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鬼城开放的第三天。
酆都鬼城开始限制进入人数, 新来的玩家优先入城游玩,死亡次数超过六次及以上的玩家则被遣返。
忽然回到现实世界的玩家们懵逼一片。
不是?他们还没进城呢?怎么就出来了?
他们还没玩够啊!!
一件事,别人硬逼着你做, 跟你自己想做, 性质完全不一样。
就像大学食堂,平时明明很嫌弃里面的菜色,当大一新生冲进食堂跟自己抢饭的时候,依然会产生一丝丝的不爽。
更何况,死过六次以上的基本上都是老玩家了,对如何过关已经驾轻就熟, 他们刚熟悉酆都鬼城的地图,正打算大显身手,忽然被新玩家挤出来, 谁心里能舒服?
虽然噩梦大学已经解释过是为他们的安全着想,他们也理解, 但就是——非常不爽啊!
心情复杂的老玩家们无处发泄, 只能涌进噩梦世界玩家论坛吐槽, 可现在后悔有什么办法, 分享二维码给别人的时候, 谁能想到他们会被新玩家挤出来?
……
136l:体谅一下咱们噩大吧, 昨天酆都鬼城都快爆炸了, 真的挤不下这么多人。
137l:呜呜呜那我的任务怎么办?我还有连环任务要做啊!
138l:下次吧, 酆都鬼城这个场景应该还会再开,等校长吞并整个噩梦世界,酆都鬼城的规模就能变得更大, 下次应该就能容纳得下我们了。
139l:赞同楼上,这次就当体验了一下酆都鬼城吧, 小长假哪里都堵,就是没想到连酆都鬼城也会堵(允悲)
140l:预感《噩梦世界》会成世界级的游戏,以后每个人都得玩,有赞同的举手。
141l:别世界级了,这里面除了咱们校长,还有哪个域主对玩家比较友好?也就只有噩大会顾及到玩家的身体健康,把死亡次数多的玩家给放回去吧,如果以后真的每个人都要玩,那我希望校长吞并整个噩梦世界。
142l:死的次数多了,确实容易生病,我还以为是免疫力降低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143l:你们看隔壁万无疆大佬的帖子了吗?他竟然建议玩家多多扩散噩梦大学的二维码,认真的吗?
144l:你也不想自己的亲朋好友误扫其他诡域的二维码吧?会被其他域主一口吃掉的哦。
145l:好可怕的鬼故事……
146l:还有一点,就是噩梦大学现在的容载量有限,拉进来的新人越多,玩家越可能实现轮换进校,一些死亡次数过多的玩家,就能回现实世界修养了。
……
酆都鬼城开放后,在网络上的热度更是水涨船高,凡事去过的都说好。
有人分享自己在离人潭看到去世亲人的经历;有人在奈何桥完全忘记自己的痛苦回忆,更乐观地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还有人在三生石算姻缘,竟发现身边人是个渣男。
酆都鬼城被越传越神,在这种好评如潮的情况下,质疑声和反驳声交织在在一起,人们的好奇心被无限激发,进入酆都鬼城的二维码变得一码难求。
异端监测局严厉禁止线上二维码的传播,却阻止不了线下二维码的交易。
手上有二维码的,每天卖一份,还能回一波血,何乐而不为?
反正只是个比较邪门的游戏而已,又不会真死人。
由于太多人涌到噩梦大学官博底下求证网上那些好评的真实性,噩梦大学专门发布了直播预告,邀请广大网友云游酆都鬼城。
直播时间在傍晚七点,七点一到,大量观众涌入直播间,造成了片刻的卡顿。
高清画面里,映入观众眼帘的第一幕画面就是灯火辉煌的夜市。
街上人流如织,繁灯如昼,映着不同的面孔,连时间仿佛都减慢了流速,要让这梦幻般一幕凝固在此刻。
开场即暴击。
飘过的弹幕纷纷赞叹酆都鬼城的牛逼造景,直播间里的人数肉眼可见地直线上升。
就在这时,主持人出现了,是一位戴着金色半脸面具的红衣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额头上隐约可见烧伤的疤痕。
主持人轻松地向镜头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小红,接下来将由我带领各位观众朋友们云游酆都鬼城。”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现在就开始游玩吧!”
接下来,小红如同一个专业的导游,边往前走,边向观众讲解起了各个景点的游玩方式。
小红先在黄泉路走了一遭,走一步往下陷一步,直至黄泥差点没过她的头顶,小红才成功走过了黄泉路。
浑身是泥的小红坐在路边,一边大力拧掉衣裙上的泥巴,一边读着直播间的弹幕:“要是彻底陷进泥里会有人来救吗?当然没有人会救你啊宝宝,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三生石算命是真的吗?”小红念出另一条弹幕:“看到好多人都在问这个,大家对我们的算命大师这么好奇吗?好!今天就带大家去三生石见见我们的大师。”
三生石景点此时非常拥挤,高高的台阶通往威严壮观的大殿,穿过大殿,才能看到屹立于忘川河畔的三生石。
而网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师”就在偏殿里,这里的大部分玩家基本上都是为了这个“大师”而来的。
小红和摄影师费劲挤进偏殿,恰好拍摄到了劲爆画面。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玩家忽然毫无预兆地跪下,涕泗横流地向黑色门帘后的“大师”哀求道:“如果您真的什么都能算到,那就求您告诉我,我六岁大的儿子现在到底在哪,是否还活在世上……”
弹幕一片质疑声。
【这就开始了?这么突然?】
【不会是提前安排好的托吧?】
大师的声音很快响起,意外的年轻:“你真的想知道?不管你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那名玩家含着泪斩钉截铁道:“我愿意!就算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大师顿了顿,貌似很惋惜说:“很遗憾,你儿子刘士锦已经死了,尸体在A市五圭村的养鸡场里,要是你打开地下室的门,还能找到你儿子的半边身体。”
那名玩家跌坐在地,瞳孔骤缩:“什、什么?”
弹幕也是一片“???”
【不是吧,大师你就这么水灵灵地算出来了??】
【一看就是唬人,那个父亲什么都还没说,他就知道了?至少也得问个生辰八字什么的吧。】
【有人能去大师说的那个养鸡场确认一下情况吗?里面真有他儿子的尸体??】
“下一个。”大师已对惊愕不已的玩家下了逐客令。
就在这时,门帘后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对满脸泪水的玩家说道:“如果你要去那个养鸡场,最好全程背一个装满硬物的背包。”
【啊?原来大师有两个吗?】
【背一个装满硬物的背包,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背?】
【急急急!有没有五圭村的网友能现身说法,那里到底有没有养鸡场?】
那名玩家得到答案后,当即原地自杀下线,赴往五圭村养鸡场。
两个小时后。
#五圭村养鸡场警车#的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
点进去后,一眼就能看到网友拍摄的养鸡场现场,警车已包围了养鸡场,红.蓝.灯光闪烁一片。
涌来的吃瓜群众彻底震撼。
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养鸡场藏着孩童尸体的事是真的?
他们遇上真大师了??
关于养鸡场藏尸案的热度空前高涨,迫于舆论压力,警方很快出了警情通报。
通报显示,犯罪嫌疑人杨某与刘某发生激烈冲突,刘某因背包躲过杨某的袭击,持刀将杨某刺伤后报警,警方在犯罪嫌疑人杨某的地下室里发现数具受害者遗体,以及作案工具若干,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这条官博的底下,评论区爆炸了。
【终于明白另一位大师为什么让那个父亲背个背包了,居然连背后袭击都算到了吗?如果不背,他估计就无了,根本没法撑到报警吧……好神!】
【是剧本吧!是剧本吧!怎么可能算到这种地步!我不信!】
【楼上你见过谁剧本演到这种地步,你以为警方是什么?蠢猪(白眼)】
不管养鸡场藏尸案在网上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今日份的直播依旧正常结束。
封霁寒在等待岑浔结束视察的间隙,打开手机翻看了一下社交软件,不由惋惜道:“童瞑这个能力,不去重案组当专家真是可惜了。”
岑浔恰好回来,瞥了那些评论一眼:“小周这个能力,不来噩梦大学当院长真是可惜了。”
“你可别惦记小周了,”封霁寒摇了摇头:“看点小事还可以,看大事很容易影响健康。”
童瞑看过去耗的只是蓝条,周眠看未来耗的却是血条,最好还是少使用为妙。
岑浔挑眉:“我记得你有治疗技能。”
“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封霁寒无奈地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岑浔坐下:“比如周眠奶奶的病……对于自然病变的脏器,我的技能不起作用,只适合治疗那种人为导致的内伤和外伤。”
提起这个,岑浔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次童瞑把周眠抓来,你怎么不阻止了?”
“因为,周眠不是被他抓来的。”封霁寒半是无奈道:“他是自愿跟童瞑进来的。”
岑浔略为惊讶。
“童瞑似乎跟周眠做了什么交易,虽然周眠没说,但我猜测,应该跟周眠的奶奶有关。”
岑浔了然。
涉及诡怪与人类之间的交易,封霁寒确实不好干涉更多,强行破坏契约,对周眠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两个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岑浔看着河面的倒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人在河边坐了一会儿,沿着街道继续往下视察,路过街口的时候,忽而发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摊子。
岑浔望着那个方向,突然停下了脚步,封霁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同样微变。
他们对视一眼,一同朝着小摊走去。
摊位上什么都没有,只放着一颗闪烁着白光的水晶球,披着红色斗篷的女人站在摊位后方,鲜红的指甲悬在水晶球上方,略为刺目。
“两位,要来看看自己的未来吗?”
女人斗篷下的红唇微微扬起。
第112章 记忆水晶
隔着一颗水晶球, 岑浔站在摊前,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对面的红斗篷女人。
“两位,要来看一眼自己的未来吗?”
红斗篷女人嗓音低柔, 有人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
岑浔不开口, 封霁寒便接过了话头:“怎么看?”
“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了。”红斗篷女子捧起水晶球,递向封霁寒。
封霁寒婉拒:“我就不看了。”
“为什么?”红斗篷女人柔声问他:“未来就在那里,哪怕你不去看它,它依然会发生,你不会感到好奇吗?”
封霁寒貌似诚恳道:“我老婆不让我看。”
“……”
岑浔终于慢悠悠发话:“如果不看会怎样?”
“那么你们将会错过命运的指引。”
“命运的指引?”岑浔笑了一声:“可惜, 我这个人不太信命。”
他掀起眼皮,一双琥珀眼瞳冰冷地注视着红斗篷女人,谁都没想到他会在下一秒突然发难, 数千根傀儡丝瞬发而出,密密麻麻地扑向红斗篷女人。
女人像是早就意料到了这一出, 竟然不闪不避, 从容直面裹挟杀气扑来的傀儡丝。
“簌——”
交错纵横的傀儡丝堪堪擦过斗篷的边缘, 重重钉在女人身后的墙上, 整栋建筑立即轰然倒塌, 激起灰尘无数。
来来往往的玩家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神色如常地走过。
岑浔的傀儡丝往往都是一击命中, 鲜少会出现打偏的情况。封霁寒微抿唇角, 望向岑浔,岑浔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唯有眉梢微微扬起, 似是觉得当下的情况很是有趣。
红斗篷女人抚过身侧纵横交错的的傀儡丝,弹琴般轻拨了一下:“世上的一切都有它们应行的轨迹, 只有不在中途迷失方向,才能抵达正确的终点。”
她看向岑浔,露出一双玫红的眼睛:“你听懂了吗?我的弟弟。”
岑浔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平静收回傀儡丝,语气微带嘲弄:“大姐,一别多年,看来你喜欢故弄玄虚的爱好还是没变。”
【命运】兜帽下的脸转向封霁寒,意有所指道:“你的爱好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被cue到的封霁寒一言不发,直接用无神领域把【命运】给罩住了。
“寒暄的话就说到这里吧。”岑浔不客气道:“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只是想体验摆摊的感觉。”
“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命运】半掀起兜帽,玫红眼瞳潋滟生光:“我们之间,确实还有一项没有结束的交易。”
“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们这件事。”【命运】举起手中散发着莹白光芒的水晶球:“命运的轨迹错综复杂,它会通往哪个终点,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她翻转手腕,水晶球掉了下来,却没有砸在地上,而是在空中咕噜噜滚向了封霁寒——就像是处在了一个虚无的斜坡上。
封霁寒倒也不怵,直接伸手接了,放在手里掂了两下,分量还挺重。
“期待你们的选择,我的弟弟,以及——”【命运】含笑望向封霁寒:“弟媳。”
随着这句话落下,她鲜红的斗篷颜色开始逐渐变淡。
童瞑扛着摄像机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命运】变得近乎透明的轮廓。
此情此景,简直令童瞑痛惜不已:“靠!还是来迟了吗?这么快热闹就结束了,我都没来得及拍照啊!”
【命运】似有所觉,忽然望了过来。
追在童瞑身后赶来的周眠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喘息了片刻,再抬头,恰好与【命运】的视线对上。
玫红的眼瞳如同滚烫烙铁留下的赤色印记,于刹那间唤醒了一些原本不存在于周眠记忆里的画面。
阴沉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婴儿的啼哭声,朝他伸来的双手上染着鲜红的指甲。
周眠瞳孔皱缩,重重按住了额头,不明白这些莫名的记忆从何而来。
那个女人……是谁?
周眠恍惚着抬眼,却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童瞑还是没能赶上,惋惜地停下了脚步,发现周眠愣在原地,便转回去拉他:“周眠,你已经虚到这个地步了吗?”
周眠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目光仍注视着【命运】消失的方向:“刚刚那个……是谁?”
“还能是谁?”童瞑冷嗤一声:“对上我四哥和无神论者还能全身而退,当然也只有我那战力最牛逼的大姐了。”
“……【命运】?”
周眠按了按抽疼的额头,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思索。
他们走上前,都看到了封霁寒手里那颗与酆都鬼城的画风严重不符的水晶球。
童瞑从封霁寒手里抢过水晶球抛接了一下,啧啧道:“咱大姐也真是,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岑浔淡然道:“说不定是送给她弟媳的见面礼。”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封霁寒没好气道:“谁送见面礼送个记忆水晶?况且,这个记忆水晶里装的是关于你的记忆。”
岑浔挑眉:“我的?”
“我之前说过,大混战那天,你和【命运】忽然反水,联手狠狠坑了【时间】一把。”封霁寒看向岑浔:“【命运】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你,现在看来,应该是你当时跟她做了某种交易,她才会答应跟你联手。”
童瞑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就是说,大姐今晚其实是来向你讨债的?”
岑浔朝童瞑伸出手:“水晶球,拿来看看。”
退回幼生期后,岑浔关于小山村之前的记忆都清空了,对于所谓的交易内容,岑浔是想不起来一点。
不过……从【命运】直接找上门的行为来看,交易的内容对于【命运】,应该非常重要。
童瞑将手里的水晶球递给岑浔,沉甸甸的水晶球落入岑浔的刹那,一段记忆涌入岑浔的脑海。
……
童瞑见岑浔拿着水晶球微微一顿,而后水晶球忽然四分五裂,透明的碎片散落一地,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岑浔收回手,垂眸望着地上的碎片,从神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童瞑好奇问他:“怎么样哥?想起来交易内容了吗?”
“想起来了。”岑浔踩上那堆碎片,碾了碾,忽而冷笑一声:“【命运】同意跟我联手对付【时间】,作为交换,我答应她,会让现实世界免于被毁灭的未来。”
童瞑震惊:“哈??”
“为什么??”童瞑非常不理解:“现实世界的死活关【命运】什么事?她提出的交换条件为什么会是这个!”
岑浔瞥他一眼:“你说对了,现实世界的死活,确实关【命运】的事。”
“【命运】的强大,来源于她从[命运之线]汲取而来的力量。”岑浔:“也就是说,她的强大完全建立在现实世界的众多人类身上。”
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的人类,几乎每个人类都能通过命运之线为【命运】提供力量来源,所以【命运】才能做到随意操纵、篡改他人的命运。
而如果现实世界的人类全部死亡,就相当于上亿条命运之线通通断裂,失去力量来源的【命运】,将会同时陨落在人类毁灭的那一天。
“【命运】无法接受她所预见的那个未来,因为当现实世界堕入黑暗深渊的那个瞬间,她的命运也会就此终结。”
所以,当岑浔提出可以改变那个未来的疯狂计划时,【命运】选择赌一把,同意了与岑浔联手——哪怕她自己也会在【时间】的力量下退回幼生期。
为了自身的利益,【命运】必须要保下人类。
这样一来,【命运】为何会在今晚突然找上门,也就有了答案。
等酆都鬼城这个项目结束,岑浔将一举斩获上百亿的积分,分享二维码的传播,也会令噩梦大学绑定上亿的玩家,岑浔拿捏着玩家的生死,就相当于拿捏着【命运】的咽喉。
于是【命运】不得不出现,提醒岑浔他们之间的交易,确保岑浔不会对人类开启屠杀。
听完前因后果后,在场的其他三人俱是沉默。
“我还有个问题。”童瞑玩味地问:“哥,你难道真的会遵守这个交易?”
岑浔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童瞑多了解他这个阴险的四哥,见他这个表情,瞬间明白了岑浔的答案。
神位只有一个,【命运】不可能不去争那个位置。
而要击溃【命运】,就必须先断掉命运之线对她的供养。
所以……只要岑浔想要那个位置,他就绝对不可能遵守交易的内容,保下现实世界的人类。
岑浔拂去衣袖上的碎片,淡淡道:“夜深了,回吧。”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跟岑浔他们分开后,童瞑见周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微微眯起眼:“周眠,你在想什么?”
周眠没理他,童瞑的声音便带上了点威胁:“别让我问第二遍。”
周眠听见他这个语气,腰腹下意识紧绷了一下,咬牙忍耐道:“我是在想,我好像在哪见过【命运】。”
童瞑一口否认:“不可能,如果你见过,我能看不到?”
“你小时候在田里光着屁股玩泥巴,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童瞑悠悠道:“要是你见过【命运】,我当然也能知道。”
“……”周眠默默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岑浔走在封霁寒身边,忽然开口说:“今晚看到【命运】后,你似乎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她以前欺负过你?”
封霁寒骤然回过神,思索道:“那倒没有,【命运】很少出手,我之前就没怎么跟她正面交战过。”
岑浔问:“你觉得【命运】是什么样的诡怪?”
封霁寒想了想:“她是中立派,既不插手你们兄弟姐妹间的争端,又似乎对神位无欲无求,好像永远游离在争端之外。”
岑浔点点头,锐评道:“一般越是标榜与世无争的人设,私底下争得就越狠。”
“英雄所见略同,”路很宽,封霁寒偏要跟岑浔挤在一起走路:“有句话说得难听,但是很对,会咬人的狗不叫,【时间】是那条叫得最凶的狗,【天灾】【七煞】其次,至于【命运】,我觉得她就是那种不爱叫的咬人狗。”
岑浔:“那我呢?”
封霁寒打量了他片刻:“邪恶摇粒绒。”
“……”
岑浔:“封霁寒,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封霁寒感觉自己真的很冤枉:“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爱听。”
岑浔:“你的意思是我很小心眼?”
越说越错,封霁寒索性闭嘴,变成鸟形,飞到岑浔肩头心虚吹口哨。
岑浔肩上扛着鸟,往前走了几步:“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口哨声一停,黑白鸟探头过去看他。
岑浔若有所思道:“【命运】难道猜不到我会不遵守交易条款吗?”
如果他是【命运】,肯定会做二手准备。
岑浔的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往前走去。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第113章 集体造反
酆都鬼城开放的第四天, 持有酆都鬼城二维码的玩家数量超过一亿。
比起酆都鬼城人满为患,其他诡域的境况可谓是冷清到了极致。
玩家被酆都鬼城完全垄断,除酆都鬼城外的诡域连一口汤都喝不到, 这样下去, 势必会引发这些域主的拼死反扑。
因此,岑浔卡着时间,适时向其他市的域主递去橄榄枝,邀请他们加入噩梦大学,并承诺只要他们在酆都鬼城项目结束前加入,下一个项目噩梦大学就带他们一起玩, 两方合作共赢,都有积分赚。
然而,邀请函递出去, 反响却没有预计中那么好,同意合作的域主是很多, 但更多的域主选择了不回复。
岑浔翻看着手上的一沓合作书, 眉头轻皱, 隐约感觉情况有点不对。
现在噩梦世界基本上所有玩家都被噩梦大学垄断, 其他诡域想拉到玩家, 要么跟噩梦大学分享玩家, 要么越过噩梦世界, 直接进入现实世界捕捉人类。
按照岑浔的预估, 在他递出邀请函后,至少该有半数以上的域主会回信。
可现在,只有大约25%的域主回信同意加入, 剩余的75%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
这绝对不正常。
域主要养眷从,还要维持整个诡域的运行, 长期没有积分收入,他们不可能不着急。
岑浔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所以,他们这是找到其他赚积分的办法了吗?”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域主们的反常行为。
岑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便给童瞑发了条消息,让他去查查那些不回信的域主究竟在背后打着什么算盘。
童瞑回复了一个收到,然后就去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
这一查,还真被童瞑查出了一件大事。
童瞑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带着查到的东西就冲进了会议室。
正在进行的会议被强行打断,童瞑却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将表格往岑浔面前一放,肃容道:“哥,你看这个!”
他伸手指着表格上的内容,总共有两列,一列是“报名诡域”,另一列是“状态”。
“噩梦系统推出的第一个活动是‘百大排行榜’,当时报名的诡域总共有106个。”童瞑沉声说:“我刚刚查了一下,发现有46个诡域退出了这项活动,而且退出时间相差无几,都在今天。”
只见表格上,许多诡域的状态都是“已退出”。
岑浔不慌不忙地拿起表格,端详了上面显示“已退出”的诡域名称片刻,忽而弯唇一笑:“我说怎么都不回复,原来是集体造反了。”
这些域主忽然同时退出噩梦系统组织的活动,肯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岑浔询问童瞑:“有查到组织者是谁吗?”
童瞑摇头:“我的全知之眼受到了干扰,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内幕。”
连全知都看不到的内幕……那么组织者的身份,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命运】和【时间】都能干扰童瞑的全知视野,令他看不清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个幕后组织者或许就是【命运】和【时间】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其他正在开会的人也都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内容,也都加入了这个话题。
“退出活动,就相当于放弃了通过噩梦系统拉取玩家的这一途径,如果他们没找到噩梦系统以外的渠道,不太可能会这么做。”云时卿神色严峻:“或许……他们是找到了进入现实世界,直接捕食人类的路径。”
0096惊愕道:“这可能吗?唯一的通道不是在咱们噩梦大学里面?”
“你傻,有一个通道,怎么不可能有第二个?”0002不客气道。
秦修则站在经济学的角度分析:“真有新通道就麻烦了,不仅会打破噩梦大学的垄断地位,我们未来的潜力客户也会被对手诡域抢走,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谁能忍?
岑浔愿意跟其他域主合作,完全是为了扩大运营规模,赚到的都是他自己的。
可现在,竟然有对家妄想从他的碗里分一杯羹,岑浔当然不会允许。
岑浔起身,点了几个人:“会议暂停,0001,0096,童瞑,巫烬,你们跟我一起,亲自上门拜访那些退出活动的诡域。”
巫烬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这次我也能去?”
岑浔拖开椅子,垂眸说:“以后打架都带你一起。”
一群人雷厉风行地走出会议室,云时卿先一步离开,准备去把战斗机开过来,方便队友快速抵达战场。
等待的期间,岑浔收到了封霁寒发来的一个加密视频。
岑浔顿了顿,打开了视频。视频里是一段航拍画面,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在高楼间攀爬破坏的诡怪身影,绘有异端监测局标志的直升机不断对那只诡怪进行射击,不间断的枪声中,隐约可以听见下方人类惊恐的尖叫声。
画面里有异端监测局的直升机,很显然,这并不是发生在噩梦世界的事。
岑浔目光微沉,给封霁寒打去电话。
“视频我看到了,”岑浔说:“我事先声明,这些诡怪可不是我放出去的。”
“我知道不是你。”封霁寒那边风声很大,背景音非常嘈杂:“你在酆都鬼城坐等玩家上门送菜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所以我猜是你的对家干的。”
岑浔利落地问他:“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范围多大?”
“一小时前,全球各地都出现了诡怪。”封霁寒的声音在电流声中有些失真:“值得庆幸的是,它们的等级都不高,D级左右的异能者差不多就能解决。”
岑浔:“有出现过域主级别的诡怪吗?”
封霁寒:“没有,暂未发现。”
“把那些诡怪的资料发我,”战斗机降落时的气流拂过岑浔的额发,岑浔语气沉冷:“今天有四十六个域主忽然集体退出噩梦系统举办的活动,我现在正打算去拜访他们。”
封霁寒了然:“好,我等会儿就发你。”
云时卿将战斗机停稳,众诡纷纷上机,岑浔边走边问:“噩梦世界忽然出现这么多新通道,你有什么头绪吗?”
“虽然噩梦世界的屏障确实在逐渐变薄,但绝不可能一夜之间破损到这个地步。”封霁寒:“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都人为造成的裂口。”
可谁又能做到破坏噩梦世界的屏障,同时打开这么多个通道?
几乎是瞬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岑浔和封霁寒同时说:“【行者】!”
没错,【行者】拥有空间类技能,如果是他,确实有能力打穿噩梦世界的屏障,将诡怪放入现实世界。
岑浔扣上安全带:“我现在过去确认。”
【行者】无法干扰【全知】的视野,如果【行者】与那些域主有过交集,等童瞑到了现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封霁寒看向一旁的管理员01,管理员01朝他比了个OK,封霁寒便对岑浔说:“已经把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诡怪资料都发给你了。”
岑浔“嗯”了一声,转发给了童瞑,然后问他:“你现在是在执行任务?”
封霁寒毫无防备地答道:“是啊,我现在坐在直升机上开领域,怎么了?”
“直升机啊,那个太慢了,”岑浔似是笑了一声:“我坐的是你队长开的战斗机呢。”
封霁寒:“……”
封霁寒是真没想到岑浔铺垫半天,最后的目的居然是贴脸炫耀。
“你队长战斗机开得确实不错,”岑浔不紧不慢地说:“你以前坐他开的战斗机,一定也飞得像我现在一样快吧。”
明知岑浔是在故意贩剑,但封霁寒是真的有点破防了,强颜欢笑道:“你满意就好……好好对他。”
邪恶摇粒绒得到了想要的反应,终于满意了,还故意问他:“怎么感觉有人在咬牙切齿地说话,封霁寒,你不会又破防了吧?”
封霁寒若无其事:“就这点小事,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队长过得好就行了,我坐直升机没关系的,风太大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岑浔好笑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已经想象到这人在电话那边假笑的模样了。
正在开战斗机的云时卿听着岑浔的说话声,无奈地想,他都是能听到的啊……
童瞑则大大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四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急吗,怎么还有闲心逗鸟!”
岑浔淡淡道:“感情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童瞑不服气,偏要跟他辩上一辩:“我可是全知!全知什么不懂?”
岑浔抱臂道:“那你现在就找出一个愿意跟你聊天的人。”
这还不简单?童瞑自信地打开跟周眠的对话框,编辑一条消息发了出去:“在哪?”
消息发出,红色感叹号就这么突然地闯入他的视野。
童瞑笑意微僵:“……一定是信号不好,我再发一条。”
于是又弹出一个刺目的感叹号。
【…开启了朋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这下童瞑是彻底抓狂了:“靠!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他凭什么又把我删了!!”
巫烬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看来人家小周删了你还不止一回,六哥,你就承认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吧!”
童瞑脸黑如铁,飞快编辑信息,都顾不上继续吐槽岑浔了。
童瞑是完全没想到会在周眠身上吃那么多亏。
童瞑原本以为,他可以通过跟周眠做交易来拿捏周眠,所以他答应了周眠,会帮周眠的奶奶寻找合法合规的肝/源,用正常的医疗手段延长他奶奶的寿命,作为代价,周眠同意任他施为。
结果周眠是老实了,让他上床他也会照做,但周眠床上床下完全两个模样,无论前一晚崩溃地向他保证了什么,第二天起来后就像失忆了一样,从来不会照做。
提裤无情,翻脸不认人,说的就是周眠这种人。
永远冷漠,永远理智,永远清醒。
哪怕跟周眠签订了契约,童瞑也完全奈何不了周眠。
杀又不能杀,操又操不服,你能拿他怎么办?
童瞑就没见过像周眠这样让他深感棘手的人类。
费了老半天劲,童瞑终于成功威胁周眠把他加了回来,他立即质问周眠为什么要删了他。
结果周眠居然回了他一个:“你头像太丑,就删了。”
就因为头像丑!就因为头像丑!?
什么狗屁理由!
“……”童瞑咬牙切齿地打字:“我警告你,再敢随便删我,我就把你的视频散播到所有平台!”
周眠:“哦,你去散播吧,刚好有点不想活了,晚上回去就自杀。”
然后又把童瞑删了。
发现发出去的信息再次变成感叹号,童瞑狠狠锤在前面的座椅上,抓狂地骂了一声:“靠!”
前面的0096无辜中枪,立即坐直:“怎么了怎么了!是敌袭吗!”
岑浔没有波澜道:“一个loser的无能狂怒罢了。”
童瞑咬牙切齿地给周眠发短信:“我允许你自杀了吗?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过了一会儿,童瞑面无表情地给周眠发消息:“已经把头像改了,出完任务后给我回来吃药。”
战斗机掠过噩梦世界的上空,赴往目的地。
H市已成为岑浔的诡域,其他市内的诡域却是错综复杂,岑浔对照着管理员01发过来的诡怪资料,先去拜访了其中一个诡域。
像岑浔这样坐拥几十亿积分的大域主,对上这种小诡域,堪称降维式打击,岑浔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进入了对方的诡域,童瞑搜寻片刻后,果然发现了一个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
童瞑用全知之眼仔细看了片刻,回头对岑浔肯定道:“确实是老五干的。”
岑浔问:“有办法关掉吗?”
童瞑却是摇头:“关不掉,这是老五用力量创造出来的空间通道,跟我们那个可以变成钥匙的端口不一样。要想关闭它,要么找到老五,让他自己关,要么找到另一个跟老五旗鼓相当的空间能力者,强行关闭这个通道。”
岑浔思忖片刻,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走这个通道,还会不会被噩梦世界的屏障强行压制等级?”
通过噩梦大学的端口进出,诡怪的等级会被压制到青衣级上下,不知道【行者】创造出的空间通道是否还会有这个弊端。
童瞑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不会,四哥,你可以把空间通道和端口看成两种东西。”
“空点通道类似传送门,它并不穿过屏障,而是直接进行空间上的跳跃,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童瞑解释道:“所以走空间通道的话,就不会因为屏障的存在而被削弱等级。”
至于端口,就相当于在那层屏障上打一个洞,诡怪要通过这个洞往返,就势必会受到屏障影响。
“也就是说,通过空间通道进入现实世界的那些诡怪,等级都没受到削弱。”岑浔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空间通道:“一些低阶诡怪就算了,如果【命运】【时间】和剩下的三分之二【天灾】也通过空间通道进入现实世界,那么现实世界算是真的要完蛋了。”
“是啊,如果诡怪可以直接进入现实世界吃人,谁还会乖乖遵守游戏规则?”童瞑皱眉道:“这样一来,噩梦大学打的所有商战都失去了意义。”
问题正是这个,诡怪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为了吞并更大的诡域,获得更强的力量,诡怪会不择手段地蚕食对方。
岑浔愿意合作共赢,其他域主却不见得如此有大局观,一旦给他们成长起来的机会,噩梦大学未来将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岑浔没有犹豫,当即做出了决定:“必须尽快抓到老五,让他把这些通道关了。”
然而,在抓捕【行者】一事上,童瞑却难得有些无能为力。
“老五那家伙跑得太快了。”童瞑试着用全知之眼查看【行者】的踪迹,看了片刻便头疼道:“就算我追踪到他的实时位置,下一秒他开个空间门,转头又跑远了。”
【行者】能力特殊,可以随时随地转移自己的位置,【全知】对上【行者】,优势确实不大。
岑浔想了想:“让预知来看吧,与其追着老五跑,不如守株待兔。”
他瞥了童瞑一眼,直白道:“小周看到你就烦,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去跟小周说。”
“……”童瞑憋屈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岑浔试着让0096用携带特殊金属的炸弹炸毁空间通道,但是失败了,岑浔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云时卿用【固心如界】直接罩住空间通道,不让更多诡怪跑出去。
处理完空间通道,岑浔走出化为半废墟的建筑,一脚踩在了废品堆般的怪物身上。
“是谁让你退出活动的?”
岑浔微微俯身,琥珀眼瞳冷漠地注视着它:“我发来的邀请函,你没看见?”
“看看、看见了,”废品诡发出颤抖的呓语:“我真的想同意的,但是……但是那个大诡说,如果我加入噩梦大学,他就把我的时间倒退前诞生前,让我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我害怕……所以……”
“时间。”岑浔缓缓念出这两个字,笑了。
第114章 粉色小猪
“【行者】, 主技能[虚无之界],擅长空间类技能。”
“开辟一个逃跑通道的最快速度可达到0.3秒,传送距离最远可达到一万五千公里。”
童瞑放下手里的资料:“也就是说, 一旦他发觉我们的存在, 随时随地都能逃跑,而我们就算在看到他的瞬间出手,也敌不过他的逃跑速度。”
【行者】最大的优势就是跑得快,并且,他的空间类技能攻守兼具,只需冷不丁把空间开在敌人脚下, 就能把敌人传送走,靠控制空间的开闭,还能达到切割敌人的目的。
这种情况下, 要想抓捕到【行者】,绝不是一件易事。
岑浔坐在椅子上, 双手交扣在一起, 眼中透出沉思:“得想个办法, 让他跑不了才行……”
童瞑将另一份资料放在他桌上:“这是关于【时间】的资料, 也是那鸟人发给我的, 你看看吧。”
岑浔瞥他一眼:“谁准你叫他鸟人的, 没礼貌。”
童瞑鄙夷道:“我以前还叫他疯狗呢, 你都没说什么, 现在连鸟人也不让叫了。”
岑浔没接茬,拿过资料翻看了起来:“我自己看看,你先出去吧。”
童瞑:“切, 用完就丢。”
童瞑出去后,岑浔翻看起了有关【时间】的资料。
这份资料是异端监测局的绝密档案, 不知道封霁寒是怎么搞到的,他一个队长,在局里的权力有这么大?
短暂的思考后,岑浔收回了思绪,着重去看【时间】的技能。
【时间】的技能就如同其代号,与时间有关,他可以单独加快、暂停、回退一个人的时间,也可以大面积加快、暂停、回退某个区域内所有人的时间。
当然,涉及的人数越多,【时间】消耗的力量也越多,十年前的大混战里,【时间】就因为回溯整个城市的时间而遭到重创,因此,如果不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时间】很少会一次性改变大范围区域内的时间。
岑浔看资料看得认真,两个小时过去,他仍保持着翻看资料的姿势没有变,旁边的本子上已经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容。
乌萨还是第一次看到岑浔对某个敌人如此上心,看来这次的敌人应该不好解决。
见岑浔暂时放下了笔,按了按眉心,进入中场休息的状态,乌萨抓住这个空档,把0002开的药拿了过来,岑浔接过,就水服下。
乌萨收回空杯,忍不住问:“校长,您为什么要控制觉醒进度呢?完全觉醒不是会变得更强吗?”
“确实,会变得更强。”岑浔剥了颗糖放进口中,压下那股苦味:“但我不确定完全觉醒后,我会是什么状态。”
“或许会依然理智,或许会失去理智,无法正常思考。”
岑浔合上本子,淡淡道:“现在不是彻底觉醒的好时机。”
前有【时间】,后有【行者】和【七煞】,岑浔必须先处理掉这几个棘手人物,才能安心觉醒。
“乌秘书,”岑浔忽然开口问道:“你的镜子空间也属于空间类技能吧,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乌萨立即正色道:“好哦,您问吧校长。”
岑浔转向乌萨:“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开辟出镜子通道的?”
“怎么开辟出的……”乌萨思考道:“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岑浔:“打个比方吧,就比如说你要从这里去到秦修的卧室,你会怎么运用技能。”
说起这个,乌萨立即有了头绪:“首先我会找到秦修卧室里的镜子!用技能选中,再用技能选中这里的镜子,把两面镜子联通起来——然后就能穿过去了。”
岑浔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秦修卧室里的镜子的?一下子就能找到吗?”
“那肯定不是,需要提前标记的,”乌萨急忙否认:“我特意标记过秦修卧室里的镜子,所以才能马上选定。换作童院长房间里的镜子,我从来没有标记过,就无法直接做出镜子通道了。”
岑浔单手支着下巴:“第三个问题,如果我偷偷把秦修卧室里的镜子搬到童院长的房间里,你在开镜子通道时,能发现镜子位置的变化吗?”
乌萨愣住了:“诶?”
“这种事我还没遇到过呢。”乌萨挠挠头:“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应该不会发现吧,因为我只管标记镜子,知道它出来的地方是秦修的卧室就够了,根本不会特意记它的位置啊。”
“毕竟镜子非常多,如果每个镜子都记位置的话,那太考验记忆力了。”
乌萨摇摇头:“反正我肯定做不到的。”
岑浔打了个响指:“那你现在可以去秦修的卧室一趟吗?乌秘书。”
乌萨精神一振:“没问题校长!”
“哦,对了,”岑浔打开自己手机的相机,递给乌萨,微笑道:“出镜子后记得马上拍照。”
乌萨一头雾水应了下来,拿着手机开了个镜子通道,去了秦修的卧室,但乌萨出来后,却发现房间的摆设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潢陌生的客厅。
更离奇的是,乌萨绕过拐角,竟然看到童院长穿着条粉色小猪围裙坐在餐桌边,怀里抱着周眠,正在用勺子给他喂饭。
……这是什么神奇的场景?
乌萨瞠目结舌。
这时,童瞑也发现了乌萨的出现,瞳孔地震地望了过去,恰好对上乌萨震惊的目光。
“童院长,你……”乌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禁举起手机,对童瞑来了个十连拍。
童瞑慌忙放下勺子:“等等!不是——”
不等他阻止,乌萨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童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周眠在他怀中微嘲道:“我刚刚就警告过你别这么做。”
童瞑黑了脸:“你手受伤了,我好心给你喂饭,倒成了我的错了?”
“没人要求你这么做,”周眠冷淡道:“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童瞑咬牙:“怎么跟我没关系?就你这个破身体,身上这个病那个病,做一次就晕,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去找那些没病的人类,”周眠垂眸缓缓问:“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除了预知的能力,毫无特殊之处。”
童瞑微微皱眉,关于这点,他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周眠也算不上顶漂亮,性格又倔又不听话。
“怎么没有特殊之处?”他瞥了眼周眠:“其他人类可没胆子招惹我。”
“我就喜欢犯贱,怎么了?”
周眠闭上眼,无力地骂他:“神经病。”
……
乌萨原路返回,满脑子都是粉色小猪。
童院长他……粉色小猪……小猪……围裙。
恍惚地踏出镜子,乌萨发现他出来的位置竟然又变了,不是岑浔的办公室,而是阁楼楼顶。
岑浔胳膊搭在栏杆上,将脸转向他:“看来移动镜子确实不会被你发现。”
哪怕刚从办公室的镜子离开,回来的时候乌萨依旧没发觉不对。
“有拍到什么吗?”岑浔朝乌萨伸出手。
乌萨递上手机,恍惚道:“粉色小猪……”
岑浔也看到了照片,微挑眉梢:“不是说只是玩玩而已吗?”
他放大照片,欣赏了几秒童瞑围裙上的粉色小猪,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乌萨:“乌秘书,这几天我不在酆都鬼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就照着这个本子上写的做。”
乌萨接过本子,迟疑道:“可酆都鬼城还有一天就要关闭了,下一个项目的主题我们还没来得及确定。”
岑浔想了想:“先不急,如果顺利的话,会有合作者主动找上门的。”
乌萨疑惑歪头:“合作者?”
“本子上有写紧急预案。”岑浔说:“如果没有合作者上门,矢墟会将酆都鬼城恢复为初始的噩梦大学皮肤。”
乌萨将本子抱在怀里,认真地应了下来。
*
傍晚六点,岑浔通过【行者】开辟的空间通道离开了噩梦世界,第一次以本体状态进入现实世界。
周眠已经预测到了【行者】后天会去的地方——是现实世界的某个山区,虽然不知道【行者】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但为了抓捕【行者】,岑浔准备提前去那个地方蹲点埋伏。
不过在此之前,岑浔打算先去封霁寒家里一趟。
从空间通道出来,岑浔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倒塌的废墟,废墟里,依稀可见鲜血喷溅的痕迹,显然,在岑浔之前,有其他诡怪从这个空间通道走出,袭击了这栋建筑里的人类。
废墟的周围是一栋栋各有损坏的居民楼,楼里没有灯光,里面的居民应该已经被疏散了……或是已经被吃了。
岑浔走出这片废墟,听到旁边有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他转头看去,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仪器。
岑浔走近,随手伸手摆弄了一下,那个仪器的指针瞬间超过最高点,然后“砰”的一声,爆炸了。
岑浔:“……”
他缓缓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走出废墟,打开了手机导航。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直升机靠近的声音,紧接着,数道探照灯打了过来。
岑浔微微皱眉,猜到是刚刚爆炸的仪器引来了这些人类,便收起了手机,准备先离开这片区域。
探照灯的光线聚焦在废墟中,里面却空无一物,只剩下仍在冒烟的检测器。
直升机里的异能者按住耳麦,声音沉重:“A11号通道附近没有发现诡怪,检测器爆炸,预估诡怪等级……红衣级以上。”
封霁寒听到耳麦里传来的这句话,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红衣级以上,该不会……
封霁寒当即在频道里说:“你们千万别动,离远点,我马上过去。”
第115章 后宫不得干政
封霁寒顺着定位找过来的时候, 岑浔正独自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吹风。
这个时间点,小孩们都放学了,吵吵闹闹地在旁边的公园设施上玩耍, 落日的余晖转变为路灯的暖光, 岑浔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衣倚在长椅上,长腿交叠,气场强大,手里却突兀地捏着一包虾条,怎么看怎么显眼。
这么近的距离,岑浔却没攻击人类, 封霁寒看到这还算和谐的一幕,心放下了一半。
他按下耳麦,对通讯频道的所有异能者说:“通道A11, 解除最高警报。”
说完,他关闭了耳麦, 将它放进了兜里, 然后走了过去, 挨着岑浔坐下:“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本来打算先去你家, 给你一个惊喜。”岑浔语气不是很好:“人类的仪器坏事。”
“还好被我提前发现了, ”封霁寒笑道:“我今晚不回家, 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他瞥了岑浔手里的半包虾条一眼, 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虾条哪来的?”
“一个小孩给的。”
“看来我们岑老师在小孩堆里也很受欢迎嘛。”封霁寒已经自发地将手伸过去, 从他手里的包装袋里摸虾条吃了:“好吃。”
岑浔干脆把剩下的半包都给他了:“太咸,不好吃。”
封霁寒笑看着他:“那我带你去买点甜的?”
岑浔想了一下,答应了:“也行。”
于是封霁寒分给他一个可以模糊容貌的道具墨镜, 和岑浔步行去一公里外的商圈买蛋糕。
封霁寒完全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和岑浔并肩走在满是人类的世界里, 一路平和,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
放到十年前,岑浔走到哪,哪里就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就是放在十年后的今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封霁寒觉得自己做梦都做不到这样的画面。
岑浔这些年脾气确实好了很多,杀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全凭心意,但邪恶的底子就在那里,封霁寒还以为他到了现实世界,至少也会干点坏事。
结果没有。
封霁寒偷偷摸摸地问岑浔:“现在周围这么多人,你没有产生杀人的想法吗?”
岑浔兴致缺缺:“你希望我产生杀人的想法吗?”
封霁寒诚实道:“那肯定是不希望的,我只是好奇,你现在对人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会对路边的蚂蚁产生什么感觉吗?”岑浔语气平平,目光扫过公园里走过的男男女女:“碾死他们很简单,但毫无意义。”
封霁寒压低声音:“那别的呢?比如鲜血,尖叫,杀戮……”
岑浔想象了一下那个乱糟糟的场面,萎了:“就这么说吧,我现在只想顺利吃到蛋糕,多余的事懒得做。”
岑浔本来也以为,等他进入人类世界,一定会大杀特杀。
但等他真正进来,走入人类当中,又忽然觉得,杀掉这些素昧平生的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会带来成就感吗?没有。
缺食物吗?也不缺,酆都鬼城现在有一亿以上的玩家,他想杀多少杀多少,甚至还能反复杀死他们。
相反,当岑浔来到现实世界,看到来来往往的普通人类,忽然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经,岑浔也生活在这样一个平和而安全的世界里,走在路上,不用担心忽然跳出一个怪物吃掉自己,生活有序进行,爱人会在家做好饭等他回去。
可后来,这一切都被忽然闯入的玩家打破了。
他的现实,变成了别人眼里的噩梦世界。
岑浔曾发誓要让践踏了他的生活的玩家也品尝到这种痛苦,可是,当他真的来到现实世界,看到各自忙碌于生活的普通人类,岑浔很难不想到自己。
闯入人类世界的自己,跟闯入噩梦世界的玩家,又有什么区别?
岑浔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毁掉普通人苦心经营的一切幸福,可岑浔却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正是因为他自己失去过,所以他才能理解失去这份幸福的心情。
最后岑浔谁也没杀,独自坐在了公园的椅子上。
……
岑浔望着不远处的霓虹都市,眯起眼:“我算是被你感化了吗?”
“有吗?”封霁寒转过脸,轻啄了岑浔的侧脸一下,然后笑着问:“有被我感化的感觉吗?”
岑浔淡定道:“有想做的感觉。”
封霁寒的脸一下子烫了:“大街上你在说什么啊……别说了,不许在街上说这些。”
岑浔无所谓道:“怕什么,有谁听到了笑你,我就把他宰了。”
得了,刚想夸他今天是善良毛线球,又变邪恶了,封霁寒拖着岑浔快步往前走:“快走快走。”
在公园边的商圈里,封霁寒买了两支冰激凌,又和岑浔一起挑了个漂亮的蛋糕,出来的时候,岑浔看到商场大屏上播放着一则紧急新闻,停步看了一会儿。
“……诡怪数量已得到控制,但仍有少部分诡怪在外流窜,请广大市民朋友近期减少出门,注意保护自身及家人的安全……”
岑浔咬了冰激凌的尖尖一口,问身边的封霁寒:“异端监测局已经公开诡怪的存在了吗?”
封霁寒:“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瞒得住,全国各地都有,视频全网满天飞,异端监测局只能选择公布。”
“既然知道有诡怪还在外面流窜,人类为什么还敢出门?”
“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啊,”封霁寒说:“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要危险还算可控,人类总会出门的。”
岑浔看着商场的大屏幕说:“无法理解人类。”
封霁寒觉得拿着冰激凌评价人类的岑老师有点可爱,便揽着他的腰,在路灯的阴影里亲了亲岑浔的脸,附和他道:“是啊,人类就是很奇怪的生物,竟然还有人类会喜欢邪恶毛线球,你说奇不奇怪?”
岑浔理所当然道:“邪恶毛线球长着一张好脸,人类喜欢邪恶毛线球,不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吗?”
“……”封霁寒算是败给他了,没见过这么会自夸的。
虽然说的确实是实话就是了……
封霁寒是开车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副驾驶多了一个岑浔。
路灯的灯光在岑浔脸上打下一个又一个阴影,岑浔半开着车窗,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黑发掩映的侧脸线条优越,不用做任何修饰就已经极致昳丽。
这个角度的岑浔,封霁寒以前天天都能看到,最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封霁寒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他,语气正常地问:“你就这么过来了,酆都鬼城谁在管呢?”
岑浔随口道:“乌秘书。”
封霁寒暗自估算了一下:“现在玩家数量有一亿以上了吧,等酆都鬼城开完,下一个项目你打算怎么开?”
“还不确定,”岑浔唇角上扬:“原本的计划是继续开噩梦大学,但我忽然有了个更好的主意,不过能不能成功实施,得看运气。”
“更好的主意啊……”封霁寒故意拉长声音:“让我猜猜,该不会跟【七煞】有关?”
岑浔转头看向他。
看到岑浔这反应,封霁寒不由一笑:“被我猜中了?”
岑浔挑眉:“怎么猜到的?”
“这很难猜吗?”封霁寒注视着前方,将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你给【七煞】回信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你的回信内容就是过几天再迎战,如果【七煞】当真,算算时间,他这几天差不多就来了。”
“但这件事不是百分百会发生的,得看【七煞】究竟有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所以你才说得看运气。”封霁寒说完还卖乖地问:“岑老师,我说的对吗?”
“全中,”岑浔幽幽道:“如果我是皇帝,我会当场砍了你。”
封霁寒深感冤枉:“为什么?我了解陛下还有错?”
岑浔竟然还有理有据:“后宫不得干政,鸟妃妄自揣测圣意,按律当斩。”
封霁寒差点喷了:“你这是在哪看来的??”
而且鸟妃又是什么鬼?
岑浔瞥他一眼:“乌秘书看的电视剧就是这么演的。”
封霁寒哑然:“乌秘书怎么还看这些?”
“乌秘书说职场如官场,想要学习大内总管的制衡之道。”岑浔淡淡道:“我也不懂他学这个,找的参考资料为什么是宫斗剧。”
“……”封霁寒缓缓道:“可能你给他一种类似皇帝的感觉?”
岑浔感兴趣地问:“哪种感觉?”
“中央集权,独裁统治,谁敢忤逆你,谁就会死,”封霁寒想了想,补充一句:“九子夺嫡,为了继承大统,可以对兄弟姐妹大打出手。”
越说越起劲,封霁寒细数岑浔的十宗罪:“占有欲强,生性多疑,看谁不爽就会诛他九族……”
岑浔阴沉地打断他:“……鸟妃,你啰嗦了。”
察觉到风雨欲来,封霁寒及时悬崖勒马,默默闭嘴。
一路气氛凝滞地回到家,封霁寒把车停进车库,还在整理车上的东西的时候,岑浔已经拎着蛋糕提前下车,也不等他,自己轻车熟路地进了门。
走进大门,入目的是装修熟悉的客厅,所有家具和摆放位置都是噩梦世界里那个别墅的复刻版本,迎面扑来的熟悉感令岑浔恍惚了一瞬。
噩梦世界的家在岑浔的怒火下毁于一旦,而在现实世界的同一位置,封霁寒复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家”。
这也是岑浔之前能快速定位到封霁寒住址的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说,封霁寒真的是一个很会自欺欺人的人。
岑浔走进客厅,发现并不是所有摆设都跟噩梦世界里的那个家完全相同,一些细节还是有些许的差别。
比如岑浔跟封霁寒一起布置的小玩意,现实世界就无法复刻。
岑浔摸了摸沙发,指腹沾到薄薄一层灰,显然,封霁寒不怎么坐这个沙发上。
明明整栋别墅都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物品却偏偏摆放得刻意,就像有人仍在固执地守着一场旧梦,迟迟不肯离开。
岑浔去了厨房,本打算把易化的奶油蛋糕放进冰箱,一开冰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满当当的一箱营养液。
没有瓜果蔬菜,也没有零食酸奶,只有玻璃管里的各色液体在轻微晃动,在亮起的冰箱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岑浔顿了顿,打开冷冻区,里面依旧空空荡荡。
封霁寒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正对着打开的冰箱门发呆的岑浔。
“你平时吃的就是这个?”岑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封霁寒不明所以,走过来看了眼那些营养液:“异能者消耗量大,喝这个可以高效补充能量。”
说着,他伸手想拿一支营养液,但岑浔却忽然把冰箱门关上了,转头看他:“为什么不做饭?”
封霁寒收回手,隐约感觉岑浔心情有点不好,虽然疑惑,但还是答道:“我一个人住,没那个做饭的必要,随便对付两口就行了。”
“随便对付两口?”岑浔皱眉,望着他的目光里竟然隐隐含着怒意:“封霁寒,你难道是为我而活的吗?我跟你离婚,你就连自己的生活也过不好?”
封霁寒嘴唇微动,否认:“我没有过得不好,不做饭就叫过得不好吗?当然不是,我过得很好。”
岑浔沉默半晌,掠过他身侧:“那你以后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吧。”
封霁寒急忙追出门,岑浔走得很快,才几秒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封霁寒将家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最后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背对他躺下的岑浔。
封霁寒见他没走,放心了,他也不出声,先去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岑浔仍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没有变,显然还在生闷气。
在如何哄好岑浔一事上,封霁寒已经颇有心得,他直接绕到床尾,从被子下钻了进去,一直蛄蛹到了岑浔怀里。
岑浔冷漠地看着从自己怀里钻出来的封霁寒:“干什么?”
封霁寒一本正经道:“据说妃子侍寝的时候要从脚底钻进被窝,这不是让你体验一下皇帝的感觉。”
岑浔没吭声,封霁寒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腰,让他更贴近自己一点,脸颊贴着岑浔的额头说,低声说:“其实我刚刚是说谎了,离开你以后,我过得很不好。”
“不想吃饭,也睡不着觉,只想去找你。”封霁寒哑声道:“可你那么狠心,说离婚就离婚了,好像只有我在原地刻舟求剑。”
岑浔终于出声:“我狠心吗?”
“狠心。”
岑浔:“是你自己先不听话的。”
“那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吗?”封霁寒用脸蹭蹭岑浔的额头:“不要再丢下我了,没有老婆,我感觉要死掉了,什么事都做不了。”
岑浔心想,鬼扯,你背地里干过不知道多少事,现在怎么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但岑浔偏偏就很吃这一套,明知封霁寒是在故意撒娇示弱,哪怕是装的,肯为他用心就好。
要真是傻白甜,岑浔也看不上。
见封霁寒不再嘴硬,岑浔终于肯理他了:“那些营养液,你不会觉得难喝吗?”
封霁寒老实说:“我从小喝的就是那个,已经习惯了。”
岑浔缄默了一下:“从小就喝这个?”
“跟你在一起后,我才发现这个其实很难喝。”封霁寒坦诚道:“后来就很少喝了,更喜欢跟你一起吃饭。”
岑浔终于发现那股没来由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愤怒于研究院用营养液随意糊弄幼小的封霁寒,愤怒于封霁寒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空空荡荡的家,空空荡荡的冰箱。
强大如封霁寒,却苦苦追寻着一场名为“爱”的泡影,为此不惜将自己困在原地。
太蠢。
封霁寒见岑浔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忍不住了,自己钻进了被子里,拱开岑浔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衣,给自己谋起了福利。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岑浔思绪被打断,没好气地将胸前的脑袋往下按去,沉声命令他:“舔。”
封霁寒欣然接受,顺着他的力度往下。
……
前一晚闹得太迟,第二天早上,岑浔睡得昏天黑地,封霁寒趴在他耳边唤了好几声才将他唤醒:“陛下,该起了。”
岑浔强忍着困意起来:“几点了?”
“八点半。”
今天岑浔就准备前往【行者】会出现的那个山区,所以没发什么起床气,很顺利地就起床了。
封霁寒递过去一条热毛巾让他敷脸,打开衣柜,让岑浔自己挑今天要穿的衣服。
“我给你新买了很多衣服,你看看喜欢哪件。”封霁寒拉开柜门,一排花里胡哨的衣服出现在岑浔视野里。
岑浔的审美确实夸张了点,但架不住人好看,什么丑衣服都能撑得起来,因此封霁寒吐槽归吐槽,平时发现岑浔会喜欢的那种丑衣服,还是会买下来。
一不留神就买了这么多。
岑浔正挑着,楼下忽然传来门铃声,封霁寒只好将自己从岑浔身上撕开:“应该是周眠他们来了,你换衣服,我去看看。”
打开门,封霁寒才发现,来人竟然不止周眠和宿明祁,还有童瞑和巫烬。
封霁寒赶紧让他们进来,唯独轮到童瞑的时候,封霁寒往门口一挡:“我家不欢迎偷窥狂。”
童瞑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撞开他就进门了:“我哥在这里,我哪不能去?”
一人一诡互相看不顺眼,一起在沙发坐下时,气氛非常诡异。
“我四哥呢?还没起床吗?”巫烬坐不住,跃跃欲试地准备冲上楼:“我去叫他。”
封霁寒忙阻止巫烬道:“他起了,马上下来。”
巫烬高傲地瞥他一眼,抱着胳膊四处检阅起了这栋房子,封霁寒随他去了,巫烬完全是小孩子脾气,越说他,他越不服。
同样是岑浔的弟弟,童瞑就更离谱了,居然随身携带了一个背包,并从背包里掏出早餐若干,琳琅满目地摆在周眠面前,顺带拿出几种药,绷着脸硬邦邦道:“吃药。”
周眠一言不发地吃了药,期间没多分给童瞑一个眼神。
封霁寒不放心地拿过药看了几眼,发现都是一些治疗胃病的药。
封霁寒有些稀奇地瞥了童瞑一眼,发觉自己现在有点看不懂这个偷窥狂了。
之前对小周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又照顾起了小周?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宿明祁一脸安详地跟谁发着短信,封霁寒绕过去一看,发现跟他聊天的人居然是云时卿。
……队长,你不是失忆了吗?又是什么时候跟副队加上的联系方式??
正当封霁寒心情复杂的时候,岑浔下来了。
周眠正喝着粥,看到岑浔身上的衣服,猛然呛住,童瞑则头疼地捂住眼睛:“四哥!你怎么又穿这种衣服了?”
“因为好看。”
岑浔才不管自己的审美给他人造成多大的冲击,扫了周眠一眼:“等小周吃完就出发。”
在抓捕【行者】的行动中,岑浔并不打算带太多人过去,最后定下来的就只有他们六个,剩余的人则被留在酆都鬼城,负责将这个项目运营到结束。
看到周眠在喝粥,封霁寒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岑浔昨天没来得及吃的蛋糕,于是将蛋糕取了出来,问岑浔要不要吃。
岑浔当然没有拒绝。
封霁寒就将袋子里附带的勺子递给岑浔,岑浔接了过来,随手拆开,挖了勺蛋糕,刚送进口中,忽然察觉到封霁寒目光不对。
岑浔疑惑地问:“怎么了?”
封霁寒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拿着勺子的左手上。
岑浔顿了顿,将左手拿着的勺子换到了右手。
封霁寒笑了一下:“没什么,你继续吃吧。”
第116章 神胎
六人座的商务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 今日是个阴天,蜿蜒曲折的山路在郁葱树木的掩映下显得有几分阴森。
车上的乘客们刚开始还会聊几句,随着车子在山路上绕行的时间不断增加, 乘客们渐渐不说话了。
车里安安静静, 时不时传来几声导航的播报声,巫烬瘫在座位上,心态已经从出门打架的兴奋转变为长途漫漫的无聊:“……还有多久才能到?”
封霁寒瞥了眼导航:“快了,还有半小时。”
“要我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开直升机过来。”童瞑轻啧道:“费这麻烦事。”
“你以为我不想吗?”封霁寒淡淡道:“开直升机要提前申请航线,事发突然, 哪里来得及。”
就算走异端监测局的渠道,他也根本没法向驾驶员解释,为什么直升机上会出现三个诡怪, 到时候岑浔现场表演一个引爆检测仪,他怎么跟局里解释?
童瞑与封霁寒相看两厌, 转而跟岑浔搭话:“四哥, 你说这五哥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非要跑到这种偏僻地方?”
岑浔将胳膊搭在全开的车窗上, 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 束起的长发垂在身前, 语气随意:“你问我, 我问谁?不如问问小周究竟在预知画面里看到了什么。”
童瞑回头看了眼唇色发白的周眠一眼, 戏谑道:“小周正晕车呢,再问他,说不定他等会儿就要吐了。”
周眠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瞪了他一眼。
前面的封霁寒说:“小周晕车了吗?那我找个位置停一会儿吧。”
过了两分钟,封霁寒在路边找到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 停下了车。
周眠蹲在路边干呕了几声,眼里都泛起了泪花,童瞑嘲了他几句,口嫌体正直地从包里摸出一瓶水递给他。
宿明祁路上就已经很看不惯童瞑欺负周眠的行为,沉着脸毫不客气地将童瞑撞开,把自己的水递给周眠。
周眠哑声道了谢。
童瞑自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再凑上去——显得他很喜欢围着周眠献殷勤一样。
另一边,岑浔站在路栏边眺望远山,眼中若有所思,封霁寒在旁边忽然开口:“这个地方,让我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山村。”
岑浔看向他:“你也有这种感觉?”
封霁寒的发梢在微凉的山风下微微摇曳:“大概是同样都在深山里,很容易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应该不是巧合,”岑浔微眯起眼,语气笃定:“【行者】不会莫名其妙地去一个普通的地方,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大概率与噩梦世界的那个山村有所关联。”
封霁寒附和地点头:“嗯……确实……”
嘴上这么说着,封霁寒身体却稍稍靠近岑浔,大着胆子拉开岑浔的领口,仗着身高优势往里看。
岑浔面无表情地握住他的手腕:“光天化日耍流氓?”
封霁寒确认了自己想确认的,挑眉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挪开他的手,岑浔从容地理了理领口:“乌秘书的一个新技能,借来玩玩。”
封霁寒压低声音问:“这安全吗?你别把自己玩脱了。”
岑浔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伸手捏捏封霁寒的后颈:“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他目光下移,落在封霁寒的嘴唇上,视线中的侵略性很强,微一偏头,就要亲上去,封霁寒急忙仰了一下头避开。
岑浔不太高兴:“怎么?”
封霁寒默默瞥他:“你不是本体吧。”
“你可以把我当成本体。”
他笑得让封霁寒感到恐怖。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有种恐怖谷效应的非人感。
“……”封霁寒喉咙滚了一下,他缓缓拿开岑浔捏在自己后颈上的手:“我去看看小周。”
平时的岑浔就已经够鬼畜,现在这个简直是鬼畜加强版,封霁寒实在有点吃不消,打算独自冷静一下。
“哥,你看你,都把鸟吓跑了。”童瞑欣赏着封霁寒仓皇离开的身影,抱臂走了过来,幸灾乐祸道:“说什么爱你,结果这都接受不了。”
岑浔淡淡道:“这也正常,如果是我看到长着爱人容貌的不知名生物,也会接受不了的。”
童瞑用手指蹭了蹭路栏,摸到了一层灰:“不过哥,只是抓个老五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老五的确不值得,但【时间】值得。”岑浔垂下眼睫,掩下了琥珀眼瞳中的那点冷色:“毕竟是排名第二的诡怪,多防备一点总没有错。”
“话虽如此……”童瞑望向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什么也没发生,你要怎么把自己……”
“那就把我当本体好了,”岑浔路过童瞑的时候,拍了拍童瞑的肩膀:“除了分不清左右,没什么差别。”
童瞑轻啧了一声:“疯子,你就疯吧,谁疯得过你。”
休整十几分钟后,众人重新上路。
上午十点,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山村。
下了车,童瞑和巫烬看到村口的模样,齐齐愣住,原因无它,完全是因为它跟噩梦世界的那个小山村近乎一模一样。
除了这个小山村里没有人,以及建筑更加残破,其他地方全都给他们一种强烈的即视感。
童瞑下意识看向岑浔:“四哥,这里是……”
岑浔看着村口残破的石碑,上面模糊地写着“祀神村”三个字。
“快有十年没回来了,”岑浔伸手抚上石碑,对两个神色微变的弟弟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进村,只有童瞑站在村口,怎么都挪动不了脚步。
这地方在十年前给了童瞑太大的阴影,童瞑实在不想进去,况且,身为全知,童瞑能看到的东西比岑浔他们多太多了。
无知者无畏,知而深深畏,哪怕仅是看到这个土地上发生过的几个小小片段,都会给童瞑带来巨大的精神压迫感。
见岑浔看过来,童瞑深吸一口气:“哥,我能留在这等你们吗?”
岑浔停下脚步:“你不想知道老五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吗?”
童瞑咬牙:“想倒是想,但是……”
这时,周眠忽然开口,是那种微带嘲讽的语气:“菜就多练。”
靠,童瞑一下子就被激起了股火气,大步踏上前:“说谁菜呢,去就去!”
见他跟上,周眠转而看向岑浔:“我看到的画面是【行者】在一个山洞里往前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山洞的位置我不清楚。”
岑浔若有所思道:“应该是祭祀的山洞。”
十年前,他们九个退回幼生期的诡怪被聚集在小山村里,原本只有一个诡怪可以继任卡俄斯的神位,活着离开小山村,可继任仪式被封霁寒强行打断,最终他们九个诡怪一起离开了小山村,分道扬镳。
那时岑浔就大致了解过“祀神村”的背景。曾经的“祀神村”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归宁村”。
传说“归宁村”曾经妖鬼横行,直到后山忽然降临了一位神明,妖鬼被神明驱离“归宁村”,村子里的人才得以获得真正的安宁。
为了让这位神明长长久久地庇佑村子,村民开始在后山进行祭祀,村子的名称也从“归宁村”改为“祀神村”。
可后来,后山的神明忽然开始不再庇佑村子,愚昧的村民着急了,试着从上供祭品改为上供活人,终于再次获得了神明的庇佑。
这项活人祭祀的仪式于是就此保留了下来,岑浔等九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抓进村子,用于活祭。
而活祭的地点,就在后山的山洞里,不过岑浔也有点记不清那个山洞的位置了,他转而问童瞑和巫烬:“你们记得山洞在哪吗?”
童瞑和巫烬两诡纷纷摇头。
他们两个,一个排第六,一个垫底,战斗力都不是最强的,在山洞里进行继任仪式的时候跑都来不及,谁会留意山洞在哪?
岑浔又问封霁寒:“你记得吗?”
封霁寒也摇头:“当时我只顾着你,没注意别的。”
这就麻烦了。
岑浔思忖几秒,目光转向巫烬,微笑着打了个响指:“那么接下来就是捉迷藏时间了。”
巫烬:“?”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并浮现出某种不好的预感。
一分钟后,巫烬被蒙住双眼,原地转了五圈。
岑浔:“去吧傲天,现在往你认为最安全的方向走。”
巫烬怀疑地问:“……四哥,你确认这有用吗?”
“试试看吧。”
巫烬只好摸索着往前走,嘴里嘀咕道:“走错了我可不管。”
荒败的村子萧条万分,倒塌的房子里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他走着走着,还真的走到了通往后山的小路上,路边的树木枯死了大半,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扭曲姿态,显得周围越发阴森。
童瞑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地方的气场无孔不入地干扰着全知的视野,随着离山洞的距离越发接近,童瞑的承受力近乎到达极限。
这时,周眠忽然从身上取下背包,打开拉链,对童瞑说:“进来吧。”
童瞑望着打开的背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眠淡淡道:“再往前走十米,你就会晕倒在地。”
“……”其他人都望了过来,童瞑脸上有点挂不住,轻哼道:“我是无所谓的,你不怕重就行。”
周眠仍保持着打开背包的姿势。
童瞑瞥了黑洞洞的背包一眼,最终还是化作一堆眼睛,流淌着钻进了进去。
周眠拉上拉链,重新背上了鼓鼓囊囊的背包。
一颗眼睛蹦跶着跳了出来,落在周眠手心里,眨巴了一下。
周眠神色未变,随手将这颗眼睛塞进了衣兜里。
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了。
山林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令人心慌,好在进村的都不是一般人,走在路上完全不带怕的。
“感觉之前祭祀的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封霁寒思索道:“好像是条一直往下走的下坡路。”
前面的巫烬立即不爽道:“喂,你是在质疑我的倒霉运气吗?”
封霁寒:“……那倒没有。”
巫烬一边往前走,一边振振有词道:“不是我傲爷吹!论倒霉,没人能倒霉得过我!就那个山洞,傲爷我分分钟——”
巫烬话还没说话,异变突生,巫烬忽然一脚踩空,整个诡掉进了地面上的一个洞窟里。
岑浔毫不犹豫,紧跟着巫烬跳了下去。
“啊啊啊——”只听洞里不断传来巫烬的喊声,过了好一会儿,洞里回荡的回声才停下。
封霁寒在洞口处喊道:“你们没事吧——”
洞里再次响起回声:“没事吧——”
“事吧——”
“吧——”
很快,岑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没事,我们找到山洞了,你们先别下来。”
封霁寒趴在洞口听着岑浔的回声,觉得挺有意思,回道:“知道了。”
下方的山洞里,岑浔拍了拍巫烬身上的灰,问他:“没事吧?”
巫烬扯掉眼睛上的布,左右看看:“没事,四哥你及时把我拽住了,这里就是那个恐怖山洞?”
岑浔“嗯”了一声:“你不想进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怎么可能不敢,我又不是六哥。”巫烬兴奋地拉着岑浔往前:“让我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五哥偷偷跑来的秘密吧!”
山洞的尽头是个神龛,这里的神龛不像噩梦世界那个山村里的神龛,里面空空荡荡,并无形态诡异的神像,许久无人使用的供桌上落满了灰尘,神牌也倒了。
十年前,当岑浔等人走到供桌前时,继任仪式就开启了,岑浔和其他人都失去了意识,但是这次,岑浔走到供桌前,并未察觉到异样。
神龛后还有空间,岑浔绕到神龛后,掀起潮湿而半腐朽的帘子,眉梢忽然微挑。
因为他发现了属于人类的挖掘工具。
做工精细,明显是近代的流水线产物,并不像是这个小山村能出现的东西。
再往帘子里面看,黑漆漆的洞穴如深渊一般凝视着他。
有点意思。
岑浔用【点纸成真】做了个强光手电筒出来,照向洞穴深处,这个一人宽的洞穴蜿蜒曲折,这么照完全照不到洞穴终点。
岑浔没有犹豫,直接进去了:“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不把事情搞个清楚,实在很亏。
大约往里面走了十分钟,岑浔抵达了洞穴的尽头。
然而,洞穴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手电筒照亮了岩壁,岑浔伸手抚上岩壁上一个脸盆大的窟窿,觉得这个窟窿有点奇怪。
像是人类从这里挖走了什么东西。
岑浔实在好奇,便使用了刚刚从童瞑那里“学习”来的【全知之眼】。
几乎是开启【全知之眼】的瞬间,岑浔就感到眼睛一阵剧痛,像是要生生爆裂开来。
耳边似乎传来不知名的呓语,每响起一声,他的思绪便混乱一分,岑浔强忍着这种强烈的不适,硬是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洞穴被人类的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类穿过岑浔的身体,走向岩壁。
岩壁上的窟窿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莹白的光球?
那个全副武装的人类拿出一把手持钻机,沉闷的声音从防护服内响起:“各小组注意,准备开始转移【神胎】。”
黏腻的鲜血从眼眶中淌出,岑浔浑然不觉,反而继续靠近那个所谓的【神胎】。
钻机的噪音响彻整个洞穴,碎石簌簌落下,很快,光球周围的石块被掏空,人类向嵌在岩壁中的光球缓缓伸出双手。
光球仿佛察觉到了人类的靠近,环绕在周身的莹光暴涨,像是无声的拒绝。
然而,那些莹光接触到人类,却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性,它们只是柔和地拂过人类戴着防护手套的手背,便逐渐消失了。
人类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越发大胆地将双手探向光球的中心。
白色莹光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完全消散。
人类轻轻捧起了曾被莹光包裹着的事物,那是——
一颗黑白花纹的蛋。
第117章 鱼饵与圈套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岑浔拭去脸上的鲜血,再一眨眼,满洞穴的人类和那颗黑白蛋都消失了。
巫烬看到岑浔一脸血的模样, 吓了一大跳, 急忙上去给他擦脸:“哥你没事吧哥!”
“没事。”岑浔头痛欲裂,抬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先出去吧。”
巫烬急忙应下,拉着他往外走,岑浔一边擦脸,一边冷静地思考刚刚看到的画面。
人类将岩壁里的那颗蛋称为【神胎】,也就是说, 如无意外,那颗蛋孵化后,应该会成为一位“神”。
但事实是, 黑白蛋还没来得及孵化,就被手贱的人类从岩壁上挖了出来, 不出意外, 这位“神”最后的结局, 应该是不幸地胎死腹中。
再结合“祀神村”的传说……
岑浔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根据岑浔的猜测, 事情应该是这样——
“归宁村”出现怪物, 【神胎】诞生, 赶走了怪物, “归宁村”改名为“祀神村”。
然后, 人类科研者发现并挖走了【神胎】,祀神村失去【神胎】的庇佑,绝望下将祭祀改为活祭, 引来了创世之神卡俄斯。
卡俄斯将这个村子选定为继任仪式的举办地,于是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拉入了噩梦世界。
当然, 这些只是岑浔的猜测,真相究竟如何,岑浔暂时无法考证。
大概是出现过两位神的原因,这地方的气场太过混乱,全知之眼在这里很难正常发挥,岑浔估摸着自己的眼睛已经到了极限,只好作罢。
岑浔和巫烬原路返回,出洞穴的瞬间,守在洞穴旁边的封霁寒就发现了岑浔前襟上的鲜血,他顿时顾不上什么鬼畜不鬼畜的了,凑上前察看岑浔的状态,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边用技能治疗边问:“怎么回事?在下面被攻击了?”
岑浔感受着眼睛上的热度,没有回答,而是闭眼叹了口气,低喃了一句:“鸟善被人欺。”
如无意外,那颗蛋里的生物,估计就是封霁寒这家伙了。
坏人来了不知道打,活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封霁寒一头雾水,松开捂住岑浔眼睛的手,确认已经恢复,这才问他:“什么鸟善被人欺?”
岑浔上下打量着他,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毕竟封霁寒生理状态的确更接近人类,虽然很强,但远远达不到“神”的程度。
岑浔反问他:“你知道注入你体内的鸟类基因来自于什么鸟吗?”
封霁寒更纳闷了:“不是跟你说过吗,是一种不知名的珍稀鸟类。”
“的确,珍稀到世界上可能仅此一只。”岑浔拉着他来到洞边:“跟我下去,给你看点东西。”
让其他人留在洞外,岑浔带封霁寒下了洞,重新进到山洞里。
落地后,岑浔打开手电筒,明显感到身边的封霁寒怔了一下,岑浔转头看过去,饶有兴趣地征询道:“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封霁寒好半晌才回过神,迟疑答道:“确实跟十年前进山洞的那次不太一样。”
是摆设不同的原因吗?好像也不是,封霁寒隐隐感觉到,是这地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十年前那次,封霁寒走进山洞,只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虽然他用某种手段强行混进了继任仪式,但他依旧蒙骗不了神的眼睛。
可这次——
封霁寒伸手触碰冰冷坚硬的石壁,若有所思:“有种很……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我没在十年前的那个山洞里感受到过。”
岑浔用手电筒照向前方,悠然道:“那个山洞是噩梦世界复刻版本,这个才是原版。你猜我刚刚在原版山洞里发现了什么?”
封霁寒跟着他往前走,谨慎猜测:“卡俄斯的神躯?”
“不对。”
“卡俄斯的遗物?”
“也不对。”
“你五弟的尸体?”
“……不对。”
封霁寒实在猜不到,无奈道:“快揭晓谜底吧,岑老师。”
岑浔淡定道:“发现了一个疑似鸟窝的地方。”
封霁寒:“??”
带着满头问号,封霁寒跟着岑浔钻进了神龛后的洞穴,来到了岩壁的窟窿前。
手电筒的强光照着岩壁上的窟窿,岑浔说道:“这里曾经有一颗被人类称作【神胎】的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类挖走了,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封霁寒望着那个窟窿,彻底失语。
岑浔抱臂道:“老五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小山村,应该有他的目的,或许就跟这个【神胎】有关。”
封霁寒终于理清思绪:“所以,你认为那个【神胎】就是我?”
岑浔:“看着确实像鸟蛋。”
花纹也是黑白色的,总之,很可疑。
封霁寒不觉得这个猜测可靠:“可我确实是人类,你之前不是也捅穿过我的心脏好几次吗?”
岑浔:“这也说不好,如果人类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放进人类身体里,也能达成这种效果。”
越说越玄乎了,封霁寒望着岩壁上的窟窿,缓缓道:“如果真是这样,研究院说不定会保留关于那颗蛋的资料,我得回去查一查。”
岑浔这时却问:“你没发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吗?”
封霁寒目光微动,转而看向岑浔。
岑浔扯了扯唇角:“如果你真是【神胎】,明明是神,用的却是人类身体,那么你的神躯去了哪里?”
其实根本没必要问,蛋是被人类拿走的,除了人类手里,还能在哪?
封霁寒叹了口气:“……离谱的事情增加了。”
“别泄气,”岑浔难得柔声地鼓励他:“你再找找,说不定能搜刮出什么遗产。”
封霁寒有被“遗产”两个字刺伤,又气又好笑,最终还是认命地在空荡荡的岩壁上摸索了起来。
重点关照的位置当然就是岩壁上的那个窟窿,封霁寒艺高人胆大,直接将手探进去摸索,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忽然一变:“这是什么东西!”
岑浔闻言立即走过去:“怎么了?”
“好像有股吸力,”封霁寒满脸凝重道:“手拔不出来了。”
“要被吸进去了,”封霁寒另一只手撑着岩壁,像是在与某种力量对抗:“救我。”
岑浔刚开始还真信了,帮着往外拉他的胳膊,气氛一度非常焦灼,但过了一会儿,岑浔忽然发觉了不对劲,狐疑道:“……你演的吧?”
封霁寒终于没忍住,一直压着的唇角忽然上扬,丝滑地收回胳膊,张开五指,给岑浔看他手心里的莹白光球:“bingo~惊喜遗产。”
“……”岑浔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封霁寒挨了这一巴掌,爽了。
岑浔望着他手里的东西:“这什么东西?”
这些莹白的光团岑浔认识,原本裹在蛋外,人类的手靠近后,光团就消散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光团居然还在。
“你可以把它看作胎衣。”封霁寒说:“用处是提供一些营养和保护,不过现在它没有胎儿要保护了,充其量只能算做一件防御类道具。”
岑浔目光落在光球上,他的面容被莹光映亮,显得那双琥珀眼瞳非常剔透:“难道【行者】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个道具?”
“有可能,”封霁寒点头:“但他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道具的?”
岑浔想不通就不想了:“算了,先出去。”
在周眠预测中,【行者】会在明天出现在山洞里,至于究竟是什么时间,周眠也不确定,因此接下来岑浔要做的,只剩下守株待兔。
由于后山对童瞑的影响太大,众人退出后山,找了个地方休整。
童瞑稍微缓过来一点,立即八卦起岑浔在山洞里的遭遇,岑浔将事情简单说了,童瞑不由啧啧道:“四哥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跟谁谈不好,偏偏谈了这么个奇怪玩意。”
封霁寒立即指着童瞑,向岑浔告状:“哥哥,他说我是奇怪玩意。”
岑浔淡淡警告童瞑:“不准说他。”
其他人:“……”仿佛闻到茶香。
这两个也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护,绝配。
童瞑怒其不争:“四哥,你就宠着他吧!”
封霁寒光明正大地将脑袋倚靠在岑浔的肩上,挑衅地望着气得直跳脚的童瞑。
周眠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打开了一管营养液。
为了轻装简行,节省时间,周眠只带了两管营养液,宿明祁和封霁寒也是如此。
荒山野岭,确实没有条件,岑浔也就没有说什么,趁封霁寒拆开营养液的功夫,他打开手机,开了个线上会议。
由于诡怪通过空间通道大批出逃,造成死伤无数,异端监测局不得不向公众宣布了诡怪的存在,这导致公众对噩梦世界的观感变得极差,网上流传的舆论非常不利于噩梦大学的长期发展。
因此,秦修建议进行公关,尽快为噩梦大学塑造一个比较正面的形象,如果噩梦大学不及时发声,不明真相的群众很有可能把那些诡怪的锅都扣在噩梦大学头上。
岑浔同意了这个观点:“秦院长,你让公关部准备一下稿子,一定要把锅甩干净,同时表明噩梦大学的立场。”
秦修问:“需要对外透露我们正在处理空间通道的事吗?”
“透露。”岑浔想了想:“你们另外准备一份稿子,等我抓到【行者】,关闭空间通道后,立即发出去,别让异端监测局抢一点功劳。”
秦修似是笑了一声:“明白。”
封霁寒总算看到了岑浔当校长时的工作状态,雷厉风行,手腕果决,依旧是他非常熟悉的邪恶毛线球作风。
这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中途周眠拿出手机翻看社交软件,发现#噩梦大学 声明#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跟着红到发黑的“爆”字。
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周眠好奇地点进词条,不知道是服务器崩了还是信号太差,页面变得非常卡顿,周眠耐心等待的过程中,童瞑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看着一片空白的屏幕:“想看声明内容啊,我现在就可以念给你听。”
周眠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没有波澜道:“我要自己看。”
童瞑偏不听他的,故意提前给他剧透:“致广大人类玩家,近日,现实世界多地出现诡怪,我校知悉后,第一时间进行调查,经查,该事件系校外一主战势力所为……”
“我校高度重视该恶性事件,已派出专员紧急抓捕相关诡怪。”
童瞑话还没说完,周眠的手机屏幕一闪,终于跳出了声明,内容果然跟童瞑说的一模一样。
“……”周眠小小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童瞑,你真的很烦。”
童瞑在他耳边低笑:“周眠,看到你不爽,我就爽了。”
评论区的言论毁誉参半,有质疑有赞美,周眠没有多看,直接滑了出去,这时候吵得再凶,被打脸的时候脸就有多疼。
因为噩梦大学是真的派了“专员”出来抓诡。
天色渐黑,众人等得无聊,封霁寒干脆拉巫烬打起了游戏,巫烬对封霁寒的游戏技术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二局刚结束就已经光速改口喊封霁寒四嫂。
封霁寒笑眯眯地应了,心想怪不得岑浔在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最偏爱老幺,这倒霉孩子不搞破坏的时候,确实有点意思。
邪恶毛线球就喜欢那种心眼不多,比较听话的乖孩子。
夜幕降临,村子里没有一点灯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封霁寒起身,说要去捡点柴火回来。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四嫂这去得也太久了吧,”巫烬还在等封霁寒回来组团打游戏,实在等不及,便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过了半小时,巫烬和封霁寒依旧没回来。
宿明祁沉声道:“应该是出事了。”
“我用技能看看,”童瞑勉强开了全知之眼,沉默几秒后,缓缓说:“不用找了,他们两个全被传送走了。”
周眠和宿明祁:“……”打不过就让敌人消失,好朴实无华的战术。
岑浔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拿着强光手电筒照射四周:“还不出来吗?”
手电筒扫了一圈,回到起点时,一个高挑的人影忽然出现光线范围里。
来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连衣帽下露出一点银白色的碎发,双手插兜,神色冷酷,幽蓝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没什么感情地望向他们。
这画面不亚于鬼片里的jump scare,周眠不比在场的其他人经验丰富,他毫无准备,直接被吓了一大跳。
童瞑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嘲笑他:“我们预知胆子不是很大,这个时候怎么胆子又变小了呢?”
周眠面无表情,作为普通人类,突然被吓一跳不是很正常的吗?
【行者】这时开始不断往前闪现,他的身影每消失一次,再次出现就会离他们更近一点,这种快速移动使得岑浔和宿明祁的攻击连连落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行者】闪现到他们的面前。
【行者】仍是那副冷酷的模样,插着兜看了眼岑浔,冷冽目光终于稍稍产生了一些波动,只见他微微皱眉,薄唇抿紧——
就在众人以为他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挑衅言语时,便听到满含不悦的男声响起:“你穿的是什么?太丑。”
下一秒,岑浔身上的花衬衫就被刷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设计感满满的白色衬衫。z.ll
皱着的眉头松开,【行者】终于露出些许满意之色:“这才对。”
其他人:“……”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唯有童瞑赞赏地竖起大拇指:“6,还是五哥你有品。”
岑浔捏起身上陌生的衣服,脸色变得格外黑沉。
他新换的衬衫,衣柜里最喜欢的那件——刚穿上没满一天!
“老五,”岑浔一字一顿地阴沉问道:“你想死吗?”
【行者】的冷冽眉眼间透出些许傲慢:“想杀我,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岑浔二话不说,数千根傀儡丝直冲他面门而去。
【行者】不闪不避,打了个响指,直接在岑浔脚下开了个传送门,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将岑浔送到千里之外。
岑浔也确实如他预料中的那般消失在原地,然而下一秒,剧痛的感觉依然从胸口传来。
【行者】瞳孔微震,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被洞穿的胸口,而他那个本该被传送走的阴险四哥就站在他面前,一边将傀儡丝探进他体内恶意搅动,一边微笑问他:“这种本事,够杀你了吗?”
怎么会……
【行者】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岑浔的技能欺骗了眼睛。
【行者】其实对岑浔的主技能【幻世】早有耳闻,据说【幻世】可以悄无声息地制造出足够以假乱真的幻境,而陷入幻境的人无法轻易察觉,更无法轻易逃脱。
那时他觉得那只是个幻术而已,又没什么攻击性,因此很不以为然,直到亲身经历过,【行者】才意识到岑浔这个技能究竟是多么的难缠。
胸口的剧痛在不断提醒着他岑浔的危险性,【行者】立即抽身后退,快速与岑浔拉开距离,同时压缩岑浔所在的空间,试图将岑浔困死在里面。
上一秒,【行者】明明还清晰地看见岑浔被挤压成了血雾,下一秒,他的双臂就被锋利的傀儡丝齐根割断。
“你就这点本事吗?老五。”
岑浔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出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行者】睁大了双眼,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看到的都是虚幻,那么岑浔的真正本体又在哪里?
明明刺穿他的傀儡丝都是真的,为什么使用那些傀儡丝的岑浔又是假的?
【行者】一向奉行打不过就跑的原则,见事情的发展实在诡异,他毫不恋战,立即打开传送门逃跑。
他那个恐怖的四哥终于消失了,【行者】松了口气,双臂的裂口重新生长出胳膊,【行者】走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准备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就马上离开。
走着走着,【行者】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回过身,穿着那件由他亲自挑选的设计感白衬衫,微笑的面容在他看来与魑魅魍魉无异:“五弟,你要找什么,四哥陪你一起找吧。”
此情此景,让【行者】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都出现了一丝裂隙:“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跟得上我!”
“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岑浔目光看向他的身后:“不信你看。”
【行者】一点点地转过头,便看到明明已经被他传送走的封霁寒和巫烬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同样微笑地看着他。
“……”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行者】失神地喃喃片刻,然后趁岑浔不注意,再次发动了技能,这次,他直接将自己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一个教室里。
【行者】匆匆沿着楼梯往下跑,没想到拐角处竟再次出现了岑浔的身影。
未等【行者】开口,傀儡丝再度斩下他的双臂。
【行者】忍痛再次逃跑,这次他逃到了一个小岛上,本以为这下总算能甩脱岑浔,刚松了口气转身,迎面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岑浔。
傀儡丝圈住了【行者】的脖颈,岑浔幽幽开口:“马上,向我的衬衫道歉。”
【行者】伸手拽住脖颈上不断收紧的傀儡丝,忽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猛地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刃:“我知道了,这里是你构造的梦境——全部都是!”
岑浔怜悯地望着他:“你现在才想通吗?”
【行者】微微一怔。
下一秒,他被岑浔毫不留情地掼入了海水当中。
不断涌入口鼻的海水变成了锋利的黑白丝线,【行者】下意识挣扎,但周围的海水不断涌来,将他层层包裹,让他像缠在蛛网上的猎物,怎么样都无法挣脱。
……
【行者】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被裹成了一个茧,岑浔姿态悠闲地站在他对面,身上穿的仍是那件丑到辣眼的花衬衫,封霁寒和童瞑等人站在不远处,正抱臂看着他们这边的热闹。
最关键的是——【行者】发现,他人还在村外,根本没有进村!
也就是说,他在踏入村子以后的记忆,全是虚假的梦境……早在他出现在村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知不觉地中了招。
他在梦境里疯狂逃窜的时候,岑浔已经在现实里逮住了他陷入沉睡的身体。
——不费吹灰之力。
【行者】冷酷的表情缓缓裂开,不肯接受自己败得如此突然的事实。
岑浔在他对面挑眉问道:“老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行者】咬牙道:“你卑鄙,不讲武德。”
岑浔淡淡道:“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是谁让你打开的空间通道?”岑浔眯起眼:“【时间】,还是【命运】?”
【行者】拒不回答,明显不肯配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岑浔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冷冷一笑:“好,等我吃了你,照样可以弄清楚来龙去脉。”
岑浔从来说到做到,话音落下的同时,紧紧包裹着【行者】的傀儡丝便开始抽取他体内的力量。
见此,【行者】脸上不仅未见慌乱,反而露出了微嘲的神色。
岑浔眉头微蹙,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正欲暂时停下抽取力量的动作,异变突生,一道道金色流光忽然从【行者】体内出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沿着傀儡丝移动,然后——
猛地击中了岑浔。
封霁寒面色突变,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当机立断地展开无神领域,将岑浔和【行者】完全罩住。
“岑浔!”封霁寒大步上前,揽住踉跄后退的岑浔,立即对他使用了【大治愈术】。
这个技能对岑浔起了点作用,但不多。
封霁寒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岑浔。
及腰的长发缩短了一大截,过盛的昳丽面容变得青涩。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岑浔的面容竟然已经肉眼可见地年轻了好几岁,仿佛倒退回了18-19岁的时期。
岑浔自己也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看向自己的手。
无名指上的戒痕消失了。
“恭喜你,四哥,”【行者】语气嘲讽:“吃了我这个鱼饵,中了二哥的圈套。”
第118章 时间逆流
“四哥——”
巫烬还以为岑浔被暗算受了重伤, 暴怒地冲了过来,正欲为岑浔报仇,忽然看到明显小了好几岁的岑浔, 脑袋当即陷入了宕机状态。
童瞑掠过巫烬, 用全知之眼察看岑浔的状态,脸色很不好:“是【时间】的技能,不仅会回退你的身体状态,还会不断蚕食你的力量,最终你会被【时间】夺走所有力量,一直回退到幼生期——直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封霁寒急声问:“有办法解除这个技能吗?”
“除非【时间】主动停下。”童瞑叹息道:“就算你对四哥使用无神领域, 也只能暂缓时间逆流的速度,而且你必须24小时用无神领域罩着他,不能让【时间】钻到半点加速逆流的空子。”
封霁寒抿唇抱紧了怀里的岑浔。
岑浔将封霁寒的胳膊推开一点, 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暗算的事实:“我大概还剩多长时间?”
童瞑沉痛捂脸:“不清楚,你还能活多久, 取决于【时间】的心情, 如果【时间】心情不好, 加快你身上时间逆流的速度, 你可能下一秒就无了。”
巫烬闻言, 心死如灰, 趴在岑浔身上哭嚎道:“哥啊——如果你没了, 我这个做弟弟的一定会给你陪葬的!”
岑浔:“……”
【行者】看了好一会儿感天动地兄弟情, 终于忍不住开口:“或许,有人能关注一下我吗?”
他还活着,为什么都当他是死人?
封霁寒收紧的胳膊勒得岑浔腰痛, 岑浔推开封霁寒,自己站了起来, 再开口,声音已经比之前的清冽了许多:“是【时间】故意派你过来的?”
既然已经暴露,【行者】也就不瞒了,事实上,这些天【行者】自己都过得十分憋屈。
“别怪我,要怪就怪二哥,”【行者】说:“我被他威胁,如果这个技能不转移到你身上,那么被逆流时间,消失在世界上的人就会是我。”
【时间】的技能非常棘手,无论【行者】用空间能力跑出去多远,只要【时间】操纵时间回到几秒前,【行者】就会回到原地。
他跑不了,只能被迫成为【时间】的鱼饵,等到岑浔上钩,他才可以将致命的技能转移到岑浔身上。
岑浔冷笑:“他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时间】甚至没有露面,只是丢下一个诱饵,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击溃岑浔,还能轻轻松松地将他的百亿积分据为己有。
——如果岑浔没那么谨慎多疑,此刻恐怕真的已经中了【时间】的阴招。
【行者】把该说的话说完,自觉今日必死无疑,便闭上了嘴,一副颓然赴死的模样。
其实无论是被【时间】杀死,还是被岑浔杀死,【行者】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在被【时间】选为棋子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行者】只能沦为牺牲品。
然而,预料之中的暴怒却没出现,岑浔重新走上前,冷淡地命令他:“关闭现实世界所有空间通道。”
【行者】惊讶于岑浔在得知死期将至时还能保持冷静,倒是听话地把所有空间通道关上了。毕竟岑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自己的命还捏在岑浔手上。
岑浔拿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条消息,让公关部把下午准备好的稿子发出去,继续跟进后续公关事宜。
群里,秦修回复了岑浔一条消息:“收到,另外,【七煞】已经到了酆都鬼城外,我们正在跟他进行谈判。”
岑浔微挑眉梢,【七煞】来的时间比他预想中要早一点,不过……如果操作得当,【七煞】的到来或许会让局面变得更有意思。
岑浔唇角上扬,回复道:“尽快跟【七煞】达成合作。”
【行者】看着岑浔这时竟然还能笑出来,感到背后有些发寒。
岑浔都快死了,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
难道【时间】的技能落空了?不可能,只要岑浔吸取他的力量,就一定会中招。
那究竟是为什么……
“开个通道,”岑浔拿着手机,忽而抬眸看向他:“忙活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家休息了。”
【行者】怔了一瞬,幽蓝的眼眸微闪:“你不杀我?”
岑浔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我现在杀你,获取到的力量最终不还是会流向二哥?”
他又不是傻。
“况且,你的技能挺好用,”岑浔轻描淡写地宣布:“所以,我准备先把你做成我的傀儡,怎么样,惊喜吗?”
【行者】:“……”
变成傀儡和死亡这两个选项里,他一时间竟分不清哪种下场更惨。
岑浔说要回家休息,【行者】原本以为他说的是酆都鬼城,结果不是。
因为岑浔交代童瞑的是:“你先回酆都鬼城,过几天二哥应该就会来接盘,你好好辅佐他。”
童瞑跟岑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四哥,包的。”
【行者】一头雾水:“???”
什么叫“接盘”?什么叫“好好辅佐”?
眼看自己的诡域就要被别人占据,岑浔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拱手相让了?
【行者】:“所以你说的回家,是指……”
岑浔随口报了个地名,是现实世界的某个小区:“去这里。”
【行者】更不理解了,他想不通自己这个四哥究竟在想什么。
不解归不解,【行者】如今已经失去反抗的资本,只能乖乖听命。
等他开出传送门,众人纷纷上车,封霁寒开车穿过传送门,一行人转瞬间便回到今天的起点。
岑浔将【行者】拽下车,拖着他进了别墅,宿明祁主动进了驾驶位,对封霁寒说:“你进去吧,我送小周回去。”
封霁寒现在确实不能离岑浔太远,一旦岑浔脱离无神领域笼罩范围,就会被【时间】抽走力量,加速身体逆生长,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周眠有些不放心,临走前忍不住降下车窗,叫住了童瞑:“市长他……没事吧?”
童瞑有点惊讶:“不是吧,你还担心他?”
周眠这次认真地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童瞑还是第一次被周眠这么直勾勾望着,心口不知为何有些微痒,不由上前一步,捏住周眠没什么肉的脸颊:“能有什么事?要是我哥真不行了,你队长第一个发疯。”
“我不在的时候好好吃药,饭也要按时吃,”童瞑往周眠的衣兜里放了什么东西,语气转变为恶劣威胁:“要是被我看到你没吃,我就把它塞进……”
周眠目光微闪,像是难以忍受他的话语,他缩回了车窗里,重新升起了车窗。
在童瞑看来,像极了某种被猎食者吓到的警惕小动物。
有意思。
童瞑目送那辆车远去,现在他看不到周眠了,但没关系,他有很多颗眼睛,可以放在周眠身边,无时无刻地注视着这个人类。
*
深更半夜,做完傀儡的岑浔终于从地下室上来。
封霁寒坐在沙发上等他,听到地下室的门了,目光立即粘了过去:“做好了?”
【行者】这种等级的傀儡没那么容易做,更何况岑浔现在等级倒退,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岑浔否认道:“彻底做好还要等几天。”
岑浔的身形缩小,身上的衣服也变得松垮了起来,特别是裤子,几乎有点挂不住了,封霁寒走上前,用双手丈量了一下他的腰胯,喉咙不由上下滚动:“小了很多。”
岑浔的年龄应该是被回退到了刚成年不久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岑浔还比较清瘦,身上没什么肉,封霁寒两只手就能握住岑浔细白的腰。
岑浔没在意封霁寒放在自己腰胯上的那双手,随手勾住松松垮垮的裤腰,皱了一下眉:“得重新买衣服了。”
封霁寒却说不用:“你以前穿的衣服还没丢,等会儿我去找找。”
闻言,岑浔却是挑了挑眉:“都没丢?”
封霁寒稍稍有些心虚,只说:“忘记丢了。”
岑浔不知道信没信,将封霁寒黏在自己腰上的手强行拔下来,轻飘飘道:“好啊,去找吧。”
封霁寒只好去了衣帽间,当着岑浔的面,从角落里翻出几个箱子,打开,岑浔以前穿过的衣服都有好好保存在里面。
岑浔坐在衣帽间里的圆椅上,脚尖点地,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么久以前的衣服都没丢?封霁寒,你不会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暗恋我了吧?”
封霁寒立即否认:“不是,刚开始真的只是忘记了丢。”
岑浔长得快,隔段时间就需要给他买新衣服,清出来的衣服封霁寒装进了箱子里,放着放着,就放忘了。
后来就想着留个纪念,干脆全带回了现实世界……
等跟岑浔结婚了,封霁寒就更舍不得丢了,都是岑浔穿过的衣服,丢进垃圾堆算怎么回事?
封霁寒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就连那个人的衣服,封霁寒都舍不得让它们沾染尘埃。
于是封霁寒背着岑浔,偷偷把岑浔不要的衣服运回了现实世界。
岑浔意味深长地笑,抬脚踩在他的大腿上:“真的只是放着,没有用它们干什么坏事?”
像是没想到岑浔会说出这句话,封霁寒的表情凝固了:“……我能用它们干什么……坏事?”
岑浔端详着他的表情:“看来就是有了。”
封霁寒没吭声。
岑浔并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踩在他大腿上的脚危险地移动,在另一个地方加重了力道,面上却像是很好奇,用命令地口吻对他说道:“怎么干的,做给我看。”
封霁寒保持着蹲在地上收拾箱子的姿势,浑身倏然僵硬。
岑浔拖长尾音,像是不耐烦般催促道:“快点。”
同时,他脚下的力度加重,封霁寒脸上立即生出了一股热意,伸手圈住岑浔细瘦的脚踝,却没有用力将它挪开:“我只是……闻闻,没有做别的。”
“只是闻闻,”岑浔不紧不慢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封霁寒,以前没发现,你也挺变态的。”
封霁寒额头上冒出薄薄的汗意,脸上却还是一副端方持重的表情:“我闻我老婆的衣服,有问题吗?”
岑浔真是开了眼了,上下打量封霁寒,想不通这家伙是怎么从以前的纯情小鸟变成现在这样的。
难不成是真的被自己带坏了?
岑浔换了只脚,托着下巴看他:“继续找。”
封霁寒只好忍耐着岑浔时不时的捣乱,从箱子里找出他十八十九岁穿的衣服。
“穿这件吧,”封霁寒拿出其中一件展示给岑浔看,并有理有据道:“这件你没穿过。”
岑浔看了那件衣服一眼,不禁一笑。
那是封霁寒以前买的一件连帽衫,黑色的,帽子上有一对猫耳朵,岑浔当时嫌这件衣服太幼稚,不符合自己的风格,封霁寒怎么说都不肯穿。
过了这么些年,封霁寒竟然还没放弃这点暗戳戳的小心思。
岑浔慢悠悠道:“行,就穿这件吧。”
封霁寒没想到岑浔真的会同意,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不给岑浔反悔的机会,封霁寒立即将这件衣服拿去洗烘。
时间已经不早了,岑浔去浴室洗澡,封霁寒比他先洗完,一边在床上等他出来,一边思考着等会儿要问岑浔的问题。
虽然封霁寒知道岑浔留有后手,没有真的中招,但封霁寒不清楚岑浔的完整计划,心里总是悬着的。
岑浔玩得太大,做局时总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封霁寒不放心他。
想是这么想的,但封霁寒完全没想到,岑浔进门时,身上竟然就穿着那件黑猫连帽衫,并且很自然地爬上床,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封霁寒呼吸一窒,几乎瞬间就不争气地抬头,他喉咙干涩地问:“……做什么?”
岑浔居高临下地瞥他,模样矜傲:“装什么,你不是很喜欢我现在这幅样子吗?”
封霁寒不太有底气地否认道:“我没有。”
“没有?”岑浔略微歪头,好像很疑惑地说:“但我觉得你好像很怀念我十八/九岁的样子呢。”
封霁寒还想否认,岑浔却先一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眯眼道:“还是说,你很怀念被我锁在床上天天做的日子?”
封霁寒僵硬住了:“没有……”
岑浔看来是他一会儿,不容置疑道:“伸手。”
封霁寒这时才看到,岑浔手里拿着两根黑色的领带,封霁寒瞬间洞悉了他的目的,犹豫着没有照做:“我还有事想问你。”
岑浔垂眸看他,语带威胁:“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封霁寒是知道岑浔有多霸道的,只好无奈地伸出双手,让岑浔将它们绑在床头,剩下的那根领带,岑浔直接捏着封霁寒的下巴,简单粗暴地将它塞进封霁寒的口中。
“免得你又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败坏我的兴致。”
岑浔把帽子戴上了,从封霁寒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白得晃眼的腰肢,以及帽子下露出的黑发和殷红唇瓣。
他扶着封霁寒的胸膛,很艰难地往下,封霁寒的呼吸有些变了,听到岑浔有些烦躁地喘息道:“又变大了,就这么兴奋吗?”
……
封霁寒要被岑浔玩疯了,手臂绷紧,几乎下一秒就要挣开手腕上的领带,岑浔及时注意到,立即警告他:“敢弄下来,以后几天都别想做。”
封霁寒只好强行忍下将岑浔掀下来反客为主的念头。
细白的腰肢在他眼前摇晃,岑浔坐不住软倒下来时,那对黑猫耳朵蹭过他的下巴,柔软得过分。
虽然现在岑浔的外形回退到几年前,但跟以前还是很不一样的,刚成年的岑浔还比较青涩,性子也更恶劣一点,可长大后的岑浔已经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段位更高,玩弄起他变得游刃有余。
岑浔将封霁寒嘴里的领带拔出来,掐着他的脖子,气息不稳地问:“说,你更喜欢几岁的我!”
这种问题怎么答,封霁寒胡乱道:“都,都喜欢。”
“不行,不能都喜欢。”岑浔突兀地停下了动作,坐在他身上喘息着笑:“必须选一个。”
封霁寒脑海里那根弦忽然崩断了,手腕上的领带散开,封霁寒在岑浔微震的目光中将他从身上掀了下来。
岑浔一边骂他一边试图起身,封霁寒将他重新按了下去,在他耳边喘笑着说:“最喜欢听话的哥哥。”
……
结束后,岑浔果不其然不理人了。
封霁寒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讨好卖乖地说了几句认错的话,岑浔才勉强开口:“你接下来几天都别想做了。”
封霁寒蔫蔫地“嗯”了一声,好像很懊恼似的,其实并不,因为封霁寒很清楚,等岑浔的年龄继续回退,很快就会退回未成年。
就算能做,他也不可能对未成年下手。
“老婆,原谅我吧。”封霁寒亲亲岑浔的侧脸,怎么看怎么喜欢,那时候刚结婚,他还没转换过来角色,很不好意思亲近岑浔,都没好好亲一亲他。
岑浔把玩着他银色的发梢,淡淡道:“这时候又不说我不是本体了?”
说起这个,封霁寒终于被提醒,想起了他原本打算问岑浔的问题:“你的本体在哪?【时间】的技能会影响到本体吗?”
岑浔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镜子:“镜子里,不影响。”
封霁寒皱眉:“可你的力量会被【时间】窃取,这样也没关系吗?”
“你有没有搞懂镜像体是什么意思?”岑浔慢悠悠道:“镜像,意思是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影。”
“等这个镜像体死了,【时间】从我这里窃取走的一切,会同时成为幻影。”岑浔唇边露出森冷的笑:“真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封霁寒:“那酆都鬼城……”
“竟然【时间】想要,就暂时让他过把市长瘾吧,有人乐意免费帮忙干活,何乐而不为?”
岑浔偏头亲了一下封霁寒的唇,漫不经心地笑:“我就当度假了。”
*
酆都鬼城关闭的第二天。
【时间】来到了酆都鬼城外,望着这片占地辽阔的诡域,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四弟,你的诡域,二哥就笑纳了。”
第119章 两蚌相争
早上九点, 一位不速之客光明正大地踏入了行政楼大门。
那是个面容陌生的男子,身上的气息十分强大,最重要的是, 那些气息里还混杂着来自他们域主的力量, 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诡怪的注意。
众诡放下手头工作,直愣愣看着这名陌生诡怪,它们本想质问对方的来历,又忌惮于对方身上来自域主的气息,最后呈现出的结果就是全部呆在原地,像是被一键按下静止键。
陌生诡怪似是不满于它们的态度, 眉目微蹙,声音清冷如寒山涧月:“怎么,连你们域主的气息都认不出来吗?”
诡怪们面面相觑, 校长换了张脸吗?
校长以前只是衣品差,现在连审美都变差了, 真是可悲可叹……
【时间】沐浴在莫名其妙的悲悯目光中, 眉头蹙得更紧。
什么意思?他四弟的眷从是脑子不好使吗?怎么蠢蠢的。
【时间】虽然很是嫌弃这些蠢笨的眷从, 但毕竟是白得的, 要求不能太高, 因此【时间】勉为其难地开口, 语气疏离淡漠:“从今往后, 我就是你们的域主。”
啥?这句话直接给在场的诡怪搞懵了, 弄了半天,这家伙竟然不是他们校长?而是个来砸场子的鳖/孙?
偏偏最奇怪的是,这诡身上却是有他们域主的气息。
诡怪们一时间也搞不懂这是什么个情况, 只好联系了乌秘书,让乌秘书过来看看。
过了片刻, 乌萨匆匆赶来,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亲眼看到行政楼大厅里的【时间】时,乌萨依旧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
加油小猫咪,只是暂时换个上司而已,没事的!一切都能好的!
松开拳头,乌萨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摆出职业微笑迎了上去。
【时间】从其他诡怪的问好声中得知眼前的黑发少年就是岑浔的秘书,他上下扫视了乌萨一眼:“我四弟的秘书,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橙衣级,还是动物转化成的诡怪,”【时间】掀起唇角,口中吐露出刻薄言论时,眼角眉梢依旧透着清姿明秀的疏冷:“也只有我那个四弟会把开诡域玩成过家家。”
动物诡怎么了,看不起动物吗?乌萨保持微笑,用专业的语气答道:“您现在是新域主,想换掉我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我对噩梦大学各项事务比较了解,希望您能在我交接完工作后再将我换掉,您看可以吗?”
看在他态度尚可的份上,【时间】便暂时打住了换掉秘书的念头,他初来乍到,确实需要通过乌萨了解这个诡域的情况。
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时间】不轻不重道:“我不管你以前为谁效命,现在我才是你的新主子,要是被我抓到你叛主,我就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乌萨垂下眼,摆出恭敬态度:“当然,我们只为域主服务。”
“校长办公室这边请——”乌萨积极为【时间】引路,热络地问:“请问怎么称呼您呢?”
【时间】姿态矜贵,漫不经心地打量这栋大楼:“你平时是怎么称呼我四弟的?”
乌萨:“岑校长。”
【时间】眯起眼:“那就叫我时校长吧。”
“好的,时校长。”乌萨从善如流:“需要帮您举办全体教职工大会,通知所有人域主变动的事情吗?”
就连【时间】都没想到这点,他思忖片刻,忽然问道:“我三妹,六弟,八弟,九弟是不是也在这里?”
乌萨:“是的呢。”
【时间】唇角愉悦上扬:“世界上的缘分总是如此奇妙,他们以前是四弟的眷从,而我,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换了个主子。”
乌萨真情实感地吹捧道:“是啊,有人是全知之眼,有人是赛博之神,但他们都比不过时校长您,因为您就是那天生的王,永世的帝啊!!”
“……你就是靠嘴甜爬上秘书这个位置的?”【时间】瞥了乌萨一眼,神色不变,淡淡道:“以后别对我说这个,我不爱听。”
“啊,是我的错,”乌萨立即捂住嘴:“说这些话,简直是对您出尘气质的一种玷污!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管住我的嘴!”
【时间】觉得,这个秘书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夸人好听,对上司的服务态度也很积极,也难怪他四弟会把他留在身边当秘书。
【时间】吩咐乌萨:“域主变动,是该通知所有眷从,你尽快去办。”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的碎裂表情了。
“好的呢,”乌萨拿出平板记下新待办,不知看到什么,忽而露出点迟疑之色:“明天可以吗?今天恐怕有点不方便呢。”
【时间】的声音沉了下来:“哪里不方便?”
“童院长他们正在接待一个难缠的客人,”乌萨语气为难:“一时间抽不开身。”
“客人?”【时间】问:“谁?”
乌萨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无比暴躁的“不讲信用的人渣给我受死”,接着,整栋行政楼忽然剧烈颤抖了起来,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开了外墙,直直朝着【时间】冲去。
【时间】猝然抬头,金色的瞳孔倒映出朝他迎面砸来的钢铁巨拳。
在巨拳即将砸中他鼻梁之前,时间忽然开始逆流,巨拳回撤,破了个大洞的行政楼恢复如常,摇摇欲坠的外墙重回崭新模样。
【七煞】落回他起跳的位置,毫无停顿地重新冲向行政楼内,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钢铁巨牛,咆哮着再次冲向【时间】。
乌萨早已悄摸摸溜走,跟赶来的秦修等人汇合,他低声问秦修:“搞定了吗?”
秦修将一叠厚厚的合同交给乌萨,面上难得露出些许笑意:“一切顺利。”
【时间】无暇关注自己的秘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不断攻击他的【七煞】身上。
该死的,老七这个疯子怎么会在这里!
一来就盯着他打,脑子又出问题了吗?
【七煞】的技能可以展开一片角斗场,身处角斗场的人必须跟他进行战斗,想要离开角斗场,要么打败【七煞】,要么强行破开角斗场,非常难缠。
【七煞】是不折不扣的好战分子,一旦战意上头,就会不管不顾地与敌人拼死战斗,只要打不死他,他就会不断站起来。
破坏力高,生命力像蟑螂,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七煞】的真实写照。
就算【时间】能不断操控时间避开朝他飞来的各种武器,对上这种不怕死的疯子时,也颇觉吃力。
近战是【时间】的短板,当敌人的攻击速度快过他的反应速度和技能释放速度时,【时间】就会被来不及躲避的攻击打中。
正如此刻,他一不留神,一记重拳狠狠砸中了他的侧脸。
【时间】被揍得往一侧踉跄了几步,他摸着自己的脸,犹觉不可置信。
上任第一天,他居然……就被打了?
【七煞】终于成功狠揍了【时间】一拳,眼中的兴奋更甚:“再来!!”
【时间】咬牙,扩大技能范围,直接将整个“角斗场”的时间都暂停住了。
【七煞】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满脸不甘地想要挣脱时间的束缚。
【时间】终于装不出云淡风轻的出尘姿态,冷冷望着【七煞】:“蠢货,你看看我是谁!”
【七煞】红着眼睛,把牙咬得嘎吱响,粗着嗓子大喊道:“你难道不是我那个阴险的四哥吗!”
【时间】简直要被气笑了:“睁开你那双没用的眼睛看清楚,他有操控时间的技能吗?”
“操,谁管他有什么技能,我就是要找四哥打架!”【七煞】红发如火,莽牛般怒吼着道:“四哥,我等了你一整天,你是不是怕我了,是不是!!”
还说不通了,到底有没有脑子!【时间】再也维持不了优雅假笑,破防道:“你看清楚,我是你二哥!”
“二哥?”【七煞】终于安静一瞬,然后戾气更甚:“是四哥派你来的?他躲了我一整天,居然是为了搬救兵!这个卑鄙无耻的胆小鬼!四哥,你给我滚出来!!”
【时间】:“……”
【时间】优雅了一辈子,遇到没脑子的【七煞】,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这时,童瞑扛着摄像机赶到现场,对着这个画面疯狂拍摄,将【时间】铁青的脸色和【七煞】暴怒嘶吼的姿态全部拍了下来。
“啧啧啧,这里真是乱成一锅粥了。”童瞑嘴上假惺惺地拉架,手上的摄像机还在狂拍:“都是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来来来都别吵了,笑一个,说——茄子!”
巫烬抱臂走进来,原本也是想看看热闹,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乱糟糟的行政楼,立即暴怒跳脚:“要打就出去打,谁准你们把四哥的行政楼弄成这样的!”
他狠狠指着【七煞】和【时间】二诡:“我要让你们为四哥的行政楼陪葬!”
巫烬的话音刚落下,【七煞】忽然挣脱了时间的技能束缚,猛地扑向【时间】,又是重重一拳挥在【时间】脸上,【时间】的脸扭曲变形的同时,回退了【七煞】的等级,让他回到了青衣级。
“轰”的一声,两人一起被砸落的水泥板压在了底下。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
“呃……”0096望着摇摇欲坠的行政楼,迟疑地问:“造成的损失怎么算?”
“没关系,”秦修淡淡道:“相信我们的新域主会负责报销的。”
在众人的目光中,地上的碎石重新升起,筑成了外墙,吊灯回到天花板上,倒塌的行政楼再次恢复如初。
【时间】爬了起来,他洁白的衣袍重回一尘不染,可他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了最初的清冷淡然。
冷眼望着同样撑着地面爬起来的【七煞】,【时间】面无表情地对乌萨数道:“谁把他放进来的?丢出去。”
“这个……恐怕不行呢。”乌萨为难道,见【时间】脸色更差,他立即补充道:“事实上,就在昨天,岑校长已经跟‘疯狂机械城’达成合作,签订好了下一个新项目的合同……”
【时间】的神色凝固了,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合作?”
乌萨将合同递给【时间】,为新校长详细解释:“酆都鬼城这个项目开始后,岑校长一直没决定好下一个项目的主题,所以一直拖着,直到昨天【七煞】到来,岑校长才决定跟‘疯狂机械城’联合开发新的限时场景——星际帝国。”
“现在时校长您来了,我们还需要继续开发这个项目吗?”乌萨礼貌询问。
【时间】只觉得岑浔是疯了,直接去现实世界吃人不方便吗?费那个劲改造自己的诡域干什么?
是,酆都鬼城确实成绩斐然,但【时间】完全没有经营诡域的想法,他是很极端的主战派,更喜欢活吞人类。
之所以吞并岑浔的诡域,也只是为了扩大自己诡域范围的常规操作罢了。
所以【时间】直接将合同丢还给了乌萨:“开发什么,直接终止,立即把【七煞】给我丢出去。”
【时间】根本不想跟【七煞】这种难缠的蠢货继续接触,更别提什么合作了。
乌萨是个很好的秘书,立即答好,并再次确认了一遍:“好的时校长,您这边确认可以支付十倍违约金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将他丢出去哦。”
什么?【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死死盯着乌萨问:“什么十倍违约金?”
乌萨贴心地翻到合同某一页,展示给【时间】看:“是这样的,合同上写了,其中一方违约,就要赔付对方十倍违约金,您看可以接受嘛?”
十倍!?
【时间】抢过合同,立即翻看违约金金额,合同显示,一旦有一方违约,就要按投入资金的十倍进行赔付。
看到投入资金的金额到底有多少,【时间】两眼一黑。
这么一赔,他从岑浔那里得到的积分差不多都要赔进去,他半点都捞不到!
疯子,老四这个疯子!!
【时间】捏着合同,试图靠回退时间让这份契约失效,但是没用,诡怪之间的交易一旦定下,就不可用任何手段破除,这是因果律般的强制规定,就算是逆转时间,也无法扭转已经契定的因果。
也就是说,如果不按合同开发这个项目,他将会赔得血本无归——甚至因为噩梦大学域主的身份,他还得自掏腰包,将自己的那部分积分都倒贴进去!
该死的!该死的!!
童瞑跟他一起看着这份合同,目露同情:“二哥,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你说你,但凡你早一天来呢?”
“不过没关系,”童瞑鼓励他:“撑过这个项目就行了,相信你可以的,二哥。”
说着,童瞑让开半个身子,让【时间】看到不远处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七煞】。
“你,敢攻击我?”【七煞】扭了扭脖子,战意沸腾的目光盯死在【时间】身上:“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四哥!”
【时间】:“……”
……
岑浔睡了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时间回退,岑浔的身体恢复到了18岁的状态,精神也变得非常好,不再像之前那样怎么睡都困倦。
舒服地睡到自然醒,岑浔半坐起身,将身边的封霁寒给亲醒了。
封霁寒迷迷糊糊地揽着他的腰,发出疑问的鼻音:“嗯?”
“快起来,”岑浔催促他:“趁我还没变回幼生期,我们抓紧时间去查查你的身世。”
第120章 假期
封霁寒迷迷糊糊被岑浔摇醒, 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几年前的盛夏里。
细雪般的皮肤光滑细腻,敛在纤长睫羽下的琥珀眼瞳清浅剔透, 柔软的黑发垂下来, 搔着他的脖颈,微痒。
封霁寒其实没怎么听清岑浔说的话,见岑浔推着他的胸膛闹他,下意识把他给抱怀里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岑浔无语地问他,大概是因为声音变得清冽,听上去竟然有点像撒娇。
封霁寒蹭蹭他的头顶, 整个人有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你刚刚说了什么?没听清。”
“我说,我们抓紧时间去查查你的身世。”岑浔抬起脸看他,由于眼角稍显圆润, 连目光都变得不再凌厉,反而显得有点无辜:“再等下去, 我就要变得更小了。”
被他用这种眼神望着, 封霁寒觉得就算岑浔此时要天上的月亮, 他都要搭梯子去把月亮摘下来, 他立即应了下来:“好啊, 马上去。”
“几点钟了?”封霁寒这时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伸长手臂,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惊讶道:“才八点多,你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岑浔挑起眉梢:“年轻还是有点好处的,不是吗?”
说着, 他拿开封霁寒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当着封霁寒的面, 大刺刺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身上穿着封霁寒的衬衫,空空荡荡的下摆一览无余,隐约可见昨晚留下的指印。
岑浔本人好像并未察觉这一点,顶着封霁寒变得深邃的目光,坦然自若地走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映照出岑浔的面容,岑浔打开水龙头,将手指放在水流下冲洗,垂着眼,貌似自言自语地说:“二哥还是太自负了,再怎么说,他也不该在我没死前就踏入我的诡域。”
封霁寒从门口探头进来:“你在跟我说话吗?”
岑浔背对着他,一边擦手,一边从镜子里瞥他:“我在发表获胜感言。”
“是吗?”封霁寒倚在门口没走,目光扫视着镜子,他没忘记岑浔昨晚说过的话,他说,他的本体在镜子里。
想到这里,封霁寒挤到岑浔身边,伸手摸了摸镜面,没看出什么异样,就问岑浔:“你的本体能出来吗?”
“当然不能。”岑浔惊讶地看了封霁寒一眼:“不然你以为镜像体怎么能模拟出镜像等级和镜像力量。”
“都说是镜像,那必然需要本体站在镜子对面。”岑浔悠然道。
封霁寒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不能主动离开镜子,那本体怎么样才能出来?”
岑浔目光微深:“除非镜像体死亡,否则本体就会被一直关在镜子里。”
“……”封霁寒一时间竟哑然失语。
他想起岑浔那晚来找他,他们带着蛋糕一起回到家,封霁寒很确定,那时候的岑浔还是本体。
可第二天,出现的岑浔就是镜像体。
也就是说,早在出发抓捕【行者】前,岑浔就笃定自己会在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中遭遇生死危机——否则他不会敢把自己关在镜子里,换镜像体出来。
他就不怕自己推断失误,永远被关在镜子里吗?!
这种孤注一掷的疯狂,连封霁寒都感到心惊胆战。
他不可置信地追问岑浔:“那本体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岑浔淡淡道:“本体和镜像体之间的记忆并不同步,等我死亡,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才会同步到本体的记忆里。”
封霁寒木然:“也就是说,你的本体现在就一无所知地待在镜子里,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会被放出去?”
岑浔承认了:“是啊。”
封霁寒真是服了他,对别人狠就算了,连对自己都这么狠。
岑浔打量着封霁寒的神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心疼我啊。”
封霁寒不赞同地蹙眉,按着他的肩膀往外推开一些:“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太乱来了!”
看出他这回是真生气了,岑浔哄他道:“好了,我知道你能认出我,实在不行,你也能杀掉镜像体。”
不料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封霁寒听了以后脸色看上去更加难看了,把岑浔勾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都拉了下去,咬牙道:“你让我对你下手?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是什么心情?”
岑浔眨了眨眼,转而去牵封霁寒的手,封霁寒躲开了,脸色不好地转身走了出去。
岑浔在厨房找到了他,封霁寒正在做早餐,用锅铲摆弄着一只煎蛋,岑浔从后面抱上去,抚摸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小鸟生气了?”
封霁寒绷着脸说:“做这么危险的事,你都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你心里根本没我。”
“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岑浔见封霁寒不为所动,放缓声音哄他:“我保证,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好吗?”
封霁寒还是没吭声,机械地翻着煎蛋。
岑浔看到这个画面,嘴里冷不丁蹦出一句:“我想做1。”
封霁寒手里的锅铲一抖,险些没拿住,终于给出了点反应:“你怎么又忽然——”
“哦,想测试一下你是不是人机。”岑浔淡定道:“看来不是。”
封霁寒:“……”
岑浔在他的胸肌上捏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提出要求:“今天我要吃两个煎蛋。”
封霁寒心想,吃什么吃,他还没消气呢。
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多做了一个煎蛋。
再次吃上封霁寒做的煎蛋,岑浔只觉恍若隔世。
封霁寒看他吃了一口就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岑浔笑笑:“没什么,思考一下人生。”
“对了,”岑浔说:“去哪查你的身世,你有头绪吗?”
封霁寒思路清晰:“先去研究院旧址查吧,看看系统里有没有当年给我做基因注入实验的录像——不过研究院搬走后,系统里的资料全部清空,那个视频也很有可能已经被删除了,如果没有,我们再去岛上的新研究院里查。”
岑浔点点头表示赞同。
吃完饭后,封霁寒载着岑浔前往关停的研究院旧址,岑浔喜欢开着窗户吹风,他照例打开车窗,听到旁边的封霁寒忽然低声问:“哥哥,如果我真的不是人类,你还会喜欢我吗?”
岑浔没想到封霁寒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闻声转头,眯起眼道:“又在说什么傻话?”
“你变成鸟我都没说什么。”岑浔仰头靠在头枕上,闭目道:“是神还是人,只要是你就行了。”
反正不管封霁寒变成什么,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这么想着,岑浔握住了封霁寒放在变速杆上的手,封霁寒嘴上说影响开车,但还是没立即收回手。
“不过,你就这么放心地把诡域交给【时间】管了?”为了分散注意力,封霁寒换了个话题:“不怕他把你的新项目做坏?”
不是封霁寒对岑浔有滤镜,客观来讲,【时间】的工作能力和天马行空的搞事能力绝对比不上岑浔的,所以封霁寒很担心【时间】砸了岑浔的招牌。
岑浔却是不以为意,吹着风懒洋洋地说:“积分他出,活他干,最终决策权还是在我这。”
再说,现在噩梦大学在整个噩梦世界的范围内已无敌手,没有同行衬托,就算项目做得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岑浔觉得太阳有点太刺目,戴上了墨镜,充分享受没有工作的假期。
*
“这是谁做的方案,我说过几遍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回去重做!”
校长办公室里传来越发暴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诡怪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外面的诡窃窃私语:“时校长又发火了?”
“唉,就说让改,也不说他究竟要什么感觉,难办。”
“还是岑校长好,唉,虽然岑校长发起火也挺可怕的,但还是想念岑校长。”
这时,一个诡匆匆赶来,进了办公室,大惊失色地向【时间】汇报道:“不好了时校长,您七弟刚刚又弄塌了一栋楼!”
【时间】闻言,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七煞】不知道被岑浔灌了什么迷魂汤,吵着闹着,非要跟岑浔打上一架,后来不知从谁那里得知岑浔已经被他暗算,更是大发雷霆,变着花样给他添堵。
今天砸一栋楼,明天不配合开发项目,说得多了,这家伙就会疯牛一样逮着他打。
【时间】曾质问【七煞】为什么偏要跟自己过不去,没想到【七煞】竟然骂他胜之不武,是“比四哥更卑鄙无耻的小人”,把【时间】气得够呛。
偏偏碍于契约的束缚,项目结束前,【时间】还不能对【七煞】下死手。
短短两天过去,【时间】就憋了一肚子火。
校长办公室明亮宽敞,【时间】成功篡夺了属于岑浔的域主之位,心中却再没有第一次踏入这里的得意洋洋,只剩下满心的烦躁。
【时间】越想越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陷阱,于是他把童瞑叫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他岑浔的行踪。
“哦,你问四哥啊,”童瞑随口答道:“他还能在哪,当然在无神论者身边了。”
【时间】凉凉道:“我是问他在做什么。”
童瞑总不能告诉他:多亏你帮四哥把活干了,有你负重前行,现在四哥正在跟前夫享受美好的假期——那不得把【时间】气死?
于是童瞑委婉道:“无神论者一大早就带四哥去研究院了。”
“研究院?”【时间】眯起眼,终于生出一点兴趣:“莫非无神论者趁老四力量衰弱,把他带去研究院解剖了?”
童瞑这时才忽然发现,【时间】似乎并不太了解岑浔跟封霁寒之间的关系,对于封霁寒的印象还停留在“老四的死对头”上,听到岑浔被封霁寒带在身边,他这个傻二哥还偷着乐呢。
童瞑这么一想,也乐了:“四哥的确在研究院里经历了非常惊险的事情,并且他现在非常生气。”
眷从无法对域主撒谎,亲耳听到岑浔也过得不好,【时间】心口的郁气终于稍稍消散了一点,往椅背上一靠,半是嘲讽道:“老四聪明一世,怕是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童瞑含笑不语,转头出了办公室,他立即给周眠发去消息:“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我二哥有多搞笑!真想看看他知道真相后得破防成什么样!”
周眠回复了他一串省略号,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下一条消息:“少嘴贱,仇恨拉多了,他发疯后第一个拿你祭天。”
童瞑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周眠那边缄默了几分钟,才迟钝地回复他:“……我是不是不该提醒你?”
童瞑贱兮兮地打字:“你关心我,说明你心里有我,晚上给我留门,我一定去好好感谢你。”
周眠立即回复了他一个“滚”字,然后将他拉黑。
倒塌的那栋楼最终还是被【时间】修好了,虽然【时间】被岑浔强行坑进了新项目里,但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能力比岑浔差,加上项目的收益已经跟他自己的积分收入挂钩,如果赔了,他甚至要倒贴自己的积分进去。
但如果让【时间】归还岑浔的力量,放弃域主之位,【时间】又是非常不甘心的,吃到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去的道理?因此【时间】对新项目很是用心,这样一来,等这个该死的项目结束,他就能实现积分自由,同时让【七煞】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天开八个会敲定新主题的主线内容,开完会回去,疯狂审核各个部门提交上来的多项方案,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还要跟【七煞】斗智斗勇。
【时间】开始怀疑他在这个诡域的身份。
他是域主吧,怎么过得连牛马都不如?
老四以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老四是工作狂吗?
老四怎么忍得了的?
灵魂三连问过后,【时间】安慰自己,只要撑过这个项目就好了,到时千亿积分到手,他就能凌驾于众诡之上,杀死【命运】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没错,是这样的!
至于他那个四弟,则会凄凄惨惨地死在研究院里。
【时间】微笑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个未来。
……
研究院旧址内,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异能者。
警报器闪烁着不详的红光,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一片凌乱的实验室中,显得万分诡异。
岑浔狠狠掐住一个研究人员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重重掼向墙面。
“轰”的一声,整面墙应声而塌。
封霁寒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异能者,过去紧紧抱住他,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岑浔转过脸,眼中满是杀意沸腾的戾气。
不远处,引发一切混乱的视频循环播放,回到了起点。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按住一个孩子,不顾他的挣扎,将无数药水注入他的体内。
孩子很快剧烈抽搐起来,痛苦地蜷曲起自己的身体,可这些研究人员对此无动于衷,依旧冷漠地记录。
看到这个视频的岑浔,毁灭人类的念头再次达到了巅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