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见到她的第一眼, 原本是想高傲地走开的。但是听完这句话，她甚至没有一丝怀疑地感到无地自容，腰板都软了半截。
“呵, 看你也不意外，果然是一家人。”
李子心头像被人掐住般闷得发苦, 眼前何希媛倒是按耐不住地兴奋。
“你知道前阵子陈书逸出差去沪市干嘛吗？以为是曼德开会是吧, 这三个月曼德根本没有沪市会议, 他不过是去给你弟弟找留学机构。不是我说, 你们家人真挺逗, 都是自己不怎么样硬要往上爬，陈书逸拖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才打通了路子。”
以前李子总觉得何希媛像个好胜的孔雀, 可惜开屏也不得陈书逸的心。
今天她自己反倒像极了败犬, 胸口起伏，持续语塞，怼不出一个词。
“看你这表情, 怕是根本不知道？还是跟我在这演戏呢。”
李子一时无法理智分析出她现在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才能把掉地的脸面拾起来一点。
“你跟我说这些, 目的是什么？”
最后她选择逃过这个话题，不回答。
“目的就是告诉你，你配不上陈书逸。而且不仅是你, 连同你那些爱贪便宜的家人，都配不上。你知道陈书逸家里的背景吗，知道他父母的身份吗？如果他们也知道你身在如此一个鸡零狗碎的家庭, 拖油瓶一大堆，还会放任儿子和你这种人在一起？”
说完何希媛的脸上扬起无尽揶揄，她受够了陈书逸的无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被她一刀一刀刺得小脸煞白，她尽兴至极，这种拿捏李子的快感来得猝不及防，她都有些想跳起来。
她甚至渴望李子回击她，一如平时那样不饶人，她今天手里握满了筹码，就等李子来□□一把，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垮这个恨之入骨的女人。
可惜李子没有，她深叹一口气，扭头走了。
跟初入会场耀眼夺目的那个李子相比，此刻的她瘫坐在展馆厕所前的椅子上，说不出哪里难受，她想嘶吼，却哑然无声，面前人来人往，她都不敢直视，垂着头把嘴唇咬得生疼。
她这个弟弟，是父亲和阿姨生的，生来没几个月就落得小腿残疾，李子知道是因为阿姨懒惰不换纸尿裤导致局部感染，手术过程中麻醉事故伤到了神经。但是从小她听的就是他母亲口中另一个版本，这是报应，对于李子父亲不负责任在外面水性杨花造的孽。
太久不联系，她都忘了这个弟弟也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传言他从小因而被溺爱得很，换过无数学校，性格古怪，成绩很差，没想到还动了出国的心思，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手竟然伸向了陈书逸。
“怎么坐这儿了？”
李子抬头与陈书逸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还好眼泪水没流下来。
陈书逸半蹲在她面前，掌心搭在她膝：“脚疼吗？”
说罢看了眼李子的后脚跟，确实穿不惯高跟鞋，这么漂亮一双鞋，也把她磨得渗血。
她好像真的不配这么好的东西，或者是眼前这么好的人。
“还能走吗？我们回车上吧，我带了平底鞋，换上。”
陈书逸牵起她的手，从侧门走去停车场，李子侧身坐在副驾，看着陈书逸给她换鞋。
她突然想哭，不带感动的，而是带着一丝不舍，她突然有一种撕裂拉扯般的痛，脑海里闪现很多模糊的充满争议的未来，一种无可描述的恐惧袭来。
纠缠她很多年的恐惧。
“这么疼啊？怪我，以后再也不穿高跟的了，我去问问哪里有药房，破得厉害，要消毒。”
说完陈书逸扭头要折返会场，被李子一把拉住。
“没事儿，不疼，我想抱抱你。”
李子往车外挪了半个身子，环住陈书逸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小腹，怀里很暖，她双臂搂得更紧了。
“怎么了？”
陈书逸看她不见了，四处找了许久，才瞄见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哪里不舒服吗？”陈书逸到背后寻着她的手腕，捏在手里，蹲下身与她平视。
“没，我就是有点想吃饱饱了。”
李子说得云淡风轻，拼命扯扯嘴角给了个微笑。
“吓我一跳，我刚遇到汪念哲，他还说你俩聊得开心，回头就见你一个人傻坐在那儿。你不是想小狗了，你是装小狗呢。”
“陈书逸，我们回家吧，我们去接小狗好不好。”
“当然，听你的。”
＊
回宁市以后，李子在转诊中心有意避开何希媛。
她像个斗鸡，有事没事就要在李子面前瞎转悠，一副好戏没看到头的模样。李子无人可说这件事，她亦不知道如何向陈书逸开口，他更是无辜。
【李子，这会忙吗，我还有五分钟到医院门口。】
【好的，我马上下来。】
李子回了叶桦消息，匆匆下楼，考研补习班的课程过半，李子参加展会缺席几堂课，叶桦记在心，给她留了资料。
“又麻烦你了，还特地跑一趟。”
叶桦还是一身清爽打扮，牛仔夹克内衬白色T恤，换了新的发型，刘海撩上去看起来比以往成熟些。
“总是跟我客气。”叶桦翻开包，拿出一个文件夹，“重点我都标记好了，回去记得看，电子版的资料，我已经发你邮箱。”
“嗯，我收到了。你才下班？”
“是啊，最近我室友要出国，拜托我联系留学机构，给他准备资料呢。”
李子心中一拎，突然想起之前叶桦说他干了三年留学中介。
“你之前是在宁市做留学的吗？”
“哪能啊，肯定是在沪市啊，那边比较集中，我大学毕业就做这个了，做了好些年，后来不是赶上特殊时期，这才考公来宁市的。”
“那个你对沪市留学机构熟悉吗？”李子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包熟的，怎么，你想出国？”
“不是不是，我想请你打听个事，如果方便的话。”
陈书逸从办公室下来，见李子诊室没人，灯还亮着，头往窗户外一伸，就见着老梧桐树下两人聊得正欢。
怎么又是这小子？该死的俞延飞介绍的什么破培训机构，哪儿来的这些兔崽子。
他头又伸了伸，太远了，听不见一点。
“院长？”
陈书逸转身看何希媛从楼梯口走过来。
“有事？”
“这会忙吗，想跟你单独聊聊。”
“嗯，说吧。”
“院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何希媛早班结束，换上一身猩红色连衣裙，面前露出大片皮肤，说话前身体向前靠了两步，这让陈书逸极为不自在，尤其是在这样四下无人的二楼走廊尽头。
“不记得了。”他想都没想，回得干脆。
“是在我们那届大一新生开学典礼，你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演讲。”
陈书逸想起来，那年他刚巧回国看望傅老师，就被拖去完成任务，结束在办公室闲聊，好像是见到过何希媛。
“那天结束，我去找你聊天，你跟我说加油学妹，那天开始，我就拼命学，后来师兄们说你从英国回来去了曼德，我立马投了曼德的简历。”
陈书逸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何希媛从来宁市转诊中心，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目的昭然若揭，全医院都看得出来。
“我来了以后，你就特别照顾我，破格让我去北京培训”
“哎哎哎，打住，何医生我想你是误会了，你去北京那次，是集团点名的，没走我这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何希媛有个远房亲戚也在曼德，职位不低，几个难缠的老东西里有他一席，硬是把这小姑娘塞进宁市转诊中心，现在看来估计是她自己的心思。
“但是我知道，我们是相当合适的，你的目标远不止在这里做个院长，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
陈书逸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何医生，有些话不说明，可能大家都更好相处些，你很优秀但是我能看到你的优秀仅限于工作，我的目标不大，说实话感谢你的抬爱，但是。”
陈书逸举起左手，一圈银色戒圈在黄昏光晕中格外刺眼。
“我有女朋友了，她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想多的话，我们不便再继续说下去。”
何希媛涨红了脸，她没吃过什么委屈，一直以来她从怀疑到确信陈书逸和李子的关系，但是她始终还有一丝侥幸，她没有摊过牌，她或许只要撬开一点缝隙，就能让他们逐渐分崩瓦解。
“可是李子跟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你还有更好的未来可以选择。”
“她是哪路人，我就成为哪路人，我的未来没有她，再好也是屎，能懂吗？”
陈书逸说完笑了一声，说得贼认真，笑得特轻松。
何希媛突然泄了气一般，身上的斗志都垮了大半，她利用过徐知南的过去，利用过李子的软肋，利用过所有能用的手段，到头来败给了陈书逸这一声笑。
她一下觉得陈书逸也有点面目可憎了，她本能地把这场坚持多年的笑话归结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无知。
而陈书逸本可以不这么针锋相对，但是何希媛屡次挑衅李子，在医院搬弄是非，依然是触到他的底线，与其再等她做什么蠢事，不如及时打消她这些没意义的念头。
何希媛收起眼底那点不可思议，透着一点狠劲说。
“好，那我就祝福你们了。”说罢掉头就走，而后传来陈书逸悠长的一句谢谢，回音绕梁，她气得哆嗦。
第42章 哭泣坚果芝士包 两个死鸭子嘴死硬……
“李子啊我的好妹妹, 我有大八卦。”
费小丹一把推开诊室门冲进来，李子正分着中药愣神，给她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丹丹, 你动静小点，吓死我了。”
“我激动, 你猜怎么着。”费小丹一脸坏笑, “何希媛跟你家院长表白被拒了！”
“别瞎说, 都是同事, 等会说你造谣。”
“实锤好吗, 就前几天，就在你诊室门口，好家伙她以为没人, 仓库里蹲着王宇呢, 隔着一道门，听得清清楚楚，一开始还想瞒着我, 我就说他这两天怎么吞吞吐吐的，刚才给我诈出来了。”
李子倒也不奇怪, 何希媛那点心思，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陈书逸真是这个。”丹丹竖起大拇指，“直接跟她撂挑子, 说跟你在一起了。”
李子心中阴霾少了些许，笑了笑听费小丹连绵不绝地夸赞陈书逸。
“但是你也得小心，蛇蝎美女你知道吧, 没吃过什么委屈，就怕后面免不了给你找茬。”
李子摆摆手，没告白之前, 何希媛也没少来添堵。
“李子，你手机在震。”费小丹探头瞄了一眼，“噢哟，是那个小弟弟吧，行啊李子，就得这样，遍地开花，让这些男人为你着迷，为你神魂颠倒”
李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起电话。
“叶桦，有消息了？”
＊
李子到咖啡店的时候，见叶桦正坐在角落桌子端着咖啡，四目相对时表情与往日略有不同，微笑中带着点尴尬。
她定了定神走去，原本也犹豫过要不要找他帮忙查这件事，但她实在没办法跟陈书逸开口，更怕不知全貌谈论这件事总归无法自圆其说，不如找一个不那么相熟的人。
丑态，外人看到就看到了吧。
叶桦起身挪开椅子。
“李子，我找了好几个沪市机构的朋友，一开始没查到，问到第三个就有消息了。”
李子侧身坐进去听叶桦讲话，她交代叶桦只需要问前五机构，陈书逸办事，不会找差的糊弄事。
“本来想去美国，但是资质确实是够不上。中介建议日韩或者港澳，听说你家人坚持要去欧洲，后来弄了推荐信和作品集硬是推出去的，至于后面结果如何，还得看他自己造化。”
“叶桦，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费用，大概要花费多少。”
“中介费倒是还好，就是作品集非常昂贵，你知道吧，他选的专业是数字媒体交互设计那类的。”
李子轻笑一声，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最大的爱好就是捣鼓电脑——打游戏
她高中时候想要一台电脑，她父亲死活不肯花钱，转头给她弟弟换了三台。
理由是他腿不好，在家玩电脑是理所当然的，更是四处和亲朋好友炫耀，说孩子有出息，热爱编程……
“我问了以前的同事，这个作品集斯芬科做的，没细说价格只透露了大概。”
“嗯，多少钱。”
“15万起。”
……
李子耳边轰鸣声再次响起，她好像看见面前玻璃杯中美式冰块在剧烈晃动。
“李子，我知道你想问。”叶桦捏了捏杯子，表情严肃地接着说。
“这个钱是陈书逸付的。”
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整个身体想被扭起来似的痉挛。
“李子，还好吗？”叶桦见李子面色惨白，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又不忍心说出来。
当初李子找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没犹豫就答应了。
他之前并不知道李子和陈书逸的关系，以为只是同一个医院工作的上下级，直到李子把前因后果都与他说个明白，他才知道为什么李子身上总有一种孤独的疏离感。
他当时问李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如果已经交了钱，基本是不能退的，李子作为女朋友只要永远装不知道就行了。
但是李子回他，她必须知道，她要还陈书逸钱。
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再去拖累别人，她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能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贪婪的人是永远喂不饱的。
“还有别的消息吗？”
“你确定要听？”
叶桦见李子坚定地点头，叹了口气。
“新目标的前台，是我以前的小徒弟，她跟我说的与你跟我说的有很大不同。”
李子听闻眉头一皱，她虽然没有全说家里这些糟心事，但每一句都是实打实的真话。
“其实陈书逸一开始应该只是托人帮忙接这单，中介费是陈书逸在谈完直接转账的。后来作品集的费用要付大部分定金，你家人迟迟没动作，你父亲就把他拉了出去。你知道机构前台都跟人精似的，本就见他们关系古怪，像是外人带来办留学，就跟着听了个差不多。”
叶桦喝了口拿铁，白色杯子冒着热气。
“你父亲说你弟弟的腿，是你故意推下楼摔坏的”
李子一阵想笑，这种恶心人的话也就她父亲能大言不惭张嘴就来。
“说你嫉妒这个弟弟，小时候不懂事，也恨他再婚。碍于都是亲人他这么多年都没说过你一句。还恳请陈书逸，也跟他一起保护你小时候做的这件傻事，就当他没说过。他今天一定要送这孩子出国，就是在替你赎罪，然后回去陈书逸就把钱付了。”
多天衣无缝的谎言，说得那么轻巧那么深情，骗过了所有人。
这正是李子最害怕的地方，他们根本无惧被戳穿的后果，他们就像街边小偷，即使面对乞丐妇女孩童，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狠狠伸手。
因为他们没长心。
“有没有可能终止合同呢？”
“说实话，几乎没有。”
“好，不好意思啊叶桦，真的，我觉得挺丢脸的。”李子这些天很艰难，她好像把自己的过去撕了个口，为了去查这件事，不得不暴露在别人面前。
“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你有什么错，我相信你，你不会做那样的事，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李子抬眼见他眼神坚定，一脸笑意，暖洋洋的。
话音刚落，一块抹茶蛋糕放在桌上，一抹绿一抹白，茶香怡人。
“吃点甜的吧，我估计你这会心里应该不好受。”
李子拿起勺子，一小勺送入舌尖，又甜口苦，她兀地感到眼泪水要下来，赶紧低下了头。
“没事，要哭也行，反正这会都要打烊了，你看这咖啡店一个人没有。”
李子慌乱地接过叶桦递来的餐巾纸，把眼角泪水往回按了按。
真他妈恶心，李子心里把恶心写了八百遍，还是觉得不解气。
叶桦送李子到门口的时候，见她心情平复许多。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钻牛角尖了，想开点，那钱不行就当你男朋友的聘礼。”
“哪能啊，我要还他的。”李子被他这句聘礼逗乐了，她不需要陈书逸的聘礼，她家人更是不配拿一分钱。
“好办，钱不够问我要，我做留学机构那几年没少挣。”
“别别别，这事不急。”
“看你乐了我就放心了，快回去吧，不早了，我还得给我那该死的室友弄作品集呢，他没钱，全靠压榨我了。”
李子笑得心里发苦。
“回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楼道门打开的声音，铁门一推开，陈书逸从里面走出来。
“嗨，陈老师。”叶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比上课那天休闲许多，穿一身卫衣，手上还牵着只小狗，是李子头像那只。
“你哪位啊？”陈书逸抬抬眼，语气一般。
“叶桦，跟李子都在培训班。”
“哦，不记得了，人太多。”
李子听着不对头，估摸着陈书逸绿豆大的心眼子这会比针尖儿还小了，赶紧挥手跟叶桦道别。
眼看叶桦走远，她扭头见陈书逸已经掉头往小区绿道上走去，吃饱饱不肯走，一步三回头赖在地上望着李子。
“等等我。”李子小跑过去，吃饱饱一个飞奔跳进李子怀里。
“小没良心的，刚才喂你吃零食的可不是你妈，你妈在外面跟人家潇洒呢。”
绝对的阴阳怪气。
“我找他问点事，你别多想。”
“你最近缺钱？”
李子听陈书逸这么一问，心里倏地感到一丝冒犯，或许是她过分敏感，但是想到那十五万，她觉得这句很刺耳，她不是跟她父亲一样的人。
“我不缺钱。”她不走了，站在原地，拳头握得紧紧地。
“缺钱跟我说，犯不着跟不相干的人借。”
陈书逸冒出这句话，纯属是他推门那一刻，听到叶桦说钱不够让李子问他要。
什么玩意啊，问他要得着吗？
他也憋着一肚子气，这两人怎么成天见地黏在一起，叶桦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想着就烦，烦到他甚至没注意到李子的表情已经相当难看。
“陈书逸，你钱很多吗，为什么要管跟你毫不相干的事。”
……
李子说完也很震惊，但是她就是顺嘴说出来了，她想过无数种开口方式，可一定不是像现在这般语气，带着质问的态度。
陈书逸好像一下就明白了李子在说什么，他想过迟早有一天李子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但是如果能永远不知道自然是最好。
他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其实他并不知道李子和他父亲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节，但是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她。
可是想到之前在乐秋咖啡店李子因为一通电话就失控的样子。
他没舍得说。
“所以你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第43章 牛乳蛋卷 行，根本捂不热这女人。……
“是的, 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子回答完怔怔盯着他又问：“你付那么多钱，是因为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假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来烦你。”
“为什么不重要？为什么一个外人都能相信我的事，你却说真假不重要？你真的觉得我是那种会把自己不喜欢的人, 推下楼梯的人？”
李子说得咬牙切齿, 杏眼泛着红光, 泪水充斥眼眶。
“你可以让一个外人调查我, 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
陈书逸听到这么细节的对话, 终于知道李子为什么最近和叶桦交往如此密切，他愤怒，愤怒于“外人相信”这几个字眼。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明明知道, 明明每天跟他生活在一起, 还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去问一个不相干的人。
更气的是，李子怀疑他不相信她。
他付钱只是因为他不想听了，是真是假与他何干, 就是真的，也是该。
“一共多少钱, 我还给你。”李子闷着头，悠悠地说。
“不知道，我没明白, 到今天你为什么还是要跟我算那么清楚，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好吗。”
“我在乎。”
陈书逸听完，没法再继续跟她争辩下去, 他已经看到李子极力再克制她的情绪。
“我晚上出差，我们冷静一下，回来再说好吗。”
陈书逸没舍得再说, 他扶着李子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想着不行道歉算了，多大事。
“那个”
他刚张嘴，李子抱着吃饱饱掉头走了。
“别跟着我，你出差吧，我遛狗去。”
行，根本捂不热这女人。
＊
陈书逸想着在路上改签，但是最快航班也要天快亮才能飞。
他思肘片刻，那天接到李子父亲电话的时候，他也相当意外，这个忙帮得确实心里不舒服，但是他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文哥，有事想跟你聊聊，方便单独说会儿吗。”
“难得看你给我打电话，说，我这会正在店里弄豆子呢，打烊了，就我一人儿。”
“你知道李子和她父母的事吗。”
……
文老板一阵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问陈书逸：“出什么事儿了？”
咖啡机蒸汽声毕，文老板把手机从扬声器换回听筒，拿起陶瓷杯抿了一口，尤为稀奇，这杯过萃了。
咖啡液随着水流被倒入眼前黑色石英石水槽，他听着陈书逸的描述，有种难以表达的情绪。
“你别怪李子，她反应这么大，我想不单单是因为钱的事。”
“我肯定不怪她，钱根本不是问题。只是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你们没谈过她家里的事吗？”
“几乎没有。”
陈书逸一直想着等李子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或许才是谈论这些事的好时机。
“我们从小在一个巷子长大，她过得并不轻松。就像乐秋说的，贪婪的爸、疯狂的妈，她父亲把所有爱给了再组家庭，她母亲把所有恨给了李子。”
“可是李子也是他亲生女儿啊，为什么这么偏袒儿子？”
“因为李子他妈太能闹了，恐怖到你无法想象，李子刚出生就因为性格、猜忌、婚外情闹离婚，耗光了他父亲对这个家所有的爱吧。”
“那帮他父亲也算解决一个难题，后面不再啰嗦不就行了？”陈书逸已经隐隐感到不妙，他话刚说完就听到文老板连连说不。
“你想当然了，李子大学才毕业还拿着实习工资就被他父亲一家赶出了老宅，房子都租不起，你帮了他这一次，后患无穷啊兄弟。虽说你不在乎钱吧，但是我想了想李子这么愤怒可能是因为另一个事。”
陈书逸掐灭了手里的烟，机场外接驳车停停走走，凌晨出发的旅行团一窝蜂下来不少人，他听见电话里传来文哥低沉忠告。
“如果李子母亲知道你帮了这家人，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定不要低估她这些年对李家人深入骨髓的恨意”
风吹过陈书逸扬起的风衣，他终于明白李子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他本意是想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而李子却是害怕她的家庭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做错了，他深深地觉得自己亲手给未来埋了一颗雷。
沉默中电话中断，俞延飞的电话连着打进来，他接起来说了几句，起身走进候机厅。
＊
李子一夜睡得不安生，折腾到三四点还睡不着，索性早点去医院，刚打完卡就看到王宇从诊室跑出来，头发凌乱，眼里透着慌乱。
“李子，跟我进来。”
她跟着王宇前后脚进去，费小丹正坐在电脑前表情凝重。
“出什么事了？”
费小丹起身把李子拽进办公桌，电脑屏幕上是搜索【曼德血液库】的相关报道
——
《曼德医疗血液库无良榨取猫狗血液》、《宁市曼德转诊中心对救助猫狗痛下杀手》、《曼德医疗血液库——新型宠物医疗黑心内幕》、《宠物医院院长联合救助基地残害小动物》
“这不是造谣吗？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晨开始发布的，不仅是网页，现在不少社交平台都是，浏览转发量不小，你知道的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传播最快了。这些人根本不过脑子，上来就是骂。”
李子打开手机挨个搜索，几乎所有社交网站，都是相关内容，评论区已经炸了锅，多的是不分青红皂白声讨转诊中心和陈书逸的网友。
李子点开其中一篇，报道里明显是蓄谋已久地污蔑。
不仅捏造事实，谎报数据，甚至还有徐知南救助基地犬只前来登记的照片，转诊中心内部的体检报告，乍一看，非常全面，有理有据，不明真相的人，确实能信个八九分。
“我昨天大夜班，天快亮就接到俞延飞电话，陈书逸现在估计已经到集团总部了，手机一直关机，应该是在接受内部调查。”
“嗯，他昨天晚上就去机场了。”
“你知道这事？”费小丹跟王宇四目相对，然后转头问李子。
“我不知道，我们昨天没说这件事。”
“那他怎么晚上就去机场了？俞延飞说他早晨的飞机飞深市啊？”
“那个我们吵架了，他跑了。”
费小丹跟王宇使了个眼色，“先不说吵架的事，咱们先讨论怎么办，还有一会早班就开始，医院里估计流言四起。”
李子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八点，她仔细翻看几份检验报告，样式内容确实是他们转诊中心出具的。
“转诊中心血液库志愿者的报告不会无端被泄露出去，我觉得不对劲。”
三人头聚在一起，把文章里配图拉大，可惜打了码而且模糊不清，不能完全辨别具体是哪几份。
“我们也觉得没那么简单，我一会还有门诊脱不开身，你们去查查监控。”王宇低头瞄了眼手机，“俞延飞来消息了，他已经到总部，会尽量跟我们消息同步。”
“好，丹丹，可能要辛苦你去看一下监控，我今天没门诊，我去整理这段时间经手的志愿者血源去向，他们既然捏造证据，那我们就把事实情况梳理出来。”
费小丹点点头，“我这边估计比较慢，血液库门口监控比较多，这几个月的看起来恐怕耗时，我抓紧时间过。”
李子手里都是冷汗，她也联系不上陈书逸，铺天盖地的新闻，压得人喘不上气。
“对了，王宇，徐知南的基地也被提到，你务必找人赶紧过去盯着以防有人闹事。”
“放心吧，一早我就让几个男孩子过去蹲着了。”
李子调档出血液库建立到现在的资料，足足一百多页，坐在会议室就听到楼道里一声高过一声地议论。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耳边已经传过不少版本，而且愈发离谱，她甚至不敢再上网了。
她太清楚，陈书逸视血液库为至宝，被妖魔化成这般境地，她感到心痛。
想到他看到这些的心境，李子胸口堵得慌。
“哎，您好，是小红包家长吗？我是曼德医疗的李子医生，关于血液库的事，我想跟您具体沟通一下”
李子一个上午联系了不少血液库接受捐赠者，大多数听罢都义愤填膺，同意配合，也有少部分婉拒。
李子收拾好行李，挨家挨户上门，横跨半个宁市，从南到北，跑了十几家，等她把最后一户跑完，出门已是晚上十点多。
陈书逸一直没回消息，俞延飞中途给她打电话，说陈书逸一直在集团总部被约谈，还没有最新结果。
王宇和丹丹把监控排查了一遍，血液中心的系统权限不高，接触的人太多，虽然有登陆信息，但是难以分辨是谁接触到那几份所谓的证据文件。更无法得知这几份恶意插入的伪造文件是谁输入系统的。
李子坐在街角便利店，一筹莫展。
她手上的证据，分量还不够重，她约了另外十几个愿意配合回访的宠物病患的家长，可惜太晚，只能明天再去。
证据文件？
李子突然想到一个人。
第44章 冰糖小山楂 “直接找我谈恋爱行吗？”……
汪念哲看到来电显示毫不意外, 他今天瞄手机的次数格外多，就等着这个电话。
他手肘撑着办公桌坐直身子，清了清嗓。
“喂, 李李。”
“阿哲，你这会方便吗？我有个事想请教你。”
“血液库的事儿？”
“嗯, 看来你都知道了。”
汪念哲清晨就收到消息, 立博刚和曼德其他几个城市签订血液库初步合作意向。敏感时期立博董事会建议他静观其变, 不要随意发声, 一整天新闻铺天盖地, 他估摸着陈书逸日子不好过。
“你还在外面？”汪念哲听电话里传来便利店结账的扫码枪滴答声。
“我刚跑完受捐助者家庭，买点东西吃。”
汪念哲拨动桌上散落照片的手指停下，指尖直达心尖划过一丝酸涩。
他心里清楚, 陈书逸这是被人算计一道。
傍晚他办公室收到一份快件——几张照片里, 陈书逸和李子相拥在小区门口的模样着实扎心。
他也惊讶，他和李子的关系，也不能说是关系, 可能是一些纠葛，还真被有心之人惦记上了。这是在告诫他, 不要去管，这样的负面新闻，陈书逸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他不做声，静静看着就行。
看着照片，他心里说不出滋味, 这有心人想必是知晓他的心意。他竟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期待和李子有故事可以续写，恐怕也不是以这样威胁的方式。
这样的纠缠, 又好像让本来在情感上判了死刑的他，忽地拥有了一线生机。
＊
午夜十一点，他的车停在宁市东边街口花坛，飞驰开来，用了快一个小时。血液库受益者遍布，李子今天应该过得尤为艰辛。
他关上车门走去，李子坐在那儿没发现。
她看起来很疲惫，耷拉着头，背着双肩包，身边放着吃了一半的关东煮和咖啡。
“还好吗?”他在李子身边坐下，穿着笔挺西装，像是来接小孩的家长。
“凑乎。”李子往边上挪了挪又说：“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乍一看是因为血液库成立断了卖血贩子的财路，但是我们沿着这条路深究，毫无线索。”
汪念哲当然明白，他还知道事情正在不断恶化、发酵，明天曼德的董事会将再次召开会议问责，发展到现在，恐怕不只是几个卖血贩子报复那么简单。
“李李，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太复杂了。”他看着李子，有些心疼。
李子拿出包里厚厚一沓单据：“这是在我们医院经手的志愿者和被献血者，我今天已经开始回访，他们的证词可以佐证我们每一袋血液都是按照正常流程做的。”
“但是今天的新闻里，确实泄露了一些没有按规矩做的单据。”
“是，但是那些不是真实的，我们对血液库所有入库血液，都盯得很死，那些都是捐赠小动物为了救命捐出的，每一包都非常珍贵，我们用得相当谨慎。但是不得不承认，系统里确实被做了手脚，有一些被篡改的数据。导致现在血库血液储量对不上。”
汪念哲作为系统供应商，无法干涉医院内部操作，他们只是合作商，不是监管部门。他不清楚动物血液市场流通的价值与否，他内心笃定陈书逸当初费这么大劲干成这件事，不是为了赚这点黑心钱。
“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从我们这里帮你找突破口，抓出那个人，对吗？”
“我不懂你们这个系统，模块什么的，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会留下记录。”
“现在舆论的关注点在于你们没有看好这些血液，如果自查到医院内部，同样会被利用作为监管不利的把柄。”
汪念哲需要考虑的事太多，他如果帮陈书逸这回，同样也是告诉所有人立博的系统有漏洞，对于后续的合作和社会反馈，他的公司都会因此承担巨大风险。
李子窥见了汪念哲的犹豫。
“没事没事，我就是一问。”她不想他为难，摆摆手冲汪念哲笑。
“所以后面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回访这些客户吗，这些恐怕没法证明陈书逸的清白。”
“暂时没想到其他的方法，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李子握着咖啡，凝视前方愣神。陈书逸始终没回消息，她时不时按亮屏幕，空空一片。
“还有多少家要跑？”
“估计明天再跑二十家。”
“然后呢？后天继续？”
“是的，跑到所有经手的双方全部确认，这样就能证明我们确确实实用了这些血液，能够精准对应捐赠者和受益者。”李子毫不含糊，手扒拉着资料，这一天跑够呛，文件都被折得卷了边。
汪念哲拿过一沓材料，大致翻翻好家伙一百多页。
等她跑完，陈书逸估计早就被辞退回家了。
“你笑什么？”李子见汪念哲翻着就笑出声。
“笑你傻，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根筋，别跑了，我帮你查。”
李子蹭得站起身，跺着脚直呼汪念哲好兄弟讲义气。
“谁要跟你当好兄弟啊，我这是全心全意给你当备胎，万一陈书逸哪天再被害了，别来找我帮忙，直接找我谈恋爱行吗。”
李子难得听汪念哲开玩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
“逗你的，怕什么，一点不禁逗。给我几个小时，先送你回家，安心等我消息。”
＊
汪念哲把李子送回家，吩咐技术部紧急回来加班，开始排查曼德血液库系统。
等他走到琼花巷口，见文老板正拉开卷帘门，Gardenia的店招滋啦一声亮起，静谧小巷子里倏地亮起一道光。
“稀客啊，这么晚找我。还好离家近能来开门，喝点什么？”
“想喝你得奖的那个手冲。”
“真会来事，大半夜让我给你开门，陪你喝咖啡就算了，还要喝我最好的豆子。”
“不是省得你再开咖啡机吗，都洗好了，等会还得弄。”汪念哲指指吧台上一溜码放整齐的玻璃杯。
“行，坐会儿，我烧水。”文老板脱了外套，伸手从柜子里拿手冲壶。
他们俩好久没见面，汪念哲回国就同学聚会两人打了个照面，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聊聊。
“刚把李子送回去。”文老板正磨豆子，听到汪念哲这么一句，吓够呛。
“你把李子送回去？你俩没事还见见？”
他记得苏乐秋说李子一直在跟她们院长处对象啊，这阿哲怎么也掺和在里面？
“没，是她们医院出了点事，我们是合作方，一起想办法。”
汪念哲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文老板这才听明白。
“你为什么帮她？其实我一直挺不懂的，这么多年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为什么到回国才有所行动？”文老板说罢端上一杯玛瑙色咖啡，冒着热气，醇厚，苦涩，回甘恰到好处。
“刚才我送她回家，她大概看了几十次手机屏幕，我想她是在等陈书逸的消息。”
文老板没搭话，叹了口气，拉开汪念哲身边椅子坐下。
汪念哲看了看窗外的街景，说：“我和李李，很早就错过了。帮她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我的生活里，我很自私，我太留恋那时候大家都把爱意藏在眼底的情愫，我把自己的事放在首位，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还会等我，后来我才知道，她需要人保护，需要人关心，她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她的家庭让她无法鼓起勇气说爱，我永远也等不到她说，但是一定有人会对她说爱。可惜我知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我也没有机会了。”
文老板听得认真，他是这段青春回忆的见证人，曾经打心底希望李子能和汪念哲有个不一样的结局，但是这两人好像就是总凑不齐进度似的，不是你快就是我慢，就这么来回折腾，最后折腾成各自安好。
“所以，现在不是机会吗？你现在是在帮你的情敌。”文老板转头问汪念哲，经过这一年他倒也不向着谁，陈书逸对李子的感情称得上货真价实，可他也看得出来汪念哲仍旧没能真正放下，不然也不能这大半夜的拖着他在这喝咖啡。
他希望汪念哲能想通，不再执念于过去。
“是，但是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她等了我太多年，最后我追不上，是我活该。”
汪念哲嘴角扯了扯，笑容苦涩也坦荡。
文老板举起杯子，说：“想通就好，我们都希望李子快乐，她拥有的东西不多，我们应该保护她，像小时候那样。”
＊
深圳的会议室里，陈书逸和集团几个部门总还在开会讨论血液库项目的去留。
手机亮了一会他没注意到，助理提醒他有电话进来。
他示意大家小声点，然后走出会议室接通。
“在干嘛？”陈书逸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语气，不想让李子听出他的疲惫。
“在家呢，准备睡觉了。”李子也是故作镇静，不想让他听出她的担心。
可惜李子还是忍不住：“你还好吗？有没有为难你？”
陈书逸笑了：“没事，过几天就回来。”
电话那头有人叫他，他匆匆道完晚安就挂了电话。
他不想让李子跟着操心。
这些天过得非常煎熬，血液库的事他是创始人，必须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到了深市，他才发现集团这几个老家伙，挑准了老总出国考察，分身乏术，搞出这么一出大戏等着他。
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不惜拿集团利益开刀。
他望着会议室那些针锋相对的阵营，暗自好笑自己竟然成了替罪羊，这一仗若是打不赢，恐怕就是栽狠了，难以翻身。
第45章 鲜虾时蔬蒸鸡蛋 她还是来了。……
李子被电话叫醒, 恍惚中从沙发上翻起来，吃饱饱正窝在她脚下，眼珠无神也熬得有些疲乏。
“阿哲, 有消息了吗？”李子瞄了眼时间，凌晨五点不到, 天还蒙蒙亮。
“抱歉李李, 我查了最快的航班, 恐怕你要起来了。”
李子洗漱完下楼, 见汪念哲正靠在车边。
“你这是没走？”李子见他还是昨天那身衣服, 眼底乌青。
“技术部结果出来了，我先送你去机场，详细证据王宇正在整理, 你下飞机到曼德之前, 应该可以做出来。”
“血液库内部系统的文件确实被篡改了对吗？”李子接过汪念哲手里咖啡，这是她最关心的事。
“是的，上车吧, 路上说。”
＊
飞机落地深市机场，她想起汪念哲送她过安检前那个身影。
李子心中很感激, 她几次想张口向汪念哲致谢，她没想到关键时刻，汪念哲能毫不介怀地帮助陈书逸。
这种感情已经超越了她心中对汪念哲的认知, 他们虽然错过了年少时懵懂的爱情，却在困难时像她背后坚定的家人般，不计成本, 毫无保留让她踏实无比。
她此刻觉得，自己原来竟也被老天眷顾着。
“安全落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费小丹的声音。
“嗯，刚到。你们那边怎么样。”
“王宇现在把视频传给你, 好闺闺注意安全，俞延飞在曼德总部楼下等你。”
“好，辛苦你们了，我马上打车过去。”李子准备挂断，听见费小丹在那头冲她喊加油，等她凯旋归来。
这是李子第一次来曼德医疗深市总部，科创园中部绝佳位置，整栋挺拔而立。深市多雨潮湿的气候和繁华快节奏融合，让大厅前穿梭的人群显得更加忙碌。
李子迎面与曼德银色标志相对立，光影把她包围，她感到巨大压力笼罩住自己，她剪了一夜视频几乎没睡，心脏动静大得随时要跳出来。
她收起长柄伞撑在地面，硬币大的支撑点支起她所有力气。
她要去解救陈书逸。
“李子，这边。”
李子闻声抬起头，见俞延飞正从上行乘电梯的人群中逆向跑来，头发梳得板正，短短几步路也有路过美女跟他打招呼。
“飞飞，在集团混得也不错嘛。”
“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我玩笑，快上去吧，你家陈书逸这会正被围攻，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上去，杀出一条血路来。”李子拎紧电脑包，气势足足的。
会议室里陈书逸面色难看，曼德老总连夜赶回，刚坐下来，几个董事就张罗着让定夺撤销血液库计划。
“陈总，这个项目烧了今年大半预算，收益看不到不说，现在出了这样的负面新闻，谁来担责还没说清楚，还谈继续推进？当我们这些人死的吗？”
“小刘总回来了，我们也不需要继续折腾，这些天大家伙跟着也耗得够呛，给个痛快话，项目撤销，才能尽快挽救集团形象。”
……
陈书逸听着这几个老家伙颠过来倒过去白话，心里那股火已经压到嗓子眼。
“书逸。”刘宴宁向陈书逸方向坐了坐，“关于你们转诊中心的内部资料泄露，有确切进展了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你要给我个准话，这决定了血液库的未来，也关系曼德医疗的口碑。”
陈书逸是刘宴宁一手提拔上来的，从临床到管理，他们都是曼德新时代的革命者，陈书逸深感抱歉和为难。
没有小刘总上任以后的支持，就没有血液库的正式立项到运营，小皇帝江山是刚打下来的，屁股还没坐稳，前方虎视眈眈是曼德元老，这件事再怎么栽赃陷害，他也摘不干净。
“刘总，非常抱歉，但是我”
陈书逸话说到一半，见面前会议室大门被倏地推开。
俞延飞笑着颔首走进来，身后跟着她。
陈书逸喉咙一阵发紧，他好多天没见李子了。
一身鹅黄色长裙，肩头还有丝丝雨水痕迹，头发被浸得打卷，两人眼神交汇一刻，陈书逸见到她莞尔一笑。
他想起重逢后第一次在仓库遇到她，他说李子是他的救星。
李子见到陈书逸，心里突然漏了半拍，他瘦了一圈，嘴角有些起皮，一贯的整套正装，连领带也没打，看着像是孤身一人坚守了许久。
她撇了撇嘴，替陈书逸委屈。
俞延飞把电脑连上，嬉皮笑脸地向众人介绍李子，说事情有了新进展，欢迎大家听听。
李子拜访了转诊中心接触过血液的宠物病患家庭和相应捐献宠物的家庭，屏幕上几十个视频展示了所有就诊单据。
受益者诉说完整诊疗过程，他们每一句都在为转诊中心发声，真切地感谢血液库，让自己的宠物，能够有活下去的希望。
“小姑娘，这有什么用啊，你们是做了好事，但是问题在于也造成了失误，大家现在揪着黑幕不放，你们转诊中心总得有人站出来担责吧，这个人不能是你吧？”
几个老家伙一脸不屑，椅子左右转地溜，嘴里嘀咕着陈书逸也是没招了，弄个小丫头片子来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李子点开下一页，汪念哲的系统检查报告，赫然显示在屏幕中央，在过去几个月的夜里，分别有三次系统篡改痕迹。
通过技术部筛查，分析常用系统习惯和路径，锁定了匹配工号。
“下面请大家观看当时的监控视频。”
会议室突然安静，视频里三个时间节点，都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人多混进血液库，一次可能是意外，三次就有些说不通了，偏偏那个人很显眼，陈书逸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些不可思议。
高挑的身材，总爱穿高跟鞋，很明显，何大美女。
陈书逸扭头望了一眼对面好事者之一的蒋总，也就是传闻中跟何希媛沾亲带故的那位。
果然，还没老眼昏花，脸色煞白，这会正忙着捣鼓手机，怕不是在质问何大美女。
俞延飞适时靠近小刘总耳边，轻声告知视频中美女和蒋总的关系。
“老蒋，解释一下，你家这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干啥呢？她也是曼德医生，这是叛变了？”小刘总说得轻松，眼中却是不由分说的厉色，看着寒气逼人。
“刘总，我真不知道啊，而且我家这个远房亲戚一直在陈书逸眼皮子底下干活的，不能干这种事，这视频真实性还有待考察，系统判定是这个时间点，谁能证明是否准确，搞不好是诬陷啊？”
李子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认，特意把汪念哲给得报告依据留在下一页。
由立博和国内知名智能分析公司双方认证，外加一张汪念哲在二十分钟前送她的大礼。
一份新鲜出炉的立博公司声明。
公布了立博系统被别有用心的人恶意进行篡改，披露的部分所谓证据不具备真实性，他们公司也相信曼德医疗集团包括合作的宁市转诊中心对于血液库的初心和专业度，将会全力配合，抓出幕后黑手，还宠物医疗行业一片净土。
这份声明相当于汪念哲站在与陈书逸同一阵营，他把所有优势送给陈书逸，让腹背受敌的他在董事会扭转乾坤。
李子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汪念哲说：【用我的专业帮你的男人，我格局大吧？】
在她憋笑的时候，汪念哲又发来一条。
【李子，好好的，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她又要憋住尽量不哭出来。
“我对这个存疑。”蒋总挥挥手，表示不认可。
李子调出另一个视频，这是费小丹费了老劲弄到的，徐知南带救助基地犬只来医院检查那天的照片也被拍了发在网上，意指陈书逸和她合作不法勾当，黑心利用救助基地犬猫挣钱。
王宇盯了一夜，可惜拍照那个角度是死角……
费小丹左思右想，瞄上了门口停车场的监控，物业没架住丹丹的十个全家桶，把那天的视频翻出来，透过曼德落地玻璃，能看到那个死角一处。
好一双红色高跟鞋，明晃晃的高跟一闪而过。
再搭配十几个当天曼德转诊中心里何大美女的全身特写，终于是让蒋总彻底闭麦。
“领导你好，这是转诊中心当天的监控备份，那天进入转诊中心共计73人，女性50人，穿高跟鞋的7人，红色高跟鞋，只有一人。”
陈书逸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心中并不好受。
或许何希媛那天的告白，是她最后一次试探，爱而不得的后果不光是遗憾，还有憎恨，恨到要让他一败涂地。
“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内部问题，现在舆论发酵，即使抓到了始作俑者，也不代表陈总可以全身而退吧，丢掉的信誉怎么办？”眼看事情水落石出，没有借口继续做文章，又冒出个要挽回信誉的。
李子点开手机，小视频和文字版本早在她上来之前，已经全数发给胖金妈妈，她联合相关宠物博主全部进行转发，重点向大家展示血液库成立的艰辛和让动物真正受益的真实反馈。
李子挨家挨户拍的视频，感人至深，宠物主人句句真心，让人看了不免动容。
短短两个小时，基本把舆论的方向彻底扭转，现在网友们评价大多倾向于重拾对曼德医疗的信任，痛斥黑心卖血贩子无底线的操作。
转诊中心的同事们，这几天不懈努力地举报这些虚假视频，在此刻，各大网站、平台也都基本删除了这些内容。
投影完毕，会议室鸦雀无声。
陈书逸鼻头发酸，他望着李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捏紧拳头，捂着嘴。
这些天不比今天好过，但是当他看到李子进来，看到她做的这一切，他的内心防线到达了崩溃的极限。
第46章 放纵餐吃好一点 她的脚尖绷直又展开。……
“这就对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我说多大事呢，这不处理得很好。”
刘宴宁说话间脸上的笑容总让李子觉得阴晴不定。
她第一次见曼德老总，只听说是个年轻狠角色, 今日一见言行举止中果然喜怒不形于色。她正想着就直直和刘宴宁目光相对，眉宇间透着股少年老成气质, 他向前坐了坐：“今天辛苦你了, 小俞总帮我送送李医生。”
李子带上会议室大门瞬间, 就听到玻璃杯砸在地面巨大一声响。
她刚想回头瞄一眼, 被俞延飞一把拉住：“大人的事, 小孩儿少管。”
她翻翻眼睛，余光瞅到杯子掉地方向正是那几个找事的老家伙。
“几位老前辈在曼德玩过家家？年纪挺大，越活越回去了？拿自己人耍着玩有意思吗。”
刘宴宁靠在椅背上, 脸色难看, 眼见对方要回话，他挥挥手只落散会两个字。
多说无益，他实在没心思继续掰扯, 转过椅子望着窗外，等几个老家伙出门落了锁才长叹一口气, 扭头见陈书逸正阖眼抚额头。
“书逸，受委屈了，你知道的, 他们的手必然会伸向你，迟早的事。”
陈书逸是刘宴宁身边用得最勤的兵，两人在英国就认识, 陈书逸来曼德任职也是受他邀请，一路提携，自然是招人记恨。
“刘总, 我们不能等了，他们这次没得手，后面动作会更大。”
“是，对了，王宇最近怎么样。”
陈书逸抬眸与刘宴宁对视一眼：“一定要走这一步吗，据我所知王宇不想离开曼德，而且影像中心就要立项，我们需要他这样的技术骨干。”
“但是我们更需要他爸的支持，只有斯宇药业加入，才能彻底把董事会清理干净。”
陈书逸摇头：“我没有把握。”
刘宴宁起身拿起外套，还是给了陈书逸跟之前一样的两个字——
试试。
刘宴宁让他试试很多次了，他逸始终没和王宇谈论过这个问题。他本质上和王宇是一样的人，都是带着梦想和期许进入这行，他们不是骑驴找马的人，从学兽医那天起，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而现在，为了其他利益，需要逼迫别人放弃自己的理想，这种背刺兄弟的事，他万千不愿意。
刘宴宁步伐轻快，准备走的时候又突然折回来。
“书逸，你跟汪念哲现在关系这么好了？还是说，是我们占了你女朋友便宜？”
陈书逸微微皱眉，他看到那份声明的时候也着实惊讶，不过他能肯定的是，他跟汪念哲可没好到那份儿上。
“昨天汪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明来龙去脉，检讨是他们的系统还要继续升级，加强安保。看你的反应，估计跟你没关系，女朋友不错，回去安排升职加薪，我说的。”
陈书逸作势要扔手机砸他，刘宴宁带上门笑着跑了。
他想起上学时候，总在他们学院碰见这个从伦敦坐火车到爱丁堡来看动物实验的奇怪男人，身在管理学心在动物医学。
后来才知道他是曼德集团老总的小儿子，年龄不大，野心不小。
俞延飞毕恭毕敬在大堂目送刘宴宁上车，李子挤挤他胳膊。
“这事算是结束了么？”李子见刘宴宁行色匆匆，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算是吧，毕竟立博已经发了申明也抓到了始作俑者。哎我挺好奇，这立博为什么主动帮陈书逸啊？”
“我去找了汪念哲……”
“卧槽李子，没怎么地吧？”
俞延飞冒一身冷汗，转头就掏出手机给陈书逸发消息，让他完事赶紧死下来。
李子这白月光贼心不死，出这么大事不仅没装死，还全力出手相救，要不说人格局大呢。
见李子半天没动静，俞延飞回头一看。
人正钻陈书逸怀里呢。
陈书逸是跑着从电梯里出来的，见李子在那儿张望，一把冲去抱得特别紧。
其实在会议室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去他的内斗，我只想上去抱着我的女人。李子发言，他全程死死攥着拳头，随时准备干哪个胡说八道不长眼的。
陈书逸胡渣蹭着她头顶心，是家里洗发水的味道，熟悉又安心。
“散开散开，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的。”说完俞延飞也凑上去，嬉皮笑脸地贴着陈书逸说带他抱一个。
“走开啊，和我的爱人保持距离。”陈书逸推远俞延飞。
“我不是你的爱人？这些天为你通风报信的，难道不是我这个全身心为你付出的爱人？”
“那走吧，请你吃早茶。”陈书逸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去估计还有招牌点心。
“不去，我的爱人，我还要为你善后，虽然你不拿我当盘儿菜，但是我也懂自尊自爱。”
……
陈书逸听得反胃，拽了俞延飞的车钥匙就走，听见身后他喊白月光预警，让他自求多福。
李子闭上眼深呼吸，俞延飞这个王八蛋，多贱一张嘴。
＊
脆皮多汁乳鸽、龙虾汤泡饭、靓鲍汁焖鸡爪、黑松露水晶饺、白灼时蔬、流沙包。
李子坐下感觉好饿，但是没吃几口又放下筷子，心里总觉得堵得慌，没胃口。
“陈书逸，血液库能保住吗？”李子忧心忡忡的模样甚是可爱，小小一个，要操心的事挺多，陈书逸看她噘着嘴凑向前问他，突然不想继续吃这顿饭了。
“放心吧，没事了。”
李子听完才定心，抓起一个软乎乎的包子往嘴里塞，流心馅儿丝滑，从嘴边滴落。
太扎眼，陈书逸拿起纸巾擦去她嘴边甜腻的汁水。
“要不要一起看深市日落？”
＊
李子裹着浴袍坐在橙色沙发上，发丝还落着水珠。
她听见浴室门打开，扭头看到陈书逸腰间两条人鱼线延伸只有一条浴巾折了一道，勒得肌肉线条紧致有力。
几天不见，她的心跳得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你说看日落，是在酒店看啊？”
柏悦像是繁华中一方静谧绿洲，高耸入云般插在深市金融中心，180度全落地窗沉浸享有深湾海景。
“在哪看不重要，重要的是”
陈书逸话没说完，跪坐在李子身后，李子握住他缠在软腰上的手掌，后脑勺贴着他胸膛，听见他在耳边吐息。
“重要的是，我好想你。”
李子呜咽一声，她还没回答，耳垂就被叼住，滚烫和滑腻交织。
44楼的高度，如同身处云端，让她心中毫无戒备，李子第一次在窗户倒影里看见如此情景，她的掌心贴着玻璃，眼底是这个城市晚高峰川流不息地霓虹闪烁，眼前是这个傍晚不可自拔地缠绵细语。
李子意识到，自己特别迷恋陈书逸的亲吻，从前她总是被动等着，但是今天她只想不停地寻着他的唇，好像怎么也不够似的。
陈书逸受不了李子逗她，回应以更凶猛的海浪。
李子感到浴袍被撩起大半，眼见全部要落地，她捂住覆在大片肌肤上陈书逸的手：“要不要拉帘子。”
陈书逸迟疑一秒，转过李子，一把抱起。
她双手绕着陈书逸脖子，白皙的腿紧紧勾着。
“不用，你看着我。”
李子当真就看着他，她甚至有点出神，想伸手摸摸他额头那根青筋。
青色蜿蜒脉络忽明忽暗，往下就是凌厉的眉峰，原来睁开眼睛也是种享受……
她像一个被慢慢打开的神秘盒子，层层蕾丝黑纱被陈书逸一点一点解开，慢慢开始面对身体里那个诚实的自己。
她极其开心，生活的体验，工作的起伏，爱情的缠绵，都那么好，哪怕荆棘密布，也会翻山越岭后摘下那朵娇艳的玫瑰花。
她脑海中闪现无数眷恋，毛细血管舒张，她的脚尖绷直又展开。
陈书逸把头埋进她颈窝，想咬但是没舍得。
只是轻声说。
“宝贝，你看，日落。”
李子扭过头，一眼掉进赤霞橘子海。
发丝在转头瞬间扫过陈书逸的鼻尖，他捏紧了手心。
李子留恋于窗外景色，陈书逸笑着把她放下来，压在落地窗上。浴袍终是盖住羊绒地毯。
“宝贝，你转过去好吗？”
李子知道他想干嘛，红着脸磨蹭地转过去，眼前景色太美，陈书逸深情的眼神也融进落日里，她在看海，陈书逸在看她。
“慢慢看，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个日落像动画般浪漫，一帧一帧摇动，让李子眼睛乃至身心都感到巨大的满足。
＊
“陈书逸，不用吹啦，我的头发已经快干了。”
李子身上滚烫，拒绝吹风机再带来热风。
陈书逸径直插上电源，看了眼时间，吹风机嗡嗡声中幽幽传来他不经意地卖弄：“距离你洗完头是过去挺久的。”
李子摆弄着蓬松的卷发，浑身黏腻倏地干爽起来。
陈书逸兀自在浴室，李子垫着脚尖靠在门上，勾着脖子哑声喊陈书逸的名字。
“有个事儿，我要坦白。”她身子没劲，软绵绵地拽着陈书逸胳膊。
“汪念哲的事？”陈书逸放下剃须刀，刚剃完的下巴还能看到一些淡淡印子，他边说边用手指摸着细密胡茬，眼睛从镜子里瞧见李子乖巧的样子。
“嗯，我去找他了。但是阿哲人超好的，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呢。”陈书逸一把拉过李子。
弯腰俯身贴上她：“可惜我不是正人君子”
第47章 焦糖小布丁 “我们老了也会这样幸福的……
“别闹。”李子看陈书逸眼神迷离, 掌心覆在她腰肢往他胸口贴近，赶紧倒吸一口气捂住嘴巴望着他。
这男人体力怎么这么好？
异地，酒店, 44层海景房，华灯初上, 一切都像化学制剂催生迷幻反应。
“你这个青梅竹马关键时刻还挺讲义气。”陈书逸一早就收到汪念哲的消息, 说他这次出手相助是出于道义, 血液库是他和陈书逸一手创立的行业典型案例, 他不能接受被恶意抹煞。另外——他也真的没法儿拒绝李子。
陈书逸抱紧李子, 多好的姑娘。
为了他东奔西跑几天不合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铆足劲想办法，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从最初重逢李子, 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简单愉悦地享受爱情带来的福利，而不是跟他承担这些困境。
李子的脑袋在陈书逸胸口蹭来蹭去, 她总是这样要翻来覆去好多次，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叹口气, 久久地贴着。
她找好了地方，自顾自说：“阿哲当然讲义气，我早就跟你说过,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很想告诉李子，她的好是刻在他心尖儿的那种，没有一粒尘埃能遮盖。即使全世界都说她不对, 他也会马上带她远走高飞，同行至天光。
她是他灵魂的楔子。
＊
李子没想到等她回转诊中心上班那天，不仅何希媛已经被辞退, 自己也成了舆论旋涡里一员。
她和陈书逸在深市总部的风波被传出不少版本，听完使人无比感慨医院八卦真是风向多变。
“所以现在你们还不打算公开恋情？”费小丹嘴里咬着法棍，手握汤勺扒拉蔬菜沙拉。
“你慢点吃，肉还没上呢。”丹丹这几天给吃饱饱当保姆，混了这顿饭。
“你家那兔崽子天天半夜守在我家门口，哼哼唧唧要跑，跟我熬鹰呢，差点没猝死，下次别给我带了，放医院寄养吧，干不了这活。”
吃饱饱年纪越大分离焦虑越严重，现在是离不了李子一点。
“你说啊，怎么还不公开啊，说起来陈书逸跟你告白了吗，地下恋成瘾啊。”
“没，是我让他别在医院说的，人多嘴杂，不想上次中医诊室的事重蹈覆辙。”
李子想到当时谣言四起，她才转正不久，经不起这些风言风语。
“那你现在是瞒不住了，你俩有情况现在除了狗不知道，其他人全都知道。咱俩这关系，这几天不下十个人来求证。”
费小丹没明说，转诊中心这些人精，嘴里没好听的，话里话外都是李子倒贴似的，全给她怼回去了，歪瓜裂枣还看不得别人好。
“给你添麻烦了我的好闺闺。”李子有点抱歉，费小丹为了她坚守那么久，还是被这次事情捅破了天。
“我才不麻烦，我开心还来不及，要不是怕你们不想公开，我早就摆烂了，工作群里我直接改名——重生费小丹之我的闺蜜是院长夫人。”
李子笑她就爱胡说八道，抬眼见何希媛正搬着东西往后备箱放，费小丹见李子半晌没说话，顺着目光看过去，低笑了声：“何大美女这次算栽了，被曼德辞退，以后基本国内宠物医疗别混了，除非自己开医院，不然很难找工作。”
李子收回目光，她怕跟何希媛对上，纵使她选择了这样不体面的离开方式，李子也不愿再落井下石，好在没有造成过于恶劣的后果，曼德决定不再追究，只是辞退作罢。
“她恐怕也没想到，会被自家人利用。”李子低下头，想起陈书逸在收购张明健医院时候，就已经料到后续还会有大雷等着，他这种性子的人，都几次被逼到无路可走，何希媛是真不知道里面水深水浅。
“自找的，从她来咱们这就没消停过，曼德那些管理层，掐死她分分钟，多好的学历，给人当枪使。”
“又在这蛐蛐谁呢？”
王宇搂着费小丹脖子侧身坐下来，丹丹惊叫一声骂他神出鬼没。
“吃饭了吗，没吃给你们加点？”李子拿出手机准备扫码加菜。
“别，简餐不能弥补我被你们家狗伤害的睡眠，这顿我付，旁边新开的黑珍珠餐厅我觉得适合你们请。”王宇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砸吧嘴说不是鲜榨的，太甜，让费小丹少喝点，留着肚子晚上宰陈书逸一顿。
“行啊，那你定位子，我买单。”陈书逸刚下手术，白大褂里还是手术服，脖子那块显出一块汗湿。
“你要换了衣服再出来，容易受凉。”李子指指他衣服。
“哎哎哎，说大声点，当谁聋一样。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我早晨听住院部都传开了，要不你们公开算了，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个恋爱又不违法。”
费小丹狠狠点头表示赞同，她估摸着王宇也听到闲言碎语了。
李子没搭话，手机屏幕亮起是徐知南发给她的领养信息整理，最近基地又新来一批救助犬猫，领养迫在眉睫，她和胖金妈妈都利用博主身份不时更新一些相关宣传内容，帮徐知南分忧。
“要不，晚上叫上徐知南吧。”李子看看陈书逸。
“我没意见，你定就行。”陈书逸说完在桌子下面勾住李子的小指，然后转而捏住整个掌心。
手心柔软，心里刺挠，她没拒绝，任由陈书逸闹。
“还真得喊她，你们去深市那会，基地好几拨闹事的，徐知南可是不怂，带着几条阿拉斯加冲出去就把人轰走了，江湖女侠，豪气。”王宇安排过去的小伙子都没徐知南虎，最后都被她撵回来了，说是不需要他们在那儿添乱。
她的保安团队都是狠角色，杜宾德牧捷克狼犬，个个站起来嚎几声吓死人。
吃完饭四人前后回医院，快到门口陈书逸见李子进了药房，转头拉住王宇。
“有事？”王宇一头撞陈书逸怀里，嘴里咬的牙线差点卡嗓子眼。
“你上次说的商场合作项目，那个领养日，几号来着？”
“七夕节啊，商场七夕活动嘛，给小动物找家，给单身狗找狗嘛。”
陈书逸想了想，还有二十几天。
“你不是说不参加，问这干嘛？”
“改主意了，帮我联系主办方。”
“大哥，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万一人家找到合作方了呢？”
“能有我们牌子大？狗比徐知南基地多？单身狗不要多选选？”陈书逸说罢往办公室走，没两步回头又说：“晚上给我确切回复，我要答应的那种。”
这把王宇真是把牙线咬稀碎。
＊
一群人从包间出来的时候，王宇已经喝差不多，靠在酒店前台跟陈书逸打趣，说今天心不够黑，徐知南基地有救援没能来，人少只让他整了个黑珍珠二星，人均四百感觉自己有点吃亏。
“那怎么着，再请你二场喝个酒？”
“行啊，你也不差这顿酒，枫景的活动你知道多抢手吗，人家邀请你你不肯去，这会让我腆着脸去求人把咱们加上，还要这么多位置，不值一顿大酒？”
王宇想着下午打得那几十个电话心里就燥得慌，要不是明年枫景新选址需要配套一系列宠物医疗区域，再也谈不下来。
“歇歇吧，活动办完了再说，明天还有手术。”陈书逸付了钱笑着收起手机，招呼李子上车。
“兄弟，酒无所谓，你和李子的关系你心里有点数，总部事儿一闹，医院里有些人嘴是真贱，我听着都不待见。”王宇难得认真，见李子跑来，速度说完。
“要你说，你以为我非要参加这个活动是干嘛。”陈书逸见王宇听罢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刚要张嘴，被陈书逸瞪了眼，乖乖闭嘴。
李子跟费小丹挥手告别，耳后传来王宇一声吆喝。
“好兄弟，你放心啊，这是我必须给你好好安排，你就安心往大了整，漂漂亮亮的！”
李子问陈书逸王宇在说什么，他耸耸肩说喝多了。
＊
枫景的领养日活动成了曼德这个月最大的工作，全市三家转诊中心和二十家医院联动，除了徐知南的救助基地，每个医院也都有不少日积月累救助的动物迫切需要找到新家，回归美好生活。
图图也不例外。
填写待领养宠物表格的时候，李子始终犹豫下笔。
“丹丹，你说我们要不要问一下金叔和徐妈妈。”图图每个月都去老两口家度假几天，但是他们始终没提过要领养图图，医院的同事们也不敢问，一旦确认接受领养，那又是埋下一颗离别的种子。
“我是想问啊，但是我也害怕。”
费小丹抱着图图，刚洗完澡一身黄白毛闪着光亮，丝丝花香入鼻，肥美无比的小柯基眼珠子黝黑，耳朵支棱着像能听懂，还跟着嗷呜一声。
“你说要问的啊。等会人家不要你，别伤心啊。”李子揉揉它的脑袋，电话那头徐妈妈很快接通。
“小李，徐妈妈正想找你呢，拐弯就到啊，见面说。”
丹丹听完刚起身，就见一辆白色B型房车停在转诊中心门口，车门打开，金叔戴着棒球帽活脱脱帅气老小子。
图图嗅着熟悉的气味，一头窜出医院直奔二人冲去。
等李子和费小丹伸头往车里一望，小东西已经坐车后面床上去了。
“您二位这是打算环游中国？”
李子环视一圈，田园风格餐具卫生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她目光定格在床边地上，两个崭新黄色陶瓷狗碗。
“我们决定领养图图，金叔拒绝了学校返聘，咱们带小狗享受生活去。”徐妈妈拉着李子的手，满眼期待，还真有少女感。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小动物和人类的缘分就好似冥冥之中牵着一根线，或许是彼此的默契，亦或许是小狗在不为人知的夜晚无数次默默许愿——祈祷遇到彼此珍视的家人。
李子正被此刻的奇妙缘分无尽感慨时，陈书逸绕到身边，望望在车里忙忙叨叨的老两口，转而看向李子。
“我们老了也会这样幸福的。”
第48章 果蔬美妙小猫条 “我都喊你轻点了。”……
李子到场地的时候, 发现规模比她想象中大很多。
整个商场前的大广场和室内中庭都是活动场地，这届领养日正好撞上七夕情人节，热度极高。
徐知南的展位和曼德在一起, 正中间位置，周围一圈是宁市其他救助基地和公益组织, 这次活动联动博主很多, 胖金作为领养圈热门网红猫咪, 十米的巨幅海报一路拖到一楼地面, 一双眼睛透着神气, 李子看到那瞬间热泪盈眶。
身边这些领养动物照片遍布商场每个角落，它们来自垃圾桶，炎热的草丛, 破旧的下水道, 却在某一天被救助，拥有重活一次的机会，成为一个家庭的新成员, 它们也可以如此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这里，像明星一样, 像家人一样，被爱着。
这个世界好像又好了一点。
“好看吧，院长的主意, 领养日的主角就应该是这些小东西，看到这照片，我的尸体都回温了两秒。”费小丹靠着李子, 两人直愣愣站在海报前不肯走。
“真好，我都要哭了。”
“你是该哭，没有你捡它回来, 它早就饿死了。”
“是它意志力坚强，命硬。”
“不，它就是运气好，我们都要多做好事，小猫神会保佑我们。”
李子听完看着费小丹虔诚地对着胖金许愿，她感到无比满足，这就是她选择做医生的意义吧，很微不足道的，想解救不幸的愿景。
成为一个科学家很难，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很容易。
“来，这边填写资料。”夜幕降临，李子弯着腰指导领养人登记，徐知南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高兴啊，我看你今天精神百倍。”李子手指一划拉眼前厚厚一沓资料：“你回去有得看了。”
“看看看，给我收好了，我回去得为我的宝子们挑最好的！”徐知南兴奋地接过来，双手揣在怀里。
“徐知南，基地会越来越好的。”
李子说得特真诚，她在徐知南身上看到了最简单淳朴的爱意，全部给了小猫小狗，这才是女菩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展位悬挂星星灯全部亮起，荧白光芒照在徐知南身后，李子感觉这场景好似在普度众生。
她心里暗自夸赞陈书逸，这活动好，以后得常办。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好几个小时没见到陈书逸了。
“丹丹，院长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你家那口子你问我，哎哎哎，李子你去海报墙那儿帮我拿点宣传单来，我这儿见底了。”费小丹销售一指不远处，满脸笑意。
满墙印着待领养的小动物照片，李子看得入迷，左找右找也没见着宣传单。
“丹丹，我没找到宣传单啊，用完了吗？”
“在展板后面，你去看看。”李子听完语音，起身往后走。
——
满墙粉色郁金香嵌在白色瓦楞墙面，馥郁花香扑鼻而来。
李子伸出手，触在相框上，指尖和眼睫止不住的微颤。
那是她带吃饱饱去急诊的夜晚，吃饱饱刚手术完在ICU输液，而她靠在病房沙发里睡着了。
再往前走，是她在苏乐秋咖啡店帮忙，那天是狗狗聚会，她举着宠物蛋糕，身边都是馋得流口水的小崽子们。还有她兼职给商场做活动，正蹲在小摊上售卖宠物香囊。
她终于记起为什么陈书逸办公室桌上挂着的那个香囊如此眼熟……
很多很多，时间跨越五个春夏秋冬。
她走过每一个相框，都是陈书逸陪伴在身边的痕迹。
那些她以为无人看到的，努力生活的瞬间，都被小心翼翼封存在这面墙里，深刻在陈书逸的时光里。
他用1999朵粉色郁金香告诉她
——
遇见你，才是我故事的开始。
耳边音乐响起，她仰头望见商场大屏幕里两排数字。
51809102，这是陈书逸家门密码。
20190815，这是五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卧槽，那个不是李医生的狗？”正收拾展位物料的转诊中心同事纷纷回头望去。
大屏下黑色幕布拉开，五米高花束前一个巨型气模正是吃饱饱的超级毛绒版本，小狗穿着背带裤，坐着望向她。
陈书逸牵着吃饱饱站在下面，一道身影清隽修长，笑容温暖带着少年气，眼神专注而深情，一如李子第一次见他。
他嘴角扯动，做了个“过来”的嘴型，然后笑着张开双手。
月光都不如他温柔。
李子小跑过去，被陈书逸一把拉进怀里。
身后广场喷泉随音乐飞扬，水柱把他们隔开在一方小天地，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仰起头：“陈书逸，所以你五年前就”
“不然呢。”
“那你怎么不说啊？”
“说什么，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了你？没事儿就偷看你动态偷摸着看你，你不得骂我变态？”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没打伞，那天我就决定，以后不会有一滴雨落在你肩膀。虽然迟了点，但是李子，我还是因为有你而感到幸运。这些年，只是看到你的消息我就觉得很幸福，我用很多年来证明这不是冲动，我希望你相信，我爱你所有的形状和棱角，我要你明白，在我这里，我的爱是独一份。”
李子不敢看他，她回忆起吃饱饱手术那夜的无助，急诊室兵荒马乱的偶遇，转诊中心突然出现的重逢，她曾经以为她会一直活在被遗忘的单线程里，无牵无挂。
“那你出现在转诊中心，也是计划好的？”
“你当宠物医生，倒是我意料之外，但也是我意外之喜。”
陈书逸想起那年那条WB，李子宣布她要当宠物医生。
“所以拍综艺炒CP呢？”
“那是天意，但是我答应，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哦，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节目效果。”
陈书逸捏住李子肩膀，她穿着白大褂，一副瘦削肩膀骨头在他掌心中柔软万分。
“我才不会为了什么效果跟人家谈恋爱，节目里也不会，只是因为是你，也只可能是你。”
李子见他眼底星光闪动，坚定不可质疑。
她无法辩驳，她已经被爱意包围。
从她遇到吃饱饱，遇到热爱的事业，遇到陈书逸，他的那把伞永远撑不直，歪着四十五度，向她倾斜。
而这看似毫无规律的一切，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段被爱人惦念的微光始终在不远处照亮她。
“怎么不说话。”陈书逸俯身凑近问她。
远处看起来，陈书意弯着身子像在哄人。
喷泉时而露出缝隙，同事们起身又下蹲，迎着喷泉动作往里张望。
“院长是在告白吗？这该死的喷泉挡得死死的。你那儿看得清吗？”
“看见了！卧槽又没了，这喷泉能不能停下来啊，又看见了！院长在笑，怪不得院长非要参加这个活动，太会了吧，七夕节告白这么大阵仗，他俩才好上的吗？”
“放屁，估计录节目那会就好了，怪我眼瞎，这是因戏结缘啊，果然是恋综。”
李子脸颊通红，她不敢四处望，也不知道喷泉已经包围住他们。
“不说话就答应了。”
“答应什么？”李子抬眸盯着陈书逸。
“答应做我女朋友，公开的那种。”他说时眼睛没离开李子的唇，他最爱李子咬着嘴唇时的样子，白色小米牙像个娇气小兔子，粉嫩透亮的唇色被咬得更红润，他知道今天李子的唇膏是樱桃味的。
在他忍到极致那一刻，李子已经主动吻了上来。
陈书逸起初没反应过来还睁着眼睛，随后便阖上，还以更温柔的热意。
唇齿交融间，他听见李子说好。
他回应她——答应了就不许跑。
李子指腹用力抓紧他的衣角，她根本跑不了，已经被套牢。
＊
阳台窗外微亮白光透过薄纱，李子睁眼才过六点，城市还未苏醒，而她却异常清醒，从昨日总总直到此刻，她好像还在梦游仙境。
她痛恨自己的迟钝，一直以来，都充满自信地定义自己为高敏感人群，她很早就感知到陈书逸对她不一般地关心，那种绝对称之为想要接近她的情绪，她也只是迷惑这么个男人怎么成天盯着她不放。
后来她把这段感情划分为因戏结缘，日久生情。
却从未想到，是蓄谋已久，久别重逢。
她头脑异常兴奋，在不停搜索那些细枝末节，仔细回想起来，越来越多爱情的小动作逐渐浮出水面。
这个男人，藏得太深。
这个男人，也太爱她了吧。
激动中还夹杂着一如既往地不可思议，这种好事怎么也算轮到籍籍无名的小李身上了。
陈书逸翻身搂住她，炙热的温度传遍肌肤，她又从梦境中跳脱出来。
“宝贝，醒了。”陈书逸的唇在她脖颈划过，从微凉到温热，喘息间仿佛只用了一秒。
很奇妙的，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后，陈书逸的占有欲更加强烈了，他实实在在用小半夜证明这一点，不知疲惫地……
李子双腿蜷曲，触碰到尚未恢复平整的皱褶床单。
陈书逸朦胧中望着李子，她的头发被压在枕头一边，露出纯白颈线，发丝尾端细小茸毛闪着金棕色光芒，他用鼻尖轻蹭，李子扭动一下，呜咽着喊痒。
陈书逸依依不舍松开，刚准备下床，就被李子拉住。
她转身见陈书逸身上还有深浅印记，尤其是锁骨那块殷红，实在难为情。
陈书逸侧身躺下，顺着李子目光看去，“这有点过分，全世界都要知道你的厉害了。”说话间喉结滚动，荷尔蒙又在空气里肆无忌惮。
李子扭头面朝天花板，软乎乎的头发被带过，散落在枕头上。一阵光亮射进来，她伸手捂住眼睛，嘴里小声嘀咕：“明明是你过分，我都喊你轻点了。”
说完觉得欲盖弥彰，索性扯过杯子捂住头。
“你说什么？”
陈书逸问完贴上去整片胸膛抱住被子，蓬松柔软的蚕丝质地细腻丝滑。
被子里传来小小一声回应：
“说你身体好”
他听完憋着笑抚摸到李子耳朵，那两朵让人沉迷的粉耳垂，夜里涨得通红，一如现在。
他掀开一角，咬住厮磨。
“我可没听见，我听到的是你说——还要。”
第49章 清新莓果派 “我在自己家脱衣服，不行……
窗外三颗乌桕树黄绿红三色树影斑驳, 垂落在青瓦片屋檐，白墙边一盏铜色古风灯爬上树梢，等着夕阳落下后悄然点亮。
茶室外流水潺潺, 屋内茶香袅袅，老板进来跟陈书逸寒暄几句, 一壶珍藏十八年陈化的福鼎白牡丹正缓缓流入透明杯中, 金色茶汤散发白烟。
陈书逸解开外套放在一边, 王宇笑着目送老板离去, 靠在红木雕花椅上, 叹了口气。
桌上文件右上角印着曼德标志，他放下腿又俯身向前拨动几页，然后再次合上。
曼德首个综合影像中心选址定在深市, 文件已发往全国分支, 宁市排在第二批试点中，王宇陷入深思。
“刘总意思，最近就调你过去, 前期筹备估计要个把月。”陈书逸指指文件，等王宇回答。
王宇扭头望向外面街景, 小雨朦胧，人流攒动，他有点懵, 要他做决定是很艰难的事，牵一发动全身。
“你不说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 一是深市落地你在老爷子那里没把握；二是怕费小丹接受不了异地恋。”
王宇再次叹气：“老院长到楼下了，我先去接。”
说完抓起外套下楼，没两分钟楼梯口就传来老院长中气十足的声音, 三两句调侃王宇现在稳重不少。
陈书逸起身迎过去，接过雨伞，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
“你说要请我喝茶，我就知道准是定这家，好几年没来了，到门口一看都重新装修过了，不知道口味变了没。”老院长以前最爱来这家，大黄鱼炖宁波年糕，小炒牛肉粒，都是招牌菜，尤其对得上老院长胃口。
“老板说厨子没换，几道您爱吃的都点了。”
老院长笑起来和善，坐定瞄了眼桌上：“王宇这是决定好去影像中心了？那我们医院得少一员大将，书逸你担子更重了。”
“老领导，我正愁呢。”
“担心你家那个老倔驴？”
陈书逸笑了声：“我看他担心的不只是老爷子。”
斯宇药业有意向入股曼德，刘宴宁也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时机，但是斯宇的要求是放王宇回去接手自家产业。陈书逸不认同，他请老院长出山，看看能否从中斡旋，走一条更顺王宇心意的路。
“其实我认为，斯宇加入曼德和你去影像中心并不矛盾，说到底以后斯宇和曼德就是一家人，你去影像中心才是顺理成章的事。”
“老头不会放我去，深市和卫市天高皇帝远，我本来打算赖在转诊中心过一天算一天，现在影像中心立项，我只要一答应，他估计要发心脏病。”
“他不过是希望你做管理，比起在转诊中心做临床医生，先去影像中心管理也算是你让了一步，别这么死脑筋，我知道你心思只在临床，但是你得听我的，我才能帮你使劲。”
陈书逸见王宇松了口，他这才喘了口气，看来这事能有新转机。
“王宇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老院长心思深沉，看着王宇毕业到今天，想必是瞒不过他。和陈书逸站在茶社门口等王宇取车，倏地问这么一句。
“有了，您认识。”
老院长眉梢一提，嘴角扬着喜气问：“费小丹？”
陈书逸点点头，同老院长眼神一对，看他竖起大拇指说费小丹这是总算熬到头了，好事，好事。
“老师，王宇父亲那边还得拜托您多费心，刘总盯得急，斯宇顺利加入，曼德才好开展后面的布局。”
老院长拍拍陈书逸大衣让他放心。
“对了书逸，前阵子你让我问问农大研究生的事，中兽医方向几个教授今年都还有名额，是转诊中心哪个小朋友要考研？”
“李子医生。”
老院长一怔：“我就说这姑娘能在这把事儿做成，面试时候我看她就是个好苗子。”
陈书逸听得欣慰，李子和老院长接触不多，但是当面面试曼德能顺利晋级，也是老院长慧眼识珠。
“快考试了吧，宁市农大中医方向是首选，专业好师资强，留住啊，别研究生读完人跑了，转诊中心需要中医方向的人才。”
陈书逸说好，心里想留着呢，他都以身相许了。
＊
李子正窝在地毯上死磕复习资料，她填完报名信息，愈发感到时间紧迫，年底就要考试，她心里有个八九分把握，但还是打鼓。
这大半年差点没把她累死，上课复习外加正常上班，要不是有陈书逸陪着，爱情鸡血打满，恐怕早就猝死了。
电动门锁轴承一转，落锁后陈书逸推门进来。
见李子探着头往门口看，一身居家服软糯可爱，抱膝坐在羊绒地毯上，光洁脚丫特别扎眼。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天冷了把袜子穿起来。”陈书逸路过客厅假模假式瞪了李子一眼去衣帽间拿袜子，李子快速往前挪了几步拽住陈书逸。
“你凶我。”她嘟着嘴摇晃陈书逸胳膊。
“嗯，凶你。”陈书逸半蹲下来把李子敞开的睡衣拉紧，“衣服穿好，不然就不是在这凶你了。”
李子听完使坏一般往他怀里钻，像个糯米团子，被陈书逸一把抱着靠在沙发边。李子埋在她脖子里，冰凉的小脚勾着他的腿一路向上，李子感觉到他裤子下肌肉线条被她一逗就紧绷起来。
到了大腿还不停下，她挪了挪身子还要继续，被陈书逸的手一把握住脚踝。
“今天这么主动？不复习了？”
“唔，看得眼睛都疼了。”
“那我帮你按按。”陈书逸把她整个人翻过来搂在怀里，扯动两下领带，松开的领口露出脉络。李子仰头盯着他，修长的指间骨节，捏住眼色框架眼镜从笔挺的鼻梁拿下。
放下眼镜的手顺势伸进她的背心，在她腰线发力。
“别别别，我不方便”
陈书逸咬住她的肩膀，丝毫没有让步的架势。
李子被他舌尖湿润触感撩得酥软，躺在地毯上躲闪不及。
“我不管，你先不老实的。”
“陈书逸，我错了，我看书，我马上背单词。”
“好啊，就这么背，我听着呢。”
李子两把都没推开他，他单手撑在地上，半身的重量覆住李子。
“我喜欢你今天的样子，主动的样子。”
……
陈书逸现在情话内存像被扩充似的，排山倒海用不完，跟他的精力一样。
“那我以后多主动，现在可以起来不？”她说得很小声，眼神里透着恳求。肩头外套散在地上，一根细长黑色吊带勾在腋下，也是贴着肌肤最后一件，胸脯随着呼吸上下浮动，即使小心翼翼也藏不住那抹饱满丰盈的白皙。
李子把衣服捂住，然后伸出食指，按在陈书逸唇边。
陈书逸低笑一声，决定放过她，深吸一口气和李子并排躺下。
吃饱饱靠在他俩边上，撅着毛茸茸的后腿伸懒腰。
“报过名了吗？”陈书逸转头问她。
“嗯，农大动医。”
陈书逸嗯了声，搂着李子小腹，温热掌心覆在她微微不适的肚子上，瞬间感到舒服极了。
“这样就算脱产也没事，我不出差就接送你。”
“太麻烦了，不顺路，我坐地铁就行。”
陈书逸的手在她肚子上轻揉，说话间拿出来贴着她的脸颊：“顺路，宝贝，你在我这里永远顺路。”
李子眼角颤动，轻轻啄了口陈书逸手背，不过瘾又啵啵啵他的嘴角。
她时常觉得无福消受陈书逸的爱，即使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是那么毫无保留，汹涌真挚地付出，她好像和吃饱饱一样得了分离焦虑，她想黏在怀里，然后倾尽所有还以相同分量的爱。
“费小丹和王宇最近还好吗？”陈书逸进浴室前突然停下问李子。
“挺好的啊，怎么突然这么问。”李子坐直身子，望着他解开衬衫扣子，只恨自己不争气。
“提前给你说一声，王宇八成要调走了。”
李子噌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惊呼完蛋，追问陈书逸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回卫市继承家业了。
“曼德医疗综合影像中心在深市总部落地，王宇主管，很快就要去任职。”
陈书逸说完把衬衫扔进洗衣机，全身只剩一条微阔休闲牛仔裤，裤腿盖住脚面，这么一看真是宽肩窄腰的衣架子。
“那丹丹怎么办，她不会离开宁市的，她爸妈最宝贝这个女儿了，离开宁市她生活根本不能自理啊。”
陈书逸看她在那儿自顾自说个不停，手上急得直比划。
“他们能处理好的。”说完陈书逸伸出手指转了一圈，示意李子转过头去。
李子没看明白，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场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哎哎哎，陈书逸，你干嘛。”她眼神发直，目光落在陈书逸正在抽出皮带的手上。
“我在自己家脱衣服，不行吗？”他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手里动作继续。
“你进浴室再脱啊，光天化日的，艺术品展示啊。”屋子里灯火通明，走廊盯上那排射灯瓦数极高，像三个聚光灯打在陈书逸腰肋间。
“行行行，那你回头吧，再看我真要进行展示了。”
李子看他服软，心里那股较真的坏心思突然强烈起来，叉着腰噘嘴：“我改主意了，您展示吧，反正不收门票，我鉴赏鉴赏。”
第50章 热乎乎甜蜜蜜浓汤 法式复古蕾丝束腰……
转诊中心这些天称得上风起云涌, 暗流涌动。
王宇难得一张冷脸，爱开玩笑那张嘴仿佛上了锁。费小丹正好相反，脾气爆到是个人都要绕道儿走, 连狗见了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把她点着了。
李子送走理疗的客户, 回诊室见费小丹抱臂端坐在李子椅子上。
桌上是陈书逸刚送来的甜品, 李子打开袋子一看, 琥珀色玻璃瓶里装着热乎的红糖炖蛋。
“哎,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有人爱得死去活来，有人吃尽了爱情的苦。”
李子撇撇嘴，往她手里塞一块巧克力, “说说吧, 还准备跟我们王医生冷战到哪天啊，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打住啊姐妹，我跟他不是冷战, 是不共戴天。”
“这么严重啊，宁市到深市一张机票头等舱不过两千, 你俩来回跑跑，感情更好，怎么就不共戴天了。”
“我是气这个吗？不管, 你晚上陪我去喝酒，我都闷了好几天了，失眠, 难受死我了。”
李子好不容易送走费小丹，拿起手机密密麻麻十几个未接来电，心中猛地一沉。
几个相同号码, 后面还有零星不同号码。这个路数，她太熟悉了。
探头见走廊没人，她随即关上诊室门反锁，鼓足勇气按下回拨。
“装死？不接电话，是不敢接吧，心里有鬼？”
李子听见那头恶狠狠的语气，心口闷得喘不上气：“你要说什么？”
“你们私下帮你爸爸和那个小瘸子的事，以为没人知道？你们怎么这么贱，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偷偷背着我干了不少丑事，没想到啊，长本事了，现在傍上个男人，这么有钱，还帮着你爸和那个贱人养儿子”
李子看见镜中自己眼睛通红，一张脸煞白毫无血丝。
她无法反驳，更是不敢多透露一句，她看到眼前伸出无数血呼滋啦的手，畸形地往她生活里攀爬。
陈书逸帮助李子父亲和他小儿子出国这件事，就是一颗雷。
而她的母亲，不意外地窥见了，她撕开这个丑陋的口子，不仅是气愤，还有些抓住李子小辫子的兴奋和刺激，近乎疯狂的掌控欲蒙住她变态的内心。
外面有人敲门，她慌乱中按了挂断，一摸脸上，吓得冰凉，甚至惊恐到落不下一滴泪。
“李医生，你没事吧？ICU要转中兽医诊室的病例我给你送来了。”门口医助见李子喘着气，脸色难看。
“没事，刚有点心慌，已经好了，给我吧，谢谢你啊。”李子笑得勉强，带上门还能感到手止不住颤抖，手指已经紧张到蜷缩在一起，她用劲扒开，大口呼吸。
每当她过得好一些，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用一道闪电劈在她脚前，提醒着她，她这种人，不配得到那么多好事。
＊
李子呆滞地拨弄眼前酒杯，一圈海盐黏在杯口，她难得点了杯度数高的鸡尾酒，入喉辣到怀疑人生。
“啊，李子，我的宝贝，我好难受啊，我怎么办啊。”
李子被费小丹声声哀嚎拉回精神，她抚摸丹丹的手，耐心宽慰她。
“丹丹不怕啊，王宇肯定能安排好的，你要对他，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
她说完暗自觉得好笑，宽慰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只剩迷茫。
“我只是很生气他为什么不能早点跟我说，这么大的事，好歹应该跟我商量商量吧，那只能说明什么？”她一双酒意朦胧的眼睛盯着李子。
李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是想说他的未来里没有你？”
费小丹频频点头，一口喝完杯底酒，胡乱摇摇手呼叫服务员拿酒单来，李子捂着头，这酒喝得她头昏。
等她再抬眼，一整瓶洋酒竖在桌上，费小丹大喊一声：“姐们儿今天必须喝好！最好的酒配最惨的我。”
陈书逸停下车见王宇站在酒吧街花坛边，锁了车一路跑来。
“哪儿呢？”他四处张望，没瞧见李子。
王宇手往身后那家一指，暖黄店招印在玻璃上，他走近扫视一圈，角落桌子上两人正干杯呢，李子小脸通红，还真不少喝。
“不是陪你女朋友，我家的怎么喝得烂醉。”陈书逸说完摇摇头。
“我怎么知道，那天提了一嘴，已经几天没说话了。”
陈书逸心里清楚，这事迟早得炸。
“哪天走？”
“总部那边说越快越好，我一个头两个大，最近别给我排手术啊，我要准备交接病例了，分给新来的医生吧。”
“好好聊聊，影像中心那边刚成立，也缺有经验的护士长，要不我忍痛割爱，你把费小丹带走吧，别在这演苦情戏了，等会再把李子胃病喝出来。”
王宇闷头喝水，挥手说不行：“我不想她为了我跑那么远，她舍不得家人，别让她为难。”
陈书逸没搭话，见酒吧里两个男人绕过人群往她们那桌走，倚着桌子掏出手机要加联系方式。陈书逸眉心一紧，王宇看他跑进酒吧赶紧跟在后面。
“哎，我酒还没存呢。”王宇结完账把外套往费小丹肩膀上盖，没轻没重地两次都没穿好。
李子更是被陈书逸一把拉出酒吧，留下两个要加联系方式的男人面面相觑。
“你来啦。”李子迷瞪开眼睛，陈书逸的脸正正摆在眼前。
好一副皮囊，灯红酒绿，鬼迷日眼地招人喜欢。
“能走吗？”陈书逸弯着腰刮她鼻子。
“能，我还能跑呢。”说话间李子扭着就往前冲，酒劲下手脚极其不协调，歪歪倒倒眼看着要摔。
陈书逸反应过来，一把托住她腰，打横抱起径直往车上走。
把李子腿塞进副驾驶，李子又张罗着要往下跑。陈书逸按住她系好安全带。
“陈书逸，我不要回家，我要喝酒。”
“喝酒，我回家陪你喝。”陈书逸折腾的一身汗，俯身把她散落在脸颊的碎发拂到耳后，李子倏地睁眼，拉住那根飘落在眼前的暗纹领带。
“骗人是小狗哦，我们回家喝个尽兴。”
下一秒李子咬住他的嘴唇，带着酒意撬开他牙齿……陈书逸倒吸一口气，酒吧街停车场没位置，他只能暂时临停在路边，他握紧拳头往后退，看着李子半醉半醒的样子，油门踩得飞快。
“大小姐，喝美了？”
费小丹甩起背包砸王宇腿上，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关你屁事。
王宇嬉皮笑脸凑上去拉着她：“别生气了，我保证，每个礼拜回来一趟。”
费小丹站住没动，她看见王宇来接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
她当然知道影像中心是他心心念念的梦想，这些年终于落地，她心里别提多支持王宇去闯一番事业，但是她气王宇闷葫芦一样，她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爱回来不回来，姐有的是人追。”
“是是是，我看了几套房子，要不麻烦万人迷护士长帮我参考参考。”
“我参考做什么。”费小丹见他翻着相册，眼睛止不住往上瞄，嘴还犟得要命。
王宇也不回她，继续翻动着，直到没一会，听见她说：“往回往回，刚那套我再看看呢。”
他嘴角扯过笑，中气十足地喊好嘞。
＊
李子回到家，一头栽在沙发上，把吃饱饱吓得弹起老高，一路跑到门口。
陈书逸摸摸它的头：“别怕别怕，这不是你妈妈，是醉鬼。”
李子听见说话声，一下坐起来。左右晃晃脑袋，喊了句干杯，又笔直栽进沙发，任由陈书逸怎么喊，也不动，睡得香甜。
陈书逸燥热得很，选了款薄荷香型洗发水，冲完发丝泡沫，才感到一阵舒爽。
热水流淌中，他突然听到浴室把手咔哒一响。
把额前头发往后一推，睁眼望去，李子傻愣愣走进来了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噘着嘴唤陈书逸名字。
他抓起旁边浴巾系在腰间，两步握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李子不回话，只是流泪，越哭越凶，陈书逸很少见李子哭。
李子外套掉在门口地上，只穿一件桃夭色紧身羊绒裙，陈书逸前后看着不像受了伤。
李子不停地呜咽，陈书逸擦去她脸上泪水，听见她含糊不清地说她不想和自己分开。
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随后他听到李子说她好爱他。
李子的意识在酒精里浸泡，她此刻只想找到陈书逸的怀抱，就像寒冷冬日里唯一一束火把，照亮她凌冽身体，驱逐那些她曾经孤身面对的零下时分。
非常清楚地咬字：“陈书逸，我好爱你。”
身后淋浴间的花洒还在不断释放热气，李子抽泣中摸索着裙角，还没等陈书逸反应过来，她便拽着那一角，越过头顶，羊绒裙落在地面，轻飘飘的。
白色法式蕾丝包裹着白色雾气，交叉绑带缠绕束身鱼骨，紧紧勒在一掌多一些的腰肢，纱织花朵纹路下露出一截雪白皮肤，左右两条带子贴着大腿勾住薄薄的丝绸布料。
李子被蒸气和酒意熏得时而清醒时而沉迷，她把内心的恐惧化成了决堤泪水，她望着陈书逸漾满爱意的眼眸，只想与他融为一体，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有机可趁……
当她踮起脚尖吻在陈书逸喉结那一刻，陈书逸只想把所有温暖都灌进她身体，把他的心都完完整整地掏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