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域有四方神君, 凌霄神君应淮高冷肃穆,不近人情,妖皇弑渊手段狠辣, 性情乖张, 玄苍神君司珩清正威严、修身自律, 青鸾神君凤栩温良宽和、素有美名。
可据南烟观察,高冷寡情的凌霄神君最是重情, 他宽待后辈, 愿拼尽全力守护身边人安宁,守护世间安稳, 手段狠厉毒辣的妖皇弑渊亦是如此,愿以一己之身守护妖域众生,不遗余力为妖族人争取公平和尊严。
昨日见了玄苍神君司珩, 他和传闻中的那个,清正威严的玄苍神君判若两人,不像是坐镇一方的神君, 有着数千年的岁月, 他更像正当风华正茂的闲散侠客, 说话举止随性自在,不受拘束。
这些传说中高高在上不可仰望的大人物, 真正接触下来, 远比传闻中用溢美之词堆砌的上位者形象要鲜活许多。
“传闻不可信呀,上清域有帝尊, 魔界有魔尊,哪怕是身为至尊之位, 亦有诸多缺点,白璧有瑕, 月圆有缺,广为人知的传言传说也没有几句是真的。”南烟感叹着。
所以问仙学府那些有关于耀月的传言,什么嚣张跋扈、没心没肺之类的话,又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南烟刚刚知晓自己身世的时候,曾打探过妖域的耀月夫人是何许人也,道听途说的那些话,没几句是好话,叛离魅妖族的逆女,风流成性、自私自利、张扬无状……
少时,听多了这些话,自然也会往顺着这些话去批判,将人往坏处想。
可这些刺耳的形容,如今再细想,是何等明媚鲜活的女子,拥有何等洒脱恣意之气,才能得来这种‘赞美’之词。
“神君,你说耀月,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南烟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望天,一脸憧憬地在脑中幻想着一个张扬鲜活的曼妙身影。
她很快就能见到她了,昨日温卿容说,等到司珩清醒,就带他们去后山寒阁中见耀月一面,人虽没醒,但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遵从本心,无惧外人目光。”应淮说。
他不了解耀月性格如何,但从耀月的行事风格来看,她绝对是一个无条件遵从本心,不怕流言蜚语世俗阻碍的人。
南烟坐起身,好奇地看着应淮,“为什么这么说?”
“猜的。”应淮正色,放下手里书册,走到摇椅旁,抬手轻轻敲了下南烟的额头,“小小年纪别问那么多。时候不早,我们现在去后山,温卿容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他可不想将耀月的光荣事迹讲给南烟听,有些事绝对不可以学,听都不能听。
闻言,南烟立马站起来,已经等不及了,“走吧走吧,我们这就去。”
*
应淮带着南烟御剑飞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紫薇天宫的后山。
寒阁外,司珩和温卿容相对而立,师徒俩似乎正在争论什么。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人来了,喝成那样叫应淮那斯看去,你师尊我老脸往哪里放啊!”
“早说过了,你自己忘了怪谁。”
“嘿,温卿容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都敢顶嘴了!没天理了。”
“不敢,要说不讲理还是您老人家更胜一筹。”
师徒俩的交流越来越激烈,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
应淮和南烟走到面前,结果这师徒俩沉浸在辩论中,谁都没空理会他们。
应淮轻微叹气,出声叫住司珩。
这人和以前一样,丝毫未变,幼稚得不像是几千岁的人。
“别吵,没看见我在教育弟子吗。”司珩没好气地扫了应淮一样,随后将目光落在南烟脸上,瞬间变脸,端起温润清朗的笑,问:“小妖,你找个能当爹的男人做道侣,实在是太想不开了,换一个吧,我给你找个更好的怎么样。”
南烟知道这位玄苍神君只是在和她开玩笑,便点点头,说:“玄苍神君若能给我找个更好的,南烟感激不尽。”
“识趣。”
司珩朗声一笑,对南烟勾勾手指,“小妖要看大妖是不是,走吧,本君带你进去。”
寒阁只有司珩能打开,南烟跟着他进去,应淮和温卿容都留在外面等待。
“神君说要搜集圣阶以上的阵法修士,这几日我让邀月楼搜集了上清域所有圣阶以上阵法修士的消息,几番筛选过后,唯有两人可一用。”温卿容道。
应淮抬抬手,示意温卿容继续说下去。
温卿容:“一是前几年与东方神族断绝关系的东方子衿,二是九重境圣子司游。”
“我不知神君要做什么阵法,但若要上清域无察觉,最好去找东方子衿并说服她,九重境这几年和无上天宫走得很近,司游并不可信。”
应淮点头,垂眸思量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温卿容想了想,又说:“不过神君所设阵法若是那种极其复杂难成的高阶阵,还是找司游来更加稳妥,此子不过十五就稳坐九重境圣子的位置,不可小觑,论当世修士在阵法上的造诣,无人能与此子相比,就算是东羽王也稍逊一筹。”
“此阵繁复易失,稳妥为重,我自是更属意司游。”
应淮这次带南烟过来,没说是想要设聚魂阵,只说是想带南烟看亲生母亲一眼。
所以温卿容还不知道聚魂阵的事。
“听说司游最近回了九重境,神君觉得开出什么条件比较好,能将他引到紫薇天宫。”
应淮敛眸,淡淡道:“若实在不成,先兵后礼。”
怎么将人请过来不重要,关键是如何让他心甘情地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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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阁内,司珩引着南烟缓缓往深处走。
走过好几段向下的暗道后,他们终于踏进一个冰寒刮骨的地下密室中。
密室空旷,冰寒阴冷,唯有一个冰棺孤零零地横放在中央。
南烟脚步有些沉,缓慢接近冰棺,往里面进去。
冰棺内,躺着一位风华绝代花容月貌的美人,她无声无息地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这双眼若是睁开,是怎样的风华呢。
怪不得南宫明色第一次看见她时说了那些莫名的话,现在南烟亲眼看见耀月,才知道她们母女,竟然如此相似。
外形轮廓如出一辙,若说差别,恐怕只有这双眸子了。
眼前的女子,就是她的生母,她一身骨血的来源。
母亲在世,此身尚有来处。
南烟愣了好久,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安静躺在冰棺里的人,唇瓣张阖,轻语呢喃,“我来了。”
若你此刻醒来,能否认出我是谁?又能否像玄翳和温卿容若说,真心欢迎我的到来。
司珩将南烟送到暗室,转身离开,不想打搅她们。
即使他知道耀月不会醒来,不会知道她的女儿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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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应淮和南烟就在紫薇天宫住下了,南烟每日都跑去后山寒阁里看一眼耀月,应淮也是观察着温卿容和司珩言行,直至确认温卿容可信,才对他们道出想要设立聚魂阵的想法。
这话若是别人来做,必然做不到的,光是找几个真神境的修士的就难如登天。
但若由应淮说出口,必然有几分把握。
应淮说能唤来弑渊和陌渊,司珩大为震惊,连连说不可能。
“这两个人都是你的冤家死敌,你给了什么条件,竟能把这两人同时唤来?”
司珩不知应淮和陌渊的关系,当然不信。
温卿容听后却是激动异常,信了十分,“还有玄翳,玄翳已经踏入真神境,只要将实情告诉他,他一定会来。”
应淮颔首,“可,那现在只需要一个由头,将司游从九重境引过来。”
第92章 司游(一)
“司游是九重境圣子, 也是我问仙学府的学生,
问仙学府隶属紫薇天宫,让他过来简单得很, 将后山秘境开启, 召集天赋上乘的弟子过来比一场就是了。”司珩说。
温卿容接着说:“问仙学府每年都要办一次结业赛, 每届淘汰掉一半弟子,稍后我通知陈院长, 将今年结业比赛的举办地设为紫薇秘境, 这样便可将司游顺理成章引过来,只是这样一来, 学府弟子齐聚紫薇天宫,人多眼杂,难保安宁。”
“如此正好。”应淮面容沉静, 缓缓说:“人多嘈杂,场面混乱,才正方便我们设阵不被应崇派来的那些眼线察觉。”
紫薇天宫虽然是司珩的地盘, 但其中被安插进来的眼线不少, 云顶天宫也是如此, 在这方面,应崇倒是一视同仁。
司珩会心一笑, “那确实要当心, 紫薇天宫跟筛子一样,处处漏风, 我从未认真清理过这些人,眼线嘛, 走了这批还有下一批,不如就好好留着他们, 传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就当是给咱们这位帝尊面子,随他去吧。”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四位神君里,他是最随意的了,应崇抓不到他把柄,安插了眼神就图个安心罢了,对于这些人,他就当不知道,得过且过,认真计较很累的。
三人说完,寒阁门开,南烟正好从里面出来,垂眸敛眉,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应淮迎上前,伸出手掌接住南烟的手,“阿烟不必烦心,我刚刚与他们商议过,聚魂阵可行,你耐心等待几日,我们必能让耀月苏醒。”
他以为南烟第一次见亲生母亲,看耀月了无生气所以伤感,实则不是,南烟只是有点疑惑没有想通。
她说:“我刚刚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有些事情想不通。”
南烟抬起手,摊开手掌,一枚乳白色的香片呈现在几人眼前。
“这枚香片藏在她领口的夹层中,上面有用力紧握后的指痕和指甲印。”
南烟将香片夹在指尖一翻,白色的香片背后,星星点点的血迹跃然于上,“还有血迹。”
温卿容神色凝重起来,接过这香片认真查看,“阿娘从不用香囊香丸之类的东西,这香片在她身上过了两百年还留有香气,气味浓郁,必定不是阿娘的东西。”
男女有别,他和司珩都不曾翻动阿娘的衣衫,当然不知道领口里还有这个东西。
司珩也接过闻了闻,说:“这味道一直跟着她,当年情况慌忙,女子喜欢香料也是正常的事,我便没有在意过。”
如果耀月不喜欢香料的话,那这个香片出现在她身上确实异常,耀月不会莫名其妙把一个染血的香片藏在领口里,除非……这个香片是凶手身上的。
南烟看向应淮,说:“神君还记得云海盛宴时,太虚功法失窃的事情吗,当时盗窃者慌不择路逃窜到我住的院子里,他身上便带有这种香味,因为这香味太过特别,我记忆尤深。”
应淮:“你是觉得这两件事幕后之人有些关联。”
或许就是同一人也说不准。
“是。”
就是因为认出这香味,她才动手翻看了耀月的衣裳,找到这香片。
太虚功法失窃后,云海宗承诺追查盗窃者,但这么久过去了,什么也没查到。
丢了一本功法而已,应淮不甚在意,后来便没有过问,这事轻轻揭过。
“既然是独特的香味,用的人应该很少,有些宗门势力为了与外人区分开来,同宗内会用同一种香料,气味总有出处,去寻个懂行的人问问就是了,这事不难查。”
司珩说罢,将香片交给温卿容,两人齐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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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年终考核定在紫薇秘境的消息就传遍了问仙学府,有资格进入秘境的弟子欢呼雀跃,无缘者叹息失落又满心期待下次。
南烟收到了东方妤和云渡月的信件,信上说紫薇秘境即将开启,问她有没有时间尽快赶回来参加,还问她试炼任务进行得顺利否,有没有受伤……
她提笔回信,说她无法赶回去参加,但任务顺利,一切安好,让她们不要担心。
有时想想,总觉得惭愧,阿妤当她是朋友,但两人必定是对立面,许多话无法言说。
云洹和邺漓携手调查东方神族滥用禁术一事,他们已经找到了阵法施行之地,掌握了东方神族和无上天宫联合抓捕魔族窃取灵力的确凿证据。
只待耀月苏醒,温卿容和司珩摆脱无上天宫的牵制,到时就是应淮和应崇对峙摊牌的时候,许多事无法回头,不能调和。
南烟不祈求东方妤在知道所有事情后深明大义,放弃亲人继续和她做朋友,只愿东方妤不被这些事连累,安稳就好。
“阿娘!”
软软糯糯的呼喊声传来,南烟望向庭院门口,果然看见小欢儿朝她跑过来。
“欢儿。”南烟蹲下身抱住女儿,亲热地亲了一口小欢儿的脸蛋,“娘的乖乖,阿娘好想欢儿啊!”
“欢儿也想阿娘!”
“欢儿不是跟二哥三哥在一起嘛,怎么到这里来了?”
自从上次在妖域分开,欢儿就跟在云朔和陌渊身侧,陌渊带妹妹去了魔界,应淮一直没去接欢儿回来。
应长欢抱着南烟的胳膊撒娇,说:“因为二哥三哥也来了呀。”
她指着门外,楚云朔和陌渊紧接着进来,应淮这个亲爹走在最后面。
应淮:“提前叫他们过来了,你不是总念叨着他们。”
南烟笑着抿唇,抱着欢儿往殿内走,“哪有啦,我也没念叨几次。”
她知道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在她身边生活是很正常的,只是相处时间太少,忍不住想多看看他们。
还好欢儿尚且年幼,她还有许多时间陪伴欢儿长大,遗憾得以弥补。
“你也就在阿娘面前装乖了,阿娘你不要信她,这段时间她在魔宫玩得乐不思蜀,我可没听见她说过想阿娘的话。”
楚云朔无情拆台,换来妹妹怒目而视,呲牙威胁,他回一个挑衅的眼神,把小欢儿气得腮帮子鼓起,一副炸毛模样。
“哼,二哥欺负我,真讨厌!”
“谁欺负你,我只是实话实说。”
“就是欺负我,坏哥哥,欢儿不喜欢你了!”
应淮走到南烟身边,敲了下欢儿的额头,教育道:“不可以跟哥哥这样说话。”
小欢儿搂紧南烟的脖子,哼哼唧唧嘀咕,“阿爹向着二哥,偏心。”
“哼,我就知道,阿爹只喜欢哥哥,才不喜欢女儿呢,二哥那个坏师傅就是这么说的,你们就都欺负我叭!”
应淮挑眉,被逗笑了,“哦,顾渊说过阿爹喜欢哥哥不喜欢你的话?他真这么说过?”
他才不信,说不准顾渊原话是什么呢,这个小欢儿很会曲解别人的话,调皮捣蛋,不讲道理的。
欢儿点头,“坏师傅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二哥哥的坏师傅原话是:讨人厌的小孩,你真是被你爹和你几个亲哥惯坏了,我看你那几个哥哥都比你讨人喜欢。
欢儿不是个记仇的小孩,但这句话她记住了,讨人厌的坏人,她以后一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让他跪着求饶!哼!
楚云朔:“师尊可没这么说,应长欢,要不要我复述一遍你当时干了什么。”
“不听不听,我不听,阿娘也不听。”欢儿先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摇头说她听不见,然后又捂南烟的耳朵,说阿娘也听不见。
她是阿娘最乖最可爱的宝宝,不能让阿娘听见这些!
“好好好,阿娘不听,咱们进去吃好吃的。”
南烟宠着女儿,连忙抱着欢儿进去了,温声哄着。
儿子们都大了,不像女儿会撒娇,她一腔母爱都在女儿身上,难免娇惯了些。
————
转眼,到了紫薇秘境开启的日子。
问仙学府众多弟子齐聚紫薇天宫后山,等待秘境开启。
南烟和几个孩子站在旁边山峰围观,邺漓也赶来了,一大家子都在一处。
山脚下乌泱泱全是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哪个是司游?”陌渊问。
邺漓俯瞰下方,缓缓道:“我和云朔见过他一面,十五岁的小孩,长相很精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但不倨傲,彬彬有礼。”
楚云朔补充:“装的,一看就是个很精明的小崽子。”
南烟神色平静,双手紧扣望着秘境入口的方向,打断身后三兄弟闲聊,秉着一口气说:“秘境开启了,他们进去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三兄弟齐齐噤声,凝重看向秘境入口处,纵身跃下。
他们今日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大批修士涌入秘境的混乱之时跟着进去,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悄然‘请’那位九重境圣子去后山祭坛。
*
因为众多修士同时进入,紫薇秘境短暂陷入混乱。
所有人被分散投放在秘境中,各自为营。
头顶古树苍茂,日光婆娑,一阵阴影在上方掠过,伴随着空明的长鸣。
是重明鸟的叫声。
司游止步,仰头望着上方,捕捉到一只幼年重明鸟从头顶飞过。
“圣子,是重明鸟。”
进去秘境后,一左一右两位护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圣子,守护在司游身旁。
少年明亮清澈的眸子微眯,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浅笑,抬手向前一指,“追。”
重明鸟当坐骑听起来不错,肯定比青鸾神族的凤鸟有意思。
三个身影穿梭在密林中,速度极快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终于,他们追上重明鸟。
重明鸟停在绿湖边,轻啄湖水,正在清洗翅膀上的纯白羽毛。
左右护法双手结出法阵,缓缓靠近重明鸟,九重境人最擅阵法咒术,上了战场能兵不血刃将敌人擒获。
两位护法走上前,司游却停下,拧眉扫了眼周遭。
世人皆知,九重境圣子年纪虽轻,但在阵法上造诣极高,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境界,任何阵法在他眼前都是漏洞百出的破网,勾勾手指便可撕毁。
“这般雕虫小技,也要在我面前献拙。”
司游手指捏着一个小石子,轻轻弹出。
顿时,侧面的树木倒下,幻眼阵消散,藏在阵法后面的三人被迫现身。
左右护法一看有人暗中埋伏,立马退回司游身边,双双献出武器,指向来人。
“何人造次,敢伤圣子,放心你们的性命!”
对面人尴尬一笑,缓缓走出来。
“误会,误会。”
邺漓对着司游三人笑笑,转身看向对身边的两人,“呃……都说了我阵法不精,你们看,被发现了吧。
第93章 司游(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报上名来!”
左右护法说了几句,见这三人还在慢悠悠地说话,没有一丝紧张感, 他们顿感火大, 忍着怒气对自家圣子说:“圣子, 这三人来者不善,且我们看不清其中一人的修为, 不如圣子先走, 我们留下与他们对峙。”
司游面色平静地摆手,示意左右护法稍安勿躁。
两位护法不认识对面的人, 他却是见过其中两个的。
“邺漓,楚云朔。”司游缓缓开口,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你们找我何事,有话直说。”
他和邺漓楚云朔没仇没怨,而且他们眼中也没有杀意, 想方设法拦住他, 许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并无恶意, 只是要请司圣子去个地方,请圣子随我们走一趟如何。”邺漓客气道。
“去哪?”
“现在还不能说, 到了便知, 不过我保证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司游有些诧异, 随即朗声一笑,他微仰着头, 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倨傲淡漠, 笑着说:“帮忙?你们这是请我帮忙的态度?本圣子身价贵得很,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
他把玩着几个小石子,姿态随意,“想要我干活不难,付钱就行,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五百万晶石一次,没有还价余地,少一块都不行。”
他可没有狮子大开口瞎要价,当世阵法师中,能驱动神阶阵法的人屈指可数,凡出手一次,必定要消耗大量灵力,损耗神识,五百万晶石确实有些多,但他偏要做奸商,就要这么多,少一分都不干。
一听到五百万晶石的数目,楚云朔顿时化作守财奴,不满道:“五百万晶石?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心却黑得很。”
当初拍下太虚剑用了一千晶石,太虚剑是上古神兵,而司游只是动动手指设立一个阵法而已,这也好意思说五百晶石!黑心的少年啊。
邺漓点头,“好歹舍友一场,圣子给个折扣吧,五百万晶石出手一次,价格实在有点高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开。”司游本就没想帮他们。
就凭这个半路劫持的态度,哪怕给他一千晶石也不干。
司游带着两个护法离开,后面,陌渊淡定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转动手腕活动筋骨。
“你们两个闲得慌,还有功夫跟他讨价还价。”
什么五百一千的,他陌渊拿人,就是强权压迫不讲道理,魔尊跟谁都不讲道理,看见人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费口舌。
“啧,我这不是先礼后兵嘛,好歹客气客气,来来来,魔尊您请。”邺漓伸出手往前一送,对陌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陌渊给他一个白眼,飞身追上去,直接暴力压制,将司游和两个护法五花大绑。
司游才十五,他不是陌渊的对手,从前无往不利的身份也不能吓退陌渊,纵使他在九重境身份再怎么矜贵,到了心黑手黑的魔尊面前,就跟大萝卜一样,一抓一个,毫不留情。
只是……
陌渊手下动作利落,几下将司游绑好。
但他眼神奇怪,目光炯炯地盯着司游那张脸看,眉头微蹙。
“你不是九重境的人,更不是司家血脉,怎么成了九重境圣子?”
司游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他要被气炸了,挣扎时听见这个粗鲁歹徒的话,整个人瞬间静下来,抬眼看去,“九重境不以血脉论长短,全看本事,才不像你们灵界这样迂腐庸俗。”
“不过。”司游静下来,正色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九重境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孩聒噪什么,少问问题,你暂时不用说话了。”
陌渊封了司游的声音,拉着被绑成粽子的主仆三人回来,对邺漓使了个眼神,说:“你也感受到了?”
兄弟俩都是应龙,有些话不必多说就能懂彼此的意思。
邺漓紧紧凝着司游的面庞,忽得一笑,眼含欣喜之色,“感受到了。”
自从他龙骨归位,就能感受到护心鳞的波动了。
如今他和陌渊都有强烈的感觉,面前这个少年,是他们的血脉至亲。
邺漓高兴,其实更是为阿娘高兴,这下好了,最后一个小子找到了,阿娘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陌渊纳罕地瞅瞅司游,扯了扯手里的绳子,挑眉威胁,“老实点,再动揍你。”
奇耻大辱!!
司游不能说话不能动,迷茫地听着两个绑匪打谜语,被陌渊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等他回了九重境,必要这三个无耻之徒付出代价。
————
“来了。”
温卿容看见云边由远及近的几个身影,终于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苦尽甘来的笑容,“他们将司游带来了。”
太好了,阿娘终于有望苏醒,两百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
“将人带来还不简单,这个小圣子才多大,必然打不过他们三个。”玄翳说
他扭头看看温卿容,见温卿容一脸欣喜,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激动,脸色阴翳地嘲讽,“你还是当舅舅的,现在都不如几个外甥有用。”
“玄翳,别以为你比我大个几百岁就能教育我。”
“呵呵,我可不敢教育你,你翅膀多硬啊,嘴那么严,我真该给你缝上。”
玄翳一直以为阿娘在闭关修行,温卿容将阿娘受伤的事情瞒了两百年,他多次传信询问,竟一丝风声也不知。
“温卿容,阿娘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该瞒我。”
纵使不是同一个父亲,玄翳待弟妹都一视同仁,不曾心生隔阂,他知道温卿容没告诉他是不想他担忧,但玄翳依旧生气。
温卿容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听着。
须臾,陌渊押着司游落地,缓缓走到祭台中央。
祭台宽阔,四方立着朝天柱,玉台石璧上雕刻着复杂古老的图腾和花纹。
正前方,一座寒玉棺摆在阵眼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正往阵眼汇聚。
司游被解绑,他敛眉正色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面前这几人身上。
为首这三人气势斐然,笑容如出一辙的俊美,修为如出一辙的深不可测。
司游只认得其中一人,沉声道:“原是玄苍神君请我来此,既然是神君有请,何不光明正大一些。”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已经猜到了其余两人的身份,这三人同位而立,气质不同,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却相似。
司游猜,中间那个清冷冰山,气质淡漠的是凌霄神君应淮,至于另一位……肯定不是温文尔雅的青鸾神君,那他或许是早就避世的妖皇弑渊?
不,现在应该称作弑渊神君,自从灵妖大战结束后,两域签订和平条约,妖皇就成了神君。
“那当然是因为这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进行。”司珩笑笑,说:“其中内情不便尽数说清,唯有一点,今日请圣子前来,是为设阵救人。”
司游警惕,“什么人能让三位神君一同请我,真是厉害。”
审时度势,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能忍气吞声,“要我什么阵法,几位直说。”
应淮:“聚魂阵。”
司游沉默片刻,更好奇躺在玉棺里的人是谁,竟能出动三位神君为其设阵,“人不够,聚魂阵需要五名真神境诸事护航,三位神君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启动阵法。”
“谁说只有三个。”陌渊一直现在司游身后,闻言走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司游的肩膀,“正好五人,你只管设阵就好,其余的不能管。”
司游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这个粗鲁歹徒的手掌,不悦道:“所以你也是真神境?阁下是哪位,直说了吧,别拐弯抹角的。”
两界三域的真神境修士屈指可数,司游数了好几遍,都没有将哪位神君仙君和这个人对上名号。
“陌渊。”
司游眼眸紧缩,再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想说魔尊不在魔界跑开上清域做什么?
更关键的是……眼前这三位神君,居然都在背着无上天宫与魔尊接触,私通外敌,这到底是一回事?
司游一头雾水,将目光投向前方的凌霄神君。
“这位可是凌霄神君?”
“是。”应淮知道这个少年在担心什么,承诺道:“圣子为我等设阵,感激不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待今日过后,在场诸都不曾见过你,无论日后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与九重境无关。”
司游无法,强权面前只能妥协,答应设阵。
众人皆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司游身上,屏住呼吸期盼他设阵成功。
“阿娘不要担心,欢儿陪着你呢。”
祭台下面,欢儿感受到阿娘情绪波动,连忙牵住南烟的手,软声安慰着。
南烟摸摸女儿的脑袋,提着一口气点点头,“谢谢欢儿。会的,她会醒的。”
邺漓和楚云朔都陪在南烟身侧,兄弟俩对上一眼,都没将司游的事情说出去。
邺漓说:“阿娘,等聚魂阵结束,我有一件喜事告诉你。”
“喜事?”
“嗯,喜事,等会说。”
司游张开双手启动阵法,周围,应淮五人分别站定,为聚魂阵提供庞大的灵力运转。
聚魂阵开,霎时间,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哀嚎。
这方天地暗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嘈杂的声响在耳边拂过,风声中夹杂着搜捕魂魄时隐约的嘶鸣。
聚魂阵一旦开启,三天三夜不休止,中途强硬阻断会伤害启阵之人。
南烟几人帮不上忙,就原地开始修练,静静等待在山等着聚魂阵结束。
第94章 司游(三)
“烟儿。”温卿容清清嗓子, 神色不大自然地站在南烟面前,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听玄翳叫妹妹为烟儿,便也试探着唤了声。温卿容心中踌躇, 不知道妹妹是否记着他那些伤人的话, 当时自觉救母无望, 情急之下没有控制住情绪便说了那些话,事后也有些后悔, 自知他言行过激, 但却一直不知道怎么补救,除了与阿娘有关的话题, 他不曾和妹妹私下说过话。
“当然。”
温卿容攥了攥手,微低着头说:“之前那些话,是我不对, 我当时慌了神,言语过激,望烟儿不要怪我。”
“不会。”南烟将目光从祭坛上收回来, 落在温卿容脸上,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说:“我们都是为了骨肉至亲奔波的人,我知道仙君焦心之情, 谁都会有失态的时候, 人之常情,过去了便过去了, 我不会记得,希望仙君也不要放在心上。”
温卿容眼中浮现一丝希望, 点点头笑起来,抬手作揖, 俯身一拜,“为兄,多谢小妹体谅。”
南烟不会在意那些情绪激动之时的过激话语,毕竟只要是人,任谁都会有失控的时候。
她心绪不宁,注意力全在祭坛上面,不过温卿容这声小妹倒让她愣了一下,听着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转头看着温卿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仙君不用这般客气,你我虽是同母,但并非一同生父,自小不相识,见都没见过,只是比陌生人好一些罢了,仙君这声小妹,我……我不好意思应。”南烟低着头,喃喃说。
温卿容笑着说:“我们本就是亲兄妹,什么应不应的。”
他转头看向祭坛,望着因聚魂阵而汇聚的黑云,轻声道:“是我亏欠了小妹,阿娘醒来后知道这些,肯定会怪我没照顾好你,就当给二哥一次补偿的机会,让我填补一下自己的良心。”
但若是阿娘能顺利醒来,别说是怪罪打骂,怎么他都可以。
兄妹几人中,只有他是在阿娘身边长大的,少年不懂事时常常惹祸,阿娘嘴上骂他,却从未真正怨他,他享受了阿娘的偏爱,却没有照顾好妹妹,于心有愧。
南烟抿抿唇,没有接话。
她同温卿容一同望着聚魂阵,期盼着阵法顺利,阿娘能平安醒来。此时,身为子女,他们的心情是相同的。
紫薇秘境试炼时间是两个月,司游消失个几天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们早已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人发现司游离开秘境。
偏偏在万无一失的安排下,还是有岔子蹦出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仙君,青容夫人和朝露仙君到访,说要代表帝尊为紫薇秘境的比试添一份彩头。”温卿容的心腹属下来报,面色焦急:“眼下人已经到山门了,守门护卫们没有阻拦。”
帝妃与朝露仙君同时来,气势强硬不容阻拦,护卫们没有玄苍神君的吩咐不敢强硬拦着。
而且护卫们不知道是否要拦,以玄苍神君无所谓的行事风格,守门护卫觉得神君不会在意,就放人进来了。
“你立马带人去迎客,我稍后就到。”
温卿容吩咐后,转身看着邺漓,“青容这时候来,说不准是无上天宫察觉到了什么,我去应付她,你们留在这里,万不可离开一步。”
邺漓和楚云朔点头,然后温卿容又看向南烟,担忧道:“烟儿,你和长欢守在这里危险,我们拿不准她们要做什么,没法精准防备,不如你带着长欢去山下避避,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没你的安危重要。”
温卿容想,阿娘就算宁愿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也不想看见女儿出事的,所以一切以小妹的安稳为先。
南烟无奈看了眼祭坛之上,迎风而立的几个身影,“好,我和长欢先去避一避。”
她修为不高,有危险时保护好自己,不给他们添麻烦最要紧。
温卿容即刻动身,将南烟和长欢安置在紫薇天宫的角落里的小阁楼里,然后匆匆赶去正殿应付青容和应姣。
*
“青容夫人请,问仙学府诸位长老都在此地,殿内可以通过投影石观看逆秘境中所有弟子的表现。”
温卿容客气招待,面色淡定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青容和应姣没有异议,随温卿容去了主持秘境试炼的大殿。
一边走,青容一边问:“两位神君也在殿中吗?”
“不在。”温卿容解释道:“师尊闭关疗伤,凌霄神君前两日离开了紫薇天宫,说是要回云顶天宫调查着事情。”
应姣:“叔父不在这?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竟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他可有说要去做什么事?”
青容瞥了眼温卿容,眼中冷光一闪,压低声音缓缓开口,“温卿容,你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知情不报,你既然与无上天宫结盟,就该拿出全部诚意来,十句话有一半说不清缘由,遮遮掩掩,莫要敷衍我们,我们要听真话。”
温卿容镇定回:“凌霄神君确实走了,不过不是因为有事处理,而是和师尊发生了冲突,我在门外听见一些争论话语,情形激烈,随后应淮便走了,师尊和应淮在殿里究竟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青容暂且看不出什么,她没为难温卿容,又问:“我要的人如何了?”
温卿容垂眸回:“上次去魔界见了一眼,灵力尽失,灵根毁损,确实有些狼狈,不过性命无虞。”
“嗯。”青容闭了闭眼,躲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说:“应淮走了便走了,但应淮那个儿子肯定在没错吧,他前几日赶来紫薇天宫,是为参加秘境试炼吧,如今他在秘境里,出了什么事都是天灾人祸,秘境夺宝危机重重,走不出来也正常……逐月仙君,你可懂我的意思?”
“好。”
温卿容无法,只能暂且答应下青容的要求。
他得稳住青容,若是什么甜头都不给,青容必然要疑心。
————
翌日,天晴云散,朝晖洒落青山,驱逐万里乌云。
青容要邺漓的命,温卿容为了拖住她,只能假意答应。
邺漓也愿意配合,准备和楚云朔一同进入秘境,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投影石中。
“阿娘,我去拖住她们,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临走前,邺漓压低声音在对南烟说,“本来想在阵成之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娘的,想一想还是先说了吧,阿娘记得,等阵成之后,别放那小子离开。”
“你是说九重境圣子司游?我们拦住他做什么?”南烟疑惑,倒吸一口气说:“难不成你们说好了要灭人家的口?不可不可,遭天谴的事不能做。”
“邺漓看了眼南烟腰上的血亲铃,笑道:“难道阿娘的铃铛一直不曾响过?”
“铃铛无缘无故怎么会响呢,你也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南烟话说到一半顿住,她呆愣了好一会,深深一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阿漓你的意思是……”
她扭头望着被浓雾和寒风笼罩的聚魂阵,担心转为惊喜,“你是说司游、他是你弟弟!?”
邺漓:“错不了,我和陌渊都感应到了,只是不知阿娘的铃铛为什么没响呢?”
南烟握住银色的铃铛,难掩惊喜道:“距离不够近,他一直在祭坛上,而我买祭坛下方,相隔几百米了,当然感应不到?”
不过无所谓了,找到了孩子就好,人在身边就好。
祭坛这边得以安稳进行,眼看聚魂阵即将大成,南烟和温卿容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终于,三日之期一到,祭坛上的景象恢复清明,以灵力筑起的屏障慢慢散去。
南烟牵着欢儿走过去,一步步朝着少年单薄却挺拔的背影走去。
“阿烟,聚魂成功了。”
应淮看南烟朝他走过来,笑着伸出手。
却不想南烟直接略过了他,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般,直直地往祭坛中央走。
聚魂阵运转三日,几人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才将阵法维持住,现在骤然轻松,所有人脸都都有些疲惫之态,但这些许的疲惫抵不过聚魂成功的喜悦。
司珩揉揉眉心,笑着走到中央,拍拍司游的肩膀,欣慰道:“后生可畏,不愧是我司氏的人,放眼两界,能将聚魂阵维持住三日的,也就只有你了,你今年才十五,日后……”
“司游?司游!”
司珩不过是轻轻拍了两下司游的肩膀,结果这小子身形一晃就栽了下去,面色惨白,没有血色。
“灵力消耗太多,他年纪小,难免顶不住。”玄翳走过来,用灵力将司游扶起,“送他去殿里休养调息,传些灵力就好了。”
司珩点头,正想接过司珩的手臂,结果南烟在这时跑过来,毫不避讳地扶住了司游。
“我来吧我来吧,不麻烦玄苍神君了。”
司珩:“???”
这小妖以前……和司游认识吗?不像啊。
不对,无论认不认识,也不该这么亲近接触啊,应淮还在这呢,这小丫头和其他男人接触毫不避讳的吗?
他转头看向应淮,本以为应淮会生气,谁知应淮愣了片刻,然后跟上小妖,一起扶着司游往殿里走。
应淮看起来居然有些惊喜??
怪了,这两人什么情况?
第95章 司游(四)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们母子有缘,竟能这样相聚。”
应淮扶着昏迷的司游,将人平放在榻上, 声音里藏不住地欣喜。
南烟紧跟在身侧, 一双眼睛亮盈盈地看着紧闭双眸的少年, “他才十五诶,破壳好晚。”
不过她喜欢, 少年意气风发, 倨傲张扬,落在亲娘眼睛, 只觉得无比可爱。
“我没打听过九重境圣子的消息,传闻都太过缥缈,神君可知道他的事情吗?他长这么大, 可曾受过苦吗?”南烟问。
“没有。”陌渊大步走进来,代替应淮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怀里抱着长欢,身后还有楚云朔。
“我细查过这小子, 九重境司氏招收弟子不论血缘, 资源待遇全仗一身本事, 他在阵法上天赋极高,在九重境圣子的地位不可动摇, 是司家全力培养的下任家主。”
总而言之, 身为天之骄子的司游遇到了一群还算不错的师长和宗门,他长到十五岁, 只吃过修练上的苦。
陌渊走到将长欢放下,又说:“温卿容说邺漓在秘境中, 他现在去寻他。”
应淮问邺漓为什么去秘境,南烟解释后, 他当即站起身,也要去秘境中找人,“云顶天宫不曾和帝妃青容结怨,她何故要针对邺漓?就算是应崇,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邺漓下手。”
他隐隐觉得,这事或许是帝妃青容的主意,应崇不会这样激怒他。
“你若这时露面,一切便瞒不住了,不如等到耀月夫人苏醒,到时怎么回击都可。”陌渊看了眼昏迷的司游,继续说:“他睡不了多久,一会醒了你们俩得应付,我看他脾气不小,好生哄着吧,秘境那边我去就行。”
应淮清楚陌渊的修为,全然信任,闻言不再说什么了,轻轻颔首,“也好。”
送走陌渊和云朔,应淮开始为司游疗伤,输送灵力。
疗伤结束,没一会司珩和温卿容派人来叫他,有关于无上天宫的事要商讨。
几人陆续出门,殿中只剩南烟和欢儿守着。
“阿娘,他就是四哥哥吗?”
“是呀,他和你三个哥哥一样,都是阿娘阿爹的亲生孩子。”南烟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微笑说。
“欢儿喜欢他,四哥哥好看。”
南烟摸摸欢儿的脸蛋,笑道:“就四哥哥好看,大哥不好看吗?”
四个兄弟里,若单论容颜,当属阿漓生得最为耀眼,男生女相,一双狐狸眼引人注目,全因气质清朗,身形挺拔才不会让人认错性别。
当然了,其他几个也是极为好看的,父母往上几代都是好容貌,孩子怎么也差不了。
长欢站在榻前,好奇看着新来的哥哥,伸手碰了下司游露在锦被外面的手。
她戳了戳司游的手背,笑嘻嘻逗哥哥玩,这样自顾自玩了会,突然被反握住小手。
她吓了一跳,想抽出手,但这只手握得用力,让她无法挣脱。
母女俩往榻上看去,只见刚刚还在昏睡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正用疑惑警惕的眼神看着她们。
长欢拍拍司游的手,喊道:“痛!四哥哥快放开欢儿的手。”
司游松开长欢的手,猛地一翻身从榻上坐起来,“你们是谁?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他方才晕过去的时候,其实隐隐有些担忧司珩几人会对他不利。
这几个人偷偷摸摸设阵,一看就没做什么正经事,威胁他帮忙不要紧,万一事后想灭口,他可没法子逃。
四方神君名扬四海,这样名声清正的人物,暗地里却与魔尊勾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南烟看他醒了,开心得眉眼弯弯,“你刚才灵力透支晕倒了,所以我们将你挪到屋子里疗伤。”
长欢搭茬,“四哥哥昏迷,阿爹为四哥哥疗伤了呀。”
小孩一双大眼睛又清又亮,一副乖乖模样,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司游却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四哥哥?什么阿爹?
“谁是你哥哥?”
长欢眨眼,抬手指了指,“你呀,四哥哥不认识欢儿么?”
司游蹙眉,起身下榻往外走,“你这个小孩,人都认不清,你可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哥哥。”
他只觉得这小孩年纪小,认错人了,转头对南烟说:“这位姐姐,阵法我已经帮你们做了,这里不需要我,我可就先走了,不用送。”
“等等,等等。”
南烟拉住司游的袖子,迟疑着张口,“那个……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还没谢谢你呢,两位神君说了要感谢你的,你再等等好不好,神君一会便回来了,有些话让他亲口跟你说。”
“不用谢,我还有事。”司游一口拒绝,忍着不耐往外走。
谢什么谢,他可不放心这群强买强卖的人,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么,他有九重境撑腰,有什么账容后再算,眼下先离开这里再说。
“别别别……”南烟再次追上,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开口,“别走别走,其实是我有事要和你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你?”
司游顿了顿,问:“你谁?”
这个半妖女子好生奇怪,他们素不相识,今日第一次见,有什么话好说?
在南烟组织话语犹犹豫豫时,他略微琢磨了一下,又问:“你是紫薇天宫的人?”
看这半妖女子的修为,不像是紫薇天宫的弟子,应该是管事和侍女之类。
司游想不通这人要说什么,看她久久不说话,催促道:“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莫名被你们拉到这里,浪费三天时间,真是吃力不讨好,现在还要赶回去参加秘境试炼,本圣子但凡不是第一名,就是你们的错!”
南烟深吸口气,认真凝着他,说:“其实、其实我是你阿娘。”
她说完这句,睁大眼睛,紧张等着司游的反应。
殿中静了下来,没一会,司游点点头,用老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怜悯问:“这位姐姐,紫薇天宫这样虐待你,生病了连个医修都请不起吗?看你我相遇一场,也是缘分,不如你随我出去,我给你请个医修看看脑子吧。”
南烟:“……”
让她想想该怎么证明她的脑子没问题。
正沉默着,长欢噔噔噔跑过来,拉着阿娘的手,不满地瞪了眼不礼貌的四哥哥,说:“阿娘没病,四哥哥不能这么说,四哥哥是阿娘的孩子,我们说的是真的!”
南烟也不解,按理说司游和长欢接近后,兄妹俩的护心鳞该有所反应呀,怎么司游没反应呢?
“你的护心鳞……是不在你身上吗?”
司游本要走,听到这话顿住脚,诧异地看着南烟,“你怎么知道?”
“龙族的护心鳞可以感应同族的血脉至亲,欢儿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若你的护心鳞在身上,理应感受得到才对。”
司游沉默了,脑中千回百转,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气势低迷,“别以为你说我就会信,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如实道来!”
他做了这么多年孤儿,突然有一个女人冒出来说是他亲娘,这太可笑了,既然是亲娘,怎么没养他长大?反倒现在来认?
南烟看他情绪不好,生怕惹他不开心,温声哄着:“我没别的意思,游儿你别误会,你出生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修为低,没护住你,才让你流落在外,我手上有你父亲的护心鳞,今日遇到你,护心鳞有感应我才认出了你,你……你一时接受不了是正常,是我和你父亲的错,对不住你,你别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游的神色,让开路,说:“你要去参加秘境试炼是不是,你的事要紧,等你试炼结束了我们再去寻你,好好解释一番。”
“你去吧,慢些走,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南烟见司游垂眸思量,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也没说不让她送,她便牵着长欢跟上,小步子跟在司游身后。
三人离开殿宇往山下走,走了会,司游突然停住,转身盯着南烟,看了一会,提起一口气,气得脸都红了,“你到底是谁呀!莫名其妙说这些话,没解释清楚又让我走,还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
这女人说话可太气人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信息量太多让他消化不完,结果转头又要他走,连自己叫什么都没说清楚。
南烟这还是第一次被孩子不客气地一顿说,她蒙了会,反应过来司游是要她解释,惊喜地笑了,连忙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回走。
“阿娘脑子太笨了,一时紧张说太清楚话,游儿你陪阿娘待一会吧,让我好好跟你解释解释,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是你娘!”
欢儿跟着点头,帮腔道:“是呀是呀,四哥哥是欢儿的亲哥哥呢。”
三人在广场上站着,就这样说了几句,没一会,远方一人御剑而来,落在他们身边。
应淮看南烟和司游拉扯着,连忙走过来,牵着南烟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另一只手迟疑了下,缓缓拍了下司游的肩膀,说:“别急着走,容阿爹和你解释,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司游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南烟和应淮带回了殿里。
他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凌霄神君,自称是他的阿爹,生身父亲。
司游神游天外,应淮和南烟对他说了好多,他都没听进去,唯独知道的就是,他原来不是孤儿,没什么离奇的身世,父母之间更没什么爱恨情仇。
从前幻想的离谱剧情都不存在,他爹娘都活的好好的。
他还有三个亲哥,就是绑架他的三个无耻之徒。
哦,他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唯独他是流浪的?
小欢儿撒娇耍赖地窝在亲娘怀里,半眯着眼睛都要听睡着了。
司游目光落在这个小丫头脸上,看得心头恼火,窝心得很。
应淮和南烟的话他是一句没听,只觉得生气,满腔气愤。
“我是大白菜吗,想扔就扔想捡就捡?认什么认,这个弄丢了再生一个,也没多在乎丢掉的孩子。”
他看这两人根本就没想找他,把他弄丢了还有心情生下一个呢。
应淮拧眉,也是头一次遇到不讲理的,耐心解释道:“游儿,你听我说,我们不是不在乎……”
“我不听。”司游踩着凳子拍桌,“别和我说,我不想听。”
他气势汹汹地伸出手,“别跟我说这些,想赖账是不是,本圣子设阵一千万晶石,想认亲,先付钱。”
应淮:“……”
第96章 司游(五)
“阿嫂, 不如我们先去做哥哥吩咐的事吧,别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龙而已, 以后我们腾出时间再来收拾他。”
应姣听完下属汇报, 迟疑不定地对青容说道。
她们这次来紫薇天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哥哥并没有让她们对叔父的儿子怎么样,但青容阿嫂来了之后, 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到那个半妖, 而是派人追杀叔父之子。
应姣知道青容恨叔父,更恨这个邺漓, 但目前时间紧迫,她不能不说。
“阿嫂,我们就当先大发慈悲, 让这个邺漓再多活一段时间,眼下去杀那个半妖要紧。”
青容看着大殿上方,上百个投影石映出的画面, 咬牙握紧了拳头。
她在这里留了两日, 以代替无上天宫出席问仙学府的试炼比赛的理由观赛。
应崇承诺过她, 日后必定杀了邺漓给海晟出气,可她从不信任应崇的承诺, 只相信自己。
“闭嘴。”
青容看了应姣一眼, 这一眼让应姣瞬间噤声,不好再说。
比起亲哥, 应姣更听青容的话,这么多年, 她做了许多难以收场的事,都是青容给她收拾烂摊子。
应姣外强中干, 骨子里就是个懦弱的人,她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看着这些投影石干着急。
投影石上看不见邺漓的身影,暗中去秘境里追杀的人传来消息,说这小子跑得极快,暂时抓不住他。
应姣觉得抓不住就算了,做正事要紧,奈何青容不肯收手,她只能干等着。
两个时辰后,又一波暗卫传来消息,再次失手。
青容脸色阴沉,终于站起身,笑着和主持比赛的陈院长道别,退出了大殿。
应姣端着仙君姿态,随青容走出众人视线,一到无人之处,立马焦急说:“阿嫂,有个暗卫传来消息,说云顶天宫不知怎么查到了你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人?追查什么?”
“好像是在追查你宫里特调的那副香料,你用的兰香是独一份的,只有你和你身边的人才有,阿嫂,你是不是暗中对云顶天宫的人下了手,才让他们说着香料追查过来了。”
青容沉默,她暂时也想不到应淮是怎么通过香料查到她身上的,但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能再拖了,这次若不能让魔尊陌渊和应淮互相残杀,无上天宫就立不住了。
她低声吩咐,“阿姣,让巫师今夜就动手吧。”
青容略微勾唇,眼神冰冷阴毒。
她这些日子仔细去查才得知,魔尊陌渊看上的半妖女子名为南烟,就是当年那个孽障。
这个孽障本在神剑宗为奴为婢,谁曾想竟有些造化,先是投靠妖域的妖龙楚云朔,刺杀凌霄神君逃出神剑宗,后又进入问仙学府深造,与应淮之子结为姐弟,竟让应淮原谅了她,不计较她背叛之罪。
现在,她又引诱魔尊倾心,愿意为她平息两界争端。
一个的卑贱半妖,竟能游走在几个天之骄子身边,每每凭借一张脸化险为夷,平步青云。
祸水,和她亲娘一样,魅妖中的魅妖,都是该死的祸水。
青容本不想杀她,让这个孽障一辈子为奴为婢才更解气,奈何她不安分,偏偏自己撞上来。
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幸好,在这个孽障出生之时,她就留了后手。
————
紫薇天宫的后山寒阁中,一行人等在门外,沉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须臾,邺漓从阁中走出,温声说道:“一切安好,祖母魂魄尽归,身体温养良好,不日就能醒来。”
话落,温卿容和玄翳都狠狠松了口气,面露惊喜之色,还有些难以置信。
温卿容奔波了两百年,终于等到这一日,时刻提心吊胆的心骤然放下,竟有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惊喜。
他连忙问:“不久是几日,三日十日还是一个月?”
邺漓回:“这个说不好,都有可能,但最迟不过半个月,半个月之内必然苏醒。”
“那就好,那就好。”温卿容怔然呢喃。
南烟上下扫了邺漓一圈,迎上去拉住他,关心问:“有没有在秘境里受伤?”
“没有没有。”邺漓给阿娘转了一圈,证明他完好无损,“阿渊去得很及时,那些喽啰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说了一遍在秘境里遭遇,又问:“四弟呢,已经相认了吧。”
“这个……”南烟语塞,缓缓说:“我们回去吧,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应淮没过来接阿漓,就是被这小子缠住了。
头疼又好笑。
陌渊接话,“我就说他脾气不好。”
楚云朔不信,还能有他脾气差的人,他看司游挺活泼,从小被捧着,顶多有些高傲,性子应该不会太差。
南烟尴尬笑笑,母子几人告别司游几人,一起回了他们在紫薇天宫暂住的院子。
噼里啪啦的珠子碰撞声从正殿中传出,兄弟三个好奇地往殿门口走,扬眉张扬。
殿中央的书案上,堆叠的纸张将桌面埋了大半,纸张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应淮坐在书案前,单手撑着下巴,不时点头回应,欢儿躺在亲爹怀里,已经美美进入梦乡。
他对面,司游一边说话一边写字。
“这是在干什么?”楚云朔疑惑道。
邺漓观察了会,说:“算账。”
陌渊凝神听了下司游嘴里念叨的话,淡定说:“跟应淮算账呢。”
南烟轻咳一声,率先走进去,在应淮身边坐下。
其余三人也跟着进去,围着书案站着,各自拿起桌上写满字迹的纸张看起来。
殿中塞了七个人,瞬间拥挤起来,然后司游并没有收到影响,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地写着。
楚云朔最先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念纸上内容,“三岁启蒙修练,需聚灵丹约十瓶,折算两万灵石,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你三岁才启蒙啊,哈哈哈,司家慧眼啊,怎么就笃定你是天才的,哈哈哈……”
他一笑,邺漓和陌渊也忍俊不禁,虽没有猖狂大笑,但都低声笑了。
司游停下笔,眼风如刀,狠狠剜了眼这三个无耻之徒。
“那又如何,本圣子就是天才,你们嫉妒去吧!”
他话音刚落,这三人笑的更大声了,好像他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笑什么笑,本圣子还没有跟你们算账,知道绑架九重境圣子什么罪名吗!”
楚云朔笑得很大声,“不知道,怎么,你还要治我个罪名不成,主谋不是我们,是你爹,小子,你找错人了,继续和他算账吧。”
邺漓认真翻看这些纸张,笑着说:“别闹别闹,让他好好算,弟弟马上要算完了。”
他很好奇司游给自己估价多少。
司游已经算到十四岁了,眼看着就要算完账了,结果这三个讨厌的人进来,一顿大笑打断他,实在是太过分!
身生父母没有尽到养育之责,想要认回他,先给他支付一下这么多年的花费,这有问题吗!
他耳朵都气红了,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态,“我告诉你们,想要本圣子改口叫哥,也得先补清我十五年的生辰礼,然后我在考虑,不过鉴于你们态度不佳,生辰礼要双倍!不,三倍!”
楚云朔笑:“逗死我了,他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陌渊:“因为他就是个小孩。”
眼看着小儿子要被三个亲哥气晕,应淮正了正神色,假模假样呵斥道:“噤声,你们三个笑什么,有没有点哥哥的样子,都听见了,三倍生辰礼,都准备出来,一个不能少。”
他这辈子第一次拿出做爹的威严,这要是平常,楚云朔和陌渊绝对不给他面子,但今天司游在,他们俩就不做逆子了,好脾气地应了声。
应淮说完,唇边又挂上温和的笑,对司游安抚:“别理他们,你继续写。”
南烟挪到司游身边坐下,也笑着安慰他,“哥哥不懂事,游儿不和他们计较,你还没写完吧,快写快写,阿娘等着看呢。”
几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欢儿,她打着哈欠听音,一听见三倍生辰礼,急忙说:“欢儿也要三倍的礼物!”
楚云朔抬手将她从应淮怀里捞出来,捏着她的脸,无情道:“你要个什么,你有一岁吗吗,师尊的琉璃盏碎在你手里,长大了记得赔。”
欢儿瘪嘴,不开心地哼哼,一提到这事就气短,不敢再提要求了,“小气鬼,等我长大了赔你十个。”
楚云朔点头,“行,我记住了,少一个都不行。那金蝶琉璃盏是上古珍品,一百万晶石一个。”
欢儿迷茫一会,然后掰着指头算账,十个一百万多少?一个晶石是多少晶石来着?
她张着小嘴,惊得合不拢嘴,求助地看向阿娘。
南烟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摊摊手表示她也很穷。
欢儿又看向亲爹,结果亲爹正在看四哥哥算出来的账单,压根不理她。
“……”
她只好去看大哥和三哥,但他们都不看她,当做没听见。
坏了坏了,没人给欢儿出钱吗??
欢儿叹气,自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欢儿可以自食其力的!不怕!
第97章 终结(一)
无论孩子们怎么吵吵闹闹, 在南烟心里,眼前的景象已经是她梦中最期盼奢望的美满团圆了。
从她恢复记忆以来,日思夜想盼望的不就是阖家团圆, 孩子们平平安安待在眼前, 一家人团聚, 安乐长欢。
就连看云朔和长欢吵架,南烟也觉得十分开心。
在兄妹几个的说话声中, 司游终于算好了账, 毫不客气地对应淮伸出手。
“双倍给你。”应淮自觉亏欠孩子们,不吝啬这点东西。
不怕孩子要得多, 只怕司游心里不舒服,觉得他们不在意他。
这孩子年纪不大,还是小孩心性, 难得可爱,他是最后一个相认的孩子,此时哥哥妹妹都在父母身边, 看了阖家团圆, 唯独缺他一个, 难免心里不舒服。
应淮看出这个孩子心里的不甘和委屈,更多了许多耐心, 比南烟还惯着司游, 要什么给什么。
他拿出私藏给司游挑,话说他明明是九重境圣子, 但也是个小财迷,这点和云朔一样, 居然能被宝物给收买。
司游给自己储物戒堆满了好东西,终于消了点气, 心情暂时好些了。
他本来还说要回去参加秘境试炼,经过南烟和应淮打岔之后,已经全然忘了这件事。
南烟招呼一家人一起用了晚饭,有心亲手下厨做些佳肴,结果手艺不佳,最后还是邺漓和应淮做了饭菜出来。
虽然他们都可以辟谷,但在南烟心里,一家人团聚了,是要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的。
夕阳西下后,一家人同桌吃饭,享受得来不易的团聚。
南烟想起司游还要继续参加秘境试炼,想了想说:“游儿,我们还要在紫薇天宫留宿半个月,之后要去无上天宫办些事,紫薇秘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明日你继续去秘境,等你结束试炼返回问仙学府的时候,估计我们也办完了事,到时阿娘也回学府,我们就又团聚了。”
司游问:“办什么事?”
他有种预感,这群人暗地里谋算的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光明正大请他帮忙即可,何必偷偷摸摸的,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应淮简单解释了南烟和耀月以及温卿容兄弟的关系,说他们要等耀月醒来,至于有关于无上天宫的内容,一字未提。
应淮不愿再麻烦孩子为这些事操心,司游还要去参加秘境试炼,就让他安心比赛吧。
其他人也没说,都顺着应淮的话说些表面的东西,司游怀疑这几个话没说全,但并未多想什么,当夜便在一家人的护送下回了紫薇秘境,重返比赛。
司游的左右护卫一直被关在紫薇天宫,本以为圣子遭遇危险,生死难料,不曾想再次遇见,圣子竟被绑匪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了。
不仅人好好的,还一副亲切关怀的模样,直让左右护卫看傻了眼。
“送什么送,你们真烦,本圣子要回去比赛了,你们都回吧。”司游微微扬着下巴,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但眼神里却是十分满意的,明显很受用这副众星捧月被一大家子围在中心的感觉。
他说完,又对南烟告别,不太好意思地说:“那个,你说了等我回学府,你也过去的。”
南烟笑着点头,“一定,等你回学府,阿娘已经在学府等你了。”
“我才不用人陪,不过你只要去就随你吧。”
司游状似不在乎地挥挥手,带着左右护卫走入秘境。
众人目送司游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应淮握住南烟的手,目光温柔,“阿烟,我们回吧。”
“好。”
南烟轻轻一笑,正要抬步往回走,整个人突然顿住。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身上力气仿佛被人强制抽走,要不是应淮扶着她,已经栽倒在地。
眼前天旋地转,光亮渐渐消散,意识昏沉。
“阿烟!阿烟!”
“阿娘!”
南烟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孩子们都朝着她奔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静谧安静的全黑世界。
————
偌大的殿宇里灯火通明,即使是夜晚,也被夜明珠的光辉照耀得如同白昼。
邺漓和长欢在床榻边守着,其余几人都在以一面屏风相隔开的外间。
听闻南烟莫名晕倒,温卿容和司珩立马赶过来,只留玄翳看顾后山寒阁。
“是碎心咒。”
司珩擅长咒术,灵力入体一探查便得出结论,他神色凝重,“还好及时护住心脉,否则已经凶多吉少了。”
碎心咒大多在刚出生时被植入,跟随一生,难以消除,这是世家大族用以控制死士的手段,但因此咒太过霸道狠毒,牵动则死,必须要下咒之人身死才能消解,这就造成主家经常被有叛心的死士反杀,所以现在很少人会用了,近乎失传。
应淮心中有猜测,听了司珩的话全是尘埃落定,他面色平静,但一身戾气挡都挡不住,杀气毕露,“碎心咒只有在出生一个月之内种上才有碎心之效,不然咒术随着时间增长日渐消弱,能在阿烟出生之时有机会下咒的人,屈指可数。”
他一抬眼,与对面的温卿容对上视线,目光冰寒。
“烟儿是我和阿娘的家人,无论是玄翳还是阿娘,都没有理由对亲人下手,凌霄神君不必怀疑我们。”温卿容同样愤怒,他细思凝想,正色道:“烟儿出生那个月,接触过她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阿娘和玄翳,护送她到妖域的老仆,应该还有暗中对阿娘下毒手的那人。”
“我查了多年,最有可能下手的,该是南宫静竹、南宫明若和南宫寻三人,但当年,南宫寻前往荒墟,南宫明若手无缚鸡之力,而南宫静竹……”
她早就死了。
如果是南宫静竹下的碎心咒,这咒术会随着她身死消散,不会在此时发作。
一屋人陷入沉默,大家都懂温卿容的未尽之语。
应淮垂眸,双眸被睫毛垂下的阴影遮挡,看不清神色。
静了会,他缓缓开口,“死人自然不会搅动风云,你怎能断定南宫静竹已死。”
温卿容蹙眉,惊疑道:“你是说南宫静竹未死?可……她确实死了。”
“云海宗举办葬礼时,我去看过一眼,她魂灯已灭,确实死了。”
陌渊沉着脸开口:“让魂灯熄灭的法子不是没有,有些禁术,可让人移转容颜,重塑身体,魂灯灭,犹如新生,只是需要甘愿自废修为,承受灭顶之痛。”
温卿容沉默,他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其实从骨子里,他就没看起过南宫静竹,所以不觉得南宫静竹有移魂换骨的毅力。
现在看来,是他小看了南宫静竹。
“那她是谁……”温卿容手指微颤,猛然想到一个人,“是她,是她……”
“你说的人,是帝妃青容?”应淮问。
这段时间里,云洹已经带着云顶天宫暗卫顺藤摸瓜查到了帝妃青容身上,只是还没有确凿证据。
“是。”温卿容说,“青容本是云海宗一位剑阁长老的孤女,她坐上帝妃之位后,不久便将云海宗扶持成为海州第一宗门,她和云海宗相互依靠,所以她与我交易,提出要回海晟时,我就没有怀疑什么,只以为是云海宗宗主所托,两人利益所向。”
说到底是他过度自信,不觉得南宫静竹这种恶毒愚蠢的人会有自信在他面前演戏,做出这样的大戏。
“是与不是,杀了便知。”陌渊道。
他没那么多耐心,在青容对邺漓有杀心时,他就不打算留她性命,如今关系到阿娘,更是一刻都等不了。
陌渊转转手腕,眼神透着狠厉之色,他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说:“我知道你们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动手,我不需要你们帮忙,别挡路就行。”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
陌渊走了,邺漓和楚云朔也紧跟而去。
司珩沉默不语,温卿容蹙眉沉思,望着三个外甥的背影,对应淮说:“无上天宫那边,许多对策尚未部署好,若此时撕破脸,是否能控制得住局势?”
应淮看着床榻的方向,目光仿佛透过屏风落在了爱人脸上,他声音平静,“不知。”
司珩眉心一跳,没想到应淮也有措手不及的时候,“既然你没有把握,何不拦下他们,哪怕再等两日,让我先部署好对策再说,青鸾那边尚不明态度,但他们极有可能是站在无上天宫那边的,当真闹起来,两界大乱,硝烟四起,死伤无数,你……”
“不重要。”应淮起身,缓缓往里间走,“都不重要……”
司珩哑然,“应淮,你若没有正当名头废除应崇帝尊之位,提前控制局面,不止他族,你应龙族也会分崩离析,就算如此,你都不在乎了吗?”
他知道,应淮十分在意族人,向来是用尽全力的庇护的。
没有人回答司珩的问题,殿中寂静,唯有他的余声回荡。
应淮走进屏风后,他决绝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
司珩无声叹息,不解地摇头。
他不懂,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曾经那么珍视的东西,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他和应淮相识有几千年了,从没想过应淮会为情所牵绊,这世间另有一人,能让他摒弃在意的一切,家族和名声通通抛弃,只为她能醒来。
可是明明,就算再拖几日也无妨,他竟然连这点时间也等不了,纵然他的孩子去搅动风云。
司珩和温卿容不再劝,双双离开。
里间,应淮坐在榻边,深情的目光落在南烟的沉睡的面容上,就这样一直看着。
所有的一切,随陌渊去做。
无论是无上天宫倒塌还是应龙族覆灭,只要南烟一日不睁眼,他就不会离开她身边。
第98章 终结(二)
“嘭!”巨大的的碰撞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平静前行的灵舟骤然停下,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剧烈摇晃起来。
又是一道猛劲的光球袭来,直直砸落灵舟上高高挂起的无上天宫旗帜。
“怎么回事!都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去看看是谁在攻击灵舟!”
应姣急忙从殿中走出, 命令几个仙侍御剑升到半空探查情况。
她说话间, 又有几道光球从远处砸过来,垂落了灵舟尾部的护栏。
灵舟的晃动更加猛烈了, 加之狂风席卷, 庞大的灵舟如风中的柳叶般,飘摇坠落。
应姣见情况不妙, 立马让所有人弃灵舟降落,她吩咐完,又转身进入殿中, 将闭眸打坐的青容唤醒,两人趁着灵舟坠到地面前离开了灵舟。
“轰!!!”
灵舟携着万钧之势砸落在荒芜的山上,瞬间将整个座山夷为平地, 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蔓延开来, 周遭几百里之外都能感觉到地龙翻身的压迫感。
地面尘土飞扬, 肉眼无法穿透漫天灰尘视物。
数千名仙侍在半空中御剑飞行,他们看不到帝妃和仙君在何处, 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
青容方才正在闭关, 应姣强行将她唤醒,灵力反噬, 此时正捂着胸口调息。
待到尘土散去一些,仙侍们终于看见帝妃和仙君的在何处, 纷纷聚集到一处,筑起结界挡在两人面前。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有股让人畏惧胆寒的气息正在一点点逼近,带着蚀骨的杀意。
应姣已经慌了神,手忙脚乱给无上天宫发去救急信号。
“到底是谁在攻击我们,他灵力威压太重,我能感觉到,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应姣颤声道:“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青容厉声打断,“别乱说,我们里天宫很近,稍后就会有救兵赶过来,莫要说丧气话,无论是谁,与我们无上天宫对上,他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无上天宫的对手,能不能承担与整个上清域为敌的处境。”
她站起身,命令所有仙侍散开,缓缓走出,站在最前方,扬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想要什么,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一阵风吹来,沙尘尽数清散,远处的人由远及近,渐渐露出真容。
有三个人。
应姣凝神看着,眼神一怔,惊讶出声,“阿嫂,左边那人就是邺漓。”
“我知道。”青容面目阴沉,冷笑一声,说:“邺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将本尊的灵舟击落,是要公然造反?你如此行径,凌霄神君可知!”
不等邺漓回答,应姣就连连摇头,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了解叔父,他是不会公然反叛的,这绝不是他的吩咐。”
就算哥哥做了一些对不住叔父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高调地对抗无上天宫,不利于上清域的事情他不会做。
“今时不同往日,你闭嘴。”青容呵斥一声,拧眉看向邺漓身边的两人,琢磨着他们的身份。
青容看邺漓不回话,她只好继续说,“另外两位不如也报上名来,让本尊听听你们的名号,三位将我们拦下,想必定有所求,想要什么,你们尽可直言。”
很明显,对面三人里,修为最高的是站在中间,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他威压最重,连应姣都看不透此人的修为。
他们这边修为最高的人是应姣,她是化神境,其余仙侍修为都化圣境和化灵境。
在弱势的情况下,青容话语尽量平和,先稳住了他们,容后再出这口气。
陌渊面无表情看着她,一句废话没有,抬手弹出一道灵力,光波横扫,将挡在青容面前的仙侍打倒在地,一片哀嚎。
青容拧眉,意识到对面这人真有动手的意思,连忙祭出护身法器,抵挡住这一击。
邺漓:“暂且别杀她,将她带回去审问。”
陌渊:“何必费事,直接杀了她,阿娘也就没事了。”
邺漓还是摇头,“不可,我们都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青容,许多事还需要问清楚,先将她带回去再说,凡事都有万一,倘若她不是呢。”
“也好,那便封住她的灵力,不让她催化咒术。”
陌渊说完,飞身冲上去,只是轻轻一抬手,真神境的威压便让青容动弹不得。
庞大的灵力压下来,青容猛然跪在地上,她浑身剧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束灵绳绑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她艰难转头看向后面的应姣,使了个眼神,想让应姣快走,去搬救兵过来。
奈何应姣根本看不懂她的眼神,咬了咬牙,提起剑就冲了过来,“放肆,我无上天宫的人岂容你们欺辱,我和你们拼了!”
她英勇冲上来,但还没来得及挥剑,就被陌渊一掌击倒,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青容气得心梗,低声骂了句‘蠢货’。
当真是蠢的不能再蠢了,应姣不知道她这个仙君的尊位是怎么来的吗,这以为自己有真材实料不成,以卵击石,愚蠢。
应姣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再没了仙君的风光和高傲。
陌渊不准备对这个不相干的人怎么样,没必要杀了,既然是青容的同伙,那就一起绑了带回去。
他拿出另一条束灵绳,用灵力驱使绳子朝着应姣飞去,但这时,一柄长剑从身后袭来。
长剑裹挟在浓重阴郁的魔气,破空而来。
陌渊躲开,回头看去。
刚刚被绑好的青容已经挣脱了束灵绳,气势大变。
陌渊身为魔尊,身上都没有如此阴冷的魔气,但面前这个女子,一身魔气阴煞,黑雾萦绕,仿佛从九重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邺漓和楚云朔飞身过来,在陌渊身侧站定,纷纷祭出武器,警惕地看着青容。
“阴煞之气,这是踩在我魔族人的尸骨之上修练出来的煞气,你该死。”
魔界阴气重,魔族人修炼魔气,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阴郁之气,但不至于走火入魔的地步。
青容身上不止是阴气,还有煞气,虐杀魔族人至死,再总以禁术炼制,便能提取出阴煞之气,此气凶狠,修炼日进千里,但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青容闻言大笑,目光森森,“你是魔尊陌渊。”
她脸上挂着讽刺的笑,说:“本尊没想到,一代魔尊,竟是应龙族后代,真是有趣。不知魔尊今日前来到底为何,我与帝尊已经答应你,不久之后便将你的半妖还给你,魔尊耐心等待便可,何必亲自走一趟呢,而且就算你等不及,也不该来找我们,应该去找凌霄神君呀,你要的人在他手里呢。”
她接触阴煞之气封印后,修为已至真神境,能看透陌渊的本体。
楚云朔冷笑,直接说:“南宫静竹,你装什么傻。”
闻言,青容一愣,眯着眼说:“小子,你说什么,本尊怎么听不懂呢。”
她又看向陌渊,说:“魔尊可是听了某些人的诓骗之语,才将矛头对准了无上天宫,这两个人都与应淮关系匪浅,你可万万不要信他们的话,与无上天宫联合,你与帝尊同居至尊之位,分割两界,岂不美哉。”
陌渊:“你和应崇捕杀我魔族炼化,还有脸与本尊说结盟?”
青容轻笑,“不会吧,魔尊阁下,几个修为低微,血脉卑贱的魔族而已,你何必在意呢,你身上流着的可是应龙族的血啊,虽不知你父母是谁,但你和帝尊是同族,说不准还有些亲缘,你不会真的要为那些卑贱魔族做主吧。”
她不信陌渊真的在意魔族人,他虽是魔尊,但实则是上清域神族啊。
“你会死在本尊手里。”
陌渊终于正色起来,唤出长剑,剑锋直至青容的咽喉。
青容不想和陌渊动手,奈何这个一根筋的魔尊听不进去她的话,打定主意要她的命,招招都是杀招,她只好迎战,尽全力抵挡。
就算解除封印,她的修为还是没有陌渊高,好在抵挡一会后,救兵也到了。
青鸾一族向来和无上天宫交好,这次前来搭救的领头人正是青鸾神君凤晏,他身后还有许多人,修为都不低。
算是巧合,应崇设宴邀请上清域众多势力,商讨对抗魔族的事宜,刚刚在宴上,帝妃和朝露仙君被埋伏的消息传来,众人立马起身往这边赶。
陌渊已经将青容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这时凤晏插手进来,将青容救下,分开两人。
青容看许多势力的领头人都赶来了,指着邺漓,大声质问:“邺漓公子,你身为凌霄神君亲子,去与魔尊陌渊勾结在一起,意图对上清域不利,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可曾对得起神君的赫赫威名。”
凤晏身为四方神君之一,与应淮司珩同一个年岁的人,他不惧面前这个年轻的魔尊,也不急着动手,只是惊讶看向邺漓,问:“你就是应淮的儿子?”
邺漓:“是。”
赶来搭救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景象,议论纷纷。
魔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凌霄神君扯上关系?
没人想怀疑凌霄神君与魔尊勾结,即便事实摆在这里。那可是守护上清域数千年的凌霄神君,比帝尊还得修士敬重的人。
凤晏也是不信的,他问:“你与魔尊陌渊勾结,对无上天宫动手,你父亲可知情?”
“知情。”邺漓冷声说:“但我杀的不是什么帝妃,而是剜我龙骨,谋害我至亲的仇人!”
青容一脸委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尊何曾害过你,邺漓公子,说话要讲证据,你亲眼所见我剜你龙骨,害你血亲了?”
她在众人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身上的煞气,恢复原样。
所有人都知道,青容帝妃仁慈宽厚,不争名利,只要拿不出证据,就没人敢质疑她。
“当然有证据。”
人未到声先至,远方又有几人赶来。
司珩和温卿容率先落地,面向众人。
“看!是玄苍神君。”
凤晏身后众人纷纷俯身对司珩见礼,同时更加看不明白局势了。
一场袭击,居然能引出来两位神君到场。
司珩笑着看向凤晏,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冰与火相撞,眼神中交锋。
“不理世事的青鸾神君,什么时候成了无上天宫的手中刀,凤晏,你的清高呢。”司珩不客气地嘲讽一句,但没得到凤晏的回应。
凤晏的目光略过司珩和温卿容是,直直看向他们身后。
司珩和温卿容侧开身,一名身着绯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上前,一双美眸淬着灼灼烈火,噙着冰冷的笑容望着青容。
“静竹,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