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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宠妃VS宠妻28 预收《亲爱的老婆大……

    谢琨一个多月之后才回到京城, 沈云蓉日盼夜盼,从边关到京城快马加鞭根本要不了这么久,她总担心谢琨死在外面, 害她成为寡妇。好不容易等回谢琨, 她立刻赶到前院去见人。

    谁知晚了一步,谢琨换身衣服就进宫请罪去了。

    沈云蓉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慌。谢琨远在边关, 不清楚内情,只知道沈钰是贤贵妃之弟,再加上谢父的书信才会帮沈钰。不知者不罪,何况谢父都死了,皇上就算看在过往的情分和功劳上,也会轻罚,肯定没事的,将来还有机会,上辈子谢琨不就是三去边关,到了中年才封侯的吗?不急。

    她安慰好自己, 刚要回去,就发现前院的下人忙忙碌碌,似是在布置院子,还抬进去许多女子用的东西。她顿时面色一沉,叫人拦住谢琨的小厮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哪里经得住问?没多久便说了谢琨在外收用了一个女子, 女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就是因为要照顾孕妇, 路上才耽搁了这些日子。谢琨特意命人在前院收拾出一个院子,日后那女子不归后院管,份例都走谢琨的。

    沈云蓉一听就炸了, 她是谢琨明媒正娶的妻子,新婚洞房谢琨把她踢下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她都怀疑谢琨是不是断袖!结果谢琨在外行军还不忘收女人,甚至大着肚子带回家这么宝贝地护在前院?

    谢琨凭什么让一个妾在她前面生孩子?谢家不是家风清正吗?而且谢琨上辈子不是永不纳妾的妈?怎么这才行军一年半就小妾孩子都有了?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就因为她留谢琨一夜洞了房,谢琨对她不喜才在外面养女人?

    沈云蓉不敢置信,也不能接受。因为这件事代表她重生争取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崩了,连谢琨不纳妾这种事都变了,谢家对她而言还有什么优势?早知道谢家这辈子是这样,打死她都不会嫁入谢家!

    沈云蓉怒火冲天,她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家里的小妾?她当即命人将白氏押到她院子里,谢琨的下人阻拦,沈云蓉就叫管家带人挡住他们,硬是让白氏跪到了阴冷的黑屋子里。

    白氏初时还扶着没显怀的肚子端架子,说她不是这府里的人,身份算得上贵客,沈云蓉不能这么对她。没想到沈云蓉根本不听她废话,还冷笑着说不是府里的人就是下贱外室,更没资格生谢家的孩子了!

    白氏狼狈地跪在黑屋子里,一旦她没跪正,就会有老嬷嬷厉声呵斥,吓得她心惊肉跳,越想越觉得沈云蓉会用无数折磨人的手段对付她,自己吓自己,恐惧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就在白氏跪了两刻钟,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沈云蓉又叫人抓了十几只老鼠放进房间,白氏在黑暗中感觉有东西碰到她,吓得尖叫连连,连滚带爬地去拍门,借着门缝的光看清那些都是老鼠,更是连声尖叫,顺着墙壁边退边拍打裙摆,结果一个没站稳仰倒在地,摔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没缓过来,肚子也慢慢疼了起来。

    “救命……救我,我还怀着将军的孩子,琨哥救我,琨哥……”白氏哭着求救,用尽了力气去喊,其实她已经很虚弱,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谢夫人知道了这边的事,急匆匆地过来要人,严厉道:“白氏怀着琨儿的孩子,快将她放出来。她本来舟车劳顿就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你怎敢在这时欺凌她?”

    沈云蓉感觉好离谱,一个外室怀的孩子而已,谢琨宝贝着还能说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谢夫人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眯起眼打量谢夫人的神色,沉声问:“这白氏不是谢琨在外头收用的吗?娘你这么紧张,难道认识她?”

    谢夫人心里一紧,斥道:“我紧张的是孩子!你已经很难生育,这就是琨儿的第一个孩子,琨儿已经二十六岁,又即将守孝三年,若这个孩子保不住,恐怕他三十岁都无子,那成什么样子了?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大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这孩子必须保下来。”

    沈云蓉嗤笑道:“谢家长子是一个外室女生的,难道名声好听吗?娘你仔细想想,谢琨这次是犯了错才回来的,若皇上知道他在外没有殚精竭虑,反而有空闲收用女子弄出孩子,皇上不生气吗?这可是关乎谢琨前程,关乎谢家的未来,一定要将此事按下,不能宣扬出去。”

    谢夫人一愣,她只顾着孙子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沈云蓉这样一说,她突然想到白氏可是罪臣之女,若孩子出生,白氏就成了谢家有名有份的人,将来每次别人见到那孩子,都有可能提到白氏,万一发现白氏的身份呢?谢家就完了!

    她管不住谢琨,可也不能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啊,也许沈云蓉的做法才是对的。

    沈云蓉见谢夫人不说话了,反而更加狐疑。这个理由虽说是需要考虑,但刚刚谢夫人那么在意孙子,不至于就这样不管了吧?这白氏莫非是谢琨的贴身丫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上辈子为何没纳为妾?

    正在这时,谢琨领罚回府了,直接冲进沈云蓉的院子,一脚踹开房门,悲呼一声,“月儿!月儿你怎么样?别怕,我回来了,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别怕……”

    谢琨抖着手抱起衣裙染血的白氏,大步往外走,路过震惊的沈云蓉时,目光像是要杀了她,“若她们母子有什么事,我定让你千百倍还回去!”

    谢琨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杀伐之气甚重,沈云蓉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抱走,他们夫妻相见的第二次,谢琨又让她在所有下人面前丢尽脸面。

    但随后她就愤怒起来,谢琨这不是宠妾灭妻?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夫人,“谢家的家风就是这样?什么人品端方?什么一身正气?他和李肃那些宠妾灭妻之人有何区别?”

    “收声!你要害死你夫君吗?”谢夫人也又急又气,攥住沈云蓉的手腕将她强硬地拉近房中,沉声道,“别忘了你娘家已经落魄,贵妃娘娘也不会给你撑腰,你老老实实做你的谢少夫人,别再闹这么多事,否则琨儿要休你,谁也拦不住!”

    沈云蓉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威胁我?明明是谢琨的错,你对他一句训斥没有,

    却在这威胁我?那白氏早就是谢琨的人对不对?他们两情相悦,你却故意隐瞒此事,一再说谢琨身边没人,你当初就骗了我!

    你们真是好得很,将我骗进门,如此苛待我,还要我忍气吞声?没门!你去问问谢琨敢休贵妃的亲妹吗?贵妃再怎么不管我,我出了事也会影响她的名声,你们谢家还真敢动我不成?”

    谢夫人确实不敢,而且害怕事情闹大了白氏的身份会暴露,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放狠话,只能说:“当初是你一定要嫁过来的,你娘不想让那位嫁过来,我本想再寻个对琨儿真心实意的女子,进门能将琨儿的心拢住。是你说你敬仰爱慕琨儿,我推辞几次,你都坚持要嫁过来,我才同意的。

    那白氏只会是个外室,我决不会让她进门。今日这一遭事,恐怕她的孩子也没了,你更无需在意她,关起门来过你的日子就是了。”

    沈云蓉气道:“我敬仰爱慕的是人品端方的谢琨,不是心有所属把妻子踹下床的谢琨!你们一家欺人太甚,对外宣扬极好的名声,无论谁嫁过来都是被你们骗进门的!你怎敢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她气极反笑,“你说我若将此事告知贵妃,她会如何想?毕竟当初你骗的可是她啊!我懂了,你当初选她,等了她好几年,就是因着她没人撑腰好拿捏是吧?真是可笑,名声那么好的谢家,内里居然这么恶心!你们也别想关着我害死我,我早就和我爹娘说过了,若我出事定是被你们害的,一定要请贵妃娘娘为我报仇!”

    谢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再也说不出半句话,狼狈地逃离了这里。她一是没脸,二是害怕。她最初确实隐瞒了谢琨的情况,有欺骗沈云萱的嫌疑。虽说男人有个房里人再正常不过,但谢琨是动了真心,且沈云萱还有了那么高的地位。

    若沈云萱知道这些事,觉得沈云蓉遭受过的一切都差点落到她身上,肯定会后怕不已,怪罪谢家的!

    可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喜欢沈云萱,打定主意要将沈云萱当女儿养,和沈云萱联手拉回儿子的心,一起收拾白氏的啊。沈云萱性格那么好,又那么厉害,说不定谢家早就一家和睦了,谢父也不会那么早死。

    她也没想到换成沈云蓉,一切会变得这么糟糕啊。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她早就该想到抢夺姐姐亲事的沈云蓉不适合谢家,是她没选好儿媳妇,她害了谢家啊。谢夫人本就因为谢父离世伤心过度,如今又失了孙子,忧虑白氏的家世和沈云蓉的闹腾,一回房就病倒了。

    沈云蓉之前为了显示孝心,特意请了医术不错的郎中做府医,就住在府中。府医给白氏看了诊,说白氏胎没养好,又冷到累到,受了大惊吓,这孩子保不住了,且日后还能不能有孕要看如何调养,只能先喝着药看情况,最好请太医看一看。

    谢琨也没昏了头,哪敢请太医来给白氏看?而且今日他刚回京刚领了罚,也不能立马就去外头请郎中,像是对皇命不满似的,只能让府医尽力为白氏调养。

    白氏已经昏过去了,时不时还会发出惊惧的声音,她样貌本就柔弱,这副样子令谢琨心疼不已,对沈云蓉简直恨之入骨。

    紧接着他又听说谢夫人病了,忙带府医过去看。府医说谢夫人是郁结于心,十分严重,恐会影响寿命。

    谢琨立即问谢夫人身边的丫鬟嬷嬷,她们哪里知道那么多,只知道谢夫人这段时日和沈云蓉吵过两次而已,上次谢夫人在灵堂上就被沈云蓉气晕过去了。

    谢琨起身就要去找沈云蓉算账,被谢夫人拉住了。谢夫人摒退左右,拉住谢琨流着泪说:“琨儿,白氏的身份,决不能泄露出去,不然,谢家就完了,你我死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那沈氏是个列性子,不怕事大,若你苛待她,她定然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她说了,若她出事,她父母便会请贵妃娘娘为她报仇。若传出有碍她名声之事,也会影响到贵妃娘娘的名声。

    我们还要保谢家根基和名声,不能赌啊!你还年轻,难道要拼上一辈子的前程,不再建功立业了吗?就算你心甘情愿做一辈子闲人,将来你若有了孩子,他甘心吗?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谢琨没想到沈云蓉竟敢这样威胁他们,偏偏他们有所顾忌,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连期盼已久的孩子被害死都无法报仇,这个女人是谢夫人逼他娶的,他脱口埋怨道:“若当初你不逼我,又怎会落入这样的境地?你还在洞房夜给我下药,硬将我和沈氏凑到一起。”

    谢夫人瞪大了眼,动动嘴唇却没说出那药是沈云蓉自己下的。谢琨和沈云蓉已经对立了,她不能再给他们添更多的仇恨。可她背负了这么多,却被儿子埋怨,这一刻,滔天的痛苦将她淹没。

    “你怨恨娘逼你成亲,与娘作对,还故意让白氏怀孕带回家里,可你从未想过娘的苦啊,娘到底要如何做才好?娘好辛苦,娘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谢夫人情绪太激动,说着说着就昏了过去,吓谢琨一跳,府医诊过脉说谢夫人暂时没事,他才放下心。

    他也不是想埋怨母亲,只是发生了太多事,他一时失言了。母亲以为他是故意让白氏怀孕的,其实不是。他珍爱白氏,白氏也一向自爱,他们这么多年发乎情止乎礼,一直在想办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可他和沈云蓉洞房打乱了所有的计划,白氏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又生气又担心,而他对白氏心中有愧,一心补偿,他们才会提前在一起。白氏不适应边关的气候,时不时病一场,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了身孕,一路上小心护着回来,结果才回府第一天,孩子就被沈云蓉折腾没了!

    谢夫人的嬷嬷劝了他几句,他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一晚,沈云蓉就有了孩子,可因为他让沈云蓉颜面尽失,备受嘲讽,那个孩子在宴会上一次推搡中没了,沈云蓉还伤了身子。沈云蓉本就对他有怨,自然接受不了他带个怀孕的女人回来。

    谢琨知道嬷嬷说这些是让他把事情平息,不要再闹下去。他也知道谢家多事之秋,必须要低调处事,便去找沈云蓉,对沈云蓉说谢家会保证她的身份地位和荣华富贵,但她也要接纳白氏,白氏会作为客人住在家中,当白氏不存在就是了。

    这是一个交易,对他们彼此都好。沈云蓉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他给得起,而他想要的也很简单,和白氏在府里有个院子生活就行。谢琨觉得这已经是他很大的让步了,没想到沈云蓉却不依不饶。

    沈云蓉质问道:“那个白氏到底是谁?让你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对我够好了?施舍给我这么好的日子?可我做错了什么?她进了这个门,怀着你的孩子,就是个外室女,我让她没了孩子又如何?谁家夫人教训个外室女算错处?怎么你不计较,我就要感恩戴德了?还让我接纳她,你是要让她做这府里的另一个夫人?她算什么东西?她配吗?你这是在折辱我!”

    谢琨的怒气已经压到极点,猛地掀了桌子,冷声道:“你不接受那就和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不了我去宫中负荆请罪,我就不信,因为这样的事,皇上会降罪于我。我倒要看看你离了谢府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琨拂袖而去,他已经知道贵妃改姓,沈家落魄。对于沈云蓉来说,接受他的提议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沈云蓉执意闹腾,大不了一拍两散,白家出事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就不信谁会猜到什么。若沈云蓉真愿意走,他们谢家反而清净了。

    沈云蓉又被他掀桌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害怕。上辈子就算被打入冷宫,也没有人会打她,但谢琨刚见面洞房就把她踹下床,这两次见面又这般可怕,她真怕谢琨会一言不合动手打她,那种杀伐之气实在太吓人了,上辈子沈云萱怎么忍受得了?

    沈云蓉突然一怔,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上辈子,沈云萱和谢琨之间,会不会也有个这样的交易?

    不然谁会立誓永不纳妾?谢琨和白氏明显早就认识,两情相悦,他上辈子可能和沈云萱那么恩爱吗?她又突然想到,上辈子谢琨死了,好像从来没听过沈云萱悲痛过度的消息。

    看看谢夫人,谢父一死,谢夫人眼看着就变老了,憔悴不已,她在灵堂上还听别人感叹过谢家二老感情真好。那沈云萱上辈子若备受谢琨宠爱,谢琨死了,怎么都没听说她伤心病倒的消息?

    若上辈子也有白氏的话,沈云萱那五个孩子是她自己生的吗?莫非还有白氏的孩子?

    沈云蓉脑袋里乱糟糟的,上辈子的所有记忆都推翻了,连带她的整个认知都推翻了。她以为那么幸福的人生,竟然有可能只是假象,有可能是利益交换。

    她花费那么大力气,居然抢来这样一个人生?

    沈云蓉根本接受不了,毕竟上辈子在冷宫的好多年,她都在嫉妒沈云萱,希望能活成沈云萱的样子。

    可她冷静下来之后,悲哀地发现,她没路可走了,接受谢琨的提议竟然是最好的选择,是她享受荣华富贵唯一的一条路了。

    她之前那么强硬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委曲求全没有用,谢家没一个人喜欢她,还不如扯大旗强硬一点。但实际上,她也害怕谢家放弃她,真和她撕破脸。所以她想通之后,就派人通知谢琨,她愿意接受提议。

    白氏已经醒了,听到是沈云蓉那边的事就愤恨害怕,紧紧抓着谢琨的手。谢琨低声安慰,“没事,她这么快就妥协,说明她只是在虚张声势,根本没有靠山。以后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今日她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一定会让她还回来。我发誓!”

    白氏用力点点头,眼泪湿透了谢琨的衣襟。她以后不易有孕了,白家的血脉就此断绝了,她恨透了沈云蓉,这辈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让沈云蓉付出代价。反正白家就她一个人了,被发现判刑又如何?她决不会放过沈云蓉的!

    谢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妥协,狠狠闹了一通之后,竟然迅速回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谢琨刚回府并不知道,谢家因为被沈云蓉管过家,又被谢夫人抢回掌家权,很多下人都不和,谢夫人身体又不好,管得不严,谢府已经如同筛子一般,消息根本瞒不住。

    只是谢父死了,谢琨之前又在战场杀敌,没人放在明面上议论而已,私下却提起谢家就摇头,觉得什么家风清正都是假的,谢琨在外打仗不忘收女人,沈云蓉心狠手辣气病婆婆,两个人还真配。

    这些事并没有传入宫中,不过皇上到安和宫的时候提了起来。

    “谢琨回京了,朕罚他官降三级,闭门思过。”

    方云萱一愣,有点不明白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点点头,“这件事他有责任,责罚他是应该的。”

    皇上看了看她,凑近些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公报私仇?”

    方云萱扑哧一笑,“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哪有什么私仇?胡说八道!”

    皇上见方云萱一点都没怀疑他,展眉笑了,“我罚他这么重,有不少人为他求情。但我查到出事那天,沈钰没找到谢琨,是因为谢琨去了私宅找一个女子。那女子诊出有孕,身体不适,谢琨擅离职守没跟任何人交代他的去向。”

    “什么?”方云萱瞪大了眼,这个真的太震惊了。他们不是发乎情止乎礼,很有原则的吗?上辈子他们是谢琨立功回来,晋升了自觉底气十足,才带白氏回府,也是在他们谈好交易好之后,白氏才怀孕的。

    怎么这一世白氏这么早就怀孕了?谢琨还因为白氏犯了错?

    皇上见她似乎有些好奇,又将下头报上来的谢家的情况和她说了。皇上对换亲之事确实有一点点在意,但不是在意方云萱定过亲,而是想知道那谢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被方云萱的祖母选中给方云萱做夫婿。

    方云萱一早就提过谢琨在感情方面糊涂,有个心上人。皇上就特意留意了这方面,没想到发现谢家如今乱七八糟的。

    方云萱更是没想到,她都不知道沈云蓉也掉了个孩子。上辈子谢琨的五个孩子平平安安,还都被她教得很好,一心孝顺她这个母亲。这辈子谢琨居然已经没了两个孩子了?沈云蓉和白氏都伤了身子,他以后还能有孩子吗?他可是一直为白氏守身如玉的,上辈子从来没碰过别人。

    至于沈云蓉,方云萱就觉得好笑了,沈云蓉从小就是霸道高傲的性子,到哪都改不了,在冷宫那么多年都没磨平了心性,着实很不容易。只可惜,这样的性子在哪都过不好。她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有些人即使重生一次也改变不了人生,有可能还会过得更糟。

    她觉得她应该感谢沈云蓉,抢了她那副烂牌,硬是塞给她一把这么好的牌。

    不过她还是更感谢自己,是她的心性让她两辈子都能过上好日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这些事方云萱听过就算了,关于白氏是罪臣之女的事,她也没提。二十年前的事不一定有人查到,她也不想收拾白氏,帮沈云蓉解决麻烦。他们一家子闹不出什么大事,她根本不想插手。

    她如今正忙着推行宫中的福利机制,也是她在记忆之书中学的,给表现好的人奖励社保、医保和其他保险,这些都可以自己买,等他们遇到事情了,这些就是他们的保障。尤其是宫人老了之后,常常老无所依,生病也付不起诊金,社保到时给他们每月发月银保障他们的生活,医保还能让他们减免诊金,在大家眼中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这个机制方云萱也并不是很懂,属于摸着石头过河,刚开始磕磕绊绊地遇到了很多问题,不过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她是给大家安排福利,大家都很愿意配合。

    连宫妃都开始询问交得多将来能不能领得多,会不会领不到,会不会被别人取消等等。历史上不少不受宠的宫妃度日艰难,如果这个“福利机制”可靠的话,至少她们不用害怕不受宠的日子了。

    方云萱意外地发现这个福利机制实行得很顺利,让人查了一下,发现竟是她做过几次大功绩,大家格外相信她。这也算是意外惊喜,让方云萱更有动力了。

    虽然边关战乱,国库空虚,这样的福利还不能全国实行,但她可以先在宫中实行,积累经验,慢慢改善,相信总有一日能在全国各地实行的。到时至少百姓们不会再害怕看病了。

    皇上觉得方云萱弄出的这个福利机制相当新奇,尤其是医保,能给人带来最直接的好处。至于适不适合全国实行,他可以看看方云萱在宫中实行的如何,反正不急,总要试过才知道。

    方云萱趁此机会,和皇上商量,让青芝教一部分有天分的宫女学医,学成之后,就能安排她们给宫女看诊,不用时常麻烦太医了。再让青竹和青梅教宫人简单的识字算术,方便他们更好地做事。还让青兰带几个擅长农事的宫女,研究改良水稻。

    这些想法都是好的,方云萱把后宫打理得很好,皇上自然没异议。他欣赏方云萱,愿意给她尊重和支持,这些事不成功就当是玩乐,能成功的话那就更好。

    皇上还感慨道:“我在前朝忙,你在后宫忙,怕是再没有比我们更忙碌的帝妃了。幸好两个孩子不缠人,不然他们怕是要常常失望了。”

    方云萱笑道:“言传身教,让他们跟在身边看我在做的事,他们自然就会成长为懂事的孩子。”

    皇上若有所思,之后每隔两日便将孩子接到上书房去言传身教。他小时候不受父皇宠爱,也没得过父皇的教导,登基后很多事都是自己摸索的,走过很多弯路,也做过不少错误的决定。

    如果他的孩子能从他这学到东西,至少

    长大后午夜梦回,不会为这些事而忐忑吧!

    方云萱对此乐见其成,这样一来,孩子多了许多见到父皇的机会。虽然孩子还小,但天家的亲情自然要从小培养才牢靠。不管孩子将来想做什么,有父母的爱意和支持,都能生活得更顺畅一些。

    方云萱做的这些事,让整个后宫的人都忙碌起来,但没有人抱怨,反而生机勃勃,后宫的天似乎都晴朗了!

    第72章 宠妃VS宠妻29 预收《亲爱的老婆大……

    边关捷报连连, 方钧率领的三千火枪军所向披靡,令敌军闻风丧胆。他特意请皇上恩准他的武师傅林副将重回军中,负责操练士兵。

    林副将虽然瘸了腿, 但这些年在山里打猎, 同野狼、猛虎搏斗都不在话下,操练士兵自然更游刃有余,在军中帮了方钧很大的忙。

    而林副将的加入只是个开始, 渐渐地,方钧在军中强悍的人脉就显现了出来。他外祖方家三代为将,战功赫赫,每一位都受人敬仰,方家灭门,林副将能凭着情义就居住村中教导方钧长大,足以见得方家在军中的威望。

    如今方钧成了方家后人,在他们眼中也就是方家的香火又得以延续了,还是如此优秀的状元将才,深得皇上器重能带领火枪军, 大家自然要鼎力相助,为他保驾护航。

    更何况方家还出了一位贵妃,贵妃还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的母亲,方家这是要一飞冲天了。所有念及方家情谊的人都为他们高兴,自然要出一份力帮帮忙。

    不止方钧在边关顺风顺水, 名声大噪,方云萱想要做什么事也很顺利。暗中帮她的人们会主动帮她募捐, 帮她推广记账法和新规,帮她宣传牛痘和水稻养鱼,方云萱在宫中都能隐约感受到这份善意。

    她没去查, 因为上辈子她也曾受到过一些帮助,她知道是哪些人家在帮她和哥哥,这份情她记在心里,不适宜宣之于口,怕会有结党营私的嫌疑给大家带去麻烦。所幸她如今地位尊崇,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回馈大家。

    不过,大家这辈子对他们兄妹的帮助,比上辈子尽心多了。她猜想可能是因为这辈子他们改姓方,这是关键,还有这辈子他们的身份地位高了,大家更有帮他们的必要和动力。

    上辈子她能过得好,是她用到了身边所有能用的助力,增加自己的价值,提供足够的利益交换,才能让谢家心甘情愿地把家交给她,把孩子交给她,无比地信任她。并不是她这个人站在那,一切好东西就全来了。

    这辈子也一样,她在大家眼中之所以运势逆天,是因为她有来自另外两个世界的“记忆之书”,随便拿出一样都是大功绩,她有底气,有价值,有足够的利益,也对上辈子能动用的势力有了更强的凝聚力。

    虽然说起来好像是利益交换,好像有些冷漠,但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稳定不容易出事的,也是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再说,这一切只是底色,就像最基础的画布,如何在画布上作画还是要看她这个人,她可以让画是温馨温情的,正如她上辈子得到了谢夫人的真心爱护,这辈子也得到了太后的真心爱护。

    论迹不论心,多享受生活中舒适的一面,就是最幸福的。

    如今方云萱与皇上十分恩爱,儿女双全,哥哥出息,声名远扬,可以说根本没什么烦心事,每日要操心的只有如何将记忆之书中的好东西弄成适合这个朝代的样子。做这些事不会让她累,反而让她更有精神,更有魅力,连一些宫妃都从嫉妒她变成了崇拜她,想要跟着她做事。

    方云萱也没吝啬,将手上的事务分了不少出去,每个宫妃都负责一部分。她把后宫当成公司一样去管理,虽说本质是有差别的,但因皇上繁忙还独宠方云萱,大家争斗不起来,倒是真和公司模式有些像了。

    宫妃们有事可做,不会无聊,手里还有点权力,日子反而比过去更好过。当然,曾经帮皇后和梁氏对付方云萱的那个柳贵人,是没职务的,只是个闲散宫妃。

    柳贵人也不敢有异议,生怕皇上想起她,把她送去冷宫和梁氏作伴。

    有这么多人帮方云萱做事,她的时间就更多了,重点关注起了宫人特长。宫里的宫女太监,来自五湖四海,因为在宫里竞争激烈,很多人都有拿手绝活,有十分出众的特长。

    不说刺绣、点翠等难度很高的绝活,就说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懂的东西本身就不一样。方云萱就听见有人说他们那边棉花多一些,然后有其他人说从小到大根本没见过棉花。

    方云萱吃过很多苦,但从没吃过挨饿受冻的苦,以前也没留意过棉衣的事,听人这么一提,翻找记忆之书才发现,棉花在后世是极为普遍价格也很便宜的东西,保暖效果却好得惊人,将棉衣普及到所有寒冷的地方,能大大提高人们在冬天的舒适度,也能减少许多冻死的人。

    方云萱还查找了记忆之书中的取暖方法,那些天然气、电暖器等等当然不可能,她发现烧煤是一个不算便宜也不算太贵的方式。这个她暂时不好触碰,便吩咐宫里会种棉花的人聚在一起研究怎样大规模种植棉花。

    如今她已经不用亲力亲为了,知人善用的效果更好。大家都要种粮食,如果种棉花肯定要看到好处才行,这好处如何来,方云萱就需要和皇上商量了。

    好在这时候方钧给方云萱写了一封信,是随着给皇上的奏折一起送来的,信里先报了平安,说他已经大获全胜,彻底打退了敌军,接着便说他在边关有很多人养羊,他找了许多养羊人和裁缝想办法,想将羊毛织成布。虽然织布失败,但总算有了个方向,所以将织好的一小块布送来给方云萱。

    方云萱看完信,看向那块布眼神闪了闪,惊喜道:“皇上!羊毛织不成布,可以制成线,再编成衣服。像编草帽那样,羊毛线编密实点,说不定会非常保暖。”

    皇上不懂羊毛那么短,怎么弄成线、弄成衣服,但想象一下,如果羊毛能密实地穿在身上的话,应该是暖的吧?于是他就赞同地点了点头。

    方云萱立即去安排,“我叫人试试!”

    皇上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有些感动,她已经让很多百姓吃饱了饭,如今又在关心百姓是否穿得暖。每当皇上有些累的时候,想到方云萱在和他并肩作战,就会很有动力。而且羊毛之事若是能成,边关的问题也能妥善解决。

    方钧这次上折子,是因为边关大捷,所有人都很高兴,都没想到方钧能这么快胜利。方钧的意思是请求暂不还朝,留在那边帮助边关百姓重建生活,试着找一找与敌方通商的可能。

    敌方此次求和,显然只是权宜之计,等以后休养生息,还会盯着中原这块肥肉再次进犯。长此以往消耗大周的国力财力,方钧提议想办法以温和的方式将敌方纳入大周,实在不行,便想办法激发矛盾,把敌方那块土地打下来。

    若是以前,皇上不会同意,毕竟朝堂内外都不算安稳。但如今他也越来越有底气,袁丞相等人都在尽心辅佐他,他对方钧的能力也十分信任,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方钧的提议。

    他也看到了火枪队的绝对优势,于是广纳贤才,专门成立了一个火器部,研究更好的火枪、大炮等军用武器。

    在朝堂上,他也和众大臣商讨边关有什么优势劣势。

    就这样,方云萱手下的人制出了羊毛线,在她“异想天开”的建议下,尚衣局用羊毛线编织成了精美的毛衣、手套、围脖、帽子、袜子等等。

    边关开始交易大量羊毛,敌方许多人不养马改养羊,赚到钱吃饱喝足只想安乐度日,渐渐不希望再起战事。

    方钧还安排了用中原的粮食衣物换敌方的羊肉、羊皮和药材。敌方百姓忙得热火

    朝天,竟有人盼着能来大周生活。

    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战力,拿捏他们的经济,他们迟早有一日会归属大周。方钧再次立了大功,一回京就晋升为正二品,成为最年轻的二品大员!

    而这次回来,他算得上功成名就,亲自求娶了袁丞相收养的孙女。袁氏比方钧小三岁,两人青梅竹马,互相欣赏,之前是方钧怕自己和沈家的事连累袁氏,才将袁氏的消息藏住。如今功成名就迎娶心上的姑娘,双喜临门!

    方云萱让秦嬷嬷和庄嬷嬷一起给袁氏送去丰厚的添妆,以示重视。又给方钧送去好些东西,庆贺哥哥大喜。

    这和当年沈云蓉大婚的时候比,可真是差别甚大。当年方云萱对沈云蓉一个铜板都没送,一个字都没提过。后来出了很多事,大家都知道方云萱和沈家人断了关系。

    可自从谢琨回京后,沈云蓉不知怎地,偶尔见了外人,闲聊时就会提到方云萱,好似她们还有姐妹情谊一样。众人不知真相,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判断,万一方云萱就是不爱给人添妆呢?确实没听说过方云萱和沈云蓉闹矛盾啊。

    结果这次方钧大婚,所有人都看到了方云萱对自家人是什么样。沈云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完全是硬贴!

    沈云蓉也是实在没办法,她虽然和谢琨做了交易,坐稳了谢少夫人的位置,但她渐渐发现,这位置根本没什么好的。

    谢家不喜奢华,又要守孝,谢琨干脆规定全府上下吃穿用度减半,这可比她在沈家的时候差远了!谢家又没人喜欢她,谢琨如今是当家人,下人们都看谢琨脸色,帮她的人渐渐少了很多,都知道她不受宠,自然不愿意追随她。

    她不满抗议,谢琨却说已经给了她夫人该有的尊荣体面,下人如何想,谁能控制?

    沈云蓉这才发现,在这场交易里,她没有丝毫优势。看似是他们各退一步,实则只有她在损失,她日子没以前好,还要容忍谢琨日日与白氏在一起。

    她试图借方云萱的势,在家谢琨不吃这一套,她便想在外面给自己几分颜面。可没想到,方钧一成婚,当初方云萱没给她添妆之事再次被翻了出来,直接证明方云萱根本没拿她当妹妹,她再也借不了方云萱的势了。

    而且谢家人发现这一点后,明显对她更加轻慢,连白氏都开始在院子里走动起来,她每次出门都能遇到白氏,白氏的衣服料子、首饰头面居然比她的还好,那做派比她还像谢家的夫人!她一闹腾,谢琨就说他们做好了交易,要是不满,大不了和离。

    沈云蓉怎么和离?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厉害的贤贵妃和方将军不拿她当妹妹,娘家也不让她进门,她和离了去哪?还能找什么好夫家?

    沈云蓉想起来就生气,偏偏毫无办法,从谢家领的银钱都不够她花用的,已经开始花用自己的嫁妆了,她恨透了谢家人,她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于是沈云蓉换了身边好几个丫鬟,都换成了柔媚漂亮的,没有人知道,那是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扬州瘦马,就为了勾引谢琨。

    谢琨不是钟情白氏吗?不是不碰别人吗?她就看看谢琨守不守得住!如今孝期不好做什么,等过了孝期,她就借腹生子。不管身边哪一个生了孩子,都抱来做她的嫡子,到时找机会弄死谢琨,她就是这府里最有权力的人。只要将孩子养大,定然能像上辈子的沈云萱一样安康喜乐!

    沈家知道方钧娶的是袁丞相唯一的孙女时,也是心情复杂。方钧如今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曾经的沈修远,娶的妻子还出自高门,荣耀非常。这荣耀却是属于方家的,与沈家半分关系没有。

    沈修远又惊怒又后悔。惊怒的是方钧拜袁丞相为师,文武双全,与袁丞相的孙女青梅竹马,这些事从未告诉过他,让他以为这个儿子一直在乡野长大不堪大用。后悔的是,他真的有眼无珠,错失了这么好的儿子。

    沈家后代只有一个沈铭了,不知为何竟有些抗拒读书,学问还不如从前,如何能考取功名?刘氏为沈铭张罗亲事,也只找到一个五品官家不受宠的庶女,就这,还是他们高攀了。

    一家人由奢入俭难,只觉得度日如年,沈修远爱上了酗酒,只有醉生梦死之际才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日子。刘氏日日醒来就开始头痛,必须先服下两丸药,到了下午又觉得痛,又要服药,结果有一日突然就倒下了。

    郎中说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药效这么好的药通常都药性很烈,刘氏还日日服用好几丸,能不出事吗?如今五脏六腑都有损伤,恐怕将来要缠绵病榻了。

    她一倒下,刚进门的沈铭媳妇便掌了家,渐渐地,沈修远和刘氏就变成了家中两个不重要的病人了。

    有时候青兰她们见家人,听说了外头的事,会和方云萱提一下,方云萱也当做热闹听听就算了。

    最近她正在发愁赚钱的事,她手里那些利国利民的东西,好些都是要花大价钱的。国库空虚,什么都做不成。皇上已经想办法了,她也要想个办法才行。

    正好方钧向皇上请求组织一队水性好的士兵,专门练水性和水上作战,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坐船去外面,看看到底有没有方云萱说的那么多国家。这是遥远的未来,方钧只是回京事情少了,想把水性练起来准备着。

    方云萱却突然有了主意,给方钧写了封家书,明面上就是寻常的问候,实际上用他们的秘密方法告诉方钧,海上常有海盗抢劫,方钧可以带人过去练手。也不用亮出名号,同样扮做海盗去黑吃黑就是了,这样抢过来的东西正好填充国库!

    第73章 宠妃VS宠妻30 预收《每个男配我都……

    方钧是极聪明的, 方云萱不过在信中用藏头法提了一句,方钧就看到了这件事背后巨大的好处。

    黑吃黑本就是无本万利,还能打击海盗。他可是听人说过, 那些所谓的海盗有八成都是东边的扶桑国假扮的, 多年来一直在海上肆虐,朝廷若是抓到了人,扶桑国还会派特使来, 愤怒地谴责那些海盗,然后要求带回去由他们处置,且扶桑国还经常哭穷,请求朝廷援助。

    朝廷之前几年是内忧外患,顾不上海边的事,且作为大国援助小国也是显示地位的一种方式,从先皇时期就延续下来,每年都会给周边那些小国赏赐银钱。

    若方钧也带人扮做海盗,杀了那些人也无所谓,扶桑国都找不到理由来算账。若他们不小心被扶桑国抓了, 朝廷也可以派特使去谴责他们,把他们带回来。

    他们在海上还能积累经验,为将来去更远的地方做准备。若是有机会,方钧还想试试能不能将那扶桑国给打下来呢。

    过了半个月左右,方钧便求见皇上提出此事。他已经做了详细的计划, 将可能遇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皇上听说他要去扮海盗都愣住了,待听完他整个计划不由抚掌称妙。如今朝廷还有许多事, 无法太过强势,又需要大笔银钱,此法一下就解决了这两件事, 当真是个合适的主意。

    不过皇上也有些不解,“你如今官居二品,文武双全,若留在朝中发展,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袁丞相,为何要抛下京城的一切,隐姓埋名去假扮海盗?此举不但凶险万分,还要远离家人,万一你因此出事,朝廷也不可能承认海盗是你扮的。”

    确实,方钧已经不是乡野小子需要拼命的时候了,像这样的事,方钧提出来再安排下头的人去做就是了,最后功劳还是会算方钧一份。但方钧却要亲自带人去,还为此练习水性备好了遗书。

    皇上知道方云萱最在意这个哥哥,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方钧毫不犹豫地说:“皇上,臣毕生所愿便是报效国家,多做有用的事。这些年臣

    勤学苦读,考上了状元,当上了将军,是皇上给臣机会,也给了臣这样的荣耀。能遇此明主,臣心满意足,更不愿虚度光阴,只想为皇上分忧,解决更多的麻烦。

    朝中有袁丞相和其他肱股之臣,臣留不留下区别不大,但海上之事未有前例,臣想亲自去探探,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彻底解决,也想积累经验,待将来有机会,去海外其他国家探探。”

    方钧的话令皇上心中豪情顿生,叫了声好,亲手写下密旨,封方钧为钦差大人,又赐了他一枚令牌,在外可便宜行事,命他负责去清理扶桑国海盗之事。

    当然明面上,方钧离京的说法是被皇上封为钦差,搜寻民间未能推广的好东西。比如之前的番柿、棉花、牛痘、水稻养鱼等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民间藏着大智慧,藏着好东西,就该认真搜寻一番,将利国利民之事物推广开来。

    以前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朝堂上众大臣面面相觑,却又没理由反对。皇上是让方钧去,又不是让他们去,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这件事看似皇上直接让方钧做事,可好东西哪是那么好搜寻的?简直像大海捞针一样难。要不是知道方钧简在帝心,他们都要以为皇上在故意刁难方钧了。

    此事威胁不到大家的利益,大家当然没意见。再说这两年贤贵妃和方将军确实弄出了几样好东西,说不定皇上就是看中他们龙凤胎的好运势才让方钧做这件事的。

    有人为方钧惋惜,觉得他留在朝中有袁丞相提拔,一定能更进一步。当个钦差走访民间,一点实权都没有,还远离了朝堂,将来回来恐怕也只能是个闲职了。这么惊艳的人,真是可惜。

    也有人暗自嘲讽,笑话方钧那么拼命地折腾,却被派去民间,估计方钧都后悔之前弄什么牛痘了吧?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还有人阴谋论,觉得是贤贵妃和方钧太高调,名声太盛,在军中还有不小的威望和助力,皇上容不得他们继续发展势力。由此可见,将来的太子也不一定就是贤贵妃的儿子,皇上正当壮年,实不必过早站队,还是远着些方家兄妹为好。

    于是原本因方钧锋芒毕露而忌惮他的人,都收起了敌视之心,还笑着说一句恭喜他得皇上重用。

    袁丞相将方钧叫到府里,泡了茶,老神在在地道:“说说吧,你此番要为皇上办什么事?”

    方钧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不过此事还未成,不便同师父说。师父放心,是好事。”

    “好事?”袁丞相哼笑一声,“外头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都觉得你小子栽了跟头,连娘娘那边怕是都要冷清了。”

    方钧还是笑,“如此甚好,我与娘娘都不喜欢烈火烹油。那些趋炎附势、锦上添花之人,远着些也罢,能少许多麻烦。实质的好处能落到我们手里便好,功绩是谁也拿不走的,也是我们真正的底气。”

    袁丞相捋着胡须,赞许地点了下头,“既然是好事,你便去吧。家里有老夫照应着,不必挂念。”

    方钧好好感谢了一番,又关心袁丞相的身体,祖孙俩说笑了好些时候。

    他们没再提这件事,甚至没说清楚是什么事,但袁丞相已经明白了。自古帝心不可测,伴君如伴虎绝不是一句空话,更何况当今皇帝心有城府,相当聪慧,就连他在和皇上奏对时也要三思而言。

    如今贤贵妃盛宠,宫中唯二的两个皇嗣也是贤贵妃所出,方钧更是简在帝心,晋升飞快。这是他们有本事,也是皇上看重他们。

    但谁能保证皇上会一直心胸宽广,不介意他们兄妹盛名在世呢?赌一位皇帝的人品不是上策,上策是自主保持合适的界限,不要越界,不要让皇上不舒服。

    这也算投桃报李,皇上给了他们兄妹无上的信任,就是给了他们安全感,他们也该用合适的方式给皇上安全感,让皇上知道,他们完全没有异心,所思所想全是为了百姓,为了皇上。

    方钧在众人最忌惮的时候退场,得了个“闲云野鹤”的差事,立即让众人各种猜想,没了对他们兄妹的热情,让他们适当地降降温。而方钧假扮海盗之事,说难听点算是主动给了皇上一个把柄,说好听的则是当皇上是自己人,连这种方法都敢和皇上说。这又能让皇上和他的距离拉近许多。

    方钧私下去为皇上分忧,别人却嘲讽他笑话他们兄妹,本身也会让皇上的心往他们这边偏一点,能让皇上心里记得他们的好,才是真的好。而皇上若是觉得他们委屈,就会更把他们当自己人,甚至给他们补偿。

    他们兄妹将来还想继续做大事,就永远不能走到皇上的对立面,让皇上警惕,而是要牢牢和皇上绑在一起,让皇上知道他们一直在为皇上分忧,且只为皇上办事,半点私心都没有,如此才能皆大欢喜。

    这些东西分析起来似乎很现实,但总结起来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人与人之间要想长长久久的舒适相处,就是需要这样拿捏好分寸感。大家都舒服了,高兴了,自然就是最好的。

    方云萱想到这个主意,自己不和皇上说,而是让方钧说,也是因为分寸感。后宫不适合干政,她弄稻田、弄羊毛衣服、弄表格这些,都属于吃穿住行,属于后宅之人更适合琢磨的东西,就算她说了是为百姓好,那也是“母仪天下”,皇上乐见其成。

    但如果她扯到其他国家、战争等事情上,那就不一样了,就会像一个无形的信号,让人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毕竟皇帝和皇后,并不是并肩治理天下的关系,更何况方云萱还不是皇后。

    方云萱很喜欢如今的生活,不希望有任何变化。再说就算皇上不介意她干政,这件事也不可能对外宣扬是她的主意,那些大臣一定会强烈反对,这对方云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影响大臣对她儿子的支持。

    但这件事由方钧提出来,将来成功了就是方钧的功劳,对方钧是大有好处的,方云萱作为方钧的妹妹自然直接受益。所以这样才是最好的。

    方云萱这样做似乎是本能的选择,她在记忆之书中找到了答案,原来每一种关系都是需要经营的,用合适的方法让彼此都好才能长久。她上一世在经营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一世在经营她得到的幸福。

    老天爷偏爱她,这次给了她一手好牌,她可不能任性把福气消耗了,要好好珍惜,好好经营。

    方云萱叫人研究的毛衣等物已经在向外推广了,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她便借此机会,在宫中成立了一个研究所,几人一组,有许多组,分别研究有用的新奇的东西。

    方云萱对皇上说,“能把羊毛弄成线,制成毛衣,多新奇啊?这都是尚衣局的功劳!我就想着让大家多研究些新奇的物件,说不定就有好东西呢?像我之前提过的鸡鸭羽绒,她们已经在琢磨了。还有人在搜集宫内所有人知道的民间偏方,再请太医验证哪些偏方是有用的,哪些是谣言。还有还有……”

    方云萱一口气说了很多,听起来都是天马行空的幻想,但皇上并不轻视,反而一直认真地听,然后赞道:“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么多花样。这些事你安排就好,研究所,这个名字很贴切,若是谁能研究出有用的东西,朕赏她。”

    方云萱笑道:“那我就替她们先谢谢皇上了,皇上拭目以待!”

    方钧到了海边,没急着动手,而是带人上船到处走,熟悉海上的生活,也熟悉路线,还预演了许多次遇到敌人如何应对,遇到危险如何逃跑。他们分成四艘船,每个人身上都有信号弹,万一哪艘船遇到大危机就立刻求援,另外三艘船很快就会赶到。

    等一切都熟悉好了,他们又悄悄地远远地观察了几次海盗的行动,这才打出海盗的旗号开始黑吃黑!他们甚至连船

    只和衣服都模仿的那些海盗,方钧还特意学了扶桑国的语言。

    刚开始他们手忙脚乱,有几次差点出事,但实战是积累经验最快的方式,他们迅速成长,很快就成为游刃有余的海盗。在沿海地区生活的人,渐渐发现海边清净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都是高兴的。

    扶桑国就不高兴了,他们派出去的海盗已经被杀了十几个,东西也被抢走了不少。大周朝廷不知道怎么做事的,有人到海上当海盗都不管,最重要的是,大周海盗已经到了扶桑国附近,专抢扶桑国的官船,害他们损失惨重。

    要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弹丸之地,物资并不丰富,这些损失让他们肉痛不已,当即就派人到大周交涉。

    海边地区的官员林立知道这件事还愣了下,立即愤怒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抓到的海盗可都是你们扶桑国的人,哪有大周人?你们有证据吗?”

    特使道:“他们长的就是大周人,和我们的人长的不一样。”

    林立灵机一动,“长相?也就说,他们没有说大周话?该不会说的是你们扶桑话吧?”

    特使语塞,逃回去的海盗还真说过这些新海盗说的是扶桑话,穿的也是扶桑的衣服,可他们那长相明明就是大周人。

    林立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正色道:“海盗猖獗,我们一直在捉拿海盗,城门口都贴着通缉海盗的画像。放心,我们会尽力捉拿的。”

    特使又提到损失,可林立表示他们大周损失更惨重,这海域在两国之间,莫非大周的损失,扶桑国愿意赔偿?若是不愿,扶桑国的损失来找大周做什么?

    特使磨破嘴皮子都没得到半点好处,无奈又憋屈地回去复命。林立在他走后大笑几声,虽然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海盗,但无所谓,新海盗不但没损害大周的利益,还让扶桑吃了这么大的亏,这种好海盗有多少来多少,最好把扶桑国抢光才好呢。

    于是林立急忙下令,让海上巡逻的可以懈怠些,只要没来抢大周的东西,看见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管。

    有了林立的纵容,方钧他们在海上行动更加自如,到海边三个月就开始往京城运送财物了。

    皇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银子进国库,对方钧的办事能力又高看了一眼。方钧送回来的东西里,有些是扶桑国的,大周没有,皇上便将那些都送给方云萱,让她看个稀奇。

    方云萱知道哥哥平安也很高兴,她组建的研究所已经将羽绒服研究出来了。虽然还不太好,有点钻毛,但保暖效果太好了,穿上轻便暖和,比他们那些棉衣和大氅舒服多了,就是样式差了点,实在没办法做得很好看。

    但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从此百姓可以养鸭养鹅,又多了一笔收入。攒够银钱可以买羽绒服抵御寒冷。成衣铺、布坊等等相关的许多店铺都多了一份收入。

    接着研究所又改良了轮椅。方云萱说孩子还小,走路走得多会累,总让人抱着不舒服还劳累人,坐轿子等等也不方便,想要一个类似轮椅的,能推的小车,让孩子可以坐在里面四处看,还能晒太阳。

    皇宫真的是人才辈出,方云萱简单描述了一下,就有人把婴儿车做出来了。大家本来觉得没必要,那么多宫人伺候着,又不会累到主子,但有了婴儿车之后,发现真的很好用,可以经常推着孩子到处转,孩子坐在里面开心得不得了。

    方云萱见了又让他们做出适合大人的,她也想做,但她坐的车当然不能像孩子一样。她需要的是简单一点的,路宅的地方也能过去,最好一个人就能拉着跑的。

    于是研究所按照她的想法,做出了黄包车。

    方云萱的黄包车相当华丽,上面有漂亮的遮阳棚,侧面有镶嵌的宝石和雕刻的花纹,车里还有舒适的软垫和靠背。其实最最关键的是研究所研究这几样车,已经将车轮制作得越来越好了,即使是黄包车跑起来也不会太颠簸。

    方云萱坐上黄包车特别高兴,她知道后世的很多东西都不能拿过来用,但那两个世界比较靠前的年代,有许多东西都很不错,比如这个黄包车。黄包车还只是起点而已。

    把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做了出来,她让人轮换拉着她在皇宫里转,不出一个时辰,所有人都知道黄包车这个东西了。方云萱让人做出一批黄包车,给宫里每个主子都送了一个,果然大家也都觉得很新奇很好玩。

    有人自恃身份,觉得还是坐撵车更显尊贵,将黄包车闲置了。但地位分没有撵车的宫妃就特别喜欢黄包车了,觉得方便极了。

    太后和皇上试坐了一下,也觉得很不错。之后皇上就命人将黄包车推广到了民间。

    大户人家自然还是乘坐马车,但一般人家买不起马车,买个黄包车还是可以的,雇人拉车就行了。朝廷直接开了一个黄包车行,卖车、租车,还可以直接请车行里的车夫拉车接送。车夫们带着车停留在闹市区的各个地方,拉一次收费并不算贵,生活在京城的人几乎都坐得起,就算是乡下来的人,太累了也愿意掏钱坐一次。

    后来大户人家还发现这个车的一个好处,就是够小,有些马车进不去的胡同和小路,用黄包车就能进去,还有些大宅子里走路很累,又不能日日坐轿子,用黄包车在府里用很方便,所以大户人家也开始买黄包车。

    黄包车就这么推广开了,朝廷多了份收入,还给很多身强力壮的百姓增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之后方云萱又说:“要是能自己控制车走就好了,车子再简单一点,轻一点,肯定更方便。”

    这个对大家来说太难了,总不能坐轮椅,用手转轮子走吧?那不止不雅观还很晦气。倒是有人想到了机关术,但也只是初步的一个想法,不知道怎么结合在车子上。

    方云萱鼓励研究所继续研究,没再多言。毕竟她也不好把自行车描述出来,而且自行车涉及到的链条、组装之类的东西需要一点一点研究,不能一蹴而就。车子的使用也需要慢慢让人们适应,有个黄包车和婴儿车就够大家新奇一阵了,自行车一点都不急,慢慢来就好。

    方云萱还提出了另一件事,就是黄包车在宫里可以跑起来,但在京城偏一点的地方,地势不平,坐黄包车就很不舒服了。她说起曾经在杂书上看到过的,可以用一些东西混合起来,变成坚硬平坦的地面,可惜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没成功,她也不确定具体是用什么混合的,或者这个说法是不是假的。

    研究所人才济济,不怕她提想法,就怕她没想法。虽然方云萱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但研究所知道了她想要什么,就有了大方向,自然就会努力去尝试,去研究。

    而皇上看到她的研究所这么红火,也动了心思,在朝廷正式成立了研究所,招揽各行业顶尖人才,进行专业的研究。刚开始规模不大,人也不多,皇上也没提什么想法,就让他们自己做计划,自己出成绩。

    在朝廷做事的人都想有功绩,都想升官,自然会努力琢磨,根本不用皇上费心。研究所的成立无形中推动了许多事情的发展,只是刚开始不显眼而已。

    宫里的研究所都是由宫人组成的,这一看,他们居然和朝廷一些大人在做一样的事,而他们还提前做出了一些成绩,纷纷激动不已,备受鼓舞,也都暗暗较着劲,希望能研究出更多好东西,全都比以前更努力了。

    方云萱发现后有些感慨,记忆之书中就是这样,科研人员向来全心投入,废寝忘食,没想到她挑选宫人组建的研究所,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这样也好,有动力才会有成绩。可能以后不需要她再提那么多想法,内外两个研究所也能给大家带来足够的惊喜了!

    第74章 宠妃VS宠妻31 预收《每个男

    配我都……

    方云萱安排的很多事都上了轨道, 就连她想要的平坦马路,研究所都弄出了一种黏合砂石的路面,虽远远比不上水泥路, 但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她深知步子不能迈太大, 新奇的事物也需要大家一点点去接受,去发展,不然只靠她一直往外拿东西, 早晚要出事。

    所以她慢了下来,又一次怀孕了。在安心养胎的时候,她开始给一双儿女启蒙,他们三岁了,她一边教他们算术识字,一边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上辈子她就是这样教孩子的,经验十足,只不过上辈子孩子不是她生的,刚开始几年甚是艰辛,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个孩子教得三观端正, 一心孝顺她。

    如今好了,她终于可以好好教养自己的孩子了!

    砂石路对改善百姓生活是作用是很大的,正好国库有了方钧做海盗的进账,皇上立即安排了修路事宜。

    方云萱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若是修路能像当初那些粮草一样募捐就好了, 各地乡绅捐了路,写上他们的名字, 也算一桩美谈啊。”

    她随口说完这句,就说起两个孩子的趣事,皇上却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回去仔细思量几日,越想越觉得是一妙计,自然也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几个月后,许多地方的乡绅富户都提出了修路,有的修长一点,有的修短一点,还有的愿意修桥,皇上都让朝廷给了嘉奖,并将他们的名字刻在路段上,让众乡绅富户心甘情愿地掏了钱。

    且路修好了,他们发现运货贩卖变得更容易了,还多了一些商机,这钱掏得一点都不亏。

    沈云蓉听说方云萱促成的这一件又一件事,越来越心惊,也越来越无力。为什么方云萱过得比上辈子更好了?上辈子明明没弄出这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

    难道说上辈子方云萱在谢家疲于应对,没心思琢磨这些?又或者上辈子方云萱身份只是命妇,家里又有军权,不适合再弄这些立功免得皇上忌惮?于是这辈子方云萱进宫获得盛宠后,终于有机会施展才华了?

    那她岂不是亲手送了一条青云路给方云萱?

    沈云蓉差点气吐血!反观她自己,谢夫人在谢琨回京不久就死了,她见谢夫人始终没说出新婚夜下药的人是她,心里松了口气,还为头上没人压着感到高兴,她作为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以后谢家就该由她掌家了。

    可谢琨竟然让身边的奶嬷嬷和管家一起掌家,半点权力都不给她。还因为上头没长辈压着,谢琨连面子情都不做了,守孝在家,整日住在哪白氏院子里,和她形同陌路。府中下人见风使舵,看出她不受待见也无实权,对她越来越不上心,她过的日子还不如谢琨的奶嬷嬷。

    可她无计可施,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冷宫里,后面许多年她都在冷宫,对外面的消息知之甚少。到了如此境地,她不知该如何翻盘,一日比一日难受。

    其实她不知道,下人对她态度恶劣,都是白氏授意的。谢琨爱重白氏,又觉得亏欠了白氏,明面上是奶嬷嬷掌家,实际上库房钥匙和账本都在白氏手里,白氏处置个下人、收买个下人都方便得很。

    她痛恨沈云蓉,自然要报仇,沈云蓉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白氏还无意中发现,沈云蓉似乎十分嫉妒贤贵妃,于是便授意下人经常说贤贵妃的事迹让沈云蓉听到。要不是她的身份当不了主母,她早就弄死沈云蓉了。

    不过如今让沈云蓉占着个身份也好,反正只是个空架子,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呢。

    方钧清理海上的海盗,成果卓然,有时好多天都看不见海盗的影子。他们又去抢扶桑国的官船,几乎把扶桑国以前从大周抢走的东西都同等抢了回来。扶桑国每个月都派特使来大周质问、求援、哭穷,但都被林立巧妙地打发回去,总之就是在尽力剿匪,要钱没有。

    方钧观察了林立很久,觉得此人可交,便和他通了气,行事越发方便。方钧开始试着去扶桑国打探消息,他已经完全学会了扶桑话,再化妆打扮一下,就能混入扶桑百姓中,慢慢打听到很多消息,还把扶桑国有的,而大周没有的所有东西都送了几份回京。

    结果方钧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扶桑国竟然会定期送人到大周,都是夜里从海上偷偷送过去的,男女老少都有,小孩子最多。

    他和林立安排人分开跟踪,发展这些人有的扮做难民,在小村庄被人收留,有的去人牙子那里自卖自身,或装作卖身葬父,或家里揭不开锅要卖儿女。人牙子向来是来者不拒,收了人再转手卖出去,就可能卖到大户人家,还是不同城镇的人家,甚至有要卖进宫里做宫人的。

    方钧惊觉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阴谋,而且还无法查证扶桑国这样做有多久了,几年?还是几十年?长此以往,大周各个阶层、各个地区,将混入多少扶桑人?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根本没人防备,就在这里长大,作为扶桑国的细作,会透露多少消息给扶桑国?

    最关键的是,扶桑国这是在觊觎大周,其心可诛!

    方钧急忙上密折给皇上,他不但为发现这件事而愤怒,还兴奋不已,扶桑国终于被抓住小辫子了!以往他们不要脸,大周根本找不到攻打他们的理由,可如今,他们心怀不轨,大周就必然要反击回去了。

    皇上没想到扶桑国表面臣服,实际上如此阴险,如今也不知朝堂上有没有扶桑国的细作。他思虑再三,给方钧下了一道密旨,让他调动火枪军和海边军队,师出有名地打扶桑国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让方云萱也肃清后宫,方云萱相当惊讶,仔细想想扶桑国的位置,那不是后世的小日子吗?他们居然还把人送进宫了?

    方云萱立即调查起来,好在之前她为了给福利制度起个头,特意给宫中所有人都安排了医保社保,虽然起步阶段看不到什么成果,但所有人的信息都是细心登记的,再对照他们入宫时的信息,顺藤摸瓜继续查他们的来处,绝大部分人都能排除掉。

    剩下的人,方云萱用了各种方法试探他们,很快揪出来八个扶桑国的细作,直接交给皇上的人去审讯。

    方钧带人抓到一批刚送到大周的细作,又根据审讯出来的消息,抓住了几个潜藏多年的细作,再加上宫中那八个,他直接穿上将军铠甲,率军攻上了扶桑岛,以扶桑国意图窃国的罪名,打响了进攻的第一枪,声势浩大地展开攻击。

    同一时间,皇上这才在朝廷上说了这件事,问大家对扶桑国有什么看法。众臣都不知道海边的消息,听说扶桑国竟然派人假扮海盗烧杀抢掠,还送来很多细作在大周长大,都很惊讶,议论纷纷。

    袁丞相皱眉,直接表态此举决不能容忍,否则其他小国若是效仿,对大周是大大的不利,必须打服了扶桑国。如今大周国力日渐强盛,打扶桑一个小国根本不是问题。

    也有人迟疑,感觉扶桑国做了这些事,好像也没闹出什么事来,这样就打过去有失大国风范。

    还有人觉得可能是误会,扶桑国地方小物资少,说不定是送人过来定居生活,根本不是细作。

    众人意见不一,渐渐有了争执,皇上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观察他们,随后又命人去监视几个有嫌疑的大臣,最后竟真的抓住一个意图传递消息的大臣。

    皇上命人严刑审问那大臣,都问出来之后将人斩首示众,并下令排查各地有没有扶桑细作。

    这日皇上正陪方云萱散步,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

    担忧,扶着她很小心地走,“这次又是双胎,还养得大了些,太过辛苦。生完这一次,我们便不生了。”

    方云萱有些诧异地看向皇上,她知道皇上这几年独宠她一人,又只有一个皇子,大臣们早就不满了。只是因为皇上强势,她也声名远扬,大臣们才没怎么提。她以为皇上会想让她多生几个,毕竟享受了独宠,就得让皇上多几个孩子。

    没想到皇上会心疼她生育辛苦,不想再生了。要知道她这一次如果生的是两个女儿,皇上就还是只有一个儿子啊。

    方云萱笑起来,在这一刻,觉得怀孕虽然辛苦了一点,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值了。再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喜欢孩子,她也有养身方能调理身体,她是心甘情愿自己想生的。

    方云萱笑道:“我怀着他们辛苦了些,那等他们生出来,皇上就要辛苦些多教教他们,和我分担一下。”

    “那是自然,我们一起教孩子们成材,让他们好好孝顺你,将来谁若是惹你生气,朕饶不了他!”

    两人正说笑着,李德福从外头得了信,一脸喜色地小跑上前,跪地高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方将军大捷,将扶桑国打下来了!”

    皇上大喜,“好!好!舅兄真乃难得一遇的将才,一举拿下扶桑国,又立一大功!传朕旨意,封方钧为定国公,三代不降等世袭!”

    方云萱也喜笑颜开,在这一刻,心中对哥哥的亏欠才渐渐消散了。也不知是不是两个孩子要凑热闹,她感觉肚子一疼,笑容僵在脸上,“皇上,我、我好像要生了……”

    皇上一愣,连忙喊人,“快准备好产房……”

    这一次方云萱生得比较顺,两个时辰之后就生了两个男孩。整个安和宫都沉浸在喜悦中,因为主子一下子有了三位皇子傍身,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用皇嗣的名义攻击主子独宠了。皇上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他们都是看着两位主子感情越来越好的,如今最大的压力也没了,众人自然高兴万分。

    皇上也很惊喜,问过方云萱身体没事之后,笑说:“双喜临门!传令下去,免收三年赋税,天下同庆!”

    “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两个好消息传开以后,就算看方云萱兄妹不顺眼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他们的好运势。双喜临门,无论哪一件都是大喜事,皇上在这时候免收赋税,分明就是给他们兄妹做脸,让所有得益的百姓都感激他们,记得他们的好。

    尤其是贤贵妃,从此天下百姓还有谁会不念着贤贵妃的好?贤贵妃大势已成啊,下一任天子也必将从她那三个儿子里出,所有人都收起了小心思,再不敢和方云萱作对。

    同时也有不少人想起方云萱的身世,如今他们兄妹光耀的是方家的门楣,提起来都说方家不愧世代为将,家风就是好!当然也有人提起沈家,对沈家嗤之以鼻。

    亏那沈修远还当过礼部尚书,自己家一点规矩没有,还差点害死长子长女,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都不会修复关系,真是蠢笨至极。

    在大家看来,既然那刘氏是个毒妇,沈修远就该当机立断直接把刘氏修了,给方钧和方云萱一个交代,再让自己惨一些,愧疚自责,相信有个一两年,方钧和方云萱态度就会软化,愿意给他养老。

    毕竟百善孝为先,若沈修远做出这副姿态,方钧和方云萱为了名声也不能不管他。

    可惜他丢了官就开始酗酒,偶尔见到他都是醉醺醺的,还发酒疯提起从前的风光,简直不知所谓。不过如此也好,免得定国公和贤贵妃有他这么个污点。

    沈修远知道自己的长子长女又风光了,去看在家读书的沈铭,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气得打了沈铭一顿,酗酒越发严重。

    刘氏听闻这个消息,急忙又服用两颗药丸,可还是头痛不止。虽然郎中说她身体没别的大碍,就只是患了头疾还太依赖药物,可日日头疾也是要命啊,她每日都痛苦不已,什么都做不了,又听闻仇人风光,哭着拉住沈铭一直说:“娘只能靠你了,沈家只能靠你了啊,你一定要争气……”

    沈铭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考上举人去做官。可他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让从小顺风顺水的他接受不了,上了考场他只答了一点,就开始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地冒出冷汗,最后是晕过去被抬出来的,自然没参加完考试,更别提要考举人了。

    他对家里的说法是身体不适,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考不了了,他心里面出问题了。他母亲为了他,害方钧,将方钧赶去乡野,可方钧却考上了状元,而他连榜尾都没上去,简直丢人现眼。

    曾经被他瞧不起的方钧已经屡立大功,被封为定国公了!他从不放在眼里的方云萱已经声名远扬,成为人人称颂的贤贵妃。

    他呢?他只比他们小三岁,却是一事无成,还在家里读书,妄想能考取功名。可就连这一点妄想如今也没了,他还有什么脸见人?

    沈铭出门遇到从前那些同窗,他们不用说话,只需撇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沈铭就已经面上发烧,落荒而逃。他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日子,毅然决定回祖籍生活。

    至少家里还有银钱,祖籍那个村子又受家中照拂颇多,他们一家去那村里弄个庄子生活,定会十分惬意。到时远离京城,没人认识他,他也能自在地当个老爷了。

    沈修远和刘氏是反对的,留在京城好似还能留住那些风光,真回去祖籍乡村,那可就被打回原形了。但他们的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当家的是沈铭。沈铭决定了,沈家就只能变卖庄子铺子,一同前往祖籍。

    他们离京那日,皇上问方云萱,“对沈修远当真没有半分在意?他这一走,怕是再难相见了。”

    方云萱一笑,“不在意。谁在这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当珍惜该珍惜之人,血缘从不是真正的羁绊,真心才是羁绊。”

    皇上将她揽入怀中,有些心疼,能够这般通透之人都是曾经被伤害过的人,可惜他们没有早点相遇,让她经受了那么多苦楚。皇上轻声道:“好,那便不在意。日后有我陪着你,还有舅兄和孩子们。”

    提到孩子们,方云萱很骄傲,她这几个孩子都是天资聪颖,教什么一学就会,还很懂事,一点都不用她操心。

    她有时候真的感慨,重活一次似乎是老天爷对她的嘉奖,嘉奖她上一世拿到那么烂的牌还能尽心尽力地打好,所以这一次给她的所有牌都是好的,她自然不会辜负这份嘉奖,她会把牌打得更好!

    方钧回京,正式成为定国公。大家这才知道他当初根本就不是什么微服私访,而是去调查扶桑国去了,还让他那么好命查到扶桑国的狼子野心,一举把扶桑国灭了,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尤其是皇上对他的这份信任,是别人万万比不上的。

    就在大家以为方钧要享受地位权势的时候,方钧再次提出离开,这一次,他是想去大洋的另一边,探探其他的国家。

    百官真的相当震惊,不能理解,大洋的另一边关他们什么事?就算有国家,距离那么远,需要特意去看吗?谁都不知道那些国家具体在哪,去了有没有危险,万一遇到海难死在海上呢?

    方钧都已经立过那么多功劳了,竟然还要拼命?他是傻了吗?

    可方钧是有满腔抱负的,既然知道海外可能有国家,还可能有大周没有的好东西,他当然要去看看。方云萱提过的杂书记载都实现了,越发显得关于海外的说法有可信度。去海外交易还能赚钱,就又多了一个填充国库的方法,这么多益处,他怎么能不去?

    朝堂有袁丞相坐镇,边关和扶桑的危机都解除了,他留下其实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人生苦短,不过几十年而已,他不想虚度,他只想做更多的事让大周变得更好。

    百官根本不知道,正是因为方钧这样一心为民,皇上才对他这么看重,短短几年就封了他为国公。君臣之间,如他们这般互相欣赏是可遇不可求的,不管其他人是有异议,还是想抢方钧的差事,皇上都给打发了,直接拨款让方钧去做,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

    方云萱心里不舍,却更为哥哥能施展抱负感到高兴,送了很多药材给方钧。

    她那个养身方在入宫前就给方钧了,所以方钧每次受伤后都能把身体调理得很好。这次一去不知是几年,方云萱干脆都送的药材。

    这一次袁氏也跟着方钧一起走了,偌大的定国公府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小人守着。但谁也不敢轻视,所有人都知道,方钧只要回来,就依然地位尊崇,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之后几年,边关与大周的贸易往来愈发频繁,日子也过得好了,已经没了起兵之心。高丽小国倒是有几次来大周进贡些寻常不值钱的玩意儿,换取大周丰厚的赏赐回去,还在背后嘲笑大周。

    皇上知道以后,直接封锁与高丽的贸易往来,高丽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迅速走了下坡路,还内斗起来。皇上在他们其中一位王子过来求援的时候,命人打了过去,既是帮忙也是收编。从此高丽就和扶桑一样纳入了大周国土。

    沈云蓉好不容易等谢琨守完孝,催着他去打仗立军功,说得多了,谢琨恼羞成怒,“如今天下太平,哪来的仗打?你这话传出去,外人都要怀疑你居心叵测。你自己蠢不要紧,别害了整个谢家!”

    谢琨临走还不甘心地说了一句,“当年我本在边关建功立业,若非因为你,我怎会这般闲赋在家?”

    沈云蓉头一次没有反驳他,而是脑袋嗡嗡地茫然失措。因为她吗?是啊,要不是她,谢琨本该立功升官还要封侯。因为她改变了一些事,谢琨连降三级,闲赋在家,如今在这京城,随便遇见个官都比谢琨强。她这个谢家不受宠的夫人就更没地位了。

    沈云蓉心情极差,走在路上还听见有下人在议论她,顿时发了火,把人抓住往死里打,结果他们说出是白氏让他们做的,一直都是白氏让下人故意膈应她。

    这下沈云蓉更火了,去白氏房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逼谢琨把掌家权收回去,不让她管也决不能让白氏管。接着沈云蓉便让早年买的那几个扬州瘦马行动了,她不管她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生下孩子给她。到时候就是谢琨和那白氏的死期!

    第75章 宠妃VS宠妻[完] 求收藏作者专栏……

    沈云蓉想得很好, 她这些做法也都是在刘氏身边学的,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真的无依无靠, 自己也没有任何势力, 她又怎么能成事呢?

    她从前威胁谢琨的那些话,谢琨这几年已经看穿了。贤贵妃根本不在意这个妹妹是什么名声,毕竟贤贵妃已经是方家人, 和沈家人有什么关系?沈云蓉一直都是在虚张声势,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所以当沈云蓉身边的四个扬州瘦马合力给谢琨下了药,一起和谢琨春风一度之后,谢琨当即就要打死她们,她们自然是吓得供出了沈云蓉,之后谢琨就将沈云蓉关起来了!

    沈云蓉最恨冷宫,最恨有人关她,困在房间里只觉得自己要疯了,恶声恶气地大喊:“无后就是大不孝,那白氏不能生, 我身为正妻,奉公婆之命给你纳妾是天经地义,你凭什么关我?谢琨你不孝!你和白氏让谢家绝后,你们是谢家的罪人!你们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你们会遭报应的!”

    谢琨面色阴沉, 匆匆赶来的白氏也摇摇欲坠。不能生,绝后, 罪人,这些话像重锤一样砸在白氏身上,让她承受不住。古人太看重这个了, 就连谢琨心里也憋闷不已。

    最终还是白氏哽咽着开了口,“琨哥,你就……留下她们吧,若是谁生下了你的孩子,交给夫人养也合情合理,我……我不能对不起谢家,”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也好想和琨哥有个孩子啊。”

    白氏哭晕了过去,谢琨急忙带她回去,沈云蓉这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而白氏这一哭,让谢琨心软又歉疚,他是留下了那四个人,之后也当真有两人怀孕了,但她们生了一儿一女之后,谢琨就将她们都送去庄子上,把孩子给了白氏。

    沈云蓉万万没想到,她拼着和谢琨对上的危险,弄出来的孩子,居然便宜了白氏!白氏连个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养谢家的孩子?谢琨是疯了吗?

    偏偏白氏还抱着孩子来气她,一脸慈爱满足地看着孩子,对沈云蓉笑说:“多谢夫人成全,让我儿女双全。如今我和琨哥还有两个孩子,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这都是夫人的功劳。”

    沈云蓉怒斥,“凭你也配?谢家只有一个女主人,谢琨的孩子只能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沈云蓉要冲上去抢孩子,白氏立马害怕地后退,一众下人便猛虎扑羊一般抓住沈云蓉狠狠地打,打得沈云蓉尖叫不已,白氏才喊停,无辜道:“夫人莫怪,他们也是误会你要伤害我儿,这才动作大了些,既然你今日心情不好,我改日再带孩子来看你。”

    众人离去,独留鼻青脸肿的沈云蓉在房间里。

    这样的事三天两头地发生,沈云蓉不动不说,白氏也能装作被她的样子吓到,找理由叫人打她,下人给她送来的饭也是残羹冷炙,沈云蓉的日子简直比在冷宫都不如。

    这日沈云蓉发了狠,死死盯着白氏嘲讽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还真以为谢琨在意你?你在谢家连个名分都没有,死了都入不了祖坟,孩子也不会记住你名下,将来孩子出息了,继承谢家了,别人也只会知道他们的母亲是我!你好好养着他们,好好伺候谢琨,这就是你一个贱婢应该做的事。”

    白氏脸色终于变了,“你知道什么?若不是……哼,琨哥只不过不愿委屈我做妾,我在谢家才是实质上的夫人……”

    沈云蓉鼓掌嘲笑:“入不了祖坟的夫人,活着见不得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你以为你养大孩子,他们就会孝顺你?你做梦,他们只会以你为耻,羞于提起。若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他们的前程、婚事都完了。怎么?你打算带他们参加宴会?替孩子相看婚事?和亲家谈婚论嫁?你敢吗?你配吗?谢琨但凡在意你半分,都不会不给你名分,瞧瞧你这嘴脸,谢琨知道了还会喜欢你吗?他喜欢你一年两年,还能喜欢你十年二十年?到时候你老了,你看谢琨会不会有别的女人。

    哈哈哈你再来欺辱我啊,大不了我自尽让出谢夫人的位置,看下一个嫁进来的谢夫人会不会弄死你!”

    白氏阴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到底没敢再欺辱她,冷哼一声走了。但沈云蓉也后怕地跌坐在地,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玉石俱焚的方法,用自己的死威胁白氏,没想到成功了,她竟然只能这样活着?

    随即沈云蓉又万分疑惑,谢琨那么爱白氏,为什么不娶白氏?就因为父母逼迫,谢琨就同意娶她了?她怎么看都觉得谢父谢母不像那么强势的人,谢琨也不像听话的人啊。

    再说之前白氏都怀孕了,谢琨居然让白氏以贵客的身份入府,不给白氏名分。那孩子出生以后不就不能认白氏为母?这都几年了?白氏都不能生了,肯定会处于弱势妥协,没理由不愿为妾,可谢琨还是没给白氏名分。

    刚刚白氏说了句“若不是”,若不是什么?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但不管真相如何,沈云蓉都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了,白氏如此恨她,谢琨又爱重白氏,她过得生不如死,还不如以前在沈家,那她为何不回沈家?起码那几个家人她都能拿捏,过得自由自在,不至于被关起来。

    沈家是搬去了祖籍,不过她了解他们,自然知道怎么把他们叫回来。

    于是沈云蓉打开床下的暗格,取出藏着的几件宝贝,分别收买了几个下人。她该庆幸,谢家这些年治家不严,这些个下人都见钱眼开,只要舍得花钱还真能收买过来。

    而且她也没让他们做什么难办的事,只是让他们分别找人送信给沈铭和刘氏,她在信里写了她被谢琨和白氏关起来虐打,就快死了,只要沈家人打上门救她回去,她的嫁妆分给沈家一半,且谢

    家的赔偿全给沈家。

    还教沈家人不要硬碰硬,可击鼓鸣冤,状告谢琨宠妾灭妻,收买街上乞丐将这些事宣扬出去,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家的无耻,到时御史也不会看着不管的,沈家就能借力打力了。

    沈云蓉已经想好了,她要和离。这些年女子和离虽然不多,可也不算稀少的新奇事了,她还要感谢她的好姐姐开了个好头,让她有机会逃离火坑。

    当然沈云蓉还做了两手准备,万一沈家人不来,她就只好自己叫人收买乞丐宣扬了,只不过那样效果要差许多。

    沈云蓉老实了半个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刺激白氏,惹得白氏又叫人打她。她故意让他们打在脸上,看着凄惨不已,每天都跪在地上祈求菩萨救救她。

    终于,沈家人来京城了!他们也是不得不来,刚回到祖籍,沈家那些族老和乡亲们就把他们一通数落,说他们对不起列祖列宗,还把方钧、方云萱那么好的孩子给逼走了,简直是沈家的罪人。

    他们灰头土脸地在村子不远处盖了个宅子住,想象中的族人照顾完全没有,有的只是冷眼嘲讽。直到他们拿出钱来,众人才态度好了一些。可紧接着就常有人上门借钱,一旦不借,就说他们没良心,说他们忘本。

    他们想着开几个铺子有个进项,结果被地头蛇惦记上,将那几个铺子都坑走了。他们求助无门,才知道从前的日子有多好过。在祖籍一两年的功夫,他们的银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所以一收到沈云蓉的信,他们就立刻进京,直奔谢家。他们求见了三次,都被门房挡住,见不到沈云蓉,这才真正相信沈云蓉的信,开始大张旗鼓地让乞丐宣扬谢家宠妾灭妻,纵容白氏虐杀贤贵妃的亲妹妹。

    因为扯上了贤贵妃,全京城的人都沸腾了。谢琨不是当年的少年将军吗?虽然这几年没听过他的消息,可他居然让妾室虐杀正妻?他人品这么卑劣?

    大家还记起当年谢琨大婚,就传出消息说他把新娘子踹下床了,还一直干呕,好像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妻子。但也不至于虐杀吧?谢琨的妻子还是贤贵妃的亲妹妹,谢琨胆子这么大?

    沈家人跑去击鼓鸣冤,哭着说谢家不让他们见沈云蓉,又听闻坊间传闻,恐怕谢琨和白氏真的对沈云蓉下毒手了,求顺天府尹彻查此案。

    闹这么大,顺天府尹自然要管。谢家下人出门采买听到了风声,连滚带爬地赶回谢府,“不好了老爷,外面都在传您纵容白夫人虐杀了夫人,沈家人已经去衙门告您了!”

    “什么?”谢琨吃惊道,“外面都在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传言?衙门怎么说?”

    下人急道:“好像要来搜查,沈家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爷,怎么办?”

    谢琨皱起眉往沈云蓉的院子走,“沈氏活得好好的,只要出去露个面就行了,慌什么?我去与她谈。”

    谢琨是打算和沈云蓉再做一笔交易,只要沈云蓉不说出谢家关她的事,全了谢家的脸面,他可以答应沈云蓉一些条件。比如将沈云蓉放出来,把孩子记在沈云蓉名下,反正白氏没名分,孩子也不能记在白氏名下。

    可谢琨没想到,看到沈云蓉的时候,她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一只手扭曲着明显骨折了,脖子上还有一道显眼的红痕和一道伤口,那伤口还在流血。沈云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房子里的桌椅物件被打砸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谢琨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看守沈云蓉的下人面色发白,立刻说:“是夫人自己弄的。”

    “放肆!你们竟敢睁眼说瞎话?”谢琨一脚踹开门前的下人,进去将沈云蓉扶了起来。

    沈云蓉冷笑道:“谢琨,你好狠毒,我欠了你什么?你让那白氏日日虐打我?凭你也配做将军?你有辱谢家门楣,你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吗?谢家家风清正,是你,是你毁了谢家……”

    “你胡说什么?我没让白氏虐打你,白氏那么柔弱,她也不可能虐打你,你休要诬蔑她!”谢琨冷了脸,他和白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白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沈云蓉指着门外那些下人,“不信你问他们,是不是白氏过来羞辱我的?你们说啊,天老爷看着呢,若是说谎,我诅咒你们的子孙后代男丁为奴女为娼!”

    几个下人心头一震,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谢琨见状心就凉了,他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官差带人闯了进来,刘氏一看见沈云蓉就震惊地扑了过来,哭喊道:“谢琨你竟敢这么对我女儿,你还是人吗?你不得好死!”

    官差们也很震惊,万万没想到谢琨会干这种事。谢琨急忙说他不知情,可谁信呢?刚刚谢琨还扶着沈云蓉,谁知道是想扶起来还是刚打完?

    沈云蓉看到刘氏,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而刘氏叫人用担架抬她出去,还边走边哭喊着骂谢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谢家的名声是彻底败坏了,让站在门口的谢琨身形晃了晃,立刻去找白氏质问。

    白氏没法辩解,因为那些下人根本就不忠心,只是被她收买了而已,一看要用刑就把她供出来了,她确实经常叫人打沈云蓉,她百口莫辩。谢琨震惊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白氏想到沈云蓉那些话,如果谢琨看到她的真面目恐怕就不会喜欢她了,她冷笑着说:“若不是你护我不周,我的孩子怎么会死?若不是你不肯为孩子报仇,我怎么会怨恨至此?是你害了我!是你把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谢琨是真心爱她的,闻言猛地喷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但晕不晕都没用,他们二人都被抓走调查了。其实白氏没看到沈云蓉被救走时的模样,不然她就会发现,沈云蓉伤得太严重了,根本不是她打的。

    沈云蓉是用好几样宝贝收买了一个下人,知道沈家人已经在京城闹事了,自己在房里把许多东西砸坏。当时白氏正打了她一顿走了,外面几个下人还以为她胡乱发脾气呢。

    接着沈云蓉用剪刀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又拿一件衣服狠狠勒住脖子,差点把自己勒死才将衣服收起来,最后狠心折断自己一只手。

    她深知这是她唯一脱离苦海的机会,所以她发了狠,还要至谢琨和白氏于死地,以报这几年的仇恨。

    她成功了,她身上这些伤都变成了白氏要虐杀她的证据!尤其是她身上还有旧伤,更能证明白氏经常虐打她。

    她门口几个下人收过白氏的钱不敢放她走,帮着打过她,但最近收了她更多钱,足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便一口咬定她是被白氏打的,白氏还威胁他们动手,他们不敢不从。

    御史上朝参了谢琨,皇上知道后十分奇怪,当初因为方云萱的亲事,皇上调查过谢琨,谢琨有一心上人,对妻子不好,但在其他方面还可以,怎么会闹出虐杀妻子的事?而那沈云蓉心狠又有心机,怎么会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干脆下令严查。

    谢家一众下人都被带去审问,除了两三个忠心的,其他都是吓一吓就全说了,谢家这些年乱七八糟的事罗列了一大堆,当大家知道白氏连个名分都没有的时候,对谢琨更不理解了。这要不是妾室谋害主母,那就是庶民谋害官员妻子了。结果再一查,那白氏竟不是良民,而是戴罪之身,是罪人之女!

    二十多年前的事,要不是这次将白氏当成意图杀人的嫌疑犯,还查不到这么深,所以谢家居然窝藏罪人?

    沈云蓉知道后,立即哭道:“谢琨知情!我公婆也知情!怪不得他们家那么奇怪,原来是罪人不能进门,故意骗我过去的!”

    沈云蓉说了很多可疑的地方,这下谢琨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只能心灰意冷地认了窝藏之罪。而从前家风清

    正的谢家,也彻底毁在了他手上,他突然后悔了,他曾经是谢家最有天赋的后代啊,可他却因为私人感情毁了谢家。

    若他把白氏当妹妹一样养在庄子上,不曾亲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白氏也不会因为失去孩子而丧失理智,沈云蓉更不会濒死反抗托整个谢家下水。

    一切都完了,全完了。

    就在沈云蓉以为她赢了的时候,白氏突然状告沈云蓉气死公婆,还点了几个伺候过二老的下人名字作证。那几个下人都说沈云蓉如何气死谢父,又多次气晕谢母,还说出是沈云蓉洞房夜给谢琨下药,谢琨才会厌弃她,后来沈云蓉又买了扬州瘦马给谢琨再次下药,还欺辱白氏害白氏没了孩子,白氏才会报仇。

    原本同情沈云蓉的人们顿时对她厌恶起来,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沈云蓉本以为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没想到白氏死死揪着她不放,让她无法脱罪。白氏在知道沈家人报官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立刻拿出所有私房给伺候二老那几个下人分了,就是让他们咬死沈云蓉。

    最让沈云蓉没想到的是,谢母临死前居然留了一封信,写着沈云蓉下药的真相,还控诉沈云蓉气死公爹,对下人心狠手辣等等。说若是沈云蓉在府里作威作福,就把这封信给谢琨,让谢琨休了沈云蓉。只是后来沈云蓉被关起来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谢母的嬷嬷就把信收着一直没拿出来。直到这次出事,直接就成了证据。

    皇上不禁想到,要是当初方云萱嫁去了谢家,会不会也遭受这一切?虽然方云萱聪明会应对,一定不会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但谢琨和白氏如此作为,一定会让方云萱受尽委屈吧?

    皇上对他们三人厌恶至极,直接判抄家流放,让他们三人在路上也做个伴,流放到边关还是生死冤家,互相折磨。

    沈云蓉惊恐极了,她明明想了这么好一个办法,她怎么没能脱离火坑,反而被流放了?流放比冷宫还可怕一万倍,她怎么能流放?她重生一次,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云蓉对狱卒大声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重生的,我知道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我才是沈妃,嫁给谢琨的是沈云萱!我还知道半年后会发洪水,会闹瘟疫,求求你让我见皇上……我是贤贵妃的妹妹,我要见贤贵妃,我要见皇上!!”

    本来狱卒不打算理会她的胡说八道,但听她提到贤贵妃,不得不顾忌她是贤贵妃妹妹的身份,不敢擅自做主,立刻报了上去。反正他只是禀报,宫里要不要见是宫里的事。

    皇上听李德福转述沈云蓉那些话,突然想起沈云蓉坚决换亲的事。本来,确实应该是沈云蓉入宫,他当时查清真相的时候就很不解,沈云蓉和谢琨没有交集,为何突然就转变态度强硬地要换亲?似乎是说做了什么噩梦,他国事繁忙没太在意,可如今听沈云蓉一说,竟然是重生?

    虽然有些可笑,又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皇上放下奏折,起身去了偏殿,“带过来见朕。”

    沈云蓉终于见到了皇上,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又有些惧怕。皇上见状皱了下眉,“你有什么要说的?”

    沈云蓉惊醒过来,急忙恳求,“皇上,我是重生的,我知道很多事,我很有用,求您不要罚我流放。让我戴罪立功吧,我知道半年后闵县会发洪水,那里贪官吞了银子,堤坝被冲垮死了好多人,洪水后还闹出瘟疫,一个村都没了,还有五年后闹旱灾,我有用,您留下我吧,我不求荣华富贵,只要在京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求皇上恩典!”

    沈云蓉知道皇上心系百姓,最在意的就是治理天下,所以开门见山就说了自己最有用的地方。

    皇上皱起眉,“你可知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是什么罪?你可有证据能证明你的话?”

    “有,有!”沈云蓉忙说,“我就是在沈云萱入宫前重生的,我害怕入宫,嫉妒她在谢家过得好,故意换了亲事。如果不是重生,我不可能舍弃皇妃之位嫁给谢琨的!”

    皇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嫉妒贤贵妃在谢家过得好?”

    这理由简直荒谬,若云萱在谢家过得很好,谢琨和白氏是怎么回事?

    沈云蓉怨恨地说自己被骗了,谢家人原来是装模作样,上辈子沈云萱应该是忍辱负重和谢琨做了交易。然后她细细将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所有事和盘托出,半点不敢隐瞒。

    因为她对皇上有深深的恐惧,她太知道皇上有多聪明,谁也别想在皇上面前耍心机,而她此时在求生,她不敢隐瞒,只希望皇上能看在她知无不言又是重生者的份上,留她在京城。

    李德福觉得沈云蓉胡言乱语,简直可笑,但发现皇上听得很认真还沉思了起来,很是惊讶,难道皇上真信了?

    皇上当然信,沈云蓉说的前世今生,他仔细想来十分合理。若没有遇到沈云萱,他大概就是沈云蓉口中那个冷漠无情只在乎江山的皇帝,因为他对后宫的人失望透顶,对孩子也不在意有没有,自然不可能温情待人。

    尤其是沈云蓉说的她和淑妃互相陷害,她棋差一招被抓到证据打入冷宫,淑妃却脱身了。很符合淑妃的作风,而沈云蓉这辈子从未进过宫,按理说是不会这么了解淑妃的。

    至于她说淑妃的儿子成了太子,但没再听过梁丞相的消息。也极有可能发生,如果梁丞相退了,就不必担心外戚专权,也不必担心梁丞相影响朝堂,立淑妃的儿子做太子有何不可?只要那孩子是那块料,他不会在意孩子是谁的,只会尽心培养,然后让淑妃给自己陪葬,免得影响孩子。若孩子不是那块料,他看到更合适的一定会废太子,淑妃自然也不成气候。

    只是想到那样的发展,他恐怕上辈子一直是孤家寡人吧?如此想来,还真庆幸这辈子沈云萱入了宫。

    皇上从沈云蓉的话中,也拼凑出了沈云萱上辈子在谢家的生活。表面上看着幸福美满,那一定是沈云萱用才智谋划来的,也说明沈云萱赢了,一直压着白氏得了所有的好处,谢琨也早早死了,沈云萱成了谢家的老封君,有身份地位还有子孙孝敬,挺好的。

    只是,一定很辛苦吧?皇上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同时也更加欣赏沈云萱。总有人说沈云萱能有今日是运势好,可有了上辈子的事,足以证明沈云萱在什么处境中都能让自己过得好。运势只是锦上添花罢了。瞧,换成这沈云蓉,不就全搞砸了?

    皇上把沈云蓉流放,而是对外宣称她病死了,把她关进了天牢。天牢都是重犯,环境却还好,每间牢房都有床有桌子。像沈云蓉这样喜欢乱说的,怎么可能放她出去?至于戴罪立功,那就要看将来沈云蓉能立多少功,够不够让她换成享受富贵的宅院了。

    沈云蓉绝望地瘫坐在牢房里,她能立多少功?她上辈子在冷宫那么多年,能偶尔知道外面的事就不错了,哪能知道那么多?她绞尽脑汁也就只想到这两件事,她本来打算让皇上安排她在京城生活,然后找机会逃跑的。可关在牢里,她往后余生恐怕就只能这样过了,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她重生一次,做了那么多事,居然兜兜转转又回了“冷宫”!她好后悔,她不该换亲啊,她才是皇妃啊!

    皇上没和方云萱说那些重生换亲的事,却说了沈云蓉声称自己是重生的,知道未来的天灾

    人祸。

    方云萱着实惊了一下,随后仔细想想,沈云蓉知道的能说的都威胁不到她,她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和她没关系。而且她正为了半年后的洪水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提醒皇上早做准备,沈云蓉就冒出来了。

    这不是正好?她连忙和皇上说:“天灾人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派人查查那堤坝有没有偷工减料?”

    皇上沉声道:“我正有此意,并且,我打算多派几个人微服私访,在民间多转转,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样的隐患,也正好培养几个人,当做历练了。”

    这样的话,洪水肯定能很好的防范,方云萱心里松了口气,这也算沈云蓉做了件好事吧,便笑道:“沈云蓉有此贡献,咱们好吃好喝养着她吧。”

    有了提前的准备,这一次事先发现了堤坝有问题,重新筑堤,处理贪官污吏,洪水来临时,损伤极小。当地百姓对朝廷万分感激,对皇上也更加敬仰。

    沈云蓉的伙食也变好了,过上了平静的牢房生活,沈云蓉心里渐渐不害怕了,变得不满了起来。她痛恨沈家人愚蠢,竟然变成了庶民,连她被关起来都不知道,若沈修远还是礼部尚书,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她不知道沈家人也在骂她。当初为了进京救她,沈家人最后剩的那些银钱都拿来当盘缠,路上就花得差不多了。沈家人一心惦记着救她回家,可以拿到她的嫁妆和谢家的补偿,万万没想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发现沈云蓉气死公婆。

    谢家抄家,沈家人一文钱没捞到不说,名声还再一次败坏,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说他们沈家不会教孩子,又蠢又毒,还敢闹事,丢人现眼。

    沈家人成了过街老鼠,一路乞讨回了乡下,彻底被打回原形,只能守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了。可怜他们富贵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种地,内心痛苦不堪。

    刘氏没了买药钱,每日头痛,很快就病倒了。儿子媳妇都嫌弃她,她躺在床上没人伺候,越来越脏,每日以泪洗面,不明白她疼爱儿女处处为他们考虑,到头来怎么会是这样。

    沈修远看见刘氏的下场,不敢再酗酒,只能种地,每次碰见村民悄悄嘲笑他,他都觉得没脸见人,悔恨不已。

    方云萱则借着谢家一事,请皇上恩准,开了个救助所。凡是女子受冤受苦都可以来求助,救助所查明真相会尽力帮忙。

    这个救助所的差事不好做,但方云萱一提出来,青兰她们就主动请缨。她们跟在方云萱身边这么多年,看得出方云萱内心对女子处境的怜惜,对女子要强大起来的期盼。虽然这条路很难走,但只要好好办救助所,肯定有能帮到的人。

    能帮一个是一个。方云萱在宫中不放面了解外面的事,那她们就做方云萱的耳目,将救助所开起来,开到各地去!

    救助所刚开的时候,根本没人来求助,皇上带方云萱微服出宫,去救助所外面看了一会儿。皇上道:“我知道你想帮苦命的女子,但世道如此,不要着急。”

    方云萱深吸口气,“我不急。就算我一辈子做不到,还有我们的孩子继续做,总有一日,女子能堂堂正正地好好生活。谢谢皇上支持我,我替天下女子谢皇上!”

    皇上握紧她的手感叹道:“母后不易,你也不易,这世间许多女子都有自己的辛酸。我懂,你放手去做。这天下,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朕的子民,朕希望他们都活得好,活得有意义。要想让百姓安居乐业,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云萱,你可愿与我一起,辛苦这几十年?”

    方云萱也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笑道:“我愿意。看到百姓脸上的笑容,就不觉得辛苦了。”

    皇上再次感叹,此生得遇云萱,何其幸也!

    二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方云萱和皇上都已经年近五十了。这些年方云萱一直没闲着,她的研究所研究出了水泥、玻璃、蜂窝煤、自行车、青霉素、高产水稻、高产肥料、打谷机等等许多有利于老百姓的好东西,大大促进了农业发展和经济发展,百姓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

    方钧成功找到海外好几个国家,学了他们的语言,交换到他们的东西,又新建了十几艘商船,一次次往返于大周与外国之间,令国库始终充盈,还带回了国外才有的物种和制造品,还有一些大周没有的新奇技术,对大周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被皇上封为本朝唯一一位异性王。

    国库有钱之后,皇上大刀阔斧开始整顿朝堂,越发威严,将朝堂打理得更好,还在各地开了书院,给与优惠政策,鼓励百姓读书。而书院渐渐发展起来,还加入了账房、木工等课程,让一些不适合读书的孩子可以学习一技之长,谋个差事。

    方云萱也顺势开了女子学堂,根据朝代的国情,教她们立身之本。方云萱还办了报纸,报纸上会写查办的案件、科普骗术、讲品德故事、辟谣无用的偏方、分享生活小知识等等,非常全面,让百姓学会了不少东西,增长见识,遇到事情也没那么容易慌张,反而第一时间就会思考解决办法,生活充满了希望。

    方云萱还鼓励学子写游记,写他们的所见所闻,还有家乡的风土人情,然后找人编撰成书发行出去,让百姓不离家乡也能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后来各方面的发展就越来越好,越来越稳,大家的许多想法都让方云萱惊喜。其实有时候不需要她事事叮嘱,一直出主意。大家只是思想闭塞,没有朝其他方向想过。她做的是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知道了可以发散思维。

    任何朝代都是人才济济,大家一起努力,自然充满惊喜。

    这二十年里,太后过世了,皇后也过世了。皇上正式封方云萱为皇后,立他们的长子为太子。

    沈云蓉听到消息的时候,在天牢里吐血而亡,她死不瞑目,不敢相信她重生以后什么都没改变,而沈云萱竟然能当上皇后,让儿子成了太子,她不甘心!

    刘氏也又哭又笑地断了气,明明是她最痛恨的人,她却亲手送沈云萱上青云路,她又悔又恨,最后的意识里却是沈云蓉告诉她那个梦境,就算如那个梦境一般,也比如今的生活好啊。

    沈家族老压着沈修远去跪祠堂,要不是沈修远逼走了女儿,如今的皇后就是他们沈家的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沈家能有多少人过上好日子啊,全都被沈修远断送了。沈修远是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死的,据说是早前酗酒太过,情绪又太激动,脑袋里出血死的。

    这些人的离开根本没人告诉方云萱,她也早就忘了他们。

    她的长子深得父母真传,是个非常出色的储君,而两个弟弟一个喜欢武,在周边国家有异动的时候,便出征镇压,是和方钧一样出色的大将军,另一个喜欢研究火器,研究出的火枪大炮威力惊人。

    他们的女儿则继承了方云萱的衣钵,方云萱会的所有东西,包括记忆之书里的很多知识,都教给了女儿。可以说,女儿是了解她秘密最多的人,未来就算她不在了,女儿也能继续发展很多事业,继续提高女子的地位。

    袁丞相在告老还乡之前,曾经问过皇上,会不会忌惮皇后兄妹,毕竟在哪朝哪代也没有他们兄妹这样大的权势。

    当时皇上笑了,想都没想地说:“不会。如今的天下已经远超朕的预想,朕就算即刻死了也无憾,而这些都是他们兄妹陪朕一起完成的,朕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忌惮?更何况他们从无二心,就算他们想窃国,朕也只会将他们当成可敬的对手,不会用忌惮打压的方法去辱没他们。”

    皇上说到做到,当真一辈子从未忌惮过他们,与方云萱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这二十年,他们付出了很多心血,也着实有些累了,于是在太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皇上就退了位,带方云萱去游历天下。

    两人幼时最单纯的愿望,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而今这万里江山是他们携手治理的,更想在有生之年好好看一看了。

    两人轻车简行,离开皇宫。方云萱开玩笑道:“真的走?不后悔?你舍得抛下皇宫的一切?”

    皇上展眉一笑,有着从未显露过的潇洒恣意,“朕为江山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余生,只想和你一起看遍山川大河,悠闲度日。”他牵起方云萱的手,“此生,有如此聪慧的妻子相伴,与我一起为百姓着想,给我家的温暖和夫妻的恩爱,还教出那么好的孩子,我心满意足,畅快至极。

    如今有人接手这江山的担子,我自然要好好珍惜余下的光阴、

    珍惜和你相处的日子。

    你呢?可会不舍?”

    方云萱笑道:“自然不会。孩子们都好,以后就是属于他们的时代了。我啊,更想和你一起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微服私访,抓个贪官呢!”

    两人回望皇宫,那个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的视野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远,不禁相视一笑。哪有什么不舍?他们未来的天空只会更广阔!

    马车渐渐远去,里面还有说笑的声音。

    “若我没有独宠你,你会如何?”

    “我会安稳度日,养大孩子。他若继位,我再将那些好东西拿出来,他若不是那块料,我便和孩子享乐一辈子。”

    “幸好朕识时务,没伤过你的心,不然就没有这盛世了。”

    “那太上皇可要继续宠着我,说不定哪天我还能琢磨个好东西呢?哈哈……”

    第76章 嫁给年代小白脸VS军嫂后妈1 求收藏……

    “救命!救……命……”

    沈云萱一回神就听见有人呼救, 定睛一看,河里有个人正惊惧地扑腾。她下意识上前,就听扑通一声, 一个绿军装的人入水飞快游过去, 将人给救了上来。

    沈云萱看清他们两人的相貌就是一惊,这不是她妹妹和她丈夫吗?怎么这么年轻?

    “谁落水了?哎呀是沈家二闺女!是邢家小子救的人啊?”有几个村里的妇人从远处跑来,把晕过去的沈雪薇和正在施救的邢凯围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热闹,沈云萱自然而然就被挤到了外面。

    她看向四周,脸色微微变了变,暗中在腿上一掐,疼得她一个激灵,顿时确定她重生了,重生到了落水被邢凯救起的那一天。

    可不是她落水被救的吗?怎么变成沈雪薇了?

    上辈子她遇到困难去求沈雪薇帮忙,沈雪薇对她嘲讽奚落不认她这个亲戚,后来她过得好了,沈雪薇家里人下了岗, 又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让她厌恶透了。所以这会儿看见沈雪薇,她也是本能的厌恶,站在那没动。

    结果这一幕落在匆匆赶来的沈家人眼中,就成了她冷血不关心妹妹。沈老太上来就拍了她一下, “你怎么照顾妹妹的?好端端雪薇怎么会掉水里?你还在这干看着,不知道叫人也不知道喊大夫,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云萱立即道:“我就是吓了一跳没缓过神,奶奶你怎么这么说我?你是我亲奶奶吗?”

    沈老太没想到她还敢还口,睁大了眼, 指着她怒道:“你还顶嘴?你……”

    “我是说事实讲道理,沈雪薇一直要往水边凑,我说了好几次快点回家离水边远点,她非过去,这怎么能怪我呢?奶奶你偏心沈雪薇也不能冤枉我啊,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她对着看热闹的乡亲哽咽道,“大伙给我评评理,有这样的奶奶吗?”

    “老太太消消气,跟云萱有啥关系?”

    “就是,快看看你二孙女去吧,救人要紧。”

    沈云萱的父母扶住沈老太,瞪了沈云萱一眼,立刻扑到沈雪薇旁边着急地问:“怎么样了?薇薇怎么样了?”正好邢凯把人救回来了,沈雪薇吐出一口水,慢慢睁开了眼。

    “是你救我的?谢……谢谢……”

    邢凯起身道:“不用客气。叔,你们送她去卫生所看看吧,我走了。”

    “哎,好!谢谢!谢谢你啊!”沈卫国连忙扶起沈雪薇,问她怎么样了。

    沈雪薇咳了几声,“爸,妈,奶奶,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咳咳咳……”

    “哎呦你可是遭了罪了,快,让你爸背着你去卫生所,快!”方芳催促着把她扶到沈卫国的背上,两口子让沈老太先回家,匆匆忙忙地带沈雪薇去卫生所了。

    谁也没看到沈雪薇趴在沈卫国背上,悄悄扬起了嘴角。

    沈云萱跟着沈老太往家里走,隐约听见乡亲们有人议论。

    “那救人的小子是邢家当兵那个吧?好几年没消息了,都以为他没了呢,这冷不丁回来还救了人了。”

    “你们说老沈家二闺女咋办?刚才都浑身湿透跟邢家小子抱一块儿了,那小子还在她身上折腾半天。”

    “是啊,就算是救人,那该碰的不该碰的也都碰了。”

    “咋?还能凑一块儿?老沈家能愿意?人家一直想把二闺女嫁到镇上去呢,要当城里人!听说都定人家了。”

    沈老太脸色忽青忽白,回头狠狠剜了沈云萱一眼,进了院子就摔门回屋,还不忘呵斥沈云萱,“赶紧刷碗做饭,把猪也喂了,没眼力劲!”

    沈云萱站在院子里打量一圈,很久之前的回忆才慢慢找回来,让她感觉有些新奇,像做梦一样。

    他们沈家在这个村子里人丁不兴,沈老太年轻时就做了寡妇,孩子夭折两个,只剩下沈卫国。沈卫国和方芳生了三个孩子,就是她、沈雪薇和沈杰。

    今年是八零年,她十九岁,初中毕业之后家里就不让她读书了,一直在家帮忙干活。沈雪薇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而沈杰十五岁还在上学。

    家里人很疼弟弟妹妹,就是不疼她,据说是方芳当初生她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躺了三个月才养好,她又是个女孩,就很不待见她。等到生沈雪薇的时候,因为生得顺利,那一年又大丰收,他们觉得沈雪薇有福气,愿意多疼几分。沈杰更是不用说,作为沈家唯一的男丁简直是长辈的心头宝,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沈云萱从小吃不饱,个头竟然一直没有沈雪薇高,要捡沈雪薇的旧衣服穿,直到十八岁猛地蹿了蹿个头,家里怕她衣裤短了让人看笑话,才给她做了唯一一套新衣服。

    沈云萱低头看了看,这唯一的一套也穿得很旧了。她在前院后院溜达一圈,进了她和沈雪薇的房间,看到书桌上有小的可怜的铅笔头和写过的作业本,轻轻用手碰了碰。这是她的,是弟弟妹妹用完要扔掉的,她才能捡回来写点什么。

    上辈子家里说她哪哪都不好,说亲都没人看上她,先给沈雪薇相看,然后四处托人,好不容易才相上了镇上国营饭店大师傅的小儿子。

    家里高兴坏了,国营饭店啊,村里谁能去吃一顿回来都要炫耀好几天,公公在饭店当大厨,那还不天天都能往家里带好吃的?赚得也多啊,这年代不就讲究个吃穿不愁吗?

    虽说这小儿子萧俊整天游手好闲啥也不干,妥妥一个小白脸,但架不住家里好。父亲是大厨不说,母亲是纺织厂车间主任,逢年过节布料啥的肯定不缺。大哥是老师,嫂子是供销社的。

    这样一家子,沈雪薇嫁过去还不就是掉进福窝了?要不是那萧俊没个正事儿,城里不少人家都看不上他,哪能轮到沈雪薇?

    所以沈雪薇这件婚事就成了头等大事,结果没想到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方给的彩礼多,要求女方也得多给嫁妆,这彩礼和嫁妆最后都归小两口。当初萧家老大就是这么结婚的。这沈家就犯了愁,乡下泥腿子种地挣工分,也就这两年才包产到户,哪有钱啊?

    正好沈云萱去河边洗衣服,脚滑落了水,被回乡探亲的邢凯给救了。

    沈家就赖上了邢家,非让邢家出五百块彩礼加一辆自行车。

    这在村子里可是天价彩礼,从没有要这么多的,但沈家私下和邢家说,要是邢家不给,他们就打电话去邢凯的部队闹。最后邢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憋屈地把沈云萱娶了回去,因为邢家有气,婚礼极其简陋,让村里笑话了沈云萱好几年。

    那邢凯还有一儿一女,是前头的妻子生的,因为邢凯去部队出任务几年没消息,大家都当他死外边了,前头的妻子就跑回娘家再嫁,反正当初年纪小也没领证,直接说不作数,连孩子也不要了。

    沈云萱一嫁过去就当了后妈,邢凯则探亲假结束,很快就回了部队,并且又出任务没了消息。

    沈家这边得了彩礼,把自行车给沈杰,又拿二百给沈雪薇,体体面面地将沈雪薇嫁到萧家。

    沈云萱重生回来的这个时间点,就是萧沈两家谈婚论嫁,商议彩礼嫁妆的时候,这一次不同的是,沈雪薇掉到了水里,还被邢凯给救了。

    沈云萱靠在床边闭目养神,发现了脑海中的“记忆之书”。她稀奇地看完自己在另外几个世界的人生后,猜测沈雪薇一定是重生了。

    该不会沈雪薇嫉妒她上辈子当了师长夫人,这辈子要抢她的人生吧?

    沈云萱有些惊讶,笑出了声,觉得还挺好玩。

    她又把几本记忆之书翻看了一遍,看到自己精彩的人生,和那些重生者的奇葩操作,觉得更好玩了,还生出几分期待,不知道她这重来的一生会有什么不同,毕竟她上辈子也没什么遗憾啊。

    沈云萱正在回忆,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是沈雪薇他们回来了。房门被用力推开,沈卫国和方芳进门看见沈云萱愣了一下,方芳皱起眉:“赶紧给你妹妹把床铺好,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

    沈云萱动也没动,“我吓到了,手脚无力,你们铺吧。”

    沈卫国呵斥道:“薇薇落水都没吓到,你吓个屁!没用的东西,赶紧铺,谁家闺女像你这么娇气?怪不得没人看上你!”

    沈云萱抬头看见沈雪薇眼神中的幸灾乐祸,起身去扯沈雪薇床上的被褥,手一松,被子枕头就掉在了地上。

    “沈云萱!”

    沈云萱坐回去皱起眉,“我真的吓到了,要不给我点钱,我去卫生所看看吧。”

    “哪有钱给你看?没事找事!”沈卫国已经背不动了,不耐烦地让方芳去铺床。

    方芳摔摔打打,一边唠叨沈云萱,一边拍干净枕头上的土给沈雪薇铺好。沈卫国终于把人给放下了,叮嘱道:“薇薇你先歇一会儿,等会儿吃点好的补补。”

    这一提到吃,方芳又看向沈云萱,“你没做饭?”

    沈云萱起身道:“我这就去做。”

    “给你妹妹煮俩鸡蛋,再冲一碗红糖水。”

    沈云萱听见方芳的话,应了一声就进了厨房。她在灶台点了火,随手往边上的小柴火堆一扔,又把暖壶和碗丢在地上。

    “啥碎了?”暖壶碎裂声让方芳和沈卫国都跑了出来,一看厨房居然有火光,立马变了脸色,声音都变调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沈老太也跑出来,拍着大腿着急地喊:“快点啊!赶紧救火!咋能着火呢?你俩快点!”

    左右邻居都被这动静吓着了,纷纷提了桶跑过来帮忙,这时沈云萱才踉跄着跑出来,一头栽到邻居马婶身上。

    “呀!这不是云萱吗?这是咋了?你整着火的啊?”马婶惊讶地看着满脸黑的沈云萱,连忙打量她烧伤了没有。

    没等沈家人开口,沈云萱就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妹妹差点淹死吓坏了,手脚没劲儿,我奶和我爸妈不相信,非让我做饭,我拿不住东西,我差点跑不出来……”

    马婶一下就心疼了,拍拍她安慰道:“没事,没事了啊,没烧着你,这不是出来了吗?”

    其他邻居已经帮着泼水把火灭了,都皱眉道:“孩子吓着了咋还能让她做饭呢?不领去看看也得叫她歇歇啊。”

    “就是啊,你们不会把雪薇落水的事儿怪云萱头上了吧?当时我们跑过去看得真真的,云萱吓得脸都白了,再说她也不会游泳,她也救不了人啊,那不是有邢家小子救了吗?”

    “你们就是生气也等孩子身体好了再说,瞅瞅这折腾的,好好的厨房都没了。”

    “还有暖壶呢,这可不好买,得有票。你说说,这不是浪费吗?”

    沈老太气道:“这死丫头烧了灶房还有理了?拿不住不知道喊人啊?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扫帚呢?给我拿过来,我今天非打她不可,还敢烧灶房了!”

    沈卫国连忙拦了一下,“行了妈,赶紧收拾灶房吧。”

    方芳僵着脸上前扶住沈云萱,“这孩子也没说她这么严重,我们还以为没啥事呢,这就让她歇着去。”

    沈云萱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方芳身上,方芳扛得脸都涨红了,一点点把她往屋里挪。沈云萱还感激地回头说了一句,“谢谢叔伯婶子来救我,要不然怕是我就要烧死了,吓死我了。”

    马婶喊道:“别怕,没事儿,啥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沈云萱点点头进了屋,邻居们走的时候还叮嘱了让他们别再让沈云萱干活,干了这么多年活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沈卫国感觉他们阴阳怪气的,脸色阴沉得厉害,看到烧黑的灶房,摔碎的暖壶,更是感觉一股火在胸膛里乱窜,气得要命。

    方芳还在屋里数落沈云萱,沈云萱闭着眼睛一声不吱,沈卫国听得烦,大喊一声把方芳给叫出来干活,大步去后院抽烟去了。沈老太心疼灶房那些东西,也哎呦哎呦地跟着方芳一起收拾。

    两人都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做饭了。

    沈雪薇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皱起眉看着沈云萱,“姐,你今天怎么了?”

    “吓着了,”沈云萱说道,“我当时看着你一点点沉下去,喊了半天也没人来,还以为你要死了。我想你要是死了,爸妈肯定怪我,说不定怎么收拾我,我害怕。

    我还怕你死不瞑目,怪我为啥不会游泳没有救你。怕你死了被水冲走,尸体都找不回来,怕你……”

    “别说了!”沈雪薇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她重生一次最忌讳不吉利的东西了,沈云萱一口一个“死了”、一口一个“尸体”,膈应死她了!

    不过沈云萱这样的原因也找到了,原来是太害怕太紧张。沈雪薇上辈子就听说过,有的人一紧张就大脑空白手脚无力,甚至都喘不过气,说是压力太大,估计沈云萱就是这样。

    她鄙夷地瞥了沈云萱一眼,这么点事就吓成这样,也配当师长夫人?就是走了狗屎运赖上邢凯而已,这辈子邢凯救的是她,娶的也只会是她。

    想到这,沈雪薇偷偷得意起来,心里畅快极了。这时候的所有人都有眼无珠,看不出邢凯的厉害。邢凯没消息这几年其实是出任务立了大功,已经升为营长了,这才抽空回来探亲。

    上辈子是一回来被沈家赖上要彩礼,邢家才没说出邢凯升营长的事,生怕沈家再赖上去,让所有人包括嫁过去的沈云萱都以为邢凯只是一个小兵。还是沈云萱几年后带孩子去随军的时候,大伙才知道邢凯当官了。

    再之后邢凯一路高升,一直升到师长,沈云萱这个只有初中毕业的村姑,就会干活带孩子而已,居然也跟着当上了师长夫人。这不是狗屎运是什么?好在她重生了,一举把邢凯抢到手。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邢凯是营长时,她对邢凯好,一定更能打动邢凯。再说她也不会让邢家出那么多彩礼,邢家就没理由记恨她,他们只会是一段良缘,和沈云萱可不一样。

    沈云萱扭头看了一眼,好家伙,沈雪薇闭着眼睛还在笑,这是有多高兴啊。她突然想看看沈雪薇嫁到邢家后还是不是这么高兴,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其实这个年代遍地是黄金,胆大心细的很多人都成了富人,各行各业都发展得极好。沈雪薇哪怕摆小摊也能赚啊,干什么非要抢邢凯?就因为邢凯能当师长?可沈雪薇没听说过军嫂不好当、后妈不好当吗?真是好奇怪的选择。要是她就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做点小生意。

    外头一直有摔摔打打的声音,没多久,方芳就拿了两个煮鸡蛋和一个烤地瓜给沈雪薇吃,还不想给沈云萱吃饭,看都不看沈云萱一眼。

    沈云萱闭着眼说:“我怎么眼前一阵阵金星?是不是要晕死过去了?妈你记得送我去卫生所,别让我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晦气死了!家里最近正议亲呢,沈雪薇差点淹死,现在沈云萱又不知道怎么了,方芳憋着一口气烦得不行,到底怕沈云萱会晕过去,还是拿了地瓜进来给她吃。

    当然唠叨是少不了的,方芳现在怎么看沈云萱怎么不顺眼,谁让沈云萱害家里损失了一笔钱?那暖壶和灶房她一想起来就心疼。

    上辈子面对他们的时候,沈云萱是很难过的,很想把所有事都做好,得到他们的认可,但后来沈云萱成长起来,已经不在乎他们了,现在对方芳的唠叨全当蚊子噪音,一点不往心里去。反正她是不可能再伺候他们的,要是还敢让她做饭,她还敢烧灶房。

    这一晚沈家几个人都心里不痛快,睡得不安稳。沈雪薇落水着凉忽冷忽热也没睡好,只有沈云萱一个人睡好了,第二天起来特别有精神。

    沈卫国和方芳终于听老太太说乡亲们在议论邢凯救沈雪薇的事,立马就要冲出去跟那些人干仗。他们家女儿还要嫁城里人呢,怎么能这么败坏女儿的名声?

    沈雪薇连忙叫住他们,红着眼眶道:“爸,妈,已经这样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嫁给邢凯。不然以后婆家提起这件事不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吗?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只有嫁给邢凯,我才能堂堂正正做人。”

    沈老太急道:“这怎么行?你是要嫁到萧家当城里人吃城里粮的啊!你放心,萧家在村里又没有认识人,他们不知道的。”

    “那要是以后知道了呢?”沈雪薇神情难过,“我不敢赌,要是让他们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被别的男人抱过,我只有一死了之了。”

    方芳害怕地搂住她,哭了起来,“你瞎说什么?这叫什么事啊!马上就能谈妥了,你就要是城里人了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呢?”

    方芳说着,看见了沈云萱,突然变了脸色,“是不是你嫉妒你妹妹,故意把她推下水的?不然哪那么巧在这节骨眼出事?”

    家里几个人都看向沈云萱,就连沈雪薇都没说话,沈云萱就盯着沈雪薇冷声道:“你不吱声是什么意思?不会想冤枉我吧?我离你几米远,根本碰不着你,你要想冤枉我,咱们就去找村长,让大伙给评评理,也让大伙看看你是个什么人!”

    沈老太气道:“反了反了,你还想找村长,显得你能的!啥冤枉你?薇薇说啥了?你有一点当姐的样子没?”

    沈云萱指着沈雪薇道:“那她为啥不说话?她说一句自己掉下去的就得了,不说话不就是想让你们误会是我害的?不就是想冤枉我?当谁是傻子看不出来呢?从小到大她都冤枉我多少次了?我以前不计较是因为没多大事,这次你们三番两次说我害她,我可不背这锅,这不是说我杀人吗?

    报案!走走走,我们去报公安!公安一来谁也别想撒谎冤枉人!”

    沈云萱起身就去扯沈雪薇,沈雪薇脸色一变,惊叫道:“我是自己掉的,没说是你害我,是你说话太快没给我开口的机会,你怎么这么想我?我什么时候冤枉你了?”

    沈云萱板着脸一一看过去,“听见了吗?她沈雪薇亲口说的,她是自己掉的,你们别想再冤枉我。被人听见了他们可是会乱传的,到时候说不定会传成沈家有杀人犯,那沈雪薇就别想嫁好人家了,沈杰说不定都要被退学!”

    沈卫国几人又惊又气,他们在自家质问沈云萱几句都不行了?闹腾这么大干啥?方芳还想伸手打沈云萱,被沈雪薇一把拽住。她是看出来了,家里怀疑沈云萱推她,把沈云萱惹毛了。

    也是,这个年代什么罪行都是严办,要真扣上这个罪,传出去了沈云萱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她能不害怕吗?怪不得怕得都手脚无力了,对这时候十几岁没见识的小姑娘来说,这种指控太吓人了。

    沈雪薇不想夜长梦多,她刚才只是下意识想看沈云萱被教训而已,看见沈云萱害怕痛苦她就高兴,结果适得其反了,那就算了。沈雪薇把话题拉回来,坚定地说:“就像姐姐怕传出不好的名声一样,我也怕,而且邢凯那样救了我,让我嫁给别人,我心里的坎过不去,你们就让我嫁给邢凯吧。”

    方芳着急道:“你糊涂啊!邢凯比你大十岁呢,他那两个孩子都一个十一,一个十二了,你怎么能嫁给邢凯,给那么大的孩子当后妈?你疯了?邢凯是军人,救人是军人的天职,你被他救了怎么了?谁敢乱传我找他们去!”

    沈老太也着急,“萧家多好的人家,要不是萧俊没工作,咱家还高攀不上呢。他家四个职工啊,还有啥主任,你嫁过去全村都得羡慕你,你可别犯傻了,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沈雪薇心里嗤之以鼻,萧家是四个职工,在这时候看来都是铁饭碗,可过几年他们就下岗了,只有老大还当着老师,但一分家就和萧俊没关系了。萧俊喜欢跟一帮狐朋狗友走街串巷,打牌玩闹,一点正事没有,等后来想找工作了也错过了时机,开车拉货当个司机,钱少不说,还总在外头跑不着家,说出去也不体面,哪比得上当师长的邢凯?

    但她不能说,这时候的人没人会相信国营饭店、供销社的人会下岗,说出来他们怕是要把她当疯子。

    邢凯的探亲假没几天,沈雪薇也没时间慢慢说服他们,就低着头哭,“除了邢凯我谁也不嫁,我接受不了,你们别劝我了,劝我就是要逼死我。要是你们觉得邢凯不合适,那大不了我不嫁人,在家当个老姑娘,只要你们别嫌我就行。”

    沈老太他们都无法理解,“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萧家才是好去处啊,那真是顶顶好的亲家,结了这门亲,咱一家人都体面了,那萧家老大是老师,还能帮小杰呢。你别犯倔啊。再说咱们都跟萧家谈得差不多了,要是不结了不成了悔婚?得罪了萧家还得罪了介绍人,他们不得给小杰穿小鞋啊?万一记恨咱们咋整?”

    沈雪薇突然道:“那让姐姐嫁给萧俊。”

    几人都懵了一下,沈老太不可置信,“啥?让你姐?那哪行?”

    方芳嫌弃道:“你姐才初中毕业,瘦的像麻杆似的,又黑,手还粗,萧家哪能看上?”

    沈雪薇肯定道:“萧家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想找的就是懂事踏实的,最好还能劝劝萧俊上进的,我姐可比我稳重多了,比我更合适。就这么定了吧,这样两家亲都能结。”

    沈云萱冷笑一声,“你说定就定?凭什么?我不嫁。”

    沈雪薇万万没想到沈云萱会反对,连忙道:“姐,我听见大门外有人叫你,你快去看看。”

    沈云萱也不是真的想阻拦她嫁给邢凯,便顺势出去了,让他们说悄悄话。

    沈雪薇抓住时机握紧方芳和沈老太的手道:“我听到消息邢凯已经是营长了,以后还会升,可能升到团长、师长!知道那是多大的官吗?镇上的镇长见了都得点头哈腰。

    我本来听说这个消息有点惊讶,没想到这次凑巧被他救了,那当然要选他,这是天赐的缘分,当官太太不比去萧家好多了?将来萧家分家,就萧俊那游手好闲的样,能养活我吗?给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三人都惊呆了,“营长?邢凯是营长了?”

    沈老太激动道:“薇薇你这消息打哪听的?保真不?”

    沈雪薇肯定地

    点点头,“绝对是真的,我不会拿结婚开玩笑,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就听我的吧,我嫁给当官的不更能帮小杰吗?说不定以后邢凯还能给小杰安排个官当当呢。”

    当官的当然比萧家那些职工强了,三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心思浮动得厉害。沈雪薇又连忙交代道:“邢家既然没透露消息,就说明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可能防着大家求他们办事,防着大家借钱。咱家也别说,就正常结亲就行了。再说,万一他们觉得咱家是扒上去讨好处的,肯定瞧不起咱们,咱们得装作不知道。而且彩礼也不能多要,得让邢家心里高兴结这门亲才行。”

    “啥?彩礼也不能多要?他一个当官的……”

    “妈!”沈雪薇打断方芳的不满,“你看长远点,等我嫁过去,咱们两家成一家,还怕没好处吗?可你要是一开始就让人不痛快了,以后有好处也不给咱们啊。”

    三人都点点头,沈老太笑眯眯地说:“还得是咱薇薇,读过书,认识的朋友也多,知道咱们不知道的消息,想的也长远。那就听薇薇的吧,要不是薇薇落水,咱上哪找机会嫁给当官的啊?”

    方芳眼睛一亮,“外头那些胡说八道的乡亲还帮了咱,咱就拿这个当理由,让邢凯娶薇薇。”

    沈卫国也点点头,“邢凯快三十了,俩孩子还那么大了,就算他是当官的,咱们薇薇也配得上。”

    沈雪薇见他们同意了,心里松口气。本来不想告诉他们邢凯是营长,怕他们本性难移,为了沈杰去占邢家便宜,损害她的形象。但时间紧迫,沈云萱又不同意萧家的婚事,她只能说实话,让他们支持她了。

    她还让他们把沈云萱嫁给萧俊,反正在他们眼里,萧家顶顶好,那就用沈云萱把两家联系起来啊,家里也多几个助力。不说别的,萧家老大就是高中老师,等沈杰上高中直接让萧家老大照顾着,还怕考不上大学?

    再说萧家给的彩礼不少呢,邢家这边不能多要,萧家总是能要的。

    到嘴里的肉没有吐出去的道理,之前他们是不知道邢凯是官,才一定要让沈雪薇嫁到萧家。现在知道邢家更好,当然也不能把萧家扔了,让沈云萱去正好。将来两家都是沈杰的助力。

    沈云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老太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沈老太这辈子没怎么出过村子,就是最底层的小老百姓,这一想到家里能出两个能耐的亲家,还能帮到自己的孙子,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

    沈卫国直接给沈云萱下了命令,“今天去给你妹妹谈邢家的婚事,明天就去镇上谈你和萧家的婚事。”

    沈云萱毫不犹豫地道:“我不去。原本给妹妹说定的人现在说给我,别人知道了都得骂咱家不要脸。”

    沈卫国眉毛倒竖,“你还来劲了,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你就要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萧家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嫁到北山村去,就只有山沟里的人要你了。”

    沈云萱眼神一冷,上辈子就是这样,她不愿意嫁给邢凯给人当后妈,他们就要把她嫁山沟里去。说得好听是“嫁”,说的不好听就是“卖”!到时候恐怕她跑都跑不出来,就算报警,长辈说是彩礼嫁妆没有买卖,都是她瞎胡闹,多半也是没人管。

    她的户籍在家里,要出门还得找村长开介绍信,还没有钱票,跑都没处跑。再说这个年代,外面拐卖女人的、耍流氓的、偷盗抢劫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危险都不少。她要是自己跑出去,处于危险之中,家里这边再报警找她,她往后的日子还得躲着他们,想想都闹心,所以还是得曲线救国。

    沈云萱冷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想把我卖了,我早就写好举报信交给信得过的人了,要是哪天我不见了,他们就会去举报你们卖女儿。你们在乡下无所谓,沈杰在学校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个兔崽子你找打!”沈卫国脱了鞋就要打沈云萱。

    沈云萱躲开道:“我这是以防万一,要是你们不逼我,什么事都没有。”

    方芳气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到底想干啥?”

    沈云萱怀疑地看着他们,“我不想干啥,我就是觉得你们不对劲,沈雪薇好好的非要嫁给邢凯,还让我嫁给萧俊,该不会萧俊是个傻子吧?”

    方芳更气了,“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傻子?”

    沈云萱冷淡道:“一年前我听见你们在屋里商量邻村有个傻子家来提亲,要不是他突然生病没了,你们已经把我嫁给那傻子了吧?”

    方芳和沈卫国一惊,没想到她听到过这事,怪不得这么害怕逼她嫁人呢。

    沈雪薇委屈道:“姐你想太多了,是我因为救人的事要嫁给邢凯,但萧家那么好的婚事可惜了,才想让你嫁过去享福,你仔细想想,那是咱家攀都攀不上的好亲事,别人都要羡慕呢,怎么会害你?”

    沈云萱想了想,“我知道了,你们想把我嫁过去,交换让萧家老大照顾沈杰。我不是物品,我不去交易。”

    “越说越离谱了,就是正常结婚,哪有交易?”沈老太气道,“我看你是脑袋进水了。”

    沈云萱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嫁得好,让我享福?那我可以嫁,我们在报纸上断绝关系,这样我就不怕你们利用我干啥了。不然我绝不嫁,我要自己找对象。”

    “小兔崽子你说啥?”沈卫国暴怒,又要打沈云萱,被沈雪薇拦住了,而沈云萱则躲到了屋外。

    沈卫国气得脸色铁青,一把甩开沈雪薇,“你拦我干啥?就该打她一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还敢跟我们断绝关系,我看她……”

    “那就断。”沈雪薇道,“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以后那些报纸上断亲都不算数,法律不认。沈云萱不懂这个,咱们就跟她断,将来咱们有事找上门,还怕她不管家里?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压住她了。”

    沈雪薇见他们三人皱眉思索起来,心里有些兴奋,断亲好啊,等过几年萧家人都下岗了,沈云萱连个娘家都没有,就真正的求助无门了,岂不是比她上辈子更惨?

    她才不让沈云萱自己找对象,万一找着个好的,做生意赚钱了呢?沈云萱不就过上好日子了?她要让沈云萱嫁到萧家去,先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嫁得多好,再眼睁睁看着家里一个接一个下岗,惊惶无措什么都做不了,彻底跌入谷底。

    上辈子她品尝过的滋味,她要让沈云萱一一品尝,再仰望她成为高高在上的师长夫人。

    沈家人根本不懂什么断亲什么法律的,只是仔细一想,就算断了,以后他们找上门沈云萱也不能拒绝,不然就是没有人情味。关键是萧家那边不能拖,一拖这门亲就没了,他们也不能硬逼着沈云萱,让萧家看出沈云萱不乐意还是成不了。

    干脆先答应断亲,让沈云萱心甘情愿嫁过去,等两家成了姻亲,有事再上门不是一样吗?他们就不信,找到萧家老大,萧家老大还能推辞。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解决问题要紧。沈卫国就把沈云萱叫进来,端着架子说道:“就你疑心重,那就按你说的登报断亲。但是你不能宣扬,咱家这是为了安你的心,你不能闹得乡亲都知道了,让家里丢人。”

    沈云萱狐疑地看了他们半天,“等见过萧俊再说吧,他要是个傻子,说什么也不行。”

    沈卫国冷哼一声,着急去邢家呢,也没工夫和沈云萱掰扯,干脆地同意了。

    他和方芳换了身衣裳去邢家,一关上门方芳就带着哭音道:“大嫂子,外头都在传你家邢凯救了我家薇薇的事,都说薇薇嫁不出去了,你说可咋办啊。”

    邢母当然是听说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地说:“这可怪不到我家邢凯头上,他是好心救人,到哪也有理。”

    方芳点头道:“当然有理,我们一家都把邢凯当救命恩人。我是可怜我女儿啊,她听了那些话委屈死了,自己躲在屋里哭,就怕将来总有人拿这事儿戳她脊梁骨。”

    邢凯是军人,见事情闹成这样,皱眉听了一会儿,说道:“要是叔你们愿意,我娶沈雪薇,这

    样就没人说闲话了。”

    邢母一愣,看看邢凯,又想到孙子孙女,动动嘴没说话。沈雪薇是高中毕业,长得不错,又年轻,听说还差点嫁到城里,是个抢手的,让儿子娶了沈雪薇,不亏。而且沈雪薇是因为这事儿嫁进来的,以后也好拿捏不是?

    于是邢母拉住方芳的手也说了起来,方芳本就是这个意思,两家人一拍即合,立即就让邢凯去打了加急结婚报告,把婚礼定在三天后。要是不快点办,邢凯就要回部队了。沈家还想让沈雪薇进门后能和邢凯相处两天,培养培养感情呢。

    所以虽然仓促,虽然彩礼才188,三转一响一个都没有,沈卫国和方芳还是同意了。他们心里高兴,马上就要有个当官的女婿了!

    他们一走,邢父诧异道:“还以为他们要抬抬价,没想到这么痛快就谈完了,看来他家是真在意外头说的那些话。”

    邢母很高兴,“越在意越好,到了咱们家才不会拿乔。要真是娶回来一个小祖宗,才有咱们受的。”

    邢凯对这些不感兴趣,反正他马上就要走了,娶回来的媳妇也是在家和家里人相处,他事不关己地出了门,只负责打结婚报告,其他事让邢母他们商量就行了。

    邢家这边谈得这么顺利,沈家人一晚上都乐呵呵地,第二天催沈云萱去镇上也没板着脸。他们已经想通了,断绝关系完全是敷衍沈云萱的,压根不放在心上,他们今天主要就是让萧家同意这门亲事,再让萧家多给些彩礼。

    沈卫国和方芳也商量好了,成就成,不成拉倒。回头就把沈云萱嫁个出彩礼高的,沈云萱不是怕他们把她卖了吗?那他们就在镇上找,那些鳏夫、瘸子啥的,可有愿意出钱的了。沈云萱又能干,还怕嫁不出去?

    有了邢家做姻亲,萧家有没有都影响不大。

    沈云萱跟着沈卫国和方芳到了国营饭店,萧父萧志军亲自做了一桌菜招呼他们,萧母于虹带着萧俊落座,一看见沈云萱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方芳尴尬道:“这是我家大女儿,叫云萱。嫂子,要不,让他们年轻人出去溜达溜达认识认识,咱姐俩说说话?”

    于虹有些发懵地看看她又看看沈云萱,旁边的萧俊嗤笑一声,“去呗,你们快点说啊,说完了喊我回来吃饭,吃慢了,我爸做的菜都凉了。”

    这回轮到于虹尴尬了,“臭小子你有没有礼貌?去去去,别走太远。”

    萧俊起身就往外走,沈云萱也跟了上去。萧俊看见她冷淡的样子,好奇道:“你家怎么换成你了?看你不怎么高兴的样儿,你也是被逼来的?”

    沈云萱冲他挑挑眉,“这么说,你也是被逼来的?那你是不想结婚还是想和别人结婚?”

    萧俊撇撇嘴,“结婚干啥?我没事闲的找个人管我?要不咱俩回去说咱俩没看上对方?”

    沈云萱摇摇头,“那马上就会相看下一个了,你家可能给你相看好的,我家,说不定是个愿意给钱的瘸子。”

    萧俊睁大了眼,回头往国营饭店的方向瞅了瞅,明白了。这沈云萱在沈家是个小可怜啊!

    他又想到自己,其实也不一定给他相看什么好的,因为那些所谓的好人家都嫌他没本事看不上他。

    就在这时,沈云萱说了一句,“萧俊,敢不敢假结婚?”

    第77章 嫁给年代小白脸VS军嫂后妈2 预收《……

    萧俊被沈云萱一句“假结婚”整懵了, 吓得都结巴了,“假、假啥?结婚还能整假的?”

    沈云萱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能了,法律上咱俩领证结婚肯定是真的, 但咱俩私下说好, 只是装的夫妻,实际上当战友、当伙伴。你帮我脱离沈家,我帮你应付家里。要是以后谁有了喜欢的对象, 就去离婚。这不是挺好?”

    萧俊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活了二十年就没见过离婚的人,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不把离婚当回事的姑娘。不是说女人最怕离婚了吗?他脑子都转不动了。

    沈云萱站在他面前,十分淡定,“是不是接受不了?那就算了,听说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我推荐个合适的?要求就是人品好,能接受假结婚的条件,能和我做战友的。”

    萧俊眨了眨眼,惊讶地笑起来, 看沈云萱的眼睛亮亮的,“你这个要求……那你找我假结婚是看出我人品好?真的假的,外头不都说我是二流子吗?你咋知道我人品好?”

    沈云萱也惊讶了,她说了那么多,这人就听见“人品好”仨字儿了?不禁笑道:“我就是稍微打听了一下, 听说你重情重义,对兄弟两肋插刀, 有一年过年兄弟的奶奶摔一跤晕过去了,还是你背着老人跑了三条街给送去医院的,要不然老人就没了。

    这不就是正直善良吗?这可是最重要的人品了, 和你做战友,我信得过。而且听说你家人的人品也不错,一个好家庭好环境也是很难得的,这都是你的优势。”

    这么多年了,萧俊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夸他,听得耳朵都红了,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感觉骨头都轻飘了几分,脑子一热就道:“你有眼光!那咱就这么定了!”

    沈云萱好笑道:“定了咱俩结婚?你想好了?”

    萧俊一愣,好像是有点冲动了,但他看了看沈云萱,想到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有眼光的姑娘,还能解决家里着急让他结婚的事,将来要是真遇到喜欢的姑娘还能离婚,反正是有利无害,人家姑娘都敢提出来,他有啥不敢答应的。

    他当即也不犹豫了,用力点了下头,坚定道:“想好了!走,咱俩回去跟长辈说一声。”

    沈云萱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说了家里的事。包括家里不让她上学,一直奴役她,差点把她嫁给傻子,沈雪薇落水被救后非要嫁给邢凯,家里就想让她嫁到萧家以后捞点好处。

    当然,她也说了她会和家里断绝关系,希望以后萧家也别让沈家人占到便宜,彩礼嫁妆方面,他们也要想办法别便宜了沈家。

    沈云萱虽然觉得萧家是个好去处,在这几年还没全面经济开放的时候,能成为她最好的保护港,也能当做她离开沈家最好的跳板。但她不会骗萧俊,要是萧俊知道她的情况觉得不妥,她就再另外想办法。

    另外的办法可能会麻烦十倍,但总能找到办法的。重生一次,在沈云萱身上体现最大的就是淡定,是那种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的淡定。

    可萧俊看她说得这么淡定,却义愤填膺了起来,觉得沈家那一家子太无耻了,居然压榨沈云萱这么多年,还故意留沈云萱在家干活,等沈云萱年纪大了嫁傻子换彩礼,简直不要脸!

    他本来就有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这会儿工夫感觉沈云萱是个挺好的姑娘,又被家里欺负这么惨,不跟他结婚指不定会被卖给什么瘸子傻子老头子,他立马就压着怒气道:“你就嫁给我,以后我护着你,我看他们谁敢上门欺负你。走,咱们进去,一会儿你别说话,让我来!”

    沈云萱有点惊讶,然后笑了。她其实和萧家人没见过几次,并不了解他们,很多事都是听来的,但这次一见,感觉还真挺好的。

    桌上四个长辈表情都有些不好看,沈卫国和方芳是尴尬的,毕竟

    他们突然换了个女儿嫁过来,怎么说也是太儿戏太离谱。萧志军和于虹则是皱着眉有些生气,觉得沈家在戏耍他们,先拿高中毕业白嫩漂亮的二女儿来相看,都快谈好了突然又换成初中毕业黑瘦寡言的大女儿,这不是骗婚吗?

    萧家不可能同意。

    结果萧俊一进来就让沈云萱坐下吃饭,还夹了个大鸡腿放她碗里,“多吃,看你瘦的,我爸做饭老好吃了,待会儿吃完再给你带两盒。”

    萧志军和于虹都是一愣,惊讶地看向萧俊,连沈卫国和方芳都懵了。之前相看的时候,萧俊不是一脸不耐烦特别抗拒的吗?这怎么主动照顾起沈云萱了?四人都下意识看向沈云萱,没看出啥来啊。

    萧俊很直接地说:“爸,妈,我就娶沈云萱吧。不过你家突然换人,没道理、没诚信,不可能按之前谈的给,打量我家好欺负呢?”

    于虹连忙扯了下萧俊的衣服,“你说啥呢!这事儿哪有你自己谈的?快闭嘴。”

    萧俊推开她的手,很光棍地道:“你们不是商量把彩礼嫁妆都给我们的小家吗?那我凭啥不能谈?彩礼没钱,直接安排三转一响放我们新房里。你家再给一百块钱嫁妆,外加新衣服两套、新被褥两套、锅碗瓢盆和暖壶搪瓷杯。”

    “啥?不给彩礼还让我们给嫁妆?不可能!”方芳声音都大了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萧俊惊奇道:“你没听见有三转一响啊?几个家庭能拿出三转一响的?知足吧。还是说你们想卖女儿,不愿意把彩礼给女儿用?”

    这话让沈卫国和方芳都变了脸色,“什么卖女儿?你咋这么说话?那不是习俗吗?”

    萧俊一摊手,“这不就是在商量吗?疼闺女的人家都把彩礼嫁妆给闺女,咋了你家不是?才让你家出一百,你家还占便宜了呢?再说你家冷不丁换个女儿过来,自己不觉得理亏?你要这样就没得谈了,本来还觉得你家不错,以后两家多走动呢,我大哥还能照顾照顾你家小子,现在你们没诚意就算了,着急的又不是我。

    瞅瞅,我爸在国营饭店,我妈在纺织厂,我嫂子在供销社,我哥还是高中老师,我急啥?”

    于虹都不知道扯萧俊多少下了,和萧志军两口子尴尬地不行。这臭小子还骄傲上了,合着全家都有能耐,就他一个二流子,这还好意思往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光彩的事呢。

    不过他俩也看明白了,儿子这是故意刁难沈家,让沈家知难而退。这么谈的话,沈家是真一分钱拿不到,看沈家两口子那态度肯定不乐意,自然就谈不成了,也算好聚好散,就是这小子说话太难听,一点没个对长辈的样,丢人!

    沈云萱头也没抬,一直在吃饭。她没想到萧志军做饭还真的挺好吃,她自己就会吃,爱做饭,知道在这个年代调料少,能把菜做得这么好吃是水平很高的。重生后吃了几顿烤红薯,嘴里都没味儿了,一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她幸福感飙升,当真像萧俊说的那样,都交给他不插嘴。

    沈卫国和方芳被萧俊怼得不轻,一转眼看见沈云萱吃得喷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方芳对着沈云萱肩膀就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在家饿着你了?一句话都不知道说!”

    沈云萱冷淡道:“我在家不是经常挨饿吗?好不容易能吃一顿饱饭,怎么不能吃了?想让我说什么?介绍咱家情况?”

    她扭头对萧家人说,“叔,婶,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智商比沈雪薇高,是家里为了让我干活不让我念了。这些年家里家外就我干活最多,比沈雪薇手脚勤快,踏实肯干。外表是因为我天天干活吃不饱,晒黑的饿瘦的,养养就好,比沈雪薇好看。”

    方芳低喝一声,“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云萱皱起眉,“叔婶大概对咱家换了人不满,你们让我说话,不是说说我比沈雪薇好在哪?不然说啥?”

    说啥?当然是说彩礼。说家里养大她不容易,应该感恩父母,把彩礼留给父母!谁让她说这些了?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萧志军和于虹很意外,小姑娘嘴皮子利索,看样子性子也挺强,要是这说的都是真的,那在家里是被苛待了啊。沈家两个女儿看着确实一个像小姐一个像丫鬟,他们看沈云萱也有些同情了,不过这不是答应结亲的理由啊。他们已经打退堂鼓了,准备说辞,打算体面一点结束这顿饭。

    谁知萧俊就张嘴了,“你们瞅瞅,沈云萱在你家都营养不良了,到我家之后,我家得做多少肉多少米饭才能把她养好?这些不要钱啊?没跟你们要营养费就不错了。不对啊,你家是重男轻女吗?不会是为了供儿子念书想拿女儿换彩礼吧?不然咋这么欺负女儿?不行,我得去学校问问你儿子的老师,看他在学校表现咋样。”

    “啥?关我儿子啥事?萧俊你去找我儿子的老师干啥?”沈卫国一下就急了。

    萧俊理所当然地道:“学校培养祖国未来的人才,肯定不能让一个品德差的人读书啊。孔融还知道让梨呢,你家儿子就看着亲姐受苦?我记得上回你们把他带来,有点胖乎,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把他姐的吃的都抢了吧?这不是欺负人吗?品德坏不能读书。”

    沈卫国和方芳都气懵了,农村人最怕城里人,就是因为城里人有工作有人脉,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他们根本不敢得罪。他们看着萧志军和于虹,“你们什么意思?不结亲就不结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硬了,方芳忙哭道:“是我们错了,不该换女儿过来。我们也是没办法,薇薇掉河里被人救了,怕有啥闲言碎语的,不好再嫁过来,这才带云萱过来相看想看。你们要是不乐意就拉倒呗,说小杰干啥呀……”

    于虹很不好意思,刚要解释,萧俊就翘个二郎腿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因为我人品正直,看不惯不平事。现在可是新社会,领导都说要男女平等,你家还让大女儿辍学伺候小儿子,把人饿得面黄肌瘦,把小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干啥呢?让大女儿给小儿子当丫鬟,搞地主那套呢?我当然得去揭发你们。”

    “不不不,没有的事!”沈卫国和方芳一听扯到地主了,是真吓坏了,前些年打倒地主,枪毙游街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俩人脸都吓白了。主要是他们知道萧俊是个没正形的,指不定真能干出揭发举报的事,能不害怕吗?脑子都乱成浆糊了。

    萧志军重重地咳嗽一声,怒视萧俊,“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闭嘴。”

    萧俊撇撇嘴,“我就实话实说,没吓唬人啊。那他们要是没虐待沈云萱,就别拿女儿换彩礼呗?咱家给的又不少。叔,婶,结婚的事我家都告诉亲朋好友了,不能改了,你家要换人那就这么定了,但彩礼嫁妆都得按我说的来,我也没过分,让你们掏的也不多,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方芳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一愣,“啥?还要结婚?”

    闹成这样结个屁的婚?这萧俊不会真是脑子有毛病吧?他要是看上沈云萱了,还对老丈人、丈母娘这么不客气?方芳和沈卫国对视一眼,都反应不过来了。

    萧志军和于虹也没想到儿子还真要结亲,萧俊冲他们眨了下眼。以两人对小儿子的了解,这是看上了啊。他们再看向沈云萱,沈云萱正吃红烧鱼呢。

    这外表是真的又黑又瘦看不出好来,难道是儿子跟人出去溜达一圈,发现姑娘人品好?不过看姑娘这吃饭的动作还挺赏心悦目的,比他们吃的都好看,也算有气质。一般气质好的人,为人都不会差,也许真是这姑娘有啥他们没发现的优点让儿子知道了。

    那这样的话,彩礼只出东西不出钱是不是不太好?但再想想,儿子和姑娘对沈家那两口子好像都挺不客气,看姑娘这样子确实被苛待了,不想给他们钱也可以理解,姑娘都没提出异议。

    两人耳语商量了几句,于虹就问萧俊,“真定了?”

    萧俊点点头,“定啊,就按我说的定。”

    于虹心里有了数,看儿子这态度,又有点高兴。之前让他结婚怎么都不乐意,现在是他自己看上的,娶回去肯定得听媳妇话开始上进了吧?再说儿子自己相中的媳妇,将来过好过不好也不会埋怨他们了,其实这么定下也不错。

    于是于虹就开始和方芳谈了。她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方芳对上她自己就矮了一截,脑子又没有于虹好使,说着说着就感觉是沈家没理了。可她是真不想答应,把沈云萱嫁给傻子还能拿三百彩礼呢,嫁给萧俊一分钱捞不着不说,还得搭进去一百,还得买那么多东西,凭啥啊?这不亏死了吗?

    沈云萱知道沈雪薇会极力促成这件事,吃饱了之后就说道:“叔,婶,我爸妈心里是愿意的,就是没跟我奶奶说,不好答应下来。这样吧,今天回去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们答复,你们看行吗?”

    沈云萱这样大大方方的,给大家解了围,又把事情定在明天出结果,啥事儿也不耽误,于虹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点,笑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办。这菜咋样?好不好吃?”

    沈云萱竖起个大拇指,“太好吃了!怪不得叔能当上大厨呢,比我们村最会做席的人做得都好吃,城里人真厉害!”

    萧志军和于虹听得都笑了,谦虚了几句,萧俊挑挑眉,心想小姑娘才厉害呢,三言两语就把他爹妈逗笑了,没了最开始的抗拒。他就是有点纳闷,连离婚都能拿出来说,这么会给自己打算的姑娘,这些年怎么被家里欺负得这么惨呢?

    沈卫国和方芳听了沈云萱的话,则是又起了心思,他们真觉得城里人好,比乡下的人厉害。要是因为彩礼嫁妆的事就放弃这门亲事,是不是太不值当了?就像沈雪薇那边跟邢家也没要多少彩礼,图的不就是将来能照拂沈家吗?

    邢凯去当兵,对沈家的提携暂时还看不到。但萧家就在镇上,要是这门亲成了,以后家里到供销社买东西,都能让亲家大嫂给留点好的,不用抢了。沈杰上高中,也能让亲家大哥给安排个好班,亲自督促沈杰学习,沈杰在镇上有点啥事,萧家这么多人都能照顾。

    再有以后来国营饭店吃饭,亲家也不好意思要钱票啊,亲家母在纺织厂当主任,以后做衣服的布料还不是能随便拿?

    萧俊瞥了他们一眼,起身道:“爸,妈,差不多走吧,他家不太愿意,干脆去相看一下你同事那个侄女。记得跟林姨说一声,介绍的这是啥人啊。”

    林姨就是给沈家和萧家牵线的人,是沈老太的远房表侄女,也是沈家在镇上唯一的亲戚,平时都是巴结着,这要是让萧家去说什么,林姨对沈家不满了,往后说不定啥忙都不肯帮了。

    而且萧家还有更好的选择,这门亲就是沈家扒上来的,丢了确实可惜啊。

    沈卫国和方芳本就犹豫得厉害,眼看萧家人真要走了,忙道:“等会儿,咱再坐下说说,我俩考虑好了,要不就按萧俊说得办吧。他们小两口日子好过,咱们当爹妈的也高兴。”

    于虹看了萧俊一眼,重新和方芳说了些细节,打算选个黄道吉日,结果萧俊冷不丁又张嘴了,“听说沈雪薇三天就结婚?我跟沈云萱也同一天结婚吧,喜庆。反正东西我妈和我嫂子都能准备,你家要是买不到嫁妆,准备钱票去供销社找我嫂子就行。”

    直到所有事都说定了,两家出了国营饭店分头走,萧志军和于虹都没反应过来,于虹拧着萧俊的耳朵呵斥:“让你结婚你不结,好不容易要结了,三天就结,你着急个啥?”

    萧志军也皱眉道:“你今天咋这么反常,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萧俊笑嘻嘻地揉揉耳朵,“我这不是看上了吗?不想让沈云萱在家继续受欺负,早点让她脱离火坑啊。”

    “你快闭嘴吧你!你说人家娘家是火坑,当心沈云萱跟你翻脸!”于虹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儿子怎么这么不着调。

    萧俊笑了一声,“不可能,沈云萱都跟我交底了,她嫁过来就是咱家的人,决不让沈家占咱家便宜。妈你跟大嫂说一声,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别便宜他们。对了,我去找我大哥,得告诉我大哥别照顾沈杰那个小混蛋。”

    “萧俊!你给我回来!”萧志军喊了一声,看萧俊一溜烟跑没影了,好气又好笑,回过神又纳闷,“那姑娘跟儿子说不让娘家占便宜?”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犯嘀咕,真没遇见过这样的,不会是故意诓他们,想等他们降低防备再拿好处补贴娘家吧?但也不应该啊,亲戚之间帮帮忙本来就没啥,特意绕这一圈干啥?

    所以那姑娘真是和家里感情不好?看着好像真是。到底是儿子看上的,两人虽然觉得有点不妥当,但想想也没什么坏处。他们去学校找人打听了一下沈云萱上学的时候确实是年级第一,又找林姨问了下沈云萱在家里人品性格怎么样,直到的越多心里越踏实,也就真决定结这门亲事了。

    而沈云萱这边打铁趁热,离开国营饭店后直接对沈卫国和方芳道:“去报社刊登断绝关系声明吧,不刊登我可不嫁人。”

    “彩礼嫁妆都给你还不消停,非要闹是吧?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妹妹?”沈卫国皱眉瞪着她。

    沈云萱脚步不停,冷淡道:“沈雪薇坑过我好多次,这次非让我嫁给萧俊,我不放心,怕她又坑我,先断了关系才能安心。”

    方芳气不过,“你少冤枉你妹妹,她坑你?她图啥?”

    沈云萱道:“快走吧,再晚人家下班了。看今天萧俊气得,也是怕你们占便宜吧?正好我脱离关系让萧俊放心,以后才能对我好。他肯定是怕你们找我要钱吸他家的血。”

    方芳气得都哆嗦了,说他们吸别人的血,这不是骂人吗?两人想直接把沈云萱教训一顿,但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又怕闹起来被认识的人知道。再说沈雪薇都跟他们说了,断亲没事,就是敷衍沈云萱的,还不如听沈云萱的,然后赶紧置办结婚要用的东西。

    三天就结婚,时间仓促得很,他家又一次嫁两个女儿,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反正两人没把登报断亲当回事,直接跟着沈云萱就去了。

    沈云萱看事情办成了,暗自笑了笑。登报断亲确实不具有法律效力,但在这个年代是非常有用的。就像这时候很多人结婚都不领结婚证,反而认为办了酒席就是夫妻。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小地方,百姓更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有这份报纸上的断亲声明,村里镇上的所有人都会认定她和沈家再无关系。就算他们找上门,别人也不会帮他们说话,不然那些领养孩子都得担心孩子和亲生父母联系。

    这里从没出过断亲的事,所以沈家人不懂,听沈雪薇一说没影响就信了,痛快地登了报。反正村里人不看报纸,镇上也没几个认识他们的会正巧看到,他们没当回事,只心疼了一下登报花的钱。

    至于以后是不是要依法给他们养老,沈云萱无所谓,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了,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找到她都不一定,再说依法养老也没几个钱,只要

    这几年让她过得舒服就行了,省得看见他们碍眼。

    沈云萱他们回到村里,路上碰见的人都好奇沈家两口子带沈云萱去镇上干啥。

    亲事定了,不管过程怎么憋屈,这门亲就是沈家高攀,说出去都是长脸的事。方芳一脸笑意骄傲地道:“我家大闺女要嫁到镇上了,往后就是城里人了。”

    大伙都吃惊地瞪大了眼,“啥?你家老大嫁镇上了?啥人家啊?”

    “萧家,国营饭店大师傅就是我们亲家,亲家母在纺织厂当车间主任。还有他家大伯哥是高中老师,嫂子是供销社的。也是我家闺女性格好,人家一眼就看中了!”

    第78章 嫁给年代小白脸VS军嫂后妈3 预收《……

    沈云萱要嫁镇上的消息一传开, 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了。沈云萱的条件在他们村里可不好啊,初中毕业就是没学历,不像沈雪薇高中毕业能被夸一句文化人。她还又黑又瘦, 在大家眼里就是不好生养, 身子骨差。而且她不爱说话不爱笑,整天埋头干活,在大家眼里就是不讨喜, 有点晦气。

    再加上她爹妈明显不待见她,就是没有娘家的助力,这村里还真没几家看得上她。早前有条件一般的上门相看,沈家还提出要二百彩礼,结果一直没成。大伙都以为她要留在家当老姑娘了,谁成想这就嫁到城里了?

    好些人聚在外头打听萧家的情况,一听家里四个职工,就算萧俊游手好闲都被大伙忽略了,因为城里的职工有工资啊,四个职工那得多少钱啊!

    他们的工作还能有点便利, 像厨子能拿些菜回家、纺织厂的能拿布料回家、供销社的更不用提了,五花八门啥都能往家里扒拉,老师都能拿笔和本回家呢。在乡亲们心里,这些职位都是香饽饽,好处都拿不完。

    更何况镇上的人每个月都发各种票, 还发粮油呢,听说有一家过年的时候攒了一小缸油、一小缸咸鸭蛋, 这在村里是说啥也攒不下来的。萧家四个职工得攒多少啊?沈云萱嫁过去就是享福去了!整个村子都没人嫁得她这么好,她命也太好了!

    不过大伙也有点奇怪,沈家不是不待见大女儿吗?怎么还让她嫁得这么好?这一说就又说到邢凯救沈雪薇的事了, 不禁猜测是沈雪薇只能嫁邢凯,萧家的好亲事才落到沈云萱头上。这么说起来,沈云萱得谢谢沈雪薇啊。

    外头众说纷纭,沈家的气氛却很差,沈老太听说萧家一分钱都不给,还让他们给那些陪嫁,脸拉得老长。再一听说他们真去登报断亲了,立马就指着沈云萱骂,“你个白眼狼黑心肝的玩意儿,不孝的东西……”

    沈云萱不乐意听,直接回屋去了。

    沈雪薇的好心情都被败坏了,打量着沈云萱问:“姐你为啥要断亲?”

    沈云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怕你反悔又惦记上萧家,借着姐妹名义上门勾引姐夫,所以断个亲,以后你就不能上门了。”

    沈雪薇瞬间气得脸通红,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气都不顺了,“你有病吧!我主动放弃萧家就是我想好了,我以后只会跟邢凯好好过日子,谁会去勾引那个二流子,你!你神经病!”

    沈云萱无所谓地道:“我只是以防万一,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千万别上萧家的门,以后别跟我们来往。”

    沈雪薇已经气得想打人了,冷哼一声就开门出去,跟沈老太嚷嚷一句,“奶你想让邻居都听见吗?马上就结婚了,大喜事能不能别提这些不高兴的?有工夫赶紧帮我缝被子吧,我体体面面嫁过去,邢凯高兴了给家里帮的忙也多。”

    她马上就是官太太了,家里人下意识就听她的话,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沈老太嘟囔道:“我这不是反过劲儿来了吗?家里凭啥答应她断亲啊?也就她冷不丁一说,大伙光顾着生气没反应过来,要不一天打她八遍,看她还支棱不?”

    方芳也说:“怪我一心忙活结这两门亲,脑子也没想别的,就答应她去登报了,寻思赶紧嫁萧家好,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

    沈雪薇深吸口气,“不着急就错过萧家了,嫁给别人是一锤子买卖,嫁萧家是长远的好处。这都说了几遍的事了,你们还要琢磨?不就是因为萧家不给钱你们不痛快吗?怕啥?过段时间你们去跟我姐要钱就是了,她还能不给?我都告诉你们了,登报断亲没有法律效力,没事儿,就是唬弄她的。”

    沈家人看她有点生气了,赶紧把这件事翻篇了。其实是这两天突然发生一连串的事,他们平时哪处理过这么着急的事情?忙忙乱乱的总觉得哪都不对,忍不住唠叨起来再琢磨琢磨,村里有多少人办了事反应过来不对又去找人麻烦的?这不都正常吗?

    到哪就像沈雪薇说的,马上要办喜事了,还是嫁两个女儿,确实没工夫瞎琢磨,赶紧把嫁妆准备好才对。既然要看长远的好处,那邢家和萧家都得维护好,嫁妆不能太寒碜,幸好一年前就开始给沈雪薇攒布料和各种票,现在也能拿出点东西。

    只是,萧家提的要求要满足,给沈雪薇的东西就得减半了。方芳犹豫好半天才跟沈雪薇说,“你也知道家里没啥钱,给了你姐一百,你的压箱钱就先不给了,以后有了再补给你。还有那些被子、暖壶啥的,咱家也买不起多的,只能把给你准备的分你姐一半。”

    沈雪薇一口气堵在胸口,“那怎么行?外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邢凯可是营长,我怎么能嫁得这么寒碜?”

    沈卫国皱眉道:“其实也不寒碜,邢家不才给188吗?别的啥也没有,给你陪嫁这些正合适。再说你俩这算二婚,小办,没有头婚红火也正常。”

    这话让沈雪薇瞬间就红了眼眶,跑出去了。她只觉得一腔怒气无处发泄,重生回来抢得先机,她应该风风光光的当上营长夫人,再慢慢当上师长夫人,怎么就处处这么憋屈呢?

    到了河边被风一吹,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冷静了很多。她要的不是一时风光,而是一世风光,计较这三瓜俩枣的干啥?最实际的好处已经被她抢到了不是吗?

    她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村里几个婶子,她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她,见她一个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这是受委屈啦?是不是因为落水的事,你镇上那个婚事被你姐抢了?”

    沈雪薇一愣,随后垂下头,一副失落的样子,低声道:“我和邢凯的事是两家谈好的,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嗐,你别不好意思说,前阵子就听说你要嫁去镇上呢,都快谈好了,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呢?也太巧了。要不然嫁去镇上的就是你了,你可就是城里人了。”

    “谁说不是呢?一家四个职工啊,那得多富裕啊?这下便宜你姐了。”

    “别说我说话难听,要是那天掉河里的是你姐就好了。你该嫁城里嫁城里,她相不上对象,嫁邢家当后妈正好,她干活还利索,这不正合适?”

    “不过萧家是咋想的呢?把雪薇换成云萱,差这么多,他们也愿意?”

    沈雪薇低头道:“婶子们快别说了,我姐挺好的,她也想嫁到镇上,这样的结果正好,我回去了。”说完她就匆匆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难过,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几个婶子就猜起来了,“难道是云萱盯上萧家那门亲,非要替雪薇嫁过去?”

    “你们说云萱那天去相看,萧家真就同意了?这里头不会有啥说头吧?”

    “能有啥说头?云萱那黑瘦样,就是给人抛媚眼,人家也不能接啊。”

    几人哈哈一笑,边说边走远了。藏在拐角处的沈雪薇勾起嘴角,她可什么都没说,都是村里那些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瞎猜的。沈云萱刚才说怕她勾引姐夫,她就让村里人都觉得是沈云萱耍手段抢的萧家这门亲。

    明面上萧家可比邢家好太多了,怎么看都是她委屈。以后但凡沈云萱出门,这些风言风语都够她受的。

    还别说,沈云萱第二天出门溜达的时候,还真有好热闹的上来问她。那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看着她,贼好奇她是怎么把萧家抢到手的。

    沈云萱诧异地说:“谁跟你们说的?是我妹妹非要让我嫁去萧家,我说我不去,他们跟我妹妹相看的,我去算怎么回事?多丢脸啊。”

    几人听得直点头,“是啊,就没这样换人的事,那你咋又去了?还有你妹妹为啥让你去?”

    沈云萱无奈地说:“我也没办法啊,本来我爸妈跟奶奶不同意,一定让我妹妹嫁萧家。不知道我妹妹跟他们说啥了,他们突然就觉得我妹妹嫁邢家挺好,非让我去萧家,说要不然这么好的亲家就没了。我在我家一点地位没有,只能听他们的。”

    “啊?”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合着沈云萱是被迫的?为啥呀?沈雪薇舍弃萧家,嫁给邢凯,就因为那天落水的事?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是不是太草率了?再说为啥沈家长辈也同意了?他们不是最疼沈雪薇了吗?

    沈云萱又道:“过两天就办喜事了,婶子嫂子们还是别在外头说道这件事了,别影响了好好的喜事。”

    几人尴尬道:“你放心,没人乱说。”

    沈云萱点点头走了,几人看着她,都觉得她说得可能才是真的,因为她作为新嫁娘完全没有高嫁的喜悦兴奋,好像真是听家里安排没办法。不过沈云萱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不管再怎么好奇,人家办喜事呢,还是别太嘴碎,万一闹出矛盾来可就得罪人了。

    所以大家都开始私下说,没人再往几个当事人跟前凑了。沈家跑了两趟镇上,从萧家嫂子那买齐了东西,心里有点不痛快,萧家嫂子一点都没给他们便宜。要不是沈雪薇说办喜事重要,别闹出事来让邢家不满,他们非得去萧家说道说道,哪有这样的亲家啊?

    他们找了邻居们帮忙弹棉花、缝被褥,很快就把嫁妆准备好了。在结婚的前一天,萧俊骑自行车来接沈云萱去领证,邢凯也骑自行车带沈雪薇一起去。

    沈雪薇故意不看萧俊,以示清白。还有点担心萧俊混不吝的会不会来跟她说话,提之前相看的事,惹邢凯不满。谁知道萧俊根本没看她一眼,看见沈云萱就笑出一口白牙,“来,上车,我在后座上绑了个坐垫,软乎着呢,保管不颠。”

    沈云萱也笑了笑,“谢谢,那我们走吧。”

    “走!先拍张结婚照去!”萧俊等沈云萱坐好了,冲周围看热闹的乡亲笑了下,一蹬车子就骑远了。

    沈雪薇表情僵了僵,萧俊这是什么意思?看上沈云萱了?萧俊对她可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不乐意跟她好好说话的。怎么换成沈云萱,就这么高兴体贴了?

    她还听到不少人议论,“云萱这个对象好俊啊,我老婆子活这个岁数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后生。”

    “他穿的是中山装?新新的,真带劲!脚上还是解放鞋,对了,他自行车也是新的啊!”

    “他家不是说彩礼是三转一响吗?这自行车肯定就是新买的,不愧是四个职工,就是富裕!”

    邢凯骑个破自行车,沈雪薇就算在后座上挺直脊背,也能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光透着同情。毕竟在所有人眼里,邢凯混了多年还是小兵,常年不着家,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是沈雪薇倒霉落水才不得不嫁给他的。这就算了,有刚刚萧俊绑坐垫对比,什么都没做的邢凯就显得不体贴了。

    沈雪薇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以后他们就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了!再说她一开始不就想看沈云萱得意高兴,再跌入深渊吗?那才是最折磨人的呢。

    于是路上沈雪薇主动和邢凯搭话,他们也决定去拍个结婚照,她还主动买了奶糖和头绳送给邢凯的两个孩子,果然,邢凯对她很满意,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薇薇”。

    沈云萱和萧俊拍了结婚照出来,沈云萱说:“等我拿到钱,把照片的钱给你。今天买什么东西也记个账,你先付钱,回头我补给你。”

    萧俊大方地一摆手,“往后你名义上就是我媳妇了,这点钱我能让你出吗?你自己的钱自己留着花吧,买点裙子雪花膏啥的。”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反正这点钱,我打几把牌就赢回来了。”

    说完他瞄了沈云萱几眼,见沈云萱没反应,稀奇道:“你不劝我啊?”

    沈云萱一愣,她是重生回来的,以后打牌已经没人抓了,只要不是赌博就行,小来小去的还算娱乐呢。不过这个年代到处“抓赌”,只要玩钱就不行,谁要是爱打牌都会被当成没正事的二流子,毕竟有正事的都干活忙着呢。

    沈云萱笑笑,“你别被抓住别欠债就行。我看你这么机灵,应该不用劝。”

    萧俊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我这么机灵的人能出事吗?我心里有数,看我啥时候兜里没钱了?就我爸妈他们瞎操心,天天唠叨我。往后你成了我媳妇,可得帮我挡一挡啊,别忘了咱俩才是一头的,你千万别帮他们给我找麻烦。”

    沈云萱点了下头,萧俊就高兴道:“那咱俩快去领证吧,我爸已经备好菜等着了,领了证咱一家在国营饭店吃顿饭。”

    “好啊。”

    萧俊越发高兴了,他就喜欢沈云萱这大大方方不扭捏的劲儿。要是换成别人,保管要说国营饭店一顿饭太贵,不用客气啥啥的,他最烦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没想到这个媳妇还真对他脾气。

    两人提着喜糖高高兴兴地领证结婚,看见的还以为他俩是自由恋爱结成的夫妻呢,祝福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吉利又喜庆。

    沈云萱和萧家人吃饭的时候,几人怕她拘谨,一直热情地招呼她吃菜,结果发现沈云萱不但不拘谨,还能大大方方地和他们聊上话,不管谁说啥都能接上,不卑不亢,一点都不像村里来的姑娘,比她爹妈还强。

    这对萧家人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他们在给萧俊找村里人的时候,要求就降得很低,只想着人能老实懂事多劝劝萧俊就好,没想到沈云萱一点也不比城里姑娘差,反而相处起来很舒服,几人的笑容顿时真心了很多。

    萧俊一看,沈云萱这么轻松就让全家高兴了起来,心里十分得意。瞧瞧,他可真聪明,一个假结婚啥事儿都解决了,他们都不念叨他了。沈云萱这么厉害,他也不能掉链子。

    于是萧俊送沈云萱回村的时候,特意带了一大兜喜糖,在村里见人就分,笑嘻嘻地感谢大家这些年照顾沈云萱了。

    大家纷纷上前说吉利话,惊讶的目光在萧俊和沈云萱之间打量好几个来回。他们能不惊讶吗?不是说沈云萱是抢了沈雪薇的婚事吗?或者是沈云萱被迫顶上嫁给萧家的?现在看这萧俊好像是很中意沈云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早就处对象了呢。

    有人就问了,“萧家后生,你跟云萱一相看就相中啦?”

    萧俊道:“对啊,我家给我相看好几个了,我一个都没看上,直到跟云萱相看,我一眼就看上了。这不赶紧把人娶回家吗?”

    大伙哄笑起来,还说他不害臊。萧俊笑道:“娶媳妇害臊啥?碰见自己看上的就得赶紧抢回家。”

    突然有人发现不对,“你在云萱之前都没看上别人?那、那雪薇……”

    这人没好意思说下去,毕竟萧俊跟沈云萱结婚了,沈雪薇也跟邢凯结婚了,说出来不太好。

    萧俊却一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是相看过一次,我没同意。我爸妈还想再劝劝我呢,正好沈家带云萱去了,我一看就同意了。”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冷不丁又知道了个大消息,感情之前传的沈雪薇要嫁镇上是假的啊?人家萧家都没同意。这么说,要不是换成沈云萱,沈家根本攀不上萧家这门亲。

    那沈雪薇那天委屈啥呀?她就算不落水不嫁给邢凯,也嫁不了萧家。不对啊,那她们说沈云萱抢婚的时候,沈雪薇

    咋不说萧家没看上她呢?

    大伙一个接一个疑惑,不过萧俊和沈云萱是不会再多说的,发了喜糖就走了。萧俊到沈家还特意检查一遍沈云萱的嫁妆,让方芳把那一百块压箱钱交到沈云萱手里才走。

    临走时,他看着沈家人不太好看的脸色,嘿嘿一笑,“我爸妈让我看看婚礼有啥差错没,我就检查一下,这不也是为了咱两家明天婚礼好看吗?反正我家都准备好了,三转一响摆屋里贼亮堂,你们要不要去看?”

    三转一响,多风光?本来沈家人是打算去看的,但被萧俊膈应了一下,谁都不想去了,反正以后还能看见,不急在这一时,就都敷衍地笑笑说对萧家放心,不去了。

    他们想着阴阳一句“对萧家放心”,能让萧俊尴尬一下,毕竟是萧家先对沈家不放心的。没想到萧俊根本不在乎这话,乐呵呵地叮嘱他们给沈云萱吃好点,让沈云萱早点睡,就骑车走了。

    这话倒像在阴阳他们家苛待沈云萱似的,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气人?等婚结完了,他们怎么说也是长辈,到时候非得好好收拾萧俊一顿不可。

    他们没搭理沈云萱,沈云萱也没在家待着,独自出去转了一圈。有小姑娘跑来好奇地打听萧家的事,问她萧家之前到底看没看上沈雪薇。

    沈云萱说:“我不知道啊,他们没跟我说过。”

    把几个小姑娘着急坏了,“你咋啥也不知道呢?那他们让你嫁去萧家,到底怎么说的啊?”

    沈云萱回说:“就是我妹妹落水被救突然要嫁给邢凯,家里人不同意,她就说让我去萧家,她一定要嫁给邢凯。要是不让她嫁,她就一辈子不结婚当老姑娘。

    后来我出去一趟,听她在屋里说邢凯已经当上营长了,营长可比什么镇上的职工好多了,她能当官太太还能照顾沈杰。家里就高兴地同意了,当天下午就去邢家说定了婚事。

    但他们说萧家离得近,在镇上也是顶顶好的亲事,错过了可惜,说什么都要让我嫁过去。我说不去,他们就骂我。好在萧家人对我挺好,万一是不好的人家,我可就完了。真是万幸!”

    几人看她劫后余生的样子,都觉得颠覆了对沈雪薇的认知。沈雪薇居然不是因为落水不得不嫁给邢凯的可怜人?而是发现邢凯是营长,舍弃萧家去当官太太?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这么一说就全说通了!

    在办喜事的前一天晚上,这个消息在村里悄悄传开了。没人跑到沈家人面前说,但邢家人却知道了,因为有亲戚去问邢凯是不是真当上了营长,能不能照顾照顾乡亲们。

    邢家还打算保密呢,一听沈雪薇居然是因为这个才嫁过来的,顿时就恼了,这不就是贪慕虚荣攀高枝吗?这种耍心机的姑娘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可结婚证都领了,这婚不结也不行啊!

    第79章 嫁给年代小白脸VS军嫂后妈4 预收《……

    本来对沈雪薇很满意的邢凯, 脸都黑了。合着他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好心救人还被人算计了。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嫁过来能好好孝顺公婆, 照顾两个孩子吗?

    好好的喜事蒙上算计的色彩, 一下就没那个喜庆劲儿了,第二天邢家照常招待乡亲,只是原先准备好的好烟好酒水果点心全收了起来, 把喜宴办得普普通通,反正是二婚,也没人觉得不妥。

    邢凯和朋友商量的借几辆自行车一起在村里绕一圈,也取消了,就推了家里那个破自行车去的,因为之前没准备用这辆车子,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有厚厚的尘土和泥巴呢。

    跟着结亲的几个小伙都听说了他家的事,乐呵呵地恭喜他当上营长,还劝道:“凯哥别跟嫂子生气, 嫂子也是看重你,再说正好你救了她,这不就是缘分吗?”

    “对,反正娶媳妇就是过日子,娶谁都是那么回事, 嫂子这条件在村里算顶好的了。”

    邢凯心想在村里算顶好,在外面可不是, 要是没有落水救人这事儿,他原本是打算听领导的在部队里找对象结婚的,等生了孩子再把家里一双儿女接去团聚。现在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沈雪薇又不像个好的,那还是他自己回部队吧。

    邢凯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他平时也不苟言笑,但大喜的日子还这个样子,让大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尴尬,根本热闹不起来。再说大家知道他是营长,是大家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官,哪还敢在他面前瞎闹啊?

    就连沈家人见了他打招呼,看他不冷不热的,也僵笑着不知道该说啥,大家渐渐安静下来,那气氛不像办喜事,倒有点像办丧事,气得沈老太心里直呼晦气。

    幸好萧家结亲的队伍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外面“突突突突”的声音,大伙走到院门口一看,吃惊道:“拖拉机!萧家小子开拖拉机来结亲啦!”

    沈家人也是一惊,往外一看,萧俊亲自开着拖拉机,拖拉机擦得锃亮,绑着大红花,萧俊脸上也是大大的笑容,拖拉机停到沈家门口,乡亲们都沸腾了!

    要知道他们村里都没有拖拉机,萧俊居然能开拖拉机接亲,这得啥样的人家、啥样的人脉啊?沈云萱嫁到萧家可是嫁好了!

    大伙正围着拖拉机想摸两下,就听见自行车的铃声响个不停,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扭头一看,十几个挺精神的小伙子,骑着干干净净的自行车过来了,车把还都系着红绸子,一看就是跟萧俊来结亲的,喜庆极了。

    萧俊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扯嗓子嚷嚷:“云萱!我来娶你回家了!”

    跟他一起的小伙子都笑着大喊:“嫂子!俊哥来娶你回家啦!兄弟们,先点一串炮!”

    立马有小伙子掏出一卦鞭炮,搭在沈家大门上就点燃了。劈里啪啦的炮竹声总算将大家的热情带动起来,纷纷涌上前堵门笑着叫道:“新郎官唱首歌!不唱不让进!”

    萧俊挑眉道:“这有啥难的?兄弟们,一起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

    萧俊一个兄弟拿出借来的相机,找到合适的位置开始拍照。乡亲们偶尔拍照都是去照相馆,哪见过这样的?纷纷整理衣服头发,一下子矜持了不少。

    有人想找邢凯一起唱,结果回头一看,邢凯表情冷淡地站在院子里,好像就在等大家走完流程,好把新娘子带走。要招呼他的话又咽了下去,继续看萧俊这边的热闹。

    萧俊被乡亲们挡着唱了歌,还跟兄弟们一起表演了俯卧撑,给大家撒了一大堆喜糖,在大家热烈的叫好声中终于闯进了门。

    沈云萱是在自己屋里的,沈雪薇则是在隔壁沈卫国和方芳的房间。早上家里人忙活沈雪薇的事,沈云萱特意给自己化了个妆,工具有限,但她底子不错,修修眉画画眼,比之前好看多了,算不上大美人也能被夸一句长得不错。

    所以萧俊的兄弟们簇拥着他闯进门的时候,一看见沈云萱就吹起口哨,一起把萧俊推到了沈云萱面前,嘻嘻哈哈地打趣他们。沈云萱身边的几个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嚷嚷着让萧俊找鞋。

    他们这屋又笑又闹,显得隔壁房间安静得近乎压抑,乡亲们在院子里就嘀咕开了,感觉这邢家是不满意沈雪薇啊,沈雪薇去给人当后妈人家还嫌弃呢。不过也是,人家是营长了,想娶啥样的娶不着啊,沈雪薇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啥活,去了邢家能干啥呀?

    同时他们都相信了萧俊没看上沈雪薇,真是一见沈云萱就看上了,要不然能这么高兴?

    两位新郎带着两位新娘到老太太房间,给三位长辈敬茶什么的,萧俊一直都笑嘻嘻的,邢凯一直都没表情,让沈家人心里忐忑不已。特意赶回来参加姐姐婚礼的沈杰心里很不痛快,觉得这两个姐夫都没眼力劲,居然没一个过来跟他搭话的。

    沈杰还等着俩姐夫讨好他一下呢,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小舅子,总得给他个红包吧?谁知道两个新郎走完流程,直接带着新娘就走了。

    萧俊把沈云萱抱上拖拉机,给她陪嫁的那些被褥、暖壶啥的也都放拖拉机上了,红彤彤的更喜庆了。萧俊喊了一声“走”,拖拉机就又“突突突”地开走了,后头跟着一串自行车接亲队,还在互相打趣地笑闹呢。

    再后面跟着的是好些乡亲,难得看见一次拖拉机,也难得看见这么多自行车,大伙儿都好热闹,跟上去看新鲜,还说是送沈云萱出嫁,喊着让萧俊对沈云萱好点,沈云萱笑着冲大家挥手。

    拿相机的兄弟飞快骑到最前面,将这热闹的场面拍了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云萱是村里什么大人物呢,结个婚竟然这么热闹。

    反观另一边人就那么零星几个,一对比可笑又可怜。沈雪薇在听到拖拉机声的时候就震惊了,再见到萧俊那帮人那么兴高采烈地把沈云萱接走,还带了鞭炮和相机,唱歌和做俯卧撑,她心里的酸涩和嫉妒几乎冲了出来!

    上辈子家里好不容易和萧家谈妥了婚事,萧俊一直不乐意,接亲就带上五个兄弟骑自行车来的,带他们来还是因为要载她那些嫁妆。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萧俊的兄弟们说什么萧俊不爱玩不爱闹,乡亲们顾忌着他们是城里人也没敢拦,萧俊就那么把她接走了。

    结果换成沈云萱,萧俊就这么给沈云萱做脸,把婚礼搞得这么热闹?那到了萧家指不定多风光呢。开拖拉机接亲,十里八乡头一份,沈云萱到老都有的吹,只这一项就把沈雪薇气的脸色发青了。

    到了她这,邢凯居然一直摆脸色。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前一天去镇上领证的时候还好好的,邢凯不也对她笑了很多次吗?说话也挺温柔的,结婚这么多人,摆脸色给谁看呢?

    还是陪着她的几个小姑娘见气氛尴尬,偷偷跟她说,外面都在传她是因为邢凯是营长才嫁给他的。沈雪薇当时就是一惊,急忙掩饰好情绪,惊讶地说:“邢凯当上营长了?啥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谁说的啊?”

    几个小姑娘怀疑地打量她,“你姐说的啊,要不你家里能同意?咱平时那么好,你跟我们咋还藏着掖着的?怕我们求邢营长帮忙啊?”

    沈雪薇看她们有些不高兴,连忙解释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让家里去说亲的。有个小姑娘不惯着她,翻了个白眼,“那你就是不情愿呗?那你别嫁了,我们帮你跟乡亲们说,保管以后谁也不说你闲话。”

    沈雪薇又烦她们又气沈云萱多嘴,哽咽道:“我都领证了,你们咋说话呢?”

    那个小姑娘又道:“所以你就是被迫嫁给邢营长的?”

    沈雪薇快气死了,怕邢家听到这话不待见她,忙说:“我从小就崇拜军人,能嫁给邢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之前弄那委屈样干啥?早高高兴兴的不就得了?”

    几个小姑娘都不跟她说话了,邢凯一进门,她们就出去了,没让找鞋也没跟着闹腾,明摆着看不上她。让邢凯怀疑沈雪薇在村里人缘是不是太差了。

    等接了新娘子出门,沈雪薇亲眼看见气派的拖拉机和十几辆自行车,再看邢凯居然只骑了一辆破自行车,还脏兮兮的,登时就红了眼眶。连她那些嫁妆都是跟着邢凯来接亲那几个人抱着走回去的。

    从沈家到邢家,一路上邢凯都没说话,另外几个人自然不吭声,沉默得不像样子。到了邢家,沈雪薇看见桌上那些菜,都是普普通通的菜,一点都不上档次,公婆虽然笑着可眼神也不算和善,邢母让两个孩子叫她“妈”,两个孩子瞪她一眼就跑了,她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屈得厉害。

    可为了补救,她还得装得乐呵呵地,殊不知她越这样,邢家人越觉得她心机重,都被人拆穿了还能装没事人似的笑面迎人,这种人最可怕的,可得防备着。

    乡亲们看出邢家人不太高兴,吃得差不多就赶紧撤了,一场喜宴草草结束,大伙背后少不了念叨几句,特别是把两门亲事做对比,都觉得沈云萱估计比沈雪薇好过多了,至少婆家重视啊。

    不过因为萧家是四职工比较富裕,邢家是当了营长算大官,沈家两姐妹在大家心里都是高嫁了。大家念叨完她们的事,都难免要说一句沈家祖坟冒青烟了。还有说沈杰以后就妥了,两个厉害的姐夫提拔,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终于等到晚上,新房里只有邢凯和沈雪薇两个人了。沈雪薇连忙红着眼解释:“凯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当上了营长,我不知道我姐从哪听来的消息,在外面那么说我,但我想嫁给你是因为,那天在我快死掉的时候,你像个大英雄一样跳下水救了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想嫁给你了!”

    邢凯看向她,眼神犀利,“你说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说服你父母的?”

    沈雪薇猛然对上这么有压迫感的眼神,差点说不出话,缓了缓才道:“我就是威胁他们,要是不让我嫁给你,我就不嫁人了。他们看我打定主意才同意过来说说,咱们两家说定亲事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是真的崇拜你,喜欢你。凯哥,你别听信外面的谣言好不好?相信我,我发誓我就是喜欢你,一心一意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要是说谎,就让我天打……”

    邢凯捂住了她的嘴,小麦色的脸微微有些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好了,我信你,别发什么毒誓,不吉利。”

    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大胆直白地说喜欢他,而且还发了誓,应该有点可信度吧?而且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了,他们结婚证都领了,军婚是不能随便离的,过去的事翻篇过去就算了,以后好好过就行。

    晕黄的灯下,沈雪薇皮肤白皙,红着眼柔柔弱弱的,邢凯也不想说那么多了,还能在家留两天,说不定能怀个孩子。

    邢凯刚拉了灯,就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他女儿邢小霞哭着喊:“爸,我做噩梦了,好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邢凯好几年没见孩子,这次回来最疼的就是两个孩子,一听这话立马推开沈雪薇,开门哄着邢小霞回屋,这一走一晚上都没回来,沈雪薇柔弱的表情都变成了凶恶。

    沈云萱在萧家则是享受了一回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婚礼,萧俊讲义气又有同情心,知道沈云萱吃过那么多苦,就想把婚礼大办特办,让她风光一回,也让爸妈高兴一回。

    好在已经是八零年了,政策宽松了许多,办婚礼这么喜庆的事不犯忌讳,萧家人各自都请了好多亲朋好友过来,拖家带口的,家里家外根本挤不下,整整摆了十几桌,热闹的说话声音小点都听不见。

    沈云萱虽然不认识几个人,看着全是陌生的面孔,但她上辈子婚礼冷清,婆家不喜,现在能有个这么热闹的婚礼,她心里特别高兴。还有萧俊的好兄弟帮他们拍照,留下好多纪念,她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这都是她以后能拿来看的回忆啊。而且这也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大改变,她打从心底里高兴。

    新郎新娘一脸喜色,敬酒大大方方地还能和大家开玩笑,让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们都有些惊讶,原先还以为萧俊找个乡下的会不乐意呢,结果看样子萧俊特别中意,这个乡下新娘也十分拿得出手,比他们城里人还像城里人,气质真好,怪不得能让萧俊看中呢。

    有人听说沈云萱初中毕业,但聊起来发现她比大伙懂得都多,一问,沈云萱说在家没事的时候喜欢借书看,以前有时候碰到牛棚里的爷爷奶奶,叔伯阿姨,他们也教了她不少。

    这下大家又惊讶又佩服,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觉得她肯定是个在艰苦环境中还坚持学习的人,还被那些平反的厉害人物教导过,难怪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有的人甚至说萧俊捡到宝了,就萧俊那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能娶到这么个媳妇还不是走大运了?

    原本有一些瞧不起乡下人,鼻孔朝天的人,发现沈云萱不卑不亢,

    好像挺厉害的,也都收敛了起来,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整个婚礼就特别愉快,沈云萱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说说笑笑高兴得很,就连她回了新房,都有好些嫂子、姐妹们陪着她。萧家大嫂还给她拿了两碗好菜,一点没饿着。

    散场的时候,萧家人隐约听见大伙在议论沈云萱,夸沈云萱懂得多、会说话、有气质还机灵,几人与有荣焉,就算累了一天心里也暖洋洋的。

    萧俊还笑嘻嘻地说:“爸,妈,咋样?今天高兴了吧?总算让你俩圆梦了。”

    于虹拍了他一下,“去!说的啥话?啥叫让我俩圆梦了?你自个娶媳妇是你的大喜事。赶紧收拾收拾回屋陪媳妇去。你小子记住,今天是你高高兴兴把媳妇娶回来的,往后可不许欺负她。”

    萧俊笑道:“放心吧,我是欺负自家人的人吗?有气也得朝外人撒啊,看我把老沈家那几个气成啥样了?哈哈哈。”

    萧大嫂都被他逗笑了,还不忘叮嘱道:“你这话别跟你媳妇说,她自己能说娘家人不好,你不能说。要不以后她和娘家和好了,你里外不是人。”

    萧俊点点头,催着他们赶快去休息,“东西都放院子里吧,明天早上我收拾。今天累着了,明天我弄点好吃的回来犒劳大家。”

    “犒劳个啥?剩菜都够吃三顿了,你少往外跑比啥都强,赶紧回屋。”于虹看他那不着调的样就来气,直接把他推新房去了。

    萧家是一个大院子,前面是大门和萧大哥两口子的房子,后面连着的两个房子是老两口的房子和萧俊、沈云萱的新房,房后是洗澡的屋子和厕所。院子东边有个小屋是灶房、西边对应的是仓房,其余地方都用高高的木板子当围墙。

    房子是砖瓦房,屋里刷了白墙,光这点就让沈云萱感觉舒服很多。这几天在沈家住的阴暗逼仄的土坯房,别提多不舒服了,幸亏是没下雨,不然沈家的屋顶还漏雨,到了萧家至少改善条件了。在这个年代,在他们这个镇上,萧家的条件已经算少有的好了。

    沈云萱已经打水洗漱过了,换了新做的棉布衣服,当睡衣舒服,有事着急也能直接出门,头发也拆了,松散地披在身后,让她凭添了几分温婉,正在床边铺被褥。

    萧俊大大咧咧地进了门,一看见她这样子就愣住了,冷不丁红了脸,急忙把视线转到墙上,“你你你……”

    沈云萱扑哧一笑,笑得好半天停不下来,把萧俊都笑毛了,大步走到她面前黑着脸瞪她,“你笑啥啊?你笑话我?”

    沈云萱摆着手说:“不是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像个小孩居然还脸红。”

    萧俊脸更黑了,谁是小孩?沈云萱见状忙清清嗓子道:“我哪都没露你害什么臊?咱俩以后在外人面前要当恩爱夫妻,感情特别好特别信任彼此的那种,你这么害羞别扭怎么行?你得习惯。”

    萧俊哼了一声,直接往床上一趟,“习惯是吧?那也不用打地铺了,这样最熟悉。”

    他是吓唬沈云萱的,哪知沈云萱“嗯”了一声,从枕头上拿起一套棉布衣服给他,“你换上这个,和我这套是用一块布做的,穿上就更像夫妻了,是我亲手做的,快试试合不合适。”

    萧俊下意识接过衣服,只觉得挨着衣服的手在发烫,什么一块布做的,亲手做的,让他控制不住地脸更红了,连忙冲出去洗了个冷水澡,小心地换上新衣裳,大小居然正好。

    他裂开嘴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做衣服给他穿呢,这是他媳妇做的!

    他挺胸抬头地往回走,在院子里特意弄出点动静,于虹趴窗户看见他穿了新衣裳,随口问了句,“新做的啊?”

    萧俊立马笑道:“是啊,我媳妇给我做的,她一套我一套,用一块布做的!”

    于虹愣了愣,瞅瞅他那得意的啥样,把窗户一关就回去了。沈卫国、萧大哥和萧大嫂都听见萧俊的话了,在屋里乐的不行,沈云萱都笑出了声。

    萧俊回房的时候已经收起笑容,锁好门拉好窗帘,才关灯钻进被窝。可躺下后他又浑身不自在了,“要不、要不,我我还是睡地上吧。”

    “万一被爸妈他们看见咋办?就这样睡吧。”沈云萱舒展了一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萧俊却是一动不敢动,贴着床边躺着,睁眼盯着房顶,轻声说:“那要是你以后遇见喜欢的人了,要离婚跟他,他不得介意吗?”

    “那就不找呗,又不是非得找个男人嫁。”

    萧俊脑子一下变成浆糊了,女人不嫁人也行吗?身边所有女人都嫁人了啊,自己过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可艰难了。但还没等他发问,就又听沈云萱说:“我啊,现在就琢磨怎么搞事业。领导都说了,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当然要发光发热好好干才行,要是继续浑浑噩噩的,我还不如在火坑里待着呢。”

    萧俊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搞事业?你是说找工作上班?那你想干点啥?我爸妈他们说了,等你嫁过来,看你想干啥,他们想法子帮忙疏通疏通。我妈建议你去纺织厂,她是车间主任能照顾你,等她退休的时候把你提上去当主任正好。”

    沈云萱翻了个身,侧躺着看萧俊,“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些单位不一定会一直开下去,新社会发展起来,会冒出更多更好的机遇。”

    萧俊懵了懵,立马也翻过身看她,“啥意思,你觉得工厂会关门?咋可能?他们都是铁饭碗。”

    沈云萱说:“我跟着人学了很多历史,各个朝代都有穷的时候和富的时候,国家发展起来了,卖各种东西的摊贩小店就特别多,人们兜里也有钱去买……”

    萧俊声音放得很轻,“你是说黑市那些买卖能见光?”他想了想,“好像是,现在跟前两年比,管的就不严了,好像不怎么抓了,电影院门口还有卖冰棍瓜子的呢。但是在街上卖东西的人很少。”

    “这个时候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当然也不是乱来,要观察好了再出击。”沈云萱慢慢引导他。

    萧俊脑子其实很活,十二岁的时候还偷偷坐火车去外地买了几块电子表回来卖,可惜还没卖出去就被抓了,被教育几句,手表都给扣了,后来他才没再尝试这么干。

    说起历史的事,萧俊的脑子就活泛起来,说道:“以前也没听说过哪买东西是要票的,你说以后咱那用票的政策会不会变啊?恢复高考的政策不就变了吗?还有下乡的知青都回城了,下放牛棚的好些人也平反了。”

    他越说越兴奋,“说不定很多东西都会变!云萱,你脑子真好使,对,咱不去上班,家里都有四个上班的了,上啥班啊?咱俩就去摆摊卖东西!”

    第80章 嫁给年代小白脸VS军嫂后妈5 预收《……

    萧俊人来疯一样, 晚上沈云萱刚说想摆摊,第二天一早萧俊就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消息。

    萧家另外四人都愣住了,于虹下意识看向沈云萱, 连忙拍了萧俊一下,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那投机倒把的事可不能干。是不是怕你俩没工资不好生活?没事,云萱你看看愿意上我们纺织厂不?我去跟厂长说说情, 你做事勤快又聪明,厂长肯定愿意收。”

    萧志军跟着道:“来国营饭店也行,我跟领导是老朋友了,安排你当个服务员,负责收钱上菜,一个月工资也有十几块,我还能照顾你一点。”说完脸一板,“萧俊,男子汉成家立业,你现在成了家就得有担当, 得找工作养活妻儿,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着调了,听见没?”

    萧俊笑嘻嘻地给他俩夹咸菜,“摆摊的事啊,是我们两口子商量的, 你们就别操心了,干不成再说呗, 试试怕啥的?再说投机倒把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政策宽松,不抓这个, 放心吧。”

    萧大哥皱皱眉,有些迟疑,“政策也没明确说,万一有变呢?还是等其他人摸石头过河试过了,你

    再干。”

    萧俊连忙摇摇头,“那好处不就让别人捞去了吗?要想富就得胆大,跟别人后头永远只能喝汤,吃不着一口肉。”

    萧大嫂犹豫地说:“可是跟别人后头安全啊。万一被抓了典型,游街批判贴大字报,那可不是一般的影响。”

    他们的顾虑是对的,毕竟前头好些年都是人人自危,一旦谁家出了“坏分子”,那是要影响全家人的。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举报亲人、断绝关系的呢。有些确实是冷血,可也有少数是迫于无奈只能这样保全家人的。

    现在政策不明朗,谁也说不准会怎么样,不止萧家,几乎所有人对摆摊卖货都是瞧不起的,看见了都要嘀咕一句“投机倒把”,好像是在做什么下等事情似的,在地里务农和工厂里干活才是挺胸抬头高人一等。

    “要不分家吧,我俩单分出去,这样出事也不会连累家里。”萧俊又冒出个主意,真心提议,但这话在这个年代是很不好听的,弄得好像家里容不下他们似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萧俊还要再说,沈云萱踢了下他的鞋,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俩商量好的,就是因为爸妈大哥大嫂你们工作稳定,我俩才敢冒险闯一闯。如果碰了钉子,我俩还有退路,可万一真就成了,赚得多了,那就能大大改善咱家的条件了。

    萧俊的性格去上班也待不住,倒是折腾这些新鲜东西还能有几分劲头。我没学历,去哪上班都很难升职。现在不像以前了,恢复高考之后,很快就会有一大批大学生毕业,以后但凡是干部肯定都得是大学学历,我上班没发展,不如闯一闯新政策这条路。

    大嫂在供销社也知道,好的东西总是缺货,大家伙攒了钱票想买都买不到,这不就是摆摊的机会吗?至于被打成投机倒把的风险,既然政策放宽了,这个风险就不大,就算要变回去也不可能一下就变,如果风向不对,我俩就立马收摊老实在家,肯定不会惹来麻烦的。

    这样算一算,怎么都不亏。”

    几人互相看看,听沈云萱说的似乎很在理,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两口子都挺机灵,要是见风不对立马收手,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吧?而且这是沈云萱嫁过来提的第一件事,直接驳回也不好,萧俊也是第一次提出想正经干什么事,总不能给他俩泼冷水吧?

    于是几人琢磨了一会儿,都同意了,还问他们需不需要本金。

    沈云萱笑道:“刚开始肯定是小打小闹,摸摸路子,用不了几个钱,我俩手头的够了。等以后需要了再跟你们说。”

    萧志军把这事拍板定了,“行,那你俩就好好干,干出个样来!”

    吃完饭家里四个职工要上班,萧俊还真把收拾东西的活儿给揽了。把灶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把借来的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擦干净挨家去还,办喜宴那乱糟糟的一切都给归整好了。

    沈云萱夸赞道:“看不出来你干活这么利索,外面还说你游手好闲啥也不干,真该让他们来看看,别的男人可没你这么会收拾家。”

    萧俊嘴角压都压不住,高兴道:“他们都看不起男人干活,要我说,男人力气大,就应该干活,顺手就收拾了,女人力气小,干这些还得累够呛,图啥啊?我家几个都要上班,够辛苦了,我没啥事就都干了呗。”

    沈云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是真心夸赞,上辈子她干了好些年的活,后来家里有了保姆才轻松起来,邢凯是大男子主义,油瓶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邢凯的官位是越来越高,但这个年代就讲究艰苦朴素,她完全是丧偶式婚姻,还得以身作则不能享受,家里家外忙活了几十年,现在看萧俊把家务活都干了,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萧俊冲了杯麦乳精拿给沈云萱喝,眼睛亮晶晶地,“云萱,你说咱俩的钱够了,是不是已经想好要干啥了?咱俩去卖啥?”

    沈云萱道:“卖鸡蛋和茶叶蛋,成本低,受众广,就算卖不出去咱们也可以自己吃,不容易赔。”

    “受众广是啥意思?”

    “就是这个东西的接受者比较广泛。比如头花的受众多是小姑娘,烟的受众多是男人。”

    这么一解释,萧俊立马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看沈云萱的眼神充满佩服,“你懂得可真多,你爸妈不让你念书,你是不是偷偷拜了好几个老师,偷摸学的?那你不去考大学太可惜了,你想不想考?你要是想去的话,让大哥给你弄个学籍上高中,去考大学。”

    沈云萱好笑地摇摇头,她嫁过来啥也不干还念书考大学,而且跟萧俊还是假夫妻,真要这么干了,萧家不成了绝世大冤种?再说她已经过完一辈子了,对上学没什么执念,这个年代时间就是机遇,她不想花费好几年去念书,毕竟念完了她也还是做这些事。

    她认真说道:“我学了很多很多知识,所以不去念书了。如果你有需要,你去,我供你上学,就当你帮我脱离火坑还对我这么好的回报。”

    萧俊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居然觉得他能考上大学,顿时脊背都挺直了点,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我……就数学学得好,偏科严重,实在是不爱读书,算了吧,咱还是商量商量鸡蛋的事。”

    沈云萱看他是真不感兴趣,也不再提了,拿纸写了一个单子,上面是各种调料,说道:“这是以前牛棚里一位奶奶教我的做茶叶蛋的方法,据说特别好吃,以前在家不方便,我也没试过。咱俩今天先把茶叶蛋做出来尝尝怎么样,再去各条街各个单位还有火车站附近转转,看在哪摆摊合适,要人流多还愿意掏钱的。”

    萧俊一直点头,表示全记住了,两人分头行动,萧俊把自行车给沈云萱了,他自己又去找兄弟借了一辆。

    其实沈云萱原本想先开早餐摊,但很多早餐都需要三四点就起来弄,他们要是每天这个时间在灶房忙活,肯定会吵得家里人睡不好,他们还要上班,长时间精力不济可不行。现做的鸡蛋灌饼那些,要是做出来就被沈雪薇发现她重生了,还是算了。

    先从茶叶蛋开始,稳当又不用起早贪黑,家里人也不会太担心盈亏,要是干得顺利,还能增长萧俊的经验和自信心,挺好。

    沈云萱转了一圈,选了医院、火车站卖茶叶蛋,到了下班的时候再去各厂的职工住宅区卖鸡蛋。刚开始什么也没有,只能腿跑得勤点了。

    两人回家煮上茶叶蛋,之后就开始改造自行车,把后座两侧加了两个筐,找了很多干草铺在里面防震,然后沈云萱就骑自行车回村里收鸡蛋去了。

    在村口大树下闲聊的几个老太太先看见她的,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全都起身迎上来,“云萱你咋回来了?出啥事了?”

    刚结婚的姑娘可没有往娘家跑的,还是自己一个人,她们第一反应就是坏事了。没想到沈云萱对她们露出个笑来,一点不高兴都没有,还说:“几位奶奶好,我是来收鸡蛋的,这不是我跟萧俊结婚了想干点啥吗?就琢磨收鸡蛋去跑着卖,赚点差价当辛苦费,小来小去也能有个收入不是?

    几位奶奶家里鸡蛋多吗?我这收是八分一个,和供销社一样,省得你们往供销社跑了,万一路上碰碎几个还亏钱了不是?”

    “啥?你要收鸡蛋?”

    “你要卖鸡蛋?”

    “那不是投机倒把吗?这可不兴干啊!”

    有人震惊有人害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下意识转头看看四周,以防被人听见。

    沈云萱笑说:“我看镇上不怎么抓了,就摆摊试试,要是不行再干点别的,没事儿。本来隔壁村离我更近,来回能省个十几分钟,但是我琢磨我这事儿要是能干成,也能方便大伙。好歹我是在咱这长大的,有好事当然得跟大伙一起了对不对?”

    “这话对!咱们知根知底都是自己

    人,别的村指不定拿臭鸡蛋坑你。”

    “但是云萱你为啥冒这险啊?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谁敢冒险去投机倒把啊?是不是萧家对你不好?嫌你是乡下人?他家四个职工呢,咋也用不着你卖鸡蛋啊?”

    沈云萱忙摆摆手,“真是我自己想干的,”她抬手给大家看她的手表,“这是萧家给我的彩礼,这辆自行车也是,对我好着呢,对了,时间不早了,几位奶奶你们要是没鸡蛋,我就去别人家了。刚开始要的少,我收一点就赶紧回去了。”

    几个老太太一听,忙道:“有鸡蛋有鸡蛋,你跟我们去家里,这就给你拿。”

    她们攒鸡蛋本来也是要拿去供销社卖,一个八分,还要提着走一路指不定碰碎几个,现在在家里就直接给沈云萱了,也是一个八分,她们当然乐意了。

    有个老太太突然想起沈家和邢家,问道:“那你是不是要先去你娘家跟你妹妹家收啊?”

    谁知她一说这话,沈云萱脸上的笑容反而没了,摇头道:“不跟他们收,他们在我结婚那天早上还骂我呢,早饭都没给我吃,算了吧。”

    “啥?还有这事儿?”几人面面相觑,又好奇,忍不住问沈云萱是咋回事。这次沈云萱就摇头不说了,她们也不好刨根究底,纷纷拿了鸡蛋出来,还帮沈云萱小心地放到筐里,一层一层铺干草防震。

    沈云萱快速算清楚钱,给她们结账。几个老太太年纪大了,算术不那么快,沈云萱也耐心等着她们。几人算好后拿着钱都笑了,“还是云萱脑瓜子聪明,这么多鸡蛋算得这么快,是块卖东西的料,你摆摊肯定能赚。不过你可得机灵着点,看那总瞅你的,八成就是想抓你的,赶紧收拾东西就跑。”

    对于几位奶奶的关心,沈云萱都笑着应了,听她们好奇萧家是什么样子,又和她们聊了一会儿,主要强调萧家也是普通老百姓,没大家传得那么邪乎,就是能吃饱穿暖,想奢侈还是不行的。

    几个老太太对萧家又有了新的印象,感觉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听沈云萱描述的好像和村长家也差不多,这一下就拉近了距离,和沈云萱说话更亲切了。

    沈云萱又找了几家,一共收了500个鸡蛋,花了40块钱,跟大家说好过两天还来收,就在大家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骑车回镇上了。

    她走后村里又炸开锅了,很快就把她收鸡蛋要摆摊卖的消息传遍全村。沈老太太一听就变了脸,“啥玩意儿?我家大丫头回村收鸡蛋?还说要摆摊卖?那不是投机倒把吗?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她怎么敢的?”

    沈卫国也眉头紧皱,“虽说投机倒把抓得不严了,可万一抓她呢?到时候不会连累咱们吧?”

    方芳气道:“她是越大越不听话,翅膀硬了,啥都敢干。萧家也不管管她,不怕被连累丢了工作啊?不行,我得去萧家找他们说说去。”

    沈卫国连忙拉住她,“你忘了萧家不待见咱们了?刚结婚就找上门像什么样?后天大丫头就带女婿回门了,到时候关起门跟他们说。”

    沈老太冷哼一声,“到时候说什么也得把他俩说服了,别在外头丢咱老沈家的脸。我看啊,指不定就是萧俊那个二流子撺掇的,看看人邢凯,多稳重?还是营长呢。得亏薇薇消息灵通,没嫁去萧家。”

    方芳忙道:“妈你可别说这个了,现在外头还说薇薇扒上营长啥啥的,说萧俊压根就没看上薇薇。你再说这话,就更让薇薇难做了。”

    一提这事儿,几人刚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沈老太一拍桌子,“还不是大丫头那个白眼狼啥都往外说?她就是嫉妒薇薇能嫁军官,故意不让薇薇好过。真是缺德冒烟的,等她后天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她必须给薇薇道歉,亲自跟邢凯解释,说啥也不能让邢家对咱家有意见。”

    沈卫国和方芳都点点头,就要这样,沈云萱做错了事,他们当长辈的就得好好管教。

    沈雪薇听说沈云萱要卖鸡蛋,十分疑惑。上辈子没有这回事啊,不管是沈云萱还是萧俊都没在这时候卖过东西,怎么突然就要卖鸡蛋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事情不按照前世的路线走,让她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事情就要脱离掌控了。沈雪薇正皱眉思索,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吓了她一大跳,猛地起身看过去,发现竟是邢磊把门踹开了,手里还拿着个空碗。

    沈雪薇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道:“小磊你怎么不敲门?这么踹门是不礼貌的,有什么事都应该等我开门出去再说。”

    邢磊眼神凶狠地盯着她看,直到她心里害怕下意识后退一步,邢磊才垂下眼把碗往前一递,“我喊了你好几声,你没听见,我怕你出事才踹门的。我和妹妹饿了,家里没吃的,你给我们俩冲一碗麦乳精,再拿两个长白糕。”

    沈雪薇皱眉道:“我没听见你喊我……”

    “我哥哥喊了,我也喊了,你耳朵不好使吗?”邢小霞跑过来站在邢磊身边,表情天真无辜,却让沈雪薇气得牙痒痒,这两个小混蛋根本是睁眼说瞎话。院子里这么安静,真喊她,她怎么可能听不见?他们就是故意的!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她才刚进门,又不好管教他们,只觉得他们不愿意接受新妈妈,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让邢凯满意,这才平复怒气,给他们冲了麦乳精,挤出笑容让他俩吃蛋糕。

    谁知当她把一碗麦乳精递到邢磊手里的时候,邢磊手一松,碗一下掉到地上摔碎了,刚用热水冲好的麦乳精流到邢磊手上一些,在地上又溅到了邢磊和邢小霞的小腿。两个孩子顿时惨叫起来,吓得沈雪薇脸色都变了。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正做饭的邢母着急地跑过来,在后院修板凳的邢凯也飞快跑了过来。

    邢小霞哭得满脸是泪,指着沈雪薇道:“她故意烫哥哥,她坏!”

    邢磊低头在自己烫红了一小块的手上吹气,委屈道:“也烫到妹妹了,手疼、腿也疼。”

    邢母立马心疼地拉过两个孩子检查,气道:“你就是这么当妈的?”

    沈雪薇急忙解释:“不是我!他们让我冲麦乳精,我冲好就递到小磊手里,是他没拿稳,他……”

    邢小霞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喝麦乳精?那我们不喝了!”

    邢磊害怕地看着沈雪薇,后退一步道:“是,是我不小心,碗太烫了,我没拿住。”

    那样子就像是畏惧沈雪薇,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一样。沈雪薇气得瞪大了眼,“你们两个!你们就是故意的是吧?一脚踹开我的门非说喊过我好多次,根本就是故意吓唬我,还故意把碗摔地上……”

    “够了!”邢凯沉声呵斥,“故意什么?你想说孩子故意烫伤自己冤枉你?可能吗?不说别的,刚冲了热水碗有多烫?你直接放孩子手里,哪个孩子能拿住?”

    邢母气道:“就是!你一个当妈的,不知道晾凉了再给孩子喝?我看你就是小心眼,嫌孩子找你要吃的了。小磊、小霞,走,上奶奶屋里吃去,不在她这要,走!”

    邢母一手拉一个,往外走的脚步都带着怒气。两个孩子低着头哭得很伤心,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一方。沈雪薇死死盯着他们,这两个死孩子破坏了她的新婚夜,现在又来冤枉她,邢凯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恶心?

    她不会认输的,争辩也没意义,还不如示弱。沈雪薇急忙拉住

    邢凯的手,流着泪焦急地解释,“凯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才比小磊大六岁,没当过妈,也没照顾人,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我就算是个蠢货也不可能故意伤他们啊,那是图啥?故意让你们厌恶我吗?我怎么可能那么干?

    不过不管怎么样,孩子委屈了,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小心多跟妈学学,你别生我的气。”

    邢凯一听她提起年纪,心里的气就消了些。她在他眼里确实小,听说在娘家也是被宠着长大的,有点脾气不会照顾人很正常。不过邢凯又想起沈雪薇是知道他当了营长才嫁过来的,看重的不是他这个人、这个家,而是他营长的身份,这心里就不得劲了。

    年纪虽小,心机不少啊。要是一心奔着当营长媳妇享福来的,肯定不乐意给十几岁的孩子当后妈。而他本可以找个处处合心意的媳妇,就因为好心救人,就被沈雪薇赖上了。

    邢凯这么一想,心情都差了,推开沈雪薇的手道:“小沈,军人都得注意影响,别叫太亲密,叫我老邢。我去看看孩子,你对他们多点耐心,毕竟你已经是他们的妈了。”

    沈雪薇看邢凯脸色难看地走出去,抓起蛋糕就砸到地上,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跟她玩阴的!她就忍上几天,等在邢家站稳脚跟,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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