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片掌声之中, 身后的巨大led屏幕亮起，蓄着短胡子的中年男人显现在众人眼前，“很高兴诸位能莅临犬子的回归宴, 希野多年没有回家，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男人的中文很好, 娓娓道来，腹有诗书，略带磁性很有岁月的味道。
弹幕在疯狂轮转：
【雾草, 迟嘉道！】
【快六十岁的男人了还这么有魅力真的行吗？泪目了。】
【有的男人还真是越老越有味道。】
【帅吗, 每一道皱纹里夹的都是钱/滑稽】
【仔细看，这是在哪里录得视频。】
【卓宁霍姆宫，瑞典王室的私人宫殿…哇！】
“……希野和沈雾小姐的订婚宴将于下个月八号举行，很遗憾公布这个喜讯的时候被公务缠身, 届时我一定会回国亲自参与，两个小辈的结合不单单见证我与沈度周先生的友情，我相信这两个小辈的爱情也应当会成为一段佳话……”
弹幕静默了片刻，接着呈井喷式增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啊到底是谁能配得上沈雾大小姐！】
【到底是谁在尖叫，早该猜测到了好吧！上次两人游街都被拍到了……擦汗/】
【微博一个小时前公布了啊, 你们不知道吗？】
【何止是微博, 刚刚七点新闻联播的时候也说了, 我爸每天准点看的，我在吃饭，谁懂，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名字我筷子差点被惊掉。】
【啊啊啊好甜啊！】
【台下的沈雾和迟希野对视好可爱啊！】
【没人看到吗, 我疯狂截屏, 迟希野凑近沈雾说悄悄话，还亲了她的眉鬓呢！！！】
【两个人一直都在十指相扣！】
【好登对的一对…迟希野是典型的混血儿长相, 五官深邃又有华夏含蓄端庄的美感，沈雾更是长的无可挑剔，高颜值小夫妻爱了！】
【什么友情啊/滑稽，最重要的意义明明是两个大集团的结合啊/滑稽，磕cp的人也太单纯了吧。】
沈雾仔细瞧了瞧迟嘉道的长相，又看了两眼迟希野。
迟希野以为她要说什么话，靠近侧耳，就听到她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的说：“这下知道你的好皮囊是遗传谁的了。”
迟希野勾起唇角，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国人女网友的话，试着学习：“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沈雾偏头，不置可否，“我不喜欢这句话，我的荣耀从不依靠别人。”
迟希野被无情的反驳也不生气，反而是叹气着开玩笑，“你太过于独立，从不依赖别人的帮助，只靠自己。那我存在的意义呢？”迟希野偶尔会有点挫败，也是因为沈雾好像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就跟吉祥物似的。
沈雾笑出了声音，她亲昵的挽着迟希野的手臂，丝毫不避讳这里到处都是直播镜头，“你在怀疑自己啊？”
迟希野配合的贴近她，想要听听她还会说什么话。
许是他的目光灼灼，沈雾贴过去主动吻了一下他。
迟希野略微愣了片刻，立马靠近想要再度亲吻，却被她的手指抵在唇边拒绝。
“我不懂独立，也从未想过只靠自己。”沈雾偏头，语气带着些许装模作样的天真，可说的话却很冷静，“独立和只靠自己就是要事事亲力亲为吗？那太傻也太苦了，老实人才会做的事情吧，我有条件走捷径为什么要独立？学会借力打力、与其他利益体共生才是王道，把自己放在主体的位置，最聪明的从不是独立和只靠自己，而是‘万物皆为我所用’。”
“你有用，不要怀疑自己，你是我和欧迟之间的桥梁和脐带。”
“相对应的，我也是你与无神集团之间的桥梁和脐带。”
“我不介意你有着怎样的动作、究竟要如何展开自己的触角掠夺利益，这是一场互相掠夺、互相防备的饕餮盛宴。”
“你努力吧，我也会为之努力。”
“我未来的老公，我们将亲密的不分你我，爱情可不是你我之间最该关注的东西。”说罢，她可爱的歪头，弯起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对不对呀？”
迟希野捧着沈雾那张脸的指腹略略认真，她光滑的肌肤触手可得，令人恍惚，可那张嘴说不出一句他爱听的话。
眼瞳深处的紫被顶光扫过，琉璃一般轮转出不同的色彩，他妖魅的引人迷醉。
“闭嘴。”他实在忍无可忍了，皮笑肉不笑的捏住沈雾作乱的嘴巴，“没一句我爱听的，我是你的仇人吗？沈雾。”
“叫老婆。”沈雾挣脱开他的手，他刚好也并没有用力气。
沈雾的语气是符合她性格的命令腔，却因为她俏皮的话语多了一分轻快。
“……”迟希野极少害羞，曾经沈雾问他上完厕所摆那边都没能让他将羞涩外放，此刻这简单的三个字就让他微微抿唇侧目，眸光流转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他想亲她，刻不容缓。
沈雾又挡了，“亲太多，观众会疲劳。”
迟希野：“……”放开了手。
合着刚才的亲昵举止和接吻，是为了取悦观众啊？
这就是迟希野的真实吗？
沈雾多看了他好几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有点生气。
问题不大，接过使者托盘里的香槟抿了一口，沈雾将之抛到脑后转而去听台上沈度周的讲话。
气就气呗，又气不死。
沈度周简直春风得意，一张脸上的笑就没卸下来过。
沈雾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的弯起唇角。
沈度周刚刚讲完话，还没有从台面上走下去，舞台一侧上来一个助理打扮的女人，步履匆忙的，急匆匆附耳过去说了什么。
沈度周一愣，脸色‘唰’的一下黑漆漆，尽管他已经竭力的继续表现的喜悦，可他下抑的嘴角和飞舞的眉毛昭示住他本人的心情不容乐观。
沈雾正在跟走过来的长辈讲话，来自老人的阿谀奉承也很有意思，他们说话总是很委婉，但其实本质没什么区别。
宴会刚刚结束，沈迦发来了消息，只有几个字：宁玥死了。
按理说，沈家的孩子是不必都回去奔丧的，奈何沈度周大发雷霆，所以就连一直在外的沈迟和沈霁也都回来了。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度周娶得第三个老婆死了呢？
小妾的孩子都得回家给主母奔丧啊？
沈雾坐在玻璃墙内，茶香四溢，香雾弥漫的的她那张漂亮面孔都透着几分瑰丽。
沈迦神色疲倦，脱下大衣摘下围巾，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冷气。
伸着手他就直奔沈雾而来了，就差一点，他就能把自己的冰手伸进妹妹的后脖领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沈雾无情拍开他的手，“滚。”
沈迦怨念，悻悻然的自己围着火炉坐下，“外面下雪了，宝贝。”
“我有眼睛。”沈雾对着玻璃墙外洋洋洒洒的雪花。
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倒是体会不到窗外的严寒，沈雾并不喜欢下雪天，洁白的雪一向是能遮掩一切污秽的东西，所以再白的雪，也并不干净。
沈迦变魔术似的变出一只棒棒糖来，“哝。”
沈雾看了看棒棒糖，又看他，“有佣人，何必亲自动手做？你很闲吗？”
见沈雾没接糖果，他只好自己拨开糖纸，里面嫩黄色的糖果顿时显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柠檬香，“佣人做的哪里有我做的好吃？”
“张嘴。”
沈雾照做，棒棒糖被不太温柔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最后一根了。”沈迦面不改色的说道。
沈雾脑袋冒出一个问号，他嬉笑，“我自己吃完了。”
丢给他一个白眼，沈雾不作声。
玻璃墙外，一行身穿黑色工作装的佣人抬着棺材往外出，年幼的沈露虽懵懂却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抱着宁玥的照片哭着走在前面。
相框中，宁玥静谧美好的笑着，姣好干净的面庞如同纯白栀子花，她的美丽被永久的定格在了黑白相框之中。
沈迦折叠着手里的糖纸，目光悠远，“沈露跟你小时候挺像的。”
沈雾侧眼看他。
沈迦又笑了，“生气了吗？”
这话问的欠揍至极，也是故意的。
沈雾冷冷看了他一眼，“别跟我坐在一起。”
沈迦装模作样的叹气，“吃醋的妹妹真可怕。”话虽如此，他凑近抚摸沈雾头发的动作却得意又轻柔。
“报复心真重。”沈雾撇头躲开他的手。
上次两人在车里发生了不小不大的不愉快，沈迦生气了沈雾也没哄他，他今天装没事发生回家，也故意说话气沈雾。
沈雾有时候都觉得沈迦不是26岁，而是6岁。
门被推开，沈霁的声音传来。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俩，在这里偷懒？”
沈雾扭过头看去。
沈霁在前面，沈迟和沈亦灼在后面，沈雪进来之后跟佣人吩咐了句上意大利红茶，随即把门关上，沈霜在最后面‘哎哎哎’了几句，“还有我呢四姐！”
沈雾扭回去，品了一口茶。
沈霜关好门兴致盎然的，“三姐，宁玥是哮喘死的，谁干的啊太棒了吧！”
沈迦笑眯眯，嗓音温和却暗含警告，“沈霜，你的规矩呢？”他扫了一眼这里的整体布局。
沈霜连忙噤声，“哦哦，我忘记了。”这间茶室一贯是沈度周的地方，虽说他自己待得比较久，但不能确保这里没有监听和监控设备。
丢完脸，沈霜蹭到了沈雾身边，“三姐，上次考试我进了年级段前一百。”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溢于言表的讨好，有夹杂着些许的骄纵，“我在学校听说有个女生让你看成绩单，她考的很好吗，你还跟她一起吃饭了，我也想跟姐姐一起吃饭。”
“我也带了。”
沈霜说罢，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份折叠的成绩单，展开后迫不及待的递给沈雾。
“每天早餐不都一起吃？”沈雾没看成绩单，“考得好是你应该的，身为沈家的女儿，如果你是个学渣，身为你的姐姐我会很没面子。”
沈霜垮了脸，“……”数次想不忿的辩解什么，又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沈雪逼沈霜大两岁，她环着手臂侧立着，见此轻轻瞥了一眼沈霜。
沈亦灼很喜欢观察沈雪，因为沈雪喜欢模仿沈雾，她比沈雾小一岁，便自诩沈雾的接班人，即便她读的不是东盛而是一所贵族女子高校，她也一直践行沈雾的意志。
她看完沈霜，跪坐在一侧，熟练的烹茶，为沈雾倾倒，“姐姐，新进的意大利红茶这个季节喝着正好，我吩咐人去拿了。”
显然，沈雪的尊敬和温柔只对沈雾展现，平日里她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看谁都不顺眼，真是人如其名，跟雪一样冷酷。
“在听什么？”沈迟问。
沈亦灼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哥哥在跟他说话，他还有点受宠若惊，也不是他被pua了而是在这个家里，他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那个，沈雾明面上也对他厌恶的很，即便是私下帮助他请了老师，他也很识趣的没有多表现出亲近。
“英语发音课。”沈亦灼回答。
“只听有用吗？”他又问了。
“没用，但是先记住在实践事半功倍。”沈亦灼不愿浪费半点时间，但是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能错过，兄弟姐妹多，也就意味着纷争也多。
比如宁玥的死，现在他还没猜出到底是谁出手的。
其实最有可能的就是沈逐的妈妈柳文缇，毕竟这些日子她总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样子，可柳文缇只是傻又不是笨。
至于沈雾……
沈亦灼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少女，她神态冷淡的接受妹妹的讨好。
沈亦灼略有几分犹豫，在他的心里，沈雾很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可是被宠坏也不一定真的会杀人，一直以来她都对女性相当的友好，没理由会杀宁玥，毕竟柳文缇她都容下了。
沈度周的那个姓霍的手下是死得其所，他背叛了沈雾的母亲乔绪，又出卖沈雾，所以才会被沈雾痛下杀手。
但宁玥不一样，宁玥跟沈雾其实不算有什么利益纷争。
沈霁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沈亦灼抽离出思绪认真听着。
“沈露那么小一只，柳文缇大概会抚养她吧。”
沈霜张口欲说话，沈雪先声夺人，“不会，我妈很讨厌她，膈应的很。”
沈霜为之侧目，她不大理解自己亲姐怎么当众揭自己妈妈的短，虽然沈雪确实一直跟柳文缇不太亲……
沈雾看了一眼她，“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她也会抚养小妹的。”
沈雪一怔，认真的思索着，随后点了点头。
沈霁很不爽，她嫌弃的左看右看沈雪，“沈小雾二号。”
沈霁本来是在讽刺沈雪，谁知道沈雪完全没听出来，耿直的点头，反而很骄傲的样子。
兄弟姐们简单的聚完，沈亦灼接了个电话，外面大雪纷飞，电话那头青梅竹马的声音稳稳地穿透电波而来。
“怎么了？樱樱。”
“阿灼，我从我表姐哪儿拿到两张序椰的演唱会门票，是下周六的，我记得你放假，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啊？”
电话那头白见樱的嗓音软软的颇为可爱，像小熊软糖，也如她这个人，善良温软。
沈亦灼有点迟疑，下周六的安排还没出来，沈家事多，他还不能确定。
“哪个表姐？我见过的吗？”他率先转移侧重点询问，好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就是在娱乐圈工作的那个啊，你见过的，圆脸大眼睛，戴眼镜，头发很长扎高马尾。”白见樱的话语不断，“对了，她上次在采集东西的时候还碰到你姐姐了呢。”
“沈雾？”沈亦灼怔愣过后，迅速追问。
“嗯嗯嗯，碰到你姐姐跟她的未婚夫逛街。”白见樱语气唏嘘，“我表姐说她人挺好的，还长得特漂亮，比照片和视频里的漂亮百倍，是不是真的呀？”
白见樱软软的撒娇，才察觉到沈亦灼没说话，她放轻了声音，“阿灼？”
沈亦灼回神，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把语气放的温柔，“樱樱，我还不确定周六的安排……”他有点为难，“这样吧，如果我能去就陪你一起，如果不行的话，你跟小橙一起去也会开心的，好不好？你们一路的费用我来结，你只管吃吃喝喝开心就好。”
“我又不是图你的钱。”白见樱好像生气了，“自从你回家，我们都多久没见过了？”说罢，她‘啪’的挂了电话。
沈亦灼放下手机，捂了一下眼睛，往后靠在墙面上。
“我是比照片和视频里的漂亮百倍吗？”
沈雾的声音突兀，沈亦灼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悚然的捏紧手机转头过来。
她肩膀上松松垮垮的披着毛茸茸的披肩，白色的毛茸茸拢在她雪白的面颊边，分毫没有让她减色。
沈亦灼：“……你听了多久？”
沈雾稀奇，“还以为你没脾气，是个泥人呢，原来也有脾气？逆鳞是女朋友吗？”她偏头刻意的笑，“谈恋爱了就早点带回家里给爸爸看看，爸爸不喜欢的话也好趁早分手，不要耽误别人。”
沈雾就喜欢说点戳人心窝子的话，看沈亦灼破防能让她高兴。
沈亦灼脸色难看，僵持了几秒，服软了，“您别告诉父亲。”
沈雾完全是吓唬沈亦灼的，她挑眉，“哦？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
“做的好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带上你女朋友一起玩，我想能见到我，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立马就原谅你多日的忽略和不陪伴了吧。”
沈亦灼在斟酌权衡，过了会儿，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沈雾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沈亦灼顺从的靠近过去。
宁玥的尸体被送去火化，到了傍晚时分，骨灰盒就被弄好供到了灵堂前。
沈露哭晕过去好多次，沈度周风尘仆仆赶回家，将小女儿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抚，“露露不哭，还有爸爸呢。”
沈露不听这句还好，一听哭的不行了，把周围的佣人吓得够呛，匆忙把治哮喘的喷雾剂对准她的嘴巴和鼻子。
沈霁跟沈雾之间隔着半米，她压低声音，“按理说要先停灵，火化的这么快他也没有意见，这里面有点猫腻啊。”
沈雾看了一眼沈霁，她装的像模像样，说话的时候脸都没朝她这边扭动半寸。
“不知道。”没个结果前，沈雾也没乱说。
沈度周怎么疼沈露都不够，几乎是单膝跪下在哄，就好像沈露哄不好他也手忙脚乱的。
这幅慈爱的模样，沈家的孩子该是都没见过。
因此好几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出神的很，大概在各自想着自己的童年，谁知道呢。
沈霁讽刺，“当年乔绪阿姨离世，他对你可没有这样。”
沈雾蹙眉，不悦道，“许垚阿姨离世，你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吧。”
“……”沈霁，“好好好，我不刺你了，我也不是故意说的啊，男人给的另类待遇有什么好争的。”
“知道就别讲了。”沈雾不冷不淡的回怼，“这么不会讲话，没有女人会喜欢的。”
“……沈雾，闭嘴。”沈霁恼羞成怒了。
新闻报道就是快，沈家的孩子才知道宁玥离世没多久，八卦新闻已经到处乱飞了。
也实在不是大家八卦，沈度周竟然公开宣布他要娶宁玥，纵使宁玥去世也要给她一个该给的名分。
网上现在传疯了，都笑谈沈度周这是现实版本的追妻火葬场。
宁玥的葬礼他举办的盛大至极，新研发的项目用宁玥的名字命名，新发射的企业卫星用宁玥的名字命名等等，深情不悔的事情做了一件又一件。
逼迫家里的孩子都去宁玥的追悼会，就连沈雾也在现场。
网友们：完了，《我死后霸总他追悔莫及》走进现实。
沈迦感慨，“网民们制造的舆论还真是资本随意支配和玩弄的工具啊。”
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上位者让你看到的而已，你以为是真的吗？
迟希野进来，看到沈迦在，先问好，“哥，早上好。”
沈迦脸上的笑意渐消，盯着迟希野看了两秒，又重新扬起笑脸，“早上好，吃早饭了吗妹夫。”
迟希野在外人在的时候，无时不刻展现雍容的完美，他得体的笑，健谈的与沈迦聊天。
沈雾没搭理这两个虚伪的人，林啼反常的添加了她为好友，却一直都没说话。
他要是没什么动作，沈雾都快把他忘干净了。
第32章 沈雾
追悼会结束在正午十二点半, 林啼的消息也是在这个时间发来的。
林啼：节哀顺变。
沈雾接过温暖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盯着消息看了半晌，笑的颇有些无语。
该怎么去描述林啼, 他就像是童话中活在城堡中不谙世事的公主，对外界的苦难一无所知, 他的想法天真的可爱，也从不会把人往坏的地方去想，他以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去运转的吗？
可能林啼遇到的最恶的人就是沈雾了吧。
毕竟有权有势的人身边是没有坏人的, 大家都只会顺着他说话、做事。
沈雾回复：死的又不是我妈, 我哀什么。
那边被噎住，发了一个耷拉着耳朵的猫猫表情包，看起来失落又委屈。
昼司这几天倒是一直有发消息，他一贯如此, 无论沈雾回复不回复，他总会尽力的展现着自己的爱意，从不敷衍和随便，每一条消息都发的认真。
都不需要沈雾去探查，他自己就将自己的所有展现在她视野之下。
—早安小雾, 今天有雾。
—气温又降低了, 记得加衣。
—路面结冰了, 去东盛的路上看到好几起车子打滑事故，看起来挺危险的，注意安全。
—鹿元元同学今天来问我你请假了吗？
—乔小翘同学今天中午和我一起吃午饭，她似乎对我比较好奇, 具体的缘由我还不太清楚。
—听说学校里正在着手准备冬日宴, 我还没有参加过。
—下课了，今天在学校里读了会儿晚自修。
—和妈妈一起包饺子, 是玉米虾仁馅。
—[照片]
—晚安。
—早安，今天下雪了。
—看到新闻了，无论忙碌与否也要记得吃早餐。
—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如果你需要的话。
—新闻里你的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对这种听话的小狗，沈雾最知道说什么他爱听，随手打了个‘想你’发了过去，其他的消息一概没有回复。
倒是林听，自从上次他主动给沈雾打电话表达过隐晦委婉的示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发过一条消息，似乎在等沈雾主动。
林听是个何其高傲清冷的男人，要他主动能要了他的命，林啼倒是跟他完全相反。
沈雾前些年还单纯，倒是迷恋过这种高岭之花，不过那也只是征服欲作祟，所以她那时候做过不少逼迫林听的事情，不守信用的无赖举动也有，比如出尔反尔。
现在想起来，沈雾都想笑，尤其是林听当年受尽屈辱、又不得不臣服的表情，让她开心。
唯一令她动怒的，也只有那次击剑论武，那是因为——
沈雾抽回思绪，把手机收了起来。
收到沈雾的消息，是还在课堂上。
昼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唇角立即翘起来，马上回复道我也想你。
沈雾没有再回复，不过他不在意，因为她很忙，百忙之中想起来他已经很难得。
再去看新闻，就算迟希野就站在沈雾的身侧又算什么？她心里想的也不是他。
“是我姐姐的消息吗？”
昼司侧目，“怎么了？”他平静的看着这个女生，不动声色的巡视她的神态。
乔小翘摇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昼司的表情。
对方的神态太好看透了，她应当是一个不大会遮掩的人，就算竭尽的伪装，眼神和嘴角也会倾泻出几分真实来。
——她欲言又止，对昼司充满了好奇。
像这种人，你越装的看不出她的异样，她就越着急。
昼司轻轻点头，转过头继续看黑板。
果不其然，十分钟不到，乔小翘的声音就响起了，“那个，你不生气吗？不伤心吗？”
“生气什么？”昼司好似没懂她在问什么，清透干净的面庞染上一丝好笑，“伤心什么？”
“就是…”乔小翘斟酌语言，眉眼纳闷，疑惑不解，“我姐姐有未婚夫了哇。”
“这就是乔小姐连续蹭课两天要问我的问题吗？”昼司反问。
“！！！”这么明显？
乔小翘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里的自己，还真是一脸的好奇。
“……”不服了半晌，她正经问，“这不合逻辑啊！”
好奇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
“合什么逻辑？你的逻辑吗？”
昼司的嗓音始终轻轻的、淡淡的，听起来有一股轻描淡写的温情，只是他的视线在乔小翘的脸上反复的看着，一寸一寸的。
“…那也不是。”乔小翘毕竟跟他不熟，也没说什么，嘀嘀咕咕的垂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昼司好像什么都没回答她，反而把她想问的给套了出来。
乔小翘大为震惊，瞪大了眼睛，悄悄瞅了一眼身边的男生。
“乔小姐，您到底要说什么？”
“斟酌不好怎么说的话，我不介意问一问小雾，你们毕竟是表姐妹，她一定知道你的想法。”
“……”乔小翘憋住了，“我没什么要说的啊，你别跟我姐姐说。”
救命啊——！！
昼司没有说话，也没侧目看她。
乔小翘惴惴不安，忍不住开口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该是什么样子的？”他望着黑板，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就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乔小翘漂浮着语气回答，“单纯、善良、就算被伤害了也只会反省自己，带给身边人的都是正向的能量——”
乔小翘如数家珍的念叨，没注意到昼司眸光微微闪烁。
“你跟我姐姐的事情也没办法呀。”乔小翘说着，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只有迟希野那样的无论家世还是才能都厉害的才配得上我姐姐，你太平凡了，只靠脸也是不行的呀，所以你可不能怪我姐姐抛弃你。”
昼司眉毛细微的挑动一下。
乔小翘放软声音，“你别伤心，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不伤心，我现在的安慰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纠缠我姐姐了，也会让她很苦恼呀，放手对你们两个都好。”
昼司沉默了，他握笔的动作顿住，透着光泽的眼眸终于移动过来投向她。
乔小翘见他看自己，可爱的面颊红扑扑的，她带着红色的厚实围巾，原本就有些遮住下半张脸，随着她害羞的缩脖子，更是只漏了一对眼睛跟他对视。
平心而论，这个女孩子给人一种单纯蠢笨的感觉，心里眼里都藏不住事儿，干什么都呆笨较真，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在相处中对她产生好感。
——尤其是她长得很漂亮。
乔小翘很漂亮，跟沈雾不是一个类型的漂亮，只是她的风格偏向于可爱，性格又呆呆的蠢蠢的，有时候会叫人忽略她五官的精致和优越。
可是，她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她很像那种吃到过守株待兔红利的人，悄悄守在木桩后面等待再有兔子撞上来。
从前面她的形容来讲，昼司怕就是她心里的那只兔子。
“谢谢。”
听到昼司夹带上一丝淡淡笑意和感谢的话语，乔小翘高兴的弯弯眼睛，主动扯扯他的笔记，“我帮你记。”
昼司跟乔小翘的谈话录音半小时后就发送到了沈雾的手里，是昼司自己发的。
彼时，沈雾正在车里坐着看落雪，赵文琪把该说的都说完，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笔记，确认自己没说漏一条讯息，她端正呼吸，“沈徽小姐已经扫好尾了，咱们的人没有留下分毫踪迹。”
沈雾单手支额，可有可无的嗯。
她看了会儿雪，悠悠然的叹息，“庄园A区换下来的所有茶具、床上用品都烧干净，连灰都不要留下。”
“知道的。”赵文琪点头，“只是，其实无论如何扫尾……”她迟疑着，没说剩下的话。
“爸爸始终会把我放在第一怀疑位，”沈雾的视线虚无缥缈，“这么看来，他也没想要宁玥死，毕竟当日听闻宁玥死亡消息时，他的黑脸差点遮掩不住。”
赵文琪心有不忿，“当初，沈逐少爷跟沈露小姐发生争端哮喘发作时沈徽就在旁边站着，本来就是奔着让您知道沈露有哮喘的，沈徽小姐聪慧，懂医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怕是算准了她会告诉您呢。”
“这些知道就好了，抱怨能起到什么作用吗？”沈雾这话虽然是在训斥，但腔调很平静，并没有生气，“请君入瓮的把戏罢了，工具正是宁玥和沈露。”
赵文琪静默了两秒，“那沈露小姐……？”
沈雾想了好久，放下手臂，“真是难办。”
能让沈雾说‘真难办’的事情，一定不是她办不了，而是她在感情上觉得烦躁。
赵文琪忍俊不禁，“那我等您的答复。”她家小姐是个典型的智商点满，感情无能的可爱小姐，她也最懒的思考感情上的事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赵文琪离开，沈雾看了一眼手机，昼司发来一段录音文件。
不会吧，她说了个‘想你’，他就原地打飞机给她听吗？
感觉像是昼司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沈雾干咳，扫了一眼司机，司机格外有眼色，懂事的拉开车门下去装作去抽烟放风。
放懒姿态，点开录音文件，第一句话不是昼司的，而是一道熟悉的女生声音。
“……”沈雾慢慢坐好，皱起眉头。
听完全部，沈雾的脸色也凝滞起来，看了一眼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漂亮面庞，她荡漾出一抹若有所思。
乔小翘此举，是在求接盘？
不是，她的官配是林听啊，怎么会跑到昼司身边？
乔小翘语气里的纳闷沈雾听懂了，因为在原剧情中，这时间段的昼司正伤心欲绝，不同于现实发生的，漫画里她跟昼司是实实在在的恋爱关系，只不过她从来不爱遵守恋爱关系里该遵守的1V1守则罢了，常常跟别的好看男人厮混、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沈度周纵然可恨，可沈雾是他的女儿，他多情风流的劣根沈雾遗传到了，且她高傲，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是那种会反省自己的人。
昼司吃尽了爱情的苦头，终日恍惚还差点出车祸，也是因为差点出车祸才跟他的官配苏与然进一步认识了，随后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他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他明白自己认错人了，当然也陷入过一段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时间，但是漫画都是一跃而过，并没有展开细致的描写。
苏与然被剧情里的沈雾针对的彻头彻尾，断腿、毁掉一生，但她生性阳光开朗，积极向上，漫画里的昼司逐渐被感染，为了保护她，他开始反抗沈雾的压制。
按照剧情走的话，的确是这样……
但现在是，现实并没有像漫画里画的那阳光。
但沈雾嗅到了一丝猫腻，漫画里乔小翘和林听是怎么在一起的？
林听也是沈雾压榨对象其一，剧情中他对沈雾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化，从始至终都是厌恶居多，但是沈雾对他有新鲜感，也正因为他始终没有软化态度，所以沈雾对他最爱。
当然这个‘爱’不是指‘爱情’的‘爱’。
不过，沈雾终究会有腻的一天，这一天的到来也意味着林听被抛弃。
乔小翘跟林听，是在林听被沈雾遗弃的半年后交往的。
这么说来，就连漫画剧情里，乔小翘都是个接盘侠…到底是作者想要这么画，还是乔小翘对沈雾拥有过的东西有觊觎之心。
而这个‘东西’无论是林听还是昼司，只要是沈雾用心过的，她都想要。
这么推论的话，乔小翘岂不是原本觊觎的是沈雾？
第33章 沈雾
算了, 也不能这么推导，乔小翘看起来不是同性恋，漫画里她是很喜欢林听的, 种种细节描写不似作伪，而且录音笔里她竭力安慰昼司的语气也像极了偷松子的松鼠, 偷感极其重，又笨拙的很。
比如她安慰昼司的那些话，雷点全踩, 她到底是安慰还是戳他心窝子啊……
当天晚上, 乔家人就到了沈家庄园。
沈度周正在跟沈露说话，哄她吃饭。
乔家人被接引着进了门，穿过繁复昏暗的长廊显现在视野之中。
动作一顿，把碗筷放在旁边, “露露，先自己吃吧，爸爸有点事。”他笑着轻轻摸了摸沈露的脑袋。
沈露看了看那边，乖巧点头，拿过了碗和勺子自己吃饭。
虽是如此, 沈度周一起身, 旁边的四五个佣人便一起围了过来, 夹菜的夹菜，哄人的哄人，服侍的沈露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舅哥今天怎么亲自登门，我们也是好久没见过了。”沈度周笑意盈盈的。
乔小翘跟在父亲身边, 原本正在瞅廊外种植的花花草草, 乍然听见沈度周的声音还有些惊悚，赶紧叫人, “姑父，晚上好。”
乔小翘嗓音软软的，听起来也会很乖。
沈度周点头，“小翘都这么高了。”
乔小翘的父亲名叫乔行舟，人如其名，他是一个斯文秀气的男人，眉眼温和带笑，仿若古代的文弱书生。
乔行舟紧跟着打招呼问好，解释道，“小雾说许久没见，想一起吃个饭，我寻思今天休息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就带着小翘登门了，”说罢，他看向后面不远处正在吃饭的小女孩，“可是打扰了？”
一听说是沈雾邀请的，沈度周唇角有片刻的僵硬，又很快和缓，“没有，怎么会。”
转头吩咐人带他们过去，人走远后，沈度周轻轻推动眼镜。
“爸爸，姑父好像很生气。”乔小翘压低嗓音，说悄悄话。
“嗯，”乔行舟轻声说道，“有客登门，他这个主人竟然不知道，当然会生气。”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都是一家人啊。”乔小翘嘟囔，觉得沈度周为人小气。
“人越在哪里没有权威，就越想在哪里彰显自己的权威。”
“还有你，沈雾今天怎么会邀请我们上门吃饭，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乔行舟的语气放的严肃了些许。
“……”乔小翘回想了一下，好像只有跟昼司多说了会儿话，她有点心虚，“没、没有啊…”她也不大确定了。
眼见乔小翘不敢跟乔行舟对视，一会儿看看廊外的花，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指，乔行舟还有什么不懂的：“嗯——？”
乔小翘顶不住压力，就一股脑说了。
“……”
乔行舟都噎住了。
“前一段时间，你不是还很喜欢林家的儿子吗，好像叫林听？”乔行舟放缓了声音，用引导的腔调温声说，“自从你发烧生病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他了。”
乔小翘听到这话，轻轻咬唇，也没吭声。
“昼司还是你姐姐身边的人，你怎能去动他？”乔行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没有啊。”乔小翘为自己辩解，“他们分手了的。”
乔行舟的腿长，步速很快，乔小翘个头矮要跟上就得加快步子，“爸爸，姐姐不要的东西就是我的了，我没有抢。”
乔小翘这话说的坦诚，这次是真的没有撒谎，认认真真讲出来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乖巧。
“你怎么知道他们分手了？”乔行舟反问。
“就…”乔小翘觉得奇怪，“就是分手了哇，姐姐和迟希野都订婚了。”
“既然分手了，那沈雾怎么知道你跟昼司的事情？”乔行舟叹了口气，示意女儿多想想。
乔小翘完全是后知后觉，醒悟过后一锤手，“昼司居然去告密！”
“……”重点是这个吗？
我的蠢女儿啊。
“一会儿乖一点，跟沈雾好好讲话，她问你的你就老实说，不要撒谎隐瞒。”乔行舟只好这么嘱咐了。
“嗯嗯，”乔小翘点头，“我最喜欢姐姐了，不会骗她的。”
听着女儿的话，乔行舟也是点头。
乔绪离世之前，乔家和沈家往来密切，乔小翘跟沈雾有过一段不分彼此的好姐妹时光。乔绪出事之后，乔家人就很少登门了，不想让外头的人认为他们一家借死人的光攀附沈家。
从那之后，沈雾性情大变，也不再是从前活泼可爱的模样，跟乔小翘没有再来往过。
这两方人说的起劲，几句话就安排了昼司的归属，压根就没人关心昼司的意见。
沈家庄园大得离谱，父女俩走了有十分钟还没到，终于从廊下出来，穿过石子小路，竹林被抛到身后，视野顿时宽阔起来，偌大的草坪上，沈雪正骑在马背上跟立在一侧的佣人说话，听到动静她看了过来。
两个姐控的女生一对视上，空气中便五形的燃起电波，激烈的很。
双双撇开眼睛，各自冷哼。
乔行舟汗，“你跟她较什么劲？”
“我讨厌沈雪。”乔小翘嘀咕。
另一头的沈雪也是大发脾气，“乔家人来做什么？大晚上上门，打秋风呢？不会晚上要住这儿吧？”她态度鄙夷，尤其是对乔小翘，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佣人低眉顺眼的，“四小姐，听前厅的人说是三小姐宴请的，从下午三点那会儿我就看到辉光厅的人忙前忙后准备食材。”
辉光厅是B区的厨房，因为安置在待客的辉光厅的正后方，所以一般用辉光厅代称B区厨房。
“至于是否留下过夜，好像还没有特别的吩咐。”
沈雪想了想，“你去叫人把清雪苑那边的房子打扫打扫，如果那边的晚宴九点还没有结束，你就过去请他们住下，说是我体恤他们路途遥远。”
佣人应下了，走前还嘀咕，搞这么体贴！不就是您怕乔小姐留下过夜的话会跟三小姐睡在一起吗？
佣人回去吩咐，遇到好姐妹，吐槽了一把子这件事，人家安慰她：“家族大，瓜就是多哈。”
“要不是当年乔绪夫人养过两年四小姐，四小姐如今也不会事事以三小姐为尊呢。”
“说起来柳文缇也真是可怜，大女儿一点也不向着她这个妈。”
“得了吧，她也是活该哈，当时她还只是个情妇，为了讨好乔绪夫人，也是为了示弱、表示自己没有逾越之心，亲自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四小姐送到了乔绪夫人跟前抚养。她要是真的乖觉，怎么不把沈逐少爷也送过去？还不是因为四小姐只是个女孩子，不重要？”
“什么？还有这种阴司？哈哈…那倒也不怪四小姐跟柳文缇不亲了。”
“何止，四小姐心里一直恨柳文缇偏心，嘘，这话你可别说出去，自己知道就好了。”
“我肯定不说。”
沈亦灼从旁边的沙发里坐起身来，手里捏着单边耳机，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去的两个佣人。
也是巧了，他在这里听课，是他存在感太低了吗，那两个人没看见他。
乔小翘跟乔行舟到辉光厅，顺着人的接引坐下，沈雾也跟着到了。
她从一侧的电梯门那边下来，身穿一身嫩黄色的一体裤，平肩露出精致锁骨，乌黑的发丝被编过垂在一侧肩头，发带也是同样的嫩黄色，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摇摆了一下，在顶光之下折射出璀璨银光。
很居家的打扮，同样也不是什么盛气凌人的冷硬气势。
“多日不见，舅舅身体还硬朗吗？”沈雾笑着问。
“我身体这两年一直很不错。”乔行舟语气放的愈发温和，透着几分亲近，“也是你有孝心，一直派人照看。”
“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在人世，诺大的家业依赖舅舅的照料，表妹又还年幼不懂事，我母亲去的早，我肯定要代她尽尽孝心。”沈雾这话说的体贴，却又点出了乔小翘。
乔行舟笑脸一顿，手里握着杯子，“小翘是不懂事了。”
乔小翘没听出什么问题，眼睛直溜溜的瞅着餐桌上摆出来的前菜，是柠檬腌鸡排，鸡排被剔了骨头，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儿。
这是她小时候爱吃的，沈雾居然记得，沈雾果然爱她！
餐桌下，脚背被踢了一下。
乔小翘回神，咬着手指看看沈雾，又探头看自己老父亲，头冒问号，“你踢我——”干什么？
“喝水。”乔行舟打断她的话。
乔小翘果然捧着温热的水杯喝了一口，一点也没看到自家老爸脸上的尴尬。
客人就座，开始上菜，沈雾想跟人熟络的时候也会很健谈，她将每一道菜说的头头是道，配合着当年乔绪还在世时的那些过往，乔行舟也是感慨纷纷。
菜吃的差不多，乔行舟去了洗手间修整。
乔小翘还还没吃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赶紧道歉。
夭寿了，老爹居然头一次带标点符号发消息。
乔小翘收好手机，赶紧发表检讨，“姐姐，我这两天对昼司同学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姐姐原谅我吧。”
沈雾轻轻用点了一下唇角，“你说什么了？”
“我……”乔小翘偷偷看沈雾的脸色，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气，“我劝他别纠缠你。”
“只是这个？”
“呃……还、还有一些别的，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他肯定跟您告密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复述。”
乔小翘捏着自己的手指，惴惴不安。
“为什么跟他说这个？”
“我想跟他谈恋爱。”这句乔小翘说的特别小声，说完她怕挨打，缩了缩脖子。
但沈雾并没有动手，也并不像小时候那样敲她的脑壳，乔小翘睁开眼睛看她，对上她漂亮的眼眸，她缓缓说道，“我不太理解你的做法，的含义。”
说到‘做法’后，沈雾顿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说了‘的含义’这几个字。
乔小翘赶紧竹筒倒豆子说自己的想法，“我太笨了嘛…总是被骗。”她诚实的坦白，“但是姐姐不一样，姐姐聪明又漂亮，你选的男人肯定都是很棒的，我这是走捷径哇，不用自己挑选了，姐姐不要的我捡起来擦擦还能用，这很方便，还不用怕被骗的破产。”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会管理家业，也试着学过，总是学不会，还赔了好多钱。我、我又不敢打扰姐姐您，就想着…以后招婿。”
乔小翘的逻辑思维简直新奇，让沈雾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
“哇塞。”她发出赞叹。
乔小翘还以为自己的操作被赞同了呢，立马支棱起来，结果对上了沈雾的面无表情，就又萎了。
乔小翘对男人用的词是‘用’，而不是‘喜欢’或者‘爱’什么的，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些男人的态度，其实大概率也是无关情爱。
“姐姐之前很喜欢昼司，走哪里都带着他，我觉得他长得挺漂亮的，学习也好，脑子一定好用，带出门也很有面子。”乔小翘如数家珍，掰着手指熟昼司的优点，“而且他家里很穷，不敢欺负我。”
“最重要的是！现在姐姐又不要他了，给我也很正常嘛！”乔小翘理所当然说完，求认同一般问，“对不对？”
她这意思，好像是认同沈雾的选择，也是对沈雾的个人崇拜。
沈雾回忆过往，乔小翘似乎确实打小就崇拜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姐姐太厉害了’、‘我姐姐最厉害。’诸如似类的话。
“你选择的本来是林听，为什么忽然换成昼司。”
沈雾冷不丁的问，一错不错的盯着乔小翘看。
乔小翘一愣，那张可爱无暇的面孔飞快的滑过几分慌乱，“因、因为姐姐不喜欢他了，那他肯定有缺点，姐姐不要我也不要。”
“乔小翘，你知道的，”沈雾的姿态是俯视她，“我最讨厌被欺骗。”
大概是沈雾骤然发威，吓到了她。
乔小翘如同被打湿了绒毛的小鸭子，怂着脑袋，经历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她才说话。
“姐姐，我要是说了，你能不把我当神经病吗？”
“说。”沈雾敲了敲餐桌，昭示她的不耐烦。
“我…我知道未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是、就是不光我身边的，还有你身边的，所有所有……因为我经历过一次了。”
“我是说，我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第34章 沈雾
乔小翘说罢, 屏息企图从沈雾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凝滞和嫌弃，可自始至终都没有。
沈雾的面庞平静冷漠，夹带着一丝自上而下的审视。
——她一点也不意外。
“姐姐, 莫非您也…？”乔小翘不确定的开口。
话没说完，沈雾照着她的脑袋来了一下, 这熟悉的敲脑袋，乔小翘顿时泪如雨下了，呜呜然的抱着脑壳。
“有这么疼？”沈雾眯眼, 没好气的瞪她。
“你力气多大自己没数吗？”乔小翘哭哭啼啼。
“…”沈雾撑着脑袋, “说说吧。”
“那、那你到底是不是…”
“啧。”
“好吧，我说。”乔小翘揉了揉脑壳，“我上一次念得不是东盛，我爸爸不许我跟你在一起, 说是要避嫌，虽然我也不懂到底为什么要避嫌，我们是亲人啊，有什么嫌可避的。”
沈雾不为所动，也没说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我在维弗尔大学念书, 就认识了林听, ”说着，乔小翘瞅了一眼沈雾，“他跟姐姐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我也打探到许多, 听说你不要他了, 我看他还挺伤心的，但是他嘴巴真硬, 不肯承认他伤心，我跟你说姐姐，他绝对爱惨了你呢。”
沈雾对男人的心里装的是谁没什么兴趣，可有可无的噢。
“我就跟他一起玩了，他挺奇怪的，他经常会虐待自己。他手腕上有一条很吓人的伤疤，是姐姐昔日留下的，已经完全长好了，我说的虐待是指他会刻意再度伤害那个伤口，有时候血淋淋的好吓人，我帮他处理伤口，跟他一起上课、吃饭，他基本不说话，很冷淡，还瞪我，可凶了！”
说道这里，乔小翘还有点不忿，不过她很快又得意起来，“我就说我是姐姐的妹妹，他就不敢赶我走。”
“后来慢慢的，他就不凶我了，也会跟我说话。爸爸教我管理家业，我赔了好多钱，林听看不下去了也肯帮我、教我…但是我学不会。”乔小翘摸了摸脑袋，飞快跳过这个话题，“再后来我跟他就订婚了，我爸爸把家里的股份都给了我，跟我说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给任何人，即使是林听，他只能拥有代理权。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哇！”
乔小翘还怪气愤的，气乔行舟把她看扁，“不过林听是个好人，他不要我的东西，事事都帮我处理好，也不嫌弃我是笨蛋。 ”
这些沈雾都差不多知道，因为这些就是漫画剧情，剧情中林听是一位很好的男主，对身为女主的乔小翘从未有过欺瞒和打压，真正将她当做珍宝对待，一点委屈都没让她受过，以至于乔小翘年过半百，仍旧天真似小女孩。
他切切实实的保护了乔小翘一辈子，乔家家业交给了两人的女儿，不曾染指半分。
“你是从几岁回来的？”沈雾怪异的问，打断了乔小翘诚实的回忆。
“我死了就回来了。”
“死了是多大？”
“好像是八十六岁吧！”
“……”
她看起来一点不像八十多，像八岁多。
或许是沈雾的眼神太过于鄙夷，乔小翘连忙正襟危坐，“你要是叫我姐姐，也行。”
沈雾忍了忍，“既然林听对你那么好，”她将餐桌上的餐盘往内推了一下，“我是说，你为什么重活一次不要他了？”
“以前就不想要他了，都是他的错姐姐才会死！”乔小翘说到这里，神情猛地激动起来，“我让他帮我保护姐姐，他明明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你知道凶手是谁？”沈雾不动声色的打断。
“我不知道。”乔小翘气短了，“林听不肯告诉我，我觉得是沈亦灼，他说不是，我问那是谁，他又沉默了。”
“他为什么不说，是他认识的人？”
大概是那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乔小翘回想了一下才说话，“他说，追逐权力的人终究也会死在权力纷争中。”后半句是，小翘，你要是知道太多，我保护不住你。
沈雾不太意外，其实从她死后各方变动中就能猜出凶手到底是哪一方，不用想，一定是沈家内部的争斗，最大的凶手只能是沈度周。
她是死于权力倾轧的没错，她想知道的是最后下死手的到底是谁、握着刀子的哪个人到底是谁。
以及，都有谁是里面的推手？
“林听会骗你吗？”沈雾忽然问。
“不会。”乔小翘这点倒是敢保证，“二十五岁那年他骗过我一次，我发现之后要跟他离婚，他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再也没有骗过我。”记不清了，但是那好像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沈雾还以为乔小翘会说什么她掌握的有林听的把柄，他不敢骗她，结果居然是这种话。
也不能怪乔小翘的想法不对，她天真，没接触过人性之恶，甚至没有怎么被男人骗过，吃过的最大的亏就是做生意赔钱。
沈雾无语，微微叹气，又问，“你说说我死后，你知道的变化都有哪些吧。”
四本漫画剧情只到女配沈雾死后，四对cp快乐happy ending 就结束了，并没有画别的事情。
乔小翘乖觉，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全倒了个干干净净，沈雾问什么她说什么，不确定的就说不知道。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有佣人敲门进来请示：
“三小姐，四小姐说乔先生和乔小姐路途遥远，不如今夜在这里住下，已经吩咐人打扫了清雪苑。”
“舅舅呢？”沈雾看了一眼那边，“你带舅舅过去休息吧，小翘今夜跟我住。”
“乔先生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休息，”佣人点头，“那我去做事了。”
乔小翘耳朵支棱的直直的，喜出望外。
沈雾把乔小翘榨干了，一整晚乔小翘都没睡。
次日清晨，乔小翘收拾妥当跟着去前厅用餐，刚出来就跟沈雪打了个照面。
俩人有着同样的熊猫眼，大眼瞪小眼的。
看到乔小翘，沈雪面色扭曲一瞬，黑眼圈滑稽搞笑，瞧那作态，她像是恨不得掐死乔小翘。
“你跟我姐姐晚上做什么了？”沈雪尖叫质问。
“没干什么…就聊天啊！”乔小翘看了看她的眼睛，“倒是你，去抢银行了吗？”
“我用得着抢银行？你以为我是你吗？穷鬼。”沈雪气拔怒张，“你没有姐姐？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是我姐姐！”
“我姐姐。”
“我姐姐啊！”
“滚呐，乔小翘滚出我家！”
沈雾出来，听说沈雪跟乔小翘打了起来，还是经过的沈亦灼把两个人给拉了开，毕竟那些佣人也不敢强硬的拉扯。
沈雪跟乔小翘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沈雪保养得体的指甲裂了，完好的妆容也花了。
乔小翘头发凌乱，衣服领口被扯破。
倒是拉架的沈亦灼，脖子和侧脸上留下了两道指甲划痕，红彤彤的。
沈雾看见的时候，沈亦灼都差点没控制好自己无语的嘴角。
视线从两个人脸上、身上一一扫过，沈雾脚步略作停留。
沈雪和乔小翘被佣人整理着穿着，并排站在餐厅门口，俩人都绷着脸，谁也没有先说话。
“多大了。”
沈雾问，眼神多瞟了一眼乔小翘。
乔小翘虎躯一紧，垂着脑袋。
点她呢！点她呢这是！
“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不该欺负小翘妹妹。”沈雪率先认错，诚诚恳恳的，这会儿看起来倒是老实了，哪儿有刚才破防惊悚的模样，把乔小翘看的一阵‘……’。
“对，姐姐是她错了，她骂我！”乔小翘直接就是一个告状的大动作，“她先打我的！”
骂了一句‘乔小翘滚出我家’后，迎面就挨了她一耳刮子的沈雪登时瞪大眼睛，脑袋都快气冒烟了，“你——”她慌忙看了一眼沈雾的脸色，想骂乔小翘又不想当着沈雾的面，愣是忍气吞声下来，但憋得慌啊，总想说点什么。
沈雾忍无可忍，赏了乔小翘一个脑瓜崩。
这酸爽，透心凉、心飞扬，有种开瓢的感觉。
“吃饭。”抛下这两个字，沈雾先走。
乔小翘赶紧跟上，“姐姐，其实昨晚你打我脑袋，我不是疼哭的，我是感动。”
沈雾：“？”
“姐姐愿意打我，就是还肯亲近我，之前对我超冷漠的，虽然允许我跟你待在一起，但总是裹着一层寒冰的疏冷。”
沈雾就当没听见。
乔小翘的话她没有全信，当然，沈雾说的是昨晚两人彻夜长谈探听出来的话。
对任何人抱有一定的警惕心和防备心是沈雾的准则，她从未完全信任过谁，除了沈迦。
乔小翘透露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沈雾死后不久，林听的父亲入狱，林啼被‘流放’异国，不被允许回国。无神集团接班人定下沈亦灼，昼司带着苏与然隐退商圈，成为一方科研人员，他的天赋异常强悍进而被国家招揽，成为诸方不敢打压的存在，迟希野回了北欧，多次试探回国内发展，仍旧被无限压制，不同于沈雾逐利的做派，沈亦灼不容许自己之下的任何人出头，严防死守，不给迟希野一点机会。
这也意味着，无神也近乎没有往外拓张的机会，但也算守住了它在国内的领军地位。
“半路来的野路子就是小家子气。”沈雾讽刺的嘲弄沈亦灼的做法，“不过，也算是比沈度周强些，没有走下坡路。”
沈雾的死一定要有个替罪羔羊，从林听父亲入狱来看，替罪羊是他，至于林啼大概率是被牵连。
这么说来，林听的确保护不了谁，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乔小翘远离纷争。
第35章 沈雾
女儿沈雾的订婚礼近在咫尺, 沈度周却要先行举办他跟亡故人宁玥的婚礼，这叫所有人都不住的咂舌。
婚仪上由六岁的沈露身穿洁白的小洋装，头戴白纱, 手里捧着宁玥的遗照走过红毯、走向沈度周。
周遭的音乐庄重而深情款款，到场的是全球范围内最顶级的乐团, 按分钟收费。
沈雾坐在第一排，左手边是沈迦和沈霁，右手边是一个空位。
红毯对面的席位坐着沈亦灼沈霜等人。
这样的坐席安排很显眼, 自古以来左为尊, 沈雾这边坐着的都是所谓的‘嫡出’，红毯右边则是‘庶出’。
沈雾身边的空位属于沈露，将宁玥的牌位送上去她就要下来坐着。
沈霁挨着沈雾，大家的目光统一落在台上进行的婚礼,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冷，“父亲要把沈露抬起来。”
“她才六岁。”罢了，沈霁又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六岁才好拿捏吧，更何她有哮喘, 母亲去世, 身家性命都捏在爸的手里。”沈雾不光语气微妙, 就连神态也不见丝毫不悦，“爸介意的从来不是我只是个女孩儿。”
沈度周介意的是沈雾是乔绪的女儿。
他的确希望沈露是儿子，但有这么出息的沈雾在前，沈露是女儿也没他太失望。
他只会觉得, 不愧是他的种, 无论儿子女儿都聪明。
“真烦啊，这些事情。”沈霁面色不愉。
她还想说什么, 沈露已经从舞台侧面下来，朝这边走过来，只好先行闭嘴。
“大哥哥，大姐姐，三姐姐。”沈露一一打招呼，姿态乖巧。
只是她虽然听话的打招呼，但说话间目光看了空座位两次，直到她终于挨着沈雾坐下，才安心下来。
沈雾目不斜视，看起来漠不关心，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点着，这是她思考时才会有的举止。
台上沈度周正在做演讲，“……许多的人和事往往是失去之后才懂得她的重要性，其实我一直想过能够和宁玥女士举办一场婚礼，但到底家大业大，还要顾及儿女们的想法和感受，却没想过正是这个小小的犹豫，意外发生……”
台下的沈家儿女默契的表演了一出什么叫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内疚和对父亲的心疼，沈雾不为所动，她在众多宾客之中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裙，活像是来奔丧的。
更别提她姿容出众，一张漂亮的脸蛋面无表情起来，冷若冰霜，居高临下。
一位身穿朱红色夹克的白衬衣使者弯着腰过来，行至沈雾跟前，屈膝蹲下，“三小姐，这是乔小姐让我送过来的，她说让您别伤心。”
使者尴尬极了，但是她修养比较好，没表现出来。
尴尬是因为沈露就做在这里，谁不知道她是先生现在最宠爱的女儿，如今还成了‘嫡女’一般的存在，谁敢明目张胆的说今天是晦气的日子？今天可是她妈妈嫁给沈度周的日子。
毋庸置疑，是喜庆的。
“这是什么？”沈露好奇的问。
沈雾看了一眼纸袋子，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里有些无语。
刚想说放到一边吧，又瞥了一眼台上演的正在兴头的沈度周，沈雾改了话头，“打开吧。”
使者拿出来，沈露才看清是什么，居然是奶茶。
沈露看了好几眼，像是也想喝，毕竟她也还是个小孩子，“姐姐，你跟乔小姐关系很好吗？之前露露没有见过你们一起玩，还以为你们不熟呢。”
“自称自己的名字是会显得比较可爱吗？”沈雾目光斜视，看向她。
沈露茫然，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踟蹰的捏着自己的小手。
“不要这样，很做作。”沈雾的腔调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好…”沈露眼巴巴的，垂下头。
她本能的将可怜中夹杂着求救的目光投向沈霁和沈迦，他们两人都没有表示，一言不发。
经过上次沈雾那一通问题，乔小翘彻底老实下来了，她是笨蛋却也不是傻子，知道昼司还是沈雾的人，她不能碰，念了句原来如此，她的注意力就在别的上面了。
“别睡着。”
乔行舟的声音抵着钻入耳中，乔小翘立马直起腰身，“我没睡着。”
“……”你高兴就好，乖宝女儿。
其实按理说，今天乔小翘是不会困的，因为她经历过的那一辈子沈度周并没有结第三次婚，只不过在沈亦灼上位之后，把他妈妈周觅儿的牌位供进了沈家的祠堂。
更别说现在不仅有宁玥这个女人，她还死了，死后居然还被沈度周娶了。
这跟她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她今天来是提着心神想一探究竟的，奈何沈度周那又臭又长的感言实在无聊又虚假，她都被整困了。
“别人都不想笑吗？”
一道轻微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嘲讽的嘀咕，“也太搞笑了吧，我都快睡着了。”
乔小翘深以为然，遇到知音了哇，她赶紧回头循声望去。
脑袋刚转过去，她就直面上了一张清冷斐然的面孔。
他眉眼如初，睫毛低垂半遮眼眸，这也是他最大的特点，睫毛长眼睛冷。
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可他其实心地善良，温良且有责任心。
乔小翘有一瞬的愣神，匆忙瞧了一眼说话的人，居然是他的弟弟林啼。
乔小翘上辈子没有见过林啼，她是说，她没有在现实里见过，倒是经常见林听跟林啼打视频。林家变动太大，跟从云端跌落泥潭也差不多，林啼心性不坚强，好一阵子颓靡胡闹过，她见得最多的就是兄弟俩争吵。
林听蹙眉，看了一眼这个扭头愣愣的看了他好几秒的女孩，瞥了一眼林啼，“你认识？”
林啼记得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吐槽，“哥，这个女孩子是沈雾的表妹，你不记得了？她半年前跟你一个学校，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到东盛念书了，黏沈雾黏的厉害。”
过了会儿，那个女孩又扭了过来，掌心摊开，递过来几颗柠檬糖。
林听目光在她的掌心和面颊上巡视一圈，并没有伸手去接。
“吃了心情能好。”乔小翘也没说什么别的，目光纯然，看起来是个单纯的女孩。
“谢谢。”林听终于说话了，虽然道谢，但并未伸手去拿。
林啼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乔小姐不必了，我哥他对柠檬过敏，向来不吃的，就算是柠檬糖也不行。”
乔小翘听了这话怔住，那张可爱的脸孔瞬时错愕。她愣愣的，不知所措收回手，将林听的脸看了又看，目光怪异，慢慢坐了回去。
“她怎么了？”
“不知道。”
兄弟俩的对话传入耳中，乔小翘却是如被雷击，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住了她。
婚宴结束，也是有酒席的，沈雾跟身边的长辈们聊天，彼此说的都很尽兴。
沈露一直跟在沈雾身边，她想学习的那颗心十分明显，生怕错过一点能学到的。
沈迦长臂轻轻圈在沈雾对的腰上，身体拢近，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
沈雾点头，白了他一眼，随手给他扭正了一下领结，“去吧。”
沈迦点头，旋即离去。
人刚走，乔小翘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姐姐！”
沈雪深呼吸一口气，冷冷看过去，差点没端住仪态，“乔小姐，宾客区在那边。”
乔小翘到底不是真的十八岁的小孩子，气场全开瞪了一眼她，倒是把沈雪给瞪的吓了一跳，愣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怎么了？”沈雾问。
乔小翘拉着沈雾的手从包房里出来，“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沈雾见状，带着她进了一间无人的包房，“说吧。”
踟蹰着，乔小翘在原地走来走去转圈，脸上挂着一分迷茫和摸不清状况，“姐姐，林听是对柠檬过敏吗？”
沈雾被这问题问的…在脑海中回想了一圈，她从前跟林听也吃过不少饭，约过会，他到底对柠檬过不过敏只有沈徽知道，她本人是没留心的。
“问这个做什么？”
“林听明明很喜欢柠檬啊，他是柠檬重度爱好者，每次感到有压力和情绪不好，吃点柠檬糖总能缓解。他最开始讨厌我的时候，我甚至学着怎么亲自做柠檬糖，不过他每次都不让我做，说让佣人做就好了，可是我给他吃，他就会一边生气一边口嫌体正直的接受。”
乔小翘说到这个，沈雾的面色怪异起来了，她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乔小翘。
“我也算是跟他生活了一辈子了，可是我刚才给他糖果，林啼是说他柠檬过敏，根本碰不得柠檬相关的食物。”
“如果…如果林啼说的是真的，那我记忆中喜欢吃柠檬糖缓解压力的人又是谁啊？是我记忆错乱了吗？”乔小翘摊开手心反复的看着，整个人傻傻的。
“试一试就知道了。”沈雾冷不丁道。
“怎么试？”乔小翘不解。
“给他吃柠檬。”沈雾说罢，叫了人进来。
“！！！”乔小翘傻眼了，“这——姐、姐姐…”不怕他吃出问题吗？
不多时，沈雾的安排被执行，包房二楼里，柔软沙发前夹着一个巨大的屏幕，里面正播放的是楼下包房的监控视频，镜头显现，里面是宾客C区，林家区域。
身穿白色夹克的男使者端着托盘朝向林听，不知道说了什么，将杯子里的蓝黄色果汁递出去，林听的脸色很诧异，显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
乔小翘认出使者的口型了，他说的是：雾小姐吩咐人为您做的果汁。
林听喝了，旁边的林啼脸色不忿，又不敢表现的明显，飞快转过头去，眼看着是生林听的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流动的缓慢却又快速。
半小时不到，监控之下林听忽然呼吸困难，紧紧抓着椅子扶手。
整间包房顿时人仰马翻，沈雾一早准备的医护人员冲了进去。
还真的过敏…
沈雾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乔小翘入定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雾忽然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作思考状，视线投向远处的景致。
沈徽进来，靠近过来低声道：“小姐，您吩咐的事情不大好查，要费些时间。”
沈雾不着急，“我不着急要…”事情变得真有趣，她微笑，“另外，沈迦喜欢私下做柠檬糖的事情都有谁知道，你也探听好。”
沈徽不明所以，顺势问，“您现在要吃嘛？沈迦少爷上次送来的还有一些。”
第36章 沈雾
“…”沈雾将放置在杯沿摩梭的指尖收回, “我已经好久不需要柠檬糖了。”
沈徽细细回想，笑着点头，“嗯, 沈迦少爷也是担心您的心理状态。所以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做一批糖果，每一颗柠檬都是他亲自去采摘的呢。”
“从小到大, 他都是这样待您的。说一句僭越的话，我觉得在沈迦少爷心中您才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一语说罢，她放缓语气, 似乎在劝慰, “您吃着不也挺好的吗？就不要老是骂他了。”
沈雾听着这些话，看了一眼那边持续入定的乔小翘，她刚才疑惑不解的喃喃浮现在耳畔：‘林听明明很喜欢柠檬啊，他是重度柠檬爱好者, 每次感到有压力和情绪不好，吃点柠檬糖总能缓解。他最开始讨厌我的时候，我甚至学着怎么亲自做柠檬糖，不过他每次都不让我做，说让佣人做就好了, 可是我给他吃, 他就会一边吃一边口嫌体正直的接受。’
口嫌体正直…
沈雾撑起面庞, “我看起来很口嫌体正直吗？”
沈徽被这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问住了，“呃……？”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她动了动唇角也没说话。
片刻，她带着笑意道, “沈迦少爷从不觉得委屈, 毕竟您小时候有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很讨厌他，您再怎么…呃口嫌体正直, 也总比那段时候对他要好呢。”
沈雾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看向乔小翘，想起刚才说那段话时委屈巴巴的她，总让沈雾幻视可能会露出那种表情的沈迦。
沈徽见自家小姐不想这个了，于是放轻声音，“您要查家里谁知道沈迦少爷做柠檬糖的事情，是怀疑糖果不干净吗？”会有人在里面下毒？
“下毒不至于，下了毒的东西端不到我跟前。”沈雾未置可否，嗓音轻飘飘的，转头看向沈徽时问了一句风马不相及的问题，“沈徽，你说这个家里谁最恨我呢。”
沈度周。
这个名字冒出来，沈徽也没敢说，她面露难色。
“不是爸。”沈雾摇头，“藏得真好啊，要不是乔小翘，我还未察觉——”
沈徽不明所以，“乔小姐？”
狭窄的阳台外，沈雾靠在纯白的扶手边，将最后一口女士香烟抽尽，烟碾灭，猩红的火光逐渐消湮。
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包装完好的柠檬糖，撕开包装放进唇间，入口尖锐的酸涩，五秒后逐渐透出沁甜来。
手机屏幕亮了，垂眸瞧去。
——准备好了。
息屏手机，沈雾长远的呼吸，浓白的雾气与空气融为一体。
婚宴还未结束，楼下鸣笛声四起。
车门打开，身穿制服的警察率队入内。
沈雾勾起唇角，居高临下的看着，旋即理了理黑色的裙摆，转身进去。
“沈度周先生，您涉嫌谋杀宁玥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铐‘嘎吱’拷上，惊起四座一片，沈度周目光凝滞，他寻找过来，在阳台出口的楼梯上看到了沈雾的身影，她满脸的惊讶，在一众儿女中声音最高，“警察先生，会不会是搞错了？我爸爸最爱的就是宁玥阿姨。”
“只是问询，我们也宁愿搞错了。”为首的警员不卑不亢，彬彬有礼，“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周遭鸦雀无声，镁光灯咔嚓咔嚓咔嚓狂拍。
反应最大的是沈露，她几乎是飞扑着要去阻拦，“你们不要带走我爸爸！放开我！”
沈度周安慰，“我没事，露露，在家里好好的，爸爸很快会回来。”说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雾，转身跟警车离去。
宾客震惊的震惊、讨论的讨论，但总归没有人大声吵闹，相反十分安静。
沈雾目视警察离去，瞥过眸子对上正在录像的女记者，略抬下巴示意，女记者微不可察的颔首，推了推眼镜，小声嘱咐徒弟，“真是大新闻，我就说今天来婚礼现场会有收货吧，你还不信，拍全了别漏，拍一拍沈家儿女的反应。”
沈亦灼目光顿住。
宁玥死亡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出现了。
沈度周陷入名声风波，股东大会动荡，沈雾上位的机会就来了。
最大的受益者是沈雾。
之前沈亦灼以为沈雾不会对女人出手，且她容得下柳文缇，不可能容不下宁玥。
沈度周接回宁玥的目的是为了刺激沈雾，但这种试探性的举动很拙劣，沈雾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她看出来了，又怎么会往坑里钻杀了宁玥呢？
而且沈度周既然设这个局，就绝对有后手，没看到被警察带走他也丝毫不慌吗？
沈雾看不出来吗？
沈亦灼想完一愣，抿唇皱眉。
他这是在替沈雾担心？
他担心她做什么…
如果能一举按死沈度周，是最好的。
沈亦灼放下红酒杯。
一路离开大厅上车，沈雾几乎忍不住的笑，越笑越肆意。
“股东大会明天早晨八点准时召开。”
“是，小姐。”
“公司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都给本小姐处理干净了，明天我一个都不想看见。”
“是。”
“最后一串子代码进程怎么样？”
“拿到了。”
“三段密码也已经收集完毕，您将畅通无阻…您不担心这密码是假的，是先生放出来的烟雾弹吗？”
沈雾心情愉悦，也不介意属下问这种白痴问题，“既然他想让我往火坑里跳，那密码就一定是真的。”要是假的她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往下跳，“他做事向来迂回、谨慎，就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从没想过给我一点甜头我还肯不肯放手，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相信自己从警局出来后还能掌控大局。”
赵文琪跟着点头，“小姐说的是。”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她问。
关上车门前，沈雾偏头看过来，漂亮的眸光微微笑，“今天打头来的那个警察，长的很不错。”
赵文琪一愣，反应极快，“他叫肖夜，今年27岁，是市局经侦部最年轻的副手，未婚且单身。我叫人去调取他的体检报告。”
“小姐美丽多情，肖副队长会仰慕您的。”
“宵夜，很恰当的名字。”车门被关上，沈雾的声音轻飘飘的被隔绝在内。
当天晚上，肖夜就被引领着到了沈家庄园。
“沈小姐这个时间找我似乎也不是为了提供线索吧。”肖夜作为刑警，体态和模样都不错，他是典型的一看就充满了正义之气的热血男儿，眉眼俊逸，却透着一股较真的傻气。
沈徽含笑，也不多说，“见到我们小姐您就知道了，肖先生。”
肖夜皱眉，多看了好几眼沈徽，心里盘算着此行的意义。
“肖先生，您当初念得是警校，毕业之后就到了市局工作，中间似乎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沈徽步态平稳，十分有仪态。
肖夜不是蠢人，他眼神略略一动，“问这个做什么。”
“迟希野先生不在庄园吗？”
“他不会留下过夜。”沈徽笑笑，“他跟我们小姐还没有正式订婚。”
“我还是走吧。”肖夜想也不想转身就要跑路。
旁边跟一早准备的有人是的，立马出现了一排佣人挡住了肖夜的退路，沈徽认真问，“肖先生，雾小姐不会强迫您，只是想一起吃顿饭罢了，何况您也想知道一些沈家的事情对吧？”
“我们小姐很欣赏您…一直以来，很关注您。”
肖夜尴尬至极，他的脸庞‘腾’的一下红了。
他这个纯情处男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尤其是，沈雾这种仿佛置身云端的尊贵大小姐，其他人根本不敢肖想。
等跟着沈徽见到沈雾，他差点尬的踢正步。
拥有美丽面孔的女人欣然而笑，放温柔的声音柔软动听，“有什么忌口的吗？肖队长。”
“我还是副的。”肖夜下意识纠正。
沈雾浑然不介意一般，挑眉，“队长和副队长，一字之差。”
肖夜听懂了沈雾的意思，一字之差，她可以轻易改变。
“我喜欢自己努力。”肖夜低了一下头，又重新抬起头，压下乱飞的思绪，“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沈雾语调上扬，噢了一声，“坐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最后肖夜问的问题，沈雾也没有回答他，她说他是傻子，问问题直不溜秋的，她漂亮又富有心机，也没有怎么说别的，但肖夜这晚还是莫名其妙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沈雾就没了身影，肖夜穿好衣服溜走，生怕被人看到有嘴说不清，谁知道出来就撞到了沈雾的弟弟沈亦灼，他看到肖夜也大为震惊，随后嘴角抽搐，侧身让他离去。
“你、你——”肖夜吓得不行。
“我不会说出去的，肖警官。”沈亦灼无奈叹气，“您放心吧。”
这话怪怪的。
“…像我这种人，多吗？”肖夜问。
“……”沈亦灼诡异的顿住三秒，才接话，“没有，只有您一个，我姐姐的眼光也是很高的。”
所以说到底他为啥要替沈雾打掩护？
是替她做事习惯了？？？
虽然一大早逃跑的人就肖夜一个，但是留下过夜的人有……呃个。
这话沈亦灼没说，很好的用笑脸遮掩。
此刻，无神集团内。
这栋直插云霄的高耸大厦，威风凛凛。
从车上下来，侍者恭敬拉开大门，沈雾步伐不急不缓，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黑色裙摆翩跹扬起又垂落，黑色的高跟鞋若隐若现，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如冷萃的雪花，步伐走动间，修身的长裙勾勒出她的整体身段，高贵完美，无一丝瑕疵。
过往之处，无不是恭敬的‘雾小姐’问安声。
她的身后缀着数人，还有女秘书小跑着跟上，嘴巴不断的汇报着情况。
而她的视线随意却又冰冷，经过任何一个区域，都会仔细的看过去，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却令人胆寒。
K7办公区，电梯被关闭上。
戴眼镜的员工大气不敢喘，确定传闻中的雾小姐消失，她才哆嗦着屁股坐下。
旁边的新员工感到好笑，“也没这么吓人吧？就算沈雾即将上位，自来新的统治者上位都会采取怀柔政策以收揽人心，她会对我们好的。”
“你不懂…！”戴眼镜的员工苦笑，“我来公司工作十多年了，三年前她也是在公司有过大展身手的时候的。你别看她年纪小，可她天赋极佳，十成十的遗传了乔绪夫人的能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她跟乔绪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完全没有必要的感情。”
“…没有人情味，是‘暴君’一样的领导。”
“——不过也有好处，她很大方。”
“我说八点召开股东大会，看来大家都很准时嘛。”
会议大厅的门打来，沈雾的声音传了进去。
整间会议大厅很大，毕竟不是‘室’而是‘厅’，椭圆形的会议桌能容纳将近六七十个人，此刻大家都西装笔挺的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沈雾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上去将左上角的监控切断，厚重的门紧锁。
另一人将信号屏蔽器打开，沈雾接过来轻轻放置在自己旁边，手指点了点桌子，侧头笑意盈盈的瞧着大家。
众人脸色变了又变，有的忍不住交头接耳，打开手机确认一番，果然没信号了。
“…我父亲囿于警局，外面的媒体已经闹翻了天，各大丑闻争相报道，热搜不断。”沈雾缓缓道，“想必叔叔伯伯们都知道了。”
“为了集团好，当务之急是更迭当权者，以免影响股票的跌涨，越早做出变动对集团越好，你们说呢？”
气氛凝滞一瞬。
何超强率先发言，“这件事情的确很严峻，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依我看，三天内做出提案，先观察形式再作决定。”
沈雾点头，“何叔叔说的有道理。”她转而询问：“还有别人有不同意见吗？”
“确实需要一个代理人，完全可以先从各大股东里选出一人来，或者大家举手表决决定各大事项的进展方向，”说罢，陆琼瞄了一眼沈雾的平静的脸色，还是保守的说了他不太情愿说的第二个方案，“或者，从各位少爷小姐们中选一人…也是理所应当，我提议沈迦少爷胜任此局。”
敬白连忙举手 ，“沈总出事，沈迦少爷也自顾不暇，雾小姐就在这里，完全可以主持大局啊，何必舍近求远？”
“不支持的人都是在质疑雾小姐吗？”敬白拔高音量，盛气凌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怒目以对，恨不得骂敬白是沈雾的狗，之前大家就都知道敬白是沈雾的人，但他敢这么大胆还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这不是胡闹吗？”一人‘腾’的站起身，指着沈雾斥道，“沈雾才多大，还只是个女孩儿。”
这人名叫刘所为，是今年以来沈度周新提拔起来的人，他说的尽兴，“就算要选女孩儿，也不是从她这里开始选起，沈总并不属意沈雾，他疼爱的可是五小姐沈露，但是沈露小姐又还小，如今才六岁！”
沈雾扬起眉毛，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刘所为说的语速快，都没发现周围鸦雀无声了。
上下巡视刘所为的外表，沈雾饶有兴致，“那以你之见，觉得应该要如何？”
瞧着走近他的沈雾，刘所为不并不怕，只不过他只有一米七五的矮个头，身穿高跟鞋的沈雾他都得稍稍抬头跟她对视，“你先把屏蔽器关了，监控你也做了手脚，沈雾，你要干什么？造反——”
话没说完，沈雾抬起小臂一耳光就过去了。
刘所为愣是被打的踉跄了两下，嘴角淌血，他愣了一下，怒目而破防：“你——！”
收回手臂，左右检查了一下手背和手心，沈雾慢条斯理扯起唇角，“跪下。”
沈度周交代过沈雾一定会企图上位，但是大部分股东都是他的人，沈雾是使唤不动的，为此他把三段密码都透露给了沈雾，因为机密文件和机密代码早已转移，就算沈雾拼尽全力，也只能拿到一个代理人的头衔罢了。
可现在，沈雾进来就切监控，又放了屏蔽器，这举动已经让刘所为感到不妙。
刘所为被扇了一耳光，气得脸红脖子粗，只想扑过去掐沈雾。
但沈雾刚才的一耳光所用的力气超出他的想象，后槽牙活了，脸火辣辣的，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可这沈雾连手都没红，听说她常年锻炼身体，在武术方面颇有造诣。
李所为愣是忍住了自己的暴躁，只愤怒憎恨的瞪着她。
巨大的led屏幕上的暂停键被取消，里面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爸爸——爸爸救命！爸爸救救我！爸爸呜呜呜——”
“所为！快救救我们的乖孙啊，所为！”
刘所为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睛。
只见大屏幕中，他的父母和儿子被绑起来高高悬挂在游艇的边缘，消失不见的沈迦戴着墨镜，手里转动匕首，“哎哟，我要割了噢，马上割了噢。”
‘噗通——’一声，刘所为身子一柔软跪在了地上，膝行两步涕泗横流哀求，“沈小姐，我家人和孩子是无辜的！我求求您放过他们！”他使劲儿磕头，脸色煞白。
沈雾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身侧人将平板递过去。
屏幕反转，上面显示的是投票决议沈雾成为无神下一位主人的页面，页面写着他的名字。
“做决定。”沈雾示意他，明明她在笑，却如同恶魔。
刘所为哆哆嗦嗦的在感应区按了手印，又亲自按下红色的‘同意’键。
仪器里传来ai声：“滴——尊敬的刘总，您的投票已被记录。”
“投票吧，或者说，你们也想看看精彩的东西。”沈雾侧过身来，欣然问道。
无数平板被人递过来放置在各自的面前。
何超强气的胸脯不断剧烈起伏，站起来就想反抗，不料身后的保镖精准的按住这小老头的胳膊肘，强行让他完成了指纹采集和意见选择。
陆琼则是吓得手指颤抖，恨不得刚才他没说那些胆大的话，瞄了一眼那些保镖，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看样子都配了枪，他死心了，乖乖按了指纹。
刘所为心想，沈度周啊沈度周，你的女儿根本不走寻常路，你以为她会尽力获得股东们的支持和认可吗？
她好像挺不屑的。
“滴——尊敬的沈雾女士，您所持有的股份已达51%，您将成为无神集团的实际控股人！”
“滴——尊敬的沈雾女士，您已获取其余67位股东的全票支持，成为无神集团的最高执行总裁！”
大屏幕中，沈度周的名字被抹去，取代出现的则是沈雾二字。
无神集团终于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
她早就拥有了这么多股份，何必强迫股东们投票？她根本就是在侮辱他们、侮辱沈度周！
第37章 沈雾
“滴——尊敬的沈雾女士, 您所持有的股份已达51%，您将成为无神集团的实际控股人！”
这句冰冷森然的ai系统提示音公事公办，每个音节都如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51？
51是什么概念啊？
沈度周作为最大股东, 所持有的股份也只有30%，也是因此, 平时集团的各大决策都是召开股东大会商议、投票决定，无神集团是沈家的，却也不完全是沈家的。
可一旦持股超过50%, 就拥有了绝对控股权。
换句话说, 此时此刻，沈雾对无神集团的一切都拥有着绝对控制权！甚至是不需要过问其他股东的意见，也对其他股东的提案拥有一票否决权。
许多人喧然，更有脸色大变者, 迅速恨恨的瞪向沈雾。
“是你——”一道怒骂，无数保镖眼疾手快将想冲上来的男人按在圆桌上，可他还在呐喊不休，“沈雾！你该死！把我的股份还给我！”
“还给我！！”
数人后知后觉，失神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有人问：“什么东西, 你们的股份怎么在沈雾手里？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雾掩唇而笑, 轻轻笑出声, 这笑声嚣张、肆无忌惮，越笑越大声：“目前持股为0的叔叔伯伯们，请滚蛋吧。”她站起身来，身后厚重的大门被拉来, “无神不养蛀虫, 是时候该把影响集团销售额的垃圾扫地出门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无神集团这么多年走来，难道没有我们的努力吗？”
“是啊是啊,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众人的畏惧和愤恨肉眼可见，不少人脸红脖子粗，据理力争。
门外裹挟着的风被吸进来，围观者们猝不及防看到门打开，一个个鸟兽四散状消失。
风从外面灌入。沈雾的发丝和裙摆向前吹动，她莹白的脸庞端的是居高临下的笑意：
“你们认为我是在问你们意见吗？”沈雾轻轻抬起下巴，阴冷的眸子盯着被按在圆桌上的男人。
轻轻拍了拍手，她眸子虽冷，可唇角的笑并没有收起来，兴致盎然的很，“剩余股份49%，股份有限人却多，好像不太够分。”
此言一出，一直以来持中立态度，没有特别依赖沈度周‘统治’的人纷纷意动。
何超强颤抖着手，“半年前公司的那次大危机，是你——？是你？！”
“那也算是危机吗？”沈雾环起手臂，“钱叔叔是没有拿到手吗？23亿你怕是拿到手软，当晚高兴的心脏病都犯了，凌晨两点半叫救护车去医院的模样还真是狼狈又丑陋，”
何超强面色铁青，捂着胸口：“你——”
沈雾朝他逼近，“怎么，试图从集团身上偷偷捞油水并且成功了的感受是不是很爽？”她越走越近，嗓音越是轻柔，“乍然出现危机，才会害怕是不是自己偷偷做的手脚导致的，于是愚蠢的将持有股份暂时抵押出去。”
“怎么会，明明——”陆琼脸色煞白。
“明明补上钱之后，抵押交易也已经结束了？”沈雾笑出声，“哎呀。那你的股份怎么拿不回来了？”
“为了这些股份，你不惜用卑劣手段攻击集团！”何超强这话可谓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你难道忘了这里面也有你母亲的心血，你怎么敢的？你狂妄至极啊！万一你玩脱了无神集团毁于一旦你要怎么担责任！”
“毁于一旦关我什么事。”沈雾揪住他的头发，“管理者是沈度周，股东是你们，我只是一个被亲生父亲排挤的可怜虫而已，下地狱的是你们，而我，则是将拯救集团于水火的救世主，就该受万人爱戴！”
“真可惜啊，”沈雾目光阴冷，嗤笑连连，“沈度周并没有废物到那种地步，我也低估了你们对权力的欲望。”她抓紧了力度，何超强头皮松软，脸色涨红，只看的见沈雾恶毒疯狂的眼神，赫人的很，“该死，我本来可以风风光光的继承集团，都怪你们这群令人恶心的家伙逼我干坏事！”
“你——”何超强被震到了。
什么干坏事？你一件好事都没做过好吗？这两者的区别在哪里？
“痛吗？”沈雾扫视着他，嘲讽道，“一大把年纪，吃的体肥膘圆的，用你这身油腻皱巴巴的皮肤去摸女人时，她们居然也没有吐出来，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给那些被你玷污过的女人们好好道歉。”
“小姐，千万别脏了您的手。”敬白冒了出来。
沈雾松开手，目光挑剔的扫他一圈，继而露出一抹青睐的笑，“交给你了，今天的打扮很不错。”
敬白微微垂头，耳根子一下红了，伸手去抓何超强的动作却迅猛又利索。
得到沈雾的一句夸奖，他干活都有劲许多。
财经新闻：当日，沈雾以67票取代沈度周成为无神集团的最高领导人，突如其来的裁员令人猝不及防，其中有18位股东被除名，管理层解雇无数人，引起动荡……
电视机中，人头攒动间。沈雾穿梭在其中，话筒和镜头往里面堆，而她除了偶尔朝镜头露出一个微笑之外一言不发，保镖阻拦着众人的靠近，她的女士西服是纯白色的，神态冷淡。
昼司认认真真的看着新闻，给昼母夹了一筷子菜，“妈，吃肉。”
“今天心情很好吗？”昼母多看了几眼昼司，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很严重的洁癖，平时不会碰别人用过的东西，尤其是入口的筷子、菜，就算是父母也不行，所以家里吃饭都会有公筷。
“很明显吗？”昼司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上昼父的认真点头，也用心回答了，“沈雾小姐推翻了其父亲多年的统治，如何不能算一个励志的故事，很值得高兴呢。”
昼母闻言颇为感慨，正要点头，昼父说话了：
“对集团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沈雾手段激进，太冒进和利己，她不会当权太久的。”
昼司动作一顿，抬起眸子认真道，“就是有人能做得到又快又稳妥。”
“你跟沈雾有交情吗？”昼父问，“你也在东盛念书，能经常见到她的吧？”
昼母摆了摆手，“咱儿子怎么能配得上沈雾啊。她那样的家室。小司虽说是长得好……”说着说着，昼母像是有些意动了，忍不住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不过，沈雾应该不会经常在学校里吧？儿子，你见过她吗？”
“妈，沈雾有未婚夫了。”昼司语气平缓，听不出个人情绪。
“噢，是啊，”昼母点头，“那还是算了。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
“破坏人感情也不好。”昼父摇头，神情严肃，“我问这个是想看看你们认不认识，做个朋友也好。”
昼母嗔怪，“瞧你说的，我们只能是普通家庭，身上是有什么能让人家觉得有利可图的吗？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啊？”
昼父一噎，没有作声。
昼司将菜送入口中，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迟希野从新闻报道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猜想着沈雾是用何种方式获取股东们的全票支持。
周斯越沉吟，“其实任何时候，威逼利诱都是最有效果的方式。但是拿到权力之后立马过河拆桥解雇大家，还是过于寡恩冷血了。”
“然而从当今局势来讲，想要获得新生、重新迈进一大步，的确需要破釜沉舟。沈雾拥有这个勇气，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太在乎名声做不成大事。”迟希野看着书，轻轻抬起面庞，光影在他的脸上投射出不同的色彩，瑰丽而华贵，几乎不会被男性拥有的雍容之态被他完美容纳，尤其飞扬的眼尾纤长，在日光之下呈现出黄金色的神圣。
暗紫色的妖魅，入宛若琉璃灯，幽幽转动着，似柔情似平静。
泣血的唇瓣嫣红，醇厚的红茶入肚，他勾起唇角笑出了声音。
“我出乎预料到的是，沈迦竟然跟她是一体的。”迟希野用一种近乎欣慰的语气喟叹，“沈迦的出挑一直都是她刻意立在前头的挡箭牌。”
“这份兄妹情，有点过头了吧。”周斯越掀起眉眼，“沈迦一直未婚。”
迟希野并未探讨这个话题，随口道：“未婚不代表没有女人。”
医院，病房。
林听刚醒来没多久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轻轻松了口气，侧过头看向窗外，神态透着几分复杂。
“林啼少爷，大少爷对柠檬过敏的事情您前脚说出去，后脚就有人用计给大少爷喝了带柠檬的东西，这还不叫做恶毒吗？她到底要干什么？？”
门外不断有争执声，林啼也没说什么别的，一直强调他以后不会乱说了，将错揽在自己身上。
不多时林啼进来，林听问，“乔小翘跟沈雾的关系很好吗？”
林啼重新看了一遍调查资料，“她们两人之间的纽带是沈雾的母亲乔绪。”
“乔绪死后，乔家就自觉避嫌了。”
“乔小翘也是从那之后跟沈雾断了联络，根据资料显示，两个人此后的十年中无交集，乔小翘在生活里也不再提起沈雾，按理说两个人的关系与陌生人无异，但是不久前乔小翘大病一场后就不一样了，显是办理了转学手续到了东盛，又每天都粘着沈雾。”
“也说不清她们两个人的关系。”
“沈雾的举动更像是为了印证乔小翘所得到的信息。”
林啼对乔小翘说他对柠檬过敏，乔小翘当时的情绪不对劲，看他的目光特别陌生。
林听已经仔细的回忆过了，他确实不认识乔小翘。
病房门被推开，男人进来请示，“少爷，外面有一位乔小姐说想来探病。”
“乔小姐？乔小翘啊？”林啼不悦，眉毛怒的几乎竖起来，“让她滚啊！”
“阿啼。”林听淡声阻拦，“让她进来吧。”
林啼不忿的坐下，数次要数落林听，又想起这也是他说漏嘴导致的，他更生气他自己。
不多时，乔小翘跟着两个男人出现在林听的眼前。
乔小翘看起来是特意打扮过的，戴着一顶白色的贝雷帽，浅咖色的发丝垂在双肩，浅粉色的连衣裙，外头罩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兔毛外套。
妆容更是精致透亮，唇色在病房顶光之下泛着弧光，她整个人就像是一颗草莓奶糖，惹人怜爱。
进来，先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林听，大概是在确认他的情况，见他没事这才吩咐随行的人把水果鲜花放下。
“沈雾让你来的么？”
乔小翘还在想该怎么说，就冷不丁的听见了林听的声音。
“没有，不是。”她下意识否认，有些许的尴尬，“对不起。”
林听没有说话，乔小翘抬起头来，对上了他存着几丝疑惑的视线。她问，“林…林少爷，请问，您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林啼怒而起身，“乔小翘，你又要做什么？”
“9月29日。”林听回答了。
乔小翘恍惚了一瞬，抬手抚向自己的额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哑巴了？！哥你为什么要说啊！”
“她有心要查也是能知道的。”林听微微摇头，“乔小姐，你还要问什么，一并问了吧。”
“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
“吃水果只是补充维生素的手段罢了，没有什么偏好。”
一阵难捱的沉默。
“苹果…苹果好吃吗？”
“无聊的水果。”
“吃东西有什么忌口吗？比如不吃葱、姜、蒜之类的……？”
“都能接受。”
“喜欢的颜色？”
“都行。”
“不讨厌蓝色？”
“我想不到讨厌蓝色的理由。”
又是一阵沉默。
林听主动说道，“如果想知道这些，沈雾应该有渠道可以查到的吧。”
“不是我姐姐想知道，是我。”乔小翘站起身，她扶着脑袋，“全是假的……全……连生日……全是假……”
“念叨什么呢？”林啼不解，“哎！就这么走了？！”他起身企图跟上去，奈何乔小翘推开门之后直接一路狂奔起来。
“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乔小翘冒出这个想法，她茫然的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林听是假的？还是我的记忆是假的？”她试着回忆遇到林听之前的事情，可大脑就像是笼着一层细纱，一切都模糊不已。
“小姐，怎么了？”跟上来的男人连忙追问。
这声音清亮极具穿透力，一下子唤醒了茫然的乔小翘。
“我要是选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人嫁给他，让他帮我打理家业。你觉得可行吗？”乔小翘问。
男人为难的思考了片刻，“小姐，因为我就是男人，所以您的这个想法我觉得不靠谱。我太了解男人了，男人就是得到一个就想得到两个的人，或者说，人都是贪婪的。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动公司，成立股东大会，将权力均衡分给几个人，互相制衡互相制约，您又确保自己拥有任何决策的一票否决权，将核心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其他人为您打工就好了，您不需要太会管理公司，只要做到不对属下的提案指手画脚，那您就能坐享其成。”
“招婿，无异于将家业拱手让人，这是拿自己的全部去赌一个陌生人的良心，不是明智做法。”
“如果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解决方式是依赖别人，那结果是能是被反噬。”
“因为，现实不是小说、更不是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偶像电视剧。”
“你怎么知道世界上就没有一个样样都很好，能爱我一辈子、不忤逆我事事以我为先的完美男人呢？”
“小姐，”男人劝慰，“其实不必这样幻想。您只要遇到事情想一下如果是你，你能不能做得到，就能预见其他人会怎么样做。”
“且不说人到底可不可以爱一个人一辈子，就谈论‘事事以你为先’这个论点，请问您能做到吗？您做不到的话，又为什么希望别人这样对您？没有人能做得到的，因为我们都是人，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
“您希望有这样的的一个男人，就是您最大的私心。”
“生活，不是完美的漫画书。”
“您是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别人也是啊。”
好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很恍惚。
乔小翘没搞懂，听到这一席话，她隐隐搞明白了那天她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沈雾为什么会‘哇塞’一声、神清是那样的。
“我想去找姐姐，你送我去无神集团吧。”乔小翘也不想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敞开心扉说了很多，男人发牢骚，“小姐，明明之前您跟沈雾小姐不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您满口都是她。”沈雾给您下药了吗？
乔小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什么叫‘明明之前您跟沈雾小姐不熟？’
男人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摇头示意自己没说什么。
“我要见姐姐！我要见姐姐！”乔小翘生气了，跺着脚大喊大叫。
第38章 沈雾
乔小翘见到沈雾的时候, 她尖锐的高跟鞋正踩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居高临下的扯动唇角口吐恶劣的话。
乔小翘吓了一跳，敬白一瞧见乔小姐的神色也吓了一跳, 生怕别人看到自家老板不光彩的一面拿出去乱说。谁知道下一秒钟，乔小翘双眼亮晶晶, 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噗通’一下软趴趴的跪坐在地上，双手并用搂抱住沈雾的大腿。
敬白：“？”
沈雾：“……？”
使劲儿推搡男人的脸, 乔小翘大骂：“喂！你往哪里看！不许看不许看！”
男人被踩的面无血色, 本来已经绝望了，听到乔小翘的话更是麻木，动了动嘴巴放弃挣扎。
跟在乔小翘后面的男人抬手扶额，遮脸不忍直视。
乔小翘边骂边痴汉的用婴儿肥的娃娃脸悄摸摸蹭了一下沈雾的大腿。
沈雾：“……”偏头眯眼, 沉思疑惑。
十分钟后，沈雾绕过办公桌坐下，柔软的后脊背贴在办公椅上，“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很忙。”
沈雾完全公事公办, 对乔小翘不假辞色, 十分冷淡。
乔小翘并不介意, 热情似火的主动把椅子拉近办公桌，一屁股坐上去趴在桌面上，“姐姐，我又有新发现！”
不多时, 办公室的闲杂人等都被驱逐, 门也紧闭。
敬白吩咐不许人进去打搅。
听罢她的话，沈雾指尖轻点下巴, 作思考状，“你是说，你觉得你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嗯嗯嗯！”乔小翘用力点头，罢了有些许的失落，“我担心我身边有人要害我，请姐姐为我请一个医生检查一下。”
“我就不会害你吗？”
沈雾的问题让乔小翘一愣，“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茫然回忆片刻，又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翘，你很喜欢我吗？”沈雾没由来的问题还没结束。
她叫她‘小翘’诶，第一次没带姓氏。
乔小翘懵懵的思绪被吸引，转而顺着她的问题不假思索，“喜欢啊喜欢啊！”
“为什么？”
“喜欢…姐姐还需要理由吗？”乔小翘想不出来，也如实回答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没有缘由的感情…” 沈雾望着乔小翘说道。
她的眉眼仿佛离乔小翘很远，又很近，令她有一刻的捉摸不透。
最后医生沈雾给乔小翘了，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反复的检查，确认她并没有任何问题。
——从来不是沈雾是漫画人物，也不是她的世界只是一本漫画故事。
沈雾抿了一口咖啡，眺望高楼外的夕阳西下。
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呢？
那天夜晚与林听约会起床，沈徽说沈度周带回来一个女人，沈逐为了柳文缇冒犯了她，为此沈度周对他用以鞭笞之刑惩罚他。
若是往常，这样的小事她不必理会，沈度周不说给名分的女人，那些春风一度的一夜情也发生过不少，也不是没有带回家过夜过，沈雾何至于亲自去现场观刑？
她的到来完全就是给柳文缇脸了，平白叫人觉得她替柳文缇撑腰呢。
沈雾并不想给柳文缇好脸色，但她那天早晨还是去了，没有选择跟林听温存一会儿。
因为宁玥的出现超出了漫画的范畴，也超出了她的所料。
彼时她对漫画还算是信赖，可漫画剧情中并没有宁玥这个角色。
她意识到漫画不可信，可漫画中为什么会记录沈家的阴私？
某日早晨，在东盛遇到了乔小翘，她十分诧异，藏下心神观察她数日，她的行为没有端倪…可没有端倪便是最大的端倪。
乔小翘其实跟沈雾的关系很一般，毕竟小时候的交情是一回事，长大之后感情就淡了。
乔小翘黏沈雾黏的突然和莫名其妙。
反倒是契合了漫画剧情。
起初，沈雾怀疑过乔小翘也知道漫画剧情，为了走到剧情中属于自己的happy endding 结局，故意接近她的。
毕竟现实中，她俩的感情跟漫画里画的并不相同。
那天她的‘重生’言论提起了沈雾的注意，也让她的猜测调转了方向。
那本厚重的漫画书出现在沈雾的世界之后，乔小翘就像变了一个人，单薄僵硬，就像是沈雾刚刚也问过她为什么喜欢她，乔小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连基本的理由都没有。
当然不会有理由，因为漫画角色的设定都是被作者赋予的。
——沈雾不是漫画角色，乔小翘才是。
乔小翘简直像从平面的二维世界被拖拽到了现实里的漫画角色，她记忆中的林听也同样是漫画中的男主角，并不是现实里的林听。
现实里的林听与漫画男主林听也有很大的不同。
不如说，现在的乔小翘，是走完了全部剧情活到了80岁自然死亡、又被拉扯到现实世界的纸片人。
真正玄幻的是漫画的作者，作者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无法言说的神奇事情。
会像乔小翘说的那样，时光倒流…重生？
ta一定…是沈家人。
真正对柠檬有依赖性的是沈雾，喜欢做柠檬糖讨好别人的是沈迦；开始讨厌做糖人的也是沈雾，不遗余力讨好别人的也是沈迦。
漫画作者知道这件事情，又不了解乔小翘和林听，便将属于沈雾和沈迦的故事赋予了乔小翘和林听。
那天在包房里听乔小翘说这件事情，沈雾抑制不住的轻笑，只觉得事情真的太有趣了。
乔小翘的身上有着浓厚的沈雪痕迹，或许她对沈雾的这份感情源自沈雪。
所以，她们二者互相敌视，又彼此相似。
既然如此，漫画情节中最后是沈亦灼上位，这也算不得是真的了
难保不是漫画作者在夹带私货、希望是沈亦灼上位，所以就画了他。
有敲门声，沈雾喊了进。
沈徽牵着沈露出现在门口，一脸尴尬，“小姐，五小姐状况很不好，闹着要见先生。”
沈露面色苍白，双眼通红肿如核桃，黑眼圈厚重，看起来像是几日没休息。
“我能让你见到爸吗？”沈雾的视线很轻。
沈徽将门轻轻关上，沈露手里抱着一只白兔子娃娃，她在哆嗦，所以兔子耳朵也在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惹人怜爱，当然，如果忽略她眼瞳里的惊惧。
“姐、姐姐…”沈露笨拙的捏紧兔子，“对不起，我不该想和姐姐抢，你不要这么对爸爸，我、我只有爸爸了，你让他回家吧，好不好？”
“他很快就回家了，如果他想的话。”沈雾也并没有隐瞒什么，轻轻合上文件夹，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你很怕我。”
沈露动了动嘴唇，惊恐的目光看向办公桌左侧立着的一直毛绒玩具，玩具是棕熊，风格搞怪，有种□□的味道，怪诞荒谬，尤其是它的眼球凸起，血丝遍布。
这两颗眼球是何超强的，敬白亲手挖出来，做成了玩偶送给沈雾。
沈雾将它放在办公桌上，闲来无事欣赏欣赏，工作起来都格外愉快，心情好了，还会跟它说两句话。
这在沈家不是秘密，因为玩偶被送上门时，沈雾在沈家庄园吃饭，沈迦为了庆贺她得偿所愿办了一场宴，沈家的孩子都在，柳文缇也乖下来一个字不乱说。
“至于你想跟我抢，更是无稽之谈。”沈雾挑眉，“沈露，我轻视你并非因为你的年龄，而是你的蠢笨。”
“我要是长大了，一定比你更厉害。”沈露臂弯里的兔子被勒的脑袋都歪了，但是它的主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察觉，“你也杀了我吧，反正我妈妈也是你杀的，我爸爸也是你关起来的。”
沈雾没有生气，“是，你们才是一家人，你、宁玥、沈度周，我们只是沈家的其他孩子。”
沈雾从来不否认沈度周对沈露的父爱，无论他心里怎么想，他对沈露极好，远远尽到了父亲的义务和责任。沈雾早已经查过了，沈露从出生开始，沈度周便将她奉为掌上明珠，如珠似玉的养着。
尽管他是期待沈露是第二个沈雾，可他的付出不是假的，沈露还小，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慈爱的爸爸。
也是因为这样，沈度周出事，全家最痛心害怕的，只有沈露，其他孩子的态度甚是冷漠。
“沈露，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的母亲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沈雾怜悯的瞧着年幼的她，“你此刻，在践踏着宁玥的一片慈母之心。”
沈露不解，但她聪明，知道不该多说了，所以干脆闭口不谈，转而大喊，“把我爸爸还给我！！”
“我可以把我的眼睛也给你，你把爸爸还给我！！”
“好啊。”沈雾出声。
沈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的哭了，是被吓的，但她没有退缩，小腿打着颤抖愣是站着不跑。
“我会去拿的，现在，回家去保养好它。再每天晚上熬夜到三四点钟不开灯玩手机，我会让人把你按在草坪上鞭笞致死。”沈雾冷漠道。
“哇”的一声，沈露大哭，“你是在关心我吗？”她也不是笨蛋，哭哭啼啼的揉着眼睛问。
“以后，你会恨我现在为什么对你这么体贴。”沈雾莫名笑了一下，按动电话，叫人进来把她带走。
沈露被带走，沈雾长长的叹气，翻了白眼，“都说了很麻烦。”
不过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她的体贴可是有毒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受用。
第39章 沈雾
警局, 探望的人将平板的新闻播放完毕，里面的沈度周已经是脸色铁青、神态不对了。
“辞退股东18位？”沈度周深呼吸一口气，企图平复心情, 显而易见失败了，“她算哪根葱？怎么办到的？”
“我只知道, 那18位已经没有持股了，算是自然退出的集团。”江源苦着脸，“先生, 沈雾小姐如今持股51, 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控股人，享有支配他人的权利、而不必取得其他股东的同意。”
“51？！”沈度周振声，他还有股不大真实感，“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是51？”
“不是最多也就是35吗？”
“那多出来的16是哪儿来的？？？”
沈度周三连质问, 把江源问的哑然。
“说话啊！！”沈度周彻底怒了，巨大的惶恐从他的天灵感袭击到叫脚底板。
“我要出去，派人接我出去！”他用咆哮遮掩惊慌失措。
江源被吼得手忙脚乱，“是，是, 我今天就是来接先生出去的。”
“沈雾小姐为什么持股51而不是35, 这…这属下也不知, ”江源为自己辩解，“我在公司只是一个普通的总监，还接触不到股东大会，那天会议厅里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沈雾一进去就开了信号屏蔽器, 不仅是监听失效，监控也没用了。”
“她收买了其他人？”沈度周神态有几分神经兮兮, 他开始怀疑除了自己的一切人。
“不、不知道。”江源也不敢把话说死。
乔绪在无神集团持有股份，份额是5%，她去世之后这份股份被留给了沈雾，沈度周持有的股份是30%，沈雾如果过被选为新一任的当权者，沈度周的股份会自动被转给沈雾，默许沈雾继承了沈度周的全部，这也是因为沈家身为无神集团最大股东的特殊性导致的，沈雾和沈度周在本质上是一体的，因为他们是一家人，都姓沈。
这也是为什么沈度周说沈雾本应该只有35的股份，又怎么会有51？
现在看来，沈迦和沈霁兄妹俩共同持有的10%也给了沈雾，那么剩余的6%她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时间不过一个小时，沈度周顺利从警局出去。
沈雾手机震动了一下，备注是肖夜。
—他被保释了。
沈雾夸赞：乖狗狗。
或许肖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沈雾通风报信，但沈雾的这句夸奖令人羞耻，所以他没有再回复。
沈度周想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他作为无神集团前任掌权者，自然多家媒体给足了面子想要知道沈家的隐私。
新闻发布会采用直播。
沈雾开完会出来，沈徽将平板去过来。
边走边看着，沈雾都笑出了声音，“沈亦灼准备的怎么样？”
沈徽点头，“他就在发布会现场，被先生带过去的。”顿了一下，她问，“您不怕灼少爷临时反水？”
“要是怕这个，前一段时间我就不会跟他达成合作。”沈雾把平板递给她。
“合作的内容是？”沈徽不太理解，到底是什么时候达成的这个所谓的合作。
“也没什么，他想要我陪他女朋友一起吃个饭、游玩一天。”
“？”沈徽都没太反应过来，“就这…”
“如果他不遵守和我的约定，那我收拾他也不过是收拾沈度周之余顺手的事情罢了。”沈雾往前走，嗓音在后头飘，语气里满不在乎的，漫不经心极了。
“听起来小姐早有对策。”沈徽放下了心。
“对策说不上，此举是在引诱沈亦灼上当，如果他反水去了沈度周那边，那才是我最想要见到的场面。”沈雾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不称呼沈度为父亲或者爸爸。
不过。
“他很爱他女朋友啊。”沈雾若有所思，“好像叫白见樱的，你去把她带过来见我。”
“是。”沈徽办事，别人都很放心。
A大阶梯教室内，正在上课的教室里嗡嗡然，除了教授讲课的声音只有空调外机发出的低微噪音。
白见樱跟朋友坐在后排一起等待观看沈度周的新闻发布会，听说他要爆很大的料。
事关沈亦灼的家庭，白见樱做不到不关心，还好这节课是选修课，她可以课后再补。
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始，教师的门倒是先被敲响了。
教授推了推眼镜，看向门口，“你找谁？”
“白见樱？”
白见樱的注意力从手机上抬起，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打扮温婉干练的女人，黑色的马尾低低垂在后肩，皮肤白，容貌端正，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出众，不似普通人。
白见樱不认得她，但讲台的教授正用讲课被打断的不悦目光看着她，她尴尬的起身小跑着出去。
出了门把门关上，白见樱连忙问，“请问有事吗？”话刚问完，迎面看到一圈黑衣大汉围着她走上来。
瞳孔一缩，白见樱下意识想转身回教室，忽的脖子一痛，接着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软软滑下去。
沈雾正在看直播，沈徽带着人，采用特殊手段把白见樱带了进来。
沈雾抬头看了一眼，一怔，复而抬头：“……我只是让你把她带过来。”
沈徽咯噔一下，保守的问：“不是这种方式吗？”
“……”属下太能干也是一种问题。
“放下吧。”沈雾揉了一下鼻梁，“你先出去吧。”
见识过沈雾绑架刘所为家人、把他们绑在游轮上的场景，沈徽还以为对白见樱也这样，精神紧绷，时时刻刻都在干大事的路上。
不过看着昏睡中的白见樱，沈雾恶趣味上来了，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沈亦灼，随后收起手机笑眯眯的戳了戳她的脸颊，“那我就帮给你考验一下你的爱情吧。”
“它到底能不能经受得住权利和金钱的诱惑呢？”
另一头，沈亦灼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遗嘱。
沈度周立在他身边，“立好了，也已经找律师公证过了，是你的律师不是我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沈亦灼目光微微一闪，“爸真的，舍得把家业都给我？”
沈亦灼这话是装模作样问的，他其实对沈家的家业并不感兴趣，他回沈家的目的就是要沈度周死，只不过要达成这个目的，或许需要一些权利，也是因此他才打过继承权的主意。
但再了解到了沈雾的为人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目的。
“你对我的做法还有异议？”说实话，沈度周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但兹事体大，他还要耐心周旋，“如果不是把你的优秀看尽眼里，我怎么会同意你回家呢？”
“你要知道，我沈度周的孩子有很多，远不仅仅只是庄园里住的那几个。”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高，“我为什么偏偏要接你一个回来。”
沈亦灼面露犹豫，似乎动容了，“我争不过姐姐的。”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没点底气？沈雾再有本事也是我培养出来的，我既然能培养出一个神雾，还培养不出一个沈亦灼吗？”沈度周加重语气，捏着沈亦灼的肩膀谆谆善诱，“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父子俩要先把集团拿回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不是看到了吗？是沈雾杀了宁玥。”说起这个沈度周面容都扭曲了，宁玥他留着还有用，只不过用来诱惑沈雾的，没想到沈雾真的敢下手，“只要你说出来，我们拿回这一切，那以后就都好说了。”
“这可是遗嘱啊！”用力的指了指遗嘱，沈度周又道，“如果你不放心，你完全可以等拿回这一切杀了我，但是重点是要先拿回来，对不对？”
沈度周的目光巡视之下，自己的这个私生子呼吸明显粗重了起来，目光灼灼，双手并用捏着这份遗嘱。
沈亦灼只说他想一会儿，沈度周虽然急，但也知道不能太逼迫他，只说给他半小时时间，就走了。
休息室只留下沈亦灼一个人。
手机嗡嗡嗡的振动一下，沈亦灼面色平静，取出手机打开来看。
消息是沈雾发的，只有一张彩色照片。
看清照片内容，沈亦灼猛的站起身，脸色剧变。
只见照片中，一纯净少女双眼紧闭侧躺在真皮沙发上，浅褐色的卷发糊住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清丽动人，低垂的眼睫如鸦羽，沉静的垂着，一动不动。
他急切的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把樱樱怎么了？！”语气难免加带上个人情绪，忍不住的阴骘愤怒。
沈雾没有回，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沈亦灼再休息室里走来走去，连爆了好几个粗口。
他根本就没有被沈度周打动，但沈雾竟然防备他到这个地步，她根本就不信任他。
也是，她凭什么信任他？
他一气之下拿起遗嘱就想撕毁泄愤，但越是到了这种关头他越是能冷静下来。
片刻后，他整顿情绪，重新给沈雾发送一条语音。
“沈度周留存的有宁玥房间的监控影像，还制造了一批假餐具。我没有看过监控影像，但推测里面是你让人杀宁玥的证据，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发完消息，沈亦灼脸色难看的捏紧拳头。
听完语音，沈雾笑出了声音，“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杀宁玥了，他居然有证据。”
敬白点头，把咖啡推过去，“小姐，咖啡，温度适中。”
沈雾点头，把一个U盘递给他，“到时候黑进去，把里面的视频放一下。”
第40章 沈雾
新闻发布会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沈亦灼终于从休息室内走了出来。
沈度周眼睛一亮，连忙走过去，沈亦灼微微颔首, 冲他露出一个野心满满的笑。
就知道，根本没有男人会不爱权势、不爱金钱的。
果然是蠢笨的私生子, 周觅儿那种满脑子只有情爱的蠢女人好笼络，她生的儿子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沈度周心里骂着，难免想到了乔绪, 掩下心思, 他目光偏移，示意江源可以开始了。
直播间的一群吃瓜群众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忽然发现沈度周上来坐下，顿时一个个激动地狂发评论。
—来了来了来了！起码等了一个半小时, 可真能墨迹！
—噱头搞得好大，如果最后什么都没爆料，我会恨死无神的呃啊啊！
—一般来说…这种噱头都是用来恐吓别人、威胁别人的，换句话来说今天这场直播的预热拉的这么长，他就是希望沈雾会有反应吧。
—为什么是沈雾？难道今天爆的是沈雾的黑料？
—沈雾学姐根本就没黑料吧, 虽然她脾气不太好, 可也没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沈雾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能让你们知道？她现在能成功上位，背地里一定不知道怎么铲除异己呢，宁玥是沈度周的老婆，他杀她有好处吗？
—沈雾爱惜羽毛也是这两年的事情罢了, 她之前……不说也罢。
—评论区有人知道什么说出来啊, 如果沈雾真的十恶不赦，也不要让其他人继续被蒙骗。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大概她六七岁，她的恶毒从不掩饰，平等的仇视一切人，我印象深刻有一件事情很严重，她把一个小男孩推到了水池里导致对方差点淹死，那孩子在水池里挣扎，却被沈雾按着脑袋起不来，这个新闻当时闹得很大啊，但是被压下来了，不过沈家赔钱了，这个没的说，沈家从不会一味的只压新闻逃避责任。
—天行地产的大公子残疾也是沈雾的责任，两个人公平论武，人家打不过沈雾没话说，但是对武结束沈雾却没停手，林家的大少爷完全没防备，要不是用手抵挡沈雾的进攻，恐怕会伤到面门没性命，但他的手腕也因此废了。
—不是，被按进水里的小男孩事件是真的吗……
—是真的，有新闻截图为证。
—六七岁就心思恶毒，那没可能长大之后还能善良，说真的，人的脾性从小就能看得出来。
—等会儿，六七岁的话，那时候是沈雾的妈妈刚死没多久吧……？
—沈雾的母亲是乔绪，乔绪我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二十多年前那可是风靡全国的大人物。美丽多情、善良温柔，还富有才华，她弹钢琴的样子宛若神女下凡，不仅如此她在商业上锐利也叫人望尘莫及，令人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处处完美的人呢？
有人贴出乔绪的照片，引起了许多的热度。
照片中，一处宽敞诺大的舞台，灯柱从天而降，白色晚礼服的女人端坐在钢琴前，天鹅颈鹅蛋脸，肌肤胜雪身段优美，玉手轻抚琴键，闭眼沉醉在乐曲之中的她睫毛纤长，轮廓如同被打了一层柔光。
这时，有人评论了一句：听说众多乐器之中，唯独钢琴沈雾不会。
—乔绪是车祸去世的，当时车上还有沈家的大儿子沈迦，据说乔绪善良可亲，她虽然是继母，但是沈迦和沈霁都很信服爱戴这个后妈。
—沈度周的第一任老婆是怎么死的啊？
—好像是枪击事件吧…反正沈度周就跟克妻似的，离谱了。
评论区议论纷纷，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快速的滑动着。
沈度周也完全不讲废话的，叫人简单说了开场白之后，几句话炸的全场寂静：
“今天这个新闻发布会，我是以父亲的身份斥责不孝女沈雾！斥她嫉妒心旺盛，设计杀害她的继母宁玥，又将罪责推到我身上，她借此把持集团，采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敛财收股，杀害大股东何超强，排除异己，所有有不同意见的人全都被赶出集团，这等不忠不义之辈，枉为我沈度周的女儿！”
沈度周说着，身体颤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他看起来年迈了，也不似往日在新闻中的精神抖擞，一副被女儿伤透了心的模样。
弹幕静默了数秒，才缓缓飘出来几条。
—……我靠。
—真的假的。
—别光说，上证据行吗？
—用证据说话。
—为什么不报警？你就是想拿回集团控制权罢了。
沈度周看不到弹幕，但他的话奇异的与弹幕契合了：“我并非胡说，一张嘴造谣她，我有证据，请诸位看大屏幕。”
江源按动遥控器，大屏幕亮起来，视频自动播放。
这视频看起来是监控，拍摄角度奇怪，但还算能照出沈雾完整的面庞。
视频是无声的，但不影响观看。
这似乎是一个雨天，也不是冬天的事情了。
宁玥牵着沈露立在空旷的回廊下，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幕，不知为何沈家的孩子们都在现场，沈雾是最后一个到的，视频经过加速处理，可以看得出她足足在不远处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一过去便是气势斐然直指宁玥。她侧脸冰冷，姿态居高临下，以俯视的姿态盯着宁玥，宁玥显然是怕了，微微低头往后退了半步，对一边的沈度周投去疑似求救的目光。
反倒是沈露，年幼不知害怕，沈雾抬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动作看不出有多温柔。
期间沈雾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围的沈家孩子纷纷变脸、露出惊惧的表情来，画面里的沈度周却笑了，并没有对沈雾生气。
一段影像放完，大家才发现沈度周身侧坐着的少年也在影像之中，原来他也是沈家的孩子，但是没出过风头，大家不认得他。
沈度周对这段影像做出附加解释，“这是我带宁玥回家的第一天，那天下雨了。沈雾听说这个消息立马赶到了现场却并未第一时间过来，反而阴恻恻的盯着我们看了许久…她说话不客气，一直以她马首是瞻的沈逐出言挑衅，差点打了宁玥，这还不算，她当着我的面说要杀了宁玥。所以其他孩子都大惊失色，但我当时没在意，只当她是吃醋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现在想来，真是我的错，竟然没有一早防范！”沈度周说着，捶胸懊悔，愣是红了眼眶，脸上皱纹浮现。
沈亦灼：“……”低垂眼睛。
真tm会瞎说啊。
第二段视频，沈露在餐厅跟沈逐起了争执，犯了哮喘，现场人仰马翻。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围了过去急切不已，唯独一个脸生的女人立在一侧，只是走动了几步盯着沈露看，没有施以援手，反倒是目光上下扫着。
接着被拼接的下一段视频跟着播放，从左上角的录制时间来看，第一片段和第二片段中间间隔的时间只差了三个多小时。
第二个片段是隔了一条马路偷拍的，但录制仪器先进精良，放大过数倍仍旧很高清，连人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没有录到声音，但是通过嘴型，我请了口语专家进行翻译，翻译内容都打在了字幕里。”
静默且嘈杂的环境，是车子过来过去的声响，视频中沈雾与沈徽对站。
沈徽：露小姐哭的喘不上气，叫了医生过去，先生大发雷霆。
沈雾：喘不上气？
沈徽：她仿佛是有些哮喘倾向，稍后我会再细致的去确认。
两个人静了少顷，沈雾继续开口了。
沈雾：沈逐那个不聪明的脑袋里能装下的只有一点东西，柳文缇更甚，如今只怕是被宁玥刺激的找不着北了，一点理智也没有，能办成什么大事，一个六岁的小孩儿都能算计到他头上。
这里暂停，沈度周解释，“我爱重宁玥，宠爱沈露，这在沈雾的心里，就是宁玥和沈雾手段高超。”
接着视频继续。
画面里的沈徽点头：柳小姐还是很爱先生的。
接着画面被再度拉大，沈雾的脸清晰可见，就连微表情也没有被错过，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斜睨过来时眉眼里藏着些许不能言说的意味深长：哮喘是会遗传的吧。
沈度周摆了摆手，叫人上来，江源带着一只黑色的盒子上台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套用防护袋装的完好的餐具和茶具。
“这是宁玥专用的，上面给涂了诱发哮喘的药水，长年累月的让宁玥用着，那段时间她时常犯病，好在身边有专人服饰，所以药都常备着，但是若是夜晚睡下了忽然犯病，那可真是无解。”
说着，沈度周嗓音都有些哽咽，“那段时间我忙，我以为是换季导致的哮喘多发，哮喘的确是遗传的，宁玥母亲也有哮喘，她也得了，后来遗传给了沈露。”
弹幕密密麻麻的翻滚着，不断有人爆粗口，信了的人高达百分之八十，还有许多人报警了。
沈度周擦了擦眼泪，“这是我儿子沈亦灼，他也是刚回家不久，不太受沈雾待见…”
“儿子，你说吧，你不是说你看到了点什么吗？”
台下瞬间静默一片，沈亦灼拿起话筒，顿住。
赵文琪出现在媒体记者中间，她轻轻推动眼镜，微不可察的冲台上的沈亦灼点头。
沈亦灼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沈雾要怎么做，但总归他配合也就是了，他瞥了一眼旁边期待的沈度周，缓缓开口：“爸爸，您误会姐姐了，她是不可能会伤害宁玥阿姨的。”
沈度周一愣，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脸色微微变，“亦灼，你照实了说。”
这时，大屏幕‘刺刺拉拉’几声，视频顿时变动，黑下去又亮起来。
——屏幕中人竟然是已经亡故的宁玥！！
她退开距离，眉眼文静，冲镜头微微笑，“…嗯，不知道未来会是谁能看到这个视频，我希望是沈雾小姐…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只要有人看得到，也不枉费我的努力。”
宁玥的声音很清淡，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今天，请你见证我的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