慌不忙地从胳膊上卸下自己的臂环。
他将臂环向地下一扔,瞬间,臂环便无限延伸放大,而后在中央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腾蛇图案。
他的神情变得痴狂起来,按住虞卿的手,将血液挤压在其中,而后才割开自己的指尖,滴滴答答的撒了一点点血液。
此时,虞卿后悔,却也无法挣脱,掌心的血液被腾蛇印记争先恐后地吸食着。
虞卿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那蛇形臂环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盛,须里戟挥手,命令属下将新抓回的魔族也一并带了过来。
缚魔锁将他们牢牢困住,锁链的一头被送入到了须里戟的手中。
“今日,运气甚好。看样子,娓娓的血液能让我们在其中逗留很久,便随了你的愿望吧。你那哥哥和属下都可带着,不过——”须里戟带着几分不屑:“若是回不来,可不能怪本王哦。”
他满嘴谎话,冷漠又自私,说是双方出血,却闭口不谈虞卿才是献血大头。
此刻,却又在紧要关头才说其中的凶险。
实在是坏。
虞卿眨了眨眼看向他,而后轻轻的“嘶”了一声。
便见一道魔气汹涌直冲他面门,而后他的手又被双刃钺堪堪划过,指尖被虞卿手腕处的魔蛇咬住,而怀中的虞卿已经落入了颜许的怀中。
虞岚和有苏珩来的迅速,同样的,站在了须里戟的对立面。
就在这由他才能打开的酒池肉林的“门口”,须里戟被多方合力攻击,却还是虞卿在看他狼狈躲避很久之后才挡在了他面前。
虞卿维持着自己被操控、不由自主的人设,挡在须里戟面前。
虽然,一点伤害都没帮他挡住,但看起来很真诚。
真诚的一看就是被操纵了。
虞卿说:“别伤害王爷!你们干什么?!”
“王爷好心带我们去酒池肉林共同玩乐,你们怎么要伤他?是都被这无端来的魔气影响了吗?”
她挣脱开颜许的手,扶住须里戟,脚下却一软,落在了虞风禾怀中,将须里戟松开了,差点又将他摔倒地上。
还是好心的虞岚扶住了须里戟,语气深沉,“王爷邀请蓝某来,却还不让我们进入吗?”
须里戟想要发火,却又顾忌这酒池肉林的时间界限。
强忍着怒意,须里戟看着虞卿道:“先进入吧,你们且跟着我,若是扰乱了酒池肉林的规则,可是会永远留在其中的。”
他口中默念着什么,而后巨大的灵气翻涌,妖纹在他脚下扑开,霎时间,白光不断,只是一瞬,一切已经斗转星移了。
第92章 酒池肉林
大幻境套小空间。
明明是在蛇骨秘境之中,却又在须里戟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处新的“秘境”。
这须里一族倒还真是有默契,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虞卿刚刚站定,就见几个在圣腾妖国无端失踪的妖族都出现在此处。
他们面色红润,眼中却带着些许恍然,沉浸于周遭的事物之中,而根本没有对他们分来一个眼神。
须里戟伸手想要拦住虞卿,却见虞卿被护在姜辞雪怀中。
他有些不
悦,唤来此处的妖卫道:“将这些新抓来魔族牵着送入角斗司,而这些一同来的魅灵们便先安置在我常去的风华楼。”
他道:“卿卿便先同我处在一处,这几日我带你在此处逛逛,你哥哥便和几位贵客一同安置在春景融。”
进来此处的须里戟完全褪去了伪装,竟是丝毫不听从虞岚他们的意见,只待自己吩咐下去,此处的妖卫便聚集在他们面前,显然是在威胁。
而虞卿的第一反应便是挡在虚弱的“虞风禾”面前。
“我——”不能和哥哥分开。
虞卿正要开口,那种熟悉的被控制的感觉就又来了。
她看着须里環眼中显露出的是一种挣扎和迷茫,很诡异地松开了虞风禾的手,乖巧地走到须里戟身边。
她垂着眸子,很乖,声音低低的,“要阿兰陪着。”
“害怕。”
须里戟见她如此识相,乖巧听话也不闹,比他之前带来的魅灵都要安静,也省的他在花时间安慰或是——强迫。
长发微散,美人垂泪,娇娇弱弱的,能符合须里戟的审美。
虞卿本妖却从不是这种模样的。
她美得娇艳,带着毒,淬着算计,也从不肯轻易依附,往往都是演戏来的柔弱,实际上眸色却是冷的。
但若是真的实心实意的爱着谁,便会牢牢地护在他身前,会握紧他的手。
而不是,攀附。
看过她爱着别的妖的样子,就会轻易知道,此时的她不对劲。
既不是主动对须里戟发出的爱和依赖,也不是演戏的爱和依赖,而是一种被操纵的假象。
须里環看向魔蛇,而后不动声色地将双刃钺召唤在了袖中。
有苏珩和须里環都被她“爱”过,所以知晓她的不对劲。
而姜辞雪和颜许则是看过她爱他们的样子,而也知不对。
唯有虞岚不明所以,看着女儿一反常态地依附,只以为她是真的害怕,以及被秘境影响。
可此时,虞岚却已经自顾不暇了。
阿兰颤抖着上前,伸手扶住虞卿,“小姐——”
她妖力微弱,没什么伤害力,只是帮虞卿整理好松散的头发,而后便乖顺的在一旁安抚虞卿的情绪。
在阿兰出现之后,虞卿便不再言语了,只是黏着须里戟,不松手。
“王爷去哪儿,娓娓就去哪儿,别抛下娓娓。”
她看着须里戟的眼中是波光粼粼的海,引诱着他沉溺。
须里戟挥手,“诸位,莫要抗拒,只管跟着此处妖卫去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否则,我可保不了你们。”
每一个妖卫都面无表情,看不出修为,只是手上却都带着一条长长的泛着黑色流光的锁链,在他们无知无觉之中便扣在脖颈处。
明明之前,须里戟对虞岚和有苏珩态度还算和善,可进入此处,却将他们二者当做是和颜许一般的存在。看他们的目光和看着那些被抓来的魔族以及魅灵没什么不同。
此处,竟是又加了一重限制。
须里戟道:“此处是我造出的,自然是由我控制,你们身处其中,若是强行抵抗或者想要杀我,都不会有好处的。既来之,则安之,我虽造出了这里,但此处自发形成了运行规则,只要能够遵守,也能在此处安乐。”
他指指周遭几个环抱着魅灵的妖族,“你们看他们,如今已经不打算出去了,就沉溺于温柔乡,每日在此处好不快活,又不必出去面对那些俗事,也是美事。”
哼,真要是好,须里戟自己难道还会放过自己创造的宝地?
他说自己创造此处,却连进来都如此费劲。
而且,他进来一趟,带着他们,倒像是在给此处交贡品。
强大妖力的虞岚,还有一堆魅灵,以及被抓的魔,三者都有不同的去处,就好像是进场的门票。
他似是将虞岚、有苏珩他们当做礼物或是祭品,送给了这酒池肉林。
虞卿的余光扫过阿兰,而后又看向虞风禾,“哥哥等着我,莫要乱跑。”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虞风禾手上,不用多说,便已心领神会。
姜辞雪压制住了魔气,松了口气,她没事,也没被控制。
她这般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他安静地随着妖卫走,心中却还是紧在一起,他不放心。
可是娓娓安抚他,让他不要冲动,她有自己的安排,自己不能让她不开心,不能破坏她的计划。
但,他现在听话了,没有违背娓娓。
可是,他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跟在娓娓身边,保护她,只要不叫她察觉,她应当也不会生自己的气。
须里戟带着虞卿进入碧徽阁,此处专门为他保留了一处视野最好的屋子。
窗户一开,便可以纵观全局,居高临下地将此处的景色尽收眼中。
碧徽阁的结构不太常见,呈现一种双环形状,中央是两个圆形的场地,高耸入云,金碧辉煌。
而此处,是碧徽阁之中最中央的“观景台”,可清楚地看到两个圆形高台上的一切。
虞卿看向中央,便见须里戟带来的那些魔物被驱赶着上前。
而那些魅灵也被提着链子送上另一处高台。
“娓娓的哥哥听说是被魔族所害,才如此虚弱?”须里戟轻笑道:“这魔族啊一向如此可恶,今日,便叫娓娓看看他们自相残杀的样子,好为你哥哥出口气。”
虞卿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高台之上,那上面,被抓的魔族如同小时候她看到的斗蛐蛐,被妖卫推入其中,强行逼他们分出胜负。
那些魔族新来,一开始不愿意,但只要不动手,便会被身后的妖卫用长剑刺入肉中,每犹豫一下,就增添一道伤口。
终于,其中一个动了手,另一个也开始回击。
魔族在台上互相残杀,而底下的观看的妖买着赌注,用金珠和灵器等做抵押,只等着在此处翻倍。
血光四溅,两个魔族奄奄一息,台下的妖众却兴奋得嚎叫。
而后,他们都死了。
胜出的魔族,自以为暂时保住了性命,谁知,那劫后余生的笑却永远凝固了。
他的腹部横穿出一只手,他的魔气被源源不断地吸收,而后干枯,如同一根枯树枝一般倒在台上。
须里戟看虞卿入迷,便献宝似的炫耀,“如何?我可是想了很久才设置出这么一个规则,让他们自以为有一线生机而互相残杀,实际上,即使赢了,也会死。看他们露出那种错愕的表情,实在是一种享受。我们妖族被魔族侵害了那么久,这般做真是解气。”
他说的正义,可制定规则,主宰此处,就不会有失公允吗?
他并不是因为魔族杀妖,侵入妖族的地盘而愤怒惩治他们,而是因为能够如此恶意变态地惩治他们而快意。
虞卿不回答,却看到下一批被送上台的是,两个妖族。
虞卿看向须里戟,“他们是妖族啊?不是惩治魔族吗?”
须里戟看向台上,见怪不怪,“他们不是妖族,是妖魔结合的产物,是异变的东西,非妖非魔,日后也不会一心一意保护妖界的。”
他于三言两语间便轻飘飘地将自己的残忍包装了个保护妖界的套子,而后便兴味十足地欣赏台上“盛况”。
虞卿感觉到自己手腕间的小魔蛇开始转动,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恢复了一些身体的主动权。
阿兰在一旁为他们倒上美酒,恭顺地退在一旁。
虞卿看向手中的酒,而后衔着酒杯凑近并不喝酒的须里戟。
他进入这里并不喝酒吃东西,只是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景象。
虞卿按住他的肩,微微有些紧张地蜷缩起手,想要喂他却在快要接近他唇
边的时候又撤回了身子。
酒杯从须里戟的唇角擦过,原本要拒绝的须里戟但见她突然羞恼后悔的模样,竟是按住了她的肩,而后抢夺了她手中已经要自己独享的酒,一饮而尽。
他在虞卿耳边道:“不是喂给我的吗?怎么如此没有耐心,竟是自己喝了。”
虞卿红了耳垂,却见手腕间的魔蛇双眼睁开,冰冷地看着他们。
她被盯得毛骨悚然,差点惊叫出声,却被那双蛇瞳定住,而后感觉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
魔蛇的眼竟是显示出须里環的面容来。
就好像此时是须里環在看着她和须里戟调情。
有一种被捉奸的既视感。
须里戟伸出手反复揉搓着她的耳朵,而后便落在她的颈间。
须里戟道:“别怕,本王可是会怜香惜玉的。本王对娓娓已经很是仁慈了,能将你放在身边,而不是和那些魅灵一般,在此处成为被挑选的玩物。”
他看向另一边台上,目光冷漠,“魅灵生来就是要被玩赏的,你们总要显示自己的价值啊。娓娓,你的价值便是取悦我。”
“而这些魅灵的价值,便是为我圣腾国力贡献力量。”
“王爷何意?”虞卿问。
须里戟道:“其实你们魅灵的妙用不光是床榻之上,还可是口腹之中,以及让你们同魔族结合生下厉害的孩子。”
“灵气充足的魅灵是上好的补品,妖魔族生下的孩子,若是侥能活下去,很多都可以成为很好用的死士。”
他指指台上一个快要胜出的妖魔之子,“你看他多厉害啊,当死士浪费了,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我们吞噬他的力量,或是夺取他的皮囊,让妖族更为强大。”
虞卿猛地抬眼,看向须里戟,却见他贪婪地看着自己。
第93章 易地而处,旧影重现……
这圣腾要妖国在游戏中自称为国力最强盛的妖国之一,蛇皇最是厌恶魔族,凡是作乱的魔族都会被悉数杀尽,圣腾的将士们可谓是战斗力最强的了。
而黑甲军,原先便是由须里戟统率的,后来,须里戟“自愿”交出黑甲军给当今的蛇皇,自己甘愿屈居其下。
可如今看来,传言未必是真,须里戟和须里渊都不是什么好妖。
从一开始的蝎宏到现在的须里戟,都好像很信奉吞噬魔族获得力量这个方法。
那么,从何而来呢?
无端端不可能这么笃定,必定是试验了,或者是有谁成功了,他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想要效仿。
思及此,虞卿便觉得一切都通了。
游戏里一直没有解释的:蛇皇是如何从死生之渊或者回来,以及为何会修为大增的原因。
蝎宏曾经是蛇皇十分信任的属下,他也最有可能窥探到了须里渊的秘密,所以他才想要自己这般做,从而实现不死以及力量大增。
而须里戟当初应当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会从死生之渊回来,甚至修为大增,原本应当是蛇皇的他由于须里渊的妖为深不可测,为了保全自己这才主动交上权力。
可须里戟从不曾甘心,他一直在想办法,利用自身天赋开辟出了这样一处地方,看似是玩乐,实则是在吞噬魅灵,驯养魔族,而后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须里戟见她不动,只以为是吓到了,但此刻进入到了这里,饶是她不愿意,没有自己的允许,她也出不去。
只能成为自己的禁脔。
须里戟思及此,便觉得无比愉悦,在外处处被压制,远不如此处来的快意。
虽是此处空间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了些,但总算还是以自己为尊。只要他不死,在这里,他便拥有较大的自主权。
他得意道:“莫怕莫怕,只要娓娓讨好本王,听话,愿意真心实意的侍奉,而非是同那些不识相的魅灵一般,本王都不会这般残忍的对你的。”
他的手揽住虞卿的肩,迫不及待地想要吻在她的唇上,却被虞卿抵住唇,“王爷太着急了,娓娓还没听够呢,王爷这般厉害,为何不多讲讲?娓娓从未见过如同王爷这般雄心壮志的妖族。都说蛇皇须里渊厉害,但娓娓却觉得您才是真英雄。隐忍蛰伏,又被蛇皇压制百年,您一定很不容易吧?这里如此庞大,体系如此完整,瞧瞧这一层一层的妖魔聚集,王爷一定花费了很多功夫吧?”
诚然,谁都喜欢被虞卿这般看着恭维和夸奖着,她真心实意的演戏,满眼都充满了敬佩和爱慕,须里戟原本只想一亲芳泽,现下到真有点觅得知音的惺惺相惜。
事实上,虞卿是自身的演技加持,加上操控她的阿兰赋予的有一层演技加持。双层演戏,成就了一个此刻完美的表演者——玉娓。
百年以来,他们只知须里渊,却从不记得原先征战的是须里戟。
而如今,一个小小的魅灵却懂得欣赏他的伟岸。
须里戟放声大笑,胸腔鼓动,起伏之间,虞卿耳朵都要聋了。
须里戟看向中央的两个斗台,不屑道:“此处却是我多年的心血,饶是须里渊来了也会被困在这里。娓娓看这高台之上的魔族和魅灵,可称得上是良品?”
虞卿不解:“良品?”
须里戟道:“也就是同族之中的上品,你看那魅灵虽是不如你貌美,但胜在灵气充足,长相不俗。而那魔族修为也算是魔族之中较为高的。”
“而他们能站到此处,便已是经历了一场场比试。”
须里戟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风华楼和角斗场均有百层,而新入者均从最底层入起,只有不断向上,最终才能获得活下来。魔族那边自相残杀惯了,夺取修为、灵药,获得属于自己的灵器,这些都会让他们疯狂杀戮,展现自己最真实的实力。毕竟,他们不动手,也会有别的魔族杀了他们。”
“而魅灵,则是灵气多,修为也相应多一些,能够获得的待遇也就好些。能活下来的,到达最顶层,他们以为能够逃出生天,却不知道,杀戮才刚刚开始。”
他笑着,漫不经心的吐露着一个真相,就好似,那些为了活下去奋力挣扎的魅灵和魔族在他口中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他们都是尘沙,是须里戟随手堆砌的沙,看似精美,实则只要他轻轻一挥手,一切便烟消云散。
可恨。
可怜。
须里戟用一种怜惜的语气安慰虞卿,“娓娓莫怕,本王舍不得送你去。你和他们不同。”
毒液之下包裹的蜜糖,闻起来也臭的。
虞卿看向中央的高台,眼中冷漠,声音却比以往都动听。
她说:“能脱颖而出的,都是强者,不论是谁。他们,都是佼佼者。”
须里戟点点头,又饮下一杯浓稠的魔血,唇齿猩红一片,臭气熏天,“是不错,但他们经过那些厮杀,如同快要开败的花,最终也是要做花肥的。”
金杯高举,残忍者笑称,“他们都是为我圣腾而死,死得其所!我须里戟的野心和抱负全在其中,他们死的有价值。”
“须里渊压制我多年,若不是我伪装玩乐不羁,他怕是早就杀了我了。而如今,我也习得了他的修炼方法,再给我一段时间,很快,我便可取而代之!届时,便封娓娓做我的妖后!”
盛世美景,好不虚幻。
镜中花,水中月,杯中血。
谁又听得见那些百层之下的哀嚎,那些死去的魂灵的愤怒?!
他还是死的太晚了,就该早早被杀,而不是现在!
虞卿觉得自己的手被完全控制住了,她的头脑很清醒,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她主动说的。
她的目光想要偏移到阿兰身上,却被操控着落在须里戟身上。
虞卿通身被一股力量覆盖着,她的手抚在须里戟眉眼之上,面含春色,满眼崇拜,“王爷果真是让娓娓心生爱慕,妖界难遇,娓娓不求妖后,只求王爷垂怜。今日——”
她伸手,划开掌心,鲜血汩汩,香气四溢。
她白皙的掌心轻柔地送到须里戟唇边,“娓娓主动献祭,只想让王爷的功力能够大增,即使是死,也要为王爷而死。”
她看向阿兰,阿兰走上前,奉上魔血,“王爷,胜出的魔族等
在外面了。可要引用最新鲜的魔血?”
魅灵的血本就妙用无限,再混合着魔血,须里戟自是志得意满,在此处自是得意,那里会想到暴行之下,总有甘愿无端赴死,也要杀了他的存在。
他更想不到,在巨大的仇恨面前,原来,原本敌对的两个种族也会携手。
须里戟道:“将那新胜出的魔子带上来。”
须里戟的舌尖轻轻卷起她的血液,而后等那刚刚击败众魔族的优胜魔子恭顺的低头,沉默地将手腕划开,鲜血地漏在酒杯之中。
他低头,便显出沾染血迹的狼尾。
是狼族和魔族的孩子,瘦骨嶙峋的,却浑身带着煞气。
虞卿和那魔族都乖顺的献上血液,而后跪在一侧,须里戟轻轻仰头,将两杯血液混在一起,饮下。
就在此时,那原本乖顺的半魔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挥手用魔气掐住了他的咽喉。
而阿兰则是从一旁掏出一个漆黑的匕首,匕首快如闪电,悄无声息地落在须里戟脖颈之间,而后便被弹出去了。
须里戟发不出声音,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调动妖力四散攻击,他的灵器却被虞卿握住了。
她的指尖被灵器反抗灼伤,手却牢牢地按住。
而后,虞卿迅速的召唤出尾生,用尽所有的妖力,挥出一箭,稳准狠的落在须里戟胸口。
可须里戟又如何这般简单被杀死呢?
他躲开这一击,虞卿却并不意外,因为她准备地并不是用箭击杀,而是被愤怒的须里戟掐住脖子甩在地上的那一刻,反手将尾生化作一开始鲛骨刃,挥向他的胸口。
虞卿的骨头扭曲,看着须里戟却带着笑意。
就在此时阿兰和那半魔也挺身上前,三者一齐出手,不求生,只求他死。
须里戟的死,比原本的故事里要简单了一些。
因为,现在多了虞卿。
须里戟看着他们,却发不出声音,他双目赤红,似是不敢相信。
他愤怒、癫狂、无措,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的力量在渐渐流失,他所得意的一切将不再受他控制。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四周空间扭曲变形,无数哀嚎声起。
是须里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说:“杀杀杀——”
破空声传来,最先突破禁制赶来的是有苏珩和虞岚。
他们所去的春意融根本不是住所,而是要献给须里戟的妖为容器。
他不光要吃魔,吃魅灵,他还要吃妖。
虞岚和有苏珩他们都是他眼中的“美食”。
他们被此处妖侍带着,不容抗拒的送至春意融,他们费劲力气才赶到此处,就看到虞卿浑身是血的画面。
尽管,比起来,他们身上的伤口更多一些。
虞卿身上的血都是须里戟的,只是看起来凄惨一些。
但远远没有有苏珩他们狼狈。
有苏珩伸出手,九绒棘挥向阿兰,“卿卿——”
他满心满眼都是虞卿,生怕阿兰他们会拿虞卿当做护身符。
他的眼中是厌恶,是警惕。
可虞卿却没有伸手,反而挡在了阿兰面前。
有苏珩的九绒棘便自动挥退,不敢再往前。
他怕,怕再一次错失她。
不知多少次,她站在自己对面被击中、消失的画面,总是让他恐慌。
他产生一种惧意,好像只有重新救她千万次,才能抵消一次的失去。
有苏珩早就疯了。
可他又不能疯。
他的身上承担着责任,还得赎罪。
他看向虞卿,“卿卿,相信我,阿兰和那魔是一起的,他们操控了你!离他们远一些!”
他看向阿兰,九绒棘无法挥出,可威压却还在,他透支妖力,用尽所有的力量保护虞卿,“你们犯下了大错,不该如此!跟我们回去,自有惩处!否则,须里戟的怨气不散,我们都会被困在此处,不死不休!”
阿兰他们并不懂,他们完全按照自己本身的故事线发展。
他们不过是旧事重演,他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阿兰看向虞卿伸手将她轻轻一推,她笑得很温柔。
她看不到,在她身后,是须里戟的邪灵。
他在怒吼,他在撕扯,他的目光带着毒。
酒池肉林,因为须里戟的死亡而不受控制,这里的一切开始混乱,妖魔四窜,各种秩序被打乱。
须里戟的邪灵将他们扯入其中,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到凶手,再帮他们圆梦杀了凶手。
如今,他以他们的性命安危为赌注,让他们为自己报仇。
有苏珩和虞岚在须里戟眼中就是同盟。
他无形地撕扯着阿兰和无言的肉身,借此体现的自己的愤怒。
蛇骨秘境,要想破境,就要满足邪灵的愿望。
否则,最终也会迷失在其中。
时间越长,也难以出境。
如今,四周坍塌破碎,须里戟在控制着此处威胁有苏珩他们。
而想要平息已经死透的须里戟的愤怒就要让他满意。
杀了阿兰,无言,让他泄愤,似乎是必然的操作。
阿兰看不到,但在她看来,有苏珩和虞岚不会放她的。
她和魔族合作,她杀了须里戟,她控制了小姐……
她早就没想活着,“我和无言本就没想活着,能杀了须里戟已是心满意足。她不过是我们的棋子,如今,还给你了。”
虞卿猛地一晃,却并没有奔向有苏珩,反而是回手,凝结出屏障,保护着阿兰和无言。
她看向有苏珩,淡淡道:“他们不该死。”
有苏珩以为她还处在身份之中,还被操控着,只是看着阿兰道:“你还在操纵卿卿!若是你现在收手,不伤她,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她本就无辜,被牵扯其中,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今控制她没有用的!”
岂料,虞卿却双目清明,笑着看向有苏珩,以及刚刚赶到的须里環,笑得很恶意,“不,我从来都没有失忆,此刻也没有被控制,我很清醒。”
须里環浑身发颤,只觉得自己拼命赶来,生怕失忆的她遭遇不测的行为傻透了。
他如同一个笑话。
她根本就是在玩弄自己!
他的半边身子都都快要烂透了,蛇尾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好疼。
他看着虞卿,就见她笑着,毫不在意地说:“刚刚是我同他们一起动的手。”
阿兰打断她,“是我操纵的你!”
“你如今还不赶快回到你的同族身边去!”
虞卿却护在她身前,流光蝴蝶翻飞,她轻哼:“我们也是同族,我也是魅灵。”
“我若不帮你们,他日,我也会是那百层魅灵中的一个。”
她看向有苏珩,“阿珩,你又要舍弃一个虞卿了吗?”
她笑着,却又哭了。
谁的爱意?
谁的恶意?
虞卿分不清。
鲛珠掉落,有苏珩下意识的去捡,却走不到她身边。
他想起了鲛珠碎裂后的梦,以及那个被有苏珩留下的小魅灵虞卿。
她哭着看他,她将自己和他远远隔开。
她说:“阿珩,救她。”
“那时候的虞卿,一定也希望活下去,希望谁能保护住她。”
“我也是魅灵,同阿兰一般,若是被抓进去的是我呢?若是如今遭遇折磨的是我呢?你也要杀了我吗?”
阿兰的脸霎时间变成了虞卿,一路闯来,他们看到了许多被折磨的魅灵以及魔族,那些脸都变成了虞卿。
变成了虞卿被千面折磨的时候。
她在哭呢。
你听。
有苏珩看向虞卿,就要收回九绒棘,却见虞卿身后的邪灵须里戟渐渐幻化出了实影,就要一口将虞卿吞噬!
再一次的,他毫不犹豫的挥出九绒棘。
这一次却是为了救她。
可虞卿眼中的光却消失了,她最后一次信任,就这般泯灭,自嘲而又错愕。
有苏珩却来不及解
释了。
第94章 黑化和恢复之间,只需要……
有苏珩做了很多次错事,却在重新找到她之后努力补救。
尽管,他已经把那个满眼是他的虞卿弄丢了。
可他不怪她,他只怪自己,一切都是他自食恶果。
可每一次,还是疼。
虞卿转身闪过他的一鞭,却将自己送入须里戟的蛇口之中。
她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却警惕而又陌生地看着有苏珩,手中的尾生挥出,直直地冲向有苏珩。
霎那间的脆弱转瞬即逝,她在危险面前半点刚才求情的模样都没有。
对于有苏珩也不过是演戏。
骗子。
须里環心中轻轻道。
只是手中的月影还是击在了须里戟半虚半实的身躯之上。
他虽是生气,但也来不及同她置气,只觉得有些账还是等她活着再算。
瞧瞧,一片真心,她可是半点都不信的。
她宁愿靠近那些要伤害她的东西!
也就是有苏珩这蠢货信她。
不不不,他也信了。
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前期虽是对她冷漠了些,但后面听了她那些话,倒是心软了些,未曾想,她又骗他!
一句也不可信。
就应该让须里戟将她吞食入腹,撕碎。
可他又觉得,即使是要吞食,也该是他须里環来。
她虞卿是须里環的,就算是惩治这个比自己还狡猾的小骗子,也该是自己来。
她一次次的骗他,玩弄他,每次都将自己包装的如此无辜,他就应该让她受到惩罚。
但须里戟算什么?
他凭什么碰她!
须里環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须里戟碰。
那邪灵眼看碰不到虞卿便将怒意发泄在阿兰和无言身上,他的实体越来越多,力量也逐渐增强。
他要杀,要报仇。
愤怒燃烧着整个空间。
他们已经丧失掉大半力气,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若不是虞卿护着他们,恐怕也只是剩了最后一口气而已。
他们从不期盼活着,如今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们的同族不会再被须里戟伤害了。
可虞卿却固执地想要救他们,她的妖力大半都用来撑起屏障,又为他们修复受损的灵脉。
须里戟的一击被须里環和虞岚合力挡下,但巨大的冲击,还是让他们妖力溃散。
在此处,须里戟的力量才是主导,他们要顺从,要让须里戟平复下来,否则,一切都在迅速的坍塌破碎,他们也会被愤怒失控的须里戟一同针对。
须里戟想要的就是让凶手死掉,虞卿和阿兰他们一处,他便会连同虞卿一起攻击。
“卿卿!离开他们!来父王这里!”虞岚道。
虞卿不动。
虞岚他们艰难地支撑着,劝她道:“阿兰他们本就应该死了,没有你的帮助,在幻境之外的他们想必存活的机会也不大,即使是未死,恐怕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在此处救了他们有什么用?这只是幻境!”
虞岚担心虞卿,见有苏珩他们劝不动,便强撑着劝慰。
他知晓女儿的意思,但眼下,此刻,他只能顾全到虞卿,再没有办法去救这两个恐怕已经在现实中死掉的妖魔了。
可虞卿没有动,满嘴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心中却很畅快,她说:“可此刻,他们活着,我能守着让他们同我一起活着!他们也是妖族,他们也是有亲缘的,他们也是应该被保护的孩子。他们没有完全死亡,即使是在现实中。”
她看向虞岚,坚定而又热烈,“我要他们活着,我想帮他们,我从一开始就愿意同他们一起!”
“父王和阿珩一直都是如此,被你们爱着很幸福,但,再渺小也是应当有被好好保护的。”
虞卿说:“我很记仇、很小气,谁伤害我我都记得清,但谁要是能保护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要还回去。”
“父王,我也曾多次求生只剩……一口气……”
虞卿晃了晃,又强行稳住,“很多次,我都想要活着,即使每次可能都没什么希望了,但……还是……想要努力的活着。”
“曾经,有魅灵、魔族、妖都帮助过我……他们给过我生机,我便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还。”
她吞下一把鲛珠丹,妖力大盛,“我屡次犯险,屡次被救,若是那些救我的,顺手为之的,都如同父王和阿珩想的一般……也就是没有今日的虞卿……”
“虞卿也曾是最为不起眼的、普通的、快死的一个……”
“但他们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他们惩治了伤害魅灵的恶妖……”
她回身,奔向须里戟,用尽权利,带着所有凝聚的妖力,将箭扎入须里戟的胸口处。
“那么,加我一个。”
“我本就如此。”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虞卿肆意地笑,她忍了那么久,虚与委蛇的和黑莲花们演戏,但是,她并不是为了让须里戟这个败类活着的。
她要利用他们,让他们帮她一起惩治须里戟。
即使是小小的魅灵,他们也要活着!
虞卿虽是要救阿兰他们,也不会真的赴死,她要他们都能活。
她要须里戟永远都不能得偿所愿!
只要虞岚、有苏珩、颜许、须里環他们都能分担一点,便能为自己和阿兰、无言增加许多生机。
【主人主人,检测到颜许就在附近,但一直没出现。】妖妖灵回复。
虞卿心中便知道,颜许他应当是预知到了什么,他在作壁上观。
但她偏偏要拉他入局,让他也不得安生。
他这段时间一直想要刷她好感,展现出喜欢她的模样,这个时候不正是表现的时候吗?
既然要表演“喜欢”,那便要为她受些伤,付出些,才算是到位。
虞卿在赌,但这赌局的结果,她又握在手中。
她从不会白白放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叫自己厌恶的能够好过。
她看向须里戟,露出一个笑容来。
须里戟被她的笑刺到了,更加激动,周遭的空间也开始跟随着他的心境而变。
须里戟道:“你们……你们不帮我,是打算一起死在这里吗?你们不想活了吗?”
虞卿却道:“蛇骨秘境从未有谁证实过,满足邪灵的愿望就能破除,你已经死了,就算有力量又如何?不过是邪灵。”
她喘着气,“我便是,要杀你,如何?”
如何?
自是有其他妖君来相助。
他们,终究是要帮助自己的。
虞卿听见周遭的风声,她感应到巨大的力量将她卷走。
这股力量太强了,她竟是都没能像刚刚一样反抗。
是他们合力了吗?
这般厉害?
可她却落入到了须里環的怀中,被有苏珩和颜许挡在身后。
她这才看到,一身黑衣的虞风禾带着满身的寒气挡住了须里戟,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他控制住了周遭扭曲的空间,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魔气,他的目光太过平静,手段却极其残忍。
鉴心在他手中转了一圈,而后又刺入须里戟的眼中,冰霜从须里戟的伤口中进入,又从他完好的皮肤之中涌出。
魔气将他笼罩,可他却只是对着须里戟发泄。
虞卿这才看清,他的身上还是之前那身白衣,只是被浓稠的血染成了黑色。
他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他却无知无觉。
此刻,看着须里戟的模样,他却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
虞岚看着虞风禾,“风禾……”
虞风禾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说:“带她走,这里快要彻底崩塌了!”
虞岚向前,想要将已经“魔化”的虞风禾一起带走。
“风禾,跟我们一起走!回
幻神域!”
虞风禾看向虞岚,那目光却和看向须里戟的没有什么区别。
冷漠、噬血、陌生。
他伸手,扔掉了鉴心,手中的魔气汇聚成剑,“不。”
他说:“保护好妹妹,不然,连你也杀。”
此刻,他太过可怖,以至于,须里戟看起来都不太像反派了。
虞卿看着虞风禾,有点懵。
“哥哥——”她也知道自己的唤醒不管用,但还是喃喃出声。
她觉得此刻魔化的虞风禾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不想他受伤。
她抓住须里環的手,“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须里環却一脸冷漠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休想。”
虞卿尖利的声音落入姜辞雪耳中,他听见她说:“阿珩,父王,你们在做什么?就这般看着他入魔吗?”
姜辞雪便有点烦躁。
果然是不喜欢魔吗?
他已经尽力不那么可怖的出现了。
可他怕她受伤,他不能忍受她受伤。
他已经尽力克制了。
怎么才能哄好啊?会不会,觉得他形容可怖?会觉得他残忍吗?
那将须里戟多折磨一会儿,她会不会开心?
多折磨须里戟一会儿,自己在躲起来,等恢复好了,再出现?
……
他面上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一点正常的反应都无。
看起来似乎是全无感情,他们在他眼中都是陌生的。
虞岚和有苏珩防备地看着他。
有苏珩说:“他早就入魔了,如今,恐怕根本认不出我们。那日,你坠入阵中,他醒来之后便发了疯,入了魔,连同辞雪妖尊一起,要将神族都杀了。”
“我们是为了保护风禾他,才一直封锁消息。可如今看来,他必须和我们回幻神域。”
虞卿却怒道:“放开我!”
“去他的狗屁神谕!”
她看向颜许道:“颜许,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我做什么都可以?那就帮他,他想做什么,我便想做什么!”
“我哥哥不会有错!要错的一定是幻神域!他不想回就不回!”
虞卿挣扎着,想要到虞风禾身边去。
“他在帮我,他受伤了!你们在做什么?要和他为敌吗?”
她只觉得可笑。
“你们都曾经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如今只因为他变成魔就要舍弃他吗?”
“是男是女,是妖是魔,他都是我要保护的!他不能受伤!”
姜辞雪的耳朵动了动,周遭的气温上升了些。
他的心,在疯狂的跳动。
她不在乎。
她不讨厌。
想抱抱她。
但浑身很脏。
她不喜欢须里戟,先杀了再说。
第95章 不需要解释,信你
姜辞雪伸手,指尖的魔气疯狂凝聚,比之刚刚更要浓烈。
只是,他并非全无意识,也不是没有情感。
他背对着虞卿,却用最残忍的招数对着须里戟。
魔气汇聚的剑刃碎成千万片,从须里戟的身体中钻出。
他充耳不闻,只是操纵着魔气,意图将这个邪灵斩杀于此。
哪怕,他可能会消失。
那又如何?
若真是消失了,还有虞风禾,他死了,不过是一分意识消散,虞风禾的意识还在。
神所想要的,不就是他的不死之身吗?
他们如此贪婪,费力地想要重塑他,篡改他的记忆和身份,不就是妄图变成和他一般吗?
如今,既然她已然发现,那便索性让她开心一些。
她不惜须里戟,他便用尽魔气为她杀了须里戟。
只要她能开心一些。
那就值得。
姜辞雪调动着所有的力量,漫天而过的黑色冰刃将他和须里戟完全笼罩。
却听须里戟惊恐地叫道:“你不能杀我!”
他费力抵抗,不明白,这明明是要消解自己怨气的幻境,为何,他却要杀了自己?!
“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都得死!”
他看向虞岚他们,“你们帮我,保护我,只要帮我杀了阿兰和她的同党,我便让你们安然出去!”
他从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饶是邪灵,若是一直被这般伤害,他的意识和魂魄也会完全消散!
疯子!
“这不过是幻境,他们已经杀了我一次了,你们帮我杀了他们,也是为我报仇!他们也许已经死了,在此处杀了他们又如何?又不是在现实真的杀了他们!”须里戟试图说服虞岚他们。
回应他的,是姜辞雪的一掌。
掌心相向,双方均是破碎不堪。
只是姜辞雪的伤口更大,鲜血更多。
虞卿看见虞风禾受伤如此,心中着急,自己却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须里環控制着,完全无法凑上前。
她刚刚耗费了妖力,如今虚弱不堪,她没有灵气了,只能吸收魔气。
她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意值和恶意值,转化成可以用的妖力。
她费力地抬手,想要释放灵蝶,净化虞风禾身上的魔气。
可指尖却被须里環握住了,“别白费力气了。他身上的魔气,不是你此时能够控制的,他已经完全入魔了。”
虞卿冷笑,“你不也是半魔吗?当初,难道我也不应该白费力气救你?”
她当时救自己难道不应该是有所图吗?
当初救下自己,却也是因为需要一个能同她结妖契以及为她提供魔气的存在。
须里環沉着脸,想要反驳,却在看到她苍白的面孔时,如何也张不开嘴了。
如今,在此处,他们违背了邪灵须里戟的意愿,被此处压制着力量。
能够用尽全力护住她已然是不易了。
他能感知到,面前的颜许和有苏珩他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此时,幻境不断崩塌,他们好像在被无形的力量不断的冲撞着,不过是强忍着不显现出来,那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去牵制虞风禾呢?
他已经完全变了。
须里環面对着曾经心中生出欢喜的存在,如今见他一身血衣,冰冷无情,男子的模样,那种为之努力的悸动荡然全无。
他的怀中,是虞卿,是更需要保护的虞卿。
是欺骗他,但又在他快要死掉的时候护住他的虞卿。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的心变了。
他和虞卿一般,都有着一副黑心肠。
他们都只为自己而活,善于利用,善于伪装,善于用尽一切手段活下去。
他们如此相似,一样的卑劣,这样才更登对。
他从前痴望天山之上的雪莲,妄图将自己满身乌黑藏匿于冰雪之下,只为了能更靠近一点。
殊不知,他却在一点点的跪伏中,更靠近了地上的小野花。
他闻到了花香,看到了艳丽的颜色,被小野花轻轻拂过脸庞,带来短暂的救赎。
他够不到那么远的东西了,他想要能够握在手中的花。
虽然,这花儿卑微、弱小、爱撒谎,明明是朵漆黑的小花,却总是用漂亮的颜色吸引所有的旅者,但他喜欢。
他想要永远握在手中。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了。
对面,须里戟还在说:“我可以不杀你,你如此耗费魔气,你伤我,自己也会被此处反噬。只要你停手,你们帮我完成我的愿望,我便不会伤害你们。如此做法,实在是不明智,费力不讨好。”
须里戟已经退让到连虞风禾都不伤害了,他退而求其次的只需要他们交出阿兰,只需要帮他完成一个“小小的”愿望。
虞岚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虞风禾,妄图唤回他的神志。
“风禾——”虞岚看着陌生的女儿,不,是儿子,他也不想虞风禾变成这般模样。
虽是如此,也不能看他们送死。
虞卿知道此时他们都在动摇,尤其是虞岚。
她被护在身后,听着须里戟不算重复的话,她强行召唤尾生,从口中吐出鲜血来,而后挣扎着,强行从须里環怀中挣脱。
她将阿兰他们护在自己身后,水箭射向须里環,却没有伤他,只是警示道:“别想禁锢我!别过来!”
她
将阿兰他们护在身后,喘着气,血从指尖滴落。
“你们动摇了?”
“阿珩?”
她抢先开口,唇齿之间,却是鲜血。
【主人,爱意值不断提升。】妖妖灵说。
虞卿闭上眼,微微酝酿了一下,她还需要更多的爱意。她要很多很多的妖力,她想要护住他们。
刚刚她已经透支了妖力,却因为突然增多的恶意值而拥有了挣脱的力量。
这如此大的恶意值,只能是须里戟了。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他不过是想要瓦解他们,先杀阿兰,再杀他们。
“哥哥,别信他,他——”虞卿还要解释,她怕虞风禾也信了他的鬼话。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姜辞雪说:“别怕,不信他。”
那边,须里戟还想要说些什么,他刚一张嘴,姜辞雪的剑刃便砍掉了他的舌头。
姜辞雪:“别说话了,很吵。”
他不信,但其他的笨蛋还要纠结,害得娓娓还要强撑着身子解释。
她不用解释,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为她去做。
不需要告诉他为什么。
虞卿心中一暖,却还是道:“我们一直被误导,以为要让邪灵发泄怨气,才能出境。可让他发泄怨气的方式便是杀戮,杀了阿兰他们。若真是幻境和现实毫不相关,为何他一定纠结于要杀了幻境里的阿兰他们,而不是让我们在现实中为他报仇?”
“传言中,蛇骨幻境的破解之法是为邪灵圆梦。可在幻境中受伤,真的不会影响现实中吗?这里的规则从来都是含混的,那么他说的也未必是真。”
“与其为他做坏事,让阿兰他们在幻境中再死一次,倒不如试着杀了他,试试这幻境会如何。”
须里戟看这虞卿和姜辞雪,只道:“你们兄妹俩真是一样的疯子,你们不怕死吗?杀了我,对你们有何好处?他们不过是小小贱民,缘何值得你们去救!”
须里戟挥手,翻天覆地的力量喷涌而来,空间崩塌,他却显现出一种慌张来。
虞卿见他神色,就知道自己也许赌对了,不然他不可能这样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蛇骨幻境并不是要圆梦,也许是要破梦。
他们和邪灵只能有一个存活。
如果听从邪灵的话,自己承受邪灵的怒火,任他发泄,恐怕才是真的出不去了。
而若是能够破境,杀邪灵,在此处活着,才能完整地走出秘境。
虞卿伸手,用刚刚吸收的虞风禾的魔气凝结成的箭攻向须里戟,而后将阿兰他们推向有苏珩。
“阿珩,这一次,不要叫我失望,否则我真的会厌弃你。”
“护住他们,就是护住曾经的虞卿。”
“即使是在幻境之中,我也要他们赢一次,要他们不受伤害。”
“你若是真的想要补偿,就帮我保住他们!”
而后,她便飞身出去,以身为箭,鲛骨弓反向为刀刃,刚刚的魔箭不过是虚晃一枪。
她是要迷惑须里戟,以及在场所有的妖。
虞风禾不能死。
虞风禾不死,她也不会死。
她可是有不死buff的。
姜辞雪并未对她设防,也不会攻击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他伸手,调动所有的力量为她形成护盾,却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他牢牢的看着娓娓,手中的所有力量只为她而动。
而须里戟却想的是如何干掉最为疯狂的这个魔物。
虞卿的蝶翼出现,她施展出“蝶梦”来,竟是对姜辞雪使用了幻术。
短暂的迷惑住了姜辞雪和须里戟,就趁着这一瞬,伸手将他送出,而后自己将鲛骨刃牢牢插入须里戟的灵府之中。
“保护住哥哥,父王!”虞卿知道,不论如何,虞岚都会护住虞风禾的。
而后,她便感觉背部一暖,源源不断的妖力倾注在她身上。
有须里環的,还有颜许的。
他们咬牙切齿,却还是要帮她。
她就知道。
第96章 心机狼蛇同盟
风裹挟着花香,微微吹拂着池水。
一切如此温柔,只是池中的虞卿半身鲜血染红了池水,蝶翼微微修复了些,但因为主人昏迷,如何也收不回去,显得好生可怜。
原本白皙的小腿覆盖上了鱼鳞,再往上却被覆盖了一层深蓝色锦袍。
“嘶——”虞卿恢复了些意识,只觉得周身都疼得厉害,轻轻抽气,复又猛地睁开眼。
她急切地往四周看去,眼前却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她伸手,想要拽去眼睛上的东西,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按住。
“你想瞎便取下吧,反正这双眼睛总会骗我,留着也没什么真情实意。”
是须里環。
声音冷冷的。
在生气吗?
虞卿微微勾起了唇,无声的笑。
虽是苍白着脸,但因为那半边的唇而生动了起来,比之池中的红莲,毫不逊色。
须里環看着她,忽然狠狠地咬在她的肩头,而后便抬起她的唇来。
气息交融,他唇中的鲜血喂入她的口中。
虞卿不喜欢这种血腥味,也不喜欢这种血吻,挣扎着,却被什么圈住了。
蛇尾?!!
她被冰凉的,一圈一圈的蛇尾禁锢着,左臂处却另有一条游动的蛇在亲昵的伸出信子勾动着她的肩头来。
虞卿有些难受了。
她不喜欢蛇,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被触碰。
当眼睛看不清的时候,触觉和嗅觉,便十分灵敏。
“阿環,我难受。”虞卿轻哼,指尖缠绕着须里環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收紧。
须里環冰冷无情道:“关我何事?”
“你欺我,骗我,害我,还想我对你如何?”
虽是这么说,虞卿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蛇尾松了一些。
“疼——”虞卿落下泪来,堪堪就要向下倒。
长发在水面展开了一朵冰蓝色的花,她的脸上沾染着的水珠都像是透明的宝石。
须里環冷眼去看,心中暗道:骗子。
却见她竟是丝毫都不打算自救,反而是越发的沉入池中,终是伸出靠近了她,伸出了手,将她扶至一边。
虞卿的手落在他的脖颈间,而后又一路向下。
她倒是不觉得如何,只是须里環却僵住了。
而后抓住了她的手。
虞卿勾唇笑,“哦,是一条光溜溜的小蛇。”
须里環凶巴巴、恶狠狠地威胁:“你还有心情笑?你如今处境如何看不出来吗?”
虞卿听着脑海中系统不断播报的爱意值提示,送入口中几颗鲛珠丹,而后才徐徐道:“看得出来啊。阿環照顾我,心疼我,不舍得我死。”
她按住要发怒的须里環,手落在他的眉间,“阿環很担心我吧?我昏睡了多久?你这般为我安抚情热几次了?”
她问的坦然,是真的迫切想要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自己经历了几次昏睡中的发情期,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她的眼睛应当是当时伤了,但不至于失明,须里環对自己还算是有些情谊的。
最后关头,她挡住了狂化的须里戟的攻击,却也没想着送死。
她算计着他们的真心,不论是几分真心,总归是能分到一些好处的。
反正死不了,不若随心所欲一次。
她便是看不惯须里戟,便是想要阿兰他们如愿,便是想要让须里環和颜许他们为自己受伤。
如今,须里環在此,且都现出原形,他伤的更重,自己反倒是没什么太多不适。
被这处灵池滋养,被小心的包裹住了伤口,被安抚了体内的魅朱果,连同发情期都被安抚了下去……
须里環只答道:“已经是三次了,你再不醒,我便要将你丢在此处了。”
三次啊,自己睡得时间还挺长。
她问:“我们,现在在何处?我何时才能看得清你?”
她自醒来便冷静自持,还趁机打趣他,竟是半点羞涩和担忧都无。
他和颜许当时用尽全力为她撑起结界护盾,将她从中救出,又在坍塌的酒池肉林之中护着她,可自醒来之后,她也没有问过颜许一句。
也没有问过自己是否伤重。
但她说,想看见自己。
尽快看见自己?
她是不是……
须里環的语气微微好了些,“再过几日,我们再往上走,就能得到更多的灵器灵草,到时候便能让你快些好了。”
“往上走?”虞卿不解。
“须里戟的酒池肉林原本是被他创造的,合该被他所控制,但在他死后,这里却完全不被影响的运行着。”
“酒池肉林并不因为他的死而毁灭,反而是自行运转重新构建其中种种规则,脱离了他的控制。我们好像被重新送到了这个秘境中的酒池肉林,但这一次,我们处在劣势。”
须里環当时和颜许合力保护着虞卿,妖力耗尽,他终是融合了魔蛇,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半魔。
半魔在酒池肉林之中就是被戏耍的。
被每日送上去厮杀,最终选出优胜者来。
最终会被送上斗台,进行最后一场比试。
而虞卿的身份则是被识别为魅灵,她原本是要被强行送到风华楼的。
可颜许和须里環强行留下了她,将她留在他们的地盘。
“你们一起住在这一层?”虞卿听着须里環的叙述有些不太确定地重复。
“我们二者总要有一个要出去打斗,只能留下另一个照顾你,你这段时间这般虚弱,怎么叫我放下心。”甜腻的香气顺着声音的主人袖间传来。
虞卿看向颜许所在的方向,“阿颜?”
她又改口道:“颜许。”
颜许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演戏,但此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很是贴心的给自己带了喜欢吃的蜜糖来。
颜许拿出一颗蜜糖灵珠,放在她的掌心,“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定,好似有预感,原来是娓娓要醒来了。”
“好不容易才打完了那些脏东西回来,竟是错过娓娓醒来的时候。”
他轻轻扫过虞卿的唇,又看向须里環,皱了皱眉,伸手为她擦净唇上的水。
看着那抹红被粗鲁地揉开,便觉得心中无端的升起愤怒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未曾提天为她受的伤,又不说自己刚刚受过的伤。
但很聪明的,衣裳未换,血气犹在,只要动动鼻子就会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知晓他刚刚做了什么。
虞卿恰到好处地抓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颜许反手握住,指尖停在她的虎口处,揉了揉,反而是在缓解她的情绪,“无碍。娓娓可有不适?”
他说话温柔,即使虞卿看不到,面上也带着笑,笑从唇边蔓延到声音里。
虞卿摇摇头,“没什么不适,到是你们俩……”伤的更重。
颜许半坐在池边,只是凑近了些虞卿,就这般看着她,将手中的蜜糖送入她的唇,指尖却不经意探入她的口中。
他欺负她看不清,便肆无忌惮地想要侵占。
可他也知道,娓娓多么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出他是故意的。
可他点到即止,迅速地退回,狡猾得要命。
水花激荡,蛇尾裹挟着毒汁如满天飞羽——黑羽。
颜许向后一退,虞卿就完全落入须里環怀中,“别碰她!她是我的!”
须里環看向颜许,满是警告。
他的脸被水打湿,半边隐藏在阴影中,眉目如画,眼却如同一块藏于深潭中的翠玉。
美则美矣,却暗含杀机。
若不是自己现在没办法独自保护她,也不会同这狼族为伍。
他执起虞卿的手,又在妖契上落下一个吻,“你瞎了吗?她是我的妖侣。”
临时的。
虞卿在心里补充。
很快就不是了。
颜许在心里想。
颜许没有看向他,反而又温声道:“娓娓在里面泡久了,要不要出来走走?”
虞卿想要往前,却被蛇尾牢牢圈住。
她倒是想,走不动啊。
须里環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软声道:“你身体还很虚弱,这般着急去他身边做什么?娓娓就这么厌恶我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看向颜许的表情却充满挑衅,论演戏,只要他想,也没什么办不到。
“我没有,”虞卿看向须里環所在的方向,情期未尽,尚带着几分依恋,她原本就心悦他,如今也自然向着他。
虞卿伸手落在须里環的眉眼间,而后又觉得不妥,缩回手,有些别扭,“讨厌我的,不是吗?你此刻,是受妖契影响的吗?你的关心和喜欢是真的吗?”
她挣扎着,探出手,似是有些排斥。
“颜许……”
须里環怕弄伤她,饶是再如何强硬也没有禁锢她,只是松了蛇尾,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向前,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没有。
须里環想。
可他却不确定自己的喜欢到底是否还是那妖契的影响,亦或是同心蛊。
喜欢的。
明知道你轻佻、算计、黑心、自私,却还是控制不住目光。
因为一点点她不经意的好而心动,看到她拼命去救虞风禾和阿兰的时候,须里環突然也想把这只小蝴蝶圈在掌心。
她那时候,哪怕是演戏,也曾不顾一切地救过他。
如今,她还是喜欢自己的。
颜许牵起虞卿的手,看向须里環,“阿環也受伤了,娓娓不要打搅他。我带你四处转转,顺便同你讲讲这里的规则。”
虞卿的尾巴化成了双脚,冰凉的地面让她很不适应,她蜷缩起来。
“冷吗?”颜许问,而后很自然地将尾巴塞到她手中,又半蹲下为她擦干净脚上的水珠。
“踩在我的脚上。”颜许道。
虞卿摇头,正要拒绝。
“好,那抱着你走。”他将她抱起,臂弯温暖,狼尾巴将她包裹,暖暖的,趁机缠绕了一圈。
虞卿原本要拒绝的,但实在太温暖了。她迟疑了片刻,就陷入这种毛茸茸的触感中了。
颜许将她打横抱起,尾巴蓬松又软和,包裹住了她的小腿。
偏偏他面上自是正经有礼,行为上却得寸进尺。
虞卿看不见,可须里環却看的清楚。
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同盟,在虞卿醒来后迅速地碎了。
“颜许!”须里環警告。
颜许勾唇,将她不经意地“禁锢”在怀中,“嘘,好好养伤,明日该你出去了。”
第97章 角斗台上,碧徽阁中
颜许身上除了尾巴,没有一处完好的。
连狼耳都有了伤痕和折损。
虞卿虽然眼睛受伤,但诚如颜许所料,嗅觉和触觉很是敏锐,能够很快的感知到他所有受伤的地方。
他强行压制住了所有的不适,虽是有意显露伤口,却又不想完全暴露他的不堪。
只是需要她一点点的关怀,但又不能让她发觉自己伤重如此。
一种奇怪的骄傲?
虞卿想。
她虽不想关心,但还是要刷刷爱意值的,至少在此处危险,多一点爱意也是好的,也能够为她增加些妖力。
这魅朱果如今如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大量的灵气和魔气,她所能吸纳的魔气很大一部分都成为魅朱果的养料,很少能够为她所用。
颜许很奇怪,虞卿觉得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预见了什么。
在原本的游戏中,他一直隐藏在“虞风禾”身边,前期就是为了情报,后期,是为了控制虞风禾来拯救他的同族。
颜许的天赋是——预知。
他曾经在梦境之中告诉过自己。
那么,他一反常态、死皮赖脸、小意温柔、假装喜欢地待在自己身边,应当就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得什么?
她不知道颜许看到了什么,但总归,自己应当还算有用,没有很废柴的game over。
虞卿便要借着颜许,从须里環这里完成最后的一环,以及夺取属于须里環的“黑化”。
她记得游戏里,须里環为了得到蛇骨戒,便在蛇骨幻境之中彻底“黑化”,从一个小绿茶,变成一个小黑茶,搞起了囚禁那一套。
总而言之,那
几次走“须里環”线的虞卿只要一登录游戏就是被抱在怀中,蛇尾缠绕,以及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摆弄。
修为被废,血液流失大半,心爱的小蛇还半疯癫,变得无情无义、冷酷麻木。
整天想着如何用那双眼睛施展傀儡术。
思及此,虞卿打了个冷战。
身边的热源便靠着自己又近了一些。
“娓娓冷了?那坐的离我近一些可好?”
虞卿摇摇头,“不冷。我想去看阿環。”
今日,是须里環出去“厮杀”。
他们俩一起在这百层炼狱之中,从最底层一路厮杀至此,如今已经快要接近最顶层。
他们俩越是厉害,所能得到的东西就也就越多,也能获得很多的“优待”。
所谓“优待”不过是权限比一般的囚徒大了一些,得到的东西多了一些,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都是给外面观赏的玩物,连同奋力求生的瞬间,也不过是看客的笑点而已。
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虞卿他们身处的“魔楼”有百层,每打败一个对手,就能往上升一层,每每新进来的都是从最底层打起的。
如今,须里環和颜许已经处在第九十九层。
所处之地却是漆黑一片,半点阳光都见不到。
因为这里是地下,只有最后的角斗场,才是地上。
只有角斗场才能见到阳光。
自以为是逃出生天,是百层之中的战士,可虞卿还记得,那角斗场之上的胜者最终的下场。
须里戟将他们视为自己的盘中餐。
他观赏着他们的厮杀,而后漫不经心地点评,最后又轻飘飘地一句定下他们的罪处。
“阿環今日是要上角斗场吗?会受伤吗?他的对手是谁?”
须里環和颜许谁也不让谁,自然也不会在对方面前显露自己的弱势来。
须里環走之前,只说让虞卿等着他回来,却半点不提自己所要遇到的危险。
而颜许昨日未曾进入角斗场,但对手已经十分厉害,他们的力量被削弱,又都受了伤,虽是九死一生的赢了,但也受伤颇重。
今日,只会是更强的对手。
而须里環的伤口还没好。
虞卿昨日醒来的时候,他也在疗愈,伤得可比自己重多了,不然也不会眼看着颜许带走自己,也毫无反应。
昨日,他都泡在那疗愈池中,今日一早便被带走了。
虞卿想去看看,这角斗台那边的看客现在是谁?
她伸手,往前,摸摸狼尾巴,“颜许,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干扰阿環的,我只是不想就这般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我总觉得阿環有心事瞒着我,今日是最后一层,我们如今是一起的,他若是受伤了,你如何能护得住我?”
“你明日之处境,也许就是他今日之处境。”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对吗?”
虞卿不常撒娇,但若是算计好了,便是缠斗不休,直到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即使颜许不带她却,她也会想办法的。
况且,虞卿觉得颜许也想要自己跟着一起去的,他想要自己去发现些什么。
虞卿的指尖勾着他的尾巴,来回拨弄,颜许捉住她作乱的手,侧过脸,有些难耐地说:“别摸了。”
虞卿看向他,“你答应了吗?”
颜许轻哼,“嗯。”
颜许道:“可以带娓娓去,但那里危险,你如今太过惹眼,若是直接出现在外面恐怕会被觊觎。”
颜许道:“可以委屈一些,装扮一下吗?”
虞卿乖乖点头。
片刻之后,颜许便带着魔物虞卿来到了角斗台下。
他作为第二日的“斗兽”是有“特权”能够来提前观赛的。
至于虞卿则被打扮成一个合格的妖魔之女,隐藏起了气息,蜷缩在颜许的怀中。
“魔楼”之中,强者拥有绝对的权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吃喝玩乐,均可被满足,只要所处的层级较高,就能有一堆妖侍来满足需求。
而颜许和须里環同住一层这种奇怪的需求在“魔楼”之中也就不太引起注目了。
因为这里,很多的魔,仗着厉害便在“魔楼”之中肆意妄为,欺男霸女,豢养一堆的宠物。
未开化的魔物随意打杀,若是略有姿色的魔物,或是妖魔的孩子,都可成为他们玩弄观赏的对象。
如今,颜许带着自己的爱姬出来,也只是一件平常之事。
只是他未免太宝贝了些,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不露出来,全藏在黑色的袍子之下。
若是有谁窥探,便会被颜许回击。
虞卿环住颜许的脖颈,悄悄在他耳边道:“现在的结构跟当时我和须里戟看到的一样。”
“那么,现在在那个位置的是谁呢?”
颜许不经意地扫过,状似为她擦去唇角的糖渣,“暂时看不到,那里门窗紧闭,未露面。待会儿须里環开始比试,应当会按耐不住开窗的。”
虞卿看向台上,只能看到很多个虚晃的影子,“阿環在上面吗?他看到我们了吗?”
颜许伸手将她的收拢进掌心,和台上的须里環对视上了,他笑道:“看到了。”
虞卿紧张地扶住他的手,“他脸色如何?是不是生气了?”
颜许看着须里環微怒的表情,笑出了声,“没有,很开心,很惊喜娓娓能来看他。”
须里環看着他们耳语,颜许的手该死地拨弄她的长发,胸中一口气堵着。
颜许要做什么?!不是说留下保护好她吗?
这就是他保护的方式吗?
带她来此处,若是被盯上了该如何?
她那般弱,若是受伤了又要哭了。
他们的视线交锋,但在虞卿面前仍要维持着“体面”。
须里環的对手出现了,竟然也是一个蛇族和魔族的后代,一个半魔,却面容可怖,浑身布满了黑色的鳞片,眼睛是灰色的竖瞳,没有半点人形,反倒是蛇的形态更多一些。
他的尾巴上还残留着上一位“死者”的血肉,周遭的魔气比须里環还多一些。
那半魔叫做——佘物。
随着他的出现,场上的妖客们发出欢呼声,似是都在看好这个半魔。
他们在一遍押注,推测着这一场的结局。
周遭的欢呼声和议论声霎时间淹没了虞卿和颜许的声音,也让场上的气氛热烈起来。
佘物和须里環都是半魔,且都是蛇族后代,只不过佘物看起来更像个没有思想的魔物,他更多的继承了魔物的残忍、嗜杀,即使是同类,是他的亲缘,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杀于斧下。
而须里環的长相太过阴柔,美则美矣,却毫无用处,反倒因为太过冷静、太过正常,而不被看好。
而此时,须里環的眸子却越过虞卿落在那处半开的窗上。
他浑身一紧,而后难以置信地又看着那处。
颜许察觉异样,迅速顺着须里環的视线望去,却见那处窗前站着三妖。
虞卿问:“颜许?你看见了什么?”
颜许佯装无事,正要回答,却听虞卿道:“我虽看不清,但也不是脑子不清,须里環和你都有异常,且他刚刚颇受影响,虽是只有短短一瞬,但连我这个半瞎都能透过那遮掩纱看到,又何况你呢。”
她问:“是谁?”
颜许沉默半晌,开口,“是须里戟和须里渊,以及须里環的母亲。”
“更准确来说,此时的他们好像是百年前的模样,也许只是幻象。他母亲不可能这般出现的。”
“须里渊和他母亲好似是
妖侣,二者很亲密。”
虞卿望向须里環,即使看不清,也能感知到,他此时应当并不好受。
她努力眨眨眼,眼睛有些酸痛,阳光透过白纱刺进来,但她竭力想要看清。
她忍不住抓紧了颜许的手,“阿環的表情如何?”
颜许道:“还算……正常。”
说话间,比试便开始了。
那佘物巨大的蛇尾甩了过来,一瞬之间就将须里環扫到了角落,紧接着便是一系列连招,根本不给他反击的空间。
佘物早就听说同楼之中有一个“同类”,但他并不在乎,他连自己的母亲母亲都杀了,又何况是他呢?
今日是他最后一场了,只要胜了,他便可以脱离此处。
他挥下一斧,而后冲着须里環喊道:“不如早点服输吧!你赢不了我的,我可是谁都能杀,即使我们都有蛇族的血,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若是待会儿不小心砍碎了你,可如何是好?”
他的招数刁钻,且仗着自己体型庞大,便先行绞杀,试图在须里環还未完全适应时就将他杀死。
可须里環却灵活躲避,转身,手中的双刃钺落在他的蛇尾之上。
毒雾伴随着双刃钺蔓延,佘物也散发出毒雾来。
灵器交缠,月影虽是小巧,却十分坚固,竟是将那斧头断成两半。
佘物大怒,便用蛇尾为兵器,坚固的鳞片从蛇尾上飞出,带着他的黑色的血肉密密麻麻地飞向须里環。
他的血肉已然被毒侵蚀,只要落在须里環身上便是能叫他肠穿肚烂,化为腐水。
须里環伸手,魔气笼罩在他掌心,一条魔蛇挡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散发着臭气的血肉阻挡在外。
谁料佘物并不在乎这些,转瞬之间,便又挥起伤痕累累地蛇尾重重击打在须里環身上。
须里環侧身一躲,地面却被打开一道裂缝,他微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却被佘物捕捉到了,佘物趁机伸手,指尖利爪伸出,魔气源源不断从他手中散发出来,而后如同千万条游丝小蛇一般钻进须里環的袖间。
须里環闷哼一声,动作微微停滞了些,佘物以为得逞,兴奋得向前想要继续乘胜追击。
他微微放松了警惕,凑近,却见须里環猛地抬起头,那双碧绿的眼就这般看着他。
佘物感觉自己动不了了,他的指尖开始发麻,一直蔓延到胳膊、四肢,他被定在了原地。
他想要嘶吼,想要砍杀,想要谩骂,却什么也做不出来,只是对着须里環重重跪下。
他的脑袋重重地栽倒在地面,头上鲜血直流,黑色的血液带着腥臭的气息,熏得那些看客纷纷皱眉。
有的买他赢的妖客愤怒的指责、谩骂,恨不得上台上亲自动手杀了他。
而那些侥幸走运买了不被看好的须里環赢的妖客则是疯了一般,在周遭喊着:“杀杀杀——”
他们叫嚣着,让须里環将佘物剥皮拆股,让他亲手将佘物杀死,他们眼中全是疯狂。
他们想要看见同类相残,想要看见血腥的厮杀,想要听见痛苦的哀嚎。
此时,不论台上是魔是妖,他们都不在乎,他们都疯了。
“赢了吗?”虞卿问。
颜许点点头,“嗯。他受伤了,但死不了。”
“那佘物死了吗?”虞卿问。
颜许摇摇头,“没有,他只是被控制了。须里環使用了碧瞳之眼,但是他自身也消耗巨大。如今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他在强撑着,若是谁再和他比试一场,恐怕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须里環前期一直没使用过这一招,所有佘物所总结的经验里并没有如何预防他的碧瞳之眼。
须里環一直在伪装弱势,让佘物放松警惕,只为了一击即中,将他完全控制住。
否则,若是一直和佘物缠斗下去,他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一定能胜。
可他要胜,他要活下去。
但他却并不想在此杀死这个同类。
唇亡齿寒,他虽非良善之辈,但也不至于如此疯狂的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须里環保持着一点点可笑的善良之心,佘物和须里戟却没有。
“您是最后的胜者,请随我前往碧徽阁,主子在等着您。”妖侍前来传话。
说的恭敬,但动作带着那么多妖侍前来请他,也是不容拒绝的。
须里環遥遥看向颜许,点点头,而后便跟着走了。
碧徽阁的窗关上了。
须里環的沉默地跟着妖侍来到了碧徽阁,而后便看到了坐于主位的须里戟,以及坐在一旁的女妖。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而后又落在须里渊的脸上。
彼时,他们感情正好。
是母亲所说的两情相悦,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之后,须里渊会如此绝情。
就这般让她死去。
娘亲很美丽,也很单纯,看着须里渊的眼睛中全是依赖。
但是此刻,他们的面色都不大好。
反倒是这须里戟春风得意,竟是丝毫不将须里渊放在眼中。
他笑着打量须里環,竟是半开玩笑道:“阿渊,你悄悄这半魔像不像你?”
须里渊抬眸,落在须里環脸上,二者竟是出奇地冷漠,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很相似。
这个时候的须里渊不似之后的须里渊,他还带着些许“温度”,只是他的耐心也都给了在乎的妖。
比如,身边这位兔妖。
他垂下眸子,将白晚吟揽在怀中挡住了须里戟的视线,“我和晚吟并无子嗣,就算有,也不会是个半魔,你妄言了。”
须里戟却只是笑笑,拍拍手,底下的妖侍便将刚刚半死不活的佘物拖了进来。
须里戟挥挥手,“下去吧,这半魔兴不起什么风浪。”
他抬起佘物的脸,对着须里渊道:“我可不是玩笑,阿渊不若看看,我这试验如何?这两个魔物都是我这里产出的,但这一个面目丑陋,虽是我蛇族姬妾和最强的一只魔物所生,但也不看重用,今日竟然被这个半魔打败了。”
他的目光森森,落在须里環脸上,“这个半魔真的同你很像,莫不是,你背叛你的小妖侣,同其他魔物苟合了?”
第98章 献祭,交易,幻觉……
须里渊拂袖,轻轻抿了一口冷茶,讥笑道:“兄长说笑了,我并非滥情者,也不能忍受同魔物共处一室。”
他抬眸看向须里戟,完全失去了耐心,“兄长将我们困于此,强行要我们看了这一场不入流的厮杀,到底所为何事?”
若不是因为白晚吟,他有怎么会一直忍耐呢?
白晚吟的妖力微弱,也是魅灵,他们须里戟强行带入他所造的空间,若是他须里渊硬要出去也不是可,只是双方都会元气大伤罢了。
但他身边有白晚吟,便有了顾忌,无法随性而为。
须里戟笑道:“阿渊莫急,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想要向你证实一番。”
须里戟看向佘物,伸手轻轻一抓,佘物便落在了他的手中,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他的指尖伸入佘物的胸口,想要扯出他的血肉来。
须里戟甚至有些急切地舔舔唇,似是已经尝到了力量的滋味了。
只是,他的动作却被须里環和须里渊一同打断,佘物被须里環救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他怕死的瑟缩了一下,尽量远离了须里戟,身上的魔气刚刚被须里戟吸食殆尽,如今的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而须里環的情况也糟糕极了,但他仍是挡在前面,看向须里戟。
须里戟有些不悦,但看着须里渊和须里環的模样,倒是笑了,指着白晚吟道:“小兔子,你瞧瞧你的爱郎,居然这般护着这个小蛇崽,很难不让我怀疑啊!”
“阿渊啊阿渊,刚刚我真的是打趣,但现在我却觉得,也许我真的发现了你的秘密。瞧瞧这半魔多像你,一样的固执、幼稚、又多管闲事!偏偏还没什么本事,就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他的脸色说变就变,瞬间就阴毒起来,“凭什么!明明之前你那么弱,是被抛弃的存在,为什么从死生之渊回来你就变了?”
他脚下的妖纹一层层展开,身体如同被吹鼓了一般,他猛地攻击向须里渊,“你告诉我凭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
须里渊不答,只是护着白晚吟。
只听须里戟疯狂的质问:“是因为你修炼了什么秘术吗?”
“你原本的修为并没有我高,父王派你和妖神前往死生之渊,我便想着你是弃子,谁知你竟然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你说说,其他三位妖将皆是身受重伤,可为何你不退反进?”
他每多说一句,脸色便暗沉一分,也并不需要须里渊的回应,只是在发泄罢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而已。
他看向白晚吟,“魅灵,还是兔族的魅灵。小兔子,你可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闭嘴!”须里渊动怒了,一掌落在须里戟肩上,须里戟看向奄奄一息的佘物,却道:“佘物,你还在等什么?!不帮我就只有等死了!动手!”
瞬间,原本瘫软的佘物便飞身而起,竟是用尽所有力气一口咬在须里環肩头,而后蛇尾一摆,将尾部剩余的血肉飞溅出来,落向白晚吟。
须里渊赶忙挡在白晚吟之前,巨大的屏障显现,只是上面流动的妖力却远远没有魔气多。
须里渊的使用的是魔气。
须里戟冷笑,“果然如此。我便知道,你一个废物,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你也是个魔物了,你个怪物,你不配做圣腾妖国的妖王,这个王位该我来坐!”
“你在死生之渊吃了很多的魔吧?你吞噬很多的魔气,这才是支撑你活下来的东西,而不是什么修为大增!”
他看向白晚吟,“你的腹中怀了他的孩儿?也不知道这孩儿长出来是否和我的这个半魔孩儿一样?”
他挥挥手,佘物便听话的匍匐在他脚下,“爹爹。”
是的,他真正的父亲是须里戟,而母亲却真是死在了他手中。
他看不起柔弱的母亲,却崇拜强大的父亲。
即使父亲将他丢弃在魔楼,他也觉得这是父亲对他的考验,有朝一日,父亲一定会认回他,让他光明正大的活着。
可佘物却被一脚踢开,剖开灵府,吸食所有的魔气,而后如同一个干瘪的袋子一般被丢弃在一旁。
须里戟的力量大增,双目赤红,看向须里渊道:“如今,我也吸食了很多魔物的力量,他们的血肉和我合二为一,他们的魔气都汇聚在我体内,我要同你比一比,若是胜了,这妖王就要易主,你的小兔子和半魔的孩子就要一齐死在这里了!”
他笑着,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的乱窜,又想要伸手抓住须里環,吞噬他的魔气来。
只是须里環却更快,虽是刚刚因为一时心软而被咬住了,但毒素也没有将他完全禁锢住。
且此时,他更要清醒一些。
他看向白晚吟的腹部。
半魔。
不受期待的半魔。
是他。
白晚吟看着他,猛地推他一把,“小心——”
蛇尾从须里環的脸颊边堪堪擦过,差一点,他的半张脸就要烂了。
白晚吟气喘吁吁,妖力耗尽,指尖泛白,竟是捂住腹部有些难受地样子。
须里環扶住她,“怎么才能帮你?”
白晚吟轻轻喘气,“我没事,你可以帮帮阿渊吗?”
她刚刚也听见了,虽是惊,但此刻,也只能先担忧须里渊的死活。
她捂着腹部的样子温柔极了,哪怕是刚刚知道腹中的可能是个魔胎,她也本能的想要保护这个孩子。
可为何,后来他们都不要他了?
须里環不解。
但他已经学会不去问了。
须里環伸手,脚下的妖纹一层一层,魔蛇归于他体内,魔气重新聚拢,他的力量也在不断变强。
他强撑着,将自己的力量注入须里渊体内,却发现他竟似是个无底洞,一旦察觉到有魔气,便疯狂地吸收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所吸收的魔气和他体内的灵气两相冲撞,反而迅速的化成了他的力量。
可须里渊似是很排斥似的,并不愿吸纳这些魔气。
反观须里戟虽是痛苦不堪,吸纳的魔气没有完全为他所用,但却肆无忌惮的吸食了太多的魔气,此刻竟是将他们打的节节败退。
须里環本就虚弱,此时再也撑不住,被须里戟一拳击中倒在地上,蛇尾控制不住地显现出来,他唇齿间的鲜血越来越多,魔气消散在半空中,通通被须里戟和须里渊吸食了。
他什么也抓不住。
好累。
须里環觉得浑身都像是被压住了,他如同刚刚佘物一样,就要被吸干了魔气,成为一个空壳子了。
可白晚吟却挡在了他面前,小小的,明明那么弱!
只是,须里渊却将她强行护在怀中,而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飞身,想要带她离开此处。
“不——”
“他一直在帮我们——”白晚吟想说些什么。
可是须里渊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并无那么多善心,本质里他自私、冷漠,只对他在乎的妖有耐心。
这半魔本就不该存于世间,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救他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白晚吟,他不能让白晚吟腹中的孩子伤到。
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他等了这么久,绝不能在最后关头失败。
须里渊护着白晚吟,接住了须里戟的三掌,他想要破门而出,却从外部都笼罩起来阵法来,根本出不去。
须里戟吐出一口血,而后冷冷看向须里渊,“阿渊,你以为,我会如此大意的让你有机会逃脱吗?”
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须里環道:“你和小怪物一样,真的很像,确定不想想,是不是哪个女妖怀了你的孽种吗?他同你一样,都很蠢,还不够果决。”
“你们啊,善心虽不多,但坏心还不够,若是你心狠一些,早些动手将我杀了,也便没有今日之事了。”
“做事要做绝,连同自己的姬妾孩儿都要舍弃,这才能成就大业!”
须里渊对白晚吟一开始是利用,后来却是真的喜欢。
但他喜欢她,却不喜欢她腹中的孩儿。
只因为,这孩儿日后,只能成为他的肉身容器。
他自死生之渊开始就回不去了。
吸食魔气,肉身也会腐烂的,他虽有蛇骨戒的帮助,但还没有完全成为蛇骨戒的魂主,他一直试图和蛇骨戒做对抗。
他以为,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保留着最后一点清明。
但,一片腐肉之后,已经生出许多污秽了。
他回不去了。
须里渊伸出手抓住了须里環,他也在吸食须里環的魔气。若是被须里戟吸光了,须里渊就没有把握能够救白晚吟了。
只是,对着那双眼,须里渊的胸口处竟是升腾起一丝不忍来。
“别怪我,你也算死得其所。我不会放过须里戟的。”须里渊说。
须里環却嘲讽的一笑,那双眼,含着泪。
像是湖泊,只是,湖泊快要消失了。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你瞧瞧你多可怜,没有力量什么做不成。连你爹娘都不要你了。”
谁在说话?
“若是你能献祭所爱,我便能助你夺取一切?你可愿,成为我的魂主?”
魂主?
须里環动弹不得,只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消散。
他听着那声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旋,十分聒噪。
“须里渊当时便是因为没有答应我的条件,而被踩在须里戟的脚下,差一点,他连你们母子都失去了。”
“好在最后,他总算是想通了。”
“
而现在,他已经不能再担当我的魂主了,他找不到合适的肉身,快要死了。你若愿意,便是新的魂主。我会听你的话,助你修炼,让你能够比须里渊还厉害!”
“你生来就是半魔,不必担心会像须里渊一样吞噬魔气惨遭反噬,你会无往而不利,会超过所有的妖和魔,只要你想,你能成为妖界最厉害的王……”
获得力量,成为魂主,否则就要被踩在脚下。
所以,他和母亲都是被舍弃的吗?
不,他早早就被舍弃了。
而母亲呢?
他的眼睛落在白晚吟身上。
她是什么时候也被须里渊丢弃了?
须里環闭上眼,他不想死。
“我的魂主必须要无情,要能够舍弃一切,当初须里渊做得很好,如今,你一定会比他还厉害。”
“只要你能将所爱献祭给我,我只要她们的天赋和妖力罢了。最多不过是成为一个完全的没有修为的魅灵,可她们至少还活着啊!但若是你们没有力量,便不能保护她们,最终她们也会死的。”
“你还不明白吗?”
须里渊不敌须里戟,半边身子都被击穿了,黑色的蛇形妖纹所过之处皆是腐水,毒汁将他们围住。
白晚吟落在须里戟的手中。
他放肆的笑着,伸手落在白晚吟的肚子上,微微用力,白晚吟便面色苍白,强忍着不出声。
须里渊的双目流出了血来,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他在心里道:我答应你。你赢了。我把她献祭给你。
他指尖的蛇骨戒迸发出光芒来,刺目却又冰冷。
须里環的脑海中浮现了虞卿的模样。
白晚吟也变成了虞卿的脸。
她那么弱,是不是也会如此?
他不想失去她。
“只是让你们更能保护她们而已,她们不会死,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须里環没有回应。
只是,又看了看白晚吟,她被重新护在了怀中。
而此时,外边的阵法却被猛烈地攻击着。
须里環听见了虞卿的声音——“阿環!”
是幻觉吗?
须里環已经分不清了。
第99章 真相
须里環看着自己的父亲将母亲“献祭”出去,他却无能为力的被打倒在地。
他看到白晚吟的脸逐渐变得苍白,那些灵气悉数从她身上被抽走。
她原本还是有一些妖力的,是一阶,和虞卿一样的弱小,但此刻却完全没有一点自保的力量。
就像是一片被雨水浸泡的花瓣,看似美丽,却轻薄易碎。
甚至只要她自己微微用力,就能分崩离析。
蛇骨戒从须里渊手上脱落而后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了他的背部,那漆黑的蛇骨埋入了他的背部,不断地扩张、扭曲,就好像完全占据了须里渊的身体一般。
他渐渐变得陌生,挺直了身子,将周遭的魔气吸收殆尽,而后轻轻一挥手须里戟就如同一个泥娃娃一般被轻易地揉捏、折断。
须里渊并不会让他死,须里戟还有用处,此处空间由他所造,若是杀死了他,他们都出不去了,会被困在此处。
况且,他也需要留着须里戟帮自己不断吸取魔气。
此处,是个好地方,适合为自己培养新的“身体”,以及“吃食”。
恨意和爱意都好像随之消散,哪怕刚刚怒火滔天,在彻底拥有蛇骨戒的那一刻,在他成为魂主的那一刻,一切的由爱生出的感情,不论是嫉妒、喜爱、仇恨、怜惜,都好像渐渐地被冰封住了。
他看得到那些情感,却好像再也触摸不到了,留下的只有由蛇骨戒激发的——贪婪。
他需要很多的魔气来喂养蛇骨戒,更需要新的身体来承载蛇骨戒。
而蛇骨戒带给他也是无尽的力量。
那些原本不能很好吸收的魔气都成了他趁手的武器,任他挥洒,甚至,他的身体变得坚硬无比,如同重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神兵利器都不能刺穿他。
原本高高在上的须里戟此刻也被他掌控在手中,连同他可怜的天赋,都是他的掌中之物。
须里渊转身,眸中冰冷一片,背后被蛇骨戒划破的地方长出了新的、坚硬的鳞片,所过之处,毒液便无形地溃散开来,不知不觉之中就会布下毒阵。
此刻,须里渊也不再伪装,他看向已经奄奄一息且神色茫然的须里環,并不在意这个半魔会做出些什么。
他只是上前,轻轻抱起白晚吟,而后冷冷地看着她的腹部。
他抱着她的动作十分怜惜,可眼中曾经的温度却一点点流失了。
他还记得自己喜欢上白晚吟时的一切,却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探月,怎么也找不到那份怜惜。
“没事的,只是抽走了一些灵气而已,你还活着,我们的孩子也很好。”须里渊努力露出一个笑来,他试图安抚白晚吟的情绪。
可那个笑却在血污和哀嚎声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血肉滋养的花,开得再怎么美丽,也无法掩盖他吸食的腐烂血肉的养料。
白晚吟看着他,终是落下泪来。
妖契犹在,心已不在。
他终于还是将自己也抛弃了。
“阿渊……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
白晚吟护住腹部,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妖力了,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她愤怒、质问,他却只是轻飘飘地谈论其他。
就好像她的情绪在他这里都不重要。
白晚吟挣扎着,“你……放开我……”
回应她的却是越发收紧的手,“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儿?嗯?”
须里渊低声在她耳边问,在她看不到地方,终于也不再维持着那种假象。
“跟我回去,须里戟已经不能威胁到我们了。晚吟,不要闹了。”须里渊捉住她的手,而后轻轻扭断了她的手。
白晚吟冷哼一声,瞬间便安静了。
须里渊眸中又充满了怜惜,吻在她的额头,“乖一点,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如今你闹来闹去,很吵。我们回皇宫,很快就找妖医为你治疗,只是别再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来了,很吵。”
须里渊的脑海中全是声音,他没有耐心再去安慰白晚吟了,此刻,他只想快点结束在这里的一切,而后能够回到皇宫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要无上的权利,他要他们再也不能随意欺辱他,他要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白晚吟却彻底失望了。
她苦笑,他们之间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原先蝎宏告诫自己的话犹在耳边——“爱上须里渊,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阴谋,而最后,他也不会完全把一颗心给你,他从死生之渊回来之后已经没有心了。”
“阿渊,你在死生之渊到底经历了什么?”白晚吟伸手,却只是抓在了他的肩头。
她感觉须里渊猛地顿了一下,而后只是淡淡地说:“求生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须里渊并不愿意去谈,可越是回避,就越显得奇怪。
岂料,他不愿意去谈,被折磨的须里戟却抱着恶意想要让他也同自己一般,面目可憎。
他喘着粗气,笃定自己不会被杀,即使他如此折磨自己也要为了他的“野心”而留着自己。
须里戟的骨头发出奇怪的声响,他的身子被毒雾腐蚀,原本聚拢在他身边的魔气悉数流失,此刻,他自然是不敌须里渊的。
可若是能让他痛苦也是好的,他便是看不惯自己这个弟弟过的顺风顺水,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自己渴求的一切?!
他以前不过是最低见的女妖侍生下的孩子,除了皮相出众一些,还有什么优点?
性子良善又有何用?他的修为也不高,天赋也没有
自己的厉害,原本就该是被送往死生之渊送死,好成全他和父王支持妖神的想法,又不会让他们受到威胁。
那妖神果然是输了,跟着去的非死即伤,除了一个妖界好名声,还有什么?
可唯有他,他竟然活着回来,还修为大增,明明连妖神都在此陨落。
他到底是有了什么机缘呢?
后来他们便知晓了,他在死生之渊居然找到了须里一族始祖大妖留下的秘宝——蛇骨戒。
那是古书上才存在的天地至宝,是蛇族都渴望得到的传承至宝。
可却被这个废物捡到了!
须里一族认为,能够被蛇骨戒承认的魂主,才能是真正的妖皇,是众妖之主。
他得到了连父王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这岂能让他不嫉妒?
须里戟可不想让他事事圆满,便吐出一口和着牙齿的黑血来,他强行开口:“你以为他还是之前的须里渊吗?从死生之渊回来,他就变了。小兔子,你以为他是喜欢你吗?”
须里戟冷笑,“不,他是喜欢所有是兔族的魅灵,而你恰好是其中天赋较高的一个。”
须里戟再一次看向白晚吟的腹部,“你们兔族的天赋,你一个有用的都没继承,反而有个最没用的。”
白晚吟发着抖,隐隐已经知道了,可她从来不敢直面,总是自我欺骗,自以为她是特殊的。
可她心中清楚,他们从一开始便是不平等的,是错的。
她原本是和蝎宏一起长大的,她也以为自己会和蝎宏结契,可蝎宏却抛弃了她,将她送给了他辅佐的皇子——须里渊。
她不懂,为什么是她?她有什么需要须里渊这般用尽手段的逼迫?
一开始,白晚吟是排斥的。她怨恨须里渊,怨恨将她轻易奉上的蝎宏。有时候,她也在为蝎宏开脱,是不是他是被逼的,那是他要辅佐的皇子,是他没办法抗衡的,但只要蝎宏愿意带着她逃跑,她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会跟着蝎宏走。
哪怕失败,哪怕被杀,她也愿意为他勇敢一次。
可蝎宏却平静的、冷漠的站在他的殿下身侧,甚至还劝自己要服从。
白晚吟被困在须里渊身边,一颗心也被蝎宏揉碎了。
她带着防备和仇恨来到须里渊身边,甚至想过杀了他,自己逃出去。
可第一天夜晚,她并没有被强迫。
须里渊看起来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相反,他还有些好看,有些温柔。
他坐在自己身边听她弹琴,会在夜间她熟睡的时候为她治好白日里逃出去受的伤,会帮她对付欺辱自己的妖。
他很沉默,似是也知道她很抗拒,便从来不主动去和自己说些什么。
他看似身份尊贵,实则,却和她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被父亲冷落,被亲缘欺辱,被一次次的羞辱看清。不同的是,须里渊会帮她。
他会一次一次的帮她,会偷偷为她做很多事。
他笑起来很好看,听妖侍们说,他其实也受了很重的伤。他每日都会发作,可没有谁在意过。
他的父皇和皇兄都在猜忌他,想要杀他。
相似的境遇,患难的经历,饶是一开始是抗拒的,却在故事最后爱上了他。
因为,他会将她破碎的一切往事小心的聚合,会一点点扫除她身上的尘埃,会默默为她医治伤口。
白晚吟还是动心了。
她被须里渊保护的很好,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绵延不绝的爱意,她以为,她是不同的。
哪怕,他对外太过冷酷,甚至藏着太多的秘密,但还有一颗真心给她。
可如今,她看向须里渊,求证一般地问:“我曾经被族内看不起,只因为我的天赋并不能防御或是攻击,只是能够比寻常妖族生下的孩儿要更健康一些。”
白晚吟是讨厌这个天赋的,她觉得这并没有何用,且,对她来说是危险的。
她是魅灵,她怕自己成为一个只能不断在生产的傀儡。
她怕她这一生都只能落在床榻间。
她反抗着父亲的意思,并不愿嫁给豹族,就是不想对方只因为自己能够生下合格的继承者而娶她。
她想要找到真心喜欢她的,而不是将她看做一个技能或者天赋。
她也有名字,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原先以为那个妖是蝎宏,他们青梅竹马,他也愿意为了自己对抗一切,可转手却可以将她献上。
后来她以为须里渊并不在乎她的身份,他们共患难,他们诉衷肠,他们心意相通。
她心中一直是怕的,可当听闻她怀了孩子之后,阿渊的态度却很奇怪。
他对待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对她腹中的胎儿不闻不问,甚至有些冷漠,他从不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只在乎她的感受。
她以为,他还不能接受自己要当爹爹了。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他爱的是自己,而不是附加的孩子,这是不是能够说明,他没把自己当做是一个生育工具。
可笑。
“你告诉我,你一开始并不打算接受蝎宏的好意。但那时我们被设计临时结契,你只说等后面我找到值得托付的妖就放了我,后来却喜欢我,便再也不想放开我。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她泪眼婆娑,而他却仍在笑,怜惜地吻落她的泪,只是舌尖却将泪水贪婪的吞噬,压制不住的疯狂。
温柔的背后,是已经快要藏匿不住的疯狂。
他温柔地回应:“是真的。”
白晚吟问:“那你爱我们的孩子吗?”
须里環的眼前被鲜血浸染,他颤抖着手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他的蛇尾上全是伤口,他看着那个冷漠的须里渊,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希望。
“不爱。”须里渊十分真诚。
“我爱晚吟,但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不好吗?晚吟也不希望自己只是成为谁的母亲,而不是你自己,你不是很讨厌被当做一个天赋很高的只能生孩子的魅灵吗?你不是也不喜欢孩子吗?”
谁知白晚吟却猛得摇头,又问:“你不喜欢他,那为何还要保护他?”
白晚吟的眼睛在哭,红红的,肿肿的。
须里渊想要舔一舔她的眼睛。
须里渊说:“眼睛都红了,难受吗?不要哭了好不好?”
回应他的却是一双圈住脖子的手,白晚吟的声音有些尖利:“回答我!”
须里渊的眸子微微缩了缩,而后冷漠道:“因为,我需要吃了他,占据他的身体,然后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的身体不能用了。”
第100章 蛇王旧影
须里渊的那双手纤长有力,如同是精致的瓷器一般,以往,白晚吟都很喜欢与他相拥而眠。
每日醒来都被抓双手拥在怀中,哪怕有时候他抱的太紧,他也觉得是一种表现爱的方式。
白晚吟能够感觉到自己被需要着,她便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可如今,那双手却让她觉得惊悚。
她不知道,他无数次抚摸着她的时候,是不是在想如何将他们的孩儿拆骨入腹。
啪——
白晚吟一掌落在他的脸上。
“消气了吗?不够的话,等出去了让你多来几次。”须里渊并不生气,他很好脾气地揉揉白晚吟的手,“你太虚弱了,现在没什么力气,等我养好你,你再慢慢生气。”
白晚吟的挣扎,她的恼怒,在此刻的须里渊面前似乎都只是无足轻重的情绪。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不在乎她的反应。
他没有心了,没办法体会到白晚吟的痛楚。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掉,她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可以?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孩子来看!他是一个容器,那我是什么?是你一开始就算计好的生育工具!你和那些妖有什么不同,你也是将我只是当做一个工具,一个好吃好用的魅灵?!”
她自以为是的喜欢,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她还以为,这世间也能有
一位妖君,可以只是单纯的爱着她,愿意同她共度一生。
到头来不过是笑话。
“我爱你,但是只是爱你,爱不爱孩子有那么重要吗?你不是不希望我因为你的天赋能力而喜欢你吗?”须里渊残忍而又直白的话,如同是深入脏腑的刀,一点一点搅着她的血肉。
她的眼睛好红。
像是赤色灵石一般。
美丽得让须里渊想要珍藏。
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怜惜地抹去她的泪,无视她所有的煎熬和崩溃。
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难过地看着自己。
白晚吟说:“可你从一开始便也将我不当做一个妖侣,而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你接近我,让我爱上你,就是为了我为你生下一个好利用的身体!”
须里渊摸摸她的头,有些烦闷地惩治了一下刚刚多嘴的须里戟。
要不是他多嘴,晚吟就不会问那么多问题了。
原本很简单的。
是他的错。
但他也舍不得对江晚吟苛责,只是用尽所有的耐心道:“一开始是带着目的的,但后来也是也真的喜欢你。晚吟,这并不矛盾,至少结局是好的。我心悦你,我想保护你,我最终也是同你在一起了。”
他低低叹气道:“当初,在死生之渊,我确实快死了。但命不该绝,居然吸收了那些死去魔族的魔气。”
“原本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出去了,却发现原来妖族吞噬魔族的力量能够提升那般快。我的血肉飞快愈合,修为不断增高,还得到了蛇骨戒。”
须里渊觉得那是他的机会,是他这一生最好运的一次。
原本他便不受宠,天赋修为皆不出众,为了能够得到父王的青睐,他努力修炼,在外结交各色好友。
他披着温润无害的外壳在圣腾之地有了一席之地,妖民们称赞他,说他性子温和有礼,为民造福,是一个合格的皇子。
只是这背后,却只有他知道有多么不易。
他要忍,要察言观色,要时刻学着去讨好别的妖君。
他厌恶这些,可却不得不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让自己在父王面前有存在感。
但最终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被当做弃子送去了死生之渊!
他们根本从未顾念过他,他所有的讨好和伪装,也许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场错漏百出的表演!
他从死生之渊侥幸逃生之后,却无意间听到了父皇和哥哥的密谈,这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帮圣腾博取好名声的垫脚石而已!
他的死,是父亲口中的“死的很有价值”。
须里渊原本是打算将蛇骨戒送给父皇的。
但在听见那些话之后,他冷静地将戒指重新带回到了手上。
那日,他用尽全力回到的皇宫,却成了“埋葬”他的地方。
他在死生之渊努力求生,他吸收魔气,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可心中那点热却一点点消失。
他的样子太狼狈了。
他吃了很多的魔。
他啃食魔族和妖族的血肉,他不知道他到底算是什么?
也许是令魔族和妖族都厌恶的存在吧。
他嚼碎了同类的骨头,他撕扯着魔族的血肉,他变得不伦不类。
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关心被惦记,自己的死会让他的父王有那么一瞬间心痛。
他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就是因为怕给他们带来麻烦,怕他们因为一个沾染魔气的须里渊而苦恼。
可他们却苦恼的是,日后在哪里去找另一个如此好用的棋子。
圣腾妖国——
圣腾妖国!
原来在他走了之后,原先的圣腾之地,便借着他拥护妖神之功而壮大,快速的吸纳了各界的妖民。
圣腾妖国之中,却没有一处地方是留给他的。
"死生之渊之战,连妖神都泯灭了,我们四大妖将是如何回来的?为何只有我能毫发无损还修为精进?这些问题,一直都是妖界的谜题。"
须里渊嘲讽道:“他们也许是运气好,不过是受点伤,我却是其中修为最低的。我是真的快死了,却发现了求生的法子,只是自此以后,也便不算是个正常的妖族了。每一日,我都在受煎熬。”
不能活的时候求生,求生之后呢,又希望能够安稳的活着。
他虽拥有力量,却发现妖族虽是在吸纳魔族修为之后可以精进,但妖族的身体却不适合承载魔气。
渐渐的,他的身体就开始溃败。
他的妖体无法承载魔气,他若不找寻一副新的身体,便就要死了。
“那时候,蝎宏是我的手下,他对我十分忠诚。我告诉他,我需要寻找一个魅灵,最好是能够生下一个合格的继承者的魅灵。”
须里渊只说自己需要继承者,却并不告诉蝎宏真正的原因。
须里渊偶然遇见了白晚吟,这个蝎宏的青梅竹马。他对于白晚吟很满意,他知晓她是兔族,是魅灵,还有着独特的天赋。
他突然想要个孩子。
一个魔族和妖族的孩子。
若是这个孩子能够承载住他体内的魔气安全出生,那之后这孩子的身体也就可以为他所用。——这是蛇骨戒中的声音告诉他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可靠,那声音,还告诉了他很多事情。
这声音不断诱惑他答应成为魂主,献祭所爱,可他都未曾信任。
须里渊淡淡地回应让蛇骨戒大为恼火,为了证明自己神通广大,“它”告诉了须里渊很多事情,甚至告诉他如何让自己拥有一个新身体。
须里渊一开始是不信任的,可后来,蛇骨戒说的话都渐渐被证实是真的了。
但为了那么一点可笑的坚持,他还是没有完全成为魂主。
即使吃了妖族和魔族的血肉,他也觉得他并不是完全泯灭本性,他只是无奈之举,若是有机会,他还是想要回到最初的。
他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求生,为了长久的活着。
杀魔、吃魔、吃死掉的妖族以及设计让父王将王位传给自己,让妖民臣服,让白晚吟爱上自己,都是为了活着。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你觉得我残忍、虚伪?”须里渊笑着问。
他的情绪太过奇怪了。
他说:“晚吟,我从不否认我做的事情,就像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承认过,我喜欢我们的孩子,我会爱他一般。我确实利用了你,也利用了很多的妖族,但在这期间,我也是真心的。”
何为真心?
白晚吟不已经不想同他理论了。
他自己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释。
就如同此刻,明明是让她恶心的事情,他却可以如此诡辩。
他说:“我利用了你们,但我也是真的为你们用心。至少,帮助你的时候,我确实付出了努力,帮助那些妖民的时候,我也是真的做了那些好事,这还不够吗?”
“此刻,我是爱你的。即使建立在利用之下,也不否认,我想当一个好君主,当一个好夫君。”
他不懂,他想不明白,晚吟在愤怒什么。
愤怒的样子也像是在撒娇。
好弱。
她好弱。
不好好保护的话,会被轻易的毁掉的。
“晚吟,听我的话,否则,你也会受毒雾控制。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魅灵,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亦或是你的妹妹。”
他用着最温柔怜惜的语气威胁着她。
“魅灵们这么弱,便不应该随便地出来,我会建立一个专属于魅灵的地方,让你们好好的、安全的待在里面。而那些魔,便天生该死,被我吃了又如何?他们合该是被吞噬的,也算是死得其所。至于死生之渊那些妖族,既然已经死了,那便死了,他们死后能被我吃掉,能够让我活着出去,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疯子。
白晚吟恨恨地咬在他的肩头,却只
是被轻轻卸开了下巴。
“别撒娇。等我处理完这里,我们就出去。”
“你不能碰我的孩子!”白晚吟护着腹部。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的孩子,这只是一个魔物。等我换好了身体,我们再重新生很多的孩子,届时,挑一个你最喜欢的留在身边好吗?这一个,得要先送给我。”
须里渊有些头疼,“晚吟总是如此不配合,我最终还是要给你下一些禁制的。不然你若是不听话,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我会生气的。”
他掐着白晚吟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晚吟舍不得腹中的孩儿,难道就舍得我死吗?若没有他,我便命不久矣。你要他,还是要我?”
说话间,须里環的蛇尾猛得甩来,用尽所有的力气。
他一直在蓄力,就为了这一刻。
带着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黑色的蛇尾重重击出,却被须里渊突然变化出来的蛇尾猛地击回去,且那蛇尾之上确然伸出一根根锋利的蛇骨,蛇骨扎入他的尾部吸血。
一时之间,属于他最后的力量都要被吸干了。
须里渊冷漠地看着这小半魔,不屑道:“真是不自量力。一遍又一遍的激怒我,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么?能死在我手下也算是你的荣幸。小半魔,你无父无母的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合该成为我的盘中餐,被我吞食入腹!”
话音刚落就见须里渊的蛇尾之上所有的蛇骨展开,如同千万缕蛛丝一般就要包裹住须里環。
却见身后白光一闪,万只灵蝶飞舞。
虞卿终是闯了进来。
万蝶振翅,魔气被她所吞噬着。
虞卿的身后是保护着她的颜许。
他们二者都受了很多伤,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阿環,你还好吗?”虞卿上前焦急地扶起须里環来,而后便被身后的蛇尾重重甩到一边。
虞卿利索地躲开,趁势躲到颜许的势力范畴内,果然就被颜许护在怀中,自己倒是没受多少伤。
但还是要象征性的哭哭的,显得她历经千辛万苦,不然怎么能够感动这个冷心小蛇呢?
而且,她需要爱意值。
也需要须里渊和须里戟的恶意值。
多来一点,多来一点,虞卿需要这些。
都是她能够自保的动力。
她还要去找虞风禾汇合呢,她还要做很多事情。
虞卿的血液落在须里環的脸上,点点落梅甚至带着她的香气。
只是,梅花太单薄了,梅花太易碎了。
须里環接住倒下的虞卿,却见白晚吟被须里渊掐住了脖子,她努力护住腹部,却被须里渊伸出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指尖就像是要深入其中将其中的胎儿完全挖出。
就在这时,蝎宏出现了。
长鞭打中了须里渊,蝎宏趁乱就掳走了白晚吟。
而须里渊也紧追不放,但走之前还是用蛇尾释放了毒雾。
一时之间,毒气弥漫。
虞卿他们反应慢了一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须里環爬了起来就要去追,却被虞卿拦住了。
“别去——”
灵蝶渐渐快要消散了,虞卿的妖力也用光了。
她积攒妖力太不易了,但用光妖力却很容易。
虞卿吸了一口气,“那是幻象,都是假的,即使你追出去又能如何呢?那不过是一场梦。他们不会回到当初,你就算在此处改变了一切又能如何?阿環,你受伤了!”
须里環还想要去追,却见虞卿半隐在袖下的手滴滴答答的鲜血落在裙边。
他握紧了拳,看向身边的她。
她是真的吗?
他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而后吻在那处妖契之上。
属于他的蛇形印记微微游动着,那是灵魂深处的契约。
她是他的。
唯一属于他的。
她的眼中有他。
“他们是假的,那你呢?”须里環的眼睛沾染了血迹,湿漉漉的,他带着几分脆弱。
好似被雨水打湿的荷花,虽是狼狈,却让她心疼。
虞卿的手被他小心地吻住,指尖微微颤抖。
有点痒。
虞卿是想要拒绝的,但是看他这么虔诚,而且给的爱意值这么多,还是能忍忍的。
爱意值过剩化作了眼泪,虞卿一颗颗砸在须里環脸上,而后问他:“疼吗?”
须里環摇摇头,看着她。
我的,娓娓。
真好看。
哭起来也好看。
眼睛红红的也好看。
只是太弱了,这般就受伤了。
若是不好好保护着,碎掉了怎么办?
“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会抛下我吗?”
虞卿摇摇头,眼泪便晃动着密密麻麻砸在须里環脸上。
一颗颗鲛珠丹落在他脸上而后又掉落在地上,虞卿垂下眼眸,有些忍不住想捡。
觉得自己再不捡,就对不起这么多的爱意值了。
只是手却被颜许拉住了。
“离他远一些。”
须里環的脆弱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