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枝回答前, 程清淮的脑中划过无数的个想法。
老板?男朋友?还是炮友。
他就像即将得到答案的死刑犯,目视着身前的女人的双眼,希望她能怜悯几分, 让他不会在她被为难后,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梁枝的下巴被钳制的有些痛, 她本能性的挣扎, 却被程清淮钳制的更紧了些。
谁都没有再开口, 套房的隔音不错,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应该传进来,可梁枝就是觉得有雨水在敲打着玻璃窗, 一点一点的引人窒息。
她不知道程清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怒意, 像是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放在以前,她或许会说几句软话让这件事过去,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多又杂,她奔波了一整日,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梁枝的话不亚于火上浇油, 程清淮的怒意更甚。
他唇角轻抬,笑容难及眼底, “梁枝, 说句我是你男朋友这么难吗?还是说,你压根没打算承认跟我的关系?”
梁枝:“……”
程清淮太过敏锐,一句话就找到了症结。
梁枝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她避让的神情让程清淮得到了答案。
手松开,程清淮退后一步, 眼神中的情绪像是他第一次认识梁枝。
“给我个理由。”
这段时间两人的亲密到底算什么。
下颌处隐隐作痛,梁枝理亏,不敢看程清淮的眼睛, 放在两则的指尖捏住裙摆,已经揉的乱七八糟的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梁枝不抬头,第一次展现出逃避。
程清淮都要气笑了,听听她从见到他以后,有说过一句软话吗?
显得他不远千里的跑来活像个笑话。
梁枝抬脚往门口走去,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门把手时,程清淮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今天你要是走,我们就结束了。”
程清淮在赌。
梁枝:“……”
莫名的,她的脚步停住。
程清淮赌赢了。
他曾经在国外一夜输了一筐筹码,又一个赌桌一个赌桌的赢回来,那时候的心情还没有此刻惊心动魄,梁枝太不可控了,他无法想象梁枝真的走出了这扇门,他们的关系将何去何从。
好在,梁枝给了他台阶,他也借势走了下来。
冷厉的眉峰舒展开,程清淮腿长,快步过去拉住梁枝的手,将她拉到餐桌前,递给她一双筷子,饭菜正是刚刚入口的温度,隔着落地窗,可以纵览整个丽城的夜景。
“我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先陪我吃一点?”程清淮示弱。
他大概是真的饿极了,在给了梁枝筷子后,自己就吃了起来,动作虽然有些着急,却极为优雅,一口又一口,吃了半饱后才看到梁枝什么都没吃。
“没胃口?”
梁枝摇了摇头,摆弄着筷子,“晚上吃了。”
从小区离开后她就去了小时候经常吃的一家餐馆,老板许久不见她,拉着她聊了许久,也不知不觉多吃了点,现在没有感觉到饿。
“哦。”程清淮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你现在能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梁枝的动作慢了下来,在进派出所之前,她想起了一件小事。
在她高三那年,即将高考的时候,她进过一次派出所。
当时梁枝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复习上,经过梁正宇和陈萍的离婚,她的性格越发的沉寂,只是她长得漂亮,在学校里穿着相同的校服,却依旧出挑,引得不少男生的关注。
梁枝学校的学习氛围还不错,但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也无法压制的住。
她的同桌是班长,性格开朗,和班里大部分人都打成一片,就连梁枝都能被他逗笑几次,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学校里还有不少男生在追梁枝,梁枝从来没有回应过,男人的劣根性在未成年的男孩身上也暴露的彻底,她越是不理人就越引得旁人趋之若鹜,在一次中午打球的时候,班长跟旁边班的人起了冲突。
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绕到了梁枝身上,一个人嘲讽班长是梁枝的忠实舔狗,班长嘲讽他想舔都舔不到,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动起了手,都是没轻没重的小年轻,一拳下去就出了血。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来了,把两个人一起带走,双方家长匆匆赶到,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受伤的那个同学的家长一定要梁枝的家长也来,班主任和校领导沟通了几次都没成效,只能先让梁枝和她的家长过来。
可那个时候梁正宇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陈萍又刚刚怀了孕,孕相很差在保胎,所以来的是刘芳。
受伤同学的家长自己觉得不被尊重,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你爹妈是死绝了吗,才让你到处勾引人?”
梁枝的班主任和校领导的脸色都变了,特别是班主任严璐,她觉得这对梁枝来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所以严声对受伤同学的家长道:“这位家长,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梁枝同学学习好,品格好,我们理解你对孩子的关心,但这不是你随意造谣其他同学的理由!”
班长本就气不顺,又要跃跃欲试的对那个家长说什么,被他爸妈给按下,事情还没解决,还在派出所呢,他不能
再惹上麻烦。
这句话落在刘芳耳中可就不得了了,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知道轻重,嘴边各种脏话即将出口,最终只是瞪了一眼受伤同学的家长,她去找民警要说法。
“民警同志,那位家长说要我侄女来了她也来了,但这件事跟我们家枝枝没有一点关系,他们打球的时候我们家孩子在教室午休,周围的同学都能作证,要是没什么事情,我们能先走吗?”
梁枝本来可以不来,但那个受伤同学的家长就差在学校门口撒泼了,校领导没办法才让严璐陪着梁枝一起过来。
“走什么走!我们家孩子被打成这样,你们都得赔钱!”
那个受伤的同学大概是觉得有些丢脸,扯了扯他的父母,被父母瞪了一眼后,别过头去。
班长这下可忍不住了,他也聪明:“那你也得赔我,爸妈,我觉得我脑袋疼,要不咱去医院看看我有没有脑震荡吧,要是因为这个事影响我考清北,他们得赔我多少钱啊,哎呦呦,我要晕死了……”
他演的很像,却又忍俊不禁。
剩下的事情就让民警调解就好了,严璐去咨询了一下后就让刘芳带着梁枝先离开了。
这件事其实就是个导火索,不知道谁把这件事在学校里传播成了梁枝脚踩两只船,一朝翻船才让两个人打了起来,流言传到梁枝耳中时,她正在写题,与她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来问真假,梁枝握笔的手指尖发白。
班长澄清了几次都没什么用,反倒是墙倒众人推,什么样的脏水都往梁枝身上泼了过来。
她主动去找了严璐给她换位置,哪怕坐到最后一排自己坐也行。
从那以后她越来越孤僻,刘芳察觉到了不对后已经晚了,只能尽力开解她。
“枝枝,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错,他们自己的问题迁怒在了你的身上,下次你就直接学着骂回去,再不行就动手,总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省的把你当面团捏,你要学着保护自己。”
梁枝点头,应道:“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嫌麻烦。”
是的,她对于两个男人因为她打架这件事根本原因就是嫌麻烦。
在朱孟章那程清淮想要跟丁锐启动手,被她抢了先,现在他又来了这么一出。
乘胜集团的程总真的需要她去签这个保释书?他一个电话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帮她解决,他却非要等梁枝。
是在邀功,表示他为她打人吗?
程清淮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回神。
梁枝抿抿唇,没有直说原因,“你来的太突然了,我没想到。”
“因为我来找你,所以你觉得生气?”程清淮的语气有些不秒。
“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不用你跑这么远的来一趟。”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那么贴心的不愿意给他增添麻烦,程清淮抿了口水,玻璃杯挡住他的眼神。
刚刚闹得已经很糟了,他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惹得梁枝不快,放下杯子后道,“你之后是打算在沪市定居还是回丽城?我看那个男的没死心,你要是找不到好办法,我帮你解决。”
又来了。
梁枝有些无力,眼底是难掩的疲倦,“我已经联系了房产中介,把这套房子挂牌出售,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她对在哪定居这件事避而不谈。
“需要我帮忙就直说。”
程清淮放下筷子,去门厅给前台打电话让人来把餐具收走,再送一套睡衣上来。
酒店的服务人员动作很快,把纸袋交给程清淮后,就带着餐具离开,餐桌重回之前的光洁。
程清淮将睡衣递给梁枝,“换衣服睡觉吧,我累死了。”
他一系列的动作太快,让梁枝有些晃神,“我那边的酒店还没退。”
“房钱多少,我转给你。”程清淮慢条斯理的解着领口的扣子,“还是说,梁小姐当真狠心,不打算要我了。”
第62章 发烧 梁枝,不认真的只有你
在程清淮说完这句话后, 窗外突然来了一声闷雷,闪电划破天际,将整个丽城照亮了一瞬。
程清淮将纸袋硬塞给了梁枝, “看样子老天爷都在为我叫屈。”
梁枝:“……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信?”
今夜雨大,此时已经接近凌晨, 恐怕也不太好打车, 梁枝歇了回自己酒店的心思, 等程清淮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后, 她也顺势换上了睡衣。
她去派出所前洗过澡了,虽然沾了些雨水, 但被空调一吹, 身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光滑。
套房内有两个房间,一间主卧,另外一间是侧卧。
梁枝想了一下,决定顺一下程清淮的毛, 主动去主卧的床上躺着。
在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垫那刻, 一整日的疲劳来袭,梁枝觉得哪哪都酸痛, 却也不太想动, 放任自己被周公拉去下棋。
程清淮洗完澡出来,先去侧卧看了眼,确认梁枝不在后才关了外头的灯,轻轻的推开主卧的门,床上的女人已经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他却没什么好心思, 在床头柜翻找出来计生用品,洗澡后的水汽还未彻底消散,他就这样直接的贴在了梁枝身上。
薄唇去寻女人的娇软的唇瓣, 一点一点的轻啄。
梁枝始终没有动静,他才直接覆身上去,遮挡住了落在梁枝脸上的灯光。
窗外的雨急促起来,将整个丽城彻底笼罩,高楼之上浮现起了薄薄的雾气,更是让弯弯的月儿躲的不见踪迹。
花被雨水浇使透彻,透着些萎靡旖丽之姿,只是爱花的人没有在此处,好一副美景被这漫天的雨独自欣赏。
雾气蔓延上了落地窗上,昏暗的灯光处,透出几句不合时宜的对话。
“我好困,我要睡觉……”
“快了。”
这都是谎言,女人气闷的在男人肩头咬了一口,两个小时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这一口却成了火上浇油,男人轻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捏住了那张作乱的嘴。
“轻点咬,疼……”
娇气的倒是成了他。
“你才要轻点!”
张嘴说话的间隙就被善于捕猎的男人寻到了契机,攻城而入。
雨水打在街边的绿化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带着些难掩的急促。
整个城市都已经进入了睡眠,唯有酒店最高层的卧室里还透出光,交颈的影子落在白墙之上,对坐相拥,女人的发丝来回起伏,声音被雨水敲击的粉碎,连不成一句话。
“你……有完没完……”
迟迟未能得到满足的男人附耳过去,断了她停歇的心思,“枝枝这么棒,我舍不得结束?”
“而且你连我们的关系都讲不出来,我就自己选,梁小姐,以我的能力能应聘上岗,成为你的朋友吗?”
‘朋’这个字,他咬的很重。
梁枝的意识早已经崩溃,只知道攀着身前人的肩膀,感受着他带来的,如同窗外迟迟未能停歇的雨势。
……
梁枝得以安稳的睡过去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崭新的睡意被蹂躏的没法去看,床边散落着衣衫和橡胶制品,程清淮抱着梁枝去清洗后,把她放到了侧卧的床上。
主卧的床像是被人泼了水,潮湿的无法入睡。
做完这一切,他才钻进了被窝,与梁枝肌肤相贴,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已大亮,昨夜的雨停歇,将整个天空都洗刷的干净澄明。
昨夜程清淮和梁枝来的晚了些,卧室的窗帘就这样拉开,导致第一缕阳光肆无忌惮的落入房间后,洒在了梁枝薄白的眼皮上,她往身侧男人怀中躲了躲,让恼
人的阳光没办法侵扰她的好梦。
可随着时间推移,梁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旁边就像是躺了一个大火炉,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挣扎着睁开眼。
“程清淮,程清淮?”梁枝喊了两句。
身侧的男人没有反应。
这有些反常,要知道在家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是程清淮先起,去楼下跑一圈再带回来早饭,除了他连轴转出差的时候,梁枝没怎么见过他睡懒觉。
她挣扎出一只手,贴在程清淮的脖颈,入手滚烫,他因为昨天淋了雨,正在发烧。
梁枝躺不住了,起身去找了瓶水半哄着他喝下,又去找前台要来医药箱和退烧贴,把退烧贴贴在他的额头,电子体温计在他的耳廓发出滴的一声,红色的液晶显示屏跳出来的数字让梁枝眉心一跳。
快要四十度了。
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程清淮摇醒,“别睡了,我们得去医院,你在发高烧。”
程清淮的脑袋埋在她的肩颈哼哼唧唧的说不清楚话,出乎意料的粘人,快要一米九的男人像一只大狗狗,头发柔顺,却又透着几分可怜。
再硬的心墙也逐渐破开,梁枝去他的行李箱里帮他找了套宽松一些的休闲服,又用手扒了扒他的眼皮让他清醒过来,“你要是继续睡我不管你了,穿好衣服,我去楼下前台问问有没有车,送你去医院。”
程清淮清醒了一瞬,把手机递给梁枝,“有司机的电话,你不用问了。”
联系好司机后,房门被敲响,是前台的工作人员:“您好,这是昨天程总交代的换洗衣物,是根据您的尺寸准备的。”
梁枝接过,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你们说的?”
“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您要是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帮您查一下备注时间。”
“不用了,谢谢。”
房门关上,梁枝的眼眸落在手里的袋子上,心情有些复杂,就像是她口口声声的说着不爱吃糖,却在触碰到糖的那刻,就无法忘记其中的滋味。
……
医院内处处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梁枝帮程清淮挂了急诊的号后,回头去看,穿着基础白T和黑色休闲裤的男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性感漂亮的桃花眼,眼尾被烧的有些红,头发乱糟糟的没怎么打理,看起来有些可怜。
梁枝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了他的手,安抚道:“等输上液就舒服了。”
程清淮顺势倚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
梁枝:“……”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程清淮伸出手来数她的罪证:“你昨天看到我开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跟我一起住,梁枝,你没有心。”
他翻旧账翻的顺手,引得梁枝一阵无话。
她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程清淮说的都是对的。
从周娜的那通电话打来,她其实就一直在渐渐地远离程清淮。
先是回复微信的频率下降,又变成不爱接他的电话,也幸亏程清淮忙,他或许察觉到了端倪,但实在是腾不出手来跟梁枝好好谈谈。
她的恋爱军师吴盼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两个人彼此契合,不是挺好的吗?
梁枝说不出来缘由,她只觉得莫名的恐慌。
周娜和梁正宇的接连出现让她宛若置身空中楼阁,明明已经不来往好多年,却在接到他们的电话时还是会被轻易的影响到情绪,就像是年少时的亏欠终其一生都在自我弥补,梁枝突然觉得,她或许正在走梁正宇和陈萍的老路。
争吵,撕扯,最后又要分崩离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们开始的太过于轻率。
刘芳讲过梁正宇和陈萍的‘爱情’故事,老套的一见钟情,不顾双方父母反对却硬要在一起,两个人都是玩咖,享受着及时行乐,但激情支撑不了太久,最终的结局变成了一盘散沙。
这种情况给了梁枝一种很强的不安全感,特别是她掌控不了程清淮。
答应程清淮搬过来时她是真的这样想的,现在想要分开也是确实不想继续下去。
与其变成另外一对梁正宇和陈萍,不如就结束在他们对彼此最有好感的时刻,及时止损。
“没有心我就死了。”梁枝顺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硬邦邦的,不怎么柔顺,“你还在生病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梁枝,你敷衍我。”
程清淮的情绪不怎么好,用力的捏了一下梁枝的手。
他善于洞察人心,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从你那个继母给你打电话开始你就情绪不太对,是因为他们对你不好吗?”
只是压对了题型,却压错了知识点。
梁枝见他实在是虚弱,也松口多说了点,“不是,我跟他们来往不多,是其他的原因。”
“那我再猜一猜。”程清淮闭上了眼,长睫遮住了眼中那难以自控的寒意,“是因为我,你的父母,让你联想到了我。”
他说对了。
梁枝已经升起了退意,她反手握住程清淮的手,轻声道:“你可以这么理解,程清淮,我们开始的时候谁都没认真,不如就这么算了?”
她说的可真轻易。
五脏六腑都烧的疼,这一句话犹如火上浇油,将他放在烈火上烹调。
“梁枝,不认真的只有你。”
从他得知丁锐启出轨后,去接她去安市的时候,他就考虑的很清楚,或许他前二十多年孤身一人的存在着,只是为了等着梁枝,他不会同意让轻易的结束这段关系。
必要的时候,他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比如说,结婚。
第63章 贪心 我太贪心了,所以我会变得不像我……
医生前来叫号, 问诊了一下后开单子递给梁枝,让她带着程清淮去采样室验血。
护士熟练的抽了一管血液后,顺手在程清淮的针孔处贴了个小花模样的止血贴, “半个小时后来拿结果,先在那边等着吧。”
这花花模样的贴纸跟程总确实有些不相配, 梁枝多看了几眼, 被他抓了个正着。
“喜欢?喜欢我揭下来送给你。”
“不喜欢。”
“懂了。”程清淮重新靠在梁枝的颈肩, “你喜欢我。”
梁枝:“……”
刚刚的话题因为医生叫号没能继续, 程清淮也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梁枝却想把事情摊开跟程清淮说清楚。
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跟他玩过家家的游戏, 但以后呢?
他总要结婚的, 而她没有结婚的打算。
一纸婚约无法绑定两个人,梁正宇和陈萍糟糕的婚姻让她没有办法相信有人会被心甘情愿的约束。
“你说对了,我是喜欢你的。”
医院内人声嘈杂,护士和病人交谈的声音, 以及无法压抑的咳嗽声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程清淮因为发烧影响跳的过快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那双幽深的双眸。
这不是一个合适表白的场所, 没有灯光烛火和玫瑰花, 但程清淮却在听到了梁枝这句话后就像是在行走在沙漠中多年的旅人,获得了一缕甘霖。
梁枝有些挣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很残忍,所有的粉饰太平都会像泡沫一样散开,以后得路太难, 他们或许只能走到这里。
“程清淮,我爸妈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
程清淮眉心一跳,忽地打断她, “接下来的话是不是不用说了?”
“要说的。”
今天这个契机她要是不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滚烫的大手落在她的手背上,程清淮闭上了眼睛,缴械般道:“说吧,你说,我听着。”
梁枝心底的酸涩都要蔓延出来了,她看得出,程清淮不想听,甚至还在打算自欺欺人的靠在一起,玩闹着度过每一天,但这不是长久下去的办法。
与其最后成为怨偶,不如把一切都说开,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下去。
她的侧脸被程清淮的发丝扎的有些痒麻,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她的过往。
“我都忘了他们是谁先出的轨,丽城就这么大,我曾亲眼见过我爸被不同的女人挽着逛街,也见过我妈被
其他男人逗笑,等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是我妈的体检报告被我爸发现,她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爸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之前的点点滴滴都可以被拿出来做文章,我被逼着去跟我爸做亲子鉴定,幸运的是我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然后他们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争吵,要不是我伯母,恐怕我早就已经活不下去,或者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打开的窗灌进来一股穿堂风,吹动着梁枝的发丝,她那双圆润漂亮的杏眸没有焦距,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陷入了难以走出来的痛苦回忆。
程清淮的脊背划过一丝电流,最终直击脆弱的心脏,他想让梁枝别说了,但明显的是她没办法停下来。
这些话她不是讲给他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所以我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爱情,从小到大追我的人有很多,或许他们中间有真心对我的,但真心能持续多久呢?程清淮,等有一天我变成跟我父母一样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程清淮没有回答,他坐直了身体,眼底还泛着因为发烧而染上的红,都过细碎的发丝,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哑,“你不会的。”
他的烟瘾不重,现在却格外的想要一支尼古丁来平息他从内到外的疼痛。
“我会。”梁枝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太贪心了,所以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
她哪里贪心了?
独属于梁枝的香气压住了这满腔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别过头去,像是在维护最后的自尊。
程清淮惯玩的那一圈人里没少有玩咖,小明星小模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是他愿意,他只要勾勾手就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的前来想要在他身上捞上一笔,名利场里呆久了,真心就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梁枝没有。
她什么都没要,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她付的房租,程清淮只用付个饭钱,他们就像普通的小夫妻,一起吃饭,一起入眠,没见梁枝有哪里贪心。
她不要钱,现在恐怕也不打算要他。
这算是哪门子的贪心?
程清淮:“你要是贪心的话,车和房子我都能给你,你看上的珠宝首饰,成箱成箱的给你搬也不是什么难事,枝枝,不要钱也不要我,你算哪门子的贪心,你在贪图什么?”
梁枝:“……”
借口经不起推敲,一击即溃。
他听完了梁枝的故事,顺势将话题的主动权拿过来,“今天你说了这么多,我就记住了一句,你喜欢我。”
被戳穿心事的羞涩,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
“枝枝,我说过了,你不会变成你父母那样的人,他们只是个例,普罗大众还是遵纪守法的,你跟他们不同。”
“就像你的名字,你有良知。”
梁枝承认,在听到这句话后,她是有一瞬间的触动,就像是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得以解决,解决的方式是她从小到大最渴望的方式——
被肯定。
只是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回应,她连爱人都是跟吴盼学的。
伸手将程清淮推开,冷硬的转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帮你拿化验单,你还在发烧,早点看医生。”
程清淮轻哼一声,没被遮住的眼眸深处带着些淡淡的笑意,“还看什么医生,心都凉了,烧肯定一会就退。”
梁枝:“……”
她转身就走。
酒店准备的衣服是轻便舒适的一条卫衣裙,版型不错,直筒的裙子也能勾勒出她的身形,她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背影是带着些气愤的。
她在程清淮身边总是会暴露出直观的情绪。
程清淮垂眸,心头松快了些。
他一贯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找到症结,对症下药,现在知道了梁枝的想法,剩下的就是一点一点的撬开心房就好了。
总比一直看不到希望,要靠自己瞎猜的好。
——
程清淮需要留在医院里输液,梁枝看着他打完针,让司机把他送回酒店。
车后窗降下来,露出他精致的下颌,只是神情还透着些病后的萎靡,他轻敲着车窗,“你打算去哪?”
“去酒店收拾东西。”
“那你有车不坐,是打算走着去?”
程清淮又恢复往日的模样,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梁枝:“待会打算去见见老师,你跟着不方便。”
“行。”程清淮伸手将她不知道何时落入脖颈处的发丝拨弄出来,帮她整理了一下帽子,“我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娇,早点回来,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一起回沪市。”
车子载着程清淮离开,梁枝才掏出手机打车。
她每次回丽城都会去见一见严璐,严璐去年退的休,现在帮女儿带带孩子,她拎着梁枝送过来的礼品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还在推拒,“家里什么都不缺的,下次来什么都别带了,不然我可不让你进门,你早打声招呼我早准备点饭菜,今天还让你空着肚子走。”
“严老师,我带的东西也不算多,您就收了吧,而且我在丽城呆不久,到时候这些东西没地方放,总不能再坐高铁一起回沪市,您说是不是?”
严璐见她态度坚决,就先把这些东西放在了门卫,跟梁枝一起在路边走走。
“看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才真觉得自己变老了,我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有不少小男孩就爱趴在门口看你,你眼里越是没有他们,他们就越贴的近,怎么样啊,现在有没有考虑定下来?”
大概是每一个长辈在聊天时都离不开成家和立业,在家里的时候严璐就听梁枝讲过她的工作,现在才得空问问她有没有结婚的想法。
梁枝面对严璐很坦诚:“暂时还没有,最近工作很忙,等有好消息了,一定让您去喝喜酒。”
严璐知晓她这个学生的家庭情况,也不会劝说太多,陪着梁枝走了一段路后跟她挥手告别,“往后还回丽城吗?”
“应该不会在丽城定居。”
“那也不错,长翅膀的鸟儿就要飞远一些,梁枝啊,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出租车的后视镜将严璐老师的身影拉的很渺小,这次来见她,发现她的发间已经有了不少的银丝,她就像刘芳一样,是梁枝最为难熬的那段时日的见证者,却又只能将手里的学生送出去,愿他们飞的更高一些。
从严璐家离开后,梁枝没有急着去酒店找程清淮,先去跟中介见了一面,打听一下有没有想要接手的买家,好将房子快速脱手。
虽然现在房市缩水严重,但梁枝的小区划区划了一个还不错的小学和重点初中,所以还是比较有市场,中介刚挂上去没两天,就已经有不少人来打听了。
梁枝全权委托给了中介,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尽快的拿钱了断这件事,签完代理合同,她才抽身去了她定的酒店,办理了退房以后拎着行李去了程清淮那。
前台的工作人员是早上来给梁枝送衣服的那个,她在梁枝一进门就双手奉上一张房卡,“您好,这是程总交代给您的房卡,您可以刷电梯直达去顶楼。”
她的行李被拎到电梯口,被目送着进入了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
用房卡打开房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电器在运作的声响。
她往昨天胡闹过的主卧看了一眼,布草已经被保洁更换成了新的,窗帘拉的紧实,程清淮正合眼沉沉的睡着。
他的脸上还带着病容,大抵还没彻底退烧,眉头微皱。
梁枝帮他测了一□□温,降下去一点,没有早上那么高了。
把行李规整好以后,她拿了宽松的家居服进了浴室,早上事发的突然,再加上今天奔波了许久,她身上已经有些粘黏。
浴室中热水雾气浮现,褪下衣物梁枝才看到自己身上斑驳的星星点点。
这狗男人昨晚应该就发了烧,却依旧不餍足的在她身上东啃西咬,真不怕那啥人亡。
……
国庆七天假,前三天,从程清淮发烧后他就一直待在酒店里,反复的起烧又退烧,赵勤安排了私人医生上门帮他问诊,让他不用再顶着病躯去往医院人挤人。
他今天还有些低烧,挂上药水后,便将整个人都窝在床上。
谁也没有再提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但程清淮明显感觉到,梁枝对他更为认真了些。
梁枝也借着这个机会处理了一下那些商铺的账,剩下的时间她总算是把之前看了一半的喜剧节目看完了。
她是乐不可支,被烧的浑身没有力气的程清淮就有些阴阳怪气了:“梁小姐,你笑的真开心。”
梁枝干脆的把平板往他那挪了挪,让他一起看。
程总虽然平时也上网,但日程繁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搞钱上,当听到那句提高了调门的‘果盘为什么不要啊’,他还是没有崩住自己高冷精英被人冷落的总裁人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他笑了,梁枝那双圆润的杏眼弯弯,笑眯眯的问道:“程总,你现在笑的开心了吗?”
再收回嘴角不亚于掩耳盗铃,他干脆的倚在梁枝身上,让她再给找一个好笑的。
只是程清淮到底还承担着一整个集团的重任,他不像梁枝那样下了班就不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等他输完液等待他的是远程办公和接连不停的电话或者视频会议。
在上一次会议上,久不理事的程涯臣破天荒的出席并且公开支持了程清淮建新工业园的项目,还将他的私人助理曹耀授予了项目负责人的职位,尽管曹耀背地里骂程清淮拉他下水,表面上却做出了一副对董事长安排全权接受的模样。
当然了,他私下里真的骂的很难听。
内部没有了阻挠,加上政府扶持,这个项目的落地板上钉钉,赵勤心疼老板,几次让他今早返回沪市,都被他不轻不重的拒了。
梁枝的事情还没办完,他线上处理业务也不耽误,所以就延缓了返回沪市的时间。
这几日他们吃喝都是工作人员送上门的,算是一种宅家生活。
虽然远离沪市,但是丽城有一些嗅觉敏锐的老板得知了程清淮在这里后,便三番两次的想要请他出去吃饭,他不出门,这些老板节都不过了就在酒店大堂守着。
新工业园的项目光建造资金就投入了快五个亿,只要能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就可以让一些小的建筑企业市值翻一番,谁看了不眼馋?
梁正宇最早是做包工头起家,后来赶上了房地产最好的时候,借此发了家,也不想去干承接项目的脏活累活,所以转型开了一家小的建材公司,后来又逐渐扩大,已经拥有了自己生产线。
他知道程清淮在丽城的消息是在一个饭局上,酒过三巡,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板喝多了说漏了嘴,他才知晓原来丽城来了位财神爷,等他再问,那个老板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说他喝多了。
梁正宇也不傻,他藏着掖着的肯定有大生意。
多番打听后,便知道了程清淮。
看着手机上男人的证件照,他陷入了沉思。
周春生被打是因为照片里的男人在替梁枝出头,是不是就说明,这个程清淮其实跟梁枝关系不错?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借着梁枝跟程清淮搭上关系?
梁正宇那双跟梁枝相似的杏眸闪烁着精光,他可以忽略了梁枝和他的关系其实并不是那么融洽。
来到丽城的第三天傍晚,程清淮终于退了烧,刚刚结束了一个电话会议,他离开配套的书房去影音室寻梁枝。
女人穿着宽松的睡裙半躺在懒人沙发上,发丝垂顺的落下,还在乐不可支的看她那个破综艺。
程清淮吃味的坐过去,揽住她的腰,“梁小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的老板有没有因为她不给倒水而渴死。”
“我看看?”梁枝心情不错,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程总您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想你想的快死了。”
他大概是开错了窍,情话张口就来。
埋在梁枝的怀里吸了口她身上的气味,充了下电后才把梁枝抱到怀里,把玩着她的头发提议道:“我今天晚上空下来了,都到了你的地盘了,不请我吃个饭?”
“你敢出去?”
楼下那么多老板还在等着他呢。
“这有什么不敢,乔装打扮一下,谁能认得出来我程清淮?”
“那也行。”梁枝应了下来。
除了第一天在外面转了转和第二天去了趟医院以外,程清淮确实是一直待在酒店里,梁枝不太好自己跑出去玩,便只能陪着他,综艺看的差不多了,每天笑也笑的肚子疼,不如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出去玩一玩。
那场雨后,丽城降了温,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程清淮和梁枝换了衣服带上了口罩,没有走专用电梯,从普通电梯下去,下楼后就直接从侧门离开,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出去,却像是在做贼。
他们二人就像是普通的情侣,套着薄款的白色系卫衣,梁枝穿了牛仔半裙,程清淮套了条牛仔裤,从远处看极为登对。
夜里是整个丽城最热闹的时候,一些网红商业街还有扛着长枪大炮的街拍达人,远在京市的盛清煜接到宣传部打来的电话时,正躺在家里挺尸。
他看到照片后立马来了精神,坐起来就前去敲诈。
先是把照片转给了他亲爱的哥哥一份,随后就打去了电话,“您好程先生,这边有您一张照片,请问需要买断吗?”
“又缺钱了?”程清淮一边将目光落在梁枝身上,一边敷衍盛清煜,“发我看看。”
盛清煜:“已经发了。”
他打开微信扫了一眼,穿着相同色系的男女就像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女生笑的眉眼弯弯,不知道在跟男人分享什么愉快的事情,男人大部分心神都落在她的身上,氛围十分妥帖融洽。
“还挺般配。”程清淮一边点评一边保存照片。
盛清煜:“?你要脸吗?”
“要钱找赵勤。”
盛清煜这下不管他要不要脸,反正他的得到了钱。
另一边梁枝刚刚跟小摊贩说忌口,手机就嗡嗡的响起。
是一个陌生电话,她眉头忍不住蹙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枝枝,先别着急挂,是爸爸,你最近是不是要回沪市了,我想见你一面,上次你阿姨做的事情不妥,我已经说过她了,这次想带着她跟你好好道个歉。”
“没这个必要。”梁枝的笑容有些冷淡,“我们不需要见面。”
她作势就要挂,梁正宇抛出足够的筹码,“等等,我最近在考虑立遗嘱的事情,你跟我见一面,给你准备的嫁妆我现在就给你。”
这份嫁妆是陈萍跟梁正宇写在离婚协议书上的,陈萍那点仅存的母爱,确实在梁正宇那替梁枝弄了不少钱。
父母虽然离婚,但是钱上却没有短缺到梁枝。
第64章 父亲 都要直面一次他们早已经不爱她了……
买好小吃, 梁枝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吃下去了。
她把东西塞给程清淮,交代了一句,“有人请我吃饭, 待会你就自己回酒店吧。”
手里的小吃还冒着热气,散发着独属于路边摊的香味, 程清淮用摊主赠送的签子摆弄了一下, 生不起多少食欲。
他从小锦衣玉食, 这些路边摊, 他着实吃不惯。
“那你带着我一起。”
“我得自己去。”
“我让司机送你。”刚出炉的小吃转手被程清淮丢进了垃圾桶,还冒着热气, 他牵过梁枝, “正好我在车里开个会
,等你。”
丽城的这条老街人声鼎沸,走到出口,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不远处, 正打着双闪, 报了个地址后,梁枝就没再说话, 眼眸中倒映着路两边匆匆而过的街景, 最终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档次很高的私房菜前,梁枝下了车。
程清淮已经拿起平板准备处理工作,听梁枝在敲窗,便降下了车窗,“怎么了?”
梁枝:“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要不然我让厨房给你做一点送过来?”
“不用了,我不太饿。”
这几天他一直在输液,着实没有什么胃口。
梁枝也不勉强, 想着等会去点一点软和一点的食物送出来,病了这几天,程清淮的脸都瘦了些。
等梁枝离开,程清淮才打开平板上的文件,是梁枝的背调资料。
所有乘胜的员工都接受过背调,旭瑞并入乘胜集团时新签的劳动合同上也有这方面的补充说明,那天打了周春生后,赵勤就已经将资料发了过来,程清淮一直没想好看不看。
若里面请梁枝吃饭的真的是梁正宇的话,他也要早早的做些准备。
这家私房菜在丽城很有名。
报上梁正宇的名字后,侍应生将她引到对应的桌号,路过点菜区大致的看了一眼菜单,梁枝对上面的价格有些咂舌。
这场鸿门宴已经摆在了眼前,她只能往前进。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亲父女,却要用上鸿门宴这等词汇,足以证明他们的父女关系到底多么脆弱了。
梁枝扯了扯唇,有些笑不出来,心下也多半有了数,这顿饭恐怕不是单纯的为了给她钱。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大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喝多了的客人还没走,梁正宇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手机,一株很大的绿植营造出很好的私密性,梁枝一眼不发的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茶水入口很苦,倒是梁正宇的风格。
他发迹以后就自诩高人一等,以前爱喝的大红袍换成了入口就极为苦涩的生普,梁枝喝不惯,有些想连杯子带茶一起丢出去。
见她坐下了都没打招呼,梁正宇的眉头皱起,“你现在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没爹妈教,不会。”梁枝呛声。
“你!”梁正宇要摆出一副发怒的样子,转念一想又忍了下去,让侍应生安排上菜,“我点了点你爱吃的菜,中秋你没回来,就当我们父女俩吃一顿迟来的团圆饭吧。”
梁枝笑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不知道梁正宇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
又没有观众,他演给谁看?
提前备好的饭菜上了桌,梁枝粗略的扫了一眼,确实有一些她爱吃的蔬菜,梁正宇主动帮她夹了点放进她的碗里,还真像一个好爸爸,“我这次见你又瘦了,工作很忙吗?”
“还行。”
梁枝硬逼着自己压下眼中的情绪,又重新回到那副温驯的模样。
是梁正宇见惯了的模样,觉得梁枝被他感动,心中已经有了底。
他喝了点酒,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从梁枝小时候调皮的样子开始说起,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游走,他侃侃而谈又栩栩如生,没人打断他,让他说了个痛快。
他兜了很大的圈子,甚至还放言说若是梁枝很辛苦,就回丽城来呆着,不上班也没关系,他可以养着她。
全然忘了前几天他给梁枝去的那通电话。
话里话外都是指责梁枝对周娜说话不客气,还说只是一套房子,给周春生应急又没有什么的。
梁枝听的有些烦,干脆的放下筷子,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浪费时间。”
梁正宇也说的累了,喝了口水润了润喉,终于表明来意,“这几天丽城来了个沪市的大人物你知道吗?我听你几个叔叔伯伯说他手里有个项目,想着你也是沪市回来的,会不会认识,能不能帮爸爸搭搭线。”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目的。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那天程清淮把你老婆的侄子打了,现在再去上赶着拉关系,你能给人家什么?”
梁枝说话说的不客气,梁正宇刻意营造的温馨氛围也随着他冷下来的脸而溃散,“他为了你出头,你还不够格?”
席间的气氛静了下来,梁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那许久未见的父亲,她身上有一半的基因都来自于他,却在他有了新的孩子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他的爱,他总是不耐烦的忙碌,就连打一通电话也是冷声冷气的命令指挥。
父母缘由天定,灵台寺的住持说她有佛缘,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父母缘浅薄,绿植的影子落在梁正宇的脸上,狰狞的像一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寄居在他身上的怪物。
“凭什么?”梁枝的眼眸深处已然淬了冰,“我凭什么要帮你?”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我的钱不都是你的钱?”梁正宇眉头紧皱,像是她问出了什么好笑的话。
梁枝:“那你现在就立遗嘱,等你死后你的遗产全部归我,不会分给梁烨和周娜,你敢吗?”
“梁枝!小烨是你弟弟!”
梁正宇愕然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梁烨是男孩,家里的公司也要交给他继承的,怎么可能会留给梁枝?
他说出刚刚那句话只是稳住梁枝,没有想到她真的狮子大开口。
“梁正宇,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儿?”
其实梁枝有一些记忆,小的时候,梁正宇和陈萍还没有厌倦这段婚姻而出轨,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不错。
陈萍带孩子的技能很差,所以从小到大,梁枝都是梁正宇带着的,他们那个时候家里的条件还没有好起来,大部分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
听刘芳说,梁枝满月后没多久梁正宇就抱着梁枝满大街的炫耀他的女儿,还是被刘芳骂了一顿才将梁枝抱回去。
陈萍一直都不会抱着孩子吃饭,都是梁正宇在这中间操劳,梁枝断奶的时候,陈萍躲着不敢见人,孩子饿得哇哇哭,梁正宇就在一边陪着哭,那个时候的心疼半点做不了假。
只是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梁正宇和陈萍都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被留下来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梁枝一个。
“枝枝,爸爸怎么能忘记你是我的女儿呢?”梁正宇软了下来,想要再努力一次,“今年生意不景气,程总手里漏一点就足够我们家吃嚼好几年,这些对他都是小事,你只是说句话的功夫,你怎么这么抗拒?”
“因为我没有什么能还给他的。”梁枝的语气越发的冷淡。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还有什么还不还的?”
“不是。”梁枝否认,“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的忙我帮不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这笔烂账早已经算不清楚,梁枝起身欲走,又被梁正宇喝住。
“等等!你现在走了,当初答应你妈留给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那我就不要!”梁枝回头,相似的两双杏眸四目相对,一双早已浑浊不堪,另外一双却如同皎月般亮眼,“周娜打算让我嫁给周春生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同意了?”
梁正宇没想到她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春生确实不错,在学校里当老师,工作稳定,性格也还不错,我也都是为了你考虑……”
梁枝没有再听下去,抬脚离开,任凭梁正宇的呼喊,她都没有再回过头。
快步走出餐厅,拉开了车门,不见司机的踪影,程清淮抬头,平板亮起的光打在他的下颌。
“怎么了,这么着急……”
梁枝却头一次,极为主动的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紧实的胸膛。
嗅着他身上木质馥香的气息,平息她快要崩溃的情绪。
父母离婚后,每一次见他们,都要直面一次他们早已经不爱她了的事实。
这无异于是这一
种酷刑,而现在梁枝唯一的纾解方式就是抱住面前的男人,抱的再紧一些……
大手抚上她单薄的后背,温热的温度引发她不住的颤栗。
来回安抚着怀中人的神经。
“没事,我抱着你呢,没事的。”
还不够。
拥抱已经不足以让梁枝快些从情绪中走出来,她抬眸看向程清淮的下颌处,眼中升腾起想要更多的渴望。
手已经钻进了衣摆,像冬夜里的获得暖意的旅人。
梁枝在渴求着程清淮:“给我……”
给什么,她说不出来。
第65章 回沪 我可真贱。
“不行, 梁枝。”
程清淮的脊背和腰腹都已经绷成了一条直线,欲望在那双上挑的眼尾中翻滚,任由梁枝在他身上作乱, 话里却在拒绝她。
她基本上在程清淮那没有得到过拒绝,这种落差让她抬眼与男人四目相对, 圆润的杏眸中沾了点迁怒, “为什么?”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呢?”澄清换环住梁枝的腰, 将两个人的距离拉的远了些, “先跟我说说你在里面见了谁,发生了什么, 将你刺激成这样。”
其实按照往日, 程清淮对梁枝的亲近是喜闻乐见的,可现在她明显情绪不对,就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孩子只能抓住触手可及的玩具不松手,竟让程清淮升起了几分他是替身的错觉。
好在他知道梁枝去见得谁, 赵勤在把梁枝的背调信息发过来时, 还将梁正宇想要见他一面的消息一起同步了过来。
程清淮的态度很沉稳,车里昏暗, 外面的灯光透过防窥膜照进来, 勾勒的他的线条越发的清晰。
梁枝对程清淮比她大几岁这件事突然有了实感。
大手落在她的背后轻拍,帮她舒缓着紧张的神经,两个人的呼吸彼此交错着,没有丝毫的旖旎,程清淮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是包容的, 让梁枝有了种他将会永远原谅她的错觉。
“我去见了梁正宇。”
女声哑了些,回荡在车厢里,有些话一旦开了头, 剩下的就比较好说出口。
“他们离婚的时候签过协议,梁正宇会给我一笔钱,今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他打算提前把这笔钱给我,但是想跟我一起吃一顿饭,我来了,他的目的是你。”
“你和周春生动手时,他见过你,他想借着我来从你那得到一些新工业园的活……”
听到这里,程清淮结结实实的把她抱紧怀里,问道:“你想给他一点吗?”
权利让渡给了梁枝。
如果梁正宇的公司资质不错,而且质量过得去的话,安排采购进行统一调度也不是什么大事,楼要盖,建材要买,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
“不要!”梁枝直接拒绝,情绪不免又激动了起来,“凭什么要给他!”
“不给不给,梁小姐说了算,你说不给就不给。”
程清淮第一次见梁枝这般的紧绷和一触即溃,感觉她的思维已经混乱,陷入了一种受到伤害的自我保护。
“太可笑了,程清淮我觉得太可笑了。”梁枝埋头藏进他的怀里,“明明我知道他们都不爱我,我却还在奢望着有一天他们能记得我,中秋的时候我想着他们能给我打一个电话,好不容易打来一个电话,却是要将我卖了。”
“我可真贱。”
梁枝不怎么说脏话,刘芳教了她很多次她都没有学会,现下她透着浓浓的自厌,将她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落在程清淮耳中格外的刺耳。
她的背调比较简单,但赵勤是一个贴心的总助,早就已经将梁枝一家详细的资料奉在了程清淮的案头。
十七岁的梁枝经历了父母离异,但这段糟糕的夫妻感情早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破裂,她整整一个青春期都在父母的争吵和互相指责中度过,她成为了夹缝中努力生存的那个。
初见梁枝时,程清淮就觉得她像一只被人丢弃的猫儿,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独属于男人的劣根性让他天然的升起保护欲,现在她真的被人丢弃的证据摆在眼前,才让他知晓她自己跌跌撞撞的长到如今的模样多么不容易。
梁枝对所有的事情态度都比较淡,这不过是她在茫茫尘世中,找到的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又没有错。
“别这么说自己。”程清淮皱了皱眉头,捧着脸跟梁枝四目相对,“父母不会天生就爱孩子,孩子却会天生爱父母,你渴望你的父母,这没错。”
他都不敢想象在梁枝的父母闹得最凶的时候,她是怎么度过的。
“我知道。”梁枝道,“我什么知道。”
她长大以后读过许多书,也看过各种各样的讲座,都有教她怎么治愈童年的伤疤,她一遍又一遍的穿上厚厚的盔甲,本以为不在意后,在接到电话时还是会心生渴望,她没有学会。
程清淮哑然,看着梁枝那双清澈见底的眸,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什么都知道,但她暂时没办法走出来。
这多么的痛苦。
……
程清淮在第二天退了烧,昨夜车里的那场谈话谁都没有再提,梁枝收拾好行李跟着程清淮一起登上了返回沪市的公务机。
集团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赵勤已经提早申请好了航线。
飞机穿过云层,地上所有的建筑都变得很小,梁枝倚在程清淮肩膀昏昏欲睡,眼睫忽闪忽闪的,像极了蝴蝶的翅膀。
程清淮轻拍着她的后背,梁枝逐渐放松了下来,好似回到了小的时候,逐渐的进入了梦乡。
等梁枝睡熟,他轻调了一下她的睡姿,让她枕在了腿上,睡得更舒服一些。
跟前的桌子上摆了个平板,赵勤正在跟他远程沟通一些接下来要出席的场合和要处理的事务,程清淮听的不太专心,先是绕着梁枝的头发玩,后来不知道起了哪门子兴意,认真的坐起了手工。
飞机落地机场,梁枝被程清淮喊醒。
男人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酸麻的腿,又看了眼他的杰作,眼底盛满了笑意,“走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家。”
“你要是忙就直接去公司吧。”
梁枝不是非得让别人陪着的性子,正好也想有点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掏出手机就要打车,被程清淮按住,“不差这点时间。”
行李会有专人送到车上,所以程清淮只用牵着梁枝,在路过空乘人员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小姐姐弯了弯眉眼,伸手指了指她的脑后。
梁枝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编了三条小小的麻花辫。
整个飞机上就她跟程清淮两个乘客,她睡着了,能干出来这种事的还能有谁?
心头升起淡淡的无语,倒是驱散了她这几天的烦闷。
远离丽城,回到夏意还没彻底消散的沪市,梁枝都觉得舒服多了。
她扯过来小辫子就要解上面的小皮筋,却被程清淮直接拦住,“别动,多好看。”
“哪里好看?”
她就摸了一把都觉得毛毛躁躁的不规整,程清淮怎么有底气说出来好看两个字?
三下五除二的把小辫子拆了,程清淮还有些遗憾,“我编了好久呢。”
梁枝:“……要不然你留个长发?”
“那倒也不用。”程清淮拒绝,他要是留长发,程涯臣真得打上门来,“改天我多练练手就好了。”
用谁的头发练手,答案不言而喻。
司机把梁枝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临离开前程清淮还交代不用等他吃晚饭,今天这场会还不一定开到什么时候。
梁枝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回家把行李放下后,开窗通风,吹走这几日没在家的闷感。
换了套衣服,又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她躺在了沙发上,眼中没什么焦距的盯着天花板,这种什么都不干
的时候很是惬意。
叮咚一声,手机响起提示音,梁枝伸手去碰,是一条银行汇款到账的消息,梁正宇公户打款入账。
在那一瞬间,梁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养房子不养车,她算是短暂的实现了财务自由。
傍晚的时候,吴盼上门,手里拎着家里刚蒸好的大闸蟹,见梁枝打开房门,她就探头进来东张西望,“程总不在吧?”
“去公司开会了。”
“真的很难想象,你这件屋子里居然住了一个男人。”
她上次来还是程清淮没搬进来的时候,现在门后的衣架挂着程清淮的纯手工西装,阳台上还挂着晾晒的衣服,杯子多了些,就连味道吴盼都拒绝的变了。
“程总的衣服你这样丢洗衣机能行?”
“我又不会给他用手洗。”
这种高级定制最难打理了,吴盼有几件奢牌的衣服,价格很贵,沾水就废。
梁枝:“反正我丢洗衣机的时候,程清淮没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沾着蟹醋边聊边啃了两只螃蟹,梁枝还没吃饱,摸了摸肚子提议道:“我请你出去吃饭吧?”
“你房子卖了?”
梁枝这趟回丽城吴盼是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两个人还研究了一下丽城的房价,研究了半天吴盼不免感叹,沪市的房子是真的贵。
“还没有。”在她登机前,还没有接到中介的通知。
“那你是中彩票了?”
梁枝细细的想了一下,梁正宇打来的这笔钱,算是她出生时的一张彩票,兑换生效后,她跟梁正宇的关系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算是吧。”梁枝模棱两可的回答。
只是她眼中那淡淡的厌世感太过于强烈,让吴盼不能忽视,她下一瞬握住了梁枝,怕她随着一阵风就飞走了。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吓我啊。”
这是吴盼最直观的感受。
坐在她不远处的女人漂亮耀眼的如同璀璨的明珠,但总感觉她与这世界的联系又断了一根。
第66章 犯浑 程清淮犯浑犯到差点把他后妈给逼……
国庆假期眨眼就要过完了。
这期间程清淮一直没有回来, 在沪市和新工业园区所在的地市来回跑,就连梁枝都接到了张怀阳通知的可能需要提前上班的信息。
偶尔夜里,程清淮应酬完, 给梁枝打来视频电话时,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说不两句话, 他就会半坐半倚着睡过去, 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拿主意, 忙得不可开交。
梁枝以前总以为他是进化掉睡眠的超级人,现在看来, 是因为那些工作他已经可以得心应手的处理了。
幸运的是张怀阳的未雨绸缪没有到来, 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梁枝的大学室友们终于抽出了时间,可以见上一面。
她的大学是在沪市读的,万金油的财会专业, 毕业以后同学真的干财务的不多, 考公的考公,考研的考研, 转岗的转岗, 还有一些赴优秀校友的后尘,险些进了提篮桥大学进行二次深造。
她的室友只有几个沪市本地人留在了这个城市,剩下的都回老家发展去了,平时大家都忙,嘴上喊着聚聚聚聚, 但时间真的很难凑起来。
地点定在市中心的商场,梁枝到了约好的咖啡店的时候,其中一个室友孙晓霞正抱着电脑继续赶工, 梁枝坐下后她才抬头,眼里带着长期被工作蹂躏后的痛不欲生,见她走过来,有气无力道:“来啦宝贝?”
梁枝把包放下,打趣,“霞姐,你这是怎么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孙晓霞的精力是真的旺盛,连上一周的早八课,她还能在周六起个大早去找个山爬一爬,现在年龄上来了,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狗日的早不说晚不说,明天上班了来跟我说亲爱的有一个报表要的很急,要我给做个PPT出来,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梁枝用眼神回答她,她是。
孙晓霞自觉被骂了,合上电脑,打听起了梁枝的近况,“你呢,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天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没有什么新奇的。”
孙晓霞毕业后入职了一家会计事务所,沪市大大小小的企业她可都稍微了解一些,旭瑞被乘胜集团收购这件事还引起了一番热议,只是当时她忙着处理二季度末尾的工作,没有第一时间去问梁枝,再然后她就忘了。
“去乘胜上班怎么样?之前我跟着老板去饭局的时候可见过你们程总,怪我刻板印象,以为事业风生水起的老总都是大腹便便,没想到乘胜居然还真出了个优秀的继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某江霸总文照进了现实呢。”
梁枝:“……”
某江的霸总刚刚还跟她发微信说不想开会,哼哼唧唧的在撒娇,比起那些挥挥手就可以让一家企业破产的霸总,他可排不上号。
“少看点小说多学习吧,CPA考了几门了?”
孙晓霞:“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再聊下去我就真走了哈。”
梁枝立马笑着哄她,漂亮姐姐哄人可是得天独厚的,说几句软话叫几句好姐姐,孙晓霞就再也没办法板着脸,两个人笑闹成一团,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
高中时期的梁枝将自己闭塞了起来,远离丽城后她才渐渐地有了正常的人际交往,比起网上那些夸张的室友关系,她的室友都还不错,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没那么坏的心思,所以这关系也就一直维持了下来。
边聊着近况,姗姗来迟的赵南玥拎着包,推着一辆婴儿车终于到了,她出一趟门还带了阿姨,让阿姨自己去点点吃的喝的后,一屁股坐下,“你们两个人没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吧。”
孙晓霞翻白眼:“说了,刚骂完你你就来了呢。”
“我才不信你。”赵南玥不吃她那套,“枝枝你说,有吗?”
梁枝跟她四目相对,满眼诚恳:“有的。”
赵南玥吃瘪。
伸手把婴儿车里的孩子抱出来,故意道:“我们家宝宝可真惨,有两个不靠谱的阿姨,就知道在背后偷偷说妈妈的坏话。”
梁枝看了眼赵南玥怀里的小孩,约么八九个月大,穿着乳白色的小衣服,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被妈妈抱出来后咯咯的笑出了声。
这个宝宝比上次赵南玥发照片的时候要长开了些,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赵南玥是她们宿舍里最早当妈的,没结婚,跟前男友分手了以后自己生下了孩子,去父留子。她家庭条件不错,所以有足够的底气来养育一个孩子,赵星星小朋友也乖巧可爱,正歪着头跟他两位姨姨歪头打招呼。
孙晓霞:“星星比你好看。”
赵南玥:“星星没有枝枝好看。”
孙晓霞赞同:“那确实。”
梁枝:“……你们拿我跟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来比,我很光荣吗?”
赵南玥当了妈也没靠谱到哪去,顺手把赵星星塞到梁枝怀里让她抱着,“你可以当做你的荣幸,来星星,多看看枝枝阿姨,以后长得再好看一些。”
“这你儿子!”
“也可以是你儿子。”
软乎乎的小婴儿就这样落到了梁枝怀里,她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求助的看向离她近一些的孙晓霞。
孙晓霞也不怎么靠谱,拿了个送的面包棍就要塞到赵星星嘴里,被梁枝眼疾手快的拍开。
不到二十斤重的小婴儿真的很乖巧,伸手抓着梁枝裙子上垂下来的流苏,用仅有的几个小牙慢慢的啃,不哭不闹,简直是一个天使宝宝。
梁枝今日用一根木簪挽起头发,她知道如何凸显自己的美。
穿着白色的改良旗袍,衬得她宜家宜室,垂头与怀里的赵星星四目相对,赵南玥眼疾手快的抓拍,无论是构图还是人物都格外的适合。
“行了,出片。”
拍完照,把赵星星交给阿姨后,许久不见的三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话题,到了这个年纪,能聊的就只是工作家庭和感情生活,孙晓霞有稳定的男朋友,赵南玥有了孩子,跟谁都是玩玩,
话题的正中心就变成了梁枝。
“要我说,我们枝枝就应该出手直接把程清淮拿下,勾的他五迷六道的成为乘胜集团的老板娘。”孙晓霞信口开河。
赵南玥知道的内幕比孙晓霞多一些,像是指责她胡乱拉郎,“别了,我以前听说过,程清淮犯浑犯到差点把他后妈给逼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枝枝,你要是真的想找男朋友,姐姐给你安排,实在不行我们家赵星星就送给你当童养夫吧。”
赵南玥的胡说八道梁枝没怎么听清,她脑海里只剩下那句犯浑到差点把他后妈给逼死这句话。
梁枝抬头问,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哑:“你刚刚说,程清淮犯浑,是什么意思?”
第67章 来客 以后程清淮可有的苦头吃呢
赵南玥吃饭的手微顿, 努力思考了一下,道:“这我也是听说的,我姨家的哥哥跟盛清煜玩的挺好的, 时间太久了,就记得有段时间老程总跟他老婆闹得很厉害, 再有消息说人在筒子楼找到的, 差点自杀, 她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程清淮,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传出来,但是这一点却是真的, 程清淮肯定是做了什么才逼得他后妈走到当时那步。”
可当初梁枝听过程清淮跟盛清煜打电话, 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
如果程清淮真的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盛清煜怎么还会这样心无芥蒂?
因着赵南玥的这番话,后半程梁枝都没怎么吃好,草草的塞了两口沙拉, 脑中忍不住的回荡着那句话。
孙晓霞察觉出了不对, 用筷子点了一下梁枝的碗,示意她回神, “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梁枝说不出来。
无论是她跟程清淮的关系, 还是此时的心情。
就好似一个人突然将他的另外一面展露了出来,这一面可能会酿成一个大错,错误看似被修正,可当时的轨迹依旧留在那。
沪市的贵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从未在梁枝跟前展现过这种狠厉的手段,人的多面性突然出现,让梁枝不得不跳出来这段关系, 重新审视生情怀这个人。
吃过了饭,赵南玥还不想回家,就让阿姨推着赵星星在一旁陪着,兴致勃勃的拉着孙晓霞和梁枝一起逛街。
成年人了,能挤出吃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实属不易,孙晓霞还有工作没完成,逛了没有两个店就被她领导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断,不得已的提前离开,走之前连连道歉,并表示下次出来她买单。
孙晓霞走了,赵星星小朋友也到了闹觉的时候,商场人多,他一直睡不着,现下正被阿姨抱着憋着嘴哭,赵南玥无奈,却也不能不管,把赵星星抱到怀里哄着,梁枝见状,提议让赵南玥带着赵星星回家。
“你儿子困了我们今天就到这吧,改天我和霞姐去你家玩。”
赵南玥:“也就只能这样了,这小子可真扫兴。”
“别这么说我们星星宝贝,他只是个孩子。”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来吧儿子,跟着你漂亮妈回家。”
小孩子哪懂那些,只知道被赵南玥逗得咯咯的笑。
梁枝又逗了一会赵星星,等阿姨把车开过来,将母子俩送上车后挥挥手,目送着车子走远。
无形的疲累压垮了她的肩膀,掏出手机打车回家。
此时不过下午三点,距离假期结束还有几个小时,吴盼又跟着她爸妈出去玩了,梁枝没什么事干,就想着要不要约着去做个脸。
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付完钱后,梁枝下车,路过门口保安室,她被叫住:“姑娘,那边那辆车等了你有一会了,你过去看看吧。”
梁枝顺着门卫指的方向看去,一辆价值不菲的劳斯莱斯停在阴凉处,在沪市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住在老旧小区的人也都卧虎藏龙,但几百万的车还是少见,门卫大爷叫苦不迭。
“等了你有快半个小时了,不少的业主都来跟我打听这是哪家的阔太,我上哪知道去?”
梁枝也不知道。
只能先应了门卫大爷的话,走过去敲了敲后车窗。
车窗半落,露出一张明艳大气的脸,虽然岁月在她的眼尾留下了痕迹,却依旧风韵犹存,特别是那双妩媚的凤眸,当年的风采半分不减,声音也格外的动听。
“梁小姐?”
盛凝推开车门下车,主动伸出手跟她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盛凝,程清淮的继母,初次见面,你长得可真好看。”
怪不得程清淮死活不去相亲,把程涯臣气的在家里把降压药当糖豆嗑。
刚刚八卦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竟然让梁枝有了种这事传到当事人耳中的错觉,她连忙压下心里的想法,握住了盛凝的手,“您好,我叫梁枝,初次见面,盛……总。”
她在对盛凝的称呼上犯了难,想起盛凝有集团的股份,喊句盛总不过分,这才拐了个弯。
“你就跟着程清淮喊我盛姨吧。”盛凝拉开车,“上车吧。”
盛凝的气质是很容易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穿着红色的吊带裙,肤若凝脂,在阳光下像是一颗发光的珍珠,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是一位母亲,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位经历过风雨的优雅女士。
梁枝的生活里很少有这种女性长辈出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车里,开车的司机也是个穿着西装三件套,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男人,他透过后视镜跟梁枝点头致意,“梁小姐。”
车门关上,盛凝帮着介绍,“家里的管家,程清淮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你叫他曹伯就行。”
出于礼貌,梁枝喊了句曹伯。
“你好。”曹伯笑笑,转而问盛凝:“夫人,咱走吗?”
“走。”
随着车子发动,梁枝才觉得有些不对,主动问道:“盛总,您这是要带我去哪?”
“都说了,叫我盛姨。”盛凝打量着她,越看越满意,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你就这样跟我上车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梁枝:“……”
她想起程清淮也说过这句话,脑袋里突然冒出了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这一下的接触,梁枝便觉得盛凝跟程清淮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此时没有立场去深究,只是笑了一下,回答盛凝的问题:“您要是想卖我也不会来我们家门口等我了,而且我也不值什么钱。”
“那可不一定,得看卖给谁,要是卖给程清淮,可就是给我漫天要价的机会咯。”
盛凝又看了她一眼,发觉这姑娘不光长得漂亮,性子也能稳得住,宠辱不惊的,看似像一汪沉寂的湖水,实际上很会掩藏自己的心思。
只是到底还年轻,听到她的身份后,这姑娘眼中一瞬间的防备被盛凝看了个正着。
“您说笑了。”
“老曹。”盛凝忽地笑出了声,“你说我带着梁小姐让程清淮让出来他手里全部乘胜的股份给小煜,他能同意吗?”
曹伯知道盛凝的性格,自然是配合道:“你可以试试,主要是看小淮他有多看重梁小姐。”
那可是十分看重。
盛凝跑这一趟可不是无偿的,程清淮虽然会给她买包买马,但这趟她替着去了趟拍卖会,只是买了条项链,就从他那得到了接近一个亿的拍品,十分的值呢。
梁枝插不上言,索性不接话。
盛凝却不打算放过她,话题跳的很快,“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你跟程清淮长得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小孩肯定也好看。”
梁枝:“!”
她险些被口水呛到,圆润的杏眸深处是强装出来的镇定,“盛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叫盛姨。”盛凝道,“程涯臣就是个老顽固,非要让他大儿子去联姻,我也没什么地位没什么立场,劝也劝不住,但是我可以给你支个招,你只要生个孩子,他态度保准变,到时候你再跟程清淮结婚,他就没什么话说了。”
这可是她跟程涯臣斗争多年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换句话说,那老头不能惯着,一惯就蹬鼻子上脸。
梁枝:“……”
“我跟他还没到那步。”
也不会走到那步。
第二句话梁
枝没说,但拒绝的意思表示的很彻底。
她的人生安排的很完整,过几年她会去精子库里挑一个优质一些的男人培育一个孩子,结婚这一项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梁正宇和陈萍糟糕的婚姻令她心生阴影,她想要一个孩子让她后半生不那么寂寞,却不打算结婚。
她自始至终都很清醒。
盛凝见过这一辈子见过许多人,早年在片场,后来结婚息影后又跟着程涯臣出入各种场合,早年的经历让她在揣摩人物心理上十分在行,盛清煜也是遗传了她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她看出了这姑娘身上浓浓的矛盾,看起来温顺又没什么棱角的样子,却有着自己的一条线,她用一副对谁都无害的模样保护着内里格外坚硬的自己,梁枝不会轻易低头,以后程清淮可有的苦头吃呢。
但她可不打算提醒那个混小子,自己选的路,苦也要留着自己慢慢的吃。
车上的人心思各异,曹伯将车开进了一家私立医院,停好车后道:“夫人,到了。”
梁枝透过车窗看向医院的外墙,有些疑惑。
盛凝却下了车,等她一起,“之前程清淮说你身体不太舒服,正好我认识一个国手,很会调养身子,今天我们第一次见,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就送你来吃苦吧。”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走进了旁边挂着中医部牌子的耳楼。
曹伯过来替盛凝解释,“梁小姐,夫人的意思是之前小淮拜托她带你来调养身体,这个医生在整个沪市都小有名声,不是谁的面子都卖,所以只能她带你过来。”
梁枝的脚步不知道为何,有些走不太动。
已经进了门的盛凝又折返回来,拉住了梁枝的手腕,不容拒绝的牵着她往里走。
“没必要因为拿自己的身体置气,程清淮给了我好处,我来带你看病,虽然止痛药管用,但是也不能当成饭吃,去吧,喝几个月的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梁枝的目光落在被握住的手腕上,明明盛凝和程清淮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很像。
直到盛凝拉着她进了一个办公室,按着她坐在一个老医生前,被把脉的时候,盛凝就站在她的不远处。
老医生虽然年纪大,但动作麻利,毫不客气的安排盛凝,“你带来的人,把药方送到药房煮药,然后去二楼扎针。”
梁枝全程都被人推着走,二楼的烤灯亮着,明明是暖和的光,看到泛着寒光的针,她还是瑟缩了一下。
吊水就扎一针的事,现在躺在这成为案板上的鱼肉,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盛凝啧了一声,主动过来伸手帮她捂住了眼睛,“程清淮说你害怕我还以为他闹着玩呢,行了,很快就好,别怕。”
她靠近的那刻,柔嫩的手掌覆在了眼皮上。
梁枝顿住,意外的觉得被哄,就像陈萍还在时,她生病被抱着摇晃着,属于母亲的感觉。
第68章 归来 做不动了,快猝死了
眼前被这双柔软的手挡住, 没一会,梁枝呼吸变得匀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 身上那些银针已经被去除,四周也不见盛凝的身影, 她还没怎么睡醒, 迷迷糊糊的穿上鞋子, 迎面遇见了一个护士。
“梁小姐, 您的药在药房,已经煎好了, 待会去一楼登记一下就可以领走了。”
梁枝跟护士道谢, 迎着从窗子探进来的夕阳,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这家私立医院的病人不多,两侧是高高的白墙,贴着有纹理的大理石砖, 随着秋天的到来, 一天的时间越来越短,正西方的窗户上, 橘黄的光与阴影将这道长廊照的有些鬼魅。
梁枝的耳中还响着刚刚睡醒的嗡鸣, 内心深处浮现出被人抛弃的浮躁感,这个午觉醒来仿佛吸干了她全部的心力,神情有些恍惚,拎着打包好的药,站在门口, 被风吹了一下,才恍惚着醒过来。
曹伯按了下喇叭,并且将车开了过来, 降下一半车窗道:“梁小姐,夫人被程董派人接走了,现在我送你回去。”
梁枝默默的道谢后,爬上了车后座。
劳斯莱斯驶上归途,曹伯能掌管那么大一个程家,自然是有一定的手段,他不算健谈,一路上也没冷场,捡着说了几件程清淮小时候的事情,倒也有趣。
这一路上,梁枝有想出言问问程清淮和盛凝的关系,但话到了几次嘴边都没有说出口,总觉得不合时宜。
直到车子重新停在小区门口,梁枝也没问过,拎着药袋,她跟曹伯告别。
“曹伯,今天辛苦您了。”
“没关系。”曹伯从副驾驶拿过一个纸袋递给梁枝,“夫人准备的礼物,她走得急,忘了亲手交给你。”
“这……不太合适。”
长条形的盒子不知道装了什么,梁枝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拒。
“是夫人准备的,我再带回去也不好,不如你之后问问小淮,要是真不喜欢让他还给夫人就好。”
曹伯的这番话说的十分有水平,止住了梁枝想要拒绝的心思。
梁枝:“……那麻烦您替我跟盛总道谢。”
“当然没问题。”曹伯没有升起车窗,那双饱经岁月的眼眸中透着可以看透一切的睿智,“梁小姐,这话本来不应该我说,但是程董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所以我就僭越一句。”
“小淮这个孩子拧巴,跟程董的关系也一直很僵硬,他们父子俩还在博弈,所以现在的他许不了什么,但是你对他是特别的,就像你们网上说的那样,他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希望你也能待他好一点。”
程清淮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跟程涯臣亲近不起来,但大人造的孽就这样被按在了一个孩子身上,那有不是他的错。
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总归是要心疼的,程涯臣不说,他便来说。
曹伯的一番话说的很认真,说完后,他也没等梁枝回答,就直接升上了车窗,驶入车流。
梁枝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进了小区。
程清淮没回来,家里空荡荡的,她将中药放进冰箱,虽然没什么胃口,但遗嘱上说了,不能空腹吃药,所以她一边划着外卖软件,一边听着电视里放出来的声音。
这是她的常态,家里空荡荡的,需要点声音填充。
躺在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程清淮,明明他才搬过来不到一个月,四周却早已经被他的气息强势的侵入彻底,他这个人特别有存在感,只是坐在这张不大的沙发上处理事情,却依旧让人不能忽视。
电脑里还留着许多没有处理完的账,梁枝却提不起心思去干,只想呆呆的躺着。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一件,早已经将她的生活搅的一团糟。
她翻看了半天外面软件,实在是没什么想吃的,从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饭团和关东煮,刚刚下完单,门口就传来了钥匙拧动的声音,许是看到有光亮,赵勤终于喘了口气:“梁小姐,你在家呢?”
梁枝闻声走过去,发现赵勤正架着烂醉如泥的程清淮站在门口。
顾不得换鞋了,梁枝和赵勤一起把程清淮扶到了卧室里,让他躺下后,才喘了口气,“这是?”
赵勤:“程总今天的行程应该是在申市歇一晚上,明天再回集团开会,但他应酬完以后喝的有些多,坚持要回来,我这没办法才和徐哥一起把他送回来,麻烦你等会给他准备碗醒酒汤,明天集团的会还挺重要,程总必须出席。”
“行。”
梁枝应下,将赵勤送走后,重新返回卧室。
刚刚还觉得空荡荡的家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她抬手按开灯,穿着外衣躺在床上的男人下意识的用胳膊挡在眼前。
几天不见,梁枝觉得程清淮瘦了点,下颌处的线条越发的明显,衬得他如同秋日的萧瑟,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西装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的领口散开几个纽扣,露出透着些红晕的肌肤,领带乱七八糟的系着,衬衫的衣摆散落在外,西裤上也留下褶皱,就连呼吸间都是没有褪去的酒意。
倒显得他像是被人欺负了,无端的令人升起怜爱。
梁枝去卫生间打湿了几片洗脸巾,过来把程清淮的领带解开丢到一旁,慢慢的帮他擦脸,边擦边问,“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三杯,五杯?记不清了……”程清淮含糊不清道。
他这几天是会场和酒场来回的打转,虽说他可以拒绝别人递过来的酒杯,但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事不能做绝,而且申市这次大力扶持,说什么他都要多喝几杯。
湿湿的洗脸巾在脸上擦过,让他逐渐的清醒起来,只是不乐意动,干脆伸手把梁枝拉上了床,困在怀里,埋在她的颈间,嗅着他想了很久的气息。
“盛姨带你去看病了?”
“嗯。”
梁枝一边应着一边帮他脱了衬衫,还顺手解开了他的腰带,让他自己把裤子蹬下来。
许久不见,程清淮被她撩拨的有些难受,但是这段时间实在是累,提不起兴致。
“做不动了,快猝死了。”
他倒是诚实。
梁枝顿了一下,也诚实的回答:“是我嫌你脏。”
“现在不脏了。”很快,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伸手将女人钳制在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枝枝,让我好好抱抱你。”
第69章 礼物 就当是……庆祝我搬进来一个月纪……
程清淮最近真的累惨了。
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紧绷着的弦, 也就只有在这套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才能松快一些。
被子软软和和的,梁枝昨天才刚刚晒过,肌肤直接接触布料, 有一种任凭外头天塌了都影响不到他的贴心感,长臂困住女人, 将她锁在怀里, 程清淮酒意上头, 又要沉沉的睡去。
梁枝没动, 让他抱了一会,但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门被敲响, 再接着就是电话铃响,外卖员送来了梁枝的口粮,她只能先让挂在门把手上,伸手戳了一下程清淮。
男人不动, 眼皮都没掀一下。
但梁枝一旦拿开他抱的紧实的手臂, 他就像安了自动回弹装置一样回到原地,反复几次, 梁枝都要气笑了。
“程清淮, 你睡了没?”
“睡着了。”
梁枝:“……”
这人说话这么清醒,哪里像睡着的样子?
干脆直接推开程清淮,坐起来翻身下床。
她去门口取了外卖,再一回头,男人身上仅穿了薄薄的遮羞布料, 就这么站在卧室门口看他。
卧室里的灯光透过门缝驱散黑暗,同时也将男人的身型拉的很长很长。
程清淮的身材比例真的很好,长腿窄腰, 宽肩长臂,每一寸筋骨都像是被上帝精心缔造过的模样,而且他很自律,纵使纵横酒场,身体也没怎么变形,浑身上下覆了一层薄肌,十分的有力量。
“……你怎么不穿衣服。”梁枝飞快的用视线略过他的胸前,随后把外卖放到桌子上,走过去将他推进卧室,“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睡觉,要么你就穿了衣服再出来。”
住了几年的家里出现一个裸男,虽然想看,但梁枝比程清淮要脸。
程清淮反手捏过她那在他腰间摸了好几把的手,声音带着些酒后的慵懒和低哑,“枝枝,好摸吗?”
“谁摸你了?”梁枝当然否认。
其实从申市回沪市的路上,程清淮的酒意就随着呼啸而入的寒风消散了不少,此时只有被酒精麻痹后尚未反应过来的神经末梢还没有彻底清醒,他的意识却早已经明朗。
干脆握着梁枝的手放在他的腰腹处,刻意收紧核心,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想摸你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摸,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枝:“……”
她真的无时无刻都在佩服程清淮的厚脸皮,直接抽回自己的手,手心里还残留着硬邦邦的手感,面上却已经带上了正色。
半点都没有刚刚偷偷摸他腰的模样。
“大庭广众,不知廉耻。”
“知什么廉,懂什么耻?”程清淮抬手环住她的腰,梆硬的触感顶住柔软的小腹,“梁枝,你说实话,刚刚你不开心?”
他轻挑眉又刻意压低声音,比之前吴盼带她去找男模的那次还要刺激。
毕竟程总这身家皮相,放在男模堆里都是顶级的。
两个人的体温隔着梁枝薄薄的家居服相互传递,耳畔是男人的呼吸声,梁枝头皮发麻,似乎开口喉咙处就会跑出一声背叛她的吟叹。
她闭口不答,程清淮低头寻她的唇瓣亲了口,“枝枝……回答我……”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行?”声音从唇缝中挤出来,明明气温已经逐渐降低,但客厅里的温度却逐渐升高。
程清淮叹了口气,含住她的唇瓣回答她的问题,“不用它我也可以让你糕潮。”
再说下去今晚又要胡乱的混过去了,梁枝冷静下来,主动探入他的领地,纠缠上那有力的舌,在程清淮即将陷入迷醉时,她不留情面的咬下,虽然没出血,却也让他清醒过来。
“嘶。”程清淮退开,“你可真狠心。”
“嗯。”梁枝承认,“今天开的药我还没吃,我要吃药了。”
程清淮终于放过她,等他再次出来,随意的套了个白色的工字背心和五分裤,这种极容易穿成街边大叔遛弯的装扮,在他身上居然透着些青春洋溢,以及隐隐的诱惑。
白色透肉,肌肉线条梁枝看得很清楚。
有些过于在意他的身材了。
茶几上的关东煮只剩下一些温热,梁枝分出一半给程清淮,“赵特助让我给你煮碗醒酒汤,我不会,要不你讲究喝点关东煮的汤凑合一下吧。”
程清淮挑了串丸子塞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行,你说了算。”
他们吃饭的时候都不太爱说话,梁枝胃口小,也不太饿,只是垫了垫肚子好让苦苦的中药不伤脾胃,吃完没等程清淮,就去厨房烧了一锅开水,捡了包中药丢进去。
好几天没回这个房子里,程清淮有些想念,左看右看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随即就看到了盛凝给梁枝的盒子,还完好无损的放在那。
“盛姨给你的东西你不喜欢?”
房间不大,程清淮只是稍微的提高了音量,轻易的就落入了梁枝的耳中。
她端着烫好的中药出来,苦苦的药味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客厅。
房子小的弊端显现出来了,不光要在喝药的时候苦,还要闻着苦味入眠。
梁枝:“我觉得收她东西不太好,还想着要你还给她呢。”
程清淮起身把盒子拿过来端放在梁枝跟前——
她为了喝这碗药特意板板正正的坐在餐桌旁,似乎还打算许愿一下这碗药入口是甜的。
辛辣的酒和最烫的牛油火锅她都吃的,唯独吃不了苦。
“她只是帮我取回来,东西是我要给你的,打开看看,喜欢吗?”
听到这话,梁枝却拧起了眉头,“你送我东西干什么?”
“就当是……庆祝我搬进来一个月纪念日?”
程清淮胡诌了一个理由。
“啊?一个月了?这么快吗?”
虽说理由是胡编的,但梁枝明显也记不住他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模样却让程清淮无端的有些生气。
像是没被人放在心上。
“打开看看吧。”他拉了把凳子坐在一旁,又推了下盒子。
纸袋中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木质雕花,入手温润,单看这盒子都觉得价值不菲。
金色的扣子将盒子扣起,随着啪嗒一声响起,盒中的物什出现在了梁枝眼前。
一条简约大气的祖母绿项链,主石约莫有一块钱的硬币大,真的论价值,恐怕可以在沪市最好的地段买一套房。
第70章 发现 梁枝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抛弃……
梁枝大学的时候主修财务管理, 大二的时候却对一些珠宝首饰起了兴趣,去隔壁的艺术学院蹭了几天课,也想着哪天自己能不能也得到一颗大宝石。
现实却是梁正宇虽没短了她的吃喝, 却也只是吃喝,她大学时期忙于各种兼职, 到手后微薄的薪资只能供她在各个假期有不回家的底气, 所以她与那被放置在玻璃橱窗后面, 被人每天驻足观赏的绚烂宝石没有丝毫的缘分。
她没有家, 也没有地方可以供养一颗宝石。
在想清楚这一点后,她就很少买首饰, 不是因为不再喜欢了, 而是已经见过最好的,寻常的东西她看不上。
现在程清淮送给她这么一条项链,无论是从造型还是工艺都看起来价值不菲,那颗透着夏日最耀眼的那抹绿的翡翠, 好似一颗过期很久的糖, 在她刻意遗忘后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么喜欢?都看的眼睛都不眨了。”程清淮打趣道,就要拎起项链给梁枝戴上, “喜欢下次再给你买。”
梁枝却拒绝了, 收回目光,让程清淮把项链拿走,“我不要。”
“为什么?”程清淮不解。
刚刚梁枝的眼神他没有漏看,满是对这条项链的憧憬,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梁枝深谙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馈赠都已经被标注好了价格,这条祖母绿项链的价格,她远远承担不起。
“我租的这房子还没项链贵, 万一哪天遭了贼,我不心疼死。”
程清淮:“……”
他提出一个建议,“要不然你搬我那去?那边小区物业等级高,配备了专门的安保人员,贼进不去。”
梁枝看他,最终别开眼,只是把项链重新用盒子装起来,放到了一边。
“你去给我倒杯水,我要喝药了。”
她想将这个话题从她这断了,也不想跟程清淮吵架。
程清淮没动,直视梁枝的双眸,圆润的杏眸水亮亮的,只是深处却泛着一股被压抑在河川之下的冰凉感。
四目相对,最终是程清淮退让,他转身去烧热水。
在他转身的那刻,表情沉寂下来,他最近总有一种荒谬的错觉,梁枝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抛弃,自己远走他乡。
从丽城回来以后。
梁枝颇为痛苦的端起中药碗,趁着味蕾来不及反应直接一口闷,过于苦涩的药汁从嘴角滑落她都没来得及去接,还是程清淮眼疾手快的伸手,才没让她的睡衣就这么报废。
苦,真的太苦了,苦中还透着些奇怪的说不上来的味道,一碗中药下去,梁枝的眼眶都红了。
这边碗刚放下,另外那边水杯就已经凑到嘴边,就着程清淮的手喝了口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后梁枝才觉得活了过来,长长的吐了口苦苦的气。
“这造孽,这种苦日子我还要过多久啊。”
“辛老怎么说的,说你是什么毛病了吗?”程清淮问,顺手揉了把梁枝,“你这才第一天。”
这倒是把梁枝问懵了,她全程就听盛凝指挥,伸手,把脉,老爷子也不怎么说话,一张脸冷的像是在医院干了八十年,已经十分麻木,所以到最后她连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
“那我改天去问盛姨吧。”
从梁枝这得不到答案,程清淮起身拿了衣服进浴室,“我去洗个澡。”
身上还留着风尘仆仆的味道,让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浴室里响起水声,被遗忘在桌子上的项链盒像是谁都没在意,她没注意自己在那盒子上落下的目光太久,久到程清淮已经冲了个澡。
“还坐在那干什么?睡觉吗?”
梁枝有些睡不着,下午的时候在医院睡得那觉补足了她的精神,而且刚刚喝的那碗苦药导致她现在舌根都还发苦,压根生不起丝毫的睡意。
“你要是困你先睡,我还不困。”
“行。”程清淮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水汽,没想吹头发,只是用毛巾擦了擦,凌乱又呆着湿意的发丝衬得他有些懒散,拉着梁枝在沙发上坐下,顺势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个电影吧。”
阳台上的窗帘拉着,室内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狭仄,程清淮用遥控器找了个片子在播,去年夺得票房冠军的科幻电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爆炸和大场面,只是在一间病房里,一个女性角色的死亡还是让梁枝呆了些神。
现在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都会习惯性的歌颂爱情,无论是多么庄严的正剧中都少不了爱情的存在,梁枝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爱到底是什么?
她只感受过一个人无缘无故的爱,就是刘芳,但那太短暂,她尚未来得及回应,人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
许是后半程电影各种绚烂的特效和爆炸声响太过于催眠,梁枝依靠着程清淮慢慢的睡了过去。
梦里在下雨。
她走下出租车,站在洋房前拨打丁锐启的电话却一直没打通,裙摆粘腻的贴在小腿上的触感依旧挥散不去,格外的鲜明。
下一秒,车牌号为一串六的迈巴赫亮起车灯刺穿雨雾,从车后座下来的男人拎着一把伞,遮住了他上挑的眼尾,只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周遭的空气密度令人有些窒息,本应该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却驻足在她跟前,掀开伞面,露出完整的面容,眉眼深邃,优越的山根,造物主对他格外的偏爱,给了他一双格外会诉说爱意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淡淡的委屈,语气中带着指责,“你看他都让你在这淋雨也不来接你,我哪里比不上他?”
……
“枝枝,起床了。”
鼻尖被人捏住,肺里的空气被人掠夺,梁枝被迫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程清淮放大的脸,梦境的记忆还残留,让她一时没办法分清现实。
程清淮看她眼神没有焦距,转而用两只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她看起来瘦,但也不是皮包骨肉,脸上的肉软软的,手感不错。
“再不起你全勤还要不要?”
假期结束的愤懑顿时涌上了心头,梁枝彻底清醒了过来,拍开程清淮没完没了捏她脸颊的手,环绕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应该是程清淮抱她回来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假期飞快溜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梁枝穿着拖鞋去洗漱化妆,那双圆润的杏眸像是失去了焦点,她就像灵魂消散的精致人偶,木然的凭着肌肉记忆做着一切。
程清淮起得早,早就已经跑完步洗漱完了,倚在浴室门口的墙上,好整以暇的看她,“你这是怎么了,没睡醒?”
“假期结束了。”梁枝含着牙刷有些含糊不清,“就当是为了我,祖国母亲不能再过一个生日吗?!”
程清淮:“……”
身为资本家的他没想到这件事给梁枝带来这么大的打击,眼里都没有光了。
假期综合症的威力真的很大,梁枝收拾好,一口干了程清淮早早热好的中药后都没有缓过来,她跟着程清淮上车,扯过来安全带,继续发呆。
“那法定节假日我就休了不到三天,还一直在发烧,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平衡了一点?”
程清淮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她。
梁枝:“这能一样吗?我是为你打工,你是老板。”
“你要是想当老板也不是不行,亲我一口,使劲夸夸我,我给你想想办法也让你当老板。”
“你不应该大手一挥说给我买家公司让我使劲作吗?”
红灯前,迈巴赫停下,程清淮转头看她,“代办个营业执照二百块钱,也用不到买公司那么麻烦。”
梁枝没有继续说话的心思了,低头看着那本从七月份就开始看的悬疑小说,大长篇连载,到现在还没有写完。
赶在红灯的最后一秒,程清淮伸手戳了她一下,“梁小姐,你还要不要公司?要的话我让赵勤去给你注册一个,让你自己当老板怎么样?”
梁枝本就不想理他,他还
来招惹她,怒瞪,骂了句:“可恶的资本家。”
秋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格外的鲜活,程清淮没忍住笑出了声,要不是现在不合适,他特别想把梁枝塞在怀里使劲的抱住,她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车子还是停在集团园区前一个路口,本来还想再跟梁枝说几句话,但一个电话过来,程清淮只能摆摆手,按下了车载电话的按钮接通,车子不见了踪影,梁枝左右观察着过马路时,意外的跟骑着自行车的谢霄逸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中满是诧异,不知道看了多久。
程清淮的车牌号全集团都知道,谢霄逸虽然没见过程清淮,但也听说过他那嚣张的车牌号。
梁枝想要解释一句,他却什么都没说,直接骑上自行车跑了。
感觉他的脚蹬都要擦出来火星了。
又是一声车喇叭,白色的奥迪停下来降下车窗,吴盼吹了个口哨,“美女,有没有荣幸捎你一程?”
梁枝的脸色却有些复杂,上了副驾驶后,抛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刚刚谢霄逸看到我从程清淮车上下来,什么都没说就吓跑了。”
吴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