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多小时的航行之后, 仁王号在松岛的港湾靠泊,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乖乖跟在泽田奈奈的身后下船,全程安静如鸡。
如果仔细看两个男孩, 就能看到他们有着一个同款红耳朵。
显然, 不管是在船上奔跑还是抛下妈妈去和别的小伙伴玩耍都戳到了这位女士的底线, 所以她愤而施展了对每个小孩都有特供效果的拧耳朵之刑。
但即便给了两个孩子教训, 泽田奈奈尚且不太解气, 她仍一边下船一边念叨着两个孩子不省心的举动, 泽田纲吉和幸平尤利低头挨训,同时在背后用手指戳来戳去地吵架,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奈奈的声音消失了,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无奈又带着怒色的棕色眼眸。
哎呀,糟糕!小动作被发现啦!
幸平尤利吐了吐舌头,扯着泽田纲吉哒哒哒跑过去, 两个男孩乖巧地帮泽田奈奈又是拎包又是扯话题,如此,等他们正式踏上陆地的时候泽田奈奈的心情已经重新恢复了晴朗。
“一会我们去过瑞严寺之后可以再去一趟附近的福浦岛。船员先生说那个地方距离五大堂景区只需要步行20分钟,是一处免费的景点。虽然岛上本身风景比较普通, 但是岛和岛相连的桥梁叫做相见桥, 是一座朱红色的木质桥梁,非常美丽, 传闻走过去可以和良缘邂逅,非常的灵验~啊,不知道走过去能不能见到爸爸呢?”
泽田奈奈说着说着,就露出了期待。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泽田纲吉刚出口的话被泽田奈奈用眼神逼回嘴里
眼见儿子乖乖闭嘴, 泽田奈奈满意地收回了凶巴巴的眼神,然后看向幸平尤利:“小尤利觉得呢?”
“我……”幸平尤利被这一眼吓得卷毛都炸起来了, 在看过泽田纲吉的下场后,他自然不会唱反调。小卷毛于是十分温顺地点头:“妈妈我都没有问题哦!红色的桥梁应该很适合拍照吧?和妈妈今天的衣服颜色很搭呢!我可以帮妈妈拍照。”
“哎呀!可以吗?那就麻烦小尤利了!”泽田奈奈欢喜地说,一行人遂继续前行。
在泽田奈奈看不到的地方,泽田纲吉小声指责着小伙伴的背叛,对此,幸平尤利则是振振有词:“我就算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这可是十分灵验的【相见桥】哎,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泽田纲吉几乎要炸毛了:“我没有喜欢京子酱,我,我只是……”
“可你都叫人京子酱了哎,你也没有叫我尤利酱啊~”幸平尤利指出他的双标,泽田纲吉又急又气:“叫,叫那个是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那你就不能做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吗?”幸平尤利无理取闹道,他这一句是彻底将泽田纲吉打自闭了,幸平尤利是挂着胜利者的笑容给人顺了顺毛:“好啦好啦,都是噱头,就和旅游景点的御守一样,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呗。”
“……不能这么说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可不知道你只是顺路,他都是很努力地保佑每个人的。”泽田纲吉闷闷道,他此刻正顺着幸平尤利拽着他的力道前行,这里的地面有些难走,岛上的松树遮天蔽日,挡住了日光的后果就是路上青苔遍布。
这种湿滑的青苔一旦踩到就容易摔倒,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走得很慢的原因。
然而即便是有了这个意识,泽田纲吉还是抗不过身体的本能,他为了躲过一只正巧路过的昆虫踩到了一块青苔,又因为急速的重心变化,让本就算不上灵巧的身体彻底失衡,踉跄着就要往边上栽倒,但在幸平尤利意识到并且回头之前他已经站稳了。
“阿纲,没事吧!”幸平尤利有些被吓到了,他急急忙忙伸手抓住人,给小伙伴提供支撑,但让他意外的是,平时有些慌慌张张的男孩此刻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不,没事……就是,我感觉刚才差点摔倒的时候好像有人扶了我一把,我这才站正的。”
“扶……”幸平尤利疑惑看他,又歪歪头看了眼周围,没看到有什么好心人的身影,难道是走得比较快?
然后他就发现身边的人微微颤抖了起来,幸平尤利疑惑回头,就发现泽田纲吉面色苍白,他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你撞到哪里了?疼吗?要先坐下来嘛?”
“不,不是,”泽田纲吉连忙抓住要将他背起来的小伙伴,他声音颤抖,气若游丝,目光飘忽中带着三分无助和七分希冀:“就是,刚刚扶我的那个人,是在我的右手边,呐,尤利,是,是右手边哦。”
右手就右手呗,为啥要重复两次?幸平尤利疑惑,然后他也缓缓僵硬了。因为泽田纲吉是沿着路边走的,他的左前方是自己,右边则是景观林。
这条道很宽,绝对不存在有人从侧边超车的情况,所以刚刚扶了纲吉的……是谁啊!?
“请问——”
“咿——”泽田纲吉和幸平尤利被这突然插入的声音吓到原地跳起,两个男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而他们过于激烈的举动也吓到了面前的男孩,淡棕色短发的男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他有着十分温柔的声线,语带安抚的时候更为动听:“抱歉吓到你们了,我是看到你们的情况有些不对,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没,没有,不是前辈的问题,我们就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泽田纲吉脸颊微红,似乎是为自己麻烦到别人而害羞,不过在少年温柔的引导中,他还是将刚才感觉到的异常说了出来。
那少年一直听得很认真,除了在听到幸平尤利补充的关于泽田纲吉的“神明说”后微微一怔外表情都很平静,他的这份从容也抚慰到了两个国中生,然而,就在小学弟们期待的目光中,少年勾起唇角,笑容温柔地安慰面前两个男孩:“没事的,就当作是认真工作的神明大人给好孩子的奖励吧。”
哎……哎?
两个男孩都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是东北的方言和他们东京的不一样吗?好像有些听不懂。
但不管怎么样,对方的安抚意味十分明显,怕鬼的两个小孩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他们挥别这位陌生的大哥哥,在泽田奈奈的招呼下一路小跑向前。
而留在原地的少年侧首,看向阴影处的一抹薄薄的身影,有些无奈:“您吓到他们了。”
那身影并未回话,只是那轻轻合上的桧扇和微微抿起的唇角隐约说明其心情。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但那一定是出于好意吧,我刚刚好像没道谢?”泽田纲吉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我不敢回头啊!”
幸平尤利:“……我,我也不敢。”
那个大哥哥几乎已经是明示了,答案放在面前,他们刚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已经明白了。
虽然分开都是胆小鬼,但如果是一起的话,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幸平尤利伸手拉住了小伙伴有些汗湿的手,二个男孩手牵手一个急转身,闭着眼对身后就是一鞠躬,然后二人就像是被惊吓到的土拨鼠一样一边道歉一边向前跑去。
啊,可爱。
显然,这么觉得的人不止他一个。
夏目贵志目光偏移,余光中可以看到缓缓展开的扇面。
一根红线跨越山海,系在了扇面上。
“您是给了他们两个祝福吗?”少年有些好奇。
看不见面目的神明大人轻轻摇头,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指,夏目贵志诧异地看着竖起的三根手指,疑惑地呢喃:“三人?”
还有一个是谁?
就在他们背后,一个身影钻入了密林之中。
松岛上的主要景点瑞严寺作为日本东北地区第一名刹,是以传承安土桃山文化为主要特色的国宝级建筑。
桃山文化是以那个时代的两位统治者——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所在居城的地名所命名。
安土指的是织田信长的安土城,桃山指秀吉晚年的居城伏见桃山城,这个时期主要的建筑特色就四个字:金碧辉煌!
虽然讲解员说了一堆,但对于还不太能欣赏这种奢靡繁华画风的小男孩们来说,无论是国家级别的宝藏建筑还是著名的寺庙,对于他们而言兴趣几乎都在庭院里。
“虽然现在还不是独角仙羽化的季节,但说不定可以找到蛹呢。”
泽田纲吉也很赞同:“这里好多树木,枯枝也很多,泥土很松软,应该会是独角仙喜欢的环境。”
泽田纲吉和幸平尤利两人都怕蟑螂,却意外地不太怕独角仙。然而很可惜,一直到泽田奈奈参观完来找他们,两人均是一无所获。
为此,幸平尤利是这样自我安慰的:“没找到也挺好的,我们还要在这里玩好几天呢,万一找到的话还要思考要怎么照顾它们。”
泽田纲吉表示:尤利说得很对。
于是,二人又快乐地跟在了妈妈的身后,向着他们今天的第二个目的地走去。
“全日本……不,全世界这样的传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泽田纲吉有些无奈地吐槽,他其实不是很想去,他觉得刚才他挖的那个地方下面很有可能会有独角虫的蛹,只要再挖一点点,就能挖出来啦。
幸平尤利其实也不是很想去,他也觉得自己那个坑只要再一铲子,就能挖到了。
可惜,都是工具不太给力,如果带了专门的铁锹就好了。
但是不情不愿的两个小男孩在妈妈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只能提着妈妈购买的手信跟在了泽田奈奈屁股后面。
和两个男孩不同,泽田奈奈对于相间桥却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仿佛很肯定能见到想见的人一般。
这让泽田纲吉更不是滋味了。
他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在每一个家庭里,父亲都应当是标杆一样的角色,对孩子、尤其是同性别的男孩来说,父亲就是他们学习的榜样,但是他的爸爸……非常的不靠谱。
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看到他摔倒会哈哈直乐,也不在乎他的成绩,问他问题时候会摸着头说:哎呀虽然很简单爸爸一眼就知道答案但是阿纲苦恼的样子太可爱了所以爸爸不想告诉你。
这算什么东西啊!
以上这些他还能忍,但自从他进入六年级开始,他就加大了出差的频次,说是去南极挖石油,但寄回来的照片都是穿着背心晒得黢黑不说,甚至至今已经有一年没有回来,连电话也很少打。
这样的爸爸……泽田纲吉有时候都想要劝妈妈不要等了。
但妈妈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很生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在那之后泽田纲吉就不再劝了。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爸爸真的出现。
注视着母亲背影的泽田纲吉想:如果爸爸真的能够突然出现,那他也不是不能原谅他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随即,他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那怎么可能嘛,又不是电视剧。
他们踏上了朱红色的桥梁,这座桥的确十分美丽,它跨越在两座岛屿之上,脚下是清澈到近乎是碧绿色的海水,头上是苍蓝的天空,碧海青天这个成语所形容的应该就是他们现在所看见的风景吧。
今天的天气十分好,微风卷起浪涛拍打着礁岩,打出阵阵白沫,有点像尤利之前做的舒芙蕾,啊,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胡思乱想的泽田纲吉莫名有些紧张,这座桥梁本身就不长,就算是慢慢走也不过是两百来步,按照导游说的,在前进的过程中最好不要回头,一直到跨到岛面再回头,说不定就能看到有缘人。
因此泽田奈奈一直在向前走,只不过她时不时地会叫一下两个孩子的名字,确定他们的存在。
再长的路终是有尽头,在泽田奈奈的脚踩上陆地的那一瞬间,泽田纲吉莫名有些紧张,他还在桥面上,他同样看不到身后有什么人,但就在和母亲之间的这点距离间,他没有看到爸爸。
没有人从天而降,也没有人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冲他比个噤声的动作,好给妈妈惊喜。
那,妈妈回头的时候,会不会很失落?
小男子汉因为紧张咬紧了牙关,他的母亲却不知道儿子的担忧,泽田奈奈没有多犹豫,她直接转过了身。
她的面前是来时的路,和两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男孩。
并没有她的丈夫。
这没有让泽田奈奈面上的笑容褪去,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酱酱~”泽田奈奈手一翻,向两个孩子展示了她的手机。
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位女士就晒出了丈夫的照片,金发又健硕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下搭工装裤,手持铁锹,正冲着镜头灿烂地笑。
“爸爸就是妈妈的良缘哦,不管他在不在,不管神明大人怎么说,妈妈都是这样坚信的。”泽田奈奈笑得很幸福。
两个男孩被这种属于女人的狡猾给震撼到了。
第22章
“原, 原来还可以这样!”幸平尤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戳了戳泽田纲吉:“你有没有那位小姐的照片?”
“怎么可能有!有我也不能用啊,我又不是变态!”泽田纲吉抗议, 随即他吐出一口气, 在被两次打击后, 他原本复杂的心绪已经全部消失, 在踏上陆地的那一瞬间, 他非但一点都不期待, 甚至有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摆烂感觉。
他站定,他回头。
空荡荡的桥梁上, 除了几个相携而来的夫妻和老人外,与他能算得上同龄的只有幸平尤利一人。
泽田纲吉吐出了一口气,其实他真的也没有很期待,只是被氛围和幸平尤利挑动, 现在没看到人,反而让他放松下来。
“尤利,你在看什么?”
比起没有出现在面前的女孩,泽田纲吉反而更好奇是什么吸引了小伙伴的注意力。
“阿纲, 你看。”幸平尤利冲他招招手, 用气音将他召唤过来,泽田纲吉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 然后他的眼睛缓缓瞠大。
桥下的海面上,盘旋着一只海鸥,它看上去很年轻,羽毛还没有褪去稚嫩的色彩。
两处高峰之间风力最大, 两岛之间亦然,但是这个孩子勇敢极了, 它用那还不够强壮的翅膀调整着方向,借由风的力量俯冲向大海。
近了,更近了,它并不知道自己被两个男孩看在了眼中,它也不在乎那些,它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生活。
这或许不是个狩猎的好时机,海面反射着日光,这让水底的动静很难被看到,但是这个年轻的勇士想要挑战一下,它以一个漂亮的角度冲去水中,又在男孩们的惊呼中破水而出——带着它的猎物。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海鱼,只有小指那么长,破水而出的时候还在挣扎想要为自己谋得一份生还的机会。
而远处的峭壁之上,一只旁观了全程的鹰自山崖俯冲而下,翎羽在空中无声树枝交错的缝隙间艰难划过,扑向了地面上的兔子。
它们都辛苦而狼狈,但,又享受着这广阔而自由的天地。
风拂过,卷起男孩棕色的发丝,就像是世界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抚触。
“怎么感觉,突然……好像,有点爱上这个世界了。”泽田纲吉喃喃说,他的声音很轻,就连身边的幸平尤利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但幸平尤利也没有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天地,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可能和泽田纲吉是一样的。
站在桥边的泽田奈奈在此时举起了相机,正好拍下了两个孩子相携看着远方的这一幕,下一刻,两个孩子似乎终于想起她,肩并肩向着她这儿看来。
相见桥相见桥,是有了分离之人才会灵验的桥梁。
若是那人一直住在心间,便是走上十个来回也不会应验呀。
泽田奈奈将相机放到了背包里,拍手冲着两个孩子说:“好啦!我们回去登船吃牛舌吧!”
放下重重心事,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有点恐高,艰难克服本能走到桥对岸的泽田纲吉不可置信地说:“咦——可是我们才刚刚过来啊!”
“说什么呢纲吉君~早就告诉你了这个景点最大的看头就是这座桥了呀,好啦好啦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到仙台,说不定晚饭也不用排队了呢。”
泽田纲吉欲哭无泪,但不得不说泽田奈奈说的是对的,当他们一路赶回仙台时,正好到了饭点,不得不说仙台对游客十分友好,无论是购物还是餐饮都聚集在JR车站附近。
而且本地的管理部门还将此处餐饮划分了十分清晰的街区规划,想要吃牛舌只要去牛舌区域就行,那里有这个宫城县最出名的几家牛舌店。
不过泽田纲吉等人的目的倒不是那里,从JR站出来步行10分钟,离开了人口稠密的中心区域后,散落着不少私营的餐厅。
他们或许没有几家著名的餐厅那么有名气,但能在竞争激烈的“名店”中拥有立锥之地,必定是有着自家的绝学的。
比如他们现在吃的这家牛舌店,虽然牛舌的确十分美味,但让三人感到惊艳的反而是作为配角的麦饭。
牛舌配麦饭是当地的传统,据说是为了在拮据的时候提供经济条件允许之下最大的饱腹感,但不知不觉它也成了一种地方记忆,他们作为游客来,自然也想要试一试这种最传统的吃法,然后就被这种Q弹饱满的特殊口感惊到了。
搭配上烤牛舌那芳香四溢的酱汁,常年扮演配角的米饭居然显得那般光彩动人。
泽田奈奈当下就决定要去买点当地产的麦子,并且将麦饭加入常备餐单中,尤其在听到当地人和她说这样吃十分健康后,更是如此了。
而让幸平尤利为之侧目的其实是牛尾汤。
牛尾汤和麦饭一样,都是在拮据时期为了不浪费而发挥了当地人所有巧思的料理,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想不到有人居然可以将厨余做得那么美味!
关键是很廉价,很适合他们家这种特别需要降本增效的家庭作坊啊。时刻牢记家庭餐厅成本管理的小孩当下就摸着笔记本去向厨师讨教去了。
他年纪小,长得可爱嘴又甜,对于美食的鉴赏到位还很会说好话,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牛尾汤的配方也算不上是秘密,等回来时他的小本子上已经多了好几行烹饪诀窍,一看就收获满满。
幸平尤利晃晃脑袋,小卷毛那是滋滋地往外面冒快乐泡泡,那开心的小模样讨喜极了。
老板显然也是个性情中人,特地端了一碟子薄切牛舌过来,直言是给两个小孩吃的,搞得泽田奈奈十分不好意思。
而作为占便宜的主力军,幸平尤利倒是没多推拒,有着丰富蹭饭经验的他深知此时此刻与其说客套话,不如用行动捧场。
他举起筷子将一片牛舌送入口中,只一口,眼睛就亮了。
这家店的招牌牛舌是厚薄不均的,这种不规则的牛舌在炙烤时候极吃火候,或者说是厨师的经验。
这种只能通过大量的训练所得,没有捷径可走,幸平尤利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薄切的牛舌就不一样了,这主要吃的就是调味,是可以学习的技术。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厨师看到他又摸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和小狗似的,就知道这小孩意欲何为了。
他哈哈大笑,但一口回绝:“这可是我们店的秘密,只会传授给继承人哦!咦,小孩,我看你长得不错,我家美和子和你差不多年龄,要不要考虑一下入赘我家?”
这可不行呀!
幸平尤利连忙灰溜溜地跑走啦。
这次轮到泽田纲吉用调侃的眼神看他了,“好厉害啊尤利君,你才13岁,就要有未婚妻了呢。”
“不,这样不行。”幸平尤利连连摆手:“我们家是主张自由恋爱的,不搞父母之命这套,不过好像以前是搞的,但我爹离家出走了。”
泽田纲吉嘴角抽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幸平尤利,忽然感觉自己GET到了真相,难怪幸平尤利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家里没什么反应,合着这还是有家学渊源的?
一旁的泽田奈奈倒是对幸平尤利父亲的故事生出了几分好奇,毕竟家族、包办婚姻、离家出走、真爱这几个词联系到了一起,高低得有个几百集连续剧。
“可以说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其实还挺简单的,我爸爸出生的家族都很擅长料理,爸爸也是属于其中比较有天赋的那种,他后面考入了远月学院,成绩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但是他后来有一天失去了料理的热情,就退学了。”
“哎?啊……这样也没办法,毕竟料理是很需要热情的工作呢。”泽田奈奈叹了口气,喝了口麦茶后十分感兴趣地问:“那后来呢,是不是就遇到尤利你妈妈了?尤利的妈妈是不是料理特别好吃?”
这一看就知道奈奈妈妈平时也没少看漫画,连套路都学会了。
然而很可惜,他家是反套路来着。
幸平尤利咗了一口热乎乎的大麦茶,吐了一口带着水雾的气息后有些得意地说:“应该不是哦,我们家的幸平餐厅其实是妈妈家的产业,爸爸在游历的过程中来妈妈这儿吃饭,然后正好点了妈妈的特殊料理。”
“特殊料理?”
“就是好吃和不好吃都有可能,纯看当天的搭配和发挥的盲盒,爸爸开出了特别不好吃的味道,但因为妈妈和周围食客都很快乐,所以爸爸也被带动,明白到了料理哪怕不好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慢慢放松下来了,之后每次回国都去帮忙,就这样把自己帮成了幸平家的儿子。”
听不懂。
这大概就是天才的领域了,作为普通人他是不太能理解这个,料理不就应该是好吃的吗?泽田纲吉也喝了口麦茶,感觉温热敦厚的液体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成功抚慰了。
等等!
泽田纲吉的表情猛然间犀利起来,他看向幸平尤利,有点怀疑自己平时吃到的那些奇怪的料理是不是幸平尤利受到这份影响故意创作的!
和儿子不同,泽田奈奈倒是从这只字片语的信息中有了些许领悟,她思考了下,说:“是【心】更重要吗?”
“我不知道哦。”幸平尤利晃了晃脚丫子:“我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我所知道的故事都是爸爸当睡前故事告诉我的,但因为我每次都听几句就睡着了,所以完全没有记住!”
“不过,爸爸有一句话我记住啦!”幸平尤利举起手指,有些小骄傲地说:“爸爸说,我们厨师的爱情就是要找到一个值得付出所有料理的人。”
“哇,”泽田奈奈听完立刻表示:“好浪漫!”
泽田纲吉则是完全不理解浪漫在哪里,他甚至有些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幸平尤利于是偷偷给他开了个小灶:“我其实也不太懂,但哥哥说,那就是要找一个无论如何也想将最美味的料理做给她的那个人吧。”
“稍微有些复杂呢,大人的世界,我每次做料理都会努力做到最好的呀。”不解风情的小孩如此吐槽。
此言论更是引得周围的大人们哈哈直笑,一个举着啤酒杯的大叔咂了咂嘴:“还是孩子呢,这得等你们体会到【我很喜欢她,所以在她面前不能丢脸】和【因为她很喜欢我,我稍微丢脸点也没关系】的时候,就能明白什么是爱情啦。”
“这啥,绕口令吗?”
大人们的嘲笑声于是更大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参与在其中有些太打击孩子了,也有可能是今天多次提到丈夫,亦或者是被周围说起爱情故事的大家带动,泽田奈奈也说起了她的故事。
“我的话,和我家阿娜达是一见钟情哦。”
“哎!!!!?”泽田纲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要误会,他难以理解的点在于——为什么妈妈会对那样子的爸爸一见钟情啊!是那、个样子的!(比划)
但故事总体来说非常简单。
当时的泽田奈奈正在一家意大利餐厅为大学学费打工,然后那位餐厅的主厨在那一天正好兴致所至,在菜单里加入了夏威夷披萨。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日本也是酸甜口的爱好者,但那次偏偏有位意大利菜的爱好者在看到菜单后和主厨先生讨论了整整一个小时关于披萨里是否要加菠萝,并且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个人就是泽田家光。
“能够坚定自己的喜好并且努力维护的爸爸真的是非常地帅气呢!”泽田奈奈捧着脸说:“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还去主动要了联系方式,之后的进展也很顺利,我成功在一年后和阿娜达领证啦!”
真的假的啊?居然还是泽田奈奈主动的?而且,“就因为这样理由?”
两个小孩都表示难以置信。
“就因为这样哦。”泽田奈奈笑着说:“遇到对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很复杂的理由,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对的。”
见一眼就知道……那不就是见色起意?
“啊拉,真失礼呢,小尤利。”泽田奈奈轻轻掐了下男孩的腮帮:“心动的感觉和见色起意是不一样的,你的心会告诉你的。”
至于有什么差别,泽田奈奈再次拿出了万能的:等你长大就懂了技能,开始敷衍两个小孩。
同时她也不忘提醒两个孩子:“遇到喜欢的人就要主动一些追求哦,后悔可是十分苦涩的。”
这位20岁的时候就已经怀上孩子的女性如此说道:“阿纲也可以努力一下,如果按照妈妈的年龄的话,说不定妈妈40岁的时候就能当上奶奶了,那到时候推着孩子出去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羡慕妈妈。”
这是什么理由啊……
泽田纲吉嘴角一抽搐,但在周围的起哄声中,他还是十分认真地对母亲说道:“20岁的话那就还是学生吧,如果我有喜欢的人的话,我希望她在完成学业、步入职场,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后,考虑清楚是不是还要和我在一起之后再商量生孩子这件事情。”
在周围的寂静中,男孩的脸涨得通红,他摆摆手,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是说妈妈你这个年龄生我有什么不好,那个,我很感谢被妈妈生出来,只是,只是我觉得妈妈也的确在还很年轻的时候被我拖累了,明明可以过得更精彩的。”
“真是温柔的孩子呢。”主厨先生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拍泽田纲吉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神也非常欣赏:“小子,你会下厨吗?我家美和子和你也是差不多年龄……”
第23章
似曾相识的对话吓得泽田纲吉连连摆手, 在听到泽田纲吉完全不会厨艺,甚至还会炸厨房之后,主厨先生悻悻叹了口气, “夫人你说得很对, 要找靠谱的伴侣还是得趁早, 我也得想办法抓把劲了。”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努力啊!
泽田纲吉无力地将脸埋在掌心里, 但是心中的想法没有被大家否定这件事也让他放松了很多, 忽然, 泽田纲吉意识到小伙伴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疑惑歪头, 就见幸平尤利一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一副很努力的模样在思考。
“尤利?”男孩有些担忧地呼唤了一声,那剔透明亮的棕色眼眸因为灯光显得更加温润,波光粼粼宛若镜湖。
“我的话, 果然还是晚点再恋爱吧。”幸平尤利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对泽田纲吉说:“我的理想,是要去走遍世界旅游的来着,如果太早恋爱的话, 我又不能要求她离开重要的亲朋好友和我一起去国外, 那就只能辛苦女孩子等我了,这个就很不负责任了。”
“我说你们两个小子啊, 想得也太远了吧。”一位面上带着岁月痕迹的中年女性笑嘻嘻地对二人说道:“别想太多啦,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会根据你的想法来走。”
“遇上了、爱上了、那就只能努力去抓住。”
“毕竟爱——是可以跨越山海的神奇力量。”
神奇吗?两个男孩齐齐看向泽田奈奈,她正在和边上的本地人聊天, 这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的女性言笑晏晏,眸带明星, 完全看不出对丈夫长期不能陪在身边的情况有半分怨怼。
“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的母亲。”这位阿姨显然是从男孩们复杂的目光中误会了什么,她轻声说:“被爱过的人,是非常清楚被爱的感觉的,不知道的人只是在假装不知道而已,女人可是非常敏锐的哦。”
好像,不太明白,但又好像有点明白。
爱情这种话题距离两个13岁的小孩还有些太遥远,但加班却是近在眼前的。
幸平尤利在吃饭吃到一半时接到了音驹高校教练组的电话。
原先的计划中,音驹高校的学生大部队会在明日抵达,并直接到达约好的学校开展训练,这样可以省下一天的住宿费,不过这次遇到了一点意外。
“我们约到了宫城县的一个强队,好像是他们原本约好的对手吃坏肚子了,巧合的是我们的对手主力也在那家饭店吃饭,两支队伍就一起去医院了。所以在一番商讨后,就决定由我们和对方来完成练习赛。”
黑尾铁朗的声音隔着电磁波稍微有些急促,“这所学校是宫城县数一数二的豪强,如果明天长途跋涉来的话可能会导致精力不济,所以大家一致决定提前一天出发,在这里睡上一晚,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宫城县,现在正往运动公园去。”
“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一下尤利你方便变更一下行程,明天早上就到运动公园吗?如果不方便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自己解决早餐……”
“可以啊。”
幸平尤利表示没有问题,本来他就打算明天跟一天的,现在只是多一顿早餐而已。
——只要黑尾学长能搞定研磨学长多带他赶赶进度就好!他的游戏排名已经到了要往下翻好久的危险境地了,别的没什么,就是……伤自尊。
不过原本和小伙伴的游戏时间不得不取消还是有些可惜的,也不知道阿纲的游戏技术怎么样,能不能让他抱一下大腿,他本来还想摸摸底来着。
幸平尤利暗戳戳地想。
挥别了有些担心的泽田奈奈,并且答应抵达后会发消息之后,幸平尤利一路小跑,来到了运动公园。
宫城县是全国有名的体育大县,这儿的运动氛围很浓,也培养出了不少有名的全国级别运动员,所以即便现在已经是明月高悬的晚上八点,运动公园里依然嘈杂。
室外的篮球场、网球场皆是人满为患,就连室内体育馆也亮着灯光,远远就能听到里面响亮的击球声。
“碰——啪。”
雷鸣般的暴击声在场馆内响起。
幸平尤利顿时龇牙,听这声音就感觉很痛的样子啊。
话说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在打排球啊,都已经晚上8点了哎……等等,等等,马萨卡?
男孩原本走向后面住宿区的脚步一转,挪向了室内体育馆,他心里一边想着:不会吧,不可能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自己能看到什么场景一点都没有意外。
毕竟……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种哪怕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晚高峰舟车劳顿加水土不服的折磨,但只要一碰到自己喜欢的运动就可以满血复活的运动系脑袋。
你说对吧?
排球脑袋们?
身穿红白相间体育服的男孩们向着被打开一条缝的门口看来,一个有着莫西干发型的男生接住了抛到空中的球,用和凶巴巴表情完全相反的平和语气说:“嘿,男孩(bōya),这里我们已经预约了哦。”
幸平尤利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开,搜寻了一圈,等看到熟悉的身影并且确认没有找错后便干脆开门走了进来,因为穿着的是室外鞋,他没有真的踏入场地,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声:“你好,我找一下黑尾前辈。”
“啊?”莫西干头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发展,他茫然地回头看了眼闻讯后正在向门口走来的自家队长,又看了眼门口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国中生,喃喃道:“居然连这里都有认识的人找,不愧是我们队里的交际花。”
“说什么呢!”黑尾铁朗挂着明艳的笑容的同时给了他一下:“这是我特地请来给大家做后勤支援的幸平尤利,他做饭超好吃的,我可是出卖了自己才把人请来的,倒是给我好好的感恩啊!”
“……黑尾学长你这个表达好恶心,而且做饭!?他?可他还是个孩子吧?”莫西干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幸平尤利后,露出了不赞成的表情:“童工可不行啊。”
居然是个守序派,就外表来看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幸平尤利微微挑眉。
“你们可别小看他,小尤利的家里是开家庭餐馆的,他拿菜刀的年龄说不定比你们拿教科书的年龄还长。”
“哪有那么夸张?”
“这样说吧,四舍五入,我可以说是吃小尤利的饭长大的呢!”黑尾铁朗叉着腰说。
幸平尤利没有去解释自己的从业经历,他正抓紧时间用目光扫描目前场上的球员们。
排球是和天空争抢空间的运动,和篮球一样,身高几乎算是入门门槛。
不过还好,目前一眼看去,这群人当中最高的就是他那喝化肥长大的黑尾学长,别的学长都在日本人平均身高范畴内,没有特别高也没有特别矮的。
有些意外啊,虽然是运动社团,但看上去居然是那种比较正常的类型。
唔,虽然如果按照JUMP漫画的特色,这种没有特殊身高的学校基本没什么故事性和冲突感,大概率不是主角队,但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这里既没有大高个,也没有直通银河系的大胃王。
虽然看到人捧场吃饭还挺让人开心的,但是如果是那种不注重质只在乎量的那就没意思了。
而就在幸平尤利观察音驹高校队员期间,黑尾铁朗也完成了自己的解释工作,周围一干人高马大、平均比他高一个头的高中生学长们齐齐低下头围观黑发的卷毛小学弟。
身高155还没开始发育的幸平尤利:= =+
2030厘米的身高差而已,真的没必要摆出这个架势吧!
虽然现在有点想抬脚踢他们膝盖,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幸平尤利摸出了小本本:“抱歉,我需要打扰各位前辈几分钟,虽然之前有问过黑尾学长你们的饮食爱好和忌口,但得到的答案有些太笼统了,所以想要和大家再确认一下细节。”
“另外就是,在到达宫城之后我发现了一些只在这里进行售卖的食材,难得来了不尝尝有些可惜,所以想和大家再确认一下可否使用哪些原材料,主要是确定下是否过敏或者不喜。”
“只需要几个快问快答就行,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只需要告诉我最偏向的答案,比如说,是喜欢猪肉还是喜欢鸡肉?”
好,好可靠,这个学弟莫名给人一种特别可靠的感觉!
可靠吧!所以我才特地把人请来啊!黑尾铁朗冲着自家目光钦佩的队员们比了个大拇指,为了请动尤利……他可是付出了大到肉痛的代价呢。
但真正的英雄永远不会拿自己的狼狈说事,大家只要仰望他伟岸的背影就好。
真正的酬劳支付者孤爪研磨叹了口气。
5分钟后,幸平尤利合起了记录本,面上不显但心里很满意。
不愧是运动系少年,这群人压根就不挑食,他准备的问题什么答案都有,即便是没有被选中的选项也没有排斥的,这让他的工作难度下降了好多个百分点。
幸平尤利接下来打算去看一眼厨房,如果运动公园这边有按照他之前提供的清单备好食材的话,那他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太好了,工作很顺利,说不定还能和阿纲来几局游戏。
幸平尤利正要告辞,肩膀上忽然被压了一只手。
“等一下,小尤利,既然来了,要不就给老师展示一下最近的训练效果?”
幸平尤利动作一顿,面上立刻露出了几分不甘愿。
“哎??老师?”众球员震惊脸地看向了黑尾铁朗,表情里的意思大概是:不是吧,你连国中生都不放过!?
“喂喂喂,你们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在为我们排球界积蓄新生力量啊!”黑尾铁朗感觉自己很冤枉,他可是将一个差点被拐去打网球的年轻人拉回来打排球的有功之臣哎。
下一步就是要把人拐到音驹来,小尤利来音驹的话,起码下一代二传手就不用担心了,这群家伙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苦心!
“好恶心啊,黑尾。”同年级的夜久卫辅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同时,有个身影暗戳戳地摸到了幸平尤利背后,男孩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戳,扭头时就对上了一双闪烁着好奇的大眼睛。
“你好,我是一年级的犬冈走,你真的会打排球吗?厉害吗?”
啊,果然是排球脑袋的标准交流方式呢。
而且为什么要蹲在他面前,他也没有矮到这个程度吧……可恶,生长期什么才能来。
“我会打,但是一般般,黑尾学长教我打排球的目的,是为了帮他托球。”幸平尤利慢吞吞地说,他的言论立刻让一干少年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向了黑尾铁朗。
后者连忙大声喊冤:“我没有啊,我可是大部分位置的技巧都教给你了啊!是你自己选择去打二传手的,喂,研磨,你倒是说句话啊!别打游戏啊。”
“明明就是小黑居心不良,别拉我下水。”
“可恶,打二传是因为不太受身高影响,他又不肯做自由人。”
“啊?!喂,黑尾,你对自由人的身高有什么偏见吗?”身为自由人,且在此次出行之中身高垫底的自由人夜久卫辅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
但这样好的逃生机会不用就太浪费了。
幸平尤利猫猫祟祟地后退一步,又一步,啊,研磨学长看过来了,不愧是研磨学长真的好机警,但问题不大,研磨学长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一定不会告发自己……
“小黑……”孤爪研磨在幸平尤利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喊了一声,然后翘起手指比划了下幸平尤利的位置
研、研磨学长!?
被一米八五的壮汉提溜住后领抱起来的幸平尤利心都要碎了,满眼都是被背叛后的悲怆。
“抱歉。”孤爪研磨低声道,本就不喜欢和人正面对视的少年此刻眼神更加飘忽了:“但是一个人给全队传球,很累。”
好吧,虽然研磨学长出卖了他,但因为研磨学长很会打游戏所以原谅他了。
幸平尤利很没有尊严地向游戏大神低头,但面对自己的启蒙教练,幸平尤利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是的,黑尾铁朗是他的排球启蒙教练。
而且这家伙可是一个会让小学生帮国中生托球的大恶魔!他小学时候逃不掉奴役,难道升入国中之后就能逃掉了吗?
幸平尤利毫不怀疑自己的劳动力也已经被黑尾铁朗预先加入了计算之中。
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他已经成长了、成熟了,比如现在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带室内鞋!”
他还特地翘起自己的旅游鞋给人看。
排球场馆地板是木地板,柔软的木料可以让选手们尽情跳跃,但相较于塑胶地板,木地板也更加娇气,穿专门的室内排球鞋进入排球场是素质,也是尊重。
嘿嘿。
幸平尤利得意地在半空中晃着脚丫子,翘起了毛茸茸的小尾巴更是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圈。
想不到吧黑尾学长,我也是有备而来。
“嗯,咳。”黑尾铁朗虽然看不到被他单手抓起的小孩的表情,但却可以想象到他的模样,他很善良地让小朋友得意了九十九秒,然后一击致命:“没关系,我帮你带了。”
“嘎?”
“出来前我去了一趟你家,你哥特地拿给我的。”黑尾铁朗邪恶地笑着,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他的幼驯染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怀中原本骄傲的小家伙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长手长脚都垂了下来,在黑尾铁朗的摇晃中微微摇摆,完全没生气了啊。
“啊——喂,黑尾,快别说了,这家伙好像没气了!”夜久卫辅担忧地戳了戳气息奄奄的小孩:“振作一点啊,男孩,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啊。”
长着不良的脸蛋,但某种程度上还挺靠谱的山本猛虎嘴角抽搐了下:“夜久学长,你也没放过他啊。”
“不,不对。”幸平尤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充满希冀地说:“排球鞋已经是一年前买的了,我现在脚的尺寸不是之前那个了!”
“说什么呢小尤利。”黑尾铁朗将他放在地上,又把人抻直,这个狡猾的男人摸了摸小学弟的脑袋,充满悲悯地说:“脚的尺寸是随着身高改变的,你这一年都没怎么长高,脚的尺寸又怎么会变大呢?”
“你说对吧,一米五五的幸平尤利君。”
第24章
幸平尤利沮丧低头, 最后,宛若是最后的挣扎一般,他吐着气强调道:“是点6”
“嗯?”
“是155.6, 四舍五入就是156!”小男孩倔强地为自己争取着最后的尊严, 而他此举只换来了学长们的闷闷的笑声。
笑笑笑, 有什么好笑的, 他还没开始发育呢, 他爸爸可是有185的, 而且爸爸也说过他是到了高中才开始发育的,哥哥现在15岁, 身高已经171了,他13岁,156怎么了!?这群人一点都不懂基因魔法的厉害!
幸平尤利用力拍了几下排球,站在二号位上阴恻恻地盯着这些不靠谱的前辈们。
不过虽然很生气, 但幸平尤利是个做事情一旦答应后就会努力做到的好孩子,用力拍了几下排球泄愤后,他扭头问黑尾铁朗:“用左手传球还是用右手?”
“嗯……这次还是要大家保持好状态,虽然很可惜, 但是拜托小尤利用右手吧。”
“这个左右手……有什么讲究吗?”被分到幸平尤利这队的山本猛虎有些疑惑, 而他的问题却只是得到了一个暧昧不明的回答:“嘛,这个, 阿虎你接过尤利的球就知道了。”
“那么深奥……”山本猛虎嘀嘀咕咕了一番,然后转向鼓着脸热身的男孩:“嘿,小孩,我喜欢少旋转的球, 高度……嗯,你就给我稍微偏高一点的位置就好。”
“山本学长的摸高是多少?”幸平尤利一边拉伸一边问。
这个问题显然将山本猛虎问得有些懵, 不过这个在大部分时候还是相当好脾气的人还是回答道:“三米二二左右。”
幸平尤利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在二号位站定:“我抛几个球,前辈你看一下高度是不是合适,高了低了都可以告诉我,我会纠正的。”
山本猛虎随口应了一声,他其实没有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也是国中生这个年代过来的,二传……尤其是国中的二传,基本都糙得很。
这也正常,任何球类运动的入门阶段大家都是冲着当得分手去的,一直到后来会因为某个瞬间被触动,或者实在没有天赋但是想要强留在这个球场上,大家才会慢慢地转向辅助位。
而且说这位是国中,其实也就是小学刚刚毕业啊。
他提醒自己:等下要是接到小便球的话一定要温言细语地诱哄,绝对不能表现出不满,毕竟人家也是牺牲了休息时间来帮忙的好心人。
嘿嘿,黑尾学长之所以把他分到了小男孩这组肯定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靠谱且细心温柔的大人吧。
或许是心里的杂念有些多,山本猛虎跳起时卸了几分力,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球从他手指上擦过,落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静默。
咦?等等!
刚才那个球……
山本猛虎扭头看看球,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再回忆了下方才自己跳跃的状况,脸都有些绿了。
而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样,隔壁场的黑尾铁郎直接喊了一声:“阿虎,精神集中啊,刚才你松懈了吧。”
果然!
这家伙,是直接按照他的摸高数据给的球,稳稳当当,分毫不差,就是3.22米的高度。
不是,这真的有可能做得到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小黑,你真的笑得很恶心。”隔壁场的孤爪研磨实在忍不住了,他叹了口气,对着目瞪口呆的音驹众人说:“尤利的手很稳,如果告诉他数据的话,他可以基本做到击球点到位率90%以上,所以接他的球基本上就等于是一个标准度,如果没接到的话不用怀疑,一定是自己跳得不够高。”
“这就是我拜托他帮你们传球的原因了,尤利的球就是标尺,你们可以根据接球的情况来横向判断自己的状态。”黑尾铁郎终于笑够了,他冲着幸平尤利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哦,小尤利,看这个传球,你最近也有在训练吧?很稳。”
幸平尤利抿着唇,努力不要露出高兴的模样,他不停地提醒自己对面那就是糖衣炮弹,万万不可以松懈,一旦松懈,他一定会被黑尾大魔王奴役的。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是……小孩亮晶晶的金色眼睛以及不由自主挺起的小胸脯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差一个得意的叉腰姿势了。
“如果有尾巴,尤利的尾巴应该已经摇成太阳花了吧。”黑尾铁郎小声对孤爪研磨说:“如果所有的人类幼崽都能像尤利那么好懂就好了。”
孤爪研磨的表情微妙极了,有些时候他真的很同情这个因为差了6岁就被自己万恶的幼驯染当作玩具的小孩,此时此刻,作为靠谱的研磨哥哥,他还是要说一句公道话的:“我觉得你要是有尾巴的话,应该会比他摇得更快哦,小黑。”
“没办法嘛,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小尤利是被我哄着从网球转投排球的……我就根本忍不住想要微笑。”黑尾铁郎笑得好大声,但随即,他又有些惋惜地说:“就是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有多少适合打排球的天才被别的运动拐了过去,如果能想办法让所有的运动员都试着打一次排球就好了。”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所以你在校园祭的时候提议了举办混合球类运动的比赛,并且加了一条不允许参加自己社团的球类运动。”
黑尾铁郎骄傲地叉腰:“没错,我很天才吧!”
“那,小黑,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们排球社也有别的社团的沧海遗珠该怎么办嘛?”
“怎么可能。”黑尾铁郎笑容异常坚定纹丝不变,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遇到过了类似的情况并且将挖墙脚之人成功打回:“进了我们排球部的难道还想出去吗?”
孤爪研磨:“……”
所以,前些天看到篮球社的社长来体育馆,果然是想要挖人的咯?
想到那个可能的潜在被挖对象,孤爪研磨又想叹气了。
让孤爪研磨头疼的人正是今年的一年级新生——灰羽列夫,一个196cm的日俄混血,但这家伙因为高中才开始打排球,发球跟接球都很弱。
更糟糕的是,明明是从小生活在日本,一句俄文都不会说,但刻在他血脉里的毛子血统让这家伙的性格和大部分日本人都像是走了极端一样,简直开朗直率得过分,而且还非常自信。
本身就有些内向的孤爪研磨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家伙缠到自闭了。
“……要是能换一下就好了。”他嘀咕。
如果幸平尤利是高中生的话,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会有多幸福。
“那可不行哦。”黑尾铁郎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虽然小尤利的确很有天赋,我也有把握等他到高中的时候,还会更棒,但是对我们来说最适合的二传手就是研磨你哦。”
“你是我们的脑,我们会将氧气输送给你,让你更好地思考,这是我们这届音驹排球社的运行的方式,而小尤利的话,也一定会遇到更适合他传球习惯的伙伴。”
“……”
“所以不要偷懒了,快点动起来吧,研磨,大家都还等着你呢。”
“……小黑。”
“恩?”
“你这家伙,以后不会去搞传销吧?”
“哈?!!”
“话说,小尤利,刚才你问左手还是右手传球,是有什么不一样吗?”眼看隔壁场子也开始了训练,接了好几个精准无比传球的山本猛虎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眼睛亮闪闪的,“是什么必杀技之类的?还是被封印的技能?”
“不是。”幸平尤利用“你都几岁了怎么还相信漫画剧情”的微妙表情看了这位过分开朗的学长一眼,他转了转手中的球,很随意地说:“我左手力气比较大,所以如果以左手为主要发力手的话,传球速度会比较快。”
啥?有多快?
嗖一下就飞过去了有木有,作为攻手,他眼睛都没能捕捉啊!
这是传球?!这都能直接扣球了吧?这要是打二次进攻,对面哪怕判断了都接不起来啊!
而且……
山本猛虎缓缓落地,他呆呆地看着飞到隔壁半场的球,终于回过味了:“小尤利你是左撇子?”
“不是,我是右撇子。”幸平尤利解释:“我是厨师,左手颠锅所以力气大,右手要切菜,就比较稳,虽然两个手都能用,但其实就是技能衍生到了排球上而已,是基本操作啦!”
真的假的啊?厨师的技能还能这么用?!
当然可以,幸平尤利事后给他们展示了下什么叫用菜刀切豆腐丝和给黄瓜切花。
他一边啃着切花剩下的黄瓜一边含含糊糊地对正用筷子将放入水中的豆腐捣呀捣的音驹众人说:“传球比切花刀的容错率可高多了。”
众人将目光从水盆中散开粗细统一、宛若炫技的豆腐丝投向了本队唯一的二传手,眼中自带敬畏,孤爪研磨立刻将眼睛挪开,就差在脸上写:别问我,我不会做饭我不懂了。
幸平尤利倒是没觉得这有啥可骄傲的,“虽然看起来很酷炫,但是其实没什么用啦。二传手的传球要看清场内和场对面的局势的同时将球上的旋转化解,好为攻手破开最适合攻击的那条路,我这个就是看着唬人,研磨学长才厉害呢。”
说着,他将雕成玫瑰花的黄瓜递给了研磨,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孤爪研磨:“……”
好,好棘手一花,只要一想到收下来之后要带这家伙过游戏,就觉得好棘手!
明明左右手都很灵巧,怎么一用到打游戏上就完全失灵了呢?
但是最后他还是收下来了,并且在众人拍照留念后将黄瓜花吃到了嘴里。
“味,味道怎么样?”音驹众人咽了下唾沫,期待问道。
“就,黄瓜味。”孤爪研磨慢吞吞地评论:“还不如直接生啃的好吃。”
“咿——”众人起哄之。
“咦?”没有参与到起哄的幸平尤利摸出手机,疑惑地按开了上面的信息。
【是纲吉不是金枪鱼:尤利,我能到你那里去一会吗?】
幸平尤利在运动公园前面接到人的时候,泽田纲吉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还有些没被吹干的潮气。
似乎为了方便自己找到他,泽田纲吉直接站在了路灯下面,但他垂着头耷拉着眼皮的模样,却像是拒绝了光的照射。
幸平尤利直接上手抓着他的袖子将人拉到了住宿区部分,虽然泽田纲吉摆出了一副不是很愿意沟通的模样,但幸平尤利才没那么贴心,小伙伴有难过的事情,他当然要问个清楚,这样才好伸张正义。
泽田纲吉垂下眼眸,他似乎思索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现在晚了,你一个人回酒店的话,妈妈会担心,我就来陪陪你。”
这显然是个借口,幸平尤利没说话,他摸来个小凳子坐在泽田纲吉面前,然后用膝盖抵着手肘,维持着这个双手托腮的姿势由下而上盯着泽田纲吉的双眼。
泽田纲吉的眼神从若无其事慢慢地变得飘忽起来,片刻后,似乎是实在扛不住这份压力,他吐了口气,承认自己此行的确别有缘由:“其实是爸爸打电话过来了。”
然后?
幸平尤利微微歪头,因为打球出汗的缘故,他鬓边的卷毛被拉直,现在正随着他这个动作搭在了脸颊上,从泽田纲吉的角度看去,显得人无害极了。
但哪有无害的人这样步步紧逼的。
泽田纲吉抿抿嘴唇,初春的东北地区有些干燥,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因为干燥起了裂纹,这么一动,有些疼。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想接,爸爸有空的时间不多,难得的机会,让妈妈和他多说一会不是挺好的吗。”
“好吧,我就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而已。”泽田纲吉抓了抓头发:“我和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啊!他又不在国内我能和他说什么,他可能连我现在几年级都记不清楚,我的学业他不关心,我的朋友他不在乎,我有什么业余爱好他也不知道,而同样我也对他一无所知,啊,就连他喜欢吃意大利菜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妈妈很期待我能和他说话,但是我实在是……”泽田纲吉吐了口气,低落地说:“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抱歉,尤利,让你听我的垃圾情绪了。你好了吗?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嗯……”幸平尤利意义不明地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然后对着虽然勉强,但一直在对他努力微笑的泽田纲吉说:“难得来了,要打排球吗?以前都是你传球给我,今天我可以专门为你传球哦,怎么样,要试试打主攻位吗?”
第25章
在之前的班级排球活动中, 泽田纲吉一直打的是自由人的位置。
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一来是他的反应力更适合这个位置,二来也是因为他确实没什么攻击性。
攻手的位置是需要毫不犹豫地将球扣下去的, 而泽田纲吉性格过于温柔, 他在看到对面有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担心球打到对面人身上会不会很痛的问题, 然后想着怎么避开人击球。
往往这一犹豫, 就错过了最佳击球点。
但是如果对面没人的话……
“啪——”落地的排球发出清脆的响声, 虽然因为击球手的力量不足而不够沉闷, 但因为速度很快的原因,却还算清脆。
一听就是个好球。
“好, 好厉害……尤利的传球,好厉害啊。”泽田纲吉看了看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掌,再看向幸平尤利的目光中带着敬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 但我觉得不是我在追球,是球迎着我的手掌来的,我只是挥挥手而已,球就被打中了, 而且是在掌心刚刚好的地方。”
“尤利是怎么知道我的击球高度的?我都没打过球吧!真的好厉害!”
哎呀!
幸平尤利被夸得有些害羞, 他抓了抓软趴趴的小卷毛,欢乐像泡泡一样滋滋往外面冒:“也, 也没那么厉害吧,你虽然没在我面前扣球,但平时我也有一直看着你啊,跳跃高度这种东西估算一下就好啦……”
泽田纲吉一愣:“哎?”
幸平尤利不解他为什么吃惊, 也跟着歪过了脑袋,然后就见男孩脸蛋一下子涨红, 蓬松的棕发炸开,整个人像是受惊的羊羔一样在原地跳了一下,害臊得不行。
“……你这样的反应,会让我觉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幸平尤利茫然极了:“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不,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泽田纲吉有些手忙脚乱地比划,可能是因为泪腺天生比较浅的缘故,他情绪稍有激动就显得眼睛湿漉漉的,格外的漂亮:“我只是,我只是有些高兴,因为尤利你说一直看着我……”
“我……我……我就是没想到,会有人看我,那个,那个,没有让你不要看的意思,就,突然有点害羞。”
幸平尤利:“……”
刚刚被可恶的前辈狠狠欺负了一场的幸平尤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像是终于感觉到了这个社会的真、善、美一般将手中的排球一丢,扑过去抱住泽田纲吉,嗷呜嗷呜地说:“阿纲,阿纲,我以后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泽田纲吉大惊失色,他又感动又害羞,似乎还纠结了下,但最后还是轻轻答应了:“好,好的,我也会努力不让尤利你失望的。”
“……”
“…………”
“好感动,这就是青春吗?”边上留下来练球的几个高中生看着那边国一小朋友黏黏糊糊的,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虽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总之就是好感动。”
“是啊,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把愿望大声地喊出来吗?比如我会成为全国最好的主攻手,你要一直看着我之类的。”
“哦哦哦!没错,你这么一说味道就对了,不愧是你,阿虎!”
孤爪研磨吐了口气,忍不住吐槽道:“他们是国一,距离国二只差了一年也就算了,你们可是已经高二和高三了啊!难道那个病还没好吗?”
“而且人家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吧?!”
为什么硬是要把人家从少女漫的画风拗到少年漫啊?
但这里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的队友们已经喊着友情、羁绊、热血之类的,张牙舞爪地冲着那两个吓到炸毛的小男孩冲过去了。
孤爪研磨:“……”
算了,累了,趁着现在没人管他,去洗澡睡觉吧,嗯?缺二传?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
他在背后:“少年,我们一起来打排球吧!学长教你啊!”“什么?你平时都是打自由人的?那更好了,我也是自由人啊,来来来,我来教你!”“你是小尤利的同学?那也是东京的咯?以后升学考虑一下我们音驹高校啊,本校学风端正、学长热情……”的嘈杂背景音中,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泽田纲吉在这一夜遭遇到了他短暂的人生中少有的热情对待。
黑尾学长教授他拦网、山本学长传授他扣球、夜久学长教导了他接一传的很多技巧,而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在跳跃时避免受伤,还有基础动作。
“原来排球有那么多技巧!夜久学长太厉害了,猛虎学长那么厉害的扣球他都能接起来,并且稳稳传到2号位!”踏着星光回程的路上,泽田纲吉一直在兴奋地诉说着:“黑尾学长也好厉害,那个扣球都能拦下来用了他教导的技巧,拦网时候手也的确没有那么疼了。”
男孩的眼睛在夜幕下闪闪发亮,他举起自己的手向着天空伸展过去:“感觉有种level Up的感觉。”
“研磨哥其实也很厉害。”幸平尤利激情安利:“研磨哥真的好聪明的,他可以用最节省的体力传出最好的球!简直是我辈楷模。”
“嗯……研磨……前辈是哪位?”泽田纲吉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看到哪位前辈自我介绍叫这个名字。
幸平尤利脚步一顿,表情都僵硬了。
天呐,天呐,他居然把研磨哥给忘记了!!!
男孩捧脸呐喊,他用一种最低分贝的音量用气声尖叫道:“我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原来是因为后来都是我在给你们传球啊!明明我只是想要给你传球的来着!”
啊啊啊啊啊研磨哥,居然不声不响地让他又做了白工啊!怪不得小黑哥的表情那么奸诈,一定是算计好了吧。
可恶的大人,居然欺负国中生!
幸平尤利悲从中来,一伸手就拦住了泽田纲吉,呜呜直哭,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单纯的阿纲能给他温暖了:“阿纲你可千万不要变成研磨哥和小黑哥那样的坏大人啊!”
“啊?就算是你这样要求我也……”
“总之先答应我啦。”
“好吧,那尤利也要保持现在这样,不要变哦。”
“那肯定的吧。”幸平尤利带着大大的笑容,“我提出要求但自己不做到的话那也未免太狡猾了。”
泽田纲吉垂下眼眸,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算了,这样也很好。
正这样想着,忽然,泽田纲吉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了起来,两只同样小小的手握在了一起,他的朋友在路灯上笑得阳光灿烂,明明明月高悬,却像是有日光照在身上一般明媚:“说好了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就不会变呀!”
泽田纲吉缓缓睁大了眼睛,然后他也勾起嘴角轻轻回握,两个小男孩手拉手走在宫城的夜色中,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他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最后甚至改为了小跑,又变成了急速奔跑。
仙台的夜很安静,除了中心街区还有些喧嚣之外,大部分街道已经沉入了夜色之中。
干干净净的街道还没有被晚归的酗酒者弄脏,月色和路灯一路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市政虽然陈旧但维护得很好,街道平平整整的,好像沿着这里一路跑下去可以跑到明天一样。
夜色温柔地看着两个男孩,像是和之前每一个夜晚一样的包容。
如果在今天之前,说起夜晚,泽田纲吉和幸平尤利都会想起无数的志怪故事,和那里头恐怖的妖怪幽灵。
但在今天之后,他们还会想起这样一次酣畅淋漓地奔跑、会想起这个东北的安静小城、想起这里清爽的空气、还有紧握的双手和另一个人同样急促的呼吸。
虽然他们跑得很痛快,但最后在冲进酒店前台的时候二人愣是把前台小姐姐吓了一跳,若不是两个男孩面上都挂着笑容,她险些以为他们遭遇到了什么危险。
也被奈奈妈妈责怪了,因为纲吉出去接人却晚归了一个多小时不说,还把自己接出了一身的汗,他的澡完全白洗啦!
“阿纲真是的。”奈奈妈妈一边往洗衣机里面撒洗衣粉一边嗔怪:“本来还想把小尤利介绍给爸爸的,结果你一直没回来,爸爸还有工作要忙,最后只能下次啦。”
“哎……哎?我吗?”刚刚洗好澡,正在擦头发的幸平尤利有些措手不及地指了指自己。
奈奈妈妈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家多一个孩子的事情当然要告诉爸爸啦,否则下次爸爸回来的时候不认识小尤利那多尴尬啊。”
幸平尤利恍然大悟,他在榻榻米上一阵摸索,终于从层层叠叠的被子中摸出了手机,举起就对着刚刚打开浴室门的泽田纲吉拍了一张。
手机响亮的“卡擦”声和闪光灯把泽田纲吉吓了一跳,男孩看过来的眼神茫然又莫名,乌溜溜的像是一只受惊的松鼠,正好他还维持着双手搭着毛巾这个姿势,啊,更像了。
幸平尤利一边操纵手机一边含含糊糊地解释道:“奈奈妈妈向阿纲的爸爸介绍了我,那我也得把你的照片发给我的爸爸和哥哥,否则他们不认识你就不好了。
啊……倒也没必要那么正式吧。
不!等等,尤利是把他现在的照片发给他爸爸和哥哥了?他现在的?!
泽田纲吉扭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卡通体桖衫加小短裤!
头发是湿的不说,还乱糟糟的,因为懒得擦头发的原因,他更是直接把毛巾挎在了脖子上,是非常日常但也非常不得体的模样。
这样的形象怎么看怎么不正经吧?就算不用证件照,好歹让他穿上正常衣服。
“等等,尤利,别发!”泽田纲吉几乎是扑过去想要抢手机,但他许久没有发作的笨手笨脚体质在这时给了他个狠的——他直接在榻榻米上平地摔了,摔到了幸平尤利身上不提,他还让条件反射想要丢开手机接他的幸平尤利直接按下了发送键。
泽田纲吉眼睁睁看着代表消息发送的小信封在他面前转动了一圈,然后消失,灵魂都要飞出来了。
“没事吧?阿纲,没摔伤吧?”看他没反应,幸平尤利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
泽田纲吉将脸蛋埋进了被子里,用和鸵鸟埋沙的同款姿势说:“没事,就是微微死。”
幸平尤利大惊失色:“别死啊!”
似乎怕泽田纲吉的打击还不够大一样,幸平尤利的手机响起了新信息到达的声音,泽田纲吉抬起头,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他的手机。
信息来源是尤利备注的哥哥,完了完了,这位哥哥一定要来责怪尤利交友不慎了,呜呜,不要吧,他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
幸平尤利不知道他的纠结,在确认泽田纲吉没事后就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点开了讯息。
他哥的消息十分干脆:“哇,尤利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太好了,就是他看上去很瘦的样子,还是得多吃点。”
幸平尤利立刻激情输入:“我已经很努力投喂了,但他一直这样哎。”
“试试加蛋白质?你们还年轻,千万不要节食,蛋白质的摄入很重要哦。”
“嗯嗯,已经增加了优质蛋白的摄取量了,不过可能是生长期的关系,阿纲的体脂上升得有点……”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机,泽田纲吉几乎是有些崩溃地哀求:“别,别说了……”
这是什么泽田纲吉饲养手册的既视感啊!
而且幸平哥哥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难道不觉得弟弟给你发个刚洗完澡的男生照片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幸平尤利在听到泽田纲吉委婉的抗议后手指一翻,就将一张合照展示给了泽田纲吉看,照片的中央是一个红发金眸的少年,而在他的身侧一位样貌俊美的男性正穿着,不,那分明没穿衣服啊,那莫非是裸裸裸……裸体围裙?!
“那是哥哥的学长,好像是叫一色?哥哥说他的料理水平非常厉害,他还有一个亲自照顾的菜园子,擅长的料理哥哥还没摸索出来,但是哥哥和他比试了了鲅鱼料理,哥哥和他打成平手但是觉得他放水了,哇,好好奇他的料理是什么味道。”
“不过从他的肌肉来看,这家伙可能很擅长案板,啊,案板的意思就是……”
……完全不在意裸体围裙的事情,只关注料理嘛……
泽田纲吉望着侃侃而谈的幸平尤利有些无语,但微妙的又有些安心。
大概就是——“啊,果然是尤利。”这种感觉。
总觉得,在尤利面前,好像根本不存在丢脸这种事情呢。
尤利的阈值未免也有点太高了吧,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话说,这张照片上的人都是远月学园的厨师吗?嗯……国内顶尖厨师穿着都这么奇怪的吗?
如果不是尤利告诉他自己的哥哥就读的是远月学园的话,泽田纲吉觉得自己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绝对不觉得这是什么正经场所。
他们的着装是不是有些太过火啦?还是说,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厨师们在厨房里其实都是这个样子的?
好怪,比告诉他黑手党都是西装暴徒更怪。
而就在他思考间,那边的幸平创真已经又发来了消息:“尤利,你在宫城吧?看下他们这里有没有海藻盐售卖,我同学想要一些试试味道。最好是这个地址卖的藻盐,他可以用调节好湿度的苹果木荔枝木和一些香料作为酬劳,之前你不是说想要试一下烟熏吗?他很厉害哦!”
幸平尤利一口答应,泽田纲吉看了一眼那个地址后眼睛都差点瞪出来,虽然都是在仙台市,但这个地址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起码得坐两三个小时公交的偏远渔港,还得换乘那种。
来回就得是一天啦!
“没关系的阿纲。”幸平尤利的眼睛里闪耀着灼灼火光,“为了荔枝木,跑再远也没关系,我可以!”
第26章
黄金周的第三天, 仙台站的人流量明显增加
在乘坐大巴离开运动公园的时候,音驹众人看着熙熙攘攘的车站纷纷发出了庆幸的声音。
虽然他们是从一个早高峰的拥挤程度冠绝亚洲的城市而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看到别人大包小包挤JR时候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对此, 无论之前居住还是后来居住地都在东京偏远小镇, 出行靠脚和自行车, 最多坐点公交的幸平尤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对哦, 小尤利现在还没有这个苦恼呢, 住得近真是幸福啊。”黑尾铁朗眼睛一转, 就给幸平尤利小小拉了一波仇恨。
刷刷刷,多道羡慕嫉妒的视线都落到了幸平尤利的身上, 但在看到男孩无辜的包子脸后,音驹众人都收回了视线。
嗯……没办法。
少年们眼神各有各的飘忽,但中心含义是一样的——做饭好吃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想到美味的早餐, 这群排球少年们都露出了猫猫垂涎脸。
怎么可以有人把普普通通的日式早餐做得那么好吃!!
都是一样的米饭、一样的味噌汤、一样的煎鳕鱼、肉馒头、煎饼、豆浆、饭团,为什么他却能做得比便利店贩售的还好吃!
就连是酱菜都好像比自己家里做出来的更美味几分。
这就是厨师吗?
就算是国一的厨师也能秒杀便利店!
如果有人拿这个问题问到幸平尤利面前,他一定会叉着腰表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便利店的食物都是中央厨房专供,卖点在于清洁卫生和口味统一, 无论是在东京还是北海道, 吃到的便利店料理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厨师的料理就不一样了,手劲、气温、水质都有可能影响到料理的味道。
甚至于即便是同一个厨师, 换了个地方之后他也复原不出一模一样的料理,这是土地给予当地民众的独特恩赐。
听起来有些玄乎,唔,用科学的角度解释就是不同地区的空气中有着不同品种不同密度的菌种、酵母, 如果不使用菌种和温湿度调控,北方是无法复原出南方的泡菜、而南方也做不出北方的酸菜一个道理。
这大概也是风水的一种?反正他小学的中国同学就是这么解释哒。
而且新鲜的和速冻里面拿出来的味道肯定不一样, 嘴刁的食客一吃就能吃出来啦!
幸平尤利没有多关注少年们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大巴外的古建筑上。
——仙台城。
去年才被评选为日本的国家史迹的旧城遗址,其存在本身就是国家级宝物,虽然只是遥观,但其文化底蕴和那个时代独特的美感已经让一干东京BOY大开眼界。
仙台城在江户时代初期由伊达政宗建造,直到废藩置县时被破坏,现在大体的位置都变成了遗址公园,但还是留下了石墙以及角楼,起码就外观来看还是相当能唬人的。
这是司机知道他们是从东京来,并且没时间旅游参观之后特地绕行了一小段路给的福利。
吃饱喝足的DK们也很给面子,在看到古城之时就开始嗷嗷摸手机了。
顺带一提,仙台城还有个雅称叫做青叶城,所以他们这次前往的目的地——青叶城西私立高校的地理位置就已经很明确啦!
“话说回来,居然用一个地方的地理标志作为自己的学校名字,好嚣张啊。”
“他们的学校好大,不愧是私立。”
“呜哇,居然有独立的排球体育馆,真的假的?那么奢侈的吗?”
一干来自东京郊区公立学校的音驹众表示自己有被面积大还有钱的学校给霸凌到。
不过当下车并且站在迎接的青叶城西教师和学生代表面前时,这些人都很有模有样地没有表现出这一点。
区区独立球场。
区区假期中都有围观的啦啦队。
区区好多妹子的应援。
区区……轻浮的池面脸……
…………
“果然还是要打爆他们啊,可恶的土地主。”莫西干头的山本猛虎咬牙捏拳,战意在熊熊燃烧。
“阿虎……不要这样叫人,不礼貌。”黑尾铁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压低一点之后轻声说:“那个池面是二传手,你和他不对位,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把他们的攻手都拦死,只要他传出去的每个球都没法得分……”
“嘿嘿。”
“嘿嘿嘿嘿。”
音驹高校的队伍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诡异笑声。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别这样,人家看过来了,好丢脸。”
下一刻,他身边立刻多了一个挂着正经脸的黑尾铁朗,然后他人模人样地和对面同样人模人样的队长互相握手致意。
对于音驹和青叶城西来说,对方的球队对他们来说都十分的陌生,而这次练习赛也完全是出于意外,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对方。
一个是曾经打入过全国但没落的豪强。
一个是全县四强但一直突破不了白鸟泽封锁的千年老二。
对方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又有着怎样的打球风格呢?
握手的两人都在暗中观察着对方。
“研磨哥,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小黑哥的笑容好微妙啊,啊,对面的队长也是……”幸平尤利凑过去小声蛐蛐:“他们,他们的笑容都很……”
很虚假。
这笑容简直堪比成年人的客套啊!完全不像是在热情的运动日常。
被惊吓到的幸平尤利有点想啃手手。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很想对这两个不靠谱的高中生说——别给我们高中生丢脸了!
但因为这样很麻烦,最后,他还是选择站在幸平尤利的身边看着队里的别人去社交,然后在最后一个进入到了青叶城西的场馆中。
幸平尤利在进入场馆后的一瞬间就集中了注意力,他这次过来除了收集队员们饮食喜好之外,还有做助手的工作。
不过音驹的队员们也很体谅看上去小小一只的幸平尤利,在出发前他们每个人都给水壶灌满了水,也提前拿好了毛巾,这样起码在训练赛的开始,幸平尤利可以节省一项工作。
幸平尤利很感谢他们的体贴,相对应的,他也将背包里面准备好的特制能量果冻和腌柠檬片都拿出来排好,这样选手们比赛间隙的时候可以最快速度拿到补给品。
场上的音驹众人还在热身,而青叶城西的队员们因为早早就抵达了运动馆的关系,早就准备就绪了,此刻只是在做维持体温的活动。
作为二传手,幸平尤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对面的二传手身上。
及川彻,一个和研磨哥完全不同的阳光灿烂的二传,能以二传手的身份成为这样的强队队长,会传出怎么样的球呢?
好期待!
当然他也超级期待研磨前辈的。
似乎是生怕孤爪研磨会对自己的投敌行为有什么误会,幸平尤利连忙回头表忠心,然后他便发现热身已经完成的音驹众人不知何时已经团成了一圈。
啊,接下来就是那个吗?运动社团特有的加油模式!据说每个学校都有,而音驹最帅(黑尾语)的那个!
幸平尤利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然后他就听到了黑尾铁朗用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坚定无比地念诵道:“我们是血液。”
“要毫不停滞地奔流下去,搬运氧气。”
“为了让‘脑’正常地运作。”
“我们上!”
“哦!”
那是……什么?
幸平尤利瞪圆了眼睛。
怎么……怎么可以……
“怎么样,小尤利?”黑尾铁朗在入场的最后一刻轻轻拍了拍幸平尤利的脑袋,面上自豪无比:“是不是很帅?”
“好帅的!”幸平尤利认真地点点头,并且摸出了手机:“这个,这个等等可以再来一次吗?我想录下来给我朋友看!”
“当然没问题!”黑尾铁朗一口答应,还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是昨天一起打球的那个孩子吗?如果他今天还有体力的话,晚上也欢迎他来一起加训哦,到时候我可以现场念给他听。”
“可以吗?”幸平尤利眼睛里面的小星星简直要蹦出来了:“太好了,阿纲昨天回去的时候一直在说大家好厉害他学到了好多,我这就去告诉他!小黑哥你可是答应我了,晚上一定哦!”
“当然当然,小黑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要上场了哦小黑哥。”
“等等发个好球哦小黑哥。”
“小学弟可是在等着你的表演哦小黑哥。”
音驹众队员一边松动着筋骨上场一边调侃黑尾铁朗,唯一一个没有调侃他的是孤爪研磨,因为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晚上不会配合表演的。”
“哎?为什么?”
“太羞耻了。”
“哪有,明明很贴切啊。”
这边的幼驯染一边拌嘴一边上场,对面身着绿色队服的青叶城西也在战前动员,比起音驹,他们的动员就简单得多。
青叶城西的队长单手持着排球,展颜一笑,一张好颜色的脸庞在对着自己的队友微笑时完全不像刚才和黑尾铁朗客套时候那么疏离,反而温柔又大气,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很好。
“今天,我也相信着你们哦。”
哦哦哦哦!幸平尤利眼睛也亮了亮,这个也很帅气啊!
简洁明了,但也有很强的维系感。
咦,这么说,这场比赛的两支球队在这点上还是很合拍的呀。
两支球队的主打都是团队的联结,但是方式有点不一样。
音驹的连接是由后往前,就如同他们的赛前口令一样,是靠着队员们强大的接球能力将球送到二传手孤爪研磨手里,再由他进行下一步战局的规划。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每一轮的球场上的6位球员中都安排了4个以上擅长接球的球员。
而青叶城西则是每个环节都由选手自由发挥,他们的二传手只是起到统筹规划的作用。
明明都是以二传为中心打造的球队,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被大家宠爱着的二传VS宠爱着所有人的二传?
虽然不完全贴切,但的确有这个感觉哎。
第一局音驹输了,下场休息的选手们表情都很平静,幸平尤利也没什么担心的情绪,因为他在昨天就明白了这支球队的慢热特性了。
幸平尤利举起毛巾和水瓶一一递出,第一局大家都打得比较试探,音驹众人倒是没怎么流汗,随便擦了擦补充了点水分,就围到了教练身边。
安坐在板凳上的猫又教练不轻不重地提点了几个刚才不到位的地方,并没有对战局进行调整,这让幸平尤利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意外。
“小尤利,这是什么?”听完教导后喘息休息的黑尾铁朗一眼就瞄到了码放在凳子上的一个个巴掌大的袋子上。
这东西看造型有点像果冻袋子,都是肚子大开口小的设计,通过半透明的袋子也能看到里面似乎有液体,但是没有任何商标。
“这个是我做的能量果冻。”幸平尤利立刻激情推销:“配方肯定没那么专业,但是效果很不错哦,我做了葡萄味和苹果味的,欢迎大家尝试。”
黑尾铁朗:“……”
这位从小就和幸平家的三个男人打了不少交道的幸存者立刻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将东西放下,而是朗声夸奖:“真的吗?那么厉害?这个成本高吗?便利店买一袋要500多日元呢!”
幸平尤利不疑有他,立刻分享了自己的商业机密:“成本一袋在100日元左右吧,我也没有那么认真地算,但肯定不要500日元那么贵。”
“不过缺点是这个果冻放不了太久,里面没有防腐剂,又是果汁,冷藏一到两天最多了吧?”
身边一边喝水一边伸着大耳朵的几个音驹高校的队员立刻围了过来,他们现在对幸平尤利的手艺有着盲目的信任。
“这是什么?能量果冻?哇,那个超贵的,我都不舍得买,小尤利你居然连这个都能做出来,好厉害!”
“那岂不是也能做能量棒?啊,真的可以啊?”
“嗯……肯定没法做到效果那么好,大概也就五六成?”幸平尤利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贴贴的距离,然后他就立刻被音驹高校的学生们捧上了天。
500日元对于职业运动员或者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学生来说已经差不多是一周的零花钱了。
虽然能量棒和能量果冻真的很有效,但大家的小钱包也扛不住那么吃呀,这种时候平替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不不不,怎么能叫平替呢?明明是叫经济适用!啊,味道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是感觉燃起来了呢!
Burning!!
小尤利甚至愿意把制作方法告诉他们,好耶!
“怎么回事?那边气氛怎么那么高昂?”青叶城西这边的众人一边喝水一边围观隔壁的音驹众,
“嗯……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便宜……难道是在聊购物?”
“可恶,明明输了第一局,还那么轻松,是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吗?”
眼看着大家的思绪即将跑歪,及川彻将水杯放下后拍了拍手:“好啦好啦,不用管对手怎么样,我们上一局发挥得很好,下一局也要保持哦。”
安抚完队员后,及川彻落后一步上场,这一轮是以他开场发球作为起点的。
是错觉吗?
及川彻的目光投向了对面过于轻松的音驹高校,微微蹙眉,他总有一种被观察的感觉。
而且观察不仅仅来自对面的球场……
少年的目光投向了对方球场,他很确定没有人在看自己,对面的二传手在察觉到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还特地转身背对他,根据之前他一直在避免目光接触来看,这人一定是个社恐。
那就奇怪了,哪来的眼神呢……感觉还是从底下往上看的,嘶,难道是最近惹上了脏东西?
及川彻打了个寒颤。
第27章
胡思乱想并没有影响到及川彻的发挥, 他的发球依然强力,就是……
“OUT!”音驹的自由人在球发出的一瞬间就做出了预判,而这颗势大力沉的发球也的确落到了场外。
“啧。”及川彻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而对面的夜久卫辅则是收获到了幸平尤利的崇拜星星眼。
“夜久前辈NICE 预判。”
“还好啦还好啦, 话说小尤利你为什么坐在地上?不冻屁股吗?”
不知何时猫猫祟祟坐到球场边地上的幸平尤利比了个完全OK的手势:“没问题, 我穿的是长裤, 不冷的, 而且从下往上看动作的角度会更清晰。”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坐去对面偷师, 因为幸平尤利发现比起孤爪研磨那种他根本学不来的0动作传球,他其实对及川彻那种标准到一看就是从专业运动员身上抄录下来的标准姿势更感兴趣。
不是说他研磨哥不好的意思, 而是孤爪研磨的许多动作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
无论是接球还是传球,孤爪研磨在将球送出去之前都没有太多的动作,这可以有效避免对方的拦网手通过他的肢体动作判断出传球方向。
甚至他还可以有意识地误导,这不光光需要肢体的控制能力, 还需要大量的计算。
简单说就是——要脑子的,幸平尤利觉得自己学不来这个。
反而是及川前辈的标准传球姿势,可以给他更多的参考价值。
幸平尤利学的也是标准姿势,这或许无法让你成为一个极具个人特色的球星, 但可以大大延长运动员的技术寿命——这可是隔壁曾经当过专业运动员的大叔教导的。
虽然他当时教的是网球, 但球类运动一通百通啦。
幸平尤利如同一块小海绵一样摄取着学长们的养分,他不光自己学, 还帮着小伙伴泽田纲吉一起学。
等到了中午吃盒饭的时候,幸平尤利还给泽田纲吉发了一个简短的学习笔记,顺便他还问了一句泽田纲吉车站那家意大利面店好不好吃。
今天泽田奈奈的计划是带着儿子去拜访自己高中时候的学姐,为了避免在用餐时候打扰到对方, 泽田奈奈出门的时间就稍晚了一些,于是他们的早午饭就在车站解决了。
嗯?为什么能在早上吃意大利面?
这大概就是本国特色吧, 在本国,早中晚三餐应该吃些什么还挺模糊的,东京某个捷运站里面还有专供打工人解决早餐问题的拉面店,因为生意太好所以做成了站式。
——虽然也因此上了他国的沙雕新闻,并且被评论为不愧是社畜之国啦,但翻台率的确十分让人眼红。
“味道还不错,尤利要吃吗?我们晚上回来时候给你打包带回来?”泽田纲吉那边的回复有些慢,但一如既往的贴心。
幸平尤利思考了下,还是没有麻烦泽田纲吉,他晚饭打算和排球队的大家一起吃,只有面对面一边吃饭一边沟通,才能更好地了解食客的感受。
“对了,小黑哥他们说很欢迎你晚上来打排球,你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吗?”
这个回复幸平尤利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他有些疑惑,但又不敢多做打扰,毕竟众所周知国中生的手机就像是薛定谔的猫,有还是没有全看妈妈的心情。
幸平尤利只能一边等待泽田纲吉的回复,一边围观音驹高校和青叶城西两所学校的骂战。
……不知道为什么,小黑哥和对面的及川学长明明看上去都是稳重的大人,但就是有种气场不合、针锋相对的感觉。
就连吃个盒饭都会吵起来……啊,现在开始炫耀他做的果冻了。
不要把国中生扯入你们的战斗啊。
还有,小黑哥,我也没答应未来会报考音驹吧,也不用把他推出来并且冠上音驹的未来这种名义去和对面的人掰手腕吧?
幸平尤利摆手拒绝参战,他已经不是幼稚的国小生了,沉稳的国中生是不会沉迷在自我炫耀中的。
“小尤利,他们说你看上去矮矮的不适合打排球哦!”
“等,我们没那么说过!”
……但国中生有仇必报。
幸平尤利放下饭盒,文质彬彬地站了起来,并且成功达成一挑六成就。
“学长们的力气是很大啦。”眨着无辜狗狗眼的幸平尤利甩了甩自己的手臂:“但是我从小就要练习颠锅,所以可能力气就这样训练出来吧。”
不,绝对不是因为那种原因吧,这种巨力一点都不科学,而且最不科学的是,有那么大力气为什么会选择打二传而不是主攻?
这家伙应该还是个左撇子,这种左撇子重炮不就和隔壁死对头家的牛岛若利一样,是大杀器级别的主攻手啊。
音驹众和青叶城西众此刻站到了同一边。
他们还顺便拦住了抗议的及川彻,及川彻只能用音调来发出自己的怒吼——力气大为什么就不能打二传了?二传手也是需要发球的好不好!你们对二传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选择二传当然是因为帅啊!
他说了很多,但因为嘴被捂住,可被众人解析的内容很少,大家都翘首以盼幸平尤利说出自己的二传宣言。
“为什么啊……”幸平尤利抓了抓脸颊,“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哎,是小黑哥和我说二传是跑动最少的位置,我正好传球也还可以,就一直打下去了啊。”
众人:“……”
众人纷纷向着黑发鸡冠头投射了谴责的视线,因为上午的训练赛结仇的青叶众更是对着这个家伙指指点点,就知道这个拦网时候招式很多的家伙坏得很。
就算是自家音驹的队员也露出了:黑尾铁朗,你坏事做尽的表情。
虽然球队有着各种战术划分,运动量会因为赛况和战术有所调整,但排球场上要说“工作量”最大的位置除了自由人之外,就是二传手了。
二传手人如其名,主要职责是在将一传过来可能存在不稳定的球处理好后交给攻手,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每次都要触球。
而即便再靠谱的一传也未必能够百分百到位,有时候也需要二传去跑动接球,在做了这些之后,他们还要俯瞰自己球队和对方球队的情况,将传球送到最有可能得分的位置。
而最糟糕的是——替补名额有限的情况下,没有多少队伍会奢侈到带上多名二传手作为替补的,高校间的比赛如此,职业队亦然。
——当然,这也和一传二传两位爹很珍贵,除了国家队没谁愿意坐板凳有关。
你被骗了啊! 孩子!
终于挣脱桎梏的及川彻擦了一把脸,他整理了一下发型,努力保持帅气的模样:“二传手的工作可没有那么简单哦,小朋友。”
如此说着的及川彻表情极为认真,帅气的脸蛋配上挺拔的身高让他看起来格外有气势,他用着甚至是虔诚的语气,以一个二传手的身份说出了如下这段话,看得出,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二传手是队伍的司令塔、是指挥家、是即便在战况最焦灼的时候也要保持冷静的人,无论面对着怎样的敌人、怎样的局面、哪怕已经是赛点,也要俯瞰一整个局势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成功的道路——二传手就是这样帅气的角色啊!”
“即便是你们的二传手。”他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的孤爪研磨,后者就在视线扫过来的下一瞬间低头,给大家展示自己有些褪色的黑色发缝。
孤爪研磨躲过了视线的交汇,却遮挡不住及川彻欣赏的目光。
在刚才的比赛里,音驹高校在第一局的失利后在第二、第三局都先拿到了分,尤其是第三局,他们甚至将比分拖到了28分,每一球基本都要在场上跑两三个回合。
无论多努力都扣不下去的球、不管用了怎样技巧都会被接起的扣杀、无穷无尽宛如进入了盗梦空间一样没有尽头地接球,让比赛变成了痛苦的折磨。
最后硬生生地把青叶城西的新人们心态搞崩了,现在人还在那自闭呢。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这位音驹高校不起眼的二传手谋划——话说这家伙虽然一直开着省电模式,但能用上这种战术其实耐力和毅力也很惊人啊。
如果没有热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及川彻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目光认真却尚且带有懵懂的男孩,忽然笑着问:“刚才在比赛时候我感觉到的目光就是你吧?看来你很喜欢我的传球方式,嗯……那音驹应该不是很适合你,怎么样,到时候考虑来报考青叶城西吗?”
众人:!!!
好家伙,一言三杀啊,音驹的鸡冠头已经开始撸袖子了哎。
等等,原来青叶城西的队长那么不经打吗?明明看上去很强壮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扑街了。
幸平尤利从闹成一团的混乱人群中钻了出来,他躲到孤爪研磨的身后一起摸着手机偷懒,完全没有参战的意思。
他今年才国一,还没有加入排球社,刚才也没有上场打过球,对面好歹也是宫城县的最佳二传,哪有那么容易对他动心,无非就是两个邪恶的大人在以他为由头较劲。
哼哼~聪明如他可是一眼就看出大人们的阴谋啦,才不会参与呢。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恰到好处地抖动了下,为他传来了远方的消息。
“抱歉,我刚刚在照顾乙骨太太家的孩子,没看手机。太好了,如果学长们不嫌弃的话,那晚上见。”
孩子?
幸平尤利顿时坐直了身子,立刻开始噼里啪啦打字询问。
泽田奈奈的学姐是事业型女性,结婚生娃都比较晚,所以明明是学姐,但她的儿子比泽田纲吉小了足足8岁,是个今年三岁半的宝宝。
而众所周知,每个被妈妈带出去探亲访友的小孩都要承担和别人家小孩一起玩,好给妈妈空出聊天空间的责任,所以泽田纲吉就被打发去带小孩了。
三岁的小孩……
幸平尤利回忆了下来自家吃饭的客人们,表情有点小严肃。
三岁真的是一个很敏感的年龄,这个时候的小孩有了一定的词汇量,也从四肢动物进化成了两肢,多出来可控制的两只爪爪就会充满了试探和感知的欲望。
恰巧造物主还给幼崽点亮了充电五分钟暴走两小时的强大恢复力,在此叠加下破坏力更是惊人。
反正这个年纪的小孩在他们家店里是要坐宝宝椅并且搭配不锈钢餐具的。
↑如果孩子爹妈没带宝宝碗的话。
幸平尤利有些小心翼翼地关心道:“你还好吧?”
“啊,没事,他很乖。”
泽田纲吉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睡得小脸红彤彤的宝宝,有些开心地炫耀道:“他好像还挺喜欢我的,第一眼就要和我拉手手,然后之后只要抱抱就什么都肯做,就连平时最讨厌的挖耳朵也同意了。”
幸平尤利:“……”
幸平尤利将对话戳出去,再点进来,重新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他震惊了。
坏了,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一个上午啊,他的好朋友就被三岁小孩驯化成叠词怪啦!
幼儿教育恐怖如斯!
但幸平尤利没告诉泽田纲吉他的发现,他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期待泽田纲吉在他面前说叠词时候被自己拆穿时候的模样。
“很可爱吗?有照片吗?”
泽田纲吉那边安静了下,片刻后,缓慢的移动数据给他送来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明显是别人帮忙拍的,从取景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泽田奈奈。
因为只有奈奈妈妈喜欢在阿纲正面偏15度的角度拍照,这个角度可以显得男孩的线条更加利落,也更能凸显他漂亮的棕色眼睛。
泽田纲吉在相片里笑得有些腼腆,但神态却很放松,他一手拦着怀中的黑发宝宝,另一手随意地撑在地板上,背后是庭院里的春暖花开,在温柔的日光中,男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让他仿佛是打了一层柔光一样。
不得不说感叹基因的伟大,这样一看阿纲真的是和奈奈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虽然他本人对此还挺怨念的,不过幸平尤利表示——干得好!奈奈妈妈。
没有遗传爸爸的长相可真是太好了。
幸平尤利将照片保存下来,并且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话说回来,阿纲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正面发过来一个大大的问号,显然是不能理解话题为什么会跳转得那么快。
但幸平尤利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泽田纲吉只是在单纯地询问,于是很自然地将自己此刻心中所想发了过去。“一定很可爱。虽然幼崽就没有丑的,但是阿纲小时候一定特别可爱。”
他可不是有什么友情滤镜哦,而是有证据的。
泽田纲吉的棕色头发蓬松柔软,像是秋天的日光一样温暖。
哪怕是13岁都又亮又圆的大眼睛、比普通孩子要白上几个度的肤色、加上现在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小时候的泽田纲吉一定是个有着一张包子脸大眼睛小软毛的可爱宝宝。
啊!真想看一看!
决定了,晚上就问一下奈奈妈妈,以奈奈妈妈的性格一定会有把阿纲小时候的照片好好保存的。
当然,作为一个靠谱的国中生,他也会把自己的童年照片给阿纲看的,毕竟交流童年黑历史也是成为朋友很重要的一步。
幸平尤利一点都不担心泽田纲吉会拒绝,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从小一到小四积攒的女装照片更丢人的黑历史了。
没有人会拒绝看朋友的幼年女装照吧?他都不能拒绝的诱惑,阿纲肯定也不能。
幸平尤利将自己的黑历史照片挂上了鱼钩,隔着手机的波段伸到了泽田纲吉那儿,小鱼钩晃呀晃地勾引着泽田纲吉。
第28章
幸平尤利的母校——友枝小学从小一开始就有着多姿多彩的校园活动, 放到别的学校里国中才开始的舞台剧在他们学校更是一年一次的日常。
但不知道是他们班级特殊还是幸平尤利比较倒霉的缘故,从小一到小四,明明他们班的小女孩都特别可爱, 但每逢搞活动, 他们班都很喜欢反串。
据说是因为女孩子平时穿裙子穿够了, 搞活动的时候就想试试潇洒的男装, 而他们班的男孩又大多比较绅士, 女孩们一提议, 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都答应了,答应了几次之后大家也就习惯了默认了。
总之, 有着一头黑色天然卷,小时候头发有点长都不用戴假发的幸平尤利就因此当了四年的公主,一直到五年级才被从香港来的李小狼同学代替。
……这也是幸平尤利和李小狼友谊的开始。
当然公主也不是白当的,同学们……尤其是男孩子们, 必须要付出给他试菜的代价才可以。
说起来爸爸当年会让他去读友枝小学这种贵族小学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全东京的小学里只有友枝小学对小孩进厨房这件事情是最宽容的,但估计友枝小学的校长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给的自由也会过了火的那天吧。
他能那么早拿到资格证,他的小学同学真的付出了很多。
说起来以前的同学们好像都升学进入了友枝中学,李小狼和莓铃兄妹这对来自香港的表兄妹好像也来日本念书了, 机会难得, 要不什么时候去找小伙伴们聚一聚?
……算了,等他再存点钱吧, 贫穷的幸平尤利在学长们的招呼声中站起来,继续为自己的生活费努力去啦。
片刻后,被幸平尤利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发送过来的是一张照片, 年幼的棕头男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抱着一颗小皮球歪着脑袋看镜头。
他实在太小了, 连重心都不能控制得很好,说是歪着脑袋,其实是半个身体都一起歪了过来,像是桌面上摇摇晃晃的不倒翁一边咕噜噜打转一边抽空看你一眼那般俏皮。
男孩棕色的眼睛干净明亮,承载着蓝天白云和满满的爱,就像是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都倒映在里面的湖水,让人看见了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小鼻头肉嘟嘟圆滚滚,脸颊上的小酒窝盈着蜜糖,唇角的微笑害羞且可爱。
无论哪个角度,这都是一个可爱到让人禁不住想要温柔以待的小朋友。
如果一定要比4岁的泽田纲吉更可爱的话,那一定就是他的文字。
——“尤利说那是黑历史的话,那应该是尤利不喜欢给别人看的东西,那就藏起来好了,不用和我交换的。
只是我小时候的照片而已,尤利想看的话我会给你看的,妈妈现在身边的只有这一张,回家可以一起看相册……就是你到时候千万别嘲笑我,我小时候真的很笨拙。”
有一个小男孩,他抓住了空中掉落的小鱼钩,他盯着上面的鱼饵打量了半响,似乎是看出了里面主人都没发现的小小不情愿。
于是,他非但没有拿掉那挂着的鱼饵,还将自己软绵绵甜丝丝的心捏成棉花糖的模样挂了回去。
隔着遥远的天空、山峦、树林、千家万户和万千生灵,给了那边小小的卷发男孩一个沾着糖霜味的啵啵。
然后结束了一阶段工作终于有空看手机的幸平尤利就当着青叶城西和音驹众人教练、学生、观众的面给泽田纲吉打了一个电话,并且在对面无措的安慰声中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声喊出:“阿纲我要和你做一辈子好朋友!我们绝对要一辈子在一起哦!”的暴言。
成功让已经变成无聊大人的高中生们也跟着一起感动地擦起了眼泪。
除了黑尾铁朗。
这位明明也有着幼驯染,明明也是热血漫爱好者的前辈兼师傅兼排球引路人,却在此时此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将手中鼓鼓的排球按瘪了。
咳咳,闲话休提。
青叶城西原本和音驹只约了半天的练习赛,但因为一场比赛之后,双方都觉得能从对方身上发现自己的不足,于是他们临时更改了计划,在下午又续了一场。
训练赛虽然不像正式比赛一样那么让人精疲力竭,但一局一局打下来也挺耗费体力的。
而这个时候就显出幸平尤利有先见之明了。
不管是能量果冻、小肉干还是腌渍柠檬,都为音驹的续航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打到最后,就连隔壁的青叶城西都在音驹众人“吸溜溜”的动静中扛不住好奇,前来请教果冻的配方,幸平尤利也没有犹豫,将方子给了对方。
负责主要交涉的及川彻拿到配方后微微一愣,随即就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配方里有电解质的成分……的确,这样做成了果冻之后无论是吸收速度还是口味都能有很好的提升。”
幸平尤利很高兴看到有人欣赏他的创造:“不光是这样,果冻里面95%都是水,一份果冻差不多是120g左右,这样一次性吃完既可以补充到适量的水分,又不需要担心水分摄取太多需要去嘘嘘!”
排球比赛局间休息时间差不多是3分钟,这个时间可不够大家跑去上厕所的,要怎么在比赛间隙中既能补充适当的水分又能避免去上厕所可是非常重要的一项自我管理技能。
“不过这个也不能多吃吧。”青叶城西的副队长岩泉一也加入了讨论,他接过及川彻手中的配方沉吟了片刻后说:“摄取过多也会导致电解质失衡。”
这个问题不容忽视,因为果冻口味很好,音驹高校的那些家伙大有把它当作零食吃的架势。
──还借着补充体力的名义。
这边三人一阵沉默,最后幸平尤利有些恍然,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功能性饮料要做得那么难喝的原因吗?
及川彻&岩泉一: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但想了想市场中难喝的功能性饮料和好喝但是虚假的功能性饮料,怎么回事,有种莫名搭上大人心思的感觉。
三人眼前莫名出现了白大褂们站在各色试管面前摇头叹气说着:“不行,太好喝了,这群小孩子一定会当饮料喝,还是搞难喝点吧”的无奈。
有种被小看的,但又没底气的憋屈。
三人互相看一眼,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放过自己。
幸平尤利有些小沮丧,他之前在解决电解质口味的问题上想了很多办法。
大人吃的商品化电解质对他们这群国中生来说又太贵了,只能吃吃自己DIY的产品,可是DIY产物对身体好,但朋友们一致表示很难喝,这就很挑战他作为一名厨师的尊严了。
幸平尤利想的首先就是冷藏,冷藏可以有效降低味蕾的捕捉,但运动后吃低温的食物容易增加心脏负担导致猝死。
他也想过用吸管,吸管可以将液体送到口腔深处,减少和味蕾的接触,但事实证明口渴时候的少年们根本不愿意乖乖用吸管。
最后他才想到了将液体变成固体这个办法来着。
固体的食物的接触面比液体小,温度也可控制在常温状态,接下来只要能骗过嗅觉就行,所以他就往里面加入了香味浓郁的青森产苹果汁。
这个设计中唯一的痛点就是需要购买专用的小口径果冻袋,这种特制的果冻袋的口器部分可以将经过的块状果冻挤压切割为小的屑状,避免使用者噎到。
虽然不是小孩子,但在激烈运动后还没有喘匀气的状态下,这一点还是必须要注意的。
他都想到这一步了!就是万万没有想到里面还有因为太好吃和太廉价导致它变成零食的可能!
等下。
幸平尤利忽然抬起脸,将眼神投向了在场的诸位高中生,金色的大眼睛里面疑惑满满。
他一个国中生都没考虑过当零食吃的问题,你们高中生为什么会未雨绸缪?
面前的可是高三年级的学长哎,比他大了六岁。
不会有人到了高三还要吃小零食吧!
小学弟怀疑的眼神宛如利剑一样刺入了每个学长的心里。
虽然不太靠谱,但还是想要在小孩哥面前拯救大人形象的三个高中生连忙若无其事地扯了一大堆。
这个说:不过我们学校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那个说:都是高中生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嘴馋呢,这必不可能啊。
还有一个在被堵住嘴之前激情建议曰:“问题很好解决啊,只要将浓度减到一半不就能吃两个了?”
总之,最后还算是幸平尤利将信将疑的目光下混过去了。
但是,事情还有一个小小的后续。
这个世界上有眼光的球队不止青叶城西和音驹,随着高中生排球社团的比赛和合宿,这种廉价又有效的自制果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流传开来。
当然,最早的时候音驹和青叶城西这边也是有问过幸平尤利,在后者表示没关系的情况下才将配方说出去的。
但幸平尤利绝对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转播的比赛上看到那一排在包装袋上写着“有力”两个字的熟悉包装。
因为毫无防备,一开始的时候幸平尤利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解说调侃了下这种果冻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此,始作俑者们是振振有词的。
“原创者冠名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窝也不道啊,我们就是和人说了一下是小尤利发明的,哪里想得到居然有人以为这是名字啊。”
骗人!有力的汉字和他名字读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不要以为他不懂!
但事情的发展还没有在这里停止。
这群高中生们为了遮盖果冻本身存在的又酸又咸的电解质原材料味而加入的果汁,居然被他们玩出了各种花样。
一开始还是爱喝什么加什么,但是等到了IH大赛的全国赛场上,这群男生女生纷纷在果汁里面加入了当地的特产,在打比赛之余还为家乡的名物打了一波广告。
最正常的是诸如青森的苹果汁、熊本的西瓜汁,最诡异的是兵库县的稻荷崎高校,他们居然往里面加了米汁,据说原材料还是他们队长老家种的。
因为过于离谱导致了不少球队在事后表示想要尝试,当然,都是在比赛结束后,据吃过的球队说味道居然很不错,有一种特别的安宁感。
内部人员有透露那是队长特地请人调味过……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总之,整个事件因为太抽象结果被运动以外的媒体也拉过去报道了一番,然后那一年的IH就莫名其妙出圈了。
“……这个国家感觉要完蛋了吧。”幸平尤利看着新闻里一堆奇葩食谱和所谓的“专家”认认真真分析社会分析营养并且一路扯到青少年吃这个的成绩算不算真实成绩的逆天言论,犀利吐槽。
而彼时被魔鬼教师压榨到精疲力竭的泽田纲吉则是一边吸溜着被无数人遐想口味的荷崎高校进阶版米汁味果冻回血,一边回了一句迷迷糊糊的吐槽:“难道不是世界都要完蛋了吗?小婴儿都能做家庭教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幸平尤利觉得他说得对。
但那些抽象的未来还没有发生,此刻的世界依然平稳地旋转着。
人的眼睛里还不会放电、网球也不会分成两个、少年没有推开奇怪的店铺,人造的神明还没有遭遇背叛,大家都努力而平静地生存着。
而那位里世界年迈的君主,也尚且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宛如暴风雨之前每一个日常一般,世界运转得很宁静。
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唯一的挫折就在于——
“呜哇哇哇,要死啦!研磨哥,捞捞!”
“捞不到的吧,安心吧,你的分我会帮你吃的。”孤爪研磨用着从没有过的坚定语气说着极为残忍的话。
幸平尤利顿时露出猫猫哭泣脸,但他甚至连抗议都不敢,只能委委屈屈地放下游戏机蹭到还在坚持的泽田纲吉身边,十分卑微地期待着。
打游戏烂的人就没有人权吗?
其实还是有的,但是烂到甚至没办法说一句‘菜就多练’的人不配拥有。
幸平尤利在玩游戏上是真的没有天赋,这种没天赋的程度在正常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对比一下就是幸平尤利也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按照菜谱做饭还能炸厨房一样。
而作为对照组,明明没有打过这款游戏的泽田纲吉倒是玩得还不错,他的手速和反应能力甚至是普通人之上的程度。
幸平尤利能够撑到现在,也多亏了他是被两条大腿拖着走的。
老实说……孤爪研磨现在感觉到有些挫败,因为幸平尤利是他带着打游戏的。
在那些黑尾铁朗骗小孩的岁月里,作为助纣为虐者之一,他能拿出的良心就是借出了自己的游戏机。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猜到了。
虽然谈不上是师徒关系,但是领进门的新人玩成这样,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还有他看着朋友逐渐晶亮的眼神,那圆眼睛里面就差写着:就是你了,大腿NO.2.
“啧。”孤爪研磨轻轻咂舌,但在黑尾铁朗看过来的疑惑目光中他又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
同样在玩游戏的孤爪研磨都注意到了,被注视的对象又怎么会毫无感觉。
泽田纲吉脸颊一点点染上红晕,慢慢地,他眼神开始闪烁,鼻尖也冒出了点点细汗,从小就宛若隐形人的他被这样注视着实在是太别扭了。
忍了又忍,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小声地求饶:“尤,尤利,能不能别那么看着我……”
幸平尤利眨巴了下眼睛,原本想问为什么,但是考虑到现在泽田纲吉现在是大腿,只能委委屈屈地收回视线,表情也变成了衣服上的同款猫猫低头。
为什么可以这么可怜啊!
而且,为什么可以和衣服上的表情包那么像,现在他就像是被双重暴击一样。
泽田纲吉快被这种道德上的谴责压垮了,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也逐渐靠拢衣服上的同款小猫流汗图。
之所以他们会穿着同款衣服,因为这些衣服都是幸平尤利的。
和衣服由奈奈妈妈配置,花样繁多衣品绝佳的泽田纲吉不同,幸平尤利在服装搭配上就很粗糙且懒惰了,光他这件猫猫表情包T恤,这家伙买起来就直接买了一整套足足7件,而且都是保证他可以穿上两三年都不用换的那种加大码。
这码子大到但凡没坐正,领口就能从肩膀上滑下来。
在整理衣服的时候他对此还念念有词:“起码我比我哥好,我哥是直接同款同色买了一打,我这个好歹还能看出我有天天换衣服呢!”
糙得泽田纲吉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大概就是爸爸养大的男孩和妈妈养大的男孩之间的区别吧。
不过好歹能活着,也别要求太多了。
第29章
之所以泽田纲吉会穿着幸平尤利的衣服坐在音驹的住宿点就说来话长了。
下午的时候, 音驹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变成了漫长的拉锯战,等最后一球落地的时候已经四点了,彻底打乱了幸平尤利的晚餐计划。
看着肚子咕咕叫的大家, 他只能选择了量大管饱速度快的炒饭——幸亏米饭是之前就放在电饭煲里定时做好的, 否则就算是幸平尤利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搞出那么多人的伙食。
炒饭是幸平家饭店的招牌, 能超越他爹的诸多拿手料理成为招牌推荐除了有爸爸妈妈的(一见钟情饭)情怀原因, 还因为是真的好吃。
米饭松软色泽油亮且粒粒分明, 火腿、鸡蛋、虾仁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材料, 但经过幸平尤利的手之后就成了绝对美味的搭配。
而且幸平尤利还有个和爸爸、哥哥不同的习惯,在炒鸡蛋的时候他会有意识地让鸡蛋在锅底停留的时间更久一点, 因为他喜欢吃带着点焦香味的鸡蛋,而爸爸和哥哥都更喜欢吃嫩嫩的炒鸡蛋。
就因为这个,幸平尤利被点名做炒饭的概率还挺高哒!
纯粹的炒饭还是会有些油腻,所以幸平尤利还给搭配了经过腌渍的醋芹和萝卜片。
这是他最近从书上看到的料理, 据说是隔壁中国唐朝的名臣最喜欢的料理,不过原版本是需要放到酸浆中发酵,他这里没有浆水,就投机取巧地选用了酸度不高的米醋, 又用糖盐增添风味。
肯定比不上原味馥郁丰富, 但因为这时候的芹菜正是时令上市的时候,着实香嫩, 用以解腻已经足够。
而教练组那边更是对于幸平尤利用细葱丝捆绑住芹菜以增加风味的手法好评连连,并直言这个很适合佐酒,只可惜现在是在带学生的时候,否则高低得喝两杯。
因为炒饭烟火气重, 所以在制作搭配的味噌汤时,幸平尤利就选择了香气浓郁但入口清淡的菌菇豆腐汤。
当然, 优质的蛋白质可不能少,光靠碳水是满足不了运动少年饥肠辘辘的身体的。
照烧龙利鱼,便宜大碗还是优质蛋白,低脂低热,虽然肉质不如鳕鱼那么细腻,但切块裹上生粉可以赋予它更丰富的口感。
松软的炒饭搭配香喷喷的龙利鱼下口,再嚼几口酸甜的芹菜萝卜,最后用热乎乎的味噌汤收尾,明明是非常简单的晚餐,却让人觉得从胃到心都满足了。
随着胃部开始工作,蛋白质、淀粉被分解,奔腾的血流将它们搬运到每个需要修复的地方,撕裂的肌肉细胞膜在充足的治疗之中缓缓复原。
“感觉身体暖洋洋的!”
“第一次有一种身体的疲惫被修复的感觉!”
“好舒服……这就是美食的力量吗?呜呜,我再也不说电视里的那些艺人表现得夸张了,原来吃到好吃的料理真的会笑出来!”
“炒饭就那么好吃,呜呜,我难以想象小尤利做正餐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音驹众人纷纷发出了高度的赞扬。
“哼哼。”此刻有一人发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用咳嗽声提醒大家真正的功臣就在这里。
夜久卫辅愤愤捶桌:“可恶,虽然不愿意看到这家伙得意的脸,但是……”
他缓慢且艰难地冲着可恶的鸡冠头举起了大拇指。
黑尾铁朗在一排排的大拇指中朗声大笑,非常的嚣张。
但是乐极是会生悲的。
满足的结果是大家都不知不觉得吃多了,猫又教练看着一个个西瓜肚皮表示这样睡觉可不利于身体健康,于是全员喜提加练套餐,而幸平尤利作为罪魁祸首(尤利:哎?怪我?)也被拖过去一起训练。
唯一能算得上无辜的只有敲开体育馆大门的泽田纲吉。
音驹当时正分成两队打练习赛呢,这个自由人的幼崽立刻就被无良的前辈拉进来用了。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虽然小纲吉的接球技术还不全面,但反正音驹也不是以进攻见长的队伍,他们的球本来就不难接,实践才是最有效的练习。
虽然他们说的也没错,在分组时候也刻意将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分到了擅长进攻的队伍,以减轻他们的压力,但国中生和高中生的体力、经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夜久卫辅在泽田纲吉上岗前拉着他紧急培训了一番,泽田纲吉恐怕早就被砸得人仰马翻了。
这一日的夜训是以两个国一的小孩被累趴下而结束的。
两个可怜的孩子遭受到了还有余力的音驹众人无情的嘲笑,不过嘲笑归嘲笑,这群前辈还记得在将两个小孩还回去前先带去洗澡的。
泽田纲吉没带干净衣服来,还好幸平尤利在这里也放了些衣物,就分给了他,在等待吹风机的间隙,他们就被幸平尤利用狗狗一样纯真期待的眼神怂恿着摸出了游戏机。
虽然看起来是意外,但是从泽田纲吉惊讶的:“哎?尤利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游戏机也带来的?”问句上就知道有些心机小孩的蓄谋已久。
即使再有心机也没用,游戏的世界很公平,不行就是不行。
而游戏打得不好的人,哪怕他用堪比大头鱼缠着潜水员开海胆的黏度缠着大腿们再开一局,也会遭到无情地拒绝。
“唔姆。”在意识到孤爪研磨郎心似铁后,幸平尤利立刻缠向自己的新晋大腿二号。
“纲吉、阿纲、小纲,带带我嘛~”
“唔,可是……”泽田纲吉迟疑地看了眼满脸都写着拒绝的孤爪研磨,有些为难地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应该带不动尤利你啊。”
“怎么会?!”尤利眨巴了下水润润的眼睛,鼓励他说“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很强的。”
泽田纲吉无奈:“就算你这么说也……”
“拜托了!”幸平尤利眼睛亮晶晶地使出了绝招:“纲哥!”
这是每个弟弟的绝招,关键时候认哥哥。
除了认爹之外,幸平尤利就没见过比这更好用的招数!
当时研磨会被他缠上就是因为这招,而当时的幸平尤利还是乖乖叫的“尼桑”,他现在已经升级成了甜度更高更可爱的“尼~”
自己亲哥都扛不住这招,原谅了他的离家出走还给他打了钱,泽田纲吉这个没弟弟没抗体的独生子肯定更不行啦!
心机尤利如此想道。
“哎。”不远处的孤爪研磨已经看到了结局,他稍稍离得远了点,避免被尤利牌粘糕再贴上的同时,他拿着幸平尤利做果冻剩下的苹果汁吸溜吸溜开始看戏。
果然不出孤爪研磨预料,那边的泽田纲吉在最初的吃惊之后整个脸立刻变得通红,那红晕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耳根,整个脖子都红透了。
他使用的游戏机是亮眼的红色外壳,而现在看着他捏游戏机姿势的人绝对不会以为他拿的是游戏机,而是多半会误以为他捧着一块烧红了的烙铁。
那挣扎纠结的姿态,让一众排人只有一个感想——手抖成这样都能拿稳游戏机没落下来,真是天生就应该打排球啊!
是的,看戏的人群已经从孤爪研磨一人扩充到了整个音驹排球社。
啊,怎么说呢,因为已经从那个时候过来了,现在看着小学弟们重复他们曾经走过的路真的会有一种“真青春呢”的感觉。
就是唯一的异常是——
“怎么有点在看青春纯爱电影的感觉?”海信行抓了抓脸颊,他求证般地看向了左边,山本猛虎正捏着拳头,就差要给人布置一个烈火燃烧的热血BGM了。
再看向右边,福永招平直愣愣地注视着两人,他的瞳孔已经和猫咪一样因为看到感兴趣的东西竖成了一线,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这位学弟缓缓扭头看过来,然后“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等等你在笑什么,不要只笑不说话啊!这样会显得什么都没看懂的我很傻啊!
这个学校怎么到处都是怪人,还能搞得好吗!?
学长们想什么不用管啦!
幸平尤利完全没有把那边闹哄哄的音驹众当一回事,他心满意足地拿起游戏机和泽田纲吉又开了一局。
区区独生子,拿捏!=w=
片刻后……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啦!我已经知道怎么跳了,这次绝对不会出错哒~”
又片刻……
“同样的错误我必不会犯第二次!拜托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阿纲哥!”
……
“哥哥哥哥,你信我,我会好好跳的,真的真的~信我啊哥哥哥~~~”
“脾气真好啊,小纲吉。”
还有。
“真的好会撒娇啊,小尤利。”
“还好小尤利没这样对我撒过娇。”黑尾铁朗拍了拍自己放钱包的位置,十分庆幸地说:“否则我是真的会发工资给他。”
快闭嘴吧,你这个占小孩便宜的屑!
众人鄙视他。
这一日最终是以泽田奈奈打来的电话宣告终结,被妈妈温柔提醒明天他们还有出游计划的两个小孩灰溜溜地抱着已经被烘干的衣服告别了音驹众人,回到了奈奈妈妈定的酒店。
按照原计划,幸平尤利应该是住在运动公园的,这样可以省下一间房费,不过因为奈奈妈妈说她找到了一家可以不按入住人数计费的榻榻米酒店,大家都能住在一起,所以幸平尤利就过上了走读上班的道路。
虽然每天他得一个人踩着晨曦出门,但是晚上会有阿纲和他一起回家,有一种和在并盛一样的感觉!
“我们回来啦~”幸平尤里提着手提袋欢欢喜喜地对泽田奈奈说:“奈奈妈妈,我今天做了些腌渍的芹菜,音驹的大家都说很好吃,我给你带了一份回来,你快尝尝~”
“欢迎回来~”泽田奈奈将两人提回来的干净衣服接过,一人给了个拥抱后欢喜说道:“那太巧了,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路过门口的朝市看到新上的农家自种芹菜还挺可惜酒店没有厨房呢,我们小尤利真贴心!”
幸平尤利:*▽*
嘿嘿,被夸了。
因为这一日太过漫长的关系,直到躺进了被窝,幸平尤利才想起那种隐隐约约产生的好像忘了什么的感觉是什么。
啊,忘了问奈奈妈妈要阿纲小时候的照片啦。
算了,被窝好暖和,明天再要也来得及。
第二天是五月五日,是儿童节。
按照传统,这一日应该在家里挂鲤鱼旗,不过儿童节什么的已经和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没关系了。
他们都已经是大孩子了。
——可是泽田奈奈不这么觉得。
“妈妈,我已经是国中生了,穿这个是不是有点……”泽田纲吉拿着手中的卫衣有些不知所措,卫衣本身是很简洁的款式,米白色柔和干净,衣服上还有彩色的线条作为点缀,俏皮又干净。
但这是衣服的正面。
如果从背面看过去,他的帽子就是两只兔子耳朵!
设计师还在帽子被遮住的位置绣了一只怯生生往外面看的兔子,盖着帽子它是一只垂耳兔,如果泽田纲吉将兔子耳朵盖到自己头上,那这件衣服就会变成两只垂耳兔。
这,这是什么恶趣味的设计啊!!也太幼稚了吧!
“怎么会,国中生也只是比小学生大一岁啊,而且你看小尤利不是已经穿好了吗?阿纲也快点穿上吧,这样妈妈出去就像是带着两个儿子一样,一定会被人羡慕的!”
泽田纲吉虚着眼看向那个一大早去体育公园做好早饭匆匆赶回来洗澡,然后毫不犹豫穿上新衣服的幸平尤利。
后者在穿衣镜上新奇地看了看背后藏在帽子下面的小猫咪,又将帽子戴起来去看自己长了猫耳朵的样子,没有一点排斥不说,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而且为什么尤利是猫啊!还是只黑猫。
黑色的卫衣哪怕在卖萌看上去也更帅气一点呢。
猫耳朵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总比兔子耳朵好。
“哎?那阿纲要和我换吗?我不介意哦!”幸平尤利转头看向泽田纲吉,他此刻双手各捏一只耳朵,因为姿势的关系还有些歪头。
帽子下头没遮好的黑色卷发蓬松柔软,显得人格外乖巧不说,配上金色的眼睛还有种混血儿的即视感。
和这件衣服真的好搭,这不就是一只小黑猫嘛!
看上去好可爱。
泽田纲吉张张嘴,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妈妈的眼光……真的是一如既往。
算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穿得那么可爱去大学参观,真的好吗?
今天泽田纲吉他们的目的地是宫城县的东北大学。
东北大学前身是仙台医科大学,是东京帝国大学、京都帝国大学之后的第3所旧制帝国大学,也是日本第一所接收女学生和外国学生的大学。
在当时,它甚至是打破了文部省禁招女生的限制,成为了日本第一所男女平等地接受着教育的大学,而即便是在之后,这所学校依然是以前所未有的开放姿态面对着社会。
东北大学鼓励学生为社会服务,从很早之前开始它就将植物园里的标本室向着市民开放,并且让学生担任志愿者为市民讲解,就连学校食堂也向公众开放。
这所学校就和它的校徽胡枝子一样,朴实、耐贫瘠、在这片东北大地上随处可见。
但也和胡枝子一样用途广泛,叶可做饲料、子可榨油、本身更可以肥田,种植过胡枝子的地方再种别的植物可以得到很好的收成,是非常好的绿肥农作物。
而它所哺育出的万千学子中,有二人可谓赫赫有名。
一个是在2年前刚刚取得诺贝尔化学奖的田中耕一,另一位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来自隔壁中国的文学家周先生。
第30章
周先生当时经常在东北大学的六号阶梯教室上课, 因此现在的东北大学还将这间教室命名为“周先生的阶梯教室”,并对外开放参观。
不过为了保护这座木制的阶梯教室,学校规定阶梯教室只在周三和周五的上午开放,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特地选在今天赶来的原因。
今年的黄金周里只有周三, 没有周五。
和他们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挺多的, 一起在门口排队等待开门的甚至还有来自中国的游客。
就是……
“那孩子, 好小啊, 好可爱, 还那么小就能自己走路,都不需要大人抱着。”幸平尤利轻轻扯了下泽田纲吉的衣摆, 示意他看过去。
就在两人视线的焦点处,有个小孩正有些不安地张望,小孩看上去最多三四岁,扯着身边人的衣服看上去格外乖巧, 脸蛋光光的,穿着一身非常中国风的迷你练功服,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家乡在哪。
更何况他身边跟着的大人穿着更明显……嗯……就是有点过于刻板印象的中国服装了吧?
宽袍大袖的练功服加墨镜,如果不是因为个子不高, 看上去还挺可疑的。
奇怪, 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似乎是看幸平尤利一直盯着那一大一小看有些奇怪,泽田纲吉也凑了过来:“尤利你是在看那孩子的辫子吗?这样的发型的确还挺少见的哎。”
“啊!”幸平尤利知道这个, 以前他的国小同学李小狼是香港人,聊天时候就曾经和他们分享过一些当地的习俗。
这就是叫做“长命辫”的民间习俗。据说是小孩子体质不好的时候才会留的情况,寓意着牵住小孩的性命,要留到六岁才会剪掉。
“原来如此!”泽田纲吉和泽田奈奈同时恍然, 泽田奈奈更是有些惋惜地说:“要是早点知道这个习俗就好了,阿纲四岁多快五岁的时候有段时间也身体不好一直生病, 还很容易哭,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我也可以给他留个辫子呢。”
幸平尤利微微一愣,在泽田纲吉轻轻的抗议声中有些惊讶地说:“好巧,我小时候也是哎,有段时间一直住院,差不多也是四五岁的时候。”
“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是什么病了,问爸爸他也不记得了,但就是有这个印象吧,”幸平尤利抓了抓头发,随口道:“医院的空调打得好不稳定,有时候很热有时候很冷,还挺难受的。”
泽田纲吉忽然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工作人员打开了阶梯教室的大门而没有出口。
虽然封闭了好几天,但教室里只有好闻的木料香味。
“哇,这就是大学的教室,和国中的完全不一样呢。”泽田纲吉和幸平尤利齐齐探头张望,都露出了感叹的表情。
对于小班化教学的国中生来说,能坐下百来号人的阶梯教室的确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个小孩立刻就跑去了阶梯状抬高的教室上面尝试这种全新的上课模式了。
然后两个小学渣很快就惊悚发现:“看得好清楚!”
不管是坐在后座的人看黑板,还是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看上面的学生都看得好清楚啊!
那岂不是完全都不能摸鱼了吗?不管是交头接耳还是偷看杂志,感觉都会落在老师的眼睛里哎!
这教室不好,大大的不好!
“你们以为在现在的教室里,老师就看不见你们在做什么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两个男孩震惊回头,就看到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里坐起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微卷的黑发、苍白的肤色、懒洋洋耷拉着的鸢色眼眸,啊,是那个在仁王号上认识的男孩子。
泽田纲吉惊讶地指着人,“啊啊”了半天,但愣是什么都叫不出来。
因为上次他们完全没有交换名字来着。
在船上有些混乱,下了船之后这人又走得太快,完全没来得及。
“……你是怎么进来的?”幸平尤利左右张望一番,确认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之后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瞬间移动?”
“那怎么可能!”泽田纲吉脱口而出,然后他也发现了不对。
他们是今天的第一批游客,而这间教室上次打开的时间是上周五,迄今已经过去了四天,但问题是,2天前他们还有在仁王号上相遇的来着。
“怎么做到的?二头身?双胞胎?不对,哪怕是两个人也不能关上四天啊,莫非,莫非……”
“是啊,我是怎么进来的呢~”鸢眸的男孩沉下脸,让自己的黑发将自己大半张脸遮住,阴恻恻地说:“你们就没发现吗?回程的船上根本没有我哦!”
“咿——”泽田纲吉全身的汗毛都炸了开来,回程的船上他的确没有看到这个人,那,那,难道说……
他不由自主将视线下移,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人的半个身体都藏在了椅子下面,根本看不到有没有影子。
“对不起!!!”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另外两个男孩都忍不住愣了愣,鸢眸的男孩也被这一出打懵了,因为吃惊瞪圆的眼睛圆滚滚的,倒是透出了几分和年龄相匹配的稚气来:“你道什么歉?”
泽田纲吉虽然怕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但还是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我多关注你一下就好了,或者我问下工作人员,或许,或许……”
现场一时十分寂静。
“你……”男孩缓缓启唇,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微表情中的几分讥诮被精准捕捉,幸平尤利几乎是本能出手,挡在了泽田纲吉面前,“阿纲只是被你的话误导而已,你不可以因为这个就说他是笨蛋的!”
张口欲言的男孩:……
被人护在身后的泽田纲吉:……?
“好吧。”黑发的男孩缓缓勾起嘴角,扯出了一个似嘲似笑的弧度,“你们都是笨蛋。”
“唔姆。”坏了,没办法反驳了!
幸平尤利发出了小动物的呜咽,他也有被自己蠢到,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决定能捞一个是一个,于是他扭头对着泽田纲吉说:“阿纲,不是你的问题,你刚才的角度看不到,他的桌肚里还有吃剩下的蟹肉沙拉,这家伙还是个挑食怪,沙拉的叶子都没吃,从生菜的锈化新鲜度推断这至少是昨天的东西了。”
还在吃东西,那肯定是人啦。
“话说,”幸平尤利有一点疑问:“既然只喜欢吃蟹肉不喜欢吃沙拉,为什么不直接买蟹肉棒啊?蟹肉沙拉里面的都是蟹肉棒撕开做的。”
“因为蟹肉棒没有蟹肉沙拉上的蟹肉丝好吃。”被吐槽的对象懒洋洋地说:“蟹肉棒太集中了,一口就能吃出来里面有面粉。”
而蟹肉沙拉因为把蟹肉棒都撕开了所以反而吃不出面粉味?这什么思路啊!幸平尤利不可思议地看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买蟹肉罐头呢?”
男孩安静了下,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还有这种好东西?”
啊,原来是不知道吗?
幸平尤利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记事本写了几行字,递给对方:“这几个牌子我都买过,前三个是国产,后一个是俄罗斯产的,贵,但肥厚好吃一点,我推荐那个。”
男孩抬手接过,他一眼扫过纸张上的文字,将其折好放入口袋后冲着幸平尤利点点头:“多谢。”
一直紧迫盯人的幸平尤利缓缓松了一口气,他往后一贴,窸窸窣窣地在泽田纲吉耳边小声说:“他有影子的。”
这个男孩站着的位置十分凑巧地躲在阴影之下,乍一看就像是没有影子一样,但刚才为了接幸平尤利的便签他抬起手了,这一动作之后幸平尤利清晰地看到地上多了一条胳膊的影子。
这简直就是对方是人的决定性证据,两人都彻底放下心来,背又能挺起腿也可以站直手指也不再发抖了。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既然确认对方是活人,话题也就跳回了事情的关键,泽田纲吉悄声问。
虽然是悄声,但幸平尤利有把握对方一定能听见,看了眼挂着神秘笑容的男孩,又回头看了眼古旧的老款门锁,他心里有了微妙的猜测:“大概是,撬锁?”
“撬……”这个词对于从来都是好孩子的泽田纲吉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甚至可以说,哪怕现在告诉他对方是踢开门进来都比撬锁进来和谐。
而让泽田纲吉更不安的事情发生了,面前的男孩他……没、有、否、定!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虽然这里是名人曾经就读过的教室,里面也有不少珍贵的文献,但也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人冒着被抓走的风险悄然潜入吧?
偷偷进来干啥啊?是要偷周先生的成绩单还是要窃周先生的照片?
这不合理啊!
“嗯……你们看,这间教室有那么大。”男孩用大拇指和食指拉开一个距离,示意两人看过去,两个男孩齐齐歪头,因为歪的方向不同撞到一起还小小呼痛了一下。
鸢色眼眸的男孩注视着这两个和他同龄的人类幼崽,忍不住为人类的多样性感叹了几分,他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颇有些意兴阑珊地说:“教室那么大,不在每个位置上都坐一遍,怎么能确定周先生曾经坐过哪个位置呢?”
幸平尤利&泽田纲吉齐齐沉默:“……”
在静默几秒钟后,两个国中生齐齐露出了震撼到无语的表情。
“就,就因为这个!?”泽田纲吉手指颤抖,然后他的手被幸平尤利抓住了:“我知道,纲吉!我听哥哥说过,这就叫超级粉丝,他们的思维维度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
泽田纲吉恍然脸。
不过虽然明白,但是——
“咕嘟”、“咕嘟”
小男孩们齐齐咽下一口唾沫,用敬佩的表情看着这个行事逻辑过于惊人的同龄人,二人在还不会追星的年纪,被同龄人的厨力所震撼了。
“不是哦,我不是他的粉丝,我只是对他有一点好奇罢了。”太宰治冷眼旁观片刻,在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举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野草》:“我想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境写下这些文字的。”
幸平尤利不由自主地侧目了下,隔壁今年刚再版的、精装、周先生亲自设计封面、四月刚刚发售的典藏本!
关键,划重点——全中文版。
他张张嘴,忍住,不行,忍不住了,幸平尤利气呼呼地说:“你个假粉,先生明明说过年轻人不要看这本!”
《野草》一书较之于其余的作品,袒露了更多作者的内心,且周先生坦言在这本书里有太多他的情绪,全书选择的散文多是他的内心剖白。
那种深沉的、激烈的、迷茫孤寂的情绪过于浓烈,很容易会将读者……尤其是阅历尚浅的年轻读者带入到那种情绪里面去。
年长者尚且可以调节,年少者就很容易被吞噬掉了,幸平尤利虽然对国外文学也十分好奇,但他是个听劝的人,这本他的确是没有看过的。
孰料男生一抬眼,淡淡开口:“我不是他粉丝。”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他的粉丝,自然不需要听他的话了。
幸平尤利被这种流氓思维惊到无言以对,而对话进展到此时此刻,男孩似乎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他站起身拍了拍睡了一夜后不可避免沾到的尘土,就想结束这段萍水相逢。
“等等,”泽田纲吉忽然出声,他在二人看来的视线中迟疑了下,但最后还是笑着说:“已经相遇了两次,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泽田纲吉,他是我的朋友幸平尤利,我们都是东京来的,你呢?那个,你和我们差不多大吧?但是你都是一个人行动的,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
“名字啊……”男孩将这几个音节在口中轻轻咀嚼,他站在日光下,光柱萦绕在他周身,细小的尘埃和光线组成了非常美丽的光影效果,但这人再开口时却毫不犹豫地用冰冷的话语打断了这份暖色:“名字的话,等下次还能见面的时候再交换吧。”
“还有,与其担心我,不如回头看看吧,让温柔的女士这样被忽视,可是会遭到严厉地谴责的哦。”
说罢,他如同一只黑猫一般从阶梯上灵巧地拾级而下,当着疑惑的讲解员的面扬长而去,而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则是在下一刻就遭到了温柔女士的制裁。
“阿纲,是对刚才那个男孩很在意吗?”幸平尤利揉了揉有些吃痛的脸颊,好奇地问泽田纲吉。
虽然认识只有一月,但泽田纲吉是个怎样被动的人他可太清楚了。
幸平尤利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开学时候他们初识的形式很有些戏剧性,一直到现在他和纲吉可能还只是点头之交,而这样的纲吉对这个一脸同担据否的男孩却有着超出寻常的关注。
好奇怪哦。
先说一声,他不是吃醋,他只是真的有些好奇。
泽田纲吉似乎也不能理解此刻自己的想法,他轻轻嗯了一声,左思右想,烦恼又困惑,最后半是不明半是不解地含糊了说道:“就是感觉,他好像在做什么糟糕的选择……不管的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样啊,那下次遇到的时候再去问问吧,顺便要个联系方式,万一他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也能帮个忙。”幸平尤利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泽田纲吉的说辞。
但此刻,无论是他、泽田纲吉,还是那个潇洒离去的男孩,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相遇居然如此之快。
——神田荞麦屋,一家起源于京都,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荞麦面店,立身之本除了悠久的历史之外,还有其特有的面粉和荞麦粉比能做到1:10的特制荞麦面。
虽然跑到宫城来吃京都的荞麦面很奇怪,但如果考虑到这家荞麦面已经在宫城开了近一百年,而且是当地非常有名的特色店铺就可以理解了。
“我在SNS关注的一位PO主叫焉岛众二,他之前花了挺多篇幅考究过周先生在这里留学的时候可能的衣食住行,这家就是他认为周先生非常有可能来尝试的一家面店。”
“我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周先生的老家绍兴流行打面和榨面,这两种面条都非常吃口感,比较硬和Q弹,所以周先生到了日本之后,如果要尝试家乡的口感,的确是荞麦面更加贴近,虽然我觉得乌冬面也……”
从东北大学参观出来,因为假期内学校不开食堂不得不外出觅食几人刚刚推开饭店的大门,便和一双鸢色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幸平尤利:“……”
幸平尤利微微炸毛:你还说你不是粉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