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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宏治十六年, 春,皇家大选。

    万蓁蓁是中宫皇后,她当然关注大选一事。至于给三皇子四皇子指婚一事, 万蓁蓁反而不关注。

    对于大选,万蓁蓁关注的地方在于不出错。至于给三皇子四皇子指婚一事,万蓁蓁只是交待下去。

    把合适的人选给圈出来, 详细做成名录。尔后,在宫廷内苑之时,观察这些秀女们是否优秀。

    只要表现合格, 万蓁蓁就讲名录呈给帝王即可。

    至于最后的三皇子妃、四皇子妃会是谁?这不是万蓁蓁关注的事情。

    万蓁蓁不算太在意。可有人在意。杨惠妃对于大选之事很上心,她想替秦王府添了女眷。

    昭阳宫。

    杨惠妃亲自给皇后递了话。万蓁蓁听罢,笑道:“惠妃一片慈母之心,本宫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各宫秀女, 只要惠妃中意,当然可指了名额。”对于杨惠妃想选人, 想给秦王府塞女眷。万蓁蓁是不管的。

    哪怕做为嫡母呢, 可秦王的生母尚在。轮,那也轮不到万蓁蓁操心。

    “皇后娘娘, 您是知道的, 臣妾在意皇儿子嗣。如今秦王府里就一个孩子,太单薄了。臣妾当娘的,这才是多操心一些。”说罢, 杨惠妃是满面的担忧色。

    对于杨惠妃担忧什么,万蓁蓁太懂。

    关于子嗣一事,万蓁蓁当然附合一二。这是场面话。

    至于心里嘛, 万蓁蓁不在意。

    秦王府子嗣单薄与否,丰茂与否?跟万蓁蓁真没干系。

    秦王都开府, 万蓁蓁肯定不插手的。

    宫廷内苑,如今的万蓁蓁更在意宫务之上,一切平安。更多的心力,万蓁蓁搁在帝王身上,搁在两个亲儿子身上。

    昭阳宫。

    晚膳前,帝王驾临。

    在宏治帝来后,

    李子彻与万蓁蓁母子仨一道用过膳。

    尔后,消食之时,一家人还是说说趣事。多数时候,万蓁蓁乐得听。

    听一听帝王考校七子李济昰的学问,再是夸一夸儿子。

    哪怕李济昰年岁小,可这一位当哥哥的,那还是很努力。至少在给弟弟李济孝做榜样这一方面。李济昰尽心了。

    好儿子嘛,或者说印象的亲儿子,李子彻倒不吝啬。

    在亲爹跟前,李济昰不止得夸赞。有些时候更得了赏赐。

    天家皇子不缺赏的那一点东西,可父皇的夸赞,父皇跟前的圣宠。哪怕是皇子还是乐意多挣几分。

    无论谁,只要是孩子,从来是盼着得了爹娘的夸与赞。

    晚间消食后,小儿去困觉。

    李子彻和万蓁蓁一起下一局棋,算得打发时间。

    对于天子棋艺,万蓁蓁太了解。二人有来有往,倒是有趣。

    或者说彼时都懂对方的棋艺如何,这等消遣,那求的就是一个开心。

    弈棋一局,李子彻赢了。

    尔后,帝王摆摆手,挥退侍候的宫人。这会儿李子彻笑道:“再来一局。”

    “嗯。”万蓁蓁没有拒绝。输赢嘛,在帝王跟前,在枕边人跟前,万蓁蓁的胜负心没那么重。

    二人再执子,又开一局。

    此时,李子彻先落一子,他笑道:“蓁蓁,你乃国母,可听了朝堂风声。有忠臣孝子又劝朕当册立皇太孙。”

    “有耳闻。”万蓁蓁回着大实话。她乃中宫皇后,哪可能听到不朝堂风波。

    真没听到,那得耳聋了。

    “蓁蓁以为如何?”李子彻笑问道。

    万蓁蓁落一子,尔后,回道:“陛下,您已经问过了。我这答案,早已明了,不过是听了您的圣裁。”

    万蓁蓁笑着,瞧帝王落子后,跟着落一子。

    “对,蓁蓁之意,与朕同心。”李子彻畅快笑一回。

    “既如此,蓁蓁不妨跟东宫递话。朕心里,万以国本为重,册立皇太孙一事,得皇后劝戒,朕允了。”李子彻的执一子在指间,他抬头,对万蓁蓁讲了此番话。

    万蓁蓁愣在当场。

    又过片刻,万蓁蓁问道:“陛下之意,让我施恩于东宫,结好与东宫吗?”

    “对。”李子彻讲道:“东宫乃国本,朕百年之后,蓁蓁与东宫关系和睦,朕心安啊。”

    “陛下美意,我明了,一定遵从。”万蓁蓁轻轻颔首。

    在万蓁蓁心里,她懂一个道理。这未尝不是帝王的敲打。

    东宫都是国本。哪怕亲儿子济昰、济孝是嫡子。那东宫之位,莫要肖想了。

    对于东宫之位?万蓁蓁可以拿良心保证,她真没肖想。凭着济昰济孝的年幼,这时代里,孩子想养大要付出很多心力的。

    在孩子小时,那些前程什么的哪里重要。盼着孩子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长大,尔后,娶妻生子。这才是最要紧的。

    人若在,一切可求来。人若不在,求的再多,又有何用?

    昭阳宫里,万蓁蓁得了帝王示意。

    对于万蓁蓁而言,她当然是依言行事。于是,东宫那一边就得了昭阳宫的美意。

    东宫。

    太子瞧着太子妃递来的名录,问道:“这是何意?”

    “母后美意。”太子妃笑道:“这是大选的淑女名录,请我这一个儿媳瞧一瞧,可有入眼的。”

    “不止如此,母后还是点拔一二。说……”话至此,太子妃沉默片刻。

    尔后,在太子注视的目光下,又道:“父皇心里已允册立皇太孙一事。昭阳宫想跟东宫和睦,不敢生妄想。”

    太子妃在得到名录时,她以为,这一位昭阳宫的皇后想拿捏婆母生份,想让她贤惠,还想给东宫塞女眷。

    结果呢,轻轻举起,轻轻搁下。一切就是一场戏。

    于太子妃而言,还是一场美梦。毕竟皇后的话不暗示,而是明示。

    对于东宫是否添女眷?太子妃有心里准备。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当然不可能守了她这一位太子。

    便是如今,东宫也是有女眷的。只是人数太少。

    至少落太子妃眼中,东宫妾不过三人,这数目传出去,众人也得夸太子不慕女色,一心想替君父分忧。

    可落太子妃身上,这些女眷什么的,那不要紧。更要的还是亲儿子。

    大皇孙是嫡长子,还是东宫唯一子嗣。若能册立皇太孙,不止东宫位稳。便是太子妃的位置也稳了。

    对此等喜讯,还在昭阳宫的明示与善意。太子妃很乐意领了。

    至于昭阳宫说是不敢妄想,妄想什么?

    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此,大善。”太子听罢太子妃的话,他抚掌笑一回。

    太子跟太子妃这一回的立场那是一致的。此时,二人的心情都不错。

    宏治十六年,春。

    皇家大选结束后,天子指婚,三皇子妃四皇子妃人选落定。

    至于秦王府再添新人,这些不重要。至少对于朝堂里的官员而言,对于宫廷内苑的嫔妃们而言,只要生活在燕京城的人。

    这会儿的关注不在这些事情上。人们的注意力全给转移了。转移到天子降旨,册立皇太孙一事上。

    东宫欢喜。或者说东宫一系的官员,只要搭上边的。在这等时候都是欢喜利害。

    秦王府。

    秦王李济民很受伤。他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结果呢?

    东宫稳如泰山。那么秦王府怎么办。

    借洒浇愁,尚不至于。可心中惶恐,秦王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这等情况下,秦王不安。秦王妃也不安。

    燕京城,皇宫,昭阳宫。

    万蓁蓁的日子还是照常。若有什么不同的,便是天子又发口谕。

    杨惠妃、崔淑妃协理宫务一事,突然被天子免了。

    宫权,如今是掌在万蓁蓁这一位中宫皇后的手里。

    “皇后娘娘,可要继续查下去?”万嬷嬷这会儿在寻问话。

    查什么?

    当然是万蓁蓁一朝宫权拿在手,或者说独揽宫权后。有心人不安份,这昭阳宫的宫人们在外面受的诱惑越来越多。

    有些有心人被拿了,万嬷嬷在请示是否一查到底。

    “嬷嬷,查一查。”万蓁蓁跟万嬷嬷吩咐道。

    “不止要查,昭阳宫的篱笆还得扎紧些。”万蓁蓁跟万嬷嬷讲道。

    对于昭阳宫的人手,万蓁蓁是不敢随意让人插手的。或者说不是信任之人,万蓁蓁可不敢调到自个和孩子们的跟前。

    前世今生,两辈子活在宫廷里。对于人心嘛,万蓁蓁从来不想考验。

    “奴婢明白,这便去办。”万嬷嬷应了话。

    “嬷嬷,宫外的帐,也要平了。差人走一趟。”万蓁蓁拿了帐目,她道:“本宫琢磨,就让鞠华去办吧,她是一个利落的性子。”

    对于帐目,万蓁蓁跟前之人,人人会算数。或者说就是算数很好。

    对于查帐,万蓁蓁很重视。财,乃她的根本之一。

    凭着揽财,万蓁蓁借此揽权。或者说揽权,也不过是自保。

    登上高位,若不自保,若不谋身。等刀斧加身,岂不晚矣?

    怨不得万蓁蓁多思多虑,那真是遇着事儿太多。

    年年查帐,结交人心。哪怕是结交人心,那些恩遇,万蓁蓁给了。

    不止给人情,还给恩典,还给银子,还有前程。

    可人心有私,或者说有人的诱惑受着更大。哪怕如此,万蓁蓁差人明里暗里探着消息。

    如今宫廷内苑,万蓁蓁搁眼皮子下,她是拿捏住了。

    可宫廷之外。商社里,还是有人走错路。背主吗?

    依着这一个时代人的看法,那便是背主。

    可落万蓁蓁眼底,这不算背主。这算是背叛。

    要知道万蓁蓁一旦不得好,依于她这一系之人,谁能得好?

    那些挖墙角做蛀虫的人,那些卖了她的人,万蓁蓁感慨一番。尔后,当然是下了狠辣手。

    第102章

    大囡囡是小名, 她有一个大名是当今皇后赐的。名叫鞠春。

    鞠春的丈夫姓陈,她娘家姓何,许多人又叫她陈家的, 或者陈何氏。

    鞠春更喜欢皇后娘娘赐的名字,她觉得头一回,自己更像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今的鞠春被关在牢里。她不担心自己, 她犯了错,被罚了,她认了。

    鞠春更担忧自己的孩子, 或者

    说她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被自己拖累了。

    鞠华再一次见到曾经住过一个庄子,一起得了皇后娘娘恩惠,方才能平安长大,方才能得了一份良缘, 方才能享了喜乐安康的旧鞠春。

    “为什么?”鞠华有一些不理解,她问了鞠春。

    问鞠春为什么给娘家提供机会, 让他们借着商社干坏事, 挖墙角,败坏皇后娘娘的名誉。

    对于贪污, 鞠华恨。因为她自己小时候的苦日子, 这一对比,得着皇后娘娘帮衬后,那等天堂一般的日子。

    鞠华可以想像着, 那些被贪掉的银子,又能帮衬多少跟她一样的遗孤。

    明明大家伙都是遗孤,为何不给后来人做一个好榜样?

    鞠华更恨, 恨那些人食腐之辈,敢坏了皇后娘娘的名誉。在鞠华心里, 皇后娘娘不止是她心里的仙,心里的神,更是她难以言出口的“母亲”。

    或者说在鞠华的心里,皇后娘娘就像是被鞠华神圣之后的“母亲”。

    国母皇后,亦是天下臣民的娘。就像是君父,亦是天下臣民的爹。

    对于鞠华而言,或者败坏了皇后娘娘的名誉,这是鞠华更不能容忍的。

    明明皇后娘娘在鞠华心里,那是万万好,没有一处不好的。偏生有太多人,那些可恶之人想泼了污水到皇后娘娘的身上。

    最可恶的还不是敌人,而是叛徒。或者说在鞠华心里,叛徒比敌人更可恶。

    扎心里的刀子,从来是来自于亲近之人。这般的伤更让人痛。

    “鞠春,明明当初我们立过誓言,你违誓了。”鞠华的神色很冷。

    望着跪地上,一脸可怜,一直求情的鞠春,鞠华没有半分可怜她的意思。她的眼眸里只有憎恶。

    “我不是故意的,鞠华,你信我,我真的没想着他们会那般胆大,我不想的……”鞠春想替自己辩解。

    “说,你尽管说,我倒想听听,你有何等的巧舌替自己歪屈了。”鞠华的眼神更冷。

    “你倒委屈上,真是天大的笑话。”落鞠华的眼中,鞠春的求饶,鞠春的求情真的全是可笑,可恶,可憎,可恨。

    皇后娘娘在鞠华心里是母亲,是信仰,是丰碑。

    而鞠春等人的做法,那跟端碗吃饭,搁碗砸锅没两样。真是白眼儿狼。

    鞠华在宫廷内苑生活久了,她懂一个道理。一旦皇后娘娘被人打倒了,所有攀附于昭阳宫一系的人马,没人会落一个好。

    那些被皇后娘娘收养的遗孤们,他们的将来怎么办?

    更多人很可能没将来。

    那些已经有将来,明明有光明前程的又怎么办?世家大族,豪强士绅,又岂有不噬人的“良善人”。

    反正鞠华不会信。鞠华信的是皇后娘娘的善。

    “我……”鞠春声音带着颤抖。

    对于鞠春的事情,鞠华来之前,她当然得了详细的情况。

    如今见一见鞠春,鞠华是来诛心的。

    可在诛心之前,鞠华不介意了,那是听一听鞠春的狡辩。

    鞠春之事,说着简单。不外乎,她的娘家人来求她。一回不成,二回再来。

    次数多了,鞠春心软。娘家爷奶,叔叔伯伯,婶婶们。好话说尽,又有邻里劝一劝。

    鞠春心软。她给串线,让商社做工的丈夫帮衬了娘家人。

    起初当然是合理合规,可驾不住白花花的银子,那是能黑眼珠子变红了,变得没了理智起来。

    再后来,鞠春的娘家人又成了别人的说客。在里面又串线。

    借着皇后娘娘商社的名头,有人捞钱,这都算是小事。至于什么以次充好?

    再然后,还有人借着商社的名头,那是压了官司,那是放了大小钱,那是干起吃人的买卖。

    这等污水,只要有人想,总有法子牵连到商社的头上。

    商社是皇后娘娘的,上面查帐,上面查事。能瞒一时,瞒不住一世。

    鞠春这等祸事当然是露馅儿。

    鞠华来,那不止杀鸡警猴,也是上头关注。更想知道了下面人的空子,那是钻了多少。

    总之,事办差了,让人掉坑里。可商社嘛,还得继续运转。只不能总在同一个坑里掉了无数回。

    改,那肯定得改。规矩嘛,有漏洞,那就得补上。

    “鞠华,求求你……”鞠春替自己的辩解,无外乎,全是说了她被蒙蔽。

    到最后,求情时,鞠春不敢给自己求情,她求情的对象是她的夫君和儿女。

    “呵呵。”鞠华冷笑。

    她拍一拍手掌,掌声响起。她道:“鞠春,果然是有小家,不顾大家。你的心啊,已经黑了。”

    “来人。”鞠华喊一声,道:“全提上来。”

    有鞠华的吩咐,在鞠春一脸的惊讶与害怕神色里。

    鞠春的丈夫和一双儿女被带了上来。

    这一家三口此时,还是被绑了嘴,被堵着没法子讲话。只是呜呜的挣扎着。

    “鞠华,当家的是无辜的,孩子还小,他们也是无辜的。我错了,我有罪……”鞠春认错。

    她就想着,她和娘家人认罪。她的丈夫无辜,她的儿女能够平安。

    “呵呵。”鞠华只是冷笑。

    “鞠春,无辜不无辜,不是你说得算。”鞠华的目光落在鞠春的丈夫身上。

    这一个看着木愣的男人的真的无辜吗?落鞠华眼中,一点不无辜。

    “瞧着是一个老实人。”鞠华讲道。

    “对,对,当家的就是一个老实人。他没坏心的。”鞠春一边磕头,一边向鞠华求情。

    “可老实人,不老实。”鞠华轻轻摇头。再瞧一眼鞠春,鞠华只有一个感觉,鞠春的一双招子,那是瞎的。

    狗屁的老实人。搁鞠华查到的真相,她都是不稀得讲了。

    只是当着鞠春,鞠华还是要诛心的。她冷笑道:“你怕不知道,你这老实人当家,可在外面有一个相好的。比你长得丑,还是一寡妇……”

    鞠华念一个地址,一个人名。

    “搁你如今的收场,指定落不得一个好。我啊,也做为旧识,没那等骗你的必要。”鞠华瞧着鞠春,淡淡讲道。

    “……”听着鞠华的话,鞠春愣在当场。

    “你娘家人招供,使钱消了官司,败坏商社名誉的,那所谓的小东主背后,可给过你这老实人当家年年孝敬。”

    鞠华继续的讲话。话罢时,她还打量了这鞠春的丈夫。

    模样确实瞧着老实忠厚,至于心性嘛,真是表面光鲜,暗里龌蹉。

    此等时候的鞠华再瞧着鞠春的一双儿女,她问道:“如何,跟这等恶心人生的儿女,你还要护着吗?”

    “稚子无辜,求你……”鞠春这等时候心神激动,可她还是信鞠华的话。

    鞠春想唾沫了那所谓的枕边人。可关键的,还是鞠春想着一双儿女。

    儿女还小,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

    “稚子无辜……”鞠华念叨一回,轻轻摇头,她道:“他们无辜,那被小东主加害的一家人,全家已经没了性命,那刚降生没一月的小婴儿啊,死了,又谁怜?”

    “鞠春,你家的孽,太深了。”鞠华轻轻摇头。

    “似这等祸根还有血脉传下去,如何给冤枉之人昭雪鸣冤?”鞠华指一指,那个被绑着,没法子开口求饶的鞠春丈夫。

    鞠华的眼中,全是恶意。

    鞠华记得,皇后娘娘曾说过,雪崩时,没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那么,这两个孩子享受过他们爹娘贪来钱财,挣来的一切。他们哪里无辜了,他们明明吃的是别人的血肉与泪水。

    生来,鞠华的眼中,那就有原罪的。

    这一场诛心,鞠华不止干了。她还留了档。准备给后来者学一学。

    后来者嘛,不止商社里的人,更有大庄子上的后辈们。

    燕京城,皇城,昭阳宫。

    万蓁蓁听着万嬷嬷的禀话。半晌后,她轻轻摇摇头。

    “嬷嬷,鞠华的手段是狠了些。可到底,只盼着教育一回人。也能让后来者少些,这便是善事。”万蓁蓁态度,她一点不觉得狠一些,又哪里有错。

    人不狠,立不稳。

    真是心善,那就不要掌财。掌财了,真心善。那才是害人。

    万蓁蓁就是掌财之人,还是掌着许多人的命运。她的小仁小爱,小善小怜,那才是害了更多人。

    公平一点,公道一点,万蓁蓁觉得自己立足能稳。如此,方能惠及更多人。

    “皇后娘娘,奴婢是担忧了,这一遭后,又有多少儿郎敢娶了鞠华。”万嬷嬷的脸上全是担忧。

    “好男儿多的是,自会有欣赏了鞠华的郎君。”万蓁蓁笑道。

    只要想,皇后眼前的心腹还有嫁不出去的?没这等道理。

    万蓁蓁更清楚,不过是鞠华乐意不乐意罢了。毕竟,想寻了一段良缘,总归合了心意的话,那真的不容易。

    第103章

    燕京城, 皇宫,昭阳宫。

    万蓁蓁瞧着回来交差的鞠华,这孩子身上没带一点血腥气。似乎一切如常, 跟她往日的模样没半分的变化。

    可万蓁蓁还是瞧出来,这孩子的一双眸子里,那燃着的火焰。一切总归不一样的了。

    “嬷嬷, 鞠华事情变得不错。也尽心了。”万蓁蓁对身边的万嬷嬷讲道。

    “关于那些被罚的罪人,他们的下场,尽可告知商社等诸人。本宫不怕人知, 本宫心毒手辣。鞠华去办事,奉的是本宫的命令。”万蓁蓁又吩咐一番话道。

    下面人办事,再背上一个恶名。特别是鞠华这般年岁的女郎,万蓁蓁不想。

    她一位中宫皇后, 些许恶名,她背了便是。

    万蓁蓁很清楚, 有些有在背后谋算一些什么。万蓁蓁不傻, 那些想钻商社空子,想占着的她名声干坏事的。真给她挖坑又如何?

    万蓁蓁不怕。兵来将挡, 水来土埋。这世道里没谁是干干净净的。

    干净的人, 体面的人,那活不久。

    特别是宫廷里的人,没谁是纯白如雪, 不染尘埃。

    万蓁蓁坦坦荡荡,压根儿不怕人讲。她更想让鞠华背了恶名,一辈子没落一个好收场。

    “皇后娘娘, 事儿是奴婢胆大。一时气不过那些丧了良心的背主。皇后娘娘最是仁慈不过的。您的名声,不能沾了污点。”鞠华一下子跪下来。

    对于鞠华而言, 她如何,自个会落什么收场。鞠华不在意。

    鞠华不能忍的,便是让皇后娘娘沾了半点的不好。她不允许。或者在鞠华的心里,皇后娘娘跟心里的神一样,似天上的谪仙。

    千错万错,是那些丧良心的错了。便是她狠心,也不是皇后娘娘的一丁点错。

    对于鞠华而言,她送鞠春等人,那是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大团圆。

    问鞠华后悔不?怕名声坏了不?

    鞠华不后悔,她只恨,这些蚊虫和丧良心的挖出来太晚了。

    可一旦干系到皇后娘娘时,鞠华就不允许,哪怕是她自个,她也不允许坏了一丁点娘娘的好名声。

    “鞠华,快起来。嬷嬷,你替本宫扶了鞠华起来。她一个女郎去办差,尽心尽力。没一点错处。”万蓁蓁跟万嬷嬷讲道。

    万嬷嬷忙应一声,搀扶起鞠华。

    万蓁蓁见了鞠华,也把鞠华干事太狠,至少落世人眼中,这一份狠确实过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灭满门,真让人觉得太辣手。

    可鞠华为什么这么干?这才是万蓁蓁在意的。

    或者背叛,让这孩子接受不了。

    万蓁蓁能理解。因为有些人心很纯粹的,那就是纯粹的不想接受了背叛者。

    这一等人的忠诚,落万蓁蓁心里,她就得受领。她就得维护。

    因为这一等忠心养出来不容易。万蓁蓁是以人心换人心。她需要,她的子孙更需要。

    那么人心,就不能以一点钱财来称量。钱财,那是买不来人心的。

    特别是到了逆境时,那时候的人心更重要。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对于万蓁蓁而言,人心很重要。

    特别是如今的境况下。看似昭阳宫如初日,一片希望。

    可万蓁蓁瞧见的,那是暗流汹涌。

    天子待东宫的态度一日好过一日,皇太孙的册立。

    那是宏治帝李子彻这一边枕边人的态度在改变。原来万蓁蓁还能瞧出来,李子彻待东宫的一些防备。

    现在嘛,天子在给东宫铺路。原由?

    万蓁蓁猜测跟宏治帝的身体情况相干系。至于有多少干系?万蓁蓁摸不到帝王脉案,她就不揣测了。

    这会儿的万蓁蓁安慰一番鞠华,又是给了赏,还给了假。

    让鞠华歇一歇,也是好好的体整一二。当然应该给的待遇,还是要给的。

    在昭阳宫里,万蓁蓁给鞠华提了宫女的品级。特别是关于鞠华的未来。万蓁蓁让万嬷嬷用心帮衬一些。

    在万蓁蓁的心里,还是盼着鞠华有更好的未来。一份良缘,一个可期的前程。

    万嬷嬷应下了。

    宏治十六年,对于万蓁蓁而言,她是见着一些事情。

    这一年里,东宫出了不老少的事情。

    东宫的女眷里有人有喜,就是没保住。待着宏治十六年一过,迎来宏治十七年时。

    东宫的子嗣唯大皇孙一人。

    昭阳宫。

    春日里,李子彻难得的陪着万蓁蓁赏花。他笑道:“济昰来年,也当正式进学。算一算,时间真快。”

    “陛下万年,如何伤春悲秋。”万蓁蓁笑道:“孩子长大,孙儿辈们才会多起来。陛下,您一直可赞成了子嗣繁茂的。如今,可又换了想法不成?”

    万蓁蓁只是打趣。

    李子彻听罢,却是回道:“只是感慨一番。朕的心意不变,总盼着子嗣多些,枝繁叶茂。”

    “如此,也是陛下关心了孩子们。”万蓁蓁这会儿也讲起来李济昰、李济孝兄弟二人。

    “济昰若是搬去皇子所,就怕济孝要黏着了。”万蓁蓁轻轻摇摇头。

    “他兄弟二人感情好,以前的济昰太照顾弟弟。这不,济孝真成兄长身后的小尾巴。”对于万蓁蓁而言,孩子们感情好,她当然乐意的很。

    就是大儿子一旦搬去皇子所,小儿子闹起来。她得头疼。

    谁让小儿子长大一些,他还是一个爱哭包。

    “济孝闹腾,蓁蓁舍得让济孝早些搬去皇子所,去陪他兄长?”李子彻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问道。

    “舍得。”万蓁蓁肯定的说道:“济孝一个爱哭的,还是让济昰哄一哄。我头疼着,可不奈哄孩子了。更主要还是哄不好。”

    最后一句很关键,哄不好。这才是主因。

    倒是李济昰这一个哥哥哄弟弟有经验,那是一哄一个准。

    万蓁蓁这亲娘当的,她也累啊。只孩子哭,特别是爱哭八郎,万蓁蓁当娘的都怕了。

    “哈哈哈……”万蓁蓁脸上的无奈,那把当父皇的李子彻给逗乐了。

    当然,这些年里,李子彻也见识过他家八郎的威力。他笑罢后,讲道:“确实,依着蓁蓁你的心性,那肯定舍得八郎。让八郎早早当家作主,那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七郎会帮衬弟弟。”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这一点让李子彻很欣慰。

    至于前面的儿子们。李子彻一直在观察。一些事情帝王是知道的。

    “天家兄弟,有陛下教诲,一直是兄友弟恭的。”万蓁蓁捡着好话讲。

    “这话,蓁蓁真信?”李子彻轻轻摇头。

    “我信。”万蓁蓁回道:“在君父面前,在嫡母面前,皇家的兄弟们没谁会红脸的。”

    “可你也说了,只是在君父与嫡母跟前啊。”李子彻揭开面皮。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陛下,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万蓁蓁劝一回。

    “是啊,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李子彻轻轻点头。

    “可有些人做过火了。”李子彻指一指东宫方向,他道:“朕是家翁,倒不好出面了。免得傻了一些人的体面。蓁蓁,你点一点东宫,这子嗣问题,太过了。”

    “嗯。”万蓁蓁轻轻点头。

    “陛下放心,我一定传了话。济泰夫妻恩恩爱爱,他们嘛,总会多添了子嗣的。”万蓁蓁的语气里也是劝一劝的。

    关于东宫流掉了几个子嗣的事情。不大不小。万蓁蓁知道。

    当然万蓁蓁相信天子也知道。可知道了又如何?

    太子妃是皇太孙的生母。至里面的弯弯绕绕,万蓁蓁不管的。

    宫廷内苑跟东宫,瞧着是皇宫范围。可东宫那是大门单独开。那是别成一处的。

    东宫,那当家作主的是太子妃,太子妃才是东宫的主母。

    宫廷内苑嘛,那是万蓁蓁这一位皇后掌着宫权。

    万蓁蓁这一位嫡母跟太子妃,那从来是河水不犯井水,各管各的一摊子事。

    疏香宫,主殿内。

    崔淑妃听着崔嬷嬷禀话,她讲道:“这般说来,太子妃从昭阳宫离开,一回东宫,便是料理一番。看来,皇后娘娘是点醒了一回太子妃。”

    “娘娘,您的意思皇后娘娘对太子妃不满?”崔嬷嬷问道。

    “哪里是皇后娘娘对太子妃不满。”崔淑妃轻轻摇头。

    “皇后娘娘从来是不多揽事的性子。依本宫看,怕是陛下对太子妃不满了。”崔淑妃肯定的讲道。

    崔嬷嬷一听这话,她愣在当场。

    “这太子妃若让陛下不满意。娘娘,可是东宫将变?”崔嬷嬷这会儿兴致大起。

    “若如此,娘娘,那咱们……”崔嬷嬷还想讲些什么。

    崔淑妃摆摆手打断了崔嬷嬷接下来要讲的话。

    崔淑妃讲道:“嬷嬷。糊涂了。济远还年少。不到指婚的年岁。本宫着急什么。”

    “何况,金粟宫的杨惠妃安坐着。本宫且不急。”崔淑妃讲道。

    宏治十七年,春汛。南边出事。

    天子发话,着秦王巡视春夏两汛。如此,秦王离开燕京城,往南边而去。

    对于秦王得重要,杨惠妃挺高兴。

    金粟宫。

    杨惠妃正在琢磨着给儿媳的赏。或者说这时候的儿媳妇在杨惠妃心里很重要。

    “天可怜见,陛下总算垂青了本宫的皇儿。也是祖宗保佑,儿媳在这等时候传出来怀孕的喜讯。”对于杨惠妃而言,这可是喜上加喜。

    “娘娘,这是咱们秦王和秦王妃有福份。”杨嬷嬷开心的讲道。

    “对,对。我儿当然有福。且福气还在后面。”对杨惠妃而言,这等时候的她是高兴坏了。

    “就盼着祖宗保佑,让儿媳这一胎一定要生下一个小皇孙。”杨惠妃又手合十,那是念念有词。

    秦王妃有喜,杨惠妃真诚的开心。那还一心一意的祈福。

    对于其它人而言,或许天子李子彻也开心。毕竟要添一个孙辈。

    至于万蓁蓁知道此事后,她听一听,便是搁在脑后。

    秦王妃住宫外,跟万蓁蓁的干系真不大。或者说她一位嫡母,懒得管一些事情。

    反正添不添皇孙,皇家都不缺那一点子禄米钱。

    倒是杨惠妃最近开心,在宫廷内苑,那见谁都是乐呵乐呵的态度。

    宏治十七年,孟秋来临,夷则之月。初一日。八皇子李济孝的三周岁生辰渡过。

    对于万蓁蓁而言,这是小儿子又一岁。待来年,关于大儿子李济昰搬去皇子所的事情。万蓁蓁没瞒着,当然是跟大儿子李济昰讲了。

    对于进学习武,李济昰还挺期待的。或许对于当家作主嘛,李济昰有一丢丢的向往。

    对于哥哥这一些日子有事无事,那亲自去一趟皇子所。

    关于七皇子的住所,万蓁蓁不止让万嬷嬷关注。更是让亲儿子李济昰也关注。

    对于李济昰而言,亲自给未来的屋子布置,由着他自个的心意。

    那是想如何摆弄就能如何摆弄,这等成就感还是挺让孩子开心。

    得了新玩具,布局自己未来的寝殿。李济昰有兴趣。他想往皇子所待一待,多瞅几回。

    李济孝这个兄长的小尾巴,他就随着兄长乱串门子。

    这不,皇子所里,这兄弟二人那是开开心心的逛一逛。

    只如今的皇子所里唯余一人,那便是六皇子李济远。

    至于三皇子四皇子,宏治十六年成婚后,这二人便是开府。如今住了内城的王府。

    倒是李济远年十岁,瞧着五岁的七弟,三岁的八弟。

    李济远还是带着兄长的俯视。对于两个小屁孩子,那遇上了点头之交。更深的感情?那真的没有。

    或者说心里面,李济远还有一点羡慕的。谁让两个弟弟是嫡出。他是庶出呢。

    嫡庶之间,在君父跟前的待遇就不同。至少李济远知道的,两个弟弟常见父皇。

    李济远见着君父的时间,那可没两个弟弟的一半。

    这人嘛,一比较,幸福感总就不同的。一切全是比出来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也。

    昭阳宫。

    李济昰刚从皇子所归来,他一回来,就给母后请安。尔后,还是给母后讲了遇上六哥的事情。

    “六哥就住隔壁,我和八弟一出门,正准备回昭阳宫就遇上六哥。”李济昰还说一说六哥平淡态度。

    “六哥不喜我和哥哥。”李济孝在旁边补一句。

    小孩儿可敏感,六哥那打量的小眼神,那淡淡的疏离,李济孝全感觉出来。

    这一瞅,六哥不亲,还是哥哥最好。当然在李济孝心里,他喊哥哥,那就指一人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哥七哥。

    “你六哥就那禀性,待谁都是礼貌的很。”万蓁蓁客气的讲一讲六皇子李济远。

    礼貌嘛,客气嘛,当然就是疏离的。

    “哦。”李济昰恍然明白。

    “六哥太礼貌了。”李济昰笑道:“我最喜欢弟弟。弟弟闹腾一点,爱哭一点,还是最惹人喜欢。”

    李济昰瞧一眼弟弟,他又道:“母后,来年我搬去皇子所,弟弟也想搬过去。母后,求您同意了。”

    “济孝舍得母后?”万蓁蓁的目光落小儿子李济孝身上。

    李济孝左瞅瞅哥哥,再瞧一瞧亲娘。他好为难啊。

    “舍不得母后。”李济孝回道。

    “可哥哥……”李济孝又伸手拉一拉哥哥的衣摆,他又道:“我还要照顾哥哥,母后,哥哥身边缺不得我。”

    李济孝一本正紧。

    那小模样逗乐了万蓁蓁,她捂嘴笑一回,讲道:“对,对,太对了。济昰身边就缺不得济孝,你们哥俩感情好,来年搬家,就搬一处。”

    对于万蓁蓁而言,她确实是舍不得小儿子。可小儿子亲近了兄长,万蓁蓁也不拒绝。

    反正早早晚晚,孩子总要独立自主。早一些,晚一些,只要孩子们开开心心,万蓁蓁就赞同了。

    顺水之事,万蓁蓁不想为难孩子了。

    “咱家济孝真是好弟弟。济昰,瞧瞧,你弟弟就舍不得你。你啊,往后做一个好兄长,给弟弟带一个好榜样。”万蓁蓁笑一回。

    “这好榜样,那可是学业上进,文武两全才成。”万蓁蓁努力一回大儿子。

    “……”李济昰瞧一眼母后,再瞅一眼弟弟。他心累,他觉得弟弟给自己立一个大大的目标。

    文武双全,李济昰也想的。可听教导嬷嬷讲,想文武双全,还是要努力上进,要吃苦头的。

    苦头什么的?李济昰没吃过。

    他真不知道苦头是啥滋味,会不会太苦了,就跟苦药汁子似的。想一想那苦味,李济昰不喜苦的玩意儿啊。

    “皇后娘娘……”就在万蓁蓁逗着自家两个孩子时。万嬷嬷进殿内,行一礼,她的神色之间有一点异样。

    万蓁蓁瞧见了。这会儿,万蓁蓁笑道:“济昰,你带弟弟去外面玩儿。等用膳了,我们母子仨一起用膳即可。”

    瞧着母后跟嬷嬷有话讲。李济昰多懂大人的眉眼官司,他应一声。

    李济昰唤着弟弟,哥俩一道出门玩耍去。

    等着哥俩离开。万嬷嬷这会儿跟万蓁蓁禀话道:“皇后娘娘,南边消息,秦王遇刺。”

    “……”万蓁蓁听着这消息,她给惊住了。

    “何等人物,这般胆大。敢刺了皇子亲王。”万蓁蓁忙问道。

    “没更多的消息,南边太远了,怕是确切答案要晚一点传回燕京城。”万嬷嬷回道。

    “这事情还得关注。也不知金粟宫里,那得乱成何等模样。”万蓁蓁讲这话时,她的目光望一眼金粟宫的方向。

    秦王如何?

    对朝局,对天家有多少震动,万蓁蓁能想像的。这可是天子的长子,天家亲王。

    甭管谁干的,天子一定会一查到底。谁牵连上,那都没好果子吃。

    只万蓁蓁在揣测了,谁这般胆大。敢干这等事情。

    说真的,秦王便是天子庶长子,皇家亲王。那份量搁皇家,那还差一点。不止差一点,差几筹。

    毕竟如今的大周皇朝,天有一日,便是天子。更有国本,便是皇太子。

    至于往下,还有东宫的仪仗皇太孙呢。这三位活着,秦王的份量那差远了。

    金粟宫。

    杨惠妃当然也得着南边的消息。杨惠妃心神安,坐立之间,那都是神色慌张。

    对于杨惠妃而言,她真的不安。要知道她的膝下就这么一个亲儿子。

    “嬷嬷,你说说,皇儿会不会有事?”杨惠妃跟身边的杨嬷嬷问道。

    “娘娘,秦王殿下得祖宗庇佑,上苍护持,一定会没事的。”杨嬷嬷劝话道。

    这是杨嬷嬷的真心话,做为秦王一系,一直待杨惠妃身边。杨嬷嬷跟杨惠妃是一样的心思,都盼着秦王平安无恙。

    “对,皇儿一定会无事的。”杨惠妃念叨着这一句话语。

    对于杨惠妃而言,她只能坚信这一点。

    又几日。

    燕京城,内城,秦王府。

    秦王妃得着南边的最新消息。她已经是大肚子,离着产期不远了。不过是八个月的孕期。

    “嬷嬷,南边的消息到底怎么办?”秦王妃很关注了秦王的情况。

    陪嫁嬷嬷稳一稳心神,她道:“禀王妃,南边没有新消息传来。依奴婢看,没有消息,便是喜讯。”

    “许是等王妃生下皇孙后,便有好消息传来。到时候殿下一定平安无恙。”陪嫁嬷嬷讲道。

    这话讲了,陪嫁嬷嬷是不信的。

    因为今个南边的最新消息传来了。可嬷嬷不敢上报。或者说杨惠妃差人递了话,不敢把消息透露给秦王妃。

    如今压一压。也是因着太医给王妃请脉。说王妃前几日知道王爷出事,那是动了胎气。

    如今更得静养,万不可再动胎气。

    只陪嫁嬷嬷的眼眸子里,那还是压着一抹的忧虑。只是低了头,掩住了那一份愁绪。

    听着陪嫁嬷嬷的话,秦王妃也是这般自个劝自个。没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说明秦王没出事,只要秦王在,秦王府倒不了。

    “盼殿下平平安安。”秦王妃抚着肚子。这会儿她也是这般鼓励一回自个。

    对于秦王妃而言,她更在乎了夫君无恙,孩子平安。

    特别是娘家请人替她看过这一胎。这一胎一定是男胎。想着能平安诞下了一位小皇孙。

    秦王妃的心里又莫名的有了些许的底气。

    “屋里闷了,嬷嬷,陪我去花园子走走。”秦王妃吩咐道。

    “诺。”陪嫁嬷嬷应一声,搀扶着秦王妃往花园子去。

    第104章

    在花园子里, 秦王妃赏着秋日的秋菊。菊花开的极漂亮。

    秦王妃摘了几枝,她准备插花。

    轻轻的嗅一嗅花香,秦王妃的心情好上一些。

    便是这时, 有丫鬟报信。秦王妃的娘家人来探望。

    对于娘家人前来,秦王妃当然是欢喜的。

    秦王妃见了娘家人。此时,她方才知道, 原来母亲前来,还得了宫里的示意。母亲会留在秦王府,一直侍候到她生下腹中的子嗣。

    “天家恩典。”王家夫人挺感恩了皇家的做法。

    “我儿, 你这一胎一定会平安。”对于王家夫人而言,女儿这一胎平平安安很重要。

    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 昭阳宫。

    杨惠妃在跟万皇后道谢。她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让王家夫人进秦王府陪侍小辈待产。”对于杨惠妃而言,每给儿媳添一分保证, 她心安一分。

    “母女连心, 想必有王家夫人在跟前,济民媳妇会更安心些。如此才好, 陛下也盼着秦王府添一位继承人。”万蓁蓁客气的跟杨惠妃讲道。

    “与人方便, 与己方便。”万蓁蓁态度很从容。

    杨惠妃听着这话,轻轻颔首。

    “臣妾感激涕零。”杨惠妃嘴里这般说法,可她的眼神里全是失落。

    杨惠妃为何如此?万蓁蓁当然很清楚。

    待陪着杨惠妃说一小会儿话后, 杨惠妃告辞离开。

    待杨惠妃离开后,万蓁蓁跟万嬷嬷说道:“嬷嬷,南边确切的消息, 秦王的情况不见好啊。你说说,秦王能渡过这一难关吗?”

    “奴婢不知。”万嬷嬷回道。

    “是啊, 嬷嬷不知,本宫也不知。本宫知道的便是燕京城的太医院差了人南下,离开匆匆。”万蓁蓁知道的便是这些。

    至于更多的消息,还得等着。

    金粟宫里,杨惠妃归来后,她便是又去祈福。替她的儿子李济民祈福。

    泰和宫,崇政殿。

    对于帝王而言,南边的秘报,他接到的消息是最全最快的。

    李子彻看完最新的消息,他合上秘报,坐于御案后的龙椅上。一时无言。良久之后,帝王开口讲道:“马宝,差人再查,朕要知道更确切的答案。朕要知道,谁胆大包天,刺死秦王,刺死朕的长子。”

    “……”马宝先是愣神一下,尔后,忙躬身应话,道:“奴才遵旨。”

    只马宝的心头沸腾起万千思绪。他没听错,陛下嘴里说的是“刺死秦王”。

    秦王殁了,这一个答案浮现于心头时,马宝被震住。一旦秦王殁了,谁是赢家。

    东宫,太子二字不其而然,浮于马宝的心间。

    没法子,这些年里东宫与秦王不对付,那简直就是摆明面上的。

    这二人斗法,里面的原由谁都清楚。如今倒分一个胜负。

    只秦王的死,显然也让帝王动的真怒。只不过,东宫是无辜,还是幸运?

    晚上一些时间,或者说晚几日。

    万蓁蓁也得到消息,秦王殁了。不止万蓁蓁得着消息,金粟宫的杨惠妃也知道了最新的消息。

    尔后,杨惠妃病了的消息传到昭阳宫。

    对此,万蓁蓁做为皇后,她当然是先免杨惠妃的请安。再差太医去金粟宫替杨惠妃治病。

    昭阳宫里。

    帝驾前来,万蓁蓁跟枕边人宏治帝讲了杨惠妃生病一事。

    “秦王府那一边,尚不敢告知真相。惠妃求情,也说子嗣为重。可怜天下父母心。”万蓁蓁讲一回,杨惠妃肯定是怕吓着怀孕的儿媳。

    “待济民媳妇生了,再告知不迟。”李子彻的态度也明白。

    “嗯,此法,为子嗣计较,也确实合适。”万蓁蓁点头,她当然同意的。

    说了关于秦王府的事宜。李子彻来,可不是为着杨惠妃病了这一点小事。

    李子彻有事情要跟万蓁蓁商议,他道:“朕近日精力不济。太子颇多分忧……”

    万蓁蓁一听帝王提及朝堂上的事宜。她静静的听一听。往昔也有这等情况,她就带了耳朵,不带嘴巴。

    反正帝王想说什么,万蓁蓁管不着。她能管着的便是自己的嘴巴。不应该多嘴的时候,还是闭紧一些的好。

    可这一回的情况不一样,万蓁蓁只听帝王讲道:“朕想着,来年济昰兄弟要搬去皇子所。蓁蓁,你不若搬到养心斋,与朕住于一处,如何?”

    养心斋,帝王在泰和宫的寝殿。

    一听帝王之语,万蓁蓁给惊住。话说,万蓁蓁没闹错的话,帝王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太好。

    要不然,这男女之事中帝王不会太克制。眼下嘛,帝王

    让万蓁蓁搬去养心斋,这是做甚?

    真是二人亲腻一些?万蓁蓁不信。

    “不过小住,你乐意,便是多留于养心斋。待嫔妃晨昏定省时,再回昭阳宫便是。朕信蓁蓁,宫务还得你操持辖制。”李子彻摆明态度。

    宫权还是万蓁蓁这一位皇后掌管。

    “陛下,你我夫妻。多是亲近,我哪能拒绝。”万蓁蓁没有拒绝。

    往常,她想踏足泰和宫的范围,总要提前招呼一回。

    如今得帝王的话,光明正大的踏足泰和宫的范围。哪怕是养心斋,万蓁蓁知道的,这于她看似一小步,实则一大步。

    “善。”李子彻轻轻颔首。

    说是搬去养心斋,也当是来年事。可如今嘛,偶尔里,万蓁蓁也会去一趟养心斋。

    在养心斋里,万蓁蓁不止有自己的寝殿。还有自己的书斋。

    在书斋内,万蓁蓁瞧见了一些奏本。历年的旧本。

    初见时,万蓁蓁惊讶。还跟枕边人宏治帝问一回,可是人摆错了地方?

    得着李子彻笑而不语。万蓁蓁懂了,这哪是人摆错了。

    “朕瞧过蓁蓁用心描摩,倒有八分似朕的笔迹。”李子彻提及另一事。

    “尚需要努力,让人一瞧,还是一眼太假。”万蓁蓁回道。

    “无妨,大差不差。”李子彻执起万蓁蓁的手,二人落坐于书斋的小榻上。

    “朕近日精力疲乏,倒想累着蓁蓁一二。你替朕读一读奏本吧。”李子彻讲道。

    “……”万蓁蓁心头震撼。可对于帝王的提意,万蓁蓁愣神片刻后,她轻轻颔首,她答应下来。

    “只要陛下吩咐,我没有不允的。只陛下真要如此做吗?会不会惹人非议声。”万蓁蓁问道。

    “天家事宜,朕一言决之。若有非议,不过臣子逾越了。”李子彻的态度坚决。

    对于枕边人这一位帝王,万蓁蓁算了解。她有一些猜测。

    秦王殁了,东宫势大。还是一家独大,未尝不是让帝王觉得威胁了。

    至少万蓁蓁如今对于东宫都是避讳一二。跟儿媳太子妃董氏相处时,也是更和善一二。谁让东宫的前程瞧着太光明了。惹不得,惹不起。

    疏香宫。

    崔淑妃对于近日发生的事情很关注。她在知道了最新的消息后,她感慨万端。

    “陛下待皇后娘娘真信任。”崔淑妃讲道。

    “……”崔嬷嬷只能听着。

    “嬷嬷,看来惠妃是注定要消沉了。哪怕她不甘心,没了秦王,惠妃已经没了前程。”崔淑妃给了结论。

    “如今瞧着,东宫势大。”崔嬷嬷讲道:“娘娘,您瞧,往后是昭阳宫会势起,还是东宫会一直势大下去?”

    “拿捏不准。”崔淑妃在迟疑片刻后,给出这样的答案。

    “如此,六皇子殿下,这又怎生是好?”崔嬷嬷一脸的着急。

    “济远尚年少,本宫不急。且待来日。”崔淑妃态度淡然的讲道。

    “可蜀王、凉王已观政。娘娘,六皇子殿下一年大过一年。也快到指婚的年岁了。”崔淑妃不急,崔嬷嬷很着急。

    “嬷嬷,你急了。急不得,关乎到济远之事,还当从长计较。”崔淑妃的态度坚定。

    就在这主仆二人商量时。有宫人来禀话。

    “说说,又出什么事?”崔淑妃很淡定。

    “禀娘娘,婉妃娘娘殁了。”宫人禀话时,态度还是有一点惶恐不安的。

    崔淑妃听后,她惊讶一回。

    摆摆手,让禀话的宫女下去。崔淑妃的目光落在崔嬷嬷身上。崔淑妃吩咐道:“嬷嬷,差人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昨个本宫请安时,还瞧着婉嫔的气色不错。如何会今日就殁了,这宫廷内苑,还能见鬼不成?”对于婉妃的死,崔淑妃压根儿不相信什么意外不意外。

    在崔淑妃心头,她就瞧着这事情有猫腻。

    “诺。”崔嬷嬷赶紧应话。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与帝王坐于一处,二人相视。万蓁蓁心头一寒。她微敛目光,低头讲道:“陛下以为婉妃身后事宜当如何?”

    “蓁蓁以为当如何?”李子彻反问道。

    “陛下未尝削减婉妃位份,为皇家体面计较,总应该保留了婉妃的尊荣。”万蓁蓁讲道。

    万蓁蓁的语气尽量平静,可她的心情一点不平静。

    婉妃突然殁了,万蓁蓁掌着宫权,她当然得管一管。只是有时候知道真相,唉,还不如装着不知。

    婉妃殁了,万蓁蓁差万嬷嬷亲眼去瞧过。不是表面讲的什么突然发疾去了。

    万嬷嬷给万蓁蓁禀过详细,婉妃的脖子上勒痕淤青太显眼。只要没瞎,一定不会瞧错。

    宫廷之类,这等事情办得明明白白,不避人前。

    不是万蓁蓁这一位中宫皇后,那会是谁?不做想,只能是面前的帝王。

    万蓁蓁在心里叹一口气,婉妃在昭阳宫里多拍马屁。说实话,婉妃人长得美,又会说巧话。搁万蓁蓁心里,还是挺不错一美人儿。

    奈何枕边人宏治帝压根儿不是一位爱怜美人儿的人。

    这不,一真有事,这美人儿不是误杀错杀。压根儿就是帝王消怒的牺牲品。

    哪怕是万蓁蓁也不会,也不敢求情。因为关乎到皇子。

    秦王被刺死。这事情闹得很大。或者说影响很坏。

    至于万蓁蓁得枕边人李子彻的话,她常来养心斋。替帝王念一念奏本。

    尔后,万蓁蓁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消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征魏朝时,帝王被刺驾一回。哪怕李子彻当时没死,可帝王的身子骨嘛,搁万蓁蓁察觉到的,那也是坏了。

    这一遭后,哪怕纳降。对于魏朝宗室与末帝,还有宫廷里的婉妃,宏治帝李子彻没多少信任。一直让人监视着。

    给一点尊荣,那也是留给帝王的。末帝那儿,没有怠慢。可也没有恩典。

    给婉妃晋位,能从婉嫔爬上来。不止万蓁蓁有求情。而是帝王做给魏朝的遗老遗少们瞧的。

    至少给一些人希望。原来的帝王是如此想法。万蓁蓁就是顺水推舟。

    可如今呢?

    秦王被刺死。对于子嗣,万蓁蓁很了解,枕边人宏治帝很重视。

    谁拿天家子嗣开刀,谁就要挨了帝王的刀子。这刀子,万蓁蓁不想挨。

    婉妃就是被殃及的池鱼。谁让下面人查出来的消息,至少目前的消息。

    那些刺死秦王之辈,那打的旗号就是魏朝余孽。

    婉妃死的,死的委屈不?万蓁蓁不知道,也不问。

    只是婉妃的身后事宜,万蓁蓁不得不问。她是皇后,这事,她得管了。

    “……”李子彻的目光落万蓁蓁身上,良久后,他道:“既然皇后觉得婉妃当尊荣,便办吧。”

    “……”万蓁蓁起身,福一礼,尔后,她抬头,这会儿望着帝王。望着这一位枕边人。万蓁蓁讲道:“陛下,婉妃尊荣与否,全在您一念之间。”

    “若您心头不快,贬了婉妃位份,如何处置,皆在您一念之间。只婉妃位份尚在,若是薄待,我是怕惹了非议之声。”万蓁蓁解释一回。

    “朕懂。”李子彻点头。

    “蓁蓁心细,朕深有体会。朕最信你不过,让你安排,就是信你。”李子彻讲道。这会儿帝王的语气缓和,万蓁蓁在心头舒一口气。

    婉妃身后事宜,踏着妃位的门坎儿。万蓁蓁安排一番。

    说是尊荣?真就没有。万蓁蓁也怕帝王觉得刺眼。

    还不若早早让婉妃入土为安吧。至少人死了,债就消掉。

    婉妃殁了,只是一个信号。至少落万蓁蓁眼中如此。

    因为燕京城内,先是嫔妃殁了,尔后,便是魏朝末帝,一个少年郎也殁了。

    魏朝余孽,对于宏治帝而言,他下得去狠手。或者说于帝王而言,他死了亲儿子,总要让一些人去陪葬。

    这不过是开端,一个帝王给的警告,警告诸人。

    山阳郡,秦王被刺死之地。秦王来此,巡视春夏汛收尾。

    本当归途了,当料想,秦王在此地永远的闭了眼。

    对于山阳郡而言,秦王死,那是塌天大祸。山阳郡的大大小小世家寒门,豪强大户。

    他们可能还在挣扎,可能还觉得秦王之死,他们委屈。

    奈何落于帝王眼中,没谁委屈。秦王死了,总得有陪葬之人。

    几千里之外。

    燕京城的皇命来此,不止皇命来了,铁骑亦从北来。

    钦命大臣前来,不过是办了帝王差遣。

    燕京城,皇宫。

    疏香宫,主殿内。崔淑妃见了娘家亲人。也得着宫外消息。

    这等秋日里,崔淑妃被一惊再惊。

    “铁骑南去。陛下,这是要做甚?”崔淑妃从娘家人口中知道大消息,她给惊住。

    燕京城最近的风云变幻利害,已经够让人惊住。哪料想,还有大事。

    “秦王殁了,这是大事。如今,哪里起风,哪里落雨,真是惊人一身汗。”崔家夫人也是感慨万端。

    对于崔淑妃而言,她是心慌的。特别是婉妃突然殁了时。

    宫廷内苑都是起风波,哪能不让人心惊。

    “母亲,凉王改封赵王。这事情,朝堂上可有人在意?”崔淑妃问起另一事。

    三皇子指婚后,帝王册立此子为蜀王。四皇子指婚后,帝王册立此子为凉王。

    今朝,凉王改封赵王。这当然是信号。至少崔淑妃眼中,这是大大的信号。

    “岂能不惹眼。凉王,凉地远在魏朝以西,何等薄凉之地。蜀地,那好歹也是丰美之地,五谷丰登,锦官城更是千里沃野。凉地……”崔家夫人不想讲。

    那地方讲了,用俗语讲,那是狗都不去。

    可赵地就不同。

    赵地,那也是中原之土。还是跟蜀地一般,也有大块平原,赵地之北,那可是晋中平原,一样的沃野。

    “朝堂上议论纷纷,这也不改,东宫势大。”崔家夫人讲道。

    “是啊,东宫势大。横压一切。”崔淑妃轻轻颔首。

    越是如此,崔淑妃忍不住望一眼泰和宫的方向。她想,帝王心中,真就放心太子吗?

    太子、皇太孙,东宫太势大了。如此,皇后娘娘才是更得圣心啊。

    关于皇后娘娘常落脚于养心斋,有耳朵的人,谁不是听一些消息。崔淑妃不例外。

    就在这母女二人谈话时。有宫人前来禀事。

    “娘娘,宫外出事儿。”宫人福一礼后,赶紧讲道:“秦王妃难产,一死两命。皆是殁了。”

    “怎会如此。”崔家夫人先讲道。

    疏香宫里,崔淑妃母女二人被这消息惊住。

    金粟宫里。

    杨惠妃在知道儿媳难产,母子皆亡的消息后。杨惠妃立时昏厥。

    还是杨嬷嬷等侍候诸人替惠妃掐过人中,惠妃方是醒来。

    “娘娘,您可是主心骨,可万万不能倒下。”杨嬷嬷忙劝话道:“您若是倒下了,殿下的令名怎么办?大郡主又怎生是好?”

    杨惠妃听着杨嬷嬷的话,她眼中苦涩一片。她道:“本宫还有什么指望?”

    对于孙女,皇家的大郡主。杨惠妃没多少指望怕。

    一个皇孙女又不能继承秦王爵位。或者说,杨惠妃对于儿媳这一胎抱的期望太大。如今不过失望来了。

    “嬷嬷,你亲自替本宫走一趟秦王府。本宫要知道,济民媳妇怎么会难产。本宫的皇孙啊……”杨惠妃凄嚎一声。

    这等时候的杨惠妃才是凄惨喊出声。对于她而言,儿子殁了,孙儿生而即殇,她真的遭不住。

    哪怕留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大郡主,这一个亲孙女在杨惠妃的心头,那份量真不够。

    因为天家的郡主,压根儿没什么继承权。对于亲儿子连一个祭祀香火的孙儿都没有。杨惠妃光想想,她人心都死了。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刚念完一份奏本,李子彻抬头,道:“朕手疼,蓁蓁便替朕拟了答复。”

    万蓁蓁抬眼,瞧一眼帝王神情。见枕边人是认真的。

    万蓁蓁又收敛目光。她应一声。

    对于帝王的做法,万蓁蓁心里大概有数。或许她是帝王挑出来的棋子。

    可棋子嘛,被挑出来时就应该有觉悟的。或者说她没得退。帝王没给退路啊。

    因为万蓁蓁知道了南边山阳郡的一些人惨况。

    秦王死,岂是燕京城起了腥风血雨。连同南边一样见血。

    那山阳郡的世家寒门,豪强大户,那些人落帝王眼中也有原罪。

    因为那些余孽敢刺死秦王,甭管是有心算无心,还是旁的什么。地方盘根错节,朝堂上的力量真不如地方上的力量更消息灵通。

    对于帝王而言,地方上的势力不可能听不着风声。或者说有些人的风声,就是当地人给通传的。

    那么,那些世家寒门,豪强大户,他们在知道有人想刺死秦王时,他们在干嘛?

    那些流串在山阳郡的余孽,他们的踪影,当地人肯定知道。指不定还跟当地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少帝王是这般认为的。那么,帝王一旦狠心,从来不会手软。

    万蓁蓁瞧见的,便是无数的人头落地。无数的妇孺被流放边地。

    便是如此,帝王似乎还觉不够。

    似这般的帝王已经在暴怒的边沿,万蓁蓁不想当帝王的灭火器,更没兴趣给人排忧解难,那是拿自个去赌。

    偏生万蓁蓁不爱赌。

    只万蓁蓁更清楚,她如今顺帝王意。帝王可能瞧她顺眼。

    只东宫那一边怕是瞧她就要不顺眼了。没奈何,人生嘛,总是甘蔗求不得两头甜。

    就在万蓁蓁拿了朱笔,描摩了似帝王的笔迹时。

    马宝来禀话,太子求见。

    “去崇政殿,朕见一见太子。”李子彻起身,准备去前头的崇政殿。

    万蓁蓁福一礼,恭送帝王离开。

    养心斋。

    帝王拔给万蓁蓁的书斋里,她送一送帝王,再是又回身,再是落坐。

    万蓁蓁的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可面上,她是沉静不语。

    第105章

    崇政殿里, 太子李济泰前来是向父皇宏治帝李子彻给大哥李济民求身后令名。

    对于已经殁了的大哥,李济泰的态度便是做一个好弟弟。而不是关心了什么东宫的前程光明。

    对兄友弟恭这一点事情,李济泰是真心诚意。或者说在太子心里, 死去的哥哥,那是真的亲哥,还是活在记忆里的好兄长。

    “太子有心了。”李子彻瞧着嫡子的恳求态度, 他是满意的。

    至于表现在外面,宏治帝是满意太子的态度。奈何心里如何想?可能就是李子彻自知。

    宏治十七年,秋日, 秦王被刺死,秦王妃民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与此牵连者不计其数,帝上命令之, 比严肃处之。砍掉脑袋者,有官员十余人。世家寒门、豪强大户的家主者, 亦有十余人。

    至于被流放者, 牵连几千之数。

    一时之间,整个大周皇朝境内, 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朝堂上安份下来, 边疆之地一样的安份下来。貌似没谁想在这等时候挑战一下帝王的怒火。

    至于东宫光明前程,一时间太多人献媚了,那不过一点小事, 太合乎了人心人性。

    宏治十八年,春。

    七皇子李济昰搬进皇子所,与此同时, 不足年岁的八皇子李济孝也是嚷嚷一回,尔后, 八皇子李济孝是心满意足的跟一母同胞的哥哥一起搬去皇子所。

    昭阳宫。

    万蓁蓁瞧着哥俩好,一起搬去皇子所。她跟万嬷嬷讲道:“也不知济昰、济孝住了皇子所,他们可习惯不?”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孩子只是换一个住所,寝宫换了。总归往后母子仨见面,那不如往前自在随意。

    万蓁蓁还是在意的。不过规矩摆那儿,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做了母亲羽翼下的雏鹰,总有想翱翔天际的时候。万蓁蓁能理解,那一种想当家作主的心态。

    就是太理解,她还是忍不

    住的关心与在乎。

    “皇后娘娘请放心,明个二位殿下来昭阳宫问安。到时候您且瞧瞧二位殿下的气色,一瞧便知了。”万嬷嬷劝慰话道。

    “嬷嬷的话在理。”万蓁蓁点头。道理她懂,就是忍不住关心。

    与嬷嬷说一说两个亲儿子的事情后。万蓁蓁收拾一番心情。尔后,她又整理一番仪容。如此,万蓁蓁便是领着宫人往泰和宫的养心斋而去。

    这些日子里,万蓁蓁宿于昭阳宫。可白天时,多数时候也会去了养心斋。

    至于两个亲儿子,他们也是在亲娘去了养心斋时,还是提前念一念书,习一习武。可谓是教育前提适应一番。

    对于孩子们的适应能力,万蓁蓁不怀疑。

    只万蓁蓁如今也开始适应她的新生活。毕竟孩子不是全部。

    万蓁蓁要适应的便是枕边人宏治帝的一些表面放权。

    当一个替天子批奏本的写字机器,这便是如今万蓁蓁的新工作,新挑战。

    万蓁蓁有自知之明,她的朱批跟天子的朱批不一样。哪怕有八多像,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奈何朝堂上的朝臣们也在装傻,没人提出来异议,万蓁蓁当不知。

    可能这些朝臣们也在装着不知道皇后在中间的替身作用。

    又几日。

    到宫廷内苑,诸嫔妃请安之时。

    昭阳宫,正殿之内。万蓁蓁专门起一个早,在梳妆之后,她召见了一回诸嫔妃。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诸嫔妃向万皇后恭敬见礼问安。

    “免礼。”万蓁蓁虚扶一下。

    万蓁蓁落坐于上首之位,此时,她略一打量诸嫔妃的气色。

    这些日子的适应,对于新生活的一切,万蓁蓁很适应。

    可今个一瞧众人,万蓁蓁瞧出来,杨惠妃的气色很差。或者说杨惠妃似乎不太适应新生活。

    对于杨惠妃的近况,万蓁蓁了解。大郡主这一位天子的皇孙女已经抱进宫,如今抚养在亲祖母杨惠妃的膝下。

    至于其它事宜,倒跟以前一样。可能又不一样。那便是东宫势大,势大到明眼人的地步。

    可东宫势大之时,朝堂上,蜀王、赵王二人多得帝王重视。

    可再重视呢,蜀王、赵王的威势比起秦王那差了一筹。

    谁让秦王当初有军功,甭管里面有没有涮副本的关系,至于秦王的军功,世人承认,那真的揽了一些军中关系,更是网络住一些人心。

    如今的蜀王、赵王,除了跟高氏一族走得近。至于其它的世家,可能便二位亲王的妻族走得更近些。

    其余诸世家世族们,那都在观望。更甚者还是从了东宫大势。

    “春日农桑为重,本宫近日会关注养蚕一事。此系女子德行。”男耕女织,这一个时代下的大背景。

    贵为皇后,关注农桑之事,这便是万蓁蓁得注意的。

    亲蚕礼,这不止是皇后向天下人宣视德行,更是替自己加冕的荣耀。

    对于万蓁蓁而言,她有事情干,宫廷内苑的嫔妃们也不能闲着。人一闲,那容易出事。

    织布养蚕。万蓁蓁替嫔妃们多寻一点事情。她要忙碌,可不能让旁人也闲着。

    见万蓁蓁起话头,崔淑妃这等难得的人淡如菊的妃位那也开口,颇是赞同的模样。

    倒是杨惠妃一直是默然不语。哪怕诸嫔妃多是夸了赞了,想方设法的捧了万蓁蓁这一位皇后娘娘时,杨惠妃还在沉默。

    可有些事情,万蓁蓁掌了宫权后,她是知道一点事情的。

    杨惠妃在人前是沉默的很。可在背地里,杨惠妃有干了一些事情。

    对于东宫,杨惠妃就很关注。一直东宫里不得宠的女眷,杨惠妃最是乐于助人。

    那些不得太子重视的女眷们,生活上肯定有些小困难。不过,不要紧。杨惠妃是帮衬助人。

    就万蓁蓁了解的情况,杨惠妃打开私库,那是给东宫好些人洒了好处。

    没求干什么坏事,相反的,杨惠妃干的全是好事。比如说助阵于一些东宫女眷。给那些美貌的女子赠上了更好的水粉胭脂。让她们想争宠时,在美貌上不输于人。

    宏治十八年。

    万蓁蓁瞧见的情况便是东宫又有新美人得太子宠爱。可惜,福薄。

    东宫的子嗣一事上,唯太子一人独大。目前东宫的子嗣很单薄,还是只有皇太孙一人。

    可太子的子嗣嘛,那不止一个美人儿怀上。只是那些东宫女眷们福薄,尽数没保住孩子。

    秋日,天干火燥时。

    皇子所被秋雷引了一火,惊吓一场。可还是吓住了万蓁蓁一回。

    疏香宫。

    崔淑妃在知道六皇子李济远的寝殿被秋雷击中,引发大火时。

    崔淑妃的态度再不能保持往昔的镇定。她道:“嬷嬷,随本宫走一趟。”

    崔淑妃急急一回,半途拦了凤驾。

    一上来,崔淑妃便是向万皇后见礼问安。尔后,她伏于地面,行了参拜大礼,道:“求皇后娘娘替六皇子主持公道。秋日大雷,如何击中皇子所,此必是人为。”

    若为天意,这皇子被老天爷瞧着不爽利。这等名声,崔淑妃不能替儿子李济远认下。

    在崔淑妃的态度下,这等事情只能人为。

    万蓁蓁瞧着崔淑妃的态度,又听着崔淑妃再三的求情。她也闹懂崔淑妃的意思。

    对此,万蓁蓁是赞同的。

    谁让六皇子是天子的亲儿子,这肯定不能背一些锅,一些黑名,皇子是不能沾上的。

    万蓁蓁是皇后,是皇子嫡母。她的态度,那肯定要站在宏治帝的立场上想不想。不然的话,她的立场歪了,多半会惹来了天子的怀疑与猜忌。

    真不怪万蓁蓁这般想法,而是帝王的多疑,万蓁蓁这一位枕边人深有体会。

    蜀王、赵王如何得宠,东宫明明子嗣单薄,原来的天子会关注。可如今的天子呢,有些事情天子知,可天子不闻不问。

    态度如何?只要有心,那是一目了然。

    本来万蓁蓁要赶去皇子所,这让淑妃一拦,又是安慰一番淑妃。

    金粟宫。

    杨惠妃很关注了宫廷内的一些情况。她听着皇子所的寝殿着火时。

    杨惠妃的眼眸子里含着冷笑,她说道:“嬷嬷,你说,可会是贼喊抓贼的把戏?”

    杨嬷嬷神色一变,她小心的讲道:“娘娘的意思,淑妃心肝儿黑了,那是不顾亲子?”

    “本宫没说,嬷嬷猜测了,也许猜测错了。崔淑妃是一片慈爱之心,想替六皇子争取一些非份之想呢。”杨惠妃哪里是没说,那是讲太多了。猜测也太多了。

    “可惜,本宫福薄。”杨惠妃话至此,她伸手,忍不住就狠狠的锤了一下坐着的小榻。

    对于杨惠妃而言,她的前程不指望。宫廷之外,娘家人的态度也是大变。

    谁让杨惠妃膝下就余一个皇孙女。杨氏一族在换了投注,如今还是向东宫投诚呢。

    对于娘家的转变,杨惠妃默许了。或者说杨惠妃如今也在跟东宫的一些示好。可示好归示好。

    这里面一定不包括了太子妃。

    “罢了,本宫懒得理会皇子所里发生的事情。管太多,跟本宫又无干系。”杨惠妃讲明了自己的态度。

    “倒是东宫那一边替本宫讲话的好人儿多起来。奈何……”杨惠妃的脸上全是苦笑,她道:“确是都不中用。本宫帮衬良多,还是没一个能生下皇孙。本宫便是想继续帮衬,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能干,真能冒头的。”

    “娘娘,既然诸人不得用。如何不跟太子妃示了好?”这是杨嬷嬷的糊涂之处。

    “太子妃太独了,未必能笑到后面。太子如今得用董氏一族,那当然是不计较。可将来呢?”杨惠妃的态度似乎是未雨绸缪。

    “原来如此。”杨嬷嬷

    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可杨嬷嬷真的如何想?可能杨嬷嬷自知。杨惠妃不在意。

    只有杨惠妃自己知道自己的真性情。她哪里是想投靠了东宫。

    对于亲儿子、亲儿媳的死,杨惠妃有怀疑的对象。除东宫外,不做其它想法。

    偏生东宫势大,杨惠妃又没了往昔的宫权。杨惠妃能怎么办?娘家还想投靠东宫呢。

    杨惠妃势落千丈,在现实跟前,杨惠妃也得低头。可低头归低头,复仇这等事情于杨惠妃而言,那也得一刻不停。

    东宫的后宅乱起来,让太子妃自顾不暇,那才是杨惠妃的谋算。

    或者说杨惠妃干的一些事情,崔淑妃在默许的。

    杨惠妃替一些东宫美人儿出钱出力,那是让许多人跃然于太子跟前。

    想分太子妃的宠爱是真,想让董氏一族不开心是真。可背地里嘛。

    那些美人用的水粉胭脂,那里面的铅粉多着。

    铅粉虽好,用之有毒。杨惠妃在娘家时学过医术。

    至于杨惠妃干的一些事情,崔淑妃会知道。那是杨惠妃有意为之。

    谁让崔淑妃人淡如菊,可这只是人设。不是真相。

    崔氏一族人才济济,也不是好相与的。

    东宫,太子啊。这消受太多的美人恩,那身子骨会不会不中用了?

    这才是杨惠妃的复仇。美人虽好,色是刮骨钢刀。

    “罢了,不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杨惠妃摆摆手。

    “本宫听说,这一回皇子所起火。那火势特大。”杨惠妃问道。

    本来不想问,可想着六皇子跟七皇子八皇子是邻里干系。杨惠妃又关注一点。

    “火大着,烟也大。奴婢听说,八皇子出事儿。”杨嬷嬷给讲道。

    “八皇子出事……”杨惠妃万万想不到。

    “严重吗?”杨惠妃一问完话,她轻轻摆手,又讲道:“八皇子年幼,便是小问题也容易闹成大问题。”

    话至此,杨惠妃的目光向疏香宫瞧去。在杨惠妃的心里面,她是憋着一些话的。

    这一回,万蓁蓁这一位皇后要发作一些人。关于皇子所起火一事,当然要查,还是严查。

    不止要严查,万蓁蓁亲去皇子所。她去瞧了两个亲儿子。

    至于二位皇子住的寝殿,如今也换地儿。可万蓁蓁的心里,在听着万嬷嬷的禀话时,她心情不爽利。

    或者说不能算不爽利,那简直是坏透了。

    皇子所起火,六皇子的寝宫烧着了。那是殃及池鱼。

    八皇子李济孝年幼,他就是那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皇子所里。

    李济昰守着弟弟,他跟前,还是多一位哥哥六皇子李济远。

    两人做为兄长,此时都是在意了弟弟李济孝。

    太医开了药方。如今还在替八皇子施针。万蓁蓁到了时,她瞧见的情况便是如此。

    在心里,万蓁蓁很不开心。明明前面禀到养心斋的话,说是隔壁起火。

    可现呢,皇子所的情况又非万蓁蓁想见的模样。

    “母后。”李济昰瞧见亲娘,他的态度热烈。或者说是如鱼盼水,总算盼来的模样。

    “全怪我,怪我没照顾好弟弟。”李济昰是自责。

    至于李济远,他向嫡母问安后,便是安静的站在旁边不多言。似乎一心当一个背景板。

    万蓁蓁一来,先哄一哄闲榻上的小儿子。对于大儿子的自责。万蓁蓁只宽慰一回。

    “不怪你,你一个小郎,这祸事又不是你惹来的。要怨,也得怨了燃起的火。还有点火的坏人。”万蓁蓁宽慰大儿子。

    “母后,这事情背后有坏人?”李济昰关心起来事情有坏人。

    “母后,这事情不是意外吗?”李济远是问道。

    李济远的跟前,侍候的宫人们都说是意外。是秋日干燥,天雷所致。

    对此,李济远真没想那么多。既然身边人都如此是讲。查来查去,又没查出来旁的真相。

    李济远只道,全是他的错。才会惹来了天雷。

    哪料想,嫡母一来,便是开口一讲,说是人为所致。

    若是人为,李济远当然恨了幕后的怨手。

    泰和宫。

    天子李子彻当然也清楚了皇子所发生的事情。他更知道了后续的情况。

    “皇后怕是心里难受。”李子彻知道详情后,他感慨一回。

    “陛下心疼小殿下,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心情是一样。”马宝躬身,忙是回道。

    李子彻沉默片刻。

    “皇子所的情况可查问清楚?”李子彻又问道。

    “皇后娘娘使人查问,多方隔离,一一差人寻问。如今查出来的真相是侍候六殿下的小宫女贪睡,一时弄倒了烛台。如此,才会让皇子所起火。恰巧,又遇天雷击殿。小宫女不敢讲真话,如此惹来非议连连。”马宝讲着皇子所里查出来的真相。

    “朕是问,此系真相?”李子彻再问道。

    “禀陛下,奴才差人再查,此系真相。”马宝也无奈,有时候一些凑合的巧合。真的太巧,偏生就是如此。

    真没外力的痕迹。能怎么办?巧合加上巧合。

    “去皇子所。”此时的宏治帝准备亲自一趟皇子所。他要去安慰一番小儿子。

    皇子所。

    帝王来时,皇子所里,李济孝还在抽抽哒哒。

    小孩子难受,他就遭不住,特别是被亲娘一搂,他就想哭。

    谁让李济孝就是一个爱哭包。偏生他这一回遭了烟呛。

    太医已经诊过脉相,也是开了药方。对于小殿下的情况,再三劝了话,能缓一缓嗓子。那一定得好好的养一养。

    万蓁蓁一劝话,这小儿子还是委屈上。

    小孩儿哪懂太多,难受了,他就哭。孩子一哭,万蓁蓁都想哭。可她还得哄。

    李济昰在旁边也一道哄一哄弟弟。当时起火,火势正往李济孝睡的这一边寝殿染开。

    本来那屋子应该是李济昰的寝殿。可哥俩好嘛,李济昰谦让一回弟弟。

    秋日,都是好的读书天。李济昰自己想多学一学。于是不想恼了弟弟的睡眠。

    李济孝是在哥哥的榻上睡得美美的。李济昰读完书准备困觉时。

    他一瞧着弟弟睡得美。于是不打扰了弟弟。

    尔后,便是闹出来的这等情况。

    李子彻一来,先问太医。对于八皇子的情况,太医一五一十的答复。

    “八皇子的伤,全是被烟呛着。依太医所言,还要看今明两日的情况。若无大碍,当是平安。若是今明两日有反复,怕伤着嗓子。”李子彻讲道。

    “陛下明鉴。”太医也为难。

    八皇子年幼,有些药是不敢用的。只能慢慢养。

    可八皇子太娇气,瞧着皇后哄,七皇子哄。众人都哄。

    八皇子难受了,他就遭不住,一直在哭闹。可偏生哭闹太容易伤着嗓子。太医能怎么办?

    太医会医术,那也是人。真不是神仙,没法子尽治世间诸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会儿的天子心意不太好。对于小儿子遭罪,哪怕早有答案,可帝王心头还是不悦。

    只太医的态度再恭敬,帝王也只能叹息一声。

    于是宏治帝李子彻亲自,来一趟,也是跟妻子皇儿一般,还是一道安慰一番小儿子。

    李济远是瞧见父皇哄了八弟的人。他瞧着这一幕,他是羡慕的。

    八弟对父皇的亲近,还有那一等的亲密,这等父皇的关爱,那是六皇子李济远没享受过的一切。

    明明是八弟受伤了,可六皇子李济远恨不能是自个。他也想求了父爱的。

    可爱父太少。至少落于六皇子李济远身上如此。

    此时,李济远也知道嫡母查出来的情况。

    只李济远是一个小透明,他在父皇跟前不显眼。

    只瞧着温馨一幕,

    他默默退下。

    去了隔壁,在隔壁新的住所,李济远见着母妃崔淑妃。

    “母妃。”李济远眼框子一下红了起来。他想落泪。

    “苦了我儿。”崔淑妃伸手,她拿着帕子替六皇子温柔拭泪。

    这会儿的六皇子李济远才发现,原来自个哭了一遭。

    “母妃,八弟出事。我,我的宫人出差子……”在旁人面前时,李济远还强撑一下。在母妃跟前,李济远表现出来自己的慌张。

    父皇多心疼八弟,他的宫人出事,父皇收忽视掉他,是不是父皇也在怨他,怪他?

    李济远忍不住会多想的。

    “既然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已经查出来凶手。那便是凶手的可恶。济远,这一切不是你想的,你做的,怪不着你。你也是无辜的。”崔淑妃哄了儿子。

    “可八弟伤着了。”李济远讲着真相。这一遭的事情,唯八皇子最受伤。

    听着这一个答案,崔淑妃沉默片刻。她还是安慰起六皇子。毕竟八皇子再伤着,在崔淑妃的心里肯定比不着六皇子这一个“亲儿子”的要紧。

    第106章

    关于皇子所起火一事, 似乎有了结论。不过一场意外。

    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瞧着面前跪着请罪的马宝,他问道:“不过几日, 又是翻案。前面如何查得?谁人疏忽?”

    帝王心头不悦。不过,查出新的线索,新的罪人。李子彻还是心头一声叹息。

    “陛下, 奴才有罪。”马宝赶紧回道。

    “你有没有罪,朕会发落。疏香宫的宫人,先收押, 一一审问。朕想知道,崔氏还有多少恶孽没有暴露出来。”李子彻发话道。

    “诺。”马宝赶紧应一声。

    李子彻挥挥手,挥退了面前的贴身太监。马宝应下话,赶紧磕了头, 尔后,起身。匆匆离去, 去料理帝王的吩咐。

    养心斋里。

    万蓁蓁瞧着大公主李静淑, 这一位本来养在疏香宫崔淑妃膝下的女郎。

    李静淑拿着帐子在抹眼泪。万蓁蓁不多语,她只是静静的陪着, 顺道给公主递了干净的新帕子。

    公主来向父皇母后禀话, 说了一个人名。也便是这一个人名,让六皇子寝殿里,那是一个说是疏忽, 而导致起火的小宫女开口又吐真相。

    六皇子所火非是偶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崔淑妃的意思,目的吗?

    万蓁蓁替对方想了。那肯定是想谋划了万皇后膝下的二位嫡出皇子。

    “让母后看笑话了。”李静淑红着眼框子, 她再抹了眼泪,如是讲道。

    “我要感激静淑, 非是你,我还把仇人当了同病相怜之辈。”万蓁蓁诚恳的讲道。

    早先万蓁蓁还是感慨一回崔淑妃的心狠。毕竟拿“亲儿子”做戏上码。

    万一,这万一做戏之时,假戏真做,真出意外咋办?

    万蓁蓁是干不出来这等事情的。让万蓁蓁瞧,真是伤着亲儿子哪怕半分,她也遭不住。

    有些伤,有些苦,当亲娘的宁可自己吃,也不会想让自己的亲骨肉吃。

    可再一想,万蓁蓁膝下的济昰济孝两个亲崽,那是万蓁蓁十月怀胎,自己肚子掉下来的两块肉。那是亲生的。

    十月怀胎,那一等的感情就不同。

    可崔淑妃膝下的六皇子李济远,说是“亲儿子”,那是皇家玉碟上的记载。可真相嘛,知道的真知。

    崔淑妃没十月怀胎过,六皇子李济远也不是崔淑妃生的一块亲骨肉。

    不是自己生的崽,再是抚养一遭。那感情上嘛,在关键时候可能就差那么一筹。偏生差的那一筹,有时候就容易要了人命。

    这不,李静淑来告发了养母。

    为何?万蓁蓁从李静淑跟前的奶嬷嬷嘴里已经听着答案。

    为了生母,李静淑讲了,她的生母孔茂仪死的委屈。原来不敢告发,不过是没抓着崔淑妃的把柄。

    又或者说事情太小,干系不大。崔淑妃跟后妃的一些争斗,真不一定能绊倒了崔淑妃。谁让崔淑妃的背后有崔氏一族。

    可这一回的机会,大公主李静淑瞧见了。更主要还是万皇后这一位嫡母膝下的八弟出事儿。

    这才是大公主李静淑敢告发的原由。八弟,李静淑不太熟悉。

    可嫡皇子的份量,万皇后和父皇的幼子,这份量让李静淑敢赌一把。

    “母后不怪,我心凉薄吗?”李静淑说出一直以来,关于自己告发的担忧。

    “生母,养母,静淑你左右为难。你没有错。错在人心凉薄,错在崔氏贪心过甚。怨了,恨了,也是崔氏之错。你一个女郎,你不过说出真相,无甚错处。”万蓁蓁宽慰一回大公主李静淑。

    在心里,万蓁蓁想,真怨错。那也是怨她。她小瞧了宫廷内苑里,崔淑妃这等狠角色。

    或者说,万蓁蓁怨了自己本事太小。

    可谁能料到呢,那小宫女的背后还有一个亲哥。她亲哥落在崔淑妃娘家的手里。

    拿捏亲哥威胁小宫女。这本来万无一失,若是有一失,不过是崔氏一族里,那把小宫女亲哥给打死的纨绔子弟。

    这不,人命闹出来。崔氏一族是压了风声。在宫廷里小宫女当然不知道。

    她在抵命时,她亲哥已经没命。可一直关注着崔氏一族这一个“母族”“舅族”的大公主,那就发现了真相与机会。

    小宫女会翻案,那是再着复仇的成份。

    可崔氏一族会失手,崔淑妃万无一失里,有了一失。

    也不过是娘家狂妄过了,小辈里有人把下人的命不当命。人狂天收,命中一劫。

    旁人想查知真相,在崔氏一族想瞒时,那当然难。

    万蓁蓁的背后没啥大势力。或者说她经营的商社能收集一些消息。可那些消息总是浮于表面的。

    不像是大公主李静淑,她是混在崔淑妃的小圈子里。

    真是亲近了养母的母族,这一个便宜舅舅家。在崔淑妃有意,想让公主跟养母家的表兄弟们亲近。万一结成亲家的首肯下。

    大公主李静淑太容易抓到了触角。

    公主有身份,有底子,想拉拢了人心。那当然是有心人成事。

    养心斋里,在心里,万蓁蓁已经给崔淑妃判了一个死字。

    哪怕帝王不罚,罚得太轻。万蓁蓁也允不了。

    毕竟一个害了她亲崽的人,若是平安活着,往后岂不是给效仿者一个坏榜样。为儿孙计较,万蓁蓁也得瞧着崔淑妃干净利落的去地府报到。

    金粟宫。

    杨惠妃听说疏香宫被封禁了。她先是惊讶。

    “嬷嬷,这事情没弄错?”杨惠妃很惊讶。搁她的见识,这十分可能是崔淑妃要栽了。

    “娘娘,错不了。这等事情奴婢哪敢有半点谎言。”杨嬷嬷也是心头慌慌的。

    要知道疏香宫的崔淑妃膝下可有六皇子,她家娘娘膝下就余一位大郡主。

    如今的金粟宫里,一众的宫人们跟杨惠妃一样,那都是心头没底,空空落落。

    就在人心慌慌时,疏香宫又出事。宫廷内苑,落杨嬷嬷等宫人的眼中,那真可谓是一家独大。

    独大的一家,独香的一枝,那自然是万皇后的昭阳宫。

    真可谓是皎皎如月,悬如天际。人心阿附啊。

    “崔氏……”杨惠妃念叨一回。虽然杨惠妃很想知道,崔氏犯了何等的天大错处。一下子被人拿捏了。

    可再一想,自己如今底气全无。杨惠妃摆摆手,道:“嬷嬷,我们不凑热闹,缓缓,离远一点吧。别让溅出来的一身血给污了身。”

    避了倒霉之人,杨惠妃这一点本能那是天生的。

    哪怕自认为是谷底之人,可杨惠妃还是识趣的,还没想寻死。

    真想寻死,在亲儿子李济民殁了时,杨惠妃就能发疯。可杨惠妃没有。

    哪怕儿媳与孙子也殁了,杨惠妃还能忍着。就算要报复她心里的敌人,东宫的太子。

    杨惠妃也只是算计人心,有些事情她做了。可有心人,也

    不过是自己跳的坑。

    让杨惠妃亲自动人,她不敢。也不想。或者说杨惠妃还想活着,她真想瞧一瞧一个答案。那便是东宫太子能否笑到最后?

    不瞧着答案,杨惠妃不甘心的。这是她活着的一点支撑。

    宏治十八年,大公主李静淑改换养母。由崔淑妃转为万皇后。

    便是大公主的封号,也由天子赐下,赐为“德阳”。

    德阳公主李静淑。德阳县成为公主的食邑。

    东宫。

    太子妃在跟太子议事。二人以前亲密,如今倒剩下一点外人眼中的和睦。实则感情如何?

    太子妃自知,不过为皇太孙计较罢了。二人的感情,可谓是岌岌可危。

    “殿下,崔氏命妇请见入宫的牌子,母后已经拒绝掉。”太子妃说着宫廷里,万皇后的一点事情。

    “疏香宫出事,瞧着是大事。”太子妃讲着宫廷内发生的一些线索,道:“目前知道的似乎跟皇嗣相干系。”

    至于更多,太子妃没查到。或者说主持宫务那些年,太子妃安插住人手。可到底没安插到关键的位置。

    一些浮于表面的消息查得到。真是想查清楚,于太子妃而言有碍难之处。

    太子李济泰听后,轻轻颔首。

    “孤知了。”李济泰回道。

    “只还要劳太子妃多关注一二昭阳宫。孤这一位母后了不得。养心斋快成昭阳宫的地盘。”太子李济泰还是在意了万皇后这一位嫡母。甭管是不是继母。

    可皇后的尊位摆那儿。权势不容小觑。

    特别太子李济泰观政太久,对于自己父皇的笔迹不会认错。

    那由人带笔的,那笔触上的不同。李济泰瞧一眼就知道。

    至于谁代笔,李济泰是太子,他想知道时,自然能知道。就因为知道了,对于昭阳宫的态度,李济泰就是非常重视。

    大哥殁了。李济泰瞧着少一块挡路大石。哪料想,如今又来一个更利害的。

    对于万皇后,李济泰更重视。哪怕万皇后的背后没娘家支持。

    可万皇后在禁军之中收揽人心,父皇不曾阻止。这便是要害之处。

    更不肖说,万皇后膝下还有两个亲儿子。一想着七弟八弟这两个弟弟。这也成太子李济泰心头的拦路石。

    “辛苦太子妃了。”太子又是宽慰一番嫡母。

    “为了东宫,我没什么辛苦的。倒是殿下多有忙碌,您才辛苦。特是父皇跟前,从来揉不得沙子。殿下观政,小心谨慎,我瞧着都心疼的。”太子妃关心切切。

    瞧着太子妃一双眸子里的关心不似做伪。可太子心中一声叹息。

    回不去,二人的关系再回不到过去。没法子,东宫的女眷除了太子妃生下皇太孙。

    余下诸人,不是没怀孕的。可怀了好几胎,就没一个能平安诞下子嗣。一人尚可说意外,三五人,七八人,人数太多了。

    这般多的女眷小产,太子想说意外,那不是打脸了太子妃的料理内宅一事上,那是疏忽了,又或者恶意了?

    这两个答案,哪一个都不是太子想听的。因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东宫不宁,这便是太子身上的失分项。偏生太子妃做过了。瞧在皇太孙的体面上。太子还要容忍一二。

    只能时不时的,太子偶有暗示。让太子妃不要再过了。真就是过头了,于东宫的大局不利。

    太子跟太子妃议一议事。关于宫廷内苑,这一对夫妻都关注着。

    等太子离开后,太子妃很失落。

    太子妃抿紧了唇,她的心头空落落的。她觉得委屈,可委屈也没地方讲。

    “太子妃娘娘。”陪嫁嬷嬷想劝话。

    可这些日子以来,劝话的,相劝的,太子妃听得太多。她摆摆手。

    “嬷嬷,本宫也想生了子嗣。膝下一子,孩子太孤单了。可……”太子妃的一双眸子里真委屈。

    那是她一人能生的吗?没太子配合,太子妃拿什么生孩子。

    “嬷嬷也瞧见,太子不爱宿于本宫的寝殿里。”太子妃讲道。

    “只是夫人那一边一直催促。您委屈了。”陪嫁嬷嬷是瞧着太子妃过什么样的日子。在陪嫁嬷嬷眼中,太子妃真委屈。

    可谓是有苦没法子吐。陪嫁嬷嬷讲道:“明明是那些狐媚子不争气,太子妃您是光明磊落,如何她们出差子,尽数就怨怪到您身上。”

    太子妃有没有动手害人,做为陪嫁,陪嫁嬷嬷能不清楚吗?

    就是太清楚,陪嫁嬷嬷替太子妃委屈。

    “嬷嬷,想洗了本宫的委屈。再往后,再有狐媚子怀上太子殿下的子嗣。总要想法子护了胎。本宫不希望东宫再有小产之事了。”太子妃真无奈。

    可再无奈,她还得做事情。不可能颓废的。不为自己计较,便是为了亲儿子皇太孙计较,太子妃还得鼓起了勇气,拿出了能耐来。

    “奴婢明白。”陪嫁嬷嬷忙应一声。

    一日天光,一场好梦。

    对于万蓁蓁而言,醒来,不是一场好梦。

    她去了皇子所,去瞧了自己的两个亲骨肉。李济昰不止忙碌学业,他还要照顾弟弟。

    至于李济孝,这孩子真遭罪。

    奈何太医治了,可不知道如何?待孩子养好后,不,应该说遇火遭,呛烟一回。这是落了后遗症。

    “济孝。”万蓁蓁瞧着见礼的小儿子。

    再瞧着陪了小儿子的大儿子。万蓁蓁的心头难受。

    小儿子李济孝如今成了一个哑巴皇子。他不讲话了。

    这事情闹了万蓁蓁心里堵得慌,特别的难受。

    至于李济昰,他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有耐心,那是哄一哄弟弟,哄一哄亲娘。

    可瞧着大儿子的懂事,万蓁蓁的心里更不舒坦。

    憎恶自己的错?万蓁蓁没有揽别人错于自己的道理。

    来一趟皇子所,万蓁蓁不过是坚定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决心。

    疏香宫。

    待万蓁蓁走一遭时,她瞧见的,便是疏香宫内,一份萧瑟,一片孤寂。

    万蓁蓁领着宫人们进了殿内。在主殿里,万蓁蓁瞧着的还是孤寂。空空落落的一切。

    等着往后殿去,在后殿里。万蓁蓁见到了崔淑妃。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崔淑妃向万蓁蓁见礼问安。

    万蓁蓁没有喊起。她只是静静的瞧着,瞧着崔淑妃保持见礼的姿态。

    崔淑妃的礼仪很好,好的让教导嬷嬷也挑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毛病。

    那举止之间的法度,万蓁蓁觉得自己比不了。至少这般的姿态,不动不摇,坚定如青松一般。

    可这般的女孩,心太毒了。或者说立场不对,万蓁蓁瞧着只觉得可憎可恶。

    “免礼。”良久后,在崔淑妃坚持不住,已经摇摇欲坠时。万蓁蓁开口了。

    “谢皇后娘娘恩典。”崔淑妃忙态度恭敬的回道。

    “本宫来,可没甚的恩典。”万蓁蓁的语气淡淡。

    “本宫来,不过是想瞧一瞧淑妃的笑话。”万蓁蓁的一双眸子里,那目光冷漠如冰,寒气冻人。

    “来人,宣旨吧。”万蓁蓁摆摆手。

    有泰和宫的小黄门上前,此时,先向泰和宫方向见礼,尔后,宣读圣旨。

    圣旨请了,万蓁蓁求帝王求来的话。她亲自来,她就想送一程崔氏这一个仇人。

    不报冤仇,那不是万蓁蓁的做人态度。是否恶毒一点?万蓁蓁更是不慕虚名。

    至于帝王那一边?李子彻同意了。

    这才有万蓁蓁的这一趟亲自前来。

    小黄门宣旨,崔淑妃叩首恭听。

    倒是万蓁蓁在旁边,她不是在听圣旨。她是在瞧了崔淑妃,不,应该是崔庶人的神情。

    这一旨,不过是天子的贬谪旨意。崔淑妃谋害皇子,罪上加一等。淑妃之尊,崔氏享受不得。

    如今被贬庶人,落万蓁蓁眼中也不过第一步。再往后嘛,当然是送崔庶人一程,去地府报到一回。

    “吾皇万岁,谢主隆恩。”崔庶人听完圣旨,她态度还是平静的。她接过圣旨。

    可小黄门没有递

    上圣旨,只是恭敬的向万皇后见礼。尔后,小黄门拿着圣旨告退。

    瞧着这一幕,崔庶人起身,她叹息一声。

    “崔庶人后悔做的恶孽?”万蓁蓁问道。

    “皇后娘娘想问是哪一遭的错处?”崔庶人问道。

    “好胆。”万蓁蓁夸一回。

    “本宫本来以为还要问寻一回,才能攻破庶人的心防。哪料想,庶人倒坦荡起来。”万蓁蓁还真没有料到。

    瞧着崔庶人的态度,瞧瞧,对方那坦坦荡荡的模样,还真以为是风光霁月,多么的明媚照人之辈。

    结果呢?人家干嘛,自家自知。没半点儿的后悔之意。

    “成王败寇,臣妾不过输了。”崔庶人淡淡的回道。

    “一旦臣妾赢了,千错万错,皆会是非臣妾之罪。”崔庶人瞧一眼万皇后,她态度依然平静的回道。

    “为何要加害皇子?”万蓁蓁问道。

    “替济远铺路罢了。”崔庶人回道。似乎皇后问,她就答,没什么隐瞒的意思。

    “庶人不替自己描补一二吗?”万蓁蓁再问道。

    “输了就是输了,臣妾还输得起。”崔庶人苦笑一回。

    “皇后娘娘前来,也不过瞧一下臣妾的收场吧。”崔庶人问道。

    “是啊,本宫前来,特意送一程庶人。”万蓁蓁也给了明确的答案。

    “臣妾输了,当有此遭。”崔庶人回道。

    回罢这话,崔庶人问道:“匕首、白绫、鸩酒,这三样吗?”

    万蓁蓁听着这话,倒是觉得崔庶人有自觉。她挥挥手。此时有宫人呈上来三样东西,皆为崔庶人讲过的。

    崔庶人拿过鸩酒,她笑了,此时笑道:“皇后娘娘,臣妾倒是先去地府一遭。只不知,后面随了臣妾是谁?”

    “昭阳宫,东宫,总得有一人赢了,一人输了。”话罢,崔庶人拿起鸩酒,一饮而尽。

    瞧着崔庶人的爽利,万蓁蓁前面给了对方体面。

    这会儿崔庶人眼神开始三分迷离时,万蓁蓁讲道:“本宫还要告诉庶人一个消息。东宫太子得了皇命,准备拿了崔氏一族。崔氏一族可能瞧不得将来如何?”

    “谋害皇子,这是庶人之罪。贪污受贿,人命官司,走私军械,铸甲谋反,这是崔氏一族的大孽……”万蓁蓁话至此。

    崔庶人抬头,她的眼神凶恶,她瞧着万蓁蓁吐了二字,道:“好狠……”后面的话未讲出来。

    崔庶人头一歪,她殁了。

    崔庶人的身子倒于地上,万蓁蓁瞧着。也叹息一声。

    对于崔庶人说的“好狠”,是说她狠,还是说皇帝心狠呢。这一个答案已经不重要。毕竟死人的话,那真的不重要

    万蓁蓁知道的,便是她的小儿子成了哑巴。崔氏一族也给自己开启了三族消消乐的进程。

    对于帝王而言,有机会想削了世家大族。毕竟这些人吸血的太利害。

    可名不正,言不顺时。帝王还要注意一番。如今嘛,逮着机会,天子不是手软之人。

    寻着机会削一削世家,一点一点来。至少落万蓁蓁眼中,天子就是这般做法。

    世家兼并土地,隐瞒丁口。这跟“造反”没两样。

    因为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干的。

    只不过如今的大周皇朝还如日中天,他们没机会罢了。

    可对于天家而言,削一削世家。旧贵族倒一批,如此才能给新贵腾地方。

    燕京城,斗兽场。新贵们等不及的想纷纷上台啊。或者说如今的局面,不止是皇帝在打倒旧贵,而是新贵们想吃肉,想阿附于帝王,想尝一尝旧贵们的血肉啊。

    万蓁蓁和她的孩子们也不过是巧逢其会,尔后,入了局里。

    第107章

    宏治十八年, 一场大洗牌。有人连哭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可有人也笑了。

    倒下的人倒下了,可有人登台能唱大戏了。

    魏文贞迎来了机会,他一介寒门出身, 也有机会登临燕京城的舞台。

    至于谁给的机会?魏文贞太清楚。

    想着商会年年给的分红银子,再想着当年与心灯道姑的相识。

    谁是贵人,一目了然。

    对于魏文贞而言, 他是天然的皇后派。虽然魏文贞更想跟许多的文人仕子一样的站在国本派,站于东宫太子一方。

    奈何卿本佳人,出身这等事情半点不由人。

    回到燕京城, 见到旧识。

    对于钱羽先,魏文贞同样相熟,二人当年不止跟高二郎交好,跟心灯道姑一样的旧识。

    至于二人嘛, 那也是书信往来,互通友好。

    一旦登临朝堂, 对于男儿而言, 自然想一展抱负。

    可燕京城这一个斗兽场,没后台是不成的。没后台想做事?那太容易从斗兽场里被踢出局。

    泰和宫, 养心斋。

    万蓁蓁见了钱羽先这一位臣子, 太多年没见面。这人的模样变了一些。瞧着像一位至诚君子。当然,也就是瞧着。

    真是至诚君子,这一位调不到燕京城。一定还会窝火在地方上当了地方官。

    就像是万蓁蓁的旧识曾子诚一样, 那一样真正的至诚君子的上升一途,如今就被万蓁蓁压一头。

    原由很简单,燕京城的斗兽场, 那等至诚君子还是不掺合的好。

    有时候人太单纯了,真容易被卷进来, 然后,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天子不能一言而决天下事。毕竟天下至尊的权柄,天子独享了。

    可真想做事,天子还得分一些权柄于臣子。于是这有些事情,有些权柄一旦分下去。臣下之臣,非是我臣。

    对于万蓁蓁而言,她也想做一些事情。预防一些。

    谁让她被天子推上来,半遮半掩又如何?在小儿子李济孝出事后,万蓁蓁不打算再退了。

    万蓁蓁可不想将来一旦真出大事,她连防范的机会都不会有。

    人嘛,总要多给自己造几张牌拿捏着。朝堂上,当了聋子瞎子亦不成的。

    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小坐了片刻,尔后,这一位帝王便是离开了。

    对于李子彻而言,有些事情让皇后代劳了。帝王乐意。

    为何不让太子监国,帝王不想,帝王不允。

    在宏治帝李子彻的眼中,太子一人独大,国本一系膨胀的让帝王有一点胆寒了。

    如何削了太子一系,这是帝王目前的想法。帝王不会想着退位当什么太上皇。

    至于说太子孝顺,这话太子信,帝王是不信的。

    哪怕太子再孝顺,在无上的皇权面前,太子一系的人马也会推着太子走。到时候万一下面人赠一件龙袍给太子披上。

    太子是砍了手下人,坏了手下人的人心。还是心一横,那就干脆再来一回帝王心头的“玄武门”之变。

    太上皇是什么滋味?李子彻前世尝过了。

    这一辈子的李子彻不想再品尝。那等滋味,帝王不喜。

    生死操于人手的感觉,太难受。至少高高在上的李子彻遭不住。

    更何况,李子彻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坏了的身子骨。他这一辈子的寿数八成不如上一辈子了。

    让太子等一等又怎么了?

    他急不可奈,那就是逆子。对于“逆子”,帝王防一手,这不叫防,这理所当然。

    于是在万皇后可以添一些臣子当备份时。在天子默许下。

    不止皇后在朝堂上添了耳目。蜀王、赵王,这二位皇子亲王一时间也是涨了声势。这用意何在?

    东宫的太子明了。

    宏治十八年过去,在这等风雨晦暗之时,迎来宏治十九年。

    德阳公主李静淑往进了昭阳宫。对于公主而言,宏治十九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年份。

    “儿臣谢母后恩典。”德阳公主李静淑是真心感激嫡母。

    因为嫡母开恩,给她的生母追了品级封号。当年孔茂仪因女而贵,如今成了贤嫔。

    “母凭子贵。静淑,贤嫔而贵,全是依你。你这孩子不必谢母后。这是你父皇对你的一份怜惜。”万蓁蓁实话实说。

    “非是母后提意,父皇想不起母嫔的。”德阳公主李静淑更是讲了大实话。

    她的生母已经过逝多年,早干什么去了?真想追封,哪用得着多少年后,再是提了追封一事。

    其时真相,不过大家皆知。

    一切看的不是李静淑这一位公主的体面。还

    是万皇后赠了人情。

    这一份人情债,德阳公主是乐意欠下的。对于公主而言,生母份位高一些,这是一件欢喜之事。

    依嫡母之言,母凭子贵。宫廷之内,何尝又不是子凭母贵。

    若不然的话,嫡庶之言,从何而来。

    可天家嘛,这地方讲究规矩。那是天下表率。同时,又是天下最不讲规矩的地方。这儿更讲究了赢家通吃一切。

    宏治十九年,夏。

    皇子所里,六皇子李济远病一场。先是小病,尔后,来势汹汹。

    做为嫡母,万蓁蓁亲去察看六皇子的病情。太医那里,万蓁蓁更是仔细寻问。

    究问根由后,万蓁蓁叹息一声。只能说是心病,心病尚需心药。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跟枕边人宏治帝谈起了六皇子的病情。她道:“陛下,济远心有不安。我去安抚了,可安抚只在表面。济远那儿,怕需要陛下亲去一趟。如此,才可能让孩子真正的安心。”

    “……”李子彻抬头,他的目光落万蓁蓁身上。

    打量片刻后,李子彻才开口讲道:“若不心虚,何来不安。”

    对于六皇子李济远嘛,李子彻有心结了。或者说这一个儿子的前程如何?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可问题在于李子彻不缺儿子。想着儿子,又会想到崔庶人。

    崔庶人没了,崔氏一族没了。这六皇子在帝王眼中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六皇子病了,在宏治帝李子彻的眼里,这更像是儿子在无言的控诉了他这一位君父。

    宏治帝要脸面,对于儿子的无声谴谪,帝王不错认错。

    千错万错,帝王无错。哪怕崔庶人这一位养母加“生母”,那是帝王替六皇子李济远亲自挑选的。

    真论眼瞎,帝王也不认的。

    “陛下,孩子还小。他便是有错处,请您宽容一二吧。待济远成婚,他当父亲了,倒时候一定能明白您这一位君父的不容易。”万蓁蓁在中间说合了好话。

    反正在帝王面前,万蓁蓁是不会说皇子的坏话。

    人家父子血浓于水,万一哪一处说了坏话让帝王记住。将来嘛,很可能就是一遭错处。万蓁蓁从来不乐于给自己挖坑的。

    好话不要钱,万蓁蓁不介意替六皇子李济远多讲一些。

    起先李子彻不高兴,他不想去皇子所,更不想去见第六子李济远。

    最后在皇后的多磨央求下,帝王松了口。帝驾去了一趟皇子所。

    六皇子李济远本在病中,一听君父前来,他就喜不自甚。

    没有法子,从小到大。六皇子李济远就挺缺了父爱。只能说人嘛,缺什么便会更在意什么。

    更不肖说,天家的父爱,那可意味着太多的东西。已经年十一岁的六皇子李济远,他已经能够懂得沉甸的父爱意味着什么。

    昭阳宫。

    万蓁蓁给天家父子留于空间,也不去凑什么热闹。

    倒是在心里,万蓁蓁会猜测一二。那一对天家父子可会和睦一点。

    事实嘛,跟万蓁蓁想的不一样。宏治帝对于六皇子的父爱太单薄。

    倒让六皇子的心里更难受。天子去一趟,结果六皇子的病情还加重一分。

    这结果简直了,让万蓁蓁在事后都是无语三分。这答案让太医们知道后,他们都不敢多言,只得忌讳三分。

    宏治十九年,夏末,六皇子病逝。

    对于万蓁蓁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宫廷之内,一时间流言非非。

    有些在传,这是皇后治宫务出的差子。毕竟崔庶人一出事,她名下的六皇子就出事。这是昭阳宫的报复。

    可这话,万蓁蓁听着都是替自己委屈一遭。她冤枉的很。

    六皇子李济远跟万蓁蓁母子仨没什么威胁。她对付这一位皇子做甚。

    排前面的,东宫势力瞧万蓁蓁母子仨怕是更不顺眼。

    还有小黑本上一直被万蓁蓁记两笔的三皇子四皇子,这哥俩跟万蓁蓁才有仇。

    真论仇恨,怎么都轮不到六皇子李济远。毕竟万蓁蓁最清楚,崔庶人动手时,可不顾及了六皇子李济远。

    没法子,李济远的生母是何氏。不是崔氏。

    只是人死债消,六皇子已经殁了。谈什么,活人也辩不过死人。或者说六皇子已经闭嘴,有些话还不是活人在讲。

    万蓁蓁知道的,这倒万风潮啊,怕是有人瞧昭阳宫不爽利的很。

    谁?

    不外乎东宫、蜀王、赵王这三人。除此之外嘛,可能还有混水摸鱼之辈。

    金粟宫。

    杨惠妃得了一个消息。皇后召见。

    对于杨惠妃而言,她有自知之明。她一介“废人”。如今皇后特意待之,用意何在?免不得让杨惠妃多思量几分。

    “既然皇后娘娘传召,本宫没得耽搁时辰。”杨惠妃从容一笑。

    人不惧,则不怕。对于杨惠妃而言,她没软肋,她真不怕什么。反正亲儿子殁了,亲儿子殁了。

    她不怕。至于亲孙女嘛,一个郡主,天家不缺一口衣食。碍不着谁。

    对于杨惠妃而言,她可没替谁多打算的心思。她就想如今活得自在一点。最后多活一些寿数,顺道就瞧一瞧东宫的结局。

    整理一番仪容后,杨惠妃坐着辇轿往昭阳宫去。

    一至昭阳宫,杨惠妃在宫门处下辇,尔后,请见皇后。

    待嬷嬷引路,请杨惠妃进殿内后。一进大殿,杨惠妃向主位上的皇后见礼问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杨惠妃恭敬行礼。

    “免礼。”万蓁蓁虚扶一下,又道:“赐坐。”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杨惠妃谢过话,方才落坐。

    宫人送上茶果点心,万蓁蓁笑道:“马上入秋,吃一吃茶,暖一暖心。”

    “惠妃,今个与你,本宫可有话讲一讲。”万蓁蓁这般一说。

    杨惠妃忙道:“皇后娘娘有吩咐,臣妾洗耳恭听。”

    “谈不上什么恭听之语。”万蓁蓁瞧着杨惠妃故做了恭谦态度,她摆摆手。

    皇后既然这般讲,杨惠妃笑一笑。态度还是恭敬着。

    此时,万蓁蓁讲了请杨惠妃来的用意。不外乎,关系着六皇子的身后名。

    当然了,这事情是天子跟万蓁蓁提一嘴。六皇子殁了。

    这里面有没有君父之事。万蓁蓁是知情人。她知道的,还真跟宏治帝这一个当爹的相干系。

    在六皇子活着时,李子彻这一位君父不会低头,不会认错。

    可亲儿子都没了,人死债消。帝王倒底还是“舐犊情深”。这不,想从了儿子活着时的一点念想。

    关于六皇子李济远,这一位活着时很介意自己的身世。

    德阳公主李静淑觉得她生母是被崔庶人给害了。那么,一旦察觉一些真相的六皇子李济远又如何想法?

    这真不难猜测。

    可对于六皇子李济远的生母,天子李子彻有心结。或者说贤嫔嘛,那是死得窝囊一点。

    可六皇子李济远的生身之母何氏,在当年可是有巫蛊之祸事。

    如此,六皇子李济远的“生母”才会在皇家玉碟上改变成崔庶人。

    一位皇子生母改来改去,这落于笔墨之间,让天子也难堪的。

    最后,让六皇子从心愿,真是添一笔又记于何氏名下。帝王不喜。

    思来想去,宫廷之内。谁最合适被记上一笔,添一个亲儿子?

    李子彻就瞧上了杨惠妃。对于杨惠妃嘛,李子彻这一位帝王有一点感情。

    或者说对于第一个儿子的生母,这一个身份上帝王有一份感情在。

    秦王被刺,人已殁了。帝王还是念着两分。如今嘛,不过是记一个名而矣。于帝王而言,一念之间的事情。

    这不,事情就落万蓁蓁这一位皇后头上。她来给杨惠妃做一做思想工作。

    “崔庶人之事,牵连多少,惠妃当知一二。”万蓁蓁提旧事。

    “臣妾略有耳闻。”杨惠妃哪里是略有耳闻。她可清楚着。

    搁去年,杨惠妃可嘲笑过一回崔庶人。想当年,崔庶人装什么“人淡如菊”,这不,闹成了一个大笑话。

    不止自己成了笑话,还是牵连上娘家人。真可谓是崔氏一族的罪人。

    可笑话崔庶人也罢了。如今嘛,杨惠妃还是羡慕几分万皇后。

    当年杨惠妃登高而临下,她哪能料到,那一介宫婢能有今日之荣耀。

    万皇后做宫女时的名声,杨惠妃有耳闻。万皇后出宫做道姑了,杨惠妃还有耳闻。

    可那些时候的万皇后是跟高氏一族有牵扯着。

    往昔旧事,犹如眼前。杨惠妃在心里还得感慨一回。皆由天命,不由凡人指使。

    杨惠妃信了命,又不太信。她怕自己信了,万一东宫势大,一路顺风,一路赢到底。

    可瞧一瞧皇后,杨惠妃又觉得东宫不一定能赢到底。昭阳宫的气运貌似也不错的。

    “惠妃,本宫请你来。有一事相商。”万蓁蓁讲话入正题。

    这会儿发散思绪的杨惠妃已经不知道漏听几句话。

    可一听正题嘛,杨惠妃一个精神。

    “臣妾恭听,皇后娘娘,您吩咐便是。”杨惠妃有自知之明。她都是一个落寞人。她跟皇后谈什么分寸?

    二人之间,分寸远着。杨惠妃没资格谈一些事情,她啊,不过听一听,识趣一点罢了。

    “陛下想改了六皇子的皇家玉碟。他的生母,陛下之意,满意了你。”万蓁蓁伸手一指,食指轻轻的指着杨惠妃的方向。

    杨惠妃愣在当场。

    万皇后的话让杨惠妃不开心。六皇子都殁了,记于她的名下,于她哪有什么好处。

    “这事情闹的,会不会本来无人在意。天家这一般做法,反而容易惹了非议?”杨惠妃讲道。

    “陛下一念,本宫也不好拒绝。倒底宫廷之内,万事由陛下一言裁决。”万蓁蓁摆事实,讲道理。

    这道理嘛,没有法子,那就是皇帝的话才是道理。

    杨惠妃一听万皇后这般讲,她想一想后,轻轻颔首,回道:“皇后娘娘为难了,臣妾糊涂。浩荡天恩,臣妾谨遵皇命。”杨惠妃话罢,她起身,她应下这一桩让自个不太开心的事情。

    “如此,惠妃有心了。”万蓁蓁不止嘴里讲一讲。尔后,还是开了私库,说是给大郡主添一回妆。

    万皇后有心,还是给小辈添的礼。杨惠妃做为祖母,她当然没有拒绝这一份心意的道理。

    杨惠妃这一边认了,万蓁蓁把消息递给天子。至于改了皇家玉碟的事情。

    万蓁蓁亲自操办,再给大宗正讲一讲。这事情也是落实下去。

    关于六皇子的身后令名,这也算是落实一遭。

    六皇子未成婚,这身后事宜不算特别大办。当然应该有的,也没疏忽半分。只不过嘛,倒底天子避讳,一应还是略简单二分。

    这一切事宜,万蓁蓁做到心头有数。她还瞧出来,关于六皇子殁了一事。许是最伤心的还数着德阳公主李静淑。

    在心头,万蓁蓁也得承认了,人嘛,相处多了,感情总有三分。

    德阳公主李静淑打小跟六皇子李济远一道长大。免不得感情嘛,那更是好上三分。

    昭阳宫。

    秋日里,万蓁蓁跟德阳公主谈起一些闲话。

    “德阳,你父皇心疼你,对于你的婚事。你父皇想着多琢磨。他属意,还想多留你几年。”万蓁蓁笑道。

    其时真相嘛,便是帝王觉得如今的旧贵们,那些儿郎不入眼。

    至于新贵们,那世子之间,年岁还小一点。真想指了女婿人选,还得等等。

    “母后,儿不恨嫁。儿巴不得多陪一陪父皇母后。”德阳公主捂嘴笑一回。

    对于德阳公主李静淑而言,她不想早嫁。留宫廷之内没什么不好的。

    真大婚后,哪怕住了公主府里。想进宫嘛,想见一见父皇母后,还是不够自由自在。

    天家公主,多得帝宠。那跟自个娘家越亲近,那地位就会越尊崇。

    德阳公主不想当小透明,她就想着更尊荣一些。

    自个尊荣,身边人沾了余荫。现实摆跟前,想着生母贤嫔的身后令名。由不得德阳公主不多想。

    至于嫡母,在德阳公主心里,这一位嫡母人不错。

    至少二人相处的不错。

    倒是东宫跟昭阳宫,这里面一些暗流涌动。德阳公主也是瞧出三分。

    可有些事情瞧出来,德阳公主也只能装傻。毕竟东宫势大。昭阳宫有父皇偏爱。谁的未来更长远,谁的未来是大赢家?

    德阳公主一时之间,她也拿捏不准。

    或者说德阳公主想亲近东宫,东宫也没给机会啊。

    倒是蜀王、赵王,那很想亲近了德阳公主这一位妹妹。

    只德阳公主面上大差不差。可心里嘛,她一声叹息。

    真跟三哥、四哥走得太近,怕是要得罪太子二哥了。

    昭阳宫这儿,还可以拿父皇做借口。父皇喜她亲近嫡母。

    可跟三哥、四哥亲近了,那真容易戳着东宫的心窝子。

    德阳公主耳聪目明。她可知道的,朝堂上,三哥四哥羽翼已成,二人又抱团取暖。那感情好。

    就是感情太好一点,如今跟东宫嘛,还是不对付上一些。

    或许落父皇眼中,这一切也是默许的。不是父皇默许,三哥四哥哪有胆子,哪来胆子跟东宫较劲了。

    “母后,儿听说东宫陈良娣有喜了。”德阳公主提一事。

    “此事为真,东宫有喜,你父皇知了,当真十分欢喜。还盼着东宫添子嗣,添喜庆。”万蓁蓁笑着回道。

    德阳公主瞧一回嫡母的开心模样。她轻轻颔首,讲道:“东宫子嗣确实太单薄。”

    “只想着东宫二哥又要添嗣,我倒瞧着七弟八弟再过几年,也当大婚。到时候母后也能吃一吃新妇茶,再是逗一逗孙儿喜。”德阳公主转移话题。

    她可不想一直提东宫,这提一提七弟八弟的喜事,总能让嫡母更开心。

    第108章

    德阳公主一提两个亲儿子的婚事, 对于人生大事,甭管是立业,还是成家。万蓁蓁当然盼着。

    那意味着孩子长大了, 他们的将来可以自己真正的“当家作主”。

    对于当娘的而言,只有欣慰,再无其它。万蓁蓁笑道:“我也盼着。济昰、济孝, 都是我的心肝,就盼他们平安无恙。一辈子无病无灾。旁的,不敢多奢望。”

    可生在皇家, 想一辈子无病无灾,这就够难的。

    至少万蓁蓁是在花了许多许多心力的。

    跟德阳公主闲聊一番。万蓁蓁的心情好上许多。对于抚养德阳公主一事,万蓁蓁觉得挺不错。毕竟人生嘛,多一个给自己美好情绪的女儿, 谁能不喜呢。

    在万蓁蓁跟前的德阳公主总是美好的,讨人喜爱的。

    宏治

    十九年, 关于东宫有喜。天子赐赏, 皇后赐赏。

    这等赏,让东宫的陈良娣很高兴。同时, 亦让太子妃董氏压力山大。

    东宫多少年了, 一直就皇太孙一个子嗣。知道的,那暗地里有些难听的话,那指定指责了太子妃“失职”。

    暗中传扬的一些谣言, 太子妃董氏也听入耳过。

    那能如何?不“贤惠”这一个标签,太子妃是不想顶着。

    或者说东宫太子想固国本之位,一个皇太孙, 这子嗣确实是太单薄了。

    东宫。

    太子妃跟陪嫁嬷嬷问道:“陈氏那一边,如今可妥当?”

    董嬷嬷心头一声叹息, 一日一问。太子妃对于陈良娣的关心,那真的用心十足。

    这里面嘛,不掺合半点虚情假意。太子妃如今盼着陈良娣平安生下一个子嗣。甭管男女,就要平安无恙。

    “禀太子妃娘娘,一切安好。太医已经请过今日的平安脉,脉相寻常。”董嬷嬷忙回了最新的消息。

    “这便好。”对于太子妃而言,寻常就好。她真的怕出事。

    “太子妃娘娘,您一片仁慈,上苍明鉴。您莫要太担忧,老天爷一定会成全您的美意。”董嬷嬷宽慰一番话。

    在董嬷嬷心里,太子妃人美心善,至尊至贵。如何都会如愿的。

    “借嬷嬷吉言。”太子妃温柔一笑。可嘴里嘛,太子妃却觉得泛上了一点子的苦涩味儿。

    对于陈良娣有喜,太子妃董氏来不及嫉妒。第一想法是保平安。

    不过是董氏的日子真难熬,皇太孙一日大过一日。董氏这一位亲娘总要给皇太孙一个好名声。

    可偏生东宫子嗣一事上,那是落人话柄。明明太子妃自己没干坏事。偏生就是落的这样一个收场。

    太子妃替自个委屈一场。这一份委屈还无法述说。

    至于跟太子的关系,一日坏过一日。如今的太子妃都不指望了。太子妃的指望全在皇太孙的身上。

    凭着支持太子妃的,还数着这一个亲儿子。

    宏治十九年,踏步而去。迎来宏治二十年的春。

    宏治二十年,又是一年春岁到。宫廷内苑,百花盛开,别是一番的美景模样。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批着奏本,至于宏治帝这一位枕边人。李子彻在午睡。

    对于近日的帝王,万蓁蓁了解着,帝王似乎睡眠多些。时不时有些犯困了。

    至此,这都是算寻常事。

    可帝王把更多的朝堂之事扔了万蓁蓁这一位皇后手里。帝王交了更多的权柄,万蓁蓁默然接受。

    万蓁蓁在朝堂上已经提拔了一些羽翼。不多,不过些许人。

    可便是这些的变动,万蓁蓁已经感受到东宫的压力。不止她感受到,便是她提拔的诸人亦同样的感受到。

    朝堂之上,错综复杂。从来没什么绝对的立场。或许不过是利益所致。

    大大小小,条条块块,形形色色。给人打标签容易,可一旦印象固定了,那容易吃闷亏。

    哪怕是自己夹袋里提拔上来的人物,万蓁蓁也是带一点多疑与揣测。

    不止她如此,想必枕边人宏治帝亦是如此。没有法子,人性有私。

    既然自己免不得有私心,就怨不得旁人如此。谁让一样食米,皆是凡胎凡人呢。

    “禀皇后娘娘,东宫喜讯。午时,东宫陈良娣诞下一位小皇孙。”在万蓁蓁刚批阅了一份奏本时。有宫人来禀话。

    万蓁蓁搁下手中朱笔,她抬头,口里吐出两字,道:“当赏。”

    对于东宫添嗣,依着皇后之尊。万蓁蓁能干的事情不多。不过是赐赏。

    当然面的喜意嘛,那是真心的。在万蓁蓁想来,东宫添喜,想必宏治帝这一位枕边人会开心。

    帝王开心了,泰和宫的气氛都会暖一暖。近日里,宏治帝的脾气坏了一些。

    万蓁蓁做为枕边人,她闻得到,帝王身上的药味儿重了一些。哪怕用了香,一些味儿还是掩不住。

    帝王身子骨如何,旁人或许能瞒住。可一直搁帝王身边待着的万蓁蓁很清楚。

    越是如此,万蓁蓁真的不想跟东宫交恶。可有帝王想逼,万蓁蓁又退不得。

    因为宏治帝这一位枕边人想。万蓁蓁又不傻,她本来就够了解李子彻这一位枕边人。

    对于李子彻的一些做法,万蓁蓁有八成的把握。

    有些权柄,枕边人宁可给予她,也愿意给册立的国本太子。这已经能说明太多的问题。

    天子在忌惮亲儿子,这一份忌惮是冲着东宫去的。

    能怎么办?

    万蓁蓁只要想坐稳皇后之尊,她就得从了帝王之意。

    谁让万蓁蓁自己底气不足够,这些年里紧攒慢攒,万蓁蓁觉得自己攒的势力还不够。至少不足以对抗帝王之尊。

    一旦帝王想废后,万蓁蓁的势力是不足的。朝堂上,瞧万蓁蓁这一位皇后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只要世家高门出身的朝臣,真没人说了一句万皇后的好话。

    倒是寒门出身,或者说万蓁蓁提拔的诸人,那才会维护了万皇后的美誉。

    此等情况下,万蓁蓁除了固本,再顺着帝王心意办事外。她能怎么办?没更多的法子。只能更加努力的攒本钱。

    唯属于自己的本钱多了,越来越多,万蓁蓁的心里压力才会一点一点的减少。

    坐上皇后之尊,万蓁蓁就没想再挪一挪屁股。她不会肯让出来昭阳宫的国母之尊位。不止为她自个,更是为自己这一系的诸人着想。更是替自己的两个孩子着想。

    宫廷内外,世间一切,皆是如此的。谁为尊,谁的声音嗓门都可以大一些。

    万蓁蓁可不想让人压了说话的权利。她更乐意自己开口时,让别人闭嘴倾听。

    待宏治帝李子彻醒来时,万蓁蓁亲自告知了东宫喜讯。

    “好,好。”李子彻连道两声好。显然帝王是真高兴。

    “如此,济泰子嗣繁茂一点。朕心安矣。”李子彻是真开心。

    东宫独一子,这搁帝王瞧着,那真不叫正紧事。如今不同,哪怕是再添一个儿子,那也是让皇太孙多一个备份。

    天家子嗣繁茂,只想想,宏治帝李子彻就心生欢喜。

    “赐赏。”李子彻跟身边的贴身太监马宝吩咐一回。

    帝王的态度是赏,万蓁蓁跟帝王的态度一样。

    于是东宫很热闹,陈良娣那儿接连受了赏赐。

    皇宫,金粟宫。

    杨惠妃知道东宫的喜讯时,她砸了喜爱的一套茶盏。

    杨惠妃很不开心。或者说东宫一如意,杨惠妃就不欢喜的紧。

    “嬷嬷,你说说,老天爷是不是没长眼。”杨惠妃想骂人。

    “娘娘,可不兴骂了老天爷,骂不得。”杨嬷嬷赶紧劝话道。

    “唉。”杨惠妃一声叹息。

    “本宫落如今的境地,哪还有什么怕的。”杨惠妃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娘娘,您替大郡主多想一想。她可是秦王殿下唯一的子嗣。娘娘,您膝下还有大郡主。”杨嬷嬷继续劝话。

    听着杨嬷嬷提了亲孙女,杨惠妃又闭嘴。她又是一声的叹息。

    良久后,杨惠妃才道:“本宫命苦。”

    杨惠妃是真觉得自己命苦。当然,这是杨惠妃的想法。

    其时在杨嬷嬷的心里,她横向比一比,她觉得自家娘娘还算命好。

    至少比着宫廷里的诸嫔妃们,瞧一瞧。诸皇子的生母,除了万皇后尚活着,其余的皇子生母们有一人算一人,没一个平安活着。

    太子生母,贾皇后早没了。至于三皇子四皇子的生母亦然。

    哪怕是德阳公主的生母贤嫔,那也是早早没了。

    瞧一瞧,其余还活着的嫔妃们,膝下无嗣。那比照着杨惠妃更是寂寥的很。

    宫廷内苑,嫔妃们在外人的想像里是荣华富贵。可事实真相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昭阳宫。

    德阳公主李静淑在准备礼物,她给小侄子的贺礼。

    “太子二哥又添一个儿子,本宫添一个侄子。此皇家大喜。”德阳公主挺开心。能寻这光明正大去一趟东宫的机会。

    给人贺喜,赠人礼物,总是开心的时候。

    至于德阳公主跟前的嬷嬷和宫人们,那瞧着公主开心,他们当然是一样的高兴。

    奈何德阳公主这一份贺礼,准备在小侄子洗三宴时赠的贺礼。这注定没能送出去。

    次日。德阳公主就知道一个新消息。

    “殿下,东宫最新的消息,小皇孙殁了。”嬷嬷禀消息时,态度还是忐忑不安的。

    昨个公主殿下多开心,跟前

    侍候的诸人瞧一个清清楚楚。结果今个的答案就让人失望。

    “殁了。”德阳公主呢喃一回。

    问德阳公主的心情,那真是叫一个复杂。她摆摆手,道:“嬷嬷,既然如此,本宫倒不能去东宫贺喜了。唉。”

    德阳公主还是叹息一回。她想光明正大去一趟东宫,去亲近一番太子二哥的想法落空了。

    看来东宫与她德阳是无缘的很。至少这是此时德阳公主的真实想法。

    金粟宫里。

    杨惠妃也得着最新的消息。在知道陈良娣生的皇孙殁了时。

    杨惠妃的心情很好,好的想冒泡一样。她跟杨嬷嬷说道:“嬷嬷,本宫今个感觉胃口好。今个的膳食,本宫都觉得能多用两碗。”

    杨嬷嬷一听,尴尬着。她只能陪着笑。不过主子开心,她的心情也还成。

    至于东宫的伤心气氛,金粟宫是感觉不到半分的。

    似水流年,一切匆匆。

    对于宫廷内苑的诸人而言,一切似乎如常,一切似乎变幻。

    六年后,宏治二十六年。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与枕边人李子彻在商量事情。对于如今的万蓁蓁而言,她跟枕边人是有商有量。

    “五郎,你瞧瞧,这是钦天监新合算的吉日。德阳的好日子总算是等着了。”万蓁蓁递上一份钦天监呈上来的奏本。

    李子彻按过来,仔细瞧过,尔后,在一个日子上掐一个印子。

    “就春日。德阳的婚期,不好再耽搁。”李子彻讲道。

    “依五郎之言,德阳的婚事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万蓁蓁轻轻颔首。

    六年了,时间真快。至少对于万蓁蓁如此。这六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对于万蓁蓁而言是喜事。

    万蓁蓁的皇后之位更稳固。帝王的很多权柄,那是让万蓁蓁协助一番。

    朝堂之上,万蓁蓁能插手的更多。或者说这是帝王暗示的。

    当然对于德阳公主李静淑而言,她这遇上的就是不怎么欢喜之事。

    驸马的祖父过逝,她的婚期被耽搁。这耽搁了,德阳公主今年是年十九,搁这一个时代里是老姑娘。

    当然天家的公主不愁嫁,或者说帝王和皇后一样的心思。嫁晚点也成。让公主多逍遥几年。

    至于公主府,那是早早备好。如今公主真出嫁了,也是住进公主府里。想进宫时,递了牌子即可。

    对于德阳公主而言,这六年可能除了出嫁的消息让人笑话一番。旁的,于她而言,倒是舒坦的小日子。

    养心斋里。

    李子彻跟万蓁蓁对坐,夫妻一场。这些年里相互扶持。

    对于李子彻而言,可能二人的感情由浓转淡。可这一份淡,更像是太熟悉了。

    就像是左手跟右手,熟悉的利害。却也是互不可缺的。

    至少对于李子彻而言是如此。他需要皇后,这是宏治帝需要的。

    至于李子彻,李五郎需要的是心悦之人,心生欢喜的“蓁蓁”。

    就像二人单独相处时,他唤的从来不是皇后,而是“蓁蓁”。更是让心悦之人唤了他一声“五郎”,而不是陛下。

    “蓁蓁,今春,德阳出嫁,皇家大选。你要多费心思了。”李子彻讲道。

    “五郎,你说笑了。对于我而言,这不过添两桩两喜事。”万蓁蓁执起帝王的手,轻轻一握,她的唇畔含着笑意。

    “我巴不得,这等喜事年年多几桩。想一想,德阳出嫁,指不定来年,我们俩就能抱上皇外孙。”万蓁蓁畅想一回。

    “抱皇外孙嘛,朕也欢喜。”李子彻笑一回。

    “再给济昰指婚,给济孝指婚,我们可是能喝上新妇茶。”万蓁蓁语气打趣道。

    宏治二十六年,李济昰年十四岁,搁这一个世道确实得指婚。至于李济孝年十二岁,早些指婚也成。

    指婚了,又不是马上要安排大婚。对于万蓁蓁而言,她这一个皇后常替枕边人料理一些朝堂事。

    对于国库用度,内库用度,万蓁蓁很清楚的。真为着两个儿子,闹两番选秀,那开销大了一点。

    倒不如一次选秀,一次给两个亲儿子指婚。这能省一笔开**对于天家而言也是好事。

    倒不是万蓁蓁吝啬,而是能省一点,总归是节余。

    天家大选,多少好女郎入宫参选。从来只有让人挑花眼的道理。这般情况下,选出来的秀女没不好的道理。

    至少万蓁蓁觉得,她是一个开明的亲娘。让孩子们也参与一二。

    只要济昰、济孝挑了中意的,万蓁蓁没道理不允许。

    至于孩子还小?这话孩子都不信。生在皇家,早早成婚,早早开府。

    早些离开皇宫,去属于自己的亲王府当家作主,这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万蓁蓁是皇子,她也会宁可早些大婚,早些开府。将心比心,万蓁蓁可是挺为孩子们着想的。

    “哈哈哈……”李子彻畅快笑一回。

    “朕看,不是朕着急吃了新妇茶。蓁蓁,你啊,你是急了。”李子彻笑话一回万蓁蓁。

    “五郎瞧出来了,又何必笑话。我就是急眼儿了。”万蓁蓁承认一回。她道:“我早早就盼着吃了济昰、济孝的新妇茶。年年盼,月月盼。”

    在天子跟前,万蓁蓁既要当得了皇后,又要能转换态度做得了枕边人。

    可念着孩子时,万蓁蓁在态度一如既往,她从来是慈母。

    昭阳宫。

    德阳公主在查看嫁妆单子。对于自己的将来,德阳公主心头有数。

    她的驸马都尉是新贵的一份子,还不是家中嫡长子,乃嫡次子。

    对此,德阳公主倒也愿意。谁让她家驸马长得跟谪仙似的。

    不为旁的,只瞧着那一张脸,德阳公主就觉得秀色可餐。

    驸马没能继承家中的爵位,德阳公主也认了。反正瞧着驸马那一张俊俏的脸,德阳公主能下饭,能养眼。

    德阳公主嘴里不说,可心头承认,她就是这般肤浅的女子啊。她就看一张脸。

    当初在新贵里挑驸马时,母后递了名录。父皇圈的人选。

    不是没有爵位继承人,更有已经继承爵位的新贵。那又如何呢?

    从武之人,很多五大三粗,粗鄙的很。或许读过书后,还是向往儒将。德阳公主赞誉为国奋勇撕杀的英雄。

    赞誉归赞誉,欣赏归欣赏。真是让德阳公主嫁了这般的英雄,德阳公主不乐意。

    德阳公主很诚实,她就是做不到。没法子,德阳公主自个都承认了,她太肤浅了。

    看脸的世界,德阳公主自个都认命了。她挑驸马,先是无害,再是本份。

    一个无害的驸马,甭管哪一位皇兄皇弟上位,总不会忌惮三分。可能还会优容三分。

    至于本份,驸马没太多心思,或者说没胆子有心思。于德阳公主而言就足够。

    堂堂驸马都尉要心思太多,德阳公主怕往后的小日子遭不住。她可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既无害又本份,捡着这两条一筛选,德阳公主的驸马人选就少了。

    再看一看脸,这人选更少。德阳公主都不必再挑。唯一人入眼了。

    于驸马的家世简单。祖父起家,当过武官,不过区区五品。

    父亲是德阳公主的亲爹,宏治帝的心腹。追随宏治帝灭魏朝,领了功劳,受封爵位。

    于驸马是家中嫡次子,长得俊俏美貌,让德阳公主倾心。

    当然于驸马除了一个嫡长兄外,也再无其它的兄弟姐妹。瞧瞧人口简单。

    总之,德阳公主越盘算,心儿头越美  。这一桩婚事,德阳公主没不满意的地方。毕竟德阳公主跟未来的婆母相处过。婆母是一位好说话的妇人。

    “禀殿下,太子妃前来。”宫人来给德阳公主报信儿。

    “二嫂来了。”德阳公主一听这话,忙起身。她准备迎一迎太子妃二嫂。

    对于这一位二嫂,德阳公主的感触挺复杂。站于旁观者清的位置。德阳公主觉得这一位嫂嫂人不错。

    可德阳公主喜欢了,这也不成。毕竟太子妃可是东宫主母。那得让太子欢喜,让天子和皇后欢喜。

    “二嫂嫂。”德阳公主见着太子妃时,她盈盈一礼。

    “妹妹,你太多礼了。”太子妃亲自搀扶起德阳公主。

    姑嫂二人相处,太子妃可不敢拿大。或者太子妃心头的底气不怎么足。

    哪怕皇太孙进学,颇得师傅们的赞赏。这让东宫添彩不少。

    可太子妃嘛,她的心头不足底气。那还是来自于东宫的子嗣单薄。唯此一条,太子妃一张嘴,那是千言万语,没法子替自己辩解了。

    “二嫂嫂,先进殿内吧。”德阳公主揽着太子妃的手,迎了太子妃进她的寝殿里。

    太子妃没拒绝德阳公主的美意。她来,也有目的,此行为德阳公主添妆。

    这等时候当然不会拒绝德阳公主的话。于是姑嫂二人一道进了殿内。

    待太子妃和德阳公主落坐后,宫人送上茶果点心。

    太子妃拿着茶,品一品,笑道:“妹妹这儿茶汤好,我吃着,就得赞一回。”

    “不过寻常。二嫂嫂,你谬赞了。”德阳公主知道,这不过是太子妃二嫂寻的一个借口罢了。

    第109章

    春日明媚好时光。春日大选, 万蓁蓁做为皇后之尊,一力主持大选。

    也便是这等好时候,万蓁蓁有心情挑了自家的两个儿媳妇人选。

    万蓁蓁有心, 也有人有心。

    这不,昭阳宫,这一日万蓁蓁召见了几名秀女。

    待万蓁蓁鼓励一二, 让秀女们告退后。有宫人来禀话,太子妃求见。

    对于太子妃这一个儿媳妇,万蓁蓁的态度从来是和善一些。至于亲近嘛, 二人都是表面的功夫。

    真说多亲近?难。

    谁让朝堂之上,皇后的势力膨胀。让东宫一系不满意。太子妃的立场总要跟太子一致。

    不过万蓁蓁和太子妃董氏又是婆媳关系,二人身份上,万蓁蓁是长辈, 天然压了太子妃一头。

    于是太子妃多数时候当然得低头,待昭阳宫的态度是恭敬有余, 让人挑不出明面上的半点错处。

    “宣。”万蓁蓁简单回一个字。

    宫人退下, 稍过片刻后,太子妃被迎进宫里。

    万蓁蓁瞧着太子妃进来, 她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和蔼起来。

    表面功夫嘛, 万蓁蓁也做足的。不是只有太子妃会做戏。

    “儿媳问母后万安。”太子妃向万蓁蓁见礼问安。

    “免礼。”万蓁蓁笑道:“先落坐吧。”

    待太子妃谢过话,落坐后,万蓁蓁笑道:“你来的巧, 你再晚来会儿,我便去养心斋了。”

    “这真巧。”太子妃笑道。

    前个,太子妃拜访会德阳这一位妹妹, 给德阳添过妆。跟德阳相处,太子妃处得不错。

    当然从德阳公主的口中, 太子妃也听着一二消息。

    这些消息全是关于大选的。太子妃爱听。或者说太子妃有意。

    万蓁蓁做为皇后,她对于大选的要求那是挑出来满意的儿媳妇。至于太子妃在意,那当然是因为生于宏治十五年夏的皇太孙,今年夏,实岁将满十一。

    对于这一个世道的郎君而言,这等年纪嘛,想定亲,那是一定可以的。

    皇家在这等年十一岁的时候,也是可以指婚的。大不了,再晚一点大婚便是。

    太子妃想的,当然是趁着如今的机会,早些让皇太孙指婚。

    “叨扰母后了。”太子妃歉意的笑笑。

    “你我婆媳之间,本是一家子人。多亲近些,我这儿是愿意的。哪来的叨扰一说。太过了。”万蓁蓁摆摆手。

    二人唠叨一话客气话后。太子妃先开口讲明来意。

    万蓁蓁一听,笑道:“承业尚年少,你倒急着想喝新妇茶,哈哈哈……”

    万蓁蓁嘴里的李承业,那自然便是皇太孙。至于这会儿笑一遭,那也是畅快的笑一回。

    “关于此事,你提一嘴。本宫哪有不应的道理。”万蓁蓁对于皇太孙的婚事,她从来不拦着。

    “只承业是皇太孙,他的婚事太要紧。本宫瞧着,还得陛下和太子做主才好。”万蓁蓁又点一句。

    关系着皇太孙的事情,反正万蓁蓁是做不了主。至少明面上如此。

    万蓁蓁总得给东宫留足体面,没撕破脸面前,万蓁蓁要脸,东宫也要脸。

    不过有些事情嘛,万蓁蓁全推帝王头上。反正依着万蓁蓁的想法。

    皇太孙的婚事,落宏治帝这一个枕边人的心里,那肯定暂时还没有打算。

    真如此。

    因为万蓁蓁瞧得出来,枕边人跟她的心思一样。这一回的大选,那要选的只是七皇子妃、八皇子妃罢了。

    “劳母后挂念。您是承业的皇祖母。您自然能做主的。”太子妃客气一句。

    婆媳二人你客气,我客气。气氛尚不错。

    对于太子妃求情开口,万蓁蓁当然不会拒绝。至于最后要拒绝,全看宏治帝这一个当皇祖父的意思。

    话头,万蓁蓁讲了,结局,看天子之意。

    来一遭昭阳宫,太子妃得着她想要的答案。待离开时,她的心情不错。

    回到东宫。

    太子妃的心情还不错。关于秀女们的情况,太子妃一直有关注。

    于是待太子归来时,太子妃求见。尚把情况一说,还是拿出名录递给太子,请太子阅览一回。

    “太子妃有心了。”太子李济泰笑一笑。

    “殿下,承来年少,我琢磨着他早些成家,早些立业。总能多帮衬着殿下两分。”太子妃董氏讲了自己的态度。

    或者说太子妃董氏着急着娶儿媳,那是心头不安。

    跟太子失和,至少夫妻二人的感情究竟怎么回事?

    他二人自知。表面上瞧着和睦,也不过做给外人看。

    六年前,陈良娣生下小皇孙,不过洗三日即夭折。

    打那后,整整六年,东宫再无婴啼声。这些年里,东宫不是没女眷有孕。可全都小产了。

    太子当然怀疑。请太医瞧过。

    只答案吗?

    女眷们能怀上,身子骨当然正常的很。可怀疑说太子的身体有问题?太医们不敢。

    不过这些年里,太子为求子嗣,倒是吃了不少的药。只是效果就是几近于无。

    至于太子妃这儿,太子想亲近,哪怕为子嗣计较。

    二人勉强几回,结果便是太子妃也没传了喜讯。

    如今的太子,对于子嗣一事上,那已经不做多想。倒是一心教导好皇太孙。

    对于皇太孙的这一个唯一嫡子的婚事。太子妃在意,太子也是在意的。

    膝下有嗣,唯有一子。对于子嗣一事,太子很在意。

    谁让他的弟弟,蜀王赵王,这二位亲王的府上,那是子嗣多多。

    这六年,蜀王府赵王府接连生子,如今的宏治帝真的不缺皇孙。

    就是东宫缺了皇孙罢了。再想着,七皇子八皇子也要指婚。到时候,太子光想想,这侄儿多了,侄儿就不值钱。

    可弟弟多了,太子还头疼的。毕竟蜀王赵王这些年里,那是跟皇后一系一样,那也势力膨胀的利害。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跟李子彻讲了皇太孙的婚事。她笑道:“我瞧着承业母妃关心孩子婚事,倒是着急吃了新妇茶。”

    万蓁蓁是闲话家常的态度,似乎是小辈的婚事提一提,还道寻常。

    可落于李子彻的耳里,那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东宫一些做法,李子彻耳闻着。他对于东宫的势力膨胀更有自己的看

    法。

    如果不是帝王支持,皇后来系,蜀王赵王一系。这些年里可能让东宫一系挤得没影儿。

    东宫太子觉得自己委屈,帝王李子彻更觉得自己委屈。

    太子是继承人没错,可东宫子嗣太单薄。李子彻总要防一手。

    哪怕这一个借口,对于李子彻而言只是借口。可有借口就足够了。

    在明面上,李子彻从来不会讲,他在防着嫡子李济泰。

    “承来年少,他的婚事不着急。”李子彻给了自己的态度。

    “五郎的意思,听着这一说,这是缓一缓?”万蓁蓁问道。

    “缓一缓,朕还要琢磨一番。对于承业的婚事得慎重。待三年,再大选。到时候专门替承业挑了太孙妃。”李子彻讲道。

    “今年,便替济昰、济孝兄弟俩挑了皇子妃。没有让外人笑话天家的道理。哪能叔叔与侄子抢了新妇人选。”李子彻讲一讲明面上的理由。

    “既然五郎定了主意,那成,我跟承业母妃说道说道。”万蓁蓁没有反驳的道理,她一口应下。

    跟帝王议一议儿媳人选,万蓁蓁圈了一些瞧着不错的秀女。

    李子彻有兴趣,也是在皇后圈过的人选里,再圈了一些人。

    至于最后点选了谁?这一位当爹娘的且由着儿子自己拿主意。

    反正点中谁,他们都认可了。

    燕京城,内城,魏府。

    魏文贞这些年得皇后器重,官帽子一升再升。这一位的小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坦。

    被人狗叫一回皇后的狗腿子又如何?

    反正明面上没谁敢冲他叫唤。倒是背地里被人说,魏大人一点不在意。

    谁人人前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踏上官途,寒门小户出身。如果不积极经营,他哪能有今天的前途。

    这些年里,魏文贞替皇后办事。只要皇后交待的,排除万难,魏文贞就没有办不成的。

    如今嘛,又办成一桩皇后交待的事情。魏文贞在心头还是欢喜一回。

    瞧着手头的资料,魏文贞又是笑一回。

    看罢,魏文贞搁火折子上点了。留了文字?这不是魏文贞的做派。

    “皇后娘娘,倒是我辈文人的恩人呐。”魏文贞感慨一回。

    魏文贞这话不是献媚,他乃真心实意。

    瞧一瞧手头的纸。当然魏大人肯定用的上等宣纸。

    可魏大人更知道,皇后娘娘开办造纸作坊。不止自己开办,还与民间多少善信人家一起合作,也是开办了造纸作坊。

    上等纸,中等纸,下等纸。只要文人使得的,尽办告办。

    这纸张的费用下来了,文人们用的舒坦啊。毕竟读书费钱。这用纸可比用着竹简便宜太多。

    更亲省,更方便,更利于知识的获得。

    虽然在寒门小户的读书人口碑里,皇后娘娘的名声不错。

    这等大事更有帝王支持。人人也得三呼皇上英明,皇上万岁。

    可这等事情上,在事实上,那还是不利于世家垄断了知识。

    毕竟皇家书局卖书,肯花钱,便能买书。这等事情皇家敢干。皇家有底气干。

    免不得让世家窝火。这些年里,因着世家怒了皇后一系。

    在地方上,皇后一系没少被折腾。可这等折腾又如何?

    落魏文贞眼中,这是反而是提升了队伍的能耐与等级。

    不成的,没能耐的,早早退场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东宫?

    呵呵,落魏文贞的心里,也是一个笑话。从古至今,能登大宝的太子有几人。当今太子,落魏文贞的心里,貌似也不是要登大宝之样。

    很简单,东宫的子嗣太单薄。这是东宫的软肋。

    魏文贞瞧得见。这些年里,奔前忙后,魏文贞可是一马当先。

    至于他的竞争对手嘛,钱羽先那一人,伪君子。

    魏文贞心头再不满意,那还知道,钱羽先等人也是皇后一系。大家偶有配合,还是相互之间,互通有无。

    至于这一遭嘛,事办了,魏文贞对上当然要提前禀明一回。

    再往后,魏文贞等大戏上演。

    昭阳宫的万蓁蓁如今在朝堂上有人。她的耳目灵通。

    魏文贞一递消息,万蓁蓁心头有数。

    想着这些时,万蓁蓁得瞧一瞧手面。尔后,叹息一声。

    “多少年了。”万蓁蓁感慨一回。

    忍了多少年,对于蜀王赵王,万蓁蓁记得小黑本,那是厚厚一本。

    可能蜀王赵王以为皇后全忘记恩恩怨怨。可万蓁蓁没忘记。

    这些年忍了,也不过是蜀王赵王集的孽业不够。

    不够打倒他们,那么闹出事情来,那也是小事。如今足够了。

    万蓁蓁办事,从来是明码实锤。她不虚得做假弄虚。

    或者说万蓁蓁只是帮衬了东宫一番。在蜀王赵王犯大罪后,替两边瞒一瞒。让两边都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万蓁蓁等着,就是东宫要实锤蜀王赵王的机会。

    冲锋上前的,一直做局的是东宫。于万蓁蓁无干系。

    她就是差人静静的看着,默默的压着消息。压一压,缓一缓。

    有些事情压一压,缓一缓,集攒上的后劲儿更足。

    宏治二十六年,春。

    七皇子、八皇子指婚,两位皇子妃系出新贵。至于二位皇子侧妃,系出世家旁枝。

    宏治二十六年,夏。

    楚朝出动水军,攻大周皇朝的南阳郡。南阳半郡被攻陷。

    此事一出,朝堂震动。

    也便是此时,东宫一系,有御史上奏。蜀王赵王的亲信祸害地方。致民心不稳,给楚朝机会。

    更有弹劾奏本,纷纷上奏,蜀王赵王敌通楚朝,卖军械战马给楚朝敌方。

    北人善马,说的是大周皇明。楚人善舟,说的是楚朝的水军利害。

    这等闹剧一出来,不,应该是塌天大祸一出来。

    朝堂震动。帝王更是震怒。

    便是这等时刻。东宫太子请缨,太子请求与楚朝战争。

    毕竟楚朝已经打上门,大周朝没有退让的道理。

    天下社稷,大周朝的土地,那可是社稷之土。没一寸是多余的。

    东宫势大,纷纷扰扰。

    蜀王赵王想辩解,在楚朝攻陷南阳郡的情况下。他二人的再多辩解。在失地之下,那也是错,还是大错特错。

    毕竟证据,东宫一系有。人证物证,样样实锤。

    泰和宫,养心斋。

    李子彻给两个逆子气得病倒一回。万蓁蓁亲自侍疾。

    “东宫请战,朕要允了。”李子彻讲道。

    万蓁蓁低头,讲道:“五郎,朝堂大事,我是不懂。你有说法,准是没错。”

    万蓁蓁是万事听帝王之意。或者说明面上,万蓁蓁从来是遵从帝王之意行事。

    东宫一系,那不敢跟皇后一系为敌。原由就在此。明眼人的眼中,皇后就是一张嘴替,替的是帝王行事讲话。

    “唉。”李子彻又是一声叹息。

    这会儿的李子彻在万蓁蓁的侍候下用了药。可他的心情很坏。

    哪怕对于太子忌惮,可在关键时候,李子彻还是相忍为国。还是大业为重。

    江山社稷,那不能出错。哪怕东宫一系借着机会还会膨胀。

    权衡一番,不过两害之间取其轻。李子彻也是要称量了,怎么做法对社稷有利。

    李子彻虽然开口,准备允了东宫所请。也准备给太子放权。

    可放权归放权,治衡还是需要的。

    东宫。

    太子得着消息,父皇召见。

    在心头,太子知道,一场闹剧总要收尾。特别是替三弟四弟扫了尾巴。天家笑话,可不能真让人继续瞧下去。

    至于打倒蜀王赵王?不过顺带的。

    太子的用意从来不在蜀王赵王身上。太子更想用的是学习他爹,学习宏治帝一般拿了兵权。

    这些年里,太子用了很多的法子。可是一沾兵权,他就要被敲打。

    东宫一系的属官里,太多人被亲爹给敲掉了,敲死了。那些就是替太子冲锋用的,摸了兵权的影子。

    只沾一沾,有人就被要了性命。

    太子心头便有数,兵权是他爹的命根子。可兵权太重。太子总要摸一摸的。

    不摸了,太子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的东宫储君之位,这不够稳啊。

    谁让君父太猜忌。

    怨不得太子李济泰多想,瞧一瞧宏治帝这一位君父办的事情。

    宁可不信太子这一个继承人,那也是重重的提拔了蜀王赵王两个弟弟。给人塞了多番好处,摘了好些回东宫的“桃子”。

    那些好“桃子”,好果子。办事时,那是东宫前前

    面面的忙碌,真到收尾了,露脸了,要表彰了。蜀王赵王就接手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做哥哥的谦让弟弟。可次数多了,太子也恼。

    太子不止恼,更是恨。恨得牙痒痒。

    朝堂之上,两个弟弟不省事。就连嫡母也被君父拉拔出来,那是给了权柄便宜行事。

    真当东宫的太子眼瞎吗?

    嫡母做事,那还不是按着君父之意在行事。谁的主意?

    太子没心盲,他从就清楚,他的敌人不是什么狗屁的三弟四弟,又或者嫡母。

    而是高高在上的君父。太子的储君之位,那是孤家寡人。没得退,退不了。

    哪怕做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哪怕南阳郡被楚朝占了便宜。

    可楚朝的能占的便宜,太子有信心拿回来。加倍的拿回来。

    太子需要的是君父开口,光明正大的给机会,让人摸了兵权。

    太子要兵权,甭管多寡,他需要有自己的底气与腰杆子。刀把子握在手,这才会有底气。

    这是多年来,东宫的谋划,太子的谋划。

    至于像嫡母一般,扣扣搜搜的在禁宫里塞人。嫡母能干成,那是君父默许。还是打着君父的名号在干事。

    可太子不成,他被君父给忌惮了。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有人能干成。像是万皇后能干成。

    有人干不成,因为天子不允许。像是太子。他就没办成。或者说天子不同意。

    宏治二十六年,东子督军。从大军,往南而行。

    至于这大军的领军之人乃会阳伯樊高。樊高,这一位还有一个身份。乃七皇子妃的生父,也便是李济昰的岳父大人。

    会阳伯樊高,面上瞧着是七皇子的岳父这一个身份很重要。实则这一位压根跟七皇子瘦交集太少。

    会阳伯另外一重身份更要紧,他乃宏治帝心腹。乃灭魏功臣,被天子赐爵的新贵。

    燕京城,皇宫,泰和宫,养心斋。

    宏治帝撑着病体,还亲送大军南行。尔后,便是要注定要养病一遭。

    万蓁蓁侍疾。此等情况下,万蓁蓁这一位皇后多操劳一点。在政务上当然又要替一替帝王。

    对此,万蓁蓁习惯了。

    这些年里,天子总爱生病。万蓁蓁能做的是沉默一点。装傻一点。

    “朕这身子,真不中用。”李子彻用过药后,感慨一回。

    “五郎,许是夏日暑重,你畏暑罢了。待秋来,你必是生龙活虎一般了。”万蓁蓁捡着好听话讲。

    “哈哈哈……”李子彻笑一回。

    笑罢后,收敛笑容,李子彻讲道:“当如蓁蓁所言,朕乃万岁。不说真活万岁,能长命百岁,朕都不敢奢望啊。盼秋日早来,盼南边传捷报。朕心里一欢喜,指不定早日痊愈康复。”

    “有太子督军,必是万无一失。”万蓁蓁提一嘴太子。

    对于太子干的一些事情,万蓁蓁知道。她相信面前的帝王也知道。

    帝王脑子很清醒的很。这一回给太子放松。太子会干什么?

    没谁是傻子。

    可相忍为国。在社稷面前,帝王也得低头。或者说李子彻如果不是身子骨欠佳。

    他不会给太子机会的。既然给了,那当心头有数的很。

    “朕信太子,他为储君,自有几成本事傍身。”李子彻说的淡然。

    “朕琢磨着,若秋日之时有喜讯传来。济昰成婚,也添一个好兆头。”李子彻又提一话。

    一听着提到亲儿子的婚事,万蓁蓁在意了。她笑道:“是啊,盼着好兆头。”

    这会儿的万蓁蓁醒止着,她自然捡着好话讲一讲。

    不外乎,还是夸一夸皇太孙李承业。这可是东宫如今在燕京城的代表。这一位皇太孙也是醒目的很。

    学业习武,样样拔尖。教学师傅,谁人都夸。既然是好话,万蓁蓁不介意讲一讲。就当逗乐了面前的枕边人,讨了一个好气氛彩头。

    第110章

    燕京城, 皇宫,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瞧着生气的枕边人李子彻, 她劝道:“五郎莫要过于气,你气坏了,倒如了一些人的心意。依我看, 不过些许事,由你裁决,拿那些办差事的罚了消气即可。”

    万蓁蓁劝一回。

    “蓁蓁瞧瞧。”李子彻递上一份秘报。

    万蓁蓁接过来, 略扫一回。她大概心头有数。在心里,万蓁蓁觉得好笑。

    不,那是一种石头落地,有敌人干蠢事的开心感觉。那一种偷偷的爽利, 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

    心头爽利归爽利。但万蓁蓁知道李子彻肯定不爽利,还是气的很。

    秘报之下, 汇报了四皇子干的蠢事。或者说是赵王手下一些人干的蠢事。

    有人想动军需, 想给前线大军制造麻烦。这简直是狗胆包天。

    要知道两国交锋,哪怕帝王忌惮儿子, 还给了太子相当大的权柄, 相忍为国。

    连处置前面蜀王、赵王等人犯错,那也是压一压,雷声大雨点小。

    本来蜀王赵王让太子一系拿着把柄, 那就是一身黑。

    他们二人,别看是赵王出头,蜀王指定蹲哪偷着乐。那是很可能还跟赵王合谋的。

    这哥俩打小一起长大, 做事情从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反正蜀王赵王抱团取暖, 那是抱的很紧。

    万蓁蓁瞧过这些,她道:“五郎,要打要罚,由你心意。依我瞧,许是济成跟前有些人不好,倒是教坏了孩子。”

    没毛病,万蓁蓁是嫡母。落她的话里,赵王李济成就是孩子。

    哪怕对于李济成记了小黑本,可在李子彻这一个亲爹跟前,万蓁蓁是不会说坏话。

    有坏话,那也得咽着。就是对方办了蠢事,万蓁蓁还得劝一劝。

    既然了解李子彻,做事嘛,万蓁蓁是顺了对方心意。没得让方难堪的道理。

    “是啊,坏人在济成身边。”显然万蓁蓁的台阶,李子彻顺道就下来。

    “朕前方手软,倒让一些人侥幸起来。”李子彻的心情很坏。

    亲儿子干蠢事,在“外人”的挑拔下要害亲哥。要知道这亲哥可是储君,是国本,是在外的大军督军。

    老四这想干什么?李子彻只觉得赵王这一个亲儿子的脑子进水。

    进水,那就别掺合,就应该好好的洗一洗脑子。

    “罢了,朕瞧着赵王如今在朝堂上观政,倒是观出来眼盲。”李子彻拿定主意。他道:“让赵王回他的王府里蹲着,老实蹲着。警告一番,再不老实,往后也不必出来了。”

    帝王说是简直罚一罚。可这是罚吗?

    一旦没帝王开口,这简直就是圈禁起来,还是圈在一座王府里。

    “也成,依五郎之意,让济成反醒一下。待太子大胜归来,倒时候让济成给哥哥罚酒三杯,也算罚他一番。”万蓁蓁继续给李子彻台阶。

    甭管帝王想一想,万蓁蓁总要替枕边人想一想的。

    “……”这一回李子彻没嘴硬。没说真的一直关了亲儿子老四赵王。

    虽然帝王心里还是觉得四子蠢一点。可再蠢,那也是亲儿子。

    亲儿子舍不得重罚,至于亲儿子跟前的红人侍候人。帝王是舍得下狠手。

    或者说赵王一系的一些上下奔走者,李子彻准备拔掉一些。这是敲打了老四赵王。

    于是次日。

    等赵王去衙门时,他就像是被敲一棍子。先是得帝王口谕,让他回府读书。

    当时的赵王李济成脸色,那叫一个难堪。他都是儿女满堂,长子到进学读书的年岁。

    这亲爹再回炉,再想想,多想想,李济成还要脸,他难堪。

    再难堪,赵王也不敢忤逆君父。得了帝王口谕,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赵王府。

    回赵王府,一落前院书房。

    赵王李济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的心腹就是来禀信。

    朝堂出事,或者说替赵王奔走的几位京官出事。不是一人出事,而是全部出事。

    “这……”

    赵王李济成当时傻眼。

    这时候赵王已经反映过来,这有人弄他。谁弄他,还是光明正大。

    想一想被一脚踢回府,赵王就抄懂。这是君父在收拾他跟身边人。

    “本王冤枉。”赵王李济成感觉了委屈。他是想哭述,可见不着君父。

    对于赵王的遭遇,蜀王全知道。这做哥哥的也心疼弟弟。可衙门里的差事,那还继续。

    只下差后,蜀王没先回蜀王府,而去了弟弟府上。

    此时的赵王已经发泄过。蜀王来时,赵王已经佛系了。

    “三哥。”赵王见着哥哥,一脸苦涩。

    “四弟。”蜀王瞧着弟弟,道:“咱兄弟俩说说话。”

    对于蜀王的态度,赵王不拒绝。

    兄弟二人落书房里谈话,蜀王先安慰一番弟弟。

    “三哥,这事情怨我,我是开罪了父皇。”赵王先认错。

    甭管他心里如何想,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了错了?

    这态度得表出来,那千错万错,肯定不是君父之错。君父没错,错了只能是儿子。

    “四弟,你先避一避,等过些日子。我得着机会向父皇求情。你只当避府读书几日,无大碍的。”蜀王宽慰弟弟。

    “只得如此。真惹恼了父皇,不止我要遭。恐要拖累三哥。”赵王讲道。

    赵王府里,哥俩好。蜀王赵王谈话,蜀王是好好宽慰弟弟。

    待蜀王走后,赵王又是一声叹息。

    倒是蜀王回去后,他跟幕僚商量一番此事。商量来,商量去。

    有些事情蜀王心头也懂,这是君父敲打。能怎么办?做儿子的就得受着。

    宏治二十六年,秋。

    南边大捷,燕京城得着捷报后,一片欢喜声。

    也在大军大胜,将要归朝时。七皇子李济昰,八皇子李济孝被天子册立为亲王。

    七皇子李济昰被册立为吴王,八皇子李济孝被册立为越王。

    同时,吴王李济昰将大婚开府。至于李济孝这一个年十二岁的郎君,这婚事倒要缓缓。

    昭阳宫。

    万蓁蓁瞧着要做新郎官的亲儿子,她很开心。

    对于内府办了婚期一事,万蓁蓁一直关注着。毕竟这是娶新妇,万蓁蓁很重视。

    万皇后一重视,下面人更重视。当然了,从便是已经出嫁的德阳公主也是进宫来,给未来的弟妹添妆。

    这添妆不添妆,这是态度问题。德阳公主对于昭阳宫的态度,那当然是亲近之余,也是敬重三分。

    “恭喜七弟。”德阳公主进宫时,正巧碰上七弟八弟来昭阳宫向母后问安。于是德阳公主亲自跟弟弟道喜。

    “与姐姐同喜。”李济昰装着不在意,他不怕人笑话。

    倒是旁边的李济孝跟姐姐挤眉弄眼,把德阳公主还逗笑了。

    瞧着姐弟三人,那是气氛融洽,万蓁蓁的心情也颇好。

    至于教导儿子什么的?万蓁蓁瞧着帝王教导的挺好,他就不插手。

    至于儿子将新婚,有哪些事情要教导吗?不需要。

    宫廷之内,教导嬷嬷有,教导宫人有。有些事情万蓁蓁可以少掺合一点。只要挑对人,挑好人即可。

    至于能侍候吴王越王之辈,谁都是万蓁蓁考查再三。那肯定得是家世清白,禀性过关者。

    落万蓁蓁心里,虽然儿子成婚早,可早些成家立业也好。

    让孩子开府了,让孩子去瞧一瞧外面的新鲜空气,那多自在。

    “济昰,你大婚后,便要开府。往后,你八弟可去你府上小住。你哥俩好,往后也要多亲近。莫是成婚,就是姐弟兄弟生份。”万蓁蓁打趣一回。

    用打趣的语气,万蓁蓁说出来心底的期盼。

    “母后放心,儿子明白。一家子骨肉哪里会生份。”在李济昰眼中,姐姐和弟弟,那跟父皇母后一样,全是一家子亲人。

    八皇子李济孝也是连连点头,那哥俩好的表情,那真的表面得很真诚。

    德阳公主还笑一回,道:“母后,您听听,七弟这话说到心坎上。都是一家子骨肉,自家不亲近,那哪成呐。”

    昭阳宫里气氛甚好。万蓁蓁很享受这般的温馨。

    樊氏,会阳伯嫡女。在大选后,便被天家赐婚。

    哪怕新爹出征,府上气氛紧张了一阵子。如今樊氏还是在府上学一学规矩,备嫁一回。

    樊氏是未来的吴王妃。在府上的待遇,比着从前更好三分。

    可一些亲戚们前来拜会时,樊氏瞧出来,亲人们待她的态度不同。

    哪怕樊氏心里觉得自家亲人,不必如此。总归瞧着亲人们对于她的婚事开心,她心头,也是挺开心。

    特别是指婚后,吴王有时候会差人赠了礼物到会阳伯府。

    吴王是一位君子人物。樊氏是瞧过两回。

    一回是在皇后娘娘的昭阳宫,那一回是凑巧。皇后娘娘召见秀女,吴王殿下正好来向皇后娘娘问安。

    她们秀女向吴王殿下见过礼。只略略扫一面。

    另一回,倒是赐婚后,吴王殿下微服来一趟会阳伯府。吴王殿下还亲自赠了她礼物。

    少女爱慕,对于樊氏而言,吴王是尊贵的皇子。亦不止如此,他还是文武双全,亦会是她未来的夫君。

    对于这般的夫君,哪一位女郎又能不欢喜呢。

    在手头,樊氏抚着已经绣好的嫁妆,她的红脸蛋儿一下子红起来。

    她害羞了。

    南边。

    大周皇朝与楚朝干了不止一架。当然是大周皇大胜。

    此战,太子得了名声,更在军中揽了一些人心。有人还是想要从龙之功的。

    太子办事,如愿得偿。可要问有什么当了之处?

    就是去一趟南边,在军营之中。太子还是遭老罪。

    从军,那可不是享福的。哪怕太子是高高在上的贵人,那也得守了军中的规矩。

    于是太子吃过苦。

    或者说为了大军得胜,太子真吃苦。这遭不住了,等大胜后,一口气喘下来。

    太子还是病一遭。只为着大军气势,太子生病一事瞒了。

    小事瞒了,药吃着,应该干的事情太子一点没落下。

    于是大胜之后,楚朝服输,准备割地退场。

    大周皇朝的中枢,宏治帝李子彻也是见好就好。大周与楚朝罢兵。

    双方合谈,在双方都有心的情况下。

    那拖拖拉拉,那也弄到了宏治二十七年的春天。

    彼时,吴王李济昰早大婚,早开府。他已经是跟嫡妻樊氏住进了吴王府,还是开始在父皇的安排下观政了。

    至于太子嘛,他当然是没能参加七弟李济昰喜宴,大婚之喜,如此,也便是错过了。

    得胜一遭,受罪一场。可太子觉得自己的收获不错。

    待宏治二十七年,大军搬师回朝时。

    太子得了帝王的表彰。至于有功将士们也得朝堂表彰。

    此等时候,太子见过弟弟们。对于这些弟弟,太子感触颇多。

    弟弟们长大了,弟弟们的威胁,那也是一日多过一日。可弟弟们再有威胁,那也是君父给的。

    “七弟,为兄给你补一份新婚贺礼。为兄长不能亲致你的大婚而表示一番歉意。”太子唤了弟弟到东宫,再亲赠一份礼物。

    对于兄弟美意,李济昰没拒绝。

    做弟弟的,当然不拒绝兄长好意。他笑道:“二哥给,弟弟一定收下。”

    “恭喜二哥,您大胜,这燕京城里多少人在传唱太子二哥的传奇故事。”李济昰这嘴里说出来的,那当然也是太子二哥如何英姿。

    反正落弟弟嘴里,那肯定是崇拜了做哥哥的。这话让太子听着,他是笑一回。

    李济昰先夸一回兄长,再是感慨一番。又道:“可弟弟知道,太子二哥是吃大苦头。让弟弟吃,弟弟怕是遭不住。瞧太子二哥,您跟离燕京城前,那如今瞧着瘦了不止一筹。他遭罪了。”

    “享天下福,有些责任,孤这做兄长得担起来。”李济泰畅快笑一回。

    “兄长您挑起来责任即可。弟弟就等着吃现成的,享一享被兄长照顾的关爱。”李济昰哈哈也跟着笑一回。可态度嘛,那是表示了弟弟的无能,就等着兄长照顾照顾。

    瞧着七弟的表态,李济泰读懂一些事情。

    对于七弟在朝堂上的安份,李济泰也知道。同时,他还知道三弟四弟的不安份。

    只能说人跟人一比,这态度多明显。

    可哪怕这般明显,李济泰不敢对七弟放心。谁让七弟是嫡母的长子。

    七弟啊,他也是嫡子。这一条,李济泰不敢忘,不能忘记。

    倒是八弟,因着八弟遭一回火,如今成了哑巴皇子。

    对于八弟,李济泰才是真放心。满朝上下,诸多人落太子眼中,可能就是数着八弟最无害。

    至于其余的弟弟?李济泰嘴里说着照顾,态度一如既往亲近。可在心里,那是要称量几分。

    回京了。七弟这里多关照两分。借口现在。

    可其它弟弟那一边,太子也是关照了。

    泰和宫,养心斋。

    万蓁蓁给李子彻这一位枕边人分过事。同样的,她也听着一些消息。

    东宫太子一归来,可没收拾不老实的弟弟。相反,太子是揽了人心。

    对于应该给人分的好,太子一样没落下。当然了,应该孝敬君父与母后的,那更不能落下。

    倒是对于弟弟们,太子的态度还是有区别的。

    对于昭阳宫出身的皇子,还有跟昭阳宫亲近的德阳公主。

    李济泰当然是态度不错,送礼,也是送着多三分。

    至于对于蜀王赵王的态度,李济泰也很从容。应该给的贺礼,也不薄一分。

    就是待赵王那一系的官员嘛,可能他们很倒霉。这一开年后,陆续有人在落马,在被摘了官帽子。

    对此,万蓁蓁一直瞧着乐。

    万蓁蓁就要看看,枕边人李五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宏治帝李子彻,这一位李五郎就是坐着看。

    对于太子一系暗中打了赵王一系的官员。李子彻没阻止。

    太子心头窝火,总要发泄出来。不让太子出气,赵王往后,那更不可能得好。

    就在这等情况下。入了秋。

    昭阳宫。

    万蓁蓁回宫廷内苑,还是要料理一些宫务。便此时,有宫人来禀话。

    “禀皇后娘娘,吴王府报喜,吴王妃有喜了。”宫人开心的报信。

    这喜讯谁听着,那都得欢喜了。

    “吴王妃有喜。”万蓁蓁念叨一回。尔后,她大喜。

    吴王妃是谁?那是万蓁蓁的好儿媳樊氏。要知道儿媳她爹立了功。这一回,还被提拔了爵位。

    如今儿媳又怀孕。万蓁蓁更开心。当初挑了儿媳时,万蓁蓁就挑着比儿子年岁大的。

    樊氏比夫君李济昰大两岁。年十七岁。搁这一个世道里,那成婚了,那应该到生了子嗣的时候。

    待来年诞下子嗣时,樊氏年十八。搁现在,搁未来,那都是成年人。

    正正好好,当是做了娘亲。或者说以这一个时代来看,这真的,搁一些人身上,指不定抱几娃了。

    谁让这是一个人均年纪不怎么长的世道呢。

    “好,好,好。”万蓁蓁连道三声好。对于她而言,这是她听过最好的喜讯。

    当下,万蓁蓁便发话,赏了报信的宫人。不止如此。万蓁蓁还要琢磨了,要给儿媳添一番的赏赐。这不止给儿媳的,也是给儿媳肚子里孙儿孙女的。

    “嬷嬷,你与我一道琢磨琢磨,可得给济昰媳妇挑了一些得用的。”万蓁蓁唤了万嬷嬷,准备二人商量一番。

    对此,万嬷嬷挺高兴。显然对于吴王妃有孕,不止万蓁蓁高兴,便是她的身边人也高兴。

    “皇后娘娘,您不吩咐,奴婢也盼着。这可是天大的喜讯。”万嬷嬷高高兴兴的讲道。

    万蓁蓁与万嬷嬷商量了要给儿媳的礼物。这给了礼物不止。

    万蓁蓁还跟万嬷嬷交待道:“嬷嬷替本宫去一趟吴王府。你不止要跟王妃交待,还要叮嘱一番,万事以腹中的孩子要紧。”

    “嬷嬷,不妨跟王妃跟前的陪嫁们讲一讲。要让樊家夫人多去吴王府瞧瞧。本宫想着,儿媳怀孕了,也肯定念着亲人们。便是亲人们准备的一衣一食,那也念想着。”万蓁蓁是过来人。她觉得家里人的一口吃食,那味道也会份外香。

    没法子,那是生活久了,能感受着的家的味道。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省得。”万嬷嬷应了话。

    至于差万嬷嬷去送礼。

    不止万蓁蓁这儿在意。便是万蓁蓁去泰和宫一趟,跟枕边人李五郎一讲。

    天子也在意。

    “济昰也要当爹了。时间真快。”李子彻听着七儿子要当爹的消息时,他也感慨万端。

    想一想,七儿子刚降生时,那小小一团。如今孩子大了,也要盼到孙子降生。

    由不得李子彻不感慨。当然感慨归感慨,应该给吴王府的赐赏。帝王不含糊。

    借着吴王妃有喜一事。李子彻敲打了一回太子。

    对于帝王而言,这些日子东宫一系太活跃。不,应该说是太欢喜。

    那欢喜的,那张扬的,落帝王耳目里,那是心头忌惮啊。

    可忌惮归忌惮,李子彻知道自己一日活不过一日。人嘛,老了就是老了。至少李子彻觉得自己是老了。

    瞧瞧,就剩下小儿子李济孝还没大婚。再过两年,就是皇太孙这一个长孙都要娶妻。

    搁谁瞧着,这等着皇太孙成婚后,那李子彻可等着做曾祖父了。

    一旦四世同堂,这不是老了,那能是什么?却是帝王越老,越是怕老。

    人啊,哪怕是死过了,还是怕死的。李子彻亦然。

    皇权至尊至贵至上,李子彻做帝王,他只觉得没做够。不会觉得要让了帝王之尊的权柄。

    哪怕太子是帝王眼中的继承人。可帝王觉得他不挑刺,他就够大度。

    至少东宫太子在帝王眼中,那也不是完美的继承人。东宫子嗣单薄,就凭着这一点,李子彻这一位帝王就不满意。

    天家可有皇位继承,东宫就一个皇太孙做继承人。

    东宫太子这些年在干什么?一个太子妃都压不住。这是一屋不扫,何在扫天下?

    反正帝王是不满意这一点。只敲打过太子,效果嘛,落帝王眼中,几近于无。

    这一回借着吴王妃有喜了。帝王又敲打一回太子。让太子不止关注朝堂,也得关注一下后宅。

    于是太子李济泰被君父暗示一回,让他回东宫努力造小人。

    最好是让君父快些听到给皇太孙添了弟弟妹妹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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