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姒回到画廊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发照片过来的陌生电话, 可是对面许久都未曾接起,她的神色变得越发紧张,指尖也不自觉地剐蹭着面前的油画颜料。
她听着对面电话的忙音, 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按下重拨,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成功打通。
“不好意思, 刚刚在开会……”
“孔斯竹?怎么是你?”
辛姒听到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猛然间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是你给我发的照片?你竟然敢跟踪我!”
她就知道孔斯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拍这种照片发给她是有什么用意, 打算趁机威胁她?还是想要报复她之前干过的事情?
辛姒一时怒火中烧,她几乎要被气到失去理智, 恨不得现在就去给孔斯竹两巴掌, 可是如今隔着电话,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厉声警告。
“孔斯竹,你以为傍上了我爸妈就能万事大吉吗, 我警告你, 你要是敢把照片传出去,我就算和你鱼死网破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孔斯竹听着她张牙舞爪又开始威胁自己,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大小姐,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一点都不会威胁人。”
说什么不会放过他, 不会饶了他, 翻过来覆过去就是这么几句,听起来和小猫挥爪一样毫无杀伤力。
“你说什么?”
辛姒闻言一愣,她几乎快要孔斯竹这副态度被气笑了, “你是觉得自己有底气了,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是吧。”
对面的孔斯竹轻笑了一声,他慢条斯理道:“如果你不希望这些照片今天就送到江雪青那里的话,就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辛姒猛然止住了声音,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恨不得现在就把孔斯竹碎尸万段。
“大小姐,学会了吗,这样才能叫做威胁。”
孔斯竹倒并没有真的打算威胁她,他顿了顿,解释道:“那几张照片不是我拍的,是你的前男友雇私家侦探偷拍的”
今天一早他出门时发现有人在偷拍辛姒,所以想办法把人给制服了,顺带把相机里的储存卡也一起带走,里面除了辛姒进出江鸣珂家小区的照片之外,还有不少偷拍的照片。
听那几个人说,是郑轩因为气不过想要抓住辛姒的把柄,所以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
“前男友?”
辛姒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个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的郑轩,她神色微冷,追问道:“那照片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又为什么会和我出现在一个地方。”
“因为我最近刚刚搬家到那附近,又非常不凑巧地碰到了这件事情。”
孔斯竹语气依旧淡定自若,他平静道:“相机的储存卡我寄送到你的画廊,具体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辛姒闻言倒真的沉默了一瞬,看起来孔斯竹是真的想要帮她,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孔斯竹竟然没有趁机报复她。
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无关痛痒,想要给她做个顺水人情,还是单纯因为他是个喜欢犯贱的抖M吗?
只可惜她现在真的没空去追究这么多,几乎是在孔斯竹说完的下一秒,助理就敲响了休息室的房门。
“小老板,刚刚有人送了一个包裹过来。”
助理把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文件袋交给辛姒便自觉离开了。
辛姒打开看了一眼,果然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储存卡,她甚至连确认一下看看里面的具体内容都没有,毫不犹豫把它掰成了两半,和着文件袋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她一边起身离开,准备回辛家看看情况,一边拨通了江鸣珂的电话。
“姐姐!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江鸣珂接到辛姒的电话明显很高兴,即使隔着听筒,辛姒都能想象到他欢快摇尾巴的样子。
“你帮我查一查孔斯竹,越细越好,不管是过往经历还是人际往来我全都要。”
“孔斯竹?”
江鸣珂闻言一怔,他干巴巴问道:“姐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想调查他来了。”
难不成现在姐姐又开始喜欢这一款了吗?
江鸣珂想到孔斯竹那张昳丽但冷淡的脸,下意识升起了些许危机感。
装模作样的狐狸精!
尽管心里恨孔斯竹恨得要死,但江鸣珂还是答应了辛姒的要求。
辛姒本想让江鸣珂顺便把郑轩的事情给解决,可是又怕事情闹大了又节外生枝,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打算先按兵不动。
反正以后有的是可以收拾郑轩的机会,也不急于着一时。
辛姒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倒是稍稍放松了下来,辛家的司机许久都没有看到辛姒,过来接她的时候还特地提醒了一下。
“小姐,越总今天出差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辛总被气得不轻,直接和夫人坐飞机回S市了。”
“是吗?那应该是公司出问题了吧。”
辛姒对这个消息丝毫不意外,想也知道肯定是越柏又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辛父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公司,公司出事了,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只不过,越柏也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辛姒侧头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心累。
要在江雪青面前装模作样,还要偷偷和江鸣珂见面,一边要提防着孔斯竹反咬她一口,一边还要应付着越柏莫名其妙的电话。
不过越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确实说话算话,辛姒一回到家便看到了摆满一地的礼物,佣人正忙着整理,全都是越柏给她带回来的。
“我哥呢?”
辛姒随便瞥了一眼,里面有大半都是各种高定珠宝,如果她不和江雪青结婚的话,把这些全部套现跑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助理把礼物一一摆好,回答道:“越总去公司开会了,这些礼物是越总亲自挑选的,希望您会喜欢。”
辛姒闻言点了点头,她随意拿起一串项链把玩,还没来得及细看,江雪青就已经把孔斯竹的全部资料都发了过来。
【这么快就查到了?】
辛姒有些诧异江鸣
珂的速度,她有些怀疑地发去了消息:【你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当然没有,上面连带着孔斯竹历年的成绩单和发表的论文参加的会议等等我都整理出来了,绝对全面。】
对于这份资料的全面性江鸣珂确实是可以保证的,毕竟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把孔斯竹从头到尾给查了一遍,现在不过是做了些补充而已。
辛姒打开文件大致看了一眼,文件很长,但却挡不住孔斯竹履历的光鲜,可以说,他的前半生就是逆袭文的典范。
少时家境贫穷,受尽养父母虐待,但却奈何脑子足够聪明,从小各种奖项奖金就没断过,不到二十岁就读完了博士,随后创立了自己的研究所,专注于基因类药物研究,到如今名誉满身,谁也不能把他和曾经那个连校服都买不起的穷小孩联系在一起。
“这是什么龙傲天剧本……”
孔斯竹那一众荣誉奖项根本都翻不到底,辛姒一时间都有些震惊。
也难怪越柏和江雪青会选择和孔斯竹合作。
【你知道孔斯竹现在研究的是什么药吗?】
辛姒出于谨慎还是多问了一句,江鸣珂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某种基因治疗类药物。】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发消息问道:【姐姐,我有什么奖励吗?】
【有啊。】
辛姒扫了一眼面前摞成小山的礼物,她随意道:【奖励你一个给送我礼物的机会,我们互换一下怎么样?】
江鸣珂:【!!!!】
辛姒还未来及回复消息,江鸣珂就已经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姐姐,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
辛姒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你送我一套房子吧。”
“我出名字,你出钱,这就是我们共同的家。”
“真的吗?!”
江鸣珂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他甜滋滋撒娇:“姐姐,你对我真好。”
姐姐都愿意让他送她房子了,这不是爱是什么,她还说要给他一个家,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
辛姒抬手欣赏着指甲上的碎钻,她是不能理解江鸣珂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随口问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送我花!”
江鸣珂兴奋地说道:“我要玫瑰,红玫瑰!要九百九十九朵,最大束的那种!”
“九百九十九朵?”
辛姒闻言一顿,她皱了皱眉,颇为嫌弃地谴责道:“江鸣珂,你好拜金啊。”
她给ATM机江雪青都没花过这么多钱,她的银行账户一直被辛夫人监控着,给江鸣珂买花又不能刷江雪青的卡,她一想到这笔钱还得走自己的小金库,辛姒就觉得心在滴血。
江鸣珂闻言有些委屈,但他还是锲而不舍道:“那我出钱,你送给我,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
辛姒顿时满意了,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嘱咐花店给你订最好最贵的玫瑰。”
反正不是她自己花钱,当然是怎么贵怎么来了。
江鸣珂闻言却感动得眼泪汪汪,他动容道:“姐姐,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辛姒:“……”
果然江鸣珂也病得不轻。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再象征性说几句甜言蜜语糊弄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要给谁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第22章 豪门养女(22) 她男朋友都人老珠黄……
辛姒闻言猛然回过了头, 越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而她却毫无察觉。
“你要给谁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越柏神色平静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辛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被他听去,她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别过自己的视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给我未婚夫送个花还要经过哥哥的同意吗?”
越柏闻言挑了挑眉, 他早就知道辛姒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他也并不强求,转而开口道:“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一提及那些礼物,辛姒神色稍霁,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勉强算作给越柏的回应。
她喜欢的标准一向很简单——贵, 越贵越好。
辛姒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融入不了这个家的, 即使江雪青答应在婚后会赠予他一半的身家,她也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正如越柏所说,江雪青是条看似温顺的毒蛇, 即使看似无害, 但依旧有毒牙,他是个合格的商人,更是个合格的资本家,他不可能会让自己吃亏。
那份协议辛姒确实已经看过,江雪青给她的条件足够丰厚,但相对来说, 她也会因此和江雪青绑缚在一起。
她可以在江雪青死后继承他的所有遗产, 可却不能在生前离开他的身边。
这与她最初拿到钱就走的想法相悖,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做双重准备。
先是收了越柏一堆贵重礼物, 后又从江鸣珂那里收了一套房子,这些都是她以后顺利脱身的保障。
在这个时候,她不会对越柏吝啬自己的笑容。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越柏听到辛姒的回答终于放下心来,他本以为辛姒会更喜欢各种艺术品,可是想到她一贯的作风和品味,万一没有送到她的心坎上,反倒会招来不少埋怨,还是送珠宝首饰之类的最保险。
不过他这段时间没有看到辛姒,似乎发现她更瘦了一些。
越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江雪青虐待你了吗?”
怎么他好端端的妹妹在江雪青那里待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辛姒闻言却没怎么在意,她在江雪青那里是作息规律健康生活,连带着前几天去医院体检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了不少,只不过最近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又因为戒酒的缘故烦躁无比,吃饭没什么胃口,看起来是瘦了一些。
可越柏却并不这么想,他一心把江雪青看成了吸人精血的狐狸精。
江雪青为了和他妹妹结婚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十有八九为了能讨她开心纵着她喝酒宿醉,这和古代那种蛊惑君王的妖妃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和江雪青在一起每天都在喝酒吧?”
越柏神色有些不悦,他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怪不得你不都不怎么回家。”
辛姒闻言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别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和越柏对视。
江雪青倒没有这么做,不过江鸣珂确实如此,她和江鸣珂在一起最大的乐趣就是喝酒,江鸣珂从来不会违拗她的意思,即使她不小心喝多了,他也不会管东管西。
可是越柏看到她这副模样,却当辛姒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开口道:“我记得你之前是不喜欢江雪青的,只要你想,这份婚约随时都可以解除……”
“不行。”
还未等越柏说完话,辛姒就已经神色慌张地打断了他,对上越柏有些奇怪的眼神,她干巴巴解释道:“爸爸妈妈他们不会答应的……”
“管他们做什么。”
越柏一提起辛父辛母就有些嫌恶,他看到面前辛姒惊慌失措,似是还想要再争辩什么,他用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唇,切断了她剩下的所有言语。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即使你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他们也不可能会让你继承家业,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把你当做攀附江家的工具。”
越柏拉进了与辛姒的距离,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辛姒的眼睛,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残忍道:“更何况孔斯竹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这个家里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你是怎么知道……”
辛姒难以置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她便陡然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张亲子鉴定报告单是你故意放在书房的?!”
当初越柏执意要让她回来拿文件,其实真是目的是为了让她看到那张报告单。
越柏闻言并没有否认,他看到辛姒布满愤怒的面容,轻轻用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怜惜道:“妹妹,你该看清真相了。”
辛姒死死咬住下唇,她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道:“那又怎样,我本来也没想过继承家产。”
即使辛家的家产她一分都拿不到,但只要有和江雪青的婚约在,她就依然有退路可走,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江雪青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越柏像是已经看穿了辛姒的想法,他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他应该会很期待你一无所有。”
一旦辛姒离开了辛家,那她就只能像菟丝花一样牢牢依附着江雪青,而后逐渐被江雪青不知不觉吞入腹中,这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这应该是江雪青最想看到的结局。
辛姒闻言身形猛然僵住,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江雪青的手段。
她被江雪青表露出来的温柔迷惑了双眼,以为自己可以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却不想这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陷阱。
辛姒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慌,所以她只能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哀声道:“哥哥,你帮帮我……”
越柏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他轻抚着辛姒柔顺的长发,诱惑道:“那你就快些和江雪青解除婚约,以后哥哥会照顾你的,不管你要什么,哥哥都可以给你。”
越柏的指尖明明是温暖的,可是辛姒却觉得它冰冷无比,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打个寒战,她抿了抿唇,复而道:“江雪青说过,只要我和他结婚,他会赠予我他名下的一半资产。”
“是吗,那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一定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呢。”
越柏闻言并不意外,他好心解释道:“虽然说江雪青是江家内定的继承人不假,可江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据我所知,比起从小在外留学的江雪青,江老爷子似乎更喜欢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江鸣珂,如果到时候两兄弟争夺家产,你敢保证江雪青一定会赢吗?”
辛姒闻言果然陷入了沉默,在此之前,她只是把江鸣珂看作和她一样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可是却从来没细想江家内部的关系,如果真的如越柏所说,那她这步棋走的确实太过冒险。
越柏见状继续道:“但是我不一样,越家没有别的旁支,老爷子也已经过世,我现在是越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没有争分家产的风险。”
“江雪青愿意给你一半,我可以继续加码,只要你和他解除婚约。”
越柏说出的话太过斩钉截铁,辛姒难以置信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他毫不掩饰的侵略眼神。
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两人关系淡薄,越柏还会对她这么好。
可是辛姒不蠢,如果她同意了越柏的要求,那无疑便是从一个带着诱饵的陷阱跳到另一个有更多诱饵的陷阱。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瓶酒就好了,她现在脑子太混乱了,需要酒精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柏看辛姒许久都不吭声,心知自己的举动太过突然,他需要给辛姒一点时间去思索。
“妹妹,你可以慢慢考虑,只不过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
江鸣珂尚且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越柏扣上要争家产的帽子,他美滋滋等着自己那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送上家门。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花钱,江鸣珂作为一个相当有钱的大冤种,成功赶在日落之前收到了他自己花钱请辛姒送给自己的玫瑰花。
“有点偏了,往左边再移一下。”
江鸣珂一脸认真地观察着花束的位置,“稍微往后靠一靠,不要挡住后面的油画。”
“小江总,您看这样可以吗?”
负责搬花的两个助理累得够呛,来来回回反复和江鸣珂确认具体的位置,最后终于等到江鸣珂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再帮我拍几张照片。”
助理闻言连忙掏出了手机,还未来得及解锁屏幕,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秘书就已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对着江鸣珂咔咔一顿拍,看起来要多专业就有多专业。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小江总又不是去当明星……”
助理没事可做,只能站在旁边偷偷说悄悄话,嘀嘀咕咕道:“这花是谁送的,小江总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啊?”
“不清楚,不过这么用心两人感情肯定很不错。”
“说起来江总的未婚妻今天似乎也给江总送花了,我在茶水间听别人八卦,说江总可爱惜了,连碰都不让人碰。”
“真的假的啊,也送的红玫瑰吗?”
“不是吧,似乎是白色的百合花,不过想想也是,江总和百合也挺搭的……”
江鸣珂仔仔细细在秘书拍好的照片里挑出了几张看起来最好看的发朋友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收到了玫瑰花。
秘书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小江总,夫人嘱咐让您今晚回老宅,时间差不多了。”
“那走吧。”
江鸣珂随意点头答应了下来,手里还在不停回复着朋友圈里的评论,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第一次有一种来到明面上扬眉吐气的感觉,至少这一次他总算不是偷偷摸摸当小三了。
江家关系远比支离破碎的辛家来的密切,可以称得上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模范家庭,江老爷子一向喜欢热闹,经常会在月底的时候把大家聚在一起,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有些出乎江鸣珂意料的是,这一次江雪青竟然比他来的还要早些。
“爷爷,我回来了。”
“小珂回来了,刚刚你妈还正在说你呢。”
江老爷子对江鸣珂极为疼爱,连忙招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江鸣珂闻言却一愣,他下意识看向了正抿着唇轻笑的母亲,疑惑道:“说我什么?”
“说你交到了女朋友啊。”
江雪青的母亲闻言扑哧一笑,解释道:“刚刚看到你发的朋友圈,那么多玫瑰花,是女孩子送的吧。”
江鸣珂摸了摸鼻子,他的耳朵适时泛红,害羞道:“大伯母,您别打趣我了。”
江家大伯见状也笑了笑,故意道:“小珂还不好意思起来了,以往只见过男生给女孩子送玫瑰花的,这收花的倒是少见。”
“这有什么,我听说今天辛家的小姑娘也给雪青送花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别老拿老一套的观念去看。”
“是吗,今天雪青也收到花了?”
江家老爷子明显对眼下其乐融融的气氛很是满意,他转头看向有些走神的江雪青,和蔼道:“怎么样,和辛家的小丫头相处还好吗,爷爷这桩婚事没给你挑错吧。”
“我们感情挺好的,谢谢爷爷。”
江雪青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死死握住手机的手,恨不得现在就把手机掰碎。
江鸣珂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玫瑰花到底是哪来的,是他自己买的,还是辛姒送的?
他今天刚收到辛姒送的花,江鸣珂就立马也收到了花,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为什么发朋友圈还要特地和辛姒的画合影,江鸣珂是在挑衅他吗?
江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他乐呵呵道:“那就好,当初我一看那个小姑娘就觉得不错,有灵气还聪明。”
“爷爷,为什么这么说啊。”
江鸣珂听到这话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追问道:“为什么说她聪明还有灵气啊,有当时的照片吗。”
他想知道一起有关辛姒的东西,他都不敢想小时候的姐姐到底有多可爱。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哪来的照片,就你问题多。”
江鸣珂的父亲呵斥了他一句,江老爷子倒没生气,反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当时她是和她爸妈一起来的
,不过一点都不怕生,性格也开朗活泼,一开始我倒是想给你定个娃娃亲。”
一开始听说辛家夫妻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大家最开始都以为会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没想到她年纪虽然小,性格却落落大方,画画也有天赋,江老爷子觉得她合眼缘,本来想着和江鸣珂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也挺合适的,但当时江鸣珂在国外参加夏令营,这事便落到江雪青头上了。
“原来是这样……”
江鸣珂眼中划过了些许的深思,他遥遥和坐在对面的江雪青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敌视与警惕。
他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还以为他哥和姐姐两人的婚事有多海誓山盟,原来是阴差阳错拿了属于他的东西。
现在他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他何必对他哥心怀愧疚,这一切明明是他该得的。
江鸣珂轻轻弯了弯唇角,“当时爷爷应该问我一下的,给我也定个娃娃亲该有多好。”
“幸好当时没给你定下婚事,不然那不就耽误你找女朋友了。”
江老爷子笑眯眯道:“是哪家的姑娘,有照片吗?”
“现在不兴老一套了,其实也不是非得门当户对,只要人品好,你喜欢就行……”
还未等江老爷子说完话,江雪青就突然起身,“爷爷,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先走一步。”
江母吓了一跳,劝解道:“怎么这么着急,还是吃了饭再走吧。”
“秘书说之前和越氏的项目合作出了点问题,我就不留下吃饭了,爷爷,下次再来和您一起下棋。”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快去吧,工作要紧。”
“哥,你等我一下,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鸣珂也紧跟着起身,江鸣珂的父亲愣了一下,沉声道:“赶紧坐下,你又过去添什么乱。”
江鸣珂笑眯眯道:“不是添乱啊,我去帮一帮哥的忙。我这不是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么。”
“你哥还用得着你帮忙,你不找事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江鸣珂父亲差点被他气笑了,江老爷子却乐呵呵道:“小珂怕是还惦记着他的玫瑰花吧。”
江鸣珂没有反驳,他腼腆地笑了笑算作默认。
江老爷子向来惯着他,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赶紧挥了挥手放人离开。
江雪青没有想到江鸣珂会又死皮赖脸地缠上他,他有些后悔今天自己开车过来了。
不对,他今天就根本不该来参加家宴。
江鸣珂却对江雪青的厌恶丝毫没有察觉,他自顾自坐上了江雪青的车,看见车前还放着一个彩绘的小人,视线微微凝滞了一瞬。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江雪青一边开车一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试探道:“是最近新认识的吗?”
“不是,之前就认识了,不过最近才有机会公开。”
江鸣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故意道:“毕竟我女朋友有男朋友,我也不能太过放肆。”
江雪青猛地踩下了刹车。
他看着对面不断闪烁的红灯,转头看向江鸣珂。冷声道:“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是不道德的。”
江鸣珂无辜地歪了歪头,他笑意吟吟道:“可是那怎么办,她男朋友都人老珠黄了,这不是在委屈她吗?”
第23章 豪门养女(23) 能不能不要再打了……
江雪青现在完全可以确定, 江鸣珂今天真的是在挑衅他了。
虽然方法直接且拙劣,但确实很有效。
江雪青不知道江鸣珂到底哪来的底气,明明前不久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现在倒是满血复活了,他该说江鸣珂是生命力足够顽强,还是应该说江鸣珂脸皮够厚。
早知道在刚才就应该直接把江鸣珂踹下车。
良好的教养使江雪青暂时按下了怒火, 他不打算在这里和江鸣珂争辩这些是非, 他既然当初哄得辛姒甩了江鸣珂,现在同样也能让江鸣珂被甩第二次,上次是他手下留情, 这次他绝对不可能再轻易放过他。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江鸣珂本来以为江雪青会被他气得发疯, 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轻嗤了一声, 只当江雪青是在故作淡定,自己自顾自地低头给辛姒发着消息。
【姐姐,谢谢你的玫瑰花(比心。jpg)】
【我哥他看到了我的朋友圈, 一直给我甩脸色, 姐姐说他是不是嫉妒我啊QAQ】
江鸣珂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复,他有些失望地关上手机,看到外面越来越熟悉的街景,他猛然坐直了身体,皱眉问道:“不是去公司吗,你为什么再往我家开?”
“因为你爸说得对, 你去了只会添麻烦。”
江雪青没理他, 他直接把车停下,连看都不屑于多看江鸣珂一眼,神色冷淡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江鸣珂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只会添乱, 如今陡然被越柏戳中痛处,他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回去,可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他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你说得对,我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
江鸣珂干脆利落地下车,故意道:“毕竟我家里还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等着我回去浇水呢。”
江雪青:“……”
江鸣珂果然是个贱人。
江鸣珂才不管江雪青对他是什么看法,反正他今天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好不容易给自己掰回了一局,不去公司就不去吧,本来他也没有很想回去加班,只是想在路上膈应一下江雪青而已。
他心情颇好地推开了家门,室内没有开灯,但有一股馥郁的玫瑰香味扑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浅淡的酒味。
江鸣珂脚步一顿,他快步走了进去,只见他那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散落了一地,而辛姒正坐在其中,一遍给自己灌酒一边撕扯着红玫瑰丝绒般的花瓣,溅出的玫瑰花汁染红了她的裙摆,如同堕入凡间的花妖。
辛姒听到声音微微抬了抬头,甚至心情颇好地朝江鸣珂挥了挥手,“你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江鸣珂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玫瑰花,可是他看到辛姒坐在花堆里又担心她会被刺扎到,只能上前把她抱出来。
辛姒没有挣扎,她今天被越柏的话弄得心神不宁,刚刚喝的确实有点多,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江鸣珂,我问你一件事。”
她任由江鸣珂把自己放到沙发上,开口问道:“你爷爷是集团董事长吧。”
“嗯,不过爷爷身体不好,现在只是挂名而已。”
江鸣珂把辛姒抱到沙发上还不算完,他非要黏黏糊糊地用头蹭着她的颈窝,像是小狗在和主人撒娇。
辛姒觉得脖子有些痒,她推开了江鸣珂,又追问道:“那你爷爷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你哥啊?”
“问这个做什么……”
江鸣珂低头想要亲她,含糊道:“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他当然更喜欢我一点。”
辛姒闻言眼底却划过了一丝深思,看来越柏确实没有在骗她,事情逐渐变得更加棘手了。
房间到处都是玫瑰的香味,江鸣珂见辛姒不理他,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刚要开口撒娇,辛姒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辛姒扫了一眼,上面江雪青的名字赫然映入眼中。
“我哥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还有空打电话过来……”
江鸣珂不希望江雪青夺走辛姒的注意力,他开口道:‘姐姐,你别理他了,他肯定又是来啰嗦的。’
辛姒却没有听江鸣珂的蛊惑,她自顾自推开了江鸣珂,按下了电话的接通键。
“雪青哥哥,有什么事吗?”
“宝宝,你现在在哪里?”
江雪青听到辛姒有些沙哑的声音微微
一怔,可是他没有多问,只是试探道:“你现在和越柏在一起吗?”
“我哥?”
辛姒闻言随口敷衍道:“你找他有事吗,他不在家诶。”
“那我接你出去玩好不好,今天晚上有流星雨。”
“我今晚……”
辛姒话说到一半猛然止住,她瞪了一眼趴在她大腿上的江鸣珂,对江雪青匆匆道:“我今晚有点累,准备先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
江雪青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辛姒就挂断了电话,他愣了一下,心里陡然一丝慌乱,他感觉有些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控制。
可是还未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越柏的电话却又打了进来。
比起辛姒的敷衍,越柏明显要认真得多,只不过是在很认真地愤怒。
“江雪青,辛姒去哪了。”
越柏不过是去开了个会,回来的时候好不容易被他动摇的辛姒又没了踪迹,他气得想死,可是又没有资格去对辛姒的行踪指指点点,只能对江雪青质问道:“你不会又在骗她喝酒吧,你知不知道她有严重的酒精依赖症,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彻底崩溃的。”
“她不在辛家?”
江雪青来不及再和越柏分辩那么多,他敏锐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追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越柏闻言也愣了一下,他眉头紧皱,问道:“什么意思,她不在你那里?”
江雪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因愤怒而泛起青筋,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掉头,朝江鸣珂家的方向驶去。
江鸣珂一贯会得寸进尺,即使被辛姒扯着头发推开他也丝毫不恼,反倒是朝她吐了吐舌头,神色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别烦我,我真的困了。”
辛姒有些烦躁地想要推开江鸣珂,偏偏江鸣珂最喜欢耍赖皮,抱着辛姒似乎不松手,两人又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毯上闹了起来。
江雪青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鸣珂拼命给辛姒灌酒,而已经神志不清的辛姒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雪青一向温文尔雅的姿态彻底消失不见,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在此时爆发,他毫不犹豫上前把两人拉开,直接一拳打上了江鸣珂的侧脸。
江鸣珂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江雪青,突然嗤笑了一声,根本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上前和他扭打了起来。
而辛姒已经因为酒醉开始断片,她看着江雪青和江鸣珂突然开始打架,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烦死了。
怎么这么吵,她现在想睡觉都没办法睡了。
辛姒烦躁地捂上了耳朵,“能不能不要再打了!”
越柏推门而入之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看到江鸣珂和江雪青两兄弟疯了一样地在打架,而辛姒衣衫凌乱,一脸茫然地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无助又脆弱。
他眉头紧皱,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辛姒的身上,直接抱着她就准备离开。
江鸣珂和江雪青都看见了,可是他们直当越柏是辛姒的哥哥,两人此时都挂了彩,但是谁也不肯先退步。
他们不想让辛姒看到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因此非常默契地默认越柏带走了她。
辛姒的周遭终于恢复了平静,她窝在越柏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迷迷糊糊道;“他们去哪里了……”
江雪青和江鸣珂打架,她还没看出谁输谁赢呢,不知道谁输谁赢她怎么押宝。
越柏闻言没好气道:“他们一起死了。”
江家那一窝子狐狸精最好自己把自己弄死才好,大狐狸精教出来的小狐狸精,一个比一个来的不要脸。
可是辛姒闻言却又疯狂挣扎了起来,越柏刚要把她抱进车里,被她这么一闹只能先把她放在车前盖,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怎么了?”
“我不能上车,上车我会死掉的。”
辛姒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怜巴巴道:“我快要没电了。”
越柏闻言差点被她气笑了,他只能试图再把辛姒抱回车上,一边安抚道:“小豆浆机,上车你就可以充电了。”
“我是人,我才不是豆浆机!”
辛姒闻言却挣扎得更厉害了,她试图从越柏怀里逃开,但是却被越柏眼疾手快按住,生怕她会摔到自己。
孔斯竹刚刚下车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看到辛姒满眼含泪被越柏死死按住,而越柏则是一脸凶神恶煞地欲行不轨,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他毫不犹豫冲上前给了越柏一拳。
越柏:?
第24章 豪门养女(24) 你连给我当狗都不配……
辛姒在睡梦中也睡不安稳, 她隐隐感觉自己胸口发闷,只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可是入目却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辛姒有些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 她看着面前陌生的房间,猛然坐了起来。
她不是在江鸣珂那里吗,怎么现在又换地方了?
辛姒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衬衫, 她昨天那件沾了红酒和玫瑰花汁的裙子已经被换下来了, 可是她却对一切毫无印象。
她的记忆早在喝酒之后就出现了断片,能想起来的都只是一些毫无毫无用处的片段。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她酒瘾犯了,所以跑到江鸣珂家里喝酒, 后来江鸣珂回来了,似乎还有江雪青和越柏……
辛姒猛然打了个激灵, 她已经不准备继续往下想了, 她直接起身下床,想要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醒了?”
孔斯竹听到辛姒开门的声音,他随手挂断了电话, 转头看向她, 看起来极为淡定。
可是辛姒见到他却吓了一跳,她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确认这里是孔斯竹的家,毫不犹豫开口质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孔斯竹闻言一怔,他神色复杂地打量着她,“你不记得了?”
辛姒依旧是一脸警惕, 她后退了一步和孔斯竹拉开了距离, 生怕和他有半分牵扯,明显是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质问道:“昨晚明明是我哥带我走的, 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有点说来话长。”
孔斯竹听到辛姒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连带着侧颊上的伤口都更疼了。
昨天晚上他和越柏打了一架,之后江雪青和江鸣珂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听说越柏对辛姒有非分之想之后又和越柏打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孔斯竹尝试性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言简意赅道:“我和你哥打了一架,江家那两个神经病又和他打了一架,之后警察来了,我就把你先带回来了。”
“什么?”
辛姒闻言一愣,她的视线落在孔斯竹受伤的侧脸,哪里除了一块淤青之外还有一条极为显眼的血痕,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极为显眼,无声佐证着孔斯竹的说辞。
她难以置信道:“为什么警察会来?”
孔斯竹神色平静,淡淡道:“因为你报警了,理由是他们聚众斗殴。”
辛姒:“……”
原来罪魁祸首兜兜转转还是她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回你家。”
辛姒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她打量着周围的陈设,下意识皱了皱眉。
孔斯竹家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干干净净,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家具还是墙面,都是如出一辙的白色,看起来诡异又冰冷,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住的房子。
看来孔斯竹十有八九也是精神有点毛病。
许是辛姒脸上嫌弃的神色太过明
显,孔斯竹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最近才刚刚搬进来,而且是你威胁我让我带你回来的。”
“我威胁你?”
辛姒闻言差点被气笑了,新仇旧恨如今碰到了一起,她看孔斯竹越发不顺眼,讥讽道:“孔教授不是胆子大得很吗,怎么还会被我威胁到。”
孔斯竹闻言倒是淡然自若,他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辛姒,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板一眼道:“因为你说你是破壁机,如果我不带你离开,你就要日一声把我打成糊糊。”
辛姒:“……”
她有说过这种话吗?
辛姒想到自己的酒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选择默默跳开这个话题。
所以昨天晚上江雪青就已经发现了她和江鸣珂的关系,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你的手机。”
孔斯竹像是已经看透了辛姒的想法,他把辛姒的手机还给了她,为了避免她误会,特地解释道:“是昨天晚上你自己扔出来的,说是太吵,我就帮你先关机了。”
辛姒毫不犹豫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孔斯竹过分淡定的模样让她更觉得火大,她讨厌孔斯竹这种态度,仿佛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她不想再搭理孔斯竹,直接转身回到房间开机,里面未接电话有几百条,即使知道她已经把手机关机也依旧打个不停。
辛姒随手翻了翻,江鸣珂和越柏都给她发了无数条信息,唯有江雪青始终一言不发,执意要打通她的电话。
还未等她看完消息,江雪青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辛姒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江雪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全然不见平时半分清越好听。
可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将自己的语气放轻放柔,他有意避开了昨天的事情,反而是问道:“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雪青哥哥。”
辛姒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她毫不犹豫开口打断了江雪青的话,“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对于我昨天犯下的小错误,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江雪青声音平缓,语调甚至称得上是温柔,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彻底冷静下来,仿佛昨天那个和江鸣珂扭打在一起的人不是他。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辛姒的说辞,问道:“我该怎样对待你犯下的小错误?”
辛姒闻言轻嗤了一声,她丝毫没有半点心虚,坦然道:“雪青哥哥,你比我大三岁,也就是说你在和我订婚之前已经比我多享受了三年的青春,这是事实。”
“我们既然是未婚夫妻,那就要公平一点。”
辛姒指尖勾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把玩,理直气壮道:“哪怕作为我容忍你比我大三岁的报答,那你也至少应该多包容我三年,不是吗?”
这样的说辞几乎算得上是无赖的诡辩,辛姒是在故意激怒江雪青,只要江雪青略略表现出不满,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转移矛盾。
听筒那边的江雪青沉默了许久,就当辛姒以为他即将要暴怒之时,他却突然开口。
“你说得对。”
江雪青的声音依旧温柔,一如往常般含着淡淡的笑意,他轻声道:“我应该包容你的……那些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是我不好,戒酒虽然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但是我太过急躁了,影响了你的心情。”
江雪青将一切罪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放在之前辛姒真的会觉得他是个贤惠的好男人,可是在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江雪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和江鸣珂的事情,可是他却从来都不声不响,在她面前始终带着完美的面具,就像是试图将猎物整口吞下的毒蛇,在到手之前,它不会露出半分破绽。
越柏说的没错,江雪青确实很危险,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们分手吧。”
辛姒在江雪青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直接开口,即使两人曾经如胶似漆,可是她却没有半点留恋,冷静得像是个冷血动物,“抱歉,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江雪青明显没有想到辛姒会提出分手,甚至还未等他开口电话就已经挂断拉黑,没有给他半分可以挽回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宝宝还是要和他分手。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江鸣珂,还是越柏,更或者是孔斯竹?
江雪青双目赤红,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他身上的伤口又再度裂开,鲜血浸透了包扎的伤布,他却毫不在乎。
辛姒已经懒得理会江雪青会不会发疯了,她不想搭理江雪青,同样也不想搭理江鸣珂,算来算去,唯有越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洁白一片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累,无数思绪压在她的脑子里几乎马上就要爆炸,可是她不能逃不能躲,她必须神志清醒地去面对。
可是紧闭的房门却又被敲响,孔斯竹站在外面说道:“越柏刚刚打电话过来想要接你回家。”
辛姒现在正烦得慌,自顾自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孔斯竹许久没有听到辛姒的回复,他顿了顿,复而又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绝他吧。”
“谁允许你替我做主了?”
辛姒闻言二话不说打开了房门,对着孔斯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你算是什么人,莫名其妙就替我拿主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孔斯竹对她突如其来的发怒毫不意外,他静静等着辛姒骂完,她的面容因为愤怒重新泛起红晕,看起来倒是生动了不少。
“越柏不是什么好人,你太过于信任他,以后一定会在他的手上吃大亏。”
孔斯竹知道他这么说话辛姒肯定又会不高兴,可他还是说了出来,试图让辛姒看清越柏的真面目。
可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辛姒只是沉默地盯着他几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突然展颜一笑。
她的手指勾住了孔斯竹的领口,迫使他和自己拉近距离,笑容甜蜜而又蛊惑,“那你呢?”
“孔教授,虽然你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但你和越柏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我能信任你吗?”
孔斯竹闻言一顿,他对辛姒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意外,他坦然道:“我对辛家的家产没有兴趣,你既然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拒绝了股权赠予。”
辛姒微微挑了挑眉,她在孔斯竹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情感,江雪青,江鸣珂,以及越柏,他们都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她。
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自得。
孔斯竹只是听到她突然放柔了语气,有些遗憾地开口道:“即使你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信你,我连自己养的小狗都不信,更何况是你呢。”
孔斯竹闻言一怔,开口道:“你养的狗?是指江鸣珂?”
“对啊,那是我的小狗。”
辛姒贴近了孔斯竹的耳畔,她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在孔斯竹期待的眼神中,恶意道:“真是遗憾,你连给我当狗都不配。”
第25章 豪门养女(25) 你可以给我三千万吗……
孔斯竹神色有一瞬间的破碎,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脸上的笑容天真而又残忍,如果不是因为对她了解太深, 他或许也会被迷惑。
世人皆说菟丝花柔弱可欺,只能牢牢依附在大树之上才能活下去,可是却忽略了她掠夺者的本性, 她会吸取宿主的养分, 直至对方毫无利用价值。
她可以轻而易举把江家两兄弟玩弄在股掌之中,也可以在两人失去利用价值后直接把人甩开,孔斯竹不想承认她是个天生的坏种, 只能认为她对感情的付出太
过吝啬。
她吝啬于对江雪青和江鸣珂,自然也会吝啬于对他和越柏。
辛姒歪头看了孔斯竹一会儿, 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孔斯竹没有出现她想象中被戏耍的暴怒, 也没有出现她最常会看到的失落,他像是一块风吹不移的石头,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分的偏移。
“真是木头一个。”
辛姒顿觉无趣, 她随意地拍了拍孔斯竹的侧脸, 轻佻道:“白瞎了这张脸。”
“所以你还是会选越柏?”
孔斯竹闻言微微垂下了眼眸,或许是因为两人是亲生兄弟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孔斯竹的眉眼确实和越柏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孔斯竹稍稍内敛一些,看着也更沉默寡言。
“谁知道呢。”
辛姒的神色毫无变化,她的手臂依旧搭在孔斯竹的身上, 满不在乎道:“或许之后我也会像甩了江雪青一样甩了他。”
“所以孔教授, 不要给我添乱了,我真的很难保证下一次对你的态度还会不会这么友善。”
辛姒手机再度响起,她随意扫了一眼毫不犹豫推开了孔斯竹。
“司机来接我了, 谢谢你昨晚的照顾。”
她缓缓抚平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摆,孔斯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所有的话都是徒劳,就像是他每次看到辛姒的时候一样,他只能对她说一声再见,这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话。
辛姒只知道昨晚他们四个打了一架,但是却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不过看孔斯竹伤成这样,其他人多半也不会好到哪去。
原本她是打电话让辛家的司机过来接她,可没想到下楼之后才发现来的人是越柏的秘书。
辛姒第一反应就是朝车上看去,发现里面没有越柏的身影才终于放下心来,随口问道:“我哥呢?”
“越总现在在医院。”
秘书帮辛姒打开车门,他状似无意道:“越总伤得不轻,您要过去看看吗?”
辛姒闻言头都没抬,淡淡道:“会毁容吗?”
“毁容……这倒不至于。”
秘书没想到辛姒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越柏的脸,他沉默了一瞬,暗示道:“越总一直很担心您,也非常想见您。”
“我知道。”
辛姒自顾自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随口道:“直接把我送回家吧,我要回去补觉。”
秘书:“……”
这大小姐怎么油盐不进啊。
秘书脸色都要僵了,越柏说让他想办法把辛姒带到医院,可以没有说过辛姒这么难糊弄,愣是把他说的话全部当成了耳旁风。
可是辛姒却觉得自己做的没什么错处,曾经越柏握着她的把柄时,她愿意忍耐对越柏笑脸相迎,可是现在越柏不过是她的裙下之臣,充其量就是江鸣珂2.0,她有什么必要还要顾及他的感受。
就算越柏可能是她以后的ATM机,事情也不会出现什么转机,现在是越柏想用钱换取她的一点爱,是越柏有求于她才对。
她的这幅反应太过坦然,秘书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挑明问道:“越总伤的很重,又是因为您受的伤,您不打算过去一趟吗?”
“他伤的重又不是我打的,为什么要我过去。”
辛姒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思考了一会儿,毫不犹豫拨通了孔斯竹的电话,命令道:“孔斯竹,你把我哥打伤了,你今天过去看看他。”
还没等对面的孔斯竹反应过来,辛姒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半分卡顿。
秘书坐在驾驶座上目瞪口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颤抖。
别的暂且不提,这和小三给正房请安有什么区别,他们越总这个时候看到孔教授真的不会被气死吗?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辛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无辜道:“或许你想等一会儿孔斯竹出来接上他一起我也没意见。”
秘书默默闭上了嘴,只能老老实实把辛姒送回老宅。
辛姒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放在旁边的手机却响个不停,她本来不想理会,可是看到江鸣珂发过来的信息却微微一顿。
【姐姐,你能来看看我吗?】
【QAQ刚刚护士帮我换了药,好疼啊。】
【姐姐,这次你应该看透他们的真面目了吧,他就是一个小心眼的暴力男,还有那个孔斯竹,长得就像个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你理理我嘛……】
……
【姐姐,我已经把我们的家挑好了,我们抽空一起去看看吧。】
辛姒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条消息上,她思索了片刻,问道:【在哪里?】
对面的江鸣珂火速发来了地址。
辛姒匆匆扫了一眼,直接道:【我不要房子了,你给我折现吧。】
【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吗,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备选。】
江鸣珂明显没有想到辛姒会这么说,他又发来了几个房子的地址图片,试图挽回辛姒的心意。
可是辛姒连看都没有看,她慢吞吞打字回复;【折现吧,给你打个折,我只要三千万。】
比起江鸣珂所挑的那些房子,三千万已经是个足够优惠的价格了,可是江鸣珂在乎的却不是价格的多少,他的心里还记得辛姒说过那是他们共同的家,可是现在辛姒却突然反悔了。
江鸣珂越想越慌,他试图给辛姒打电话,可是无一例外都被挂断。
就像是之前姐姐甩了他一样,这一次她又选择了别人,要和她划清界限。
【……我哥他就是个妒夫,你们在一起不会有未来的。】
【我和你哥已经分手了。】
辛姒并不介意把这件事告诉江鸣珂,只是分手的原因被她含糊带过,却给了江鸣珂无限遐想的空间。
江鸣珂激动地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连旁边的护士都下了一跳,可是江鸣珂却忽视了身上的疼痛,他急急忙忙发消息确认,【是真的吗姐姐?你们真的分手,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吗?】
【是真的。】
辛姒难得在这个时候多了一点耐心,故意模糊概念道;【我觉得我们的房子暂时不用着急买,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给我三千万。】
江鸣珂盯着这条消息许久,他看过来看过去都觉得这是在暗示他,不然姐姐为什么要说“暂时”,肯定是因为他们还有以后。
他哥已经下台了,孔斯竹又不招姐姐喜欢,越柏现在是姐姐名义上的哥哥,这么一看到最后还是他赢了。
江鸣珂越想越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姐姐,我马上就给你打钱。】
辛姒不知道江鸣珂经过了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本来还想再糊弄他几句,可是越柏的电话却正好在她下车的时候打来了。
“妹妹,是你让孔斯竹过来的?”
越柏的声音还压着火,他一想到自己等了一早上看到的是孔斯竹那张死人脸就心烦,还有孔斯竹那副态度,抱着捧菊花过来是给他上坟的吗,还一脸无辜道:“是辛姒让我来跟你道歉的。”
他之前真是小看他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江家专出狐狸精,没想到藏得最深的狐狸精竟然在自己的身边。
“你秘书说你伤得很重,既然是孔斯竹打的,自然要让他过去给你道歉了。”
辛姒对此却毫不在意,她随口问道:“哥哥恢复的还好吗,其实昨晚我也一直在担心你。”
越柏明知道辛姒说的多半是假话,可是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软。
“……小骗子。”
明明昨晚连他是谁都不认识了,现在还说什么担心他。
辛姒对越柏的评价接受良好,她冷不丁开口道:“孔斯竹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对面的越柏沉默了一瞬,他又想起了孔斯竹送过来了那一捧菊花,“……没有,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已经和江雪青分手了
。”
越柏闻言一愣,原本的烦躁顿时荡然无存,难以置信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也没错,可是如果你想让我选你的话,是不是也先给我证明一下。”
辛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脸上还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哥哥,你可以给我三千万吗?”
第26章 豪门养女(26) 江鸣珂真是个蠢货……
辛姒话音刚落, 对面的越柏明显沉默了一瞬,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你只要三千万?”
房子, 车子,乃至公司的股份,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结果辛姒只和他要了三千万。
江雪青那个狐狸精不会之前真的虐待辛姒了吧?
越柏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思考了片刻,又主动开口道:“我记得你名下还没有房产,我在城西有……”
“如果我名下多出了来历不明的房子, 那爸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辛姒直接打断了越柏的话,越柏闻言一顿, 复而又说道:“你现在来医院, 我可以给你双倍。”
“我不想去,我讨厌医院。”
辛姒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她讨厌入目一片的苍白, 讨厌医院永远刺鼻的消毒水味, 即使越柏给她再多,她都不想踏足那块领域。
越柏听到辛姒这么说自然也不能强求,他适当放低了要求,“那开视频,你至少要让我看你一眼吧。”
“你的反诈意识还挺高的。”
辛姒闻言嗤笑了一声,她挂断了电话, 转头给越柏发起了视频通话。
越柏几乎是秒接, 辛姒随意扫了一眼他那边的情况,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大束菊花,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哥哥,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正常人谁会在病房里摆这么大一束菊花啊,这是准备上坟还是准备办丧啊。
越柏闻言神色不由得一僵,他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解释道:“这就是孔斯竹送过来的花。”
“孔斯竹送的?”
辛姒略略思考了孔斯竹对越柏的评价,不禁了然点了点头,“那就不奇怪了。”
越柏明显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本来没在第一时间把这束晦气的花给扔出去就是担心这花是辛姒托孔斯竹送过来的,毕竟她给江雪青送过百合,给江鸣珂送过玫瑰,万一突发奇想送他一束菊花也不奇怪。
现在确认了这花和辛姒没有关系,他立马嫌弃地摆了摆手让助理把花给扔出去,一眼都不想再多看。
辛姒反倒是趁这个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越柏,可能是因为越柏和孔斯竹打完架之后又和江雪青江鸣珂打了一架的缘故,他看起来伤的比孔斯竹重多了,嘴角处有很明显的一块淤青,脸颊也有擦伤,连带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了不少。
“真是可惜了……”
辛姒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她喜欢一切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先是一个孔斯竹,后又是一个越柏,虽然还不至于毁容,但破相肯定是有的,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脸。
不知道江鸣珂和江雪青是不是也是一样。
“视频也打过了,别忘了你说的话。”
辛姒随意靠坐在沙发上,强调道:“六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已经让秘书去处理了,今天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越柏对辛姒这副态度并不怎么在意,至少现在能给她打钱也是好的,总好过被甩了的江雪青,现在连打钱的资格都没有。
“那太好了。”
辛姒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她眉眼轻轻弯了弯,又挂上了往日的乖巧面具,关心道:“哥哥什么时候出院啊,今天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呀?”
“不用了。”
越柏神色有些哀怨,幽幽道:“我肋骨断了两根,这几天要继续住院观察。”
“肋骨断了?”
辛姒闻言一愣,她以为这四个人最多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没想到越柏会伤成这样,开口问道:“是谁下手这么重?”
越柏轻轻垂下了眸子,掩饰了他眼底的考量,原本是江雪青那个疯子打的,但是他现在被甩了,所以不足为惧,反倒是孔斯竹有点棘手。
他思考了一会儿,毫不犹豫选择把事情推到了孔斯竹的头上。
“是孔斯竹打的。”
“孔斯竹?”
辛姒眨了眨眼,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孔斯竹把你的肋骨打断了,今天探望你的时候还给你送了一束菊花。”
真是话说早了,早知道孔斯竹这么有意思,她就留下来和他玩玩了。
“那哥哥就好好养伤吧,我会让佣人帮你炖点排骨汤给你送过去的。”
辛姒懒得管越柏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她随手挂断了电话,转头给江鸣珂发去了消息,【你的脸也破相了?】
江鸣珂以为辛姒实在关心自己,他火速给辛姒发来了照片,还暗戳戳控诉道:【姐姐你看,这都是我哥打的。】
辛姒连图片都没点开,她看着江鸣珂脸上的淤青,虽然算不上触目惊心,但也稍微有点有碍观瞻。
她对江鸣珂顿时失去了兴趣,随便敷衍道:【你好好养伤,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江鸣珂和越柏都伤得不轻,至少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人过来烦她了。
辛姒乐得清闲,现在她不用担心自己本性暴露,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到喝酒,她像是一只自由的鸟,脱离了旁人的管束,彻底放飞了自我。
至于已经被她甩掉的江雪青,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而江雪青没有再联系辛姒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自从那天之后就大病了一场,病势来势汹汹,连日高烧不退差点转成肺炎。
就像是当初失恋的江鸣珂一样,江雪青终究和他走上了同样的道路,这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出院当天又下起了雨,司机接江雪青回老宅,车内寂静一片,秘书坐在副驾驶上坐立难安,只能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后座的江雪青,询问道:“江总,您还没有痊愈,不如今天还是回去休息吧。”
“不用,直接去老宅。”
江雪青出声拒绝了秘书的提议,他病势尚未痊愈,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霾,和从前温润如玉从容不迫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段时间他住院治疗一直都瞒着江家父母,对外只说是去国外出差,家里人一向觉得他稳重,唯一知道内情的江鸣珂又闭口不谈,倒真的没有人怀疑他的行踪去向。
可是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无法掩饰的差,明眼人立马就能看出他不对劲。
江母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神色焦急地把江雪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关切道:“雪青,你生病了吗?”
“有点水土不服,出差的时候不小心感冒了。”
江雪青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他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个了佣人,又安抚性地冲江母笑了笑,“我没事,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怎么能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江母不放心江雪青现在的情况,她催促佣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犹豫片刻开口道:“是不是因为辛家要退婚的事情?”
“辛家要退婚?”
江雪青闻言身形一僵,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只能勉强吐出几个音节,声音颤抖道:“是谁说的?”
“今天上午的时候越柏来了一趟,说要帮她妹妹取消这门婚事,不过你爷爷暂时还没答应,你和辛姒最近是吵架了?”
江雪青闻言垂下了眸子,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最近是有一点小矛盾,我会解决的。”
“只是小矛盾就好,多沟通总会好的。”
江母倒是没有多想,她拉着江雪青絮絮叨叨:“最近都是些什么事啊,先是小珂不小
心把自己摔伤了,现在又是你生病……”
“小珂已经来了?”
江雪青听到江母的话并不意外,他知道江鸣珂不会把受伤的真正原因说出去,只能像他一样编出一堆借口糊弄过去。
江鸣珂到的比江雪青更早,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心不在焉陪着江老爷子喝茶,听到脚步声才微微抬起了头。
“哥是生病了吗?”
江鸣珂假惺惺地对江雪青一笑,神色是看不出破绽的关切,“你脸色不太好看。”
“一点小感冒而已,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江雪青顺势坐在了江鸣珂的旁边,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可修复的裂痕,但是在其他人的面前,他们依旧是关系密切的兄弟。
他的视线在江鸣珂脸上还未完全养好的淤伤上划过,故意道:“听说你不小心把脸摔伤了?”
江鸣珂闻言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江雪青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在讥讽,他说道:“你以后还是得多小心一点,破相了多不好。”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只是普通哥哥对弟弟的关切,可是落在江鸣珂耳中,就是江雪青在讽刺他会因为破相被辛姒甩了。
江鸣珂气得不轻,可是他却不能当着家里人的面和江雪青翻脸。
虽然之前打架的时候江雪青也受了伤,但他相对来说要比江鸣珂好很多,脸上那点轻微的小伤也早就已经养好,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之外,当真看不出半分破绽。
“这就不劳雪青哥操心了,就算我破相了,我女朋友也会和我在一起的。”
江鸣珂恨得咬牙切齿,他思索了一瞬,飞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和辛姒的合照递到了江雪青的面前,炫耀道:“你看,这就是我女朋友。”
江雪青脸色顿时僵住。
江老爷子原本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热闹,闻言也坐直了身子,对江鸣珂开口道:“是什么样的姑娘,给爷爷也看看。”
“我先保密。”
江鸣珂笑嘻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对上在场其他人八卦的视线,他毫不犹豫把锅推到了江雪青的身上,问道:“哥刚刚看过照片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确实漂亮。”
江雪青勉强挤出了这四个字,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江鸣珂,“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能看上你。”
“雪青,怎么说话呢。”
“大伯母,哥应该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江鸣珂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幸灾乐祸地看了江雪青一眼,里面是毫不掩饰地挑衅。
江雪青闭了闭眼,他拼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刚想以身体不适为借口离开,江老爷子却突然轻咳了一声。
“雪青,你跟我来书房吧。”
江老爷子笑了笑,“我有话和你说。”
江雪青闻言愣了一下,他的心沉了沉,只能起身跟上了江老爷子的步伐。
————-
辛姒舒舒坦坦过了几天自在日子,清醒的时候喝酒,酒醉之后就画画,原本已经远去的缪斯借助酒精再度眷顾了她。
她无比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灵感,几乎整天都待在画室,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辛夫人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辛姒这副样子。
“辛姒,你是疯了吗?!”
辛夫人怒不可遏地瞪着辛姒,可是辛姒却淡定无比,她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妈妈,是你来了啊。”
她的身上还沾着五彩斑斓的颜料,眼眸明亮清澈,像是一只得意洋洋的小孔雀。
可是辛夫人却眉头紧皱,她眼神不善地盯着地上的酒瓶,仿佛它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质问道:“谁和越柏到底是什么关系,允许你和江家退婚的!”
“我自己允许的。”
辛姒随手拿起画笔在画布上又添了一笔,态度极其散漫,和从前那副乖巧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辛夫人被她这副态度气到发抖,她一直以为辛姒是可以被她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可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越柏伙同起来做出这种事来。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辛夫人一把拍落了辛姒手中的画笔,怒声道:“是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是我送你去学的画画,你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全都是我给你的。”
辛姒任由辛夫人在自己面前发疯,她低头默不作声捡起了画笔,等到辛夫人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她才终于开口说道:“我已经报答过你了。”
“什么?”
“你养我是为了让我嫁给江雪青,拿我去给公司换取更多的利益,让我给你的亲生儿子铺路增加筹码。”
辛姒慢条斯理地把画笔摆好,淡淡道:“上个月两家结束的合作里,江雪青额外让渡了三个点,那些钱养十个我长大都绰绰有余。”
“另外还有艺术基金会的投资,江雪青,江鸣珂,以及越柏也都因为我的缘故在里面投了一大笔钱,妈妈,你负责管理这些,难道没有拿到足够的好处吗?”
“你简直就是无耻!”
辛夫人没想到辛姒会这么直接揭开她的短处,她厉声道:“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会有现在的风光吗,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当乞丐了!”
“妈妈,你又错了。”
辛姒闻言轻啧了一声,她扬眉道:“即使没有你带我离开孤儿院,我也不会成为乞丐的。”
“难道院长当年没有和你说过吗,在你和爸爸到来之前,我已经选定好了三户想要领养我的人家,他们都有可以让我锦衣玉食长大的经济实力,至于为什么最后会跟你走……”
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笑眯眯道:“当然是因为你们是那里面最有钱的。”
辛夫人看着她含笑的面容心头猛然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和辛姒拉开了距离。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辛姒确实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她带着乖巧的面具挡住了自己天生的恶意,蒙骗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辛姒见状笑容不改,她轻声道:“不过妈妈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再报答你一下。”
“你应该知道爸爸在暗中转移家产的事情吧?”
辛夫人闻言猛然抬起了头,她死死盯着辛姒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破绽,“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啦,在你千辛万苦寻找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堆可以继承他事业的私生子。”
辛姒脸上带着些许的同情,她问道:“即使我嫁给江雪青又如何,反正到最后都是其他人坐享渔翁之利。”
“是越柏告诉你的?”
辛夫人在盛怒之下竟然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她质问道:“你和越柏到底是什么关系?”
辛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她起身帮辛夫人整理了一下衣领,实际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妈妈,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先下手为强,带着钱离开这里去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你不介意再分我一点路费的话,我很愿意帮忙。”
辛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辛姒,可是却没有直接把她推开。
咚咚——
画室的门突然被从外敲响,门外传来寇静的声音,“夫人,小姐,江总来了。”
辛姒闻言皱了皱眉头,她径直掠过了辛夫人,开门问道:“是江雪青?”
寇静点了点头,她刚刚听到了辛姒和辛夫人的争吵,知道江雪青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只得开口道:“要不我说您已经睡了,让江总今天先回去?”
“不用了。”
辛姒皱了皱眉,她本来不打算和江雪青再次碰面,可是辛夫人的突然造访却改变了她的看法。
她最终还是下楼去见了江雪青,不得不说,江雪青确实是她喜欢的长相,即使病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折损半分,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烦人,辛姒或许会对他有更多的耐心。
“你怎么来了?”
辛姒自顾自坐到了他的对面,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疏离,仿佛两人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江雪青的心下意识刺痛了一下,他垂下眸子,开口道:“我听说你提出要退婚。”
“我们已经分手了,退婚也很正常。”
辛姒闻言丝毫没有半分的歉疚,她坦言道:“这样断的干干净净的也挺不错,总好过以后牵扯不清引人误会。”
“……你说得对。”
江雪青没有反驳辛姒的说辞,他和从前一样善解人意,从来不会给辛姒增添更多的烦恼。
比起之前江鸣珂那副分手之后要死要活的样子,江雪青的身上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个我希望你可以收下。”
江雪青将一张卡推到了辛姒的面前,对上辛姒疑惑的眼神,他开口道:“是我自愿赠予的,就当做是送给你的礼物。”
辛姒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江雪青,试图在他身上看到半分算计,可是江雪青却一片坦然,完全看不出半分破绽。
根据她对于江雪青的了解,这笔分手费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可是江雪青就这么直接给她了,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辛姒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江雪青到底是哪根筋抽了,但白送上门来的钱,她不要白不要。
“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辛姒不想和江雪青继续多待,她收下了卡直接开口就要赶客,江雪青很识相,他对匆匆下楼的辛夫人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转身毫不犹豫离开了辛家。
秘书想不明白江雪青为什么大晚上的还要犯贱过来送钱,简直比舔狗还要舔狗,但老板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只能默默闭上了嘴。
江雪青轻阖着双眼,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禁又想起了江老爷子今天劝他莫要强求的话。
如果不是他的,那他自然可以痛痛快快地放手,可是现在却不一样,是旁人硬生生抢走的。
他神色不由得有些阴郁,睁开眼睛询问秘书,“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小江总近期倒是没和辛小姐见过面,不过……汇了三千万到辛小姐的账户。”
秘书回答的颇为小心翼翼,生怕江雪青会因此而生气,毕竟自己的堂弟和未婚妻扯上关系,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可是江雪青闻言却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在秘书诧异的眼神中他喃喃自语道:“江鸣珂真是个蠢货……”
原本他还不太确定,现在倒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辛姒这一次是准备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第27章 豪门养女(27) 完结
辛夫人下手很快, 或者准确来说,她早就有转移家产的打算了。
她远比辛姒还要清楚辛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只不过之前还抱着可以会由孔斯竹继承公司的妄想, 所以才没有动太多的手脚。
期间辛父也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斥责辛姒不该自作主张和江雪青退婚,但奈何前有辛夫人想尽办法做空账目,后又有早就准备好的越柏步步紧逼, 辛父忙于应付急转直下的公司, 根本分身乏术,难以应对。
在所有人都乱成一团的时候,唯有辛姒还悠闲自在得不得了, 除了隔三差五要敷衍一下病好出院的越柏,生活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今天辛夫人给了我一份文件。”
越柏靠在画室的窗边打量着正在专心作画的辛姒, 他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探究, 开口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什么文件?”
辛姒闻言头都没抬,随口回答道:“公司的事情我又不清楚。”
越柏对辛姒的回答不置可否,他走近辛姒的身边, 低头去看画布, 问道:“画什么呢?”
“随便画画练练手感。”
辛姒本想侧身挡住画布,但是越柏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妹妹,你想去旅行吗?”
越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辛姒的脸颊,仿佛带着无限的爱怜, 他的声音与平时别无二致, 气流从辛姒的耳边轻轻擦过,让她下意识想要躲避。
“问这个做什么?”
辛姒脸色微不可察地僵住,她故作淡定道:“你知道的, 我不喜欢出门,连外出写生都觉得累。”
越柏闻言轻笑了一声,他向来严肃,突然的笑意反倒是让辛姒更加心惊,她甚至顾不得自己被越柏禁锢,下意识就要推开他。
可是这一举动却让越柏得以将她彻底拥入怀中,辛姒整个人彻底僵住,越柏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情不愿,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开口道:“这个时候不出门是对的,最近是流感高发期,去人多的地方容易生病。”
辛姒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我知道了。”
越柏顺势将辛姒抱得更紧了些,慢条斯理说道:“老头子估计得去监狱里待几年了,等事情结束之后,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留了采光最好的位置给你做画室。”
“随便吧。”
辛姒明显现在不想和越柏讨论这种问题,她生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间露馅,只能尽量躲闪着越柏的视线。
越柏虽然已经知道了辛姒的计划,可是看到她这副子还是觉得心寒,他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
他对辛姒笑了笑,不知在提醒辛姒,还是还告诫自己。
“妹妹,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越柏松开了辛姒,他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我们都不要让彼此失望,好吗?”
辛姒闻言愣了一下,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越柏离开了画室。
许久都没有出现的系统全程监管着她的行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多余吗?”
辛姒对系统的出现并不意外,她看着自己面前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不出意外的话,这幅画永远不会画完了。
从她这几天开始丧失对酒精的兴趣起,她对色彩精准的感知也开始变弱,这些都是她与这个世界联系开始变弱的表现,一旦她与世界的联系开始变弱,那就说明她的任务即将画下句点。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上面是辛夫人给她汇款的数额,那是她许诺会给她的报酬,辛姒颇为满意,“这可一点都不多余。”
系统见状无言以对,它无奈道:【你何必浪费这些时间,反正这些钱你离开的时候又带不走。】
它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最初为了让辛姒了解人类世界的运行规则,它在第一个世界分配的时候故意给她安排成了穷鬼,本来是想让她体会一下从底层一步步往上走的感觉,谁曾想到最后让她成了个财迷。
“是啊,带不走……真可惜。”
辛姒对系统的设置颇为遗憾,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了江雪青送的那颗紫钻,现在已经被镶成了戒指,在灯光之下依旧璀璨夺目,
她把它戴在手指上仔细欣赏了一番,随口道:“不过没关系,曾经拥有也总是好的。”
系统闻言顿了顿,它提醒道:【你在这个世界逗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离开?那我也得能走才行。”
辛姒随手拉开了画室的窗帘,以整座房子为圆心,附近有不少保镖在巡逻,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去的摄像头几乎是全方位监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
系统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多人?】
“越柏不是说了吗,最近不安全。”
辛姒随手拉上窗帘,她想到越柏刚刚的表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淡淡道:“他又不是傻子。”
越柏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了,包括突然莫名其妙给她送钱的江雪青也是,只要随便调查一下就知道,她放弃了有增值价值的不动产,反倒是在手里聚集大笔的现金,显然是准备跑路的前兆。
“我的护照
应该也被越柏收走了。”
辛姒表现得过于淡定,反倒是系统有些不解,疑惑道:【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着急就能出去吗?”
辛姒随便拿起画笔在画布上画了几笔,镇静自若道:“而且以我对越柏的了解,他应该很快就会把护照还给我的。”
越柏不仅会把护照还给她,而且还会想办法给她买机票,送她去机场才对。
原因很简单,越柏作风古板严苛,掌控欲极强,如果知道她要离开,孔斯竹会偷偷跟上她的行踪,江鸣珂会死皮赖脸求她留下,江雪青会表面顺从她实际上暗中使绊子,唯有越柏最不一样,他根本不会容许出现任何的偏差,他会纠正一切可能会出现的错误。
系统不明白辛姒为什么这么笃定,可事实却证明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辛姒假装焦急地每天查看外面的情况,到处翻箱倒柜自己的身份证件,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寇静拿着机票和护照走进了她的画室。
“小姐,这个给您。”
寇静鼓起勇气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辛姒的手上,辛姒故作惊喜地看了一眼,难以置信道:“我的护照?你从哪里拿到的?”
寇静闻言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嘴唇紧抿,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从越总的书房里偷出来的。”
她这几天听到了很多传言,说越柏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亲爹弄进了监狱,就是为了强占自己的妹妹。
寇静本来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是种种表现却让她不能不在意,房子周围突然多起来的保镖,360度无死角监视的摄像头,越柏越发暧昧的态度,以及辛姒四处寻找护照的行为,都在无声佐证着那些传闻。
所以她趁着打扫书房的名义,悄悄把辛姒的护照偷了出来。
辛姒看着里面夹着的机票,上面的目的地是她曾经上学的F国,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买了去这里的票。”
寇静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赵管家说您在那里上过学,说您之前一直想回去。”
“赵管家说的啊……”
辛姒心里了然,她合上了自己的护照,问道:“可是我怎么出去呢,你也看到了,外面都是保镖。”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晚上的时候我偷偷拉下电闸,把他们都引到前门,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寇静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有些不太自信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会成功的。”
辛姒却极为笃定,她看向寇静的眼神满是信任。
即使寇静的计划不成功,越柏也会想办法让它成功的,那张去往F国的票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越家的部分产业位于F国,越柏在半年前刚刚整合了越家老爷子留下来的资产,即使去了F国,越柏还是有办法能找到她,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出越柏的手掌心。
而寇静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被越柏利用了。
辛姒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回到了画室,把一幅油画交给了她,那是她在失去色感天赋之前所画的最后一幅画,上面是月光下盛放的红色蔷薇,笔触热烈鲜明,下面还有她的签名。
“这幅画送给你。”
辛姒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解释道:“它应该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钱,你拿着这笔钱离开这个城市,去过新的生活吧。”
她记得寇静是因为家里的问题才放弃继续读研,早早出来工作补贴家用,在她离开之后,这幅画应该就算是绝笔了,别的暂且不提,江雪青他们肯定会买的。
寇静不明白辛姒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是她对上了辛姒平静的眼神,还是默默把画接了过去。
她想,这幅画她应该是不会卖的。
辛姒似是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但是她也没有强求,自己回去装模作样收拾了一下行李,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空箱子而已。
她在上飞机的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根本到不了最终的目的地,即使收拾了行李也是白费功夫。
按照寇静的安排,晚上的八点钟准时停电,整座房子都陷入了一片漆黑,辛姒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离开,坐上了一早就等在外面的车。
整套流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卡顿,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精心排练过无数次。
这班飞机上乘客不少,辛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扫了一眼其他人,开口道:【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吗?】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是一趟到达不了目的地的死亡航班,在起飞不久就会遇到空难。
系统闻言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这班飞机出事是必定的结果,我们是无法更改的。】
即使寇静给辛姒买了去其他国家的票,世界法则也会暗中推动,让她最终登上这架会出事的飞机。
辛姒没有说话,系统自顾自开始结算起了数据,絮絮叨叨道:【任务你倒是完成了,评分也挺高的,为什么总系统那边还是给了黄标,这不会影响我今年的总评吧……】
【黄标是什么?】
【黄标就是这个世界存在异常,可能需要重新返工的意思。】
系统越想越觉得费解,【但是不应该啊,这次都没有伤亡,我还是提交一下申诉试试,确定一下是不是判定失误。】
辛姒听不懂系统那些乱七八糟的流程,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普通的流感也让你们说的那么玄乎,难不成真的能把人变成丧尸不成?”
郑轩自顾自和旁边的同伴高声谈笑着,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也全然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
“这不是说有人看见了么,谁知道是真是假。”
“那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就得觉醒异能打丧尸了?”
郑轩越说越觉得好笑,声音也变得更加刺耳,乘务员见状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突然的剧烈颠簸止住了脚步。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素质。”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的座位传来,郑轩猛地站了起来,同伴刚想拉住他,便被他一把甩开。
“等一下,我刚刚好像看见了Liana……”
“这位先生,飞机正在起飞,请您立马回到您的位置!”
乘务员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猛然传来,整个机舱顷刻弥漫起了黑烟,警报声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郑轩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白皙的手轻轻拉下了自己宽大的帽檐,缓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一枚紫钻戒指落在地上,很快淹没在黑烟和爆炸之中。
(世界一,暂完)
第28章 东方王后(1) 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辛姒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 面前已经换了一副陌生的景象,和上一个世界有所不同,她现在所在的屋子复古典雅, 就连她的身上也穿着繁复的宫廷长裙,看起来所在的地方有点像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后院。
“系统,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新世界啊。】
系统闻言从旁边放着的镜子里发出了声音, 辛姒被吓了一跳, 只能小心翼翼拿起那面镜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姒用指尖敲了敲变得黑乎乎的镜面,疑惑问道:“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
【没事,入乡随俗,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系统明显没怎么在意这个问题, 它随口问道:【在任务开始之前, 上个世界的报告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上个世界的报告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系统对数据分析的热衷,辛姒对此明显兴致缺缺, 她反问道:“既然报告已经出来了, 那黄标的事情也解决了吗,到时候我们不会真的要回去返工吧?”
【这个你放心吧,虽然总部没有给我们撤销黄标,但是历来返工的概率很少
,一般都是世界线发生大幅度偏移的时候才会出现,黄标大部分就是一个警告, 提醒我们防患于未然, 只有特别倒霉的时候才会返工。】
系统试图缓解辛姒紧张的情绪,乐呵呵解释道:【就比如我的死对头0414吧,它之前就带过一个宿主, 原本好好的救赎任务已经完成了,结果在临走前非要嘴贱告诉了主角事情真相。】
辛姒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然后呢?”
系统幸灾乐祸道:【然后主角黑化,他和0414就只能重新返工了,结果越弄越崩,最后只能按照异常世界处理,0414当年业绩直接倒数第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啊?】
【……】
【……你怎么不笑了?】
辛姒:“……”
她这个时候该笑吗?
这一变成系统陷入漫长的沉默,许久它才终于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艰难开口道:【所以你干了什么?】
“……在登机之前我给江鸣珂发了短信,说我其实喜欢的是他哥。”
系统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吧,不是什么大事。】
“……之后我又给江雪青发消息,说我其实还是喜欢越柏。”
【……】
“然后给越柏发了我喜欢孔斯竹,给孔斯竹发了我喜欢江鸣珂。”
辛姒顿了顿,试探问道:“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没有会返工的可能?”
系统:【……】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或许,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会吧。】
系统努力给自己做着自我安慰,只不过一个系统想死的心是掩饰不住的,它缓缓给自己点了一根数据烟,沧桑道:【如果真的要返工,也只能认命了。】
“抱歉,下一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辛姒闻言立马认错,她一脸无辜地保证道:“我会好好做任务补回来的,你先给我介绍一下我现在的世界吧。”
系统闻言顿时抖擞了精神,【你说得对,这次是A级的高级世界,只要我们好好做任务,肯定能补回来!】
它勉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数据库,终于翻出了这个世界的资料,一边把记忆传给辛姒一边在旁边做着解释。
【我们目前所处于一个西幻世界,和之前不太一样,本世界没有主角存在,发挥空间比较大。】
【你现在的身份是来自东方的女奴,因为美貌而被国王亚历克斯眷顾,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执意要让你成为王后,引得国内议论纷纷。】
【世界介绍里给的是剧情概括是:来自东方的王后自卑又怯懦,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孤立无援,再加上难以适应规矩重重的宫廷生活,最后在压力之下陷入疯狂,开始与魔鬼交易,逐步堕入深渊。】
“这么抽象?”
辛姒听到这个介绍有些茫然,只能反复确认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什么魔鬼深渊的,就不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吗?
【没了,只有这些。】
【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要活下去,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只要活到任务结束就好。】
系统所说的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当辛姒真正开始实施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困难重重。
她推开了外面的窗户,小心翼翼打量着外面的情况,试图找出些许有关任务的线索,此时正值正午,外面日光正强,阳光落在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顿时泛起了灼伤一般的刺痛。
辛姒下意识皱了皱眉,侍女连忙上前把关上窗户,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嘴里还一直叽里呱啦说着一堆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系统,她在说什么?】
【抱歉,按照规定,为了让你尽快进入人设,我不能给你透露。】
许是辛姒脸上的迷惑太过明显,侍女连比带划嘟囔了几句,发现没有什么效果,只能匆匆对她行礼离开,转头带着一个颇为俊俏的男人走了进来。
辛姒认得他,是负责在王宫内帮国王写赞美诗和排演歌剧的宫廷诗人,他早些年游历过东方,是王宫内唯一一个可以和她交流的人,国王为了给她解闷,便授命这名宫廷诗人来当她的翻译。
“王后,日安。”
宫廷诗人冲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将手中还带着露珠的红玫瑰递到了辛姒的面前,殷勤道:“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应该配最美丽的人,再娇艳欲滴的玫瑰也比不上您明眸善睐的眼睛。”
东方人大多内敛含蓄,辛姒明显不太习惯于这种直白热烈的表达,她没有接过那束红玫瑰,而是有些警惕地开口问道:“布莱斯,她们都在说什么?”
她的视线在旁边路过的几名侍女身上划过,虽然她们没有看她,但她总觉得她们是在悄悄议论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宫廷诗人闻言顿了顿,他的眼神有些许的闪烁,但脸上很快又挂上了笑容,笑眯眯道:“她们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在赞美您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没有说谎,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不能否认面前这位年轻王后的美貌,不管是她过于苍白的皮肤,还是乌黑的眸子和长发,都和整座王宫格格不入,她是来自东方的美丽夜莺,是被神所钟爱的一缕月光。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上帝赐给了她玫瑰花般无双的美貌,却吝啬于给她足以保护自身的花刺。
她脸色苍白,唇色极淡,稍微劳累一点就会胸闷气喘,即使是在夏天也裹在厚厚的裙装里,医生诊断她是天生的心症,不能受到惊吓,不能受凉受热,稍微有些粗糙的生活环境和巨大的情绪变动都会顷刻要了她的命,像极了遥远东方特有的瓷娃娃,美丽易碎。
宫廷诗人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她的手背,那里还带着未曾消退的红印。
听旁边的侍女说,这是王后打开窗户时被日光所灼伤的,她的皮肤比雪还脆弱,一点点的太阳就足以让她融化。
辛姒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打量的眼神,她下意识收回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嘴唇紧抿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侍女。
她还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不知道如何呵斥对方的无礼,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
宫廷诗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冒犯,他立马岔开了话题,对侍女手中的华服珠宝赞叹不已,奉承道:“国王陛下对您的爱有目共睹,您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幸福的女性。”
国王亚历克斯已经娶过两任王后,第一任王后意图推翻国王的统治,死于乱箭之下,第二任王后是邪恶的女巫,被国王秘密处死,国王不是一个长情之人,他有许多情妇,但从未像现在这么意乱情迷。
他不顾大臣和贵族的反对,执意要让一个卑贱的女奴成为王后,他为她送上华服美裳和贵重珠宝,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为她加冕,甚至不惜触怒教皇。
可是辛姒对此却全然不觉,她终日待在几乎见不到阳光的屋内,与国王的见面也总是难以沟通,因为痴迷于她的美貌,国王像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一样对她礼遇有加,他每天雷打不动过来见她,让宫廷诗人转述他各种肉麻的情话。
然而辛姒看到他已经开始衰老的容貌和笨拙的姿态只觉得烦闷,整座奢华的王宫与她来说是一个精美的笼子。
“最近城里有东方的杂耍艺人表演,我把人带进了王宫,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宫廷诗人试图借此引起辛姒的兴趣,可是辛姒闻言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兴奋,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甚少会出门,自然也想象不出对方所描述的那些惊奇的杂耍有多有意思。
可她太孤独了,这里没人和她聊天,她每天只能枯坐在屋子里数着时间的流逝,偶尔到外面透气也只能等到太阳落山。
“可以去花园吗?”
辛姒抿唇思考了许久,提出了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要求,“我想去花园。”
宫廷诗人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辛姒苍白的脸色
,似是在考虑其中的利弊。
幸好他脑子一向灵光,很快便想出的应对的办法。
他让人把桌椅搬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之下,侍女和医生都围在辛姒的身边时刻关注她的身体状况,这样既能满足辛姒的要求,又避免了她被太阳晒伤的风险。
这个季节的温度相对来说比较舒适,可是辛姒的身体不能见风,侍女只能帮她额外又拿了一条盖毯,她任由侍女像是对待婴儿一样照顾着她,靠在椅子上有些好奇地看着表演的艺人利落地翻了个跟斗。
或许是因为外出透了透气,也或许是因为对新事物的好奇,她的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面前的表演,随着越来越精彩的动作,她苍白的面容渐渐泛起了神采。
宫廷诗人颇为自得,他为自己完美的计划感到满意,尽管要让辛姒开心确实很费功夫,但这也意味着他即将会从国王那里得到更多的奖赏。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杂耍上时,树叶窸窣作响被掌声和风声掩盖,一道敏捷的身影在这时猛然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了辛姒的面前。
辛姒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她心口一痛,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只能下意识捂住胸口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放在常人身上可能只是会心有余悸,可是如今她脆弱的心脏却难以经受这种程度的惊吓。
宫廷诗人也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现场因为辛姒心绞痛而变得一片混乱,他连忙让随侍的医生帮辛姒诊治,转而有些后怕地看向眼前的金发少年,“兰斯特殿下,您这样会把王后吓到的。”
金发少年闻言却满不在乎,他的五官有种雌雄莫辨的精致,剔透的碧色眼眸仿佛一对碧玺,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穿着男装,很难让人分辩出他的性别。
他摸了摸怀中黑猫的头,看着被侍女簇拥着的辛姒,随意对宫廷诗人问道:“她是父亲的新情妇吗?”
“殿下,请您千万别这么说。”
宫廷诗人被兰斯特过于轻蔑的语气吓到,他连忙提醒道:“这位是陛下即将要迎娶的新任王后。”
“啊……原来是她啊。”
兰斯特闻言挑了挑眉,他灿烂一笑,颊侧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漫不经心冲着被人群包围的辛姒喊道:“不好意思,亲爱的母亲,我刚刚在树上找我的猫,无意惊吓到您了,请一定要原谅我哦。”
辛姒好不容易顺上气来,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苍白,她不知道眼前金发少年的身份,也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旁边的宫廷诗人。
“王后,这位是兰斯特王子,他为刚刚不小心惊吓到您感到抱歉。”
宫廷诗人连忙开口和她解释,辛姒闻言终于把视线看向了面前的金发少年,她无法和对方进行语言上的沟通,但却能敏锐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救治及时,她刚刚差点就要死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辛姒心有余悸,只能靠在侍女的身上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原本漫不经心的兰斯特却在看清她长相的瞬间愣在了原地,他怀里的黑猫是和他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此时也和它的主人一样幽幽地盯着辛姒,瞬间就挣脱了兰斯特的怀抱,猛然朝辛姒扑了过来。
辛姒见状惊呼了一声,幸好兰斯特眼疾手快抓住了黑猫,不然被他这么三番两次地惊吓,她的心脏迟早要出问题。
“兰斯特殿下,请您别这么做。”
宫廷诗人明显也认为兰斯特是故意要去吓辛姒,他碍于身份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哀求道:“请您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今日到此为止吧。”
要是辛姒真的因为兰斯特的惊吓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肯定也会被国王迁怒,他还没活够,不想英年早逝。
兰斯特知道自己的行为被误会了,可是他没有解释,只是紧紧抱住怀里的黑猫,生怕它再有其他的动作。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心有余悸的辛姒上,眼底带着不易察觉地惊艳,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个花心滥情的父亲会痴迷到这种地步,她和传闻中一样美貌,宫廷里再耀眼夺目的花朵在她的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然而美丽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不过是因为被吓了一下就脸色煞白,看起来和一只虚弱的白天鹅没什么区别,兰斯特真的很怀疑她真的能在王宫里安然无恙的生存下来吗。
“布莱斯,请你向母亲转达我的歉意。”
兰斯特难得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他的态度瞬间缓和了下来,甚至握着怀里黑猫的爪子朝辛姒挥了挥,笑眯眯解释道:“约瑟没有恶意,只是很喜欢她而已,约瑟,快点向王后道歉。”
名叫约瑟的黑猫适时“喵”了一声,爪子也紧跟着晃了晃,看起来像是在认同兰斯特的说法,旁边的侍女见状觉得可爱,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辛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人什么意思,他和他的猫是不是在威胁她。
辛姒听不懂兰斯特在说什么,只能通过身旁人的反应去判断他的善恶,侍女的笑声无疑如同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只能看向旁边的宫廷诗人,声音急促道:“他在说什么,他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宫廷诗人见状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尽量和缓道:“兰斯特殿下说,他和他的猫向您道歉,刚刚是他不好,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他们。”
说谎,布莱斯分明是在说谎!
辛姒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刚刚侍女为什么要在旁边偷笑,兰斯特刚刚一定是在羞辱她。
王宫里的人都觉得她出身卑贱,他们一定都在嘲笑她。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又不想让旁人看出她在害怕,只能对旁边的宫廷诗人气愤道:“我不原谅他,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会把他今天的行为全部都告诉陛下!”
宫廷诗人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他连忙安抚辛姒,低声道:“为了您的身体,请您千万息怒,我会去找陛下说明今天的情况。”
辛姒在他的安抚下勉强平静了下来,只不过她不愿意再去看兰斯特,自顾自展开手里的蕾丝折扇挡住自己的面容。
兰斯特同样也听不懂辛姒在说什么,他看到辛姒突然不愿意搭理他,脸上不由得闪过些许的迷茫,只能转头看向宫廷诗人,用眼神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廷诗人夹在其中两面受难,他是知道兰斯特的脾气的,向来只有别人迁就他的时候,没有他迁就别人的时候,他要是真的把辛姒的原话复述一遍,万一兰斯特真的发起疯来把辛姒吓死了怎么办。
反正这里除了他之外也没人知道辛姒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还不如想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
思来想去,宫廷诗人还是决定先息事宁人,只求快些把兰斯特给送走,他赔笑道:“殿下,王后说她已经原谅您了,只是现在她有些累了,暂时不想见人。”
“是这样吗……”
兰斯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辛姒,只可惜辛姒挡得太过严实,他只能看到她被丝绸手套紧紧包裹的纤细手指,他歪头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布莱斯,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我亲爱的母亲。”
兰斯特的眸光紧紧黏在辛姒的身上,笑得天真而又灿烂,“你帮我问她,如果我父亲死了,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布莱斯:“?”
正在看热闹的侍女:“??”
偷偷观察一切的系统:【???】
这种话是可以直接说的吗?到底是哪来的神经病跑出来了?
布莱斯脸色彻底僵住,然而就像是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在场除了他以外没人听得懂辛姒说话一样,现在在场之人也没人能理解他的崩溃。
他对上辛姒疑惑的眼神,又不敢违拗兰斯特的意思,只能尴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结结巴巴道:“兰
斯特殿下说,很高兴见到您。”
辛姒闻言点了点头,她以为这是兰斯特被她的威胁所震慑,她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骄矜道:“即使他这么说,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他。”
“她怎么说?”
兰斯特看到辛姒对布莱斯说了一句话,连忙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布莱斯顶着兰斯特一错不错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王后说,她始终忠于陛下。”
烦死了,他现在到底能不能原地辞职啊?!
第29章 东方王后(2) 我不会和你做交易……
宫廷诗人试图在两方之间寻求平衡, 可是兰斯特看起来却全然不在乎,他轻飘飘朝辛姒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天真而又无辜的笑容。
“布莱斯,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兰斯特拍了拍怀里黑猫的头,两双如出一辙的碧绿色眸子同时看向了对面的宫廷诗人,笑眯眯道:“撒谎的人可是会下地狱的哦。”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结结巴巴道:“当……当然, 殿下,我说的都是实话。”
正当布莱斯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却突然从旁边传来, 适时打破了僵局。
“出什么事了?”
布莱斯看到来人顿时面上一喜,他连忙迎上前去, 行礼道:“陛下, 日安。”
国王亚历克斯是维利安王朝的第五位君主,他的父亲,叔叔, 以及两位哥哥在他之前都坐上过王位, 但无一例外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于非命英年早逝,直到亚历克斯继位之后,这种事情才逐渐有了转机。
亚历克斯娶过两任王后,即使保养的再好,他也早就已经不再年轻,可他即将要迎娶的新王后却还像带着朝露的花朵。
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别让他感到心慌, 他几乎每天都去寝宫探望辛姒, 今天也是一样。
他听说布莱斯带着辛姒在这里看东方的杂耍,所以一路找了过来,却不料一向神出鬼没的兰斯特竟然也在。
辛姒面对突然出现的国王有些意外, 她的眼神尚且带着迷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让宫廷诗人转述自己的遭遇,国王就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国王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质问道:“兰斯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宫廷诗人有意想卖个好给兰斯特,因而他谄媚道:“陛下,兰斯特殿下刚刚与王后相谈正欢……”
“父亲,把你的新王后给我吧。”
兰斯特毫不犹豫开口打断了布莱斯的话,他的视线落在被国王护在身后的辛姒身上,眉眼微弯道:“我很喜欢她。”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在场的侍女和医生都面面相觑,国王的脸色也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旁边的侍臣见状连忙催促他们离开。
国王回头看了辛姒一眼,她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那双乌黑剔透的眼眸依旧清澈,只是迷茫地注视着他。
“兰斯特,她不行。”
国王一口回绝了兰斯特的要求,他的神色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严肃,坚持道:“我可以在王城里为你挑选其他淑女,但是唯独她不行。”
兰斯特闻言挑了挑眉,他顿了顿,倒是没有继续强求,而是让步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发间的缎带送给我吧。”
国王愣了一下,他回头看到了兰斯特所说的那条缎带,那是一条淡紫色的丝绸缎带,它将乌云般的长发轻轻束起,此时正安静地垂落在她白皙的脖颈旁。
辛姒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看到国王面上闪过了些许犹豫。
他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间,而后毫不犹豫扯下了那条紫色缎带。
“等一下……”
辛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抢回那条缎带,但却被眼疾手快的宫廷诗人给拦住了。
“王后,您别担心,只是那条缎带脏了而已。”
布莱斯绞尽脑汁安慰着她,试图给国王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国王陛下只是觉得它配不上您,您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可辛姒知道他是在说谎,她眼睁睁看着国王把那条本该属于她的缎带亲手交到了兰斯特的手中。
兰斯特将那条柔软的缎带握在手心,上面似乎还残存着辛姒的温度,他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吻,声音轻快地对辛姒道别。
“再见啦,亲爱的母亲。”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拿着她的缎带离开,国王甚至都没有出声斥责他的无礼。
辛姒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国王,近乎崩溃道:“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给他?!”
国王即使听不懂她说话,但依旧能从她愤怒的神色中猜到一二,他只能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亲爱的,那只是一条束发的缎带而已,我之后会送你更贵更好的,那只是一条普通的缎带。”
“只要到了明天,我会亲自为你戴上最贵重的王冠,你再等一等,等到明天就可以了。”
布莱斯将国王的话一一转述给辛姒,可是辛姒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说什么明天不明天的,即使她加冕成了这个国家真正的王后,她也依旧得不到解脱。
她能看到国王眼角已经泛起的细小皱纹,他讨好的笑容因此变得更加令人厌恶,他年老又无能,甚至都无法斥责他儿子的失礼。
辛姒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去搭理国王,甚至吝啬于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国王被她这副态度所伤,他自觉今日在辛姒的面前丢了面子,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只能冷脸离开。
布莱斯见国王生气,他苦笑地看向自顾自用折扇挡住脸的辛姒。
她束发的缎带被拿走,黑色的长发蜿蜒而下,垂落在她的身侧,像是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
“王后,恕我直言,您今天不该对陛下做出那种态度。”
布莱斯叹了一口气,他循循善诱道:“您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予的,您应该感恩才对,怎么可以只因一条缎带就对陛下失礼。”
宫廷诗人说的话是王宫内所有人的心中所想,王宫里的每个人都有求于国王,所以他们对国王极尽讨好。
可是辛姒却不这么想,她不需要国王所给的任何东西,所以她也不惧怕国王的威势。
她轻轻扫了一眼布莱斯,执意问道:“那为什么他可以对陛下无礼。”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是兰斯特。
布莱斯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即使明知道现在他们所说的东方语言只有他和辛姒能听得懂,但他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您看到他怀里的黑猫了吗?”
辛姒想起那只差点扑到自己身上的黑猫,她的眼底闪过了些许的厌恶,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勉强附和了布莱斯的话。
“那是魔鬼的仆人。”
布莱斯面上闪过些许恐惧,他声音颤抖道:“那是前任王后送给兰斯特殿下的,是魔鬼送给女巫的使者。”
“您看到它那双可怕的绿色眼睛了吗,人是不能和它对视的,一旦和魔鬼的眼睛对视,灵魂就会被夺走。”
辛姒闻言却微微一愣,在她的认知之中,黑猫只不过是颜色特殊一点而已,如果真的像布莱斯说的那么玄乎,那刚刚看了那只猫好几眼的自己也早就该没命了才对。
“如果那只猫真的那么危险,那为什么国王还有让兰斯特养在身边,难道国王也是魔鬼的仆人吗?”
之前布莱斯只是告诉她国王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兰斯特的亲生母亲是一个邪恶的女巫,可是却从来没告诉她为什么国王为什么这么忌惮兰斯特。
布莱斯闻言脸色大变,他连忙制止了辛姒的话,“王后,请您以后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样的话如果传出去,我们都会没命的。”
辛姒轻轻“哦”了一声,她眼神平静等待着布莱斯
的下文。
可是布莱斯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只能含含糊糊道:“上一任王后在过世之前留下了诅咒,如果兰斯特王子出事,那么陛下的性命安危也会受到影响。”
“现在您知道为什么陛下不能惩罚兰斯特殿下了,以后也千万不要再对陛下那般失礼了。”
布莱斯恳求道:“只要明天教皇承认了您的身份,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今天的事情您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辛姒听到布莱斯这么说也只能作罢,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落山,冷风吹起,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侍女连忙为她披上厚重的外套,簇拥着她返回温暖的室内。
没有人注意到本来早就该离开的兰斯特无声无息地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他看着辛姒在众多侍女的陪伴下离开,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怀里黑猫柔软的皮毛。
“约瑟,她走了。”
兰斯特的面上闪过些许可惜,他喃喃自语道:“她很可爱,对吧?”
怀里的黑猫轻轻“喵”了一声。
兰斯特眼底兴味渐浓,他轻声道:“所以我才不能让她这么快戴上那顶王冠。”
辛姒不知道自己被兰斯特给盯上了,她整夜都在想宫廷诗人告诉她的事情,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才睡着,结果第二天天不亮又被侍女拉起来梳妆。
按照国王的安排,他会和他的新王后在臣民的见证下得到上帝的承认,为了能给予辛姒一个合法的身份,他对教会不断退让,终于换得教皇松口,
侍女给辛姒套上了华丽繁复的长裙,城中不知何时盛行起了束腰的风气,当侍女拉扯着丝带勒紧她的腰身时,辛姒明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我感觉我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试图阻止那些侍女,可是在她梳妆之时,布莱斯不能跟在她的身旁,语言的障碍让她根本束手无策。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刑罚,辛姒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可是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圣坛之上,一群主教列成一排,居于最中的教皇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他浑浊的眼睛在国王和辛姒一起踏入的时候才微微转动了一下。
国王举行了三次婚礼,可唯有这一次是由教皇亲自主持。
辛姒被一位贵族夫人引导而入,国王已经先行一步站在了她们的面前,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布莱斯学了几句东方语言,在辛姒走近的瞬间,用奇怪的语调蹩脚说道:“亲爱的,你今天很piu亮。”
真的是要疯了。
辛姒自认为自己有在认真完成任务,只要进入了任务世界,她会尽量让自己符合人设,也尽量避免系统的帮助。
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崩溃无语过。
【系统,无论如何,下次不要再选这种类型的任务世界了。】
她现在宁愿回去和江雪青那几个人再纠缠不清,也不想再来一遍这个破任务世界,听不懂那些人说话也就算了,还得参加这诡异的破婚礼。
所以她真的不能把这个国王给杀了吗,反正系统只说过让她想办法活下去,那她把所有的威胁都给杀了,不就能安稳地活下去了吗?
辛姒的大脑因为缺氧已经开始感到晕眩,但她还是仔仔细细思考起了这个想法的合理性。
【你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系统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她道:【很快就结束了,下一个世界我肯定给你找一个舒服一点的身份。】
辛姒算是已经受够了系统给她画的各种大饼了,她勉强集中精神放在面前的婚礼上,教皇老头捧着一个盒子不知道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什么,终于把它交到了国王的手中。
盒子里放着一顶奢华的王冠,只要戴上它,她王后的身份就能得到正式的承认。
辛姒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国王笑容满面地捧起了王冠。
然而就在仪式即将完成之时,一阵喧嚣声猛然从人群中响起,辛姒下意识侧头看去,只见一只红色眼睛的怪物直直朝她和国王的方向冲了过来。
她瞳孔一缩,甚至来不及闪避,一把匕首不知从哪里出现,直直刺入了怪物的咽喉。
怪物轰然倒地,鲜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了辛姒雪白的裙摆之上。
在宾客席上,一个棕发碧眼的青年主动朝他们的方向而来,他拔出了插在怪物咽喉处的匕首,优雅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对辛姒礼貌道:“母亲,希望您没有被吓到。”
“路德维希?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国王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侍从在人群的议论纷纷中把怪物的尸体拖了下去,可是辛姒裙摆上的鲜血却已经将布料彻底浸透,她轻轻碰了一下自己湿润的脸颊,果不其然手指上也满是鲜血。
“亲爱的,这是我的长子路德维希……”
辛姒看着地上拖曳出的大片血迹,彻底晕了过去。
——————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辛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响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因为长时间的束腰和婚礼上突然窜出来的怪物,她脆弱的心脏差点因此罢工。
“您睡醒了吗?”
守在室内的路德维希敏锐察觉到辛姒的苏醒,他合上手中的书,隔着厚厚的床幔询问道:“您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让医生进来为您诊治吗?”
原本昏昏欲睡的辛姒闻言猛然坐了起来,她一把拉开了床幔,难以置信地看着外面的棕发青年。
原因无他,只是在这个宫廷之中,除了布莱斯之外,她第一次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不是像国王那种临时速成的蹩脚语调,而是和她别无二致正统的东方语言。
路德维希和他恶魔一样的弟弟不同,他面容英俊,看起来比兰斯特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更具侵略性,可是举止却有礼貌多了,即使面前的继母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他也依旧对她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告诉我。”
路德维希像是已经看透了辛姒的想法,他温和道:“我幼时随母亲去过东方,听得懂您的语言。”
听医生说他这位年轻的继母是因为受到惊吓和束腰过紧而晕倒的,布莱斯不能进到内室时刻关注她的情况,这件事便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不过婚礼的时候他没有仔细看,现在褪去了那些一层层的厚重礼服,路德维希才发现这位继母确实有点太过于瘦弱了。
东方女性大多黑发黑眸,身形也相对来说娇小一些,可是路德维希第一注意到的却是她苍白的肤色,那是一种几乎不见日光的白,在室内烛火的照耀之下才勉强染上了些许暖意。
这种程度的美貌和她病弱的身体相配,几乎是无解的死局。
“婚礼……婚礼怎么样了?”
辛姒抿了抿唇,她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小心翼翼道:“那只怪物是你杀的。”
“婚礼的事情父亲已经去处理了,您不用担心。”
那只怪物长得山羊头,鳄鱼脚,熊的躯干和鱼的鳞片,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怪物到底从何而来,教会对这场婚礼极为不满,王城中也陆陆续续传出了许多谣言。
当世人遇到难解的谜题之时,总是喜欢找一个借口去强加解释,而这位刚刚走到众人面前的新任王后无疑便成了最好的靶子。
他们议论她超乎常理的美貌,也议论她奇怪的来历和身世,对此进行大肆的渲染,试图将她完全剖析。
有人说她来路不明,有可能是上帝对国王的考验,婚礼上冒出来的怪物就是神的惩罚。
有人说她是恶魔的化身,是她用美貌迷惑了国王,试图掌握整个王国,死掉的怪物便是她的使徒。
也有人说她是来自东方的女巫,过于苍白的肤色和病弱的身体是上帝降下的诅咒。
路德维希觉得无比荒谬,因为在遥远的
东方根本就不信该死的上帝。
“您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还是让医生进来看一下吧。”
路德维希仔细打量着辛姒毫无血色的面容,侍女闻言连忙请医生进来进来为辛姒诊治,而路德维希则是没有久留,他对辛姒微微颔首,自己默默退了出去。
“路德维希?”
兰斯特抱着黑猫悠闲自在地闲逛着,刚刚走到辛姒安睡的寝宫前就看到了路德维希,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戒备,警惕道:“你为什么会过来。”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更为合适。”
路德维希神色平静,他扫了一眼兰斯特怀里的黑猫,淡淡道:“如果你打算抱这么一只呲牙咧嘴的丑猫进去,最后还是提前找好医生比较好。”
兰斯特闻言只能伸手安抚性拍了拍黑猫的头,他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路德维希,开口问道:“如果我要换取你会的语言,要付出什么价格?”
“那你应该是付不起的,我也不会和你做交易。”
路德维希嗤笑了一声,他上下扫了一眼兰斯特,不知是鄙夷还是轻蔑,“你的一切我都不感兴趣。”
兰斯特愣了一下,只能看着路德维希从自己的面前离开。
“啧,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高啊,果然很符合他的身份。”
兰斯特一提起路德维希也有些嫌弃,他摸了摸怀里的黑猫,声音甜蜜道:“还是我们即将见到的母亲比较可爱,对不对?”
“听说她今天又被吓到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好起来了……”
兰斯特轻轻推门而入,所有人看到他立马低下了头,稍微年长些的侍女拦住了他,“兰斯特殿下,医生现在正在为王后诊治……”
“我知道啊,我是特地来看望母亲的。”
兰斯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捧鲜花,他笑意吟吟道:“你看,这是我特地去采的。”
侍女本意是不想放他进去的,她昨日听过兰斯特对国王所说的无礼言辞,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她看到兰斯特手里那只黑猫侧头看向了她,立马下意识低下了头。
可是兰斯特却笑了一声,他幽幽道:“约瑟说她现在正坐在窗边看风景,对不对?”
辛姒已经从床上起身,此时正靠坐在窗边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医生对她的救治只是杯水车薪,她的身体已经虚弱无比,如果想要活下去或许真的只能寻求玄学。
可是熟悉的声音却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亲爱的母亲,晚上好。”
兰斯特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窗边。
辛姒尖叫了一声,毫不犹豫一巴掌甩了上去。
第30章 东方王后(3) 感谢大自然送来的礼物……
兰斯特猝不及防被辛姒扇了一巴掌,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都有些迷茫,抬眼颇为委屈地看向了辛姒。
“母亲,您现在是在虐待您的继子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辛姒下意识起身后退了一步, 沉重的雕花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兰斯特,结结巴巴道:“你……你为什么可以和我对话?”
明明昨天看到兰斯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沟通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怎么不过短短一天过去, 他就已经可以和她正常交流,虽然个别咬词还有些生疏,但是基本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清楚楚的。
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有的学习速度!
“因为我想和您说话。”
兰斯特闻言趴在窗台上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抱怨道:“您这种反应真让人伤心,为了能和您正常交流, 我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呢。”
他微微歪了歪头, 疑惑道:“您不请我进去吗?”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辛姒一脸警惕地打量着他,威胁道:“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请便。”
兰斯特闻言依旧是一副毫无畏惧的姿态, 他细细听了听远处的动静, 颇为无辜地扬了扬眉,“正巧父亲马上就要来了,您可以请他为您主持公道。”
辛姒脸色顿时一僵,她看向兰斯特的眼神都有些怨毒,她可不会忘了就是国王夺走了她的发带交到兰斯特这个疯子的手上。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正常,再这么待下去她迟早会发疯。
辛姒想要把兰斯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关在窗外, 可是兰斯特的身姿却比猫还要敏捷, 他利落地翻过了窗台,直接按住了辛姒的肩膀,强行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从外打开。
辛姒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 就看到国王带着负责翻译的布莱斯朝他们走了过来。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对兰斯特的存在而感到意外,他们像是完全看不到他这个人一样。
“母亲,您的手好凉。”
兰斯特关切地握住了辛姒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是温暖的,可是辛姒却猝然打了个冷战。
因为在她侧头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对上了放在角落里的落地镜。
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兰斯特到底是人还是鬼。
辛姒神色越发凝重,她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只能看着国王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今天的婚礼出现了一些小插曲,国王为此不得不想尽办法安抚教会和民众,他的面容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疲倦,但还是特地跑过来看望辛姒。
“亲爱的,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国王微微正色,他的青春已经开始消逝,只能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和外在的打扮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活力一些,他看向辛姒的眼神满是热切,“虽然我们的婚礼没有顺利完成,但是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王后了。”
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由宫廷诗人布莱斯将他的话翻译转述给辛姒。
可是辛姒等了许久,布莱斯始终一言不发,明明现在的夜晚已经泛起了凉意,可不知为何他的额头却沁出了冷汗。
“布莱斯。”
国王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他快些为自己翻译。
“是……陛下。”
布莱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眼神闪烁地看了辛姒一眼,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国王见状连忙继续说道:“我想你的心情一定不好,我为你特地打造了一艘漂亮宽敞的大船,我们可以一起去海上看看风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布莱斯又对着辛姒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顿。
辛姒面上适时露出了些许疑惑,她奇怪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布莱斯不是可以和她沟通吗,为什么现在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布莱斯明显不敢和她对视,辛姒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温热的呼吸声。
“父亲说他要带您去海上看风景。”
兰斯特俯身贴到了她的耳边,他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惋惜道:“太可惜了,以后布莱斯没有办法再与您交流了,只能暂时由我代劳了。”
辛姒下意识想要回头质问他,可是她后知后觉在场的人除了她之外根本没人看得到兰斯特,她只能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国王还在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着情话,布莱斯也尽职尽责叽里咕噜地坐着翻译。
在场明明只有三个人类,可是却试图用三种不同的语言来交流,整个过程看起来荒谬又可笑。
“父亲说……路德维希是他与第一任王后所生,他在婚礼上救了您,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教会也对这位王太子很满意。”
兰斯特不知听到了什么,他突然嗤笑了一声,看向国王的眼神冰冷而又不屑,与辛姒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温柔。
辛姒能感受到他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脸颊而下,直到按住了自己的后颈,兰斯特轻声说道:“他还说,他相信与您生下的孩子才会是最好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会让这个孩子继承整个王国。”
“母亲,他竟然还妄想要和您诞育后代。”
兰斯特微微抬起了辛姒的下巴,强迫辛姒与国王对
视,压低声音道:“这个时候,您该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才对。”
“像他这种低贱的物种,连碰你一根手指头的资格都没有。”
辛姒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她明明神智还是清醒的,可是身体却丝毫不受她的掌控,她像是变成了一具玩偶,任由兰斯特扯着丝线摆弄。
国王见辛姒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稍微的挫败。
两人隔着语言的鸿沟,即使有布莱斯在旁磨合,也依旧难以沟通,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厢情愿。
可是他不可否认的是,这位新任王后的美丽远胜过他历来所有的妻子和情妇,让他人到中年却不合时宜出现了本该属于少年的爱情悸动。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辛姒穿着丝绸制成的衣裙站在奴隶主的身后,风吹走了她的帽纱,露出了那张独一无二的美丽面庞。
从那个时候起,一切就出现了变化。
国王把她带入了王宫,为她反抗教会,一切都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所发展。
即使她现在依旧脸色苍白,可是病痛无法掩饰她的美丽,她依旧是上帝所偏爱的玫瑰。
“亲爱的,我的天使,我的王后……”
国王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痴迷,他急切的抓住辛姒的手,试图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吻。
可是辛姒却一把抽回了自己手,她本人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兰斯特用手帕不停擦拭着她的手背。
如果国王能看到兰斯特的实体,那他就会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嫌恶与杀意。
可是他看不到,在他的视角看去,只以为那是辛姒拒绝他求欢的举动,他按捺住自己的欲望,转头对布莱斯急切道:“快,你告诉她,我爱她,你告诉她,只要她允许我今晚留下,我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布莱斯试图像之前一样糊弄过去,他想国王和自己的王后共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反正王后不懂他们的语言,她没有办法向国王告状,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如果你不想死就立马闭嘴。”
布莱斯闻言身形一僵,声音像是被冰冻过一般戛然而止,他的眼珠下意识看向了辛姒的方向,身后的落地镜一双属于猫的绿色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
他看不到魔鬼的身影,但是他知道,魔鬼就在这里。
那道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划过,“告诉他,王后身体未愈,医生让她安心静养。”
布莱斯不敢违抗,他哆哆嗦嗦地把这句话复述给了国王,结巴道:“陛下,请……请您还是离开吧。”
国王闻言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了起来,辛姒对此全然不知,她依旧用那种平静的眼神注视着他,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那不是一个低贱的女奴该有的眼神。
或者准确来说,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女奴,她越是平静就代表她越是轻蔑,她把所有拜倒在她美貌之下的人都看做她的奴仆。
国王陡然间站了起来,他看向辛姒的眼神尤为复杂,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布莱斯见状如蒙大赦,他几乎片刻都不敢在房间里久待,连忙跟随着国王的脚步离开。
而直到这两个人消失,辛姒才终于拿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她下意识想要起身再给兰斯特一个耳光,可是却被兰斯特眼疾手快地拦下。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辛姒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她看着兰斯特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不由得联想起布莱斯告诉她的事情。
兰斯特的母亲是邪恶的女巫,他的黑猫是恶魔的仆人。
明明昨天还可以和她对话的布莱斯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兰斯特却突飞猛进学会了另一门语言。
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把甩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声线都变得尖利了起来,“是你,是你让布莱斯变成这样的,你拿走了他的声音!”
“母亲,你这么说真让人伤心。”
兰斯特向前走了几步,再次逼近了她,他眨了眨眼,纠正道:“这不是拿走,是交换,我和布莱斯做了交换。”
他想听懂辛姒的语言,想和她没有距离和隔阂地交流。
而布莱斯想要自己的作品大受欢迎,他不仅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廷诗人,他想让自己写出的歌剧受到所有人的吹捧。
所以布莱斯用他所会的东方语言和兰斯特做了交换,相应的,他得到了足以让他的名字响彻王城的天赋和才华。
“这可是一笔实惠至极的买卖。”
兰斯特把辛姒逼到了角落,他的声音轻盈快乐,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你没有看到布莱斯那张高兴至极的面孔吗,那是他自己自愿的,是他自己屈服于欲望,我只是帮了他一把。”
“你说谎……是你骗了他。”
辛姒无路可退,她只能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袖,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母亲,你在发抖。”
兰斯特见状却轻笑出声,他伸手触碰辛姒的脸颊,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那双会蛊惑人心的碧色眼眸。
“告诉我,亲爱的母亲,你想要什么呢?”
他微微俯身,两人之间距离极近,他能感受到辛姒轻盈的呼吸,他轻声道:“不要相信我父亲的鬼话,你想要的一切只有我才能给你。”
“只有我才可以让你的美丽长存,你明白吗,我能为你做一切事情,只要你肯开口。”
“……我不需要。”
辛姒垂下了自己的眼睛,依旧守着自己的底线,坚持道:“我不需要你给的任何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有青春,有美貌,生命也暂时不会流逝,你不需要为金钱担心,更无需忧虑自己的理想。”
兰斯特放轻了自己的语气,如果忽略他之前的言行,或许辛姒真的会把他当做一个表里如一的善人。
可是她知道现实并非如此,兰斯特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想要逃跑,可是却只是徒劳,她听到兰斯特又开口说道:“可是你难道不想知道别人都在说些什么吗?”
“母亲,你不想知道他们都在如何议论你吗,你难道不想碰触真实的世界吗?”
兰斯特抓住了她的手,他用一种爱怜而又诱惑的语气说道:“这里没有人可以和你说话,亲爱的,你太孤独了,让我帮帮你吧,让我帮你揭开面纱,让你看清这个世界。”
他成功抓住了辛姒内心最深刻的渴望,他知道一个人在语言不通的陌生环境里有多么惶恐,如果她可以与人正常沟通,她或许就不会因为收紧过度的束腰而昏过去,如果她可以懂得其他人的语言,那她就可以直截了当拒绝国王对她的求爱。
“可是你拿什么和我交换比较好呢……”
兰斯特看到她似乎有所松动,他的手指顺着她蜿蜒的黑色长发而下,有些苦恼道:“这头漂亮的黑色长发,还有这双可爱的眼睛,它们只有在你的身上才有价值。”
他的指尖最终移到了辛姒的唇上,笑眯眯道:“不如你给我一个吻,怎么样?”
“你已经拿走了我的缎带。”
辛姒大胆直视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已经给你了。”
兰斯特闻言却微微一愣,他立马就明白了辛姒的意思,挑眉道:“那只是一条缎带,这样的交易可一点都不公平。”
“那你可以把它还给我。”
辛姒毫不服输地直视他,强调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兰斯特沉默了许久,他的耳朵听到了外面的异动,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但看向辛姒的时候他还是弯了弯嘴角,让步道:“好吧,如你所愿,明天一早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但是亲爱的母亲,你一定要记住。”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在最后关头再次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就
放过您了。”
说完,他就像自己刚刚进来时那样,如同一只灵巧的猫一般跳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辛姒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她默默躺回了床上,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心跳。
国王曾说过要带她去海上看风景,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那些贵族和大臣却不愿意承认这位王后,教会也多次横加阻拦,反倒是激起了国王的逆反心理。
在第二天一大早,辛姒甚至还没睡醒,侍女就已经再次把她喊起来梳妆打扮。
辛姒现在已经对套上那些长裙有了阴影,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从她睡醒开始,她就已经听得懂其他人的言语。
从字里行间,她听出是国王执意要在今天带她出行。
为此,她必须打扮成一个合格的漂亮花瓶,只为了不给王室丢脸。
“外面太阳那么大,陛下还执意要去海上,王后不会被晒化吗?”
“一点太阳而已,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没有必要这样谨慎吧……”
“谁知道呢,你没有看到昨天那只可怕的怪物,真是吓人,就那么冲进了教堂。”
辛姒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登上了国王口中那艘奢华精致的大船,无数的民众在码头围观,他们满目艳羡,一边议论着那场荒谬至极的婚礼,一边又不得不赞叹新任王后的美丽。
国王的虚荣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让辛姒挽住自己的臂弯,几乎是炫耀般俯视着那些曾经反对他的贵族大臣。
这是他证明自己权力的一种方式,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他一切的决策都不容违抗。
可是他全然忘了辛姒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是一昧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
“亲爱的,你看到了吗,这只是开始,我会让你拥有这个世界。”
船缓缓驶离港口,国王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对辛姒含情脉脉说起了情话。
辛姒听得懂,可是却懒得理会他,她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拉低了自己的帽纱,自顾自站在甲板之上,迎面吹来的冰凉海风适当缓解了她身上的灼痛,也让她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真好,又活过了一天。
辛姒第一次觉得活着也是一件难事。
幸好兰斯特今天因为临时有事没有登船,不然一想到要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马上就要犯了。
好可爱……
海里的眼睛偷偷露出了海面,正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
辛姒似有所感,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可是只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大海。
【系统,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辛姒觉得自己现在也要变成神经病了,如果不是受到这具身体的限制,她恨不得暴打整个世界。
【应该没有吧……】
系统也有些不太确定,猜测道:【是不是你昨晚没睡好,所以出现幻觉了?】
【最好真的是这样……】
辛姒有些犹疑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可是她除了蔚蓝的海面和天空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细碎的日光透过翻滚的海水折射,她无法长时间注视,只能默默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看到我了……她刚刚在看我……
海底下的眼睛有些兴奋地眨了眨,他凑近了船身,试图再度吸引辛姒的注意力。
可是辛姒现在却全然没有理会,她听着身旁国王的不断聒噪,布莱斯还在一旁装模作样翻译他的话,实际上都只是在说些谁也听不懂的鸟语。
他用自己会的东方语言向兰斯特换取了才华与天赋,可是又不敢违背君主的命令,只能试图用这种办法瞒天过海。
国王还在滔滔不绝自己的功绩,他将自己称赞成这个王国百年难遇的君主,他坚信自己逝去的青春可以通过自己的成就所弥补,也坚信自己可以因此打动辛姒。
然而辛姒只觉得他吵闹,甚至在国王想要拉住她的手时,她毫不犹豫甩开了他。
“你怎么……”
国王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到甲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无数道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一头巨大的抹香鲸直直朝船身撞了上来,它避开了坚硬的船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再度发动了进攻。
整座船顿时开始天旋地转,辛姒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想要抓住栏杆稳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天空在这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阵巨浪却猛然朝她所在的方向打来,国王本想伸手拉住她,可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入海水之中。
一道身影从水底游了上来,在汹涌的海浪之中稳稳抱住了她。
我接住她了。
感谢大自然送来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