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混沌之力？
黎漾在第一次得知这个概念时, 便认真思考过。
混沌之力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是在莲域被污染后，从不知何处渗透进来的。
为什么黎漾能进入到空间裂隙中？
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混沌之力。
黎漾清晰地记得自己的上辈子。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与这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却又有着太多的不同之处。
她本以为自己的穿越是个无法解释的意外。
却没想到竟是有缘由的。
莲域被污染后出现了裂痕。
而黎漾所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是毗邻的。
莲域就像一个屏障。
屏障有了缝隙, 不属于这个屏障内的存在, 便渗透进来了。
道无的这句话像一把钥匙, 解开了黎漾脑海最深处被封存的记忆。
她刚在这个世界醒来时, 记不清自己在原先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倒是浮现出来了。
黎漾在没日没夜的加班后身体终于扛不住，猝死在电脑前。
死亡的那一刻,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她就这么死了？
孤独的一生, 为生计奔波的一生，努力奋斗到最后却只是猝死在工位上。
她这算是活过吗？
她根本就没好好活过！
黎漾不断地向上飘，不断地向上飘, 在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强力的不甘让她不愿就此消失。
忽然, 她看到了一道裂缝。
那裂缝隐隐透出了斑斓的光泽，那些光芒对她来说如同希望之火，而她就是那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那是莲域的裂痕，而进入到裂痕的黎漾，则被判定为混沌之力。
黎漾也的确陷入到漫长的混沌之中。
她失去了时间、空间的概念, 甚至是一度失去了自我意识。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亡魂，是游荡于莲域的混沌之力。
然而在某一天，她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游荡的混沌之力误入莲域的城堡。
她看见了雪白的莲心。
莲心的声音纯净无暇, 不谙世事，他感觉到混沌之力的陌生，却又忍不住向她询问——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伤害母亲？”
“原来……你不想伤害母亲？”
“可母亲承受不了这么多，她会倒下的。”
“你问我叫什么？我没有名字，我是莲心。”
模糊的对话，浮现在黎漾脑海中。
直到最后两个字，如同闷雷一般在黎漾脑海中炸开。
她终于明白，莲心为什么总说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原来在他们相遇之前，已经相识了。
莲心从未见过黎漾，可尚且在莲域的莲心，一直在试图与混沌之力沟通。
那时的黎漾就存在于那片混沌之力中。
她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可偏偏这一滴水，因为那强烈的求生意志，感应到了莲心的声音。
后来，莲心被送出了莲域，再也没人与混沌之海沟通。
黎漾这一缕小小的意识，却因为莲心的陪伴又因为莲心的离开，而重新找回了求生的意识。
——她还没有没好好活过！
死亡时的执念，化作了最有力的自我意志。
她竟从莲域挣脱出来，进入到这个世界。
她落在了这个世界的黎漾身上，而长生姐也第一时间捕捉到她。
于是，才有了黎漾最初醒来时听到的那一句话。
【生命力旺盛，求生意志坚定，死而复生之人，来自莲域的亡魂，触碰过自然之力，符合条件……100%……】
那时的黎漾只模模糊糊听到了几个片段，如今却是彻底听清楚了。
这是长生姐选人的真正标准。
只是在黎漾之前，大部分继任者都做不到百分百符合。
那第一代人皇，也是来自混沌之力吗？
不是。
黎漾对此十分笃定。
道无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对黎漾说道：“你如果想净化莲域，就等于杀死自己！而你是因求生意志而存在的混沌之力，你绝不可能杀死自己！”
黎漾看向道无，平静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怨恨这个世界？”
道无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声音越发凄厉：“他们吃了她！他们分食了一个拼死守护这个世界的人！”
黎漾：“……”
她一步步走向透明格子里的道无。
道无已经是苟延残喘，他战胜不了如今的黎漾。
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只想这个世界彻底覆灭！
道无蛊惑着黎漾：“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只是一缕混沌之力，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你何必因为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牺牲自己？这是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活着’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渴望好好活一次吗！”
黎漾无声地说出三个字，然后她紧紧握着沉日，刺向道无残缺的身体。
道无：“！”
他听清了黎漾说的这三个字，目中露出了惊恐之色：“不……不……这么短暂，你怎么能算是……”
但随着沉日的刺下，道无的眼底又难以掩饰地透出了一丝狂喜，他死死抱着怀里那模糊的半个身体，等待着黎漾给他致命一击。
黎漾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这是超乎道无想象的冷静。
她没有因为自己是混沌之力而乱了阵脚，她始终意志坚定，没有被道无的话语干扰。
也正是因为这份坚定，她看到了道无极力掩藏的狂喜。
莲域曾经说过的话，突兀地浮现在黎漾的脑海中。
——道无既无，天地湮灭。
当时的黎漾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道无死了？
天地就会随之湮灭吗？
如今的黎漾依旧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了道无究竟要的是什么。
道无不怕死，也不渴望前往新世界。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
毁掉这个世界！
莲域不可能对黎漾说毫无意义的话。
所以，当黎漾夺走道无的性命时，天地也会随之湮灭？
道无看似疯癫，可一直在诱导着黎漾，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他一方面在唤醒黎漾的意识，让黎漾知道她本就源自混沌之力，那么凭借着黎漾的求生意志，她可能会放弃净化莲域。
另一方面他也是在激怒黎漾，只要黎漾就这么杀了他，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道无既无，天地湮灭。”黎漾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八个字，同时死死盯着道无。
道无在听到这句话时，那一丝狂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骇。
黎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显然这世界和道无绑在一起了。
道无不能死。
杀了他，只会让他得偿所愿。
黎漾手中的沉日角度偏斜，刺向了道无怀中的人皇身体。
道无：“！！！”
他奋力想要去保护人皇，但他如今在黎漾面前，就像是一个幼童般无力。
黎漾的神态没有丝毫变化，她可以精准无误地避开道无，将体内神之力，灌注到那已分辨不出样貌的身体。
人皇的身体化作无法触碰的灰烬。
“不要！不要！”道无疯狂地抓向虚无的空气，声嘶力竭地低吼着，试图挽回早已逝去的存在。
黎漾看向道无：“我不会杀你，你会一直活着，孤独地活在这个封闭的空间，看着你怨恨的这个世界，是如何生机勃勃的一直存续着。”
黎漾伸手碰向道无，她将他体内的神之权柄一一剥离出来。
道无毫无反抗之力。
没了人皇的身体，他驾驭不了司葵的万象元魂，也就没办法和黎漾抢夺这些神之权柄。
黎漾面无表情地看着长生姐的面板逐渐亮起来……
道无收集了数不清的“人”之权柄，此时那密密麻麻的情绪之力全部被填满。
只剩下最后一个神之权柄了。
命运权柄悬浮于半空之中。
那是五彩斑斓的黑色。
它神秘莫测，如同散发着星光的深空一般，有着数不清的光泽在流转，却始终无法挣脱这一片漆黑。
道无：“杀了我……杀了我……”
黎漾握住了命运权柄，道无怒道：“你也会被他们吃掉！你也会被所有人放弃！”
黎漾握住了命运权柄，与此同时一段段记忆冲向了她的脑海。
这些记忆，如同一封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后，递到她手上的信。
打开信封的那一刻，黎漾看到了第一代人皇——夏长生。
“继任者，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拥有了净化莲域的能力……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你，作为前车之鉴。”
黎漾看到了夏长生的记忆。
这浓缩了她漫长的一生，波澜壮阔又奇妙瑰丽。
如黎漾所想，夏长生果然不是混沌之力，她诞生于这个星界，是这个星界孕育了亿万年后，真正的“天运之子”。
她各方面的天赋，都高得惊人。
从她第一天踏入修行之路，便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境界。
她是最年轻的执星者，她是最年轻的宗师境，她又成了最年轻的九品至尊！
进阶九品至尊后，夏长生的修行陷入瓶颈，她知道还有更高的境界，但却需要大量的九品圣物。
在她寻找九品圣物的过程中，夏长生遇到了迷失在虚空中的纯花瓣。
纯花瓣向她求救，她出手救下了他。
彼时的纯花瓣只知道自己要守护莲心，而莲心正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可他却找不到莲心在哪儿。
夏长生答应帮忙找回他的挚友——纯莲心。
而纯花瓣也承诺给夏长生报酬——数不清的九品圣心花。
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
夏长生不愧是旷世奇才，她竟想真的找到了将莲心从空间裂隙中带出来的法子！
——使用空之权柄。
夏长生虽然只有九品，但她已经收拢了数不清的神之权柄。
那时的长生姐，还不是黎漾看到的模样。
她虽说凭借着万象元魂，融纳了大量的神之权柄，可却没有清晰地分类，更没有如今的“蓝图”。
是后来的夏长生通过大量的九品圣物，以及莲域的帮忙，才雕琢出了“天地人”的蓝图。
夏长生带着纯花瓣，一人一花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拿下了空之权柄。
这是某个强大界域的秘宝。
而他们能将其取出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有了空之权柄后，她履行了与纯花瓣的承诺，撕开空间裂隙，救出纯莲心。
纯莲心在空间裂隙中，承受着孤独与痛苦。
创生新世界的概率仅有千分之一，而他并没有好运地成为那千分之一，而是沦为了创世失败者。
纯莲心的痛苦传递到了纯花瓣这里。
而纯花瓣身为护心者，只知拼尽全力地将他救出来。
亿万年来，所有的纯花瓣都做过相同的事，但他们无一例外全失败了。
只有这一朵纯花瓣，因为遇到了夏长生而成功了。
夏长生救出了纯莲心，纯莲心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变化成了人形。
他感应到了夏长生的心意，成了她最喜欢的模样。
纯花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兴奋地说道：“我带你回莲域！我给你很多很多九品圣心花！”
纯莲心了解了来龙去脉后，也对夏长生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说：“不只是九品圣心花，我那里……还有很多九品莲子。”
夏长生雀跃道：“走！带我去莲域！”
夏长生与他们签订了共生契约，随着他们第一次抵达了这世界最神秘的界域，也是支撑着世界的根基所在。
纯花瓣和纯莲心对夏长生毫无保留，他们将自己所有的九品圣心花和九品莲子都给了夏长生。
而夏长生在拥有了这么多九品圣物后，也终于可以雕琢自己的运灵，给大量的神之权柄寻找适合的位置。
契约达成后纯莲心问夏长生：“我能跟你一起离开吗？我的使命已经失败，我无处可去。”
夏长生很喜欢他们，开心道：“好啊！我带你们去华夏界域！那是全星界最好的地方！”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夏长生看到了那庞大的世界树。
莲域的声音响起：“你要带走他们吗？”
夏长生：“！”
她警惕道：“你是谁？”
“以你们人类的角度来说，我是他们的母亲。”
夏长生：“你……您在哪？我为什么感应不到您！”
“我是莲域，你在我的身体里。”
夏长生：“！！！”
她在星界历练许久，早已对各种神秘事件见怪不怪，可在来到莲域之后，她还是时不时被震撼到。
纯莲心和纯花瓣太过特殊，而这里有这么多的九品圣物，也足以让全星界为之疯狂。
更夸张的是，这个界域居然是“活着”的。
“您好！”夏长生满是敬畏地说道，“我想带他们离开，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莲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您说！”夏长生在拿到那么多九品圣物后，本就觉得对纯莲心和纯花瓣感到亏欠。
可他们两人唯一的心愿就是跟她离开，所以夏长生也不知该怎么回报他们。
此时他们的母亲——莲域——如果有所求的话，她非常乐意满足她。
莲域：“我可以帮助你晋升神尊境，那是执星者能抵达的最高境界，也是这个星界唯一的主宰……而我的要求是，请你将清修之道推广至全星界。”
“清修之道？”
“你感悟的希言自然心经，便是很好的清修之道。”
夏长生面露喜悦，道：“这本就是我的理想！我会将自然系传遍全星界！”
莲域：“自然系吗？那……这就是自然之力了。”
夏长生之前在莲心的城堡里雕琢了自己的运灵，所以那里充盈着大量的自然之力，而那些自然之力让莲域感觉无比舒适，所以她才会在他们即将离开时，出面见她。
夏长生只觉这个要求太过简单，这对她来说甚至算不上是要求，她不禁问道：“您还有别的吩咐吗？这个……嗯，本就是我要做的。”
“没有，”莲域道，“请务必信守诺言。”
说罢，莲域交出了那枚最重要的神之权柄。
它诞生自世界树。
它是“命运”。
莲域将这个星界的“命运”，交给了夏长生。
夏长生在握住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力量。
这是莲域赋予她的使命，也是夏长生原本赋予自己的使命。
——将自然之力推广至全星界。
她们如此契合！
她们哪怕理解不了彼此的生命形态，却在短暂的接触后，成为了挚友。
夏长生喜欢单纯的花瓣和莲心，也喜欢他们的母亲。
她握住命运权柄，对莲域说：“放心吧，自然之力将遍布全星界！”
莲域：“那么，再见了。”
夏长生顿了顿，又道：“我会照顾好纯莲心和纯花瓣的。”
“谢谢你，”莲域道，“他们已经不再是莲心和花瓣，还请你赐予他们新的名字。”
莲心的使命已经结束。
那么花瓣的使命也随之结束了。
他们不再是莲心和花瓣，他们有了独立的自我。
夏长生：“好！不过我不能赐予他们，我会让他们自己挑选喜欢的名字。”
夏长生带着他们回到了华夏界域。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们挑选喜欢的名字。
华夏有着数不清的古籍，而夏长生找到了她最喜欢的一本，放到他们面前，道：“看看能不能找属于自己的名字！”
莲心被两个字夺去了视线，他抬眸问向夏长生：“这句……为什么被划了出来？”
夏长生：“！”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夏长生弯着眼睛，轻声念着：“天道无穷，寿命有限，但……悟一分有一分的欢喜。”
“道无……”莲心抬眸看向夏长生，问道，“我可以叫这个名字吗？”
夏长生愣了一下，道：“我叫长生，你叫道无，我们……都是在逆天而行啊！”
第252章
另一边, 纯花瓣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他听到了夏长生的话，说道：“我也要逆天而行，我就叫逆天吧！”
夏长生被他逗笑了：“你呀, 是挺逆天的！”
纯花瓣不乐意了，道：“怎么，不好听吗？我觉得和你们的名字挺配的！”
夏长生脑补了一下, 笑得前仰后合：“不好不好, 你这名字在华夏界域就相当于……在你们莲域里有花花叫‘杀莲’。”
纯花瓣：“！”
他连忙摇头道：“的确很难听。”
夏长生帮他一起找名字。
纯花瓣也想找一个被夏长生特别划出来的句子。
他翻了很久, 终于眼前一亮, 道：“这是什么？也是你喜欢的句子吗？”
夏长生垂眸看去，道：“这是北斗七星……”
纯花瓣已经看中了一个名字, 他道：“我就叫这个吧，它是第一个, 也是最前头的，所以肯定是最重要的！”
他指的那两个字是——天枢。
天枢是北斗七星的第一位，同时也被叫做贪狼。
夏长生犹豫了一下, 道：“这北斗七星我是准备用来给中转点命名的……”
纯花瓣不懂中转点是什么，他苦恼道：“所以这都是别人的名字吗。”
“倒也不算是人……”
“我也不是人。”
夏长生又被他逗笑了, 道：“你想叫这个也行，我回头再挑一套名字给中转点。”
纯花瓣撇撇嘴道：“你不要欺负不是人啊！我才不会抢它们的名字！”
他接着挑，可挑来挑去，却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始终看别的都不顺眼。
夏长生看出了他的心思，正想再向他解释一下中转点都不算是生命体, 所以抢了也没什么……
纯花瓣忽然道：“天枢不行的话，那就叫星枢！”
夏长生：“唔……”
“星枢好不好听？”纯花瓣满脸期待地看向夏长生。
夏长生由衷道：“好听。”
于是，纯莲心和纯花瓣都有了新的名字——他们一个是道无, 一个是星枢。
黎漾在看到星枢这个名字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星枢阁最初的创始人便叫星枢。
而后来的星枢十二侯，也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难道星枢阁的第一任阁主，竟然是这朵纯花瓣吗？
夏长生带着他们回到了华夏界域，那时的华夏界域还没有建立华夏天宫。
不过夏长生已经有了这个念头。
之前的她力量不够，不足以在星界开辟出一个连接华夏界域的空间。
如今她从莲域回来后，掌握了空之权柄。
虽说在救出莲心的时候，耗损了半个权柄，但在莲域的帮助下，又恢复了大半。
有了空之权柄，夏长生亲手打造了华夏天宫。
华夏天宫的落成，无疑需要一位真正的主人。
夏长生本就拥有了其他执星者难以想象的神力，所以她被簇拥着登上华夏的王座，成为了华夏的领袖。
夏长生坦然接受，这有助于她宣传清修之道，达成自己与莲域的理想。
夏长生深知力量的重要。
她要以自身为标杆，引导大家选择清修之道。
人性是慕强的。
夏长生领悟到的希言自然心经，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唯一的缺陷是，修行起来十分困难。
夏长生是亿万年来罕见的天运之子。
所以，希言自然心经的修行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对其他执星者来说，希言自然心经云里雾里，很难感应。
但夏长生做到了，而且拥有了让人羡慕的神力……
所以哪怕这清修之道修行起来困难重重，华夏的执星者们也愿意为之努力。
然而，星界不是只有华夏界域。
华夏天宫的落成，在星界其他界域眼中像极了一块儿雪白色的小蛋糕。
有界域试图入侵华夏天宫。
那时的华夏天宫，因为全民修行清修之道，所以境界提升缓慢，原本有望问鼎九品至尊的，也都因为转而修行希言自然心经而卡住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强敌，华夏天宫的执星者们慌了。
但夏长生以一己之力，干掉了所有入侵者，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她手持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便荡平了数以万计的入侵者。
华夏领袖的声望，在星界扩散开来。
而夏长生也顺势开始向星界推广清修之道。
随着对星界的深入了解，夏长生明白了莲域的困境。
原来星界里有这么多修行吞噬之道的执星者。
这吞噬之道无异于杀鸡取卵。
虽说前期能快速提升境界，但这种修行方式等于是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哪怕快速提升到六品又怎样？
一旦到了要雕琢元魂的时候，就会出现致命的问题。
就算放弃雕琢元魂，那逐渐扩散开来的污染也会将自己的星魂反噬，进而疯掉。
而疯掉的执星者，最先伤害的便是自己的亲近之人。
这样疯狂的修行方式，只因为足够便捷、足够轻松，就在星界快速传播，乃至污染了莲域。
夏长生无法共情修行吞噬之道的人。
她天赋太高。
就连艰难的清修之道，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而清修之道好处多多，且没有后患，是与自然相融的长久之道。
为什么那些人会选择吞噬之道？
真是愚蠢至极！
夏长生以雷霆手段，收服了数个修行吞噬之道的大界域！
那些被污染严重且顽固不化的吞噬者，全被夏长生给当场击杀。
而他们的族人只要选择修行清修之道，就可以依附于华夏天宫，继续繁衍生息。
夏长生开始了漫长的征战之旅。
华夏人皇的声望，响彻星界！
又因为夏长生修行清修之道，所以清修之道也成了人人追捧的修行方式。
她以自己为标杆，让大家相信只要专注于清修之道，终究会问鼎星界！
这是一段辛苦的历程，但对于夏长生、道无和星枢来说，却是充实且充满希望的。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再度产生了疑惑。
夏长生越来越强，强得遥不可及。
而其余选择清修之道的执星者，在数万年的艰苦修行后，终于有人顺利问鼎宗师境，甚至是九品至尊。
变故就是从这开始的。
第一个通过清修之道晋升九品至尊的人，本以为自己距离人皇只差一步之遥。
却没想到，他在问鼎九品的那一刻，才真正看清了自己和人皇之间那惊人的差距。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低头爬山，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本以为可以与那第一个登顶的人比肩而立了。
却没想到，那人并不是在山顶，而是站在了天边的太阳上。
如果没有登上山顶，是看不清她究竟站在何处的。
恰恰是登上了山顶，才真正看到了这遥不可及的距离。
这位九品至尊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
他跪在地上，虔诚地向人皇询问：“我这一生，能抵达您的高度吗？”
夏长生认真告诉他：“只要你坚持清修之道，一定可以。”
彼时的道无和星枢也早就晋升到九品至尊，他们本就是九品位格，很清楚夏长生的实力。
她的运灵容纳了数不清的神之权柄。
别说是九品至尊，就算持有了一个神之权柄，与她也是天差地别。
不过，道无和星枢对夏长生只有崇拜与仰慕。
他们即便面对双方这遥不可及的距离，也生不出丝毫嫉妒之心。
他们诞生于最纯粹的莲域，又因为是夏长生给了自己新生，所以对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忠诚与信赖。
又过去了数万年。
夏长生在一次次征战中，填满了自己的运灵，登临真正的神尊境，成为了全星界独一无二的人皇。
她荡清了所有修行吞噬之道的界域，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将清修之道推广至全星界。
这过程无疑是疲倦且辛苦的。
但她从无怨言，一直坚守自己的道，稳步有序地前行着。
可是星界几乎所有九品至尊，都对她生出了浓浓的反抗之心。
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继续提升自己的力量。
他们与夏长生……始终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清修之道，真的有夏长生说得这么厉害吗？
夏长生真的只是修行清修之道吗？
她是不是骗了他们？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发芽壮大，最终遮蔽人心。
直到有一位九品至尊对夏长生当面质问：“陛下！您说您只修行清修之道，就到了如今的境界……那么，那些吞噬者所掌握的权柄，又去了哪儿？”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闷雷，将星界表面维持的平衡给炸开了。
夏长生多年征战，斩杀了无数以吞噬之道问鼎巅峰的执星者。
吞噬之道也不是绝路，虽说在修行到六品境后，会经历漫长的瓶颈期，甚至会因此而疯掉……
可只要扛过了这个瓶颈期，找到大量的九品圣水，再消耗比清修之道多百倍千倍的资源，就能净化掉体内的污染，而后境界突飞猛进。
一旦有幸拿下了神之权柄，就拥有了超越九品至尊的力量！
道无一直能够往返莲域，他告诉夏长生，这些污染并非被净化，而是转移到了莲域。
夏长生绝不会纵容这些污染莲域的毒瘤。
而他们掉落的神之权柄，又恰好可以镶嵌在她的运灵上。
而此时，大家渴望拥有神之权柄。
夏长生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将其独占。
如今的道无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纯莲心，他一直辅佐夏长生，陪伴在她身侧。
他看着她南征北战，看着她走向巅峰，同时也看到了她的困境。
道无身为旁观者，看得远比当局者十分清晰，他对夏长生说：“陛下，不可将神之权柄赐予他们，这种无望的贪念是没有尽头的。”
道无的劝谏，并没有动摇夏长生。
夏长生看向道无，道：“我最初便许诺了他们，只要修行清修之道，会变得像我一样强大，如今他们辛辛苦苦修行到了九品，理应得到该有的嘉奖。”
道无蹙眉：“可是……”
“我执掌这些神之权柄，本就是为了推行清修之道，如今既然需要将其散发出去……那我乐意至极。”
她又看向道无，问道：“阿无，我把空之权柄给你吧……或者你想要时间？”
道无立刻道：“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夏长生：“阿无……”
道无执拗道：“请不要给我，我不会接受的。”
夏长生无奈道：“好吧。”
夏长生也去问了星枢。
此时星枢已经成立了星枢阁，负责管理华夏天宫的诸多繁琐的政务。
星枢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以掌握时间吗？”
“可以，”夏长生松口气道：“将时间交给你，我很放心。”
星枢拿到了时之权柄，成为了第一任时之神尊。
与此同时，他凭借着时之力重新布局了星枢阁，将华夏天宫的政务整理得更加清晰明朗，竭尽全力地帮夏长生分忧解难。
夏长生又将七大元素分了出去。
她没有随意分配，而是在精心挑选。
道无一直帮夏长生负责着外部的事宜，对各大界域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和星枢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是夏长生的左膀右臂。
因为七大元素的特殊性，最适合持有的是七个与其对应的界域。
夏长生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中挑选出适合的持有人。
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夏长生也因为分发了神之权柄，让原本燥乱的各大界域平息下来。
虽然持有了神之权柄后，他们依然与夏长生有着巨大的差距，但终究没有之前那般无望了。
然而，让夏长生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华夏天宫内部竟然出了问题。
夏长生的神之权柄，是依据各大界域的属性来分配的。
华夏天宫最适合的无疑是“人”之权柄。
而且这一类权柄的数量夜是最多的，所以后续的分配会更加复杂麻烦。
夏长生想的是——先将七大元素分配完毕后，再慢慢回华夏天宫分配人之权柄。
可华夏天宫内部，却急不可耐了。
他们崇拜夏长生的力量，对她研究了数十万年。
夏长生最强悍的权柄有三个，分别是命运、时间和空间。
夏长生将时间给了星枢——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她的左膀右臂。
那么空间很可能要给道无，虽然道无和星枢都是外族，但因为他们对夏长生的绝对忠诚，所以华夏天宫早就接纳了他们。
至于“命运”，夏长生肯定要自己掌握。
那么接下来强悍的就是第二梯队——七大元素之力。
华夏天宫的九品至尊们，本以为自己即将拿下七大元素权柄，却没想到……夏长生将其一一分给了其他界域。
最初他们还能安慰自己，分析着：“先用几个元素权柄去拉拢那些强大的界域，有利于巩固我们华夏天宫在星界的地位。”
直到夏长生将四个元素权柄，都给到其他界域后……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他们向夏长生询问：“陛下，元素权柄您打算怎么安排？”
夏长生道出了早已拟好的名单。
彼时华夏的高层们只觉眼前一黑。
七大元素权柄，都将属于其他界域！
他们这些追随了人皇十数万年的老臣，竟连一个都拿不到。
这一刻，内部的隐患埋下了。
夏长生和道无在星界各界域奔走，帮他们持有元素权柄，并依据这个权柄的属性，拟定对应的清修之道。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华夏内部已是烈火烹油，即将爆出恐怖的内斗。
点爆这一切的是不知如何流出，一段夏长生早年征战其他界域的影像。
她击杀了那个界域主宰，然后剥离了他的权柄，融入了自己体内。
这一幕被人曲解为——人皇修的是吞噬之道，所以她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夏长生向全星界推行清修之道，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吞噬之道。
所有人都不去吞噬的话，那么她将独享全星界所有的资源！
而持有神之权柄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他们在调查终发现，那些持有其他元素权柄的主宰，从星枢阁这里拿了数不清的资源。
属于华夏的资源全都流向外面……
这让华夏天宫的高层们越发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好处全是外人的？
接着有人拿道无和星枢的身份说事，甚至传出了夏长生根本不是华夏人的荒谬言论！
就在夏长生分身乏术之际，星枢阁爆发了惨烈的内斗。
星枢没想到自己信任的属下，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骨干，竟然对他出手，想要夺取他的时之权柄。
这让他勃然大怒，释放了惊人的力量，斩杀数十位华夏九品至尊。
消息传到夏长生那边，让她震惊不已。
但传递这个消息的人，说的是：“时之神尊忽然发狂，屠了半个星枢阁，请陛下速速回来！”
夏长生无法想象……
星枢怎么可能会发狂？
这绝不可能！
她匆匆对道无说：“我回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道无一把拉住她，道：“星枢不会做那样的事，这其中可能……”
“我知道，”夏长生看着他道，“你放心，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和星枢！”
星枢在人界经营许久，却仍旧不了解人性。
他在努力辩解，为自己证明清白。
有人道：“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大公无私，那为什么要持有时之权柄？道无殿下才是真正的无欲无求！他没有像你这样又是组建星枢阁，又是持有时之权柄……你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忠诚于陛下，你只是一个贪婪的野心家！”
“我不是！”星枢急忙辩解道，“我从没想要时之权柄，是陛下……我是为了陛下……”
“住口吧伪君子！道无殿下拒绝了空之权柄，仍旧能帮陛下做事！你为什么就非得持有时之权柄？你无非是贪恋手中的权力！你想肃清陛下的拥护者！自己登上那至高之位！”
在一声声质问中，星枢越发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和清白。
最终，他生生从自己的神魂中将时之权柄撕了出来，道：“我没有背叛陛下！我拿下时之权柄只是为了帮陛下分忧解难，我的生命是陛下给的，我绝不会……”
“住手！”夏长生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华夏天宫的骨干们，在疯抢那血淋淋的时之权柄。
星枢则被他们践踏在地上，成了一片片染血的花瓣。
夏长生只觉怒火攻心，她周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所有疯抢时之权柄的人全部震开，而后去小心翼翼地收拢地上的花瓣。
花瓣沾上泥泞，狼狈的没了人形。
他努力说着：“陛下，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
夏长生颤声道：“阿星……你不会有事的，我让阿无带你回莲域，你一定……”
“陛下，我不喜欢时之权柄，我……我……”
夏长生带着命在旦夕的星枢，匆忙赶到了道无身边，她眼眶通红，急声道：“阿无，带他去莲域……莲域一定能让他恢复……”
这一幕对道无的冲击，也是巨大的。
他嗓音绷紧，问道：“发生了什么？”
“快……快先回莲域……”
道无始终是九品至尊，所以他能够回到莲域。
如果夏长生与他共生的话，他也能带她回去。
可夏长生说道：“我得回华夏天宫……那边乱套了，你先带星枢回莲域治疗身体！”
道无本能地不想和夏长生分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带星枢回莲域。
道无不再犹豫道：“我这就带他回去，安顿下后我立马回来。”
夏长生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
她回到了华夏天宫后只觉疲惫不堪。
其实她只要拿回时之权柄，动用时光回溯就能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她不相信星枢会发狂，更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屠杀自己的属下。
可是，真相还重要吗？
夏长生感觉到强烈的无力感，那如潮水般的疲倦将她裹挟。
她召开了星枢会议。
将莲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同时点明了吞噬之道的巨大隐患。
她以为大家会理解，会放下野心和贪念，重新凝聚起来，齐心合力地守护这个星界。
然而，一位九品至尊站了出来，道：“陛下，我们不是不相信您，而是您难道就不会被蒙骗吗！莲域的花瓣已经发狂，难道莲域说的话就是可信的吗！”
听到这话，夏长生如坠冰窖。
紧接着，又有人开口道：“您为什么要相信他们？您为什么要将神之权柄全部交给外族？难道自己的族人不该是您最信任的吗！”
“况且……”大家看向夏长生，问她：“全星界吞噬最多的人难道不是您吗？您吞噬了那么多的神之权柄，屠戮了那么多的界域！您的双手满是鲜血，您是背后全是尸骨，您如此作为……又凭什么让我们修行清修之道！”
“如果真要净化星界……您最该做的是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第253章
她的罪孽……
这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长生只觉无比疲倦, 她原本接下来的计划，便是将情绪权柄分给华夏天宫。
面对他们的一声声质问，她没有心力再去评估究竟要将对应的情绪权柄交给谁……
她释放了所有的情绪权柄, 道：“地之权柄并不适合华夏，那会局限大家的修行，也许在你们眼里人之权柄要相对弱一些, 但……数量是最多的……”
如果要问谁是这星界对神之权柄最了解的人……
只怕非夏长生莫属了。
三大抽象权柄, 最适合执掌的便是莲心、花瓣和莲叶。
莲叶早已消失在虚空之中, 为了守护当时同样落在虚空的纯花瓣。
也正是莲叶的牺牲, 才让夏长生能偶遇纯花瓣，进而救出空间裂隙里的莲心。
地之权柄则是有对应的专属界域。
之所以称之为专属界域, 是因为这些界域的属性极其单一，比如火之界域无论是整个界域还是其中的执星者, 都只能感应到火元素。
乍看之下七大元素虽然有着恐怖的战斗力，可也很容易被克制。
比如，再强大的木元素, 也畏惧火元素。
反而是人之权柄，没有特别被克制的地方, 甚至有着无穷的潜力。
夏长生之前从未有机会将所有神之权柄的力量给展示出来。
也因此给人造成了人之权柄相对较弱的误会。
夏长生根本没想过要去解释这些，就像她也没想过自己的族人会这样误会她。
而此时，她把这些都详细说明白了。
华夏天宫的高层们，一个个目光如炬，灼热似火地看着她。
夏长生只觉透不过气。
她被浓浓的无力感包围，对自己的理想产生了质疑。
她最初想推行清修之道, 只因为自己感应到了更好的修行方式，想将这份好东西分享给所有人。
又因为莲域的请求，她坚定了这份理想, 认为这果然是正确的道路。
再后来，她发现莲域被污染，为了保护这个星界，对推行清修之道更加笃定。
可如今，她不禁开始怀疑——她为什么要将好的东西分享给这些人？她为什么要去守护这样一个星界？
她……夏长生陡然清醒，压住了从心底翻涌而上的“恶意”。
原来，人都是如此。
她和他们没有区别。
哪有什么神明？
她也是人。
她如他们所说，的确背负着沉重的罪孽。
夏长生一生顺遂，轻而易举就登临旁人难以想象的高度，却也轻而易举就被击垮了。
她释放了自己的人之权柄。
华夏天宫的高层们蜂拥而上，如同分食猎物的豺狼一般，争抢着梦寐以求的神之权柄。
道无从莲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长生为华夏为星界鞠躬尽瘁。
然而换来的却是被贪婪无度的人们分食！
人皇殿中一片狼藉，到处萦绕着夏长生的神魂碎片。
她虚弱地坐在王座上，像是没了呼吸一般。
道无只觉如坠冰窟，浓浓的恶意升腾而起，染黑了纯白的莲心。
感应到道无回来后，夏长生的眼睫颤了颤，对他招招手：“过来。”
道无一步步走向她，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般。
“您为什么……”
“我累了。”夏长生只说了这三个字，便让道无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夏长生问他：“星枢怎么样了，他回到莲域后有得到治疗吗？”
道无：“……”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夏长生，一定能够看出他的异常。
然而此时的夏长生虚弱无力且万念俱灰，根本留意不到他眉眼间的绝望。
道无沙哑开口，道：“你放心，他如今正浸泡在圣心水里，缓慢恢复着身体的创伤，只是这需要很长时间……但总能恢复的。”
道无从未对夏长生说过谎，这是第一次。
他欺骗了夏长生，隐瞒了星枢死亡的事实。
夏长生眉眼一松，脸色总算不像之前那样灰败了，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陛下，您的身体……”
“阿无，”夏长生打断他道，“我知道你对神之权柄没有兴趣，但我真的累了，而这命运权柄，只有你适合执掌……”
道无咬紧了牙关，冷白的脖颈上有着清晰的青筋鼓起。
夏长生抬眸看他，道：“你暂时帮我执掌，好吗？等我休息一阵子……我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到时……到时你仍旧不喜欢执掌的话，就再交给我……”
道无攥紧了掌心，答应了下来：“好。”
“谢谢。”夏长生疲倦地靠在王座上，双目无神地看向遥远的星界，道，“我只是休息一下，只是休息一下……”
命运的权柄，悬浮在半空之中。
它的颜色最为瑰丽，也最为深沉。
就像那无法窥探的虚空一般。
道无接下了命运权柄，也接下了夏长生与莲域的约定。
他不会拒绝夏长生。
她的任何一个要求，他都会倾尽全力去完成。
接下来星界，因为夏长生将神之权柄分散出去，暂时平缓下来。
大家醉心于研究自己执掌的神之权柄。
而在清修之道上艰难前进的执星者们，也看到了希望。
可惜好景不长，在所有人都彻底执掌了神之权柄后，他们再度不满足了。
人字权柄的确不弱，甚至比地之权柄要更加全面，而且数量极多。
可他们距离曾经的夏长生，依旧遥不可及。
那时的执星者因为选择了希言自然心经，所以个个都是万象元魂。
万象元魂可以容纳更多的权柄，可是……要如何拿到更多的权柄？
杀戮、争夺、吞噬！
当第一个打破平衡的人出现时，一切都乱了。
平息下去的吞噬之道，在神尊之间流行开来。
他们渴望更多的神之权柄，他们开始了互相吞噬。
上行下效。
清修之道在人的贪婪之下，荡然无存。
目睹这些的夏长生，反而十分平静。
可这样的夏长生，却让道无越发担忧。
某一天，夏长生问道无：“阿无，星枢真的还在吗？”
道无：“……”
夏长生：“我害死了他，是吗？”
道无：“不，这与你无关，害死他的人是……”
他没能把话说下去，因为夏长生哭了。
猩红的血泪从她眼眶中溢出，她苍白的面庞上，挂着绝望、疲倦、无力、失望的笑容。
夏长生看向道无，道：“你能带我回一趟莲域吗？我想看看星枢。”
“他……”
“没关系，我想看看他曾存在过的地方。”
“好。”道无从未变过，他依旧不会拒绝夏长生的任何要求。
道无将命运权柄交给了夏长生，他的境界跌到了九品，与她共生之后，带着她去了莲域。
夏长生在拟定共生契约时，笑盈盈道：“我来设定规则。”
“好。”
夏长生所谓休息的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天地法则。
她很快就写下了一个规则。
道无带夏长生前往莲域，而夏长生将命运权柄交给他后，两人便可以解除共生契约。
他们久违地回了莲域。
无论星界怎样变迁，莲域依旧是这般模样。
不过夏长生能隐隐感觉到这里的污染更重了，那外溢而出的混沌之力，让莲域痛苦不堪。
夏长生前往了花瓣处，悼念着逝去的星枢。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生命气息。
“星枢……是星枢吗？”夏长生满眼惊喜，急切地想去寻找那一缕生命气息。
道无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忍心告诉她。
而夏长生很快就发现了真相，那并非星枢，而是一个新生的纯花瓣。
纯花瓣十分幼小，也不能化作人形，他好奇地看着夏长生，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谁！”
“……”
夏长生感觉不到任何星枢的气息，她知道哪怕同样是纯花瓣，也与星枢毫无关系了。
莲域的花瓣有很多很多……
送走了一批后，莲域在经过漫长的孕育后，会诞生出新的莲心、花瓣和莲叶。
夏长生笑了笑，对纯花瓣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
她曾以为自己拯救了纯花瓣和纯莲心。
可如今想想，哪怕生成新世界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又怎样？
也许他们已经创造了新的世界，在新的世界里自由快乐地生活着。
夏长生又看向中心的城堡，问道无：“那里也诞生了新的纯莲心吧？”
道无：“他还没有彻底觉醒意识，等到他完全觉醒意识后，我即便降到九品，也无法再回来了。”
莲域只能同时存在一个莲心。
除非眼前的莲心也离开了莲域，否则道无是没办法再回来的。
夏长生深吸口气，喃喃道：“还好来得及。”
她这句话看似是在说——来得及最后祭奠一下星枢，可其实是为了后面即将做的事而感慨。
夏长生拿出了命运权柄。
在瑰丽神秘的命运面前，她的容貌又回到了光彩夺目的时候。
道无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升起浓浓的不安。
夏长生握着命运权柄，释放了数不清的天地法则，对道无说道：“阿无，我不能再害死你，不要再管这些事了，请自由地、无所顾忌地活着吧。”
说罢，她用命运权柄凝聚了数不清的天地法则，将其化作了拥有绝对力量的八个字。
“道无既无，天地湮灭。”
这些年来夏长生不问政事，看似在休养，其实她一直在为这一刻筹划。
她对一切都失望透顶，唯独挂念的只有道无。
她害死了星枢，她不想再让道无重蹈覆辙。
这天地法则是给道无的一张护身符。
所有对道无起了杀心的人，都会意识到杀了道无，会毁灭整个星界。
夏长生献祭自己的生命，又特意回到莲域，将这条法则深深地嵌入在世界树中。
夏长生是毫无疑问的天才。
她对神之权柄、对天地法则、对星界规律的了解，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确堪比神明。
然而高高在上的神明，唯独不了解人心。
一步错，步步错。
她没能守住大多数人，也毁了自己最重视的人。
天地法则落成的那一刻，命运权柄落入了道无手里，所以他们之间的共生契约，已然达成。
夏长生计算得十分精确。
她献祭生命，生成法则。
她让道无与天地齐寿，而她则将长眠于此。
道无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巨大的悲痛袭来，他在握住命运权柄的那一刻，也死死握住了夏长生最后的一丝命魂。
记忆没有在此刻停止，因为那一丝命魂。
道无用自己的生命来强行滋养夏长生的命魂，拖住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这丝命魂不能说话，不能与他沟通，只能绝望地看着。
道无并没有如夏长生所愿那般自由地活着，反而成了被上了枷锁的野兽，发疯地撕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他痛恨所有拿走神之权柄的人，他痛恨让夏长生陷入绝望的人，他痛恨这个肮脏丑陋在就该覆灭的星界！
道无既无，天地湮灭。
他没有办法自杀，除非他拥有毁了这世界的力量！
而所有要杀他的人，都等同于要毁了这片天地！
那是一段漆黑漫长的历史——战乱纷纷的星界，互相吞噬的神尊境——最后在道无的血腥镇压和掠夺下，缓慢平复下来。
他一个个取回了属于夏长生的神之权柄。
七大元素权柄所属的界域，被他屠戮殆尽。
唯独华夏界域，他始终无法将其铲除。
何其讽刺！
这帮在夏长生的庇护下内斗的蛀虫，竟在失去她后空前团结起来，他们不惜掏出一个又一个神之权柄，也要守护身后的界域。
这打动不了道无，只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让人作呕的生命形态！
道无对华夏界域又爱又恨。
他曾经那么热爱他们，因为夏长生。
他如今恨他们入骨，也是因为夏长生。
道无不知道的是，这些年夏长生一直在看着他，那一缕命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苦地看着这因为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傲慢，而酿造了一个又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通过这些记忆，黎漾也终于知道，道无究竟在求什么。
他在寻找一切能复活夏长生的办法。
他也在努力地试图创生新的世界。
可能够进入新世界的人，有且只有夏长生。
他想让夏长生去一个崭新的世界复活……那里没有失望，没有痛苦，没有背叛，没有反反复复的人心。
与此同时，道无也在加剧这个世界的污染。
他被那条法则保护着，也被那条法则束缚着。
他只有杀死这个世界，才能杀死自己。
他要和所有一切同归于尽。
唯独希望夏长生能在新世界迎来新生。
然而，夏长生并非没有意识，她模模糊糊看着他做的这一切，却没有办法阻拦他，甚至是无法与他说一句话。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夏长生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天真，有多傲慢。
她的确有罪！
罪孽深重啊！
道无用来复活夏长生的力量，全被夏长生偷偷积攒起来。
她用这些力量给了自己运灵独立存在的意识。
她将运灵悄悄送了出去。
她没有给自己的运灵安排所谓的使命，只希望她能自然而然地遇到一个人。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将运灵送出去后，夏长生便没了意识，只留下了这一封长信。
黎漾从漫长的记忆中醒来，精神略有些恍惚。
她听到了夏长生的声音，那是她最后遗留的一缕意识。
“我曾以为，将清修之道传遍星界，是轻而易举就能达成的，这是我的傲慢；我曾以为，所有人都能从清修之道当中感受到益处，这是我的天真；我曾以为，我一个人便可以做到所有事，这是我的愚蠢。”
“继任者，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代又一代人。”
“我一直以为自己领悟了希言自然心经，可事实上我与其背道而驰。”
“真正的自然之力，是顺其自然的，哪怕最终毁灭，也是自然的。”
“一切偏执都将走向毁灭。”
“清修之道是平衡之道。这是一条漫长的，不该有尽头的道路。推广清修之道没有终点，只有过程；净化莲域，是无时无刻的修行。”
“我不知你来自何处，我也不知你究竟是谁，但……感谢你握住了接力棒。”
黎漾只觉恍如隔世。
她跟随夏长生的视角，看完了她漫长的一生。
这是与黎漾截然不同的人生。
夏长生是真正的天骄，旁人终其一生祈求的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触手可得。
可黎漾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在执星者的世界里，是一个天赋差到不该修行的存在。
当然因为长生姐的缘故，旁人也觉得她是空前绝后的天运之子。
可黎漾很有自知之明。
她没有天赋，缺乏悟性，能修行到现在，靠的全是“运气”。
运气是最不可捉摸的存在。
认可自己的一切来自运气，才不至于跌落至傲慢的深渊。
即便黎漾如今已经执掌了这么多的神之权柄，她也不觉得这是凭自己力量，凭自己本事去把握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始终站在钢丝绳上，也始终明白脚下是万丈深渊。
黎漾对人性的理解，只是基于她是一个普通人。
那些所谓的人性恶的一面，她全都有。
所以，黎漾从不会去高估人性，因为她看透了自己。
在一些极端条件下，她也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她比谁都自私，她会被贪婪俘获。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陷入到那种情境下。
人性不该被挑战，而是要被呵护娇弱的花朵一般，小心养活着。
一旦被挑战，人性会爆发出极其丑陋的一面。
但小心呵护的话，它又会成长为散发着芬香色泽的美丽花朵。
一念神魔，便是如此。
道无不知道黎漾看到了什么，
那些记忆的传承只在一瞬间。
而黎漾即便知道了道无的过去，也无法、更没资格却为那些被道无残害的生命谅解他的所作所为。
道无的声音依旧响在黎漾耳畔，他诅咒着她：“你会被他们吃掉，你也会被所有人放弃！”
此时的黎漾距离盛极一时的夏长生，仅差一步之遥。
她收拢了几乎所有神之权柄。
只要黎漾想，就能将天地人彻底填满，成为凌驾于星界之上的，唯一的“神明”。
然后呢？
她会步入夏长生的后尘吗？
黎漾收住了念想。
她冷漠地看向到无，为他深处的透明格子加上了层层禁锢。
她将他永远困在这方寸之间，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听不到外面的一切，同时也没人能看见他和听见他的话语。
他失去了一切，包括夏长生。
但因为那如同诅咒一般的护身符，将永远孤独地与世界活在这里。
黎漾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转身走向了莲域最深处。
那里的混沌之力浓郁到像是喷涌而出的石油，它们并没有形态，也没有意识。
它们之中也许有像黎漾一样的亡魂，也许和黎漾来自同一个世界，也许来自其他与莲域相邻的世界。
它们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在死亡后被卷到了空间裂隙中，而后以混沌之力的形态，存在于莲域之中。
黎漾曾是其中的一部分，可她却不知为何被莲心唤醒了意识，然后……活了过来。
为什么？
在夏长生的记忆里，她只是将自己的运灵放了出去，并没有设下选择宿主的规则。
那么规则，又是谁写下的？
黎漾一步步走向莲域深处，她能感应到那庞大的世界树，能看到它腐烂的根系，以及逐渐变成黑色的树干。
她站在了世界树面前，莲域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安静地看着被侵蚀的世界树。
黑色的部分已经覆盖了一半，而那些星光灿烂的地方，依旧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黎漾知道要怎么净化祂。
可她脑海中也始终回荡着夏长生最后留给她的话语。
——清修之道，是平衡之道。
——推广清修之道，没有终点，只有过程。
——一切偏执都将走向毁灭。
——净化莲域，是无时无刻的修行。
黎漾一遍遍地回忆着，长久地思索着……
忽然，她眼睛倏地亮起。
“变化才是永恒……”
“平衡始于循环……”
“极致的正义，反而是最大的恶。”
“恶域和莲域……是阴阳两面！”
黎漾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急切需要被净化的世界树。
恶之花一直在花瓣处承受着被侵蚀的痛苦，耐心等待着黎漾。
黎漾来到他面前：“走了，回恶域。”
恶之花站了起来，眼睛一亮道：“还得是你，看来是解决了！”
第254章
贪狼中转点的战事已经结束。
上三界战败的消息, 在星界传开了。
然而，大部分人都无法相信。
道无神王怎么可能失败？
他执掌着星界最强大的命运权柄，他还掌握着时之权柄, 更拥有了数不清的其他神之权柄……
道无神王是超越神尊境的存在，是真正的神明……
神怎么可能会被人击倒！
然而，迷空会已如一盘散沙, 乱成一团了。
为了拿到第一手消息, 也为了知道星界未来的走向, 几乎所有界域都派了高手前往恶域周遭探查。
他们不敢贸贸然接近华夏天宫, 而恶域周边无疑是最好的探听对象。
华夏天宫赢了吗？
时隔短短30多年，他们便一雪前耻, 彻底推翻了上三界的统治？
就在这一刻，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 所有埋伏在恶域周遭的人，都萌生了退意。
“是道无神王？”
“他果然不会失败！他来收复恶域了！”
“不……那不是道无神王……”
“怎么可能，我感受到了无数神之权柄的压迫……”
“那是, 黎明之光！”
这四个字在无数人的脑海中炸开，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
她立于虚空之上, 手握一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朴实木剑。
无数的神之权柄环绕，使她通身气势惊人，让人不敢直视。
在她的正前方的，是星界至高无上的两枚神之权柄。
——命运和时间！
黎明之光夺走了道无神王的神之权柄，这意味……意味着……
上三界战败！
华夏天宫大获全胜！
无数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神威凛然的黎明之光。
黎漾其实可以悄无声息地回到恶域, 只是她感应到了恶域周遭数不清的宗师境。
这些宗师境……每一位都代表了一个界域。
这正适合她即将要做的事，所以她十分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命运权柄，时之权柄……
还有让人朝思暮想的七大元素权柄。
那斑斓耀眼的光芒, 几乎要将虚空给照亮！
众人只觉难以直视，他们眼睛刺痛得很，心也在怦怦直跳，大脑被震慑的一片空白！
甚至无法思考，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黎漾静静地站在神之权柄面前，她垂眸看向潜伏在暗处各个界域的宗师境。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甚至有种被她看穿的惶恐不安。
黎漾释放了万象元魂，她背后是犹如大日垂落般的绚烂光晕，而后，雪白色的花瓣如同至冬飘雪一般，轻盈却又沉重地落了下来。
冰冷的气息覆盖了所有人。
在场的界域高手们都屏住呼吸，满心敬畏地仰望着她。
黎漾平静说道：“道无陨落，上三界归于华夏。”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如重石一般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间。
上三界真的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而华夏这位年轻的黎明之光，竟拿下了如此多、如此重要的神之权柄！
没人会质疑黎漾说的话。
因为这些神之权柄就是最好的佐证！
忽然一阵风划过，黎漾背后的梨花光影，像是雪花般缓慢落下，精准无误地飞向潜伏在恶域周遭的每一个执星者。
其中有九品至尊，有半步至尊，更多是宗师境，甚至是半步宗师……
此时这些人，全都感应到这一朵花瓣的恐怖力量，然后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大的空间之力给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一道道光影随之而来。
他们身处一个个半透明的空间里，如蚕蛹一般被吊了起来。
黎漾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他长身而立，垂下的银发，似是连接到了下方的虚空。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
他是陪伴黎明之光征战至今的空之莲心！
此时黎漾抬眸，一一扫向所有人，道：“道无所掌握的神之权柄，如今全部属于我。你们如果想要这些神之权柄，就来挑战我吧。”
她用平静的语调，说这人让人疯狂的话语：“我会用对应的权柄与你们战斗，如果你们赢了，那这个权柄就属于你们！”
全场哗然。
所有被吊在空中的执星者们，都目露惊骇之色。
他们震惊于黎漾的力量，更震惊于她的自信。
只要赢了她，就能拿下神之权柄？
可……
可谁敢去挑战她！
然而，说出这番话的黎漾，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地生出了钦佩与向往之情。
她是真正的强者。
无论是战力和心力，都强大无比！
黎漾又道：“从今往后，星界没有神尊境。真正的神明是‘自然’，而‘自然’不可被战胜！”
她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等着你们来战胜我！”
无人出声，甚至他们连在心底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这位华夏的黎明之光，有资格定下这个“规则”。
说不清道不明的热血在心中沸腾。
明明那是遥不可及的幻想，却让人在钦佩之余，感觉到了汹涌而来的力量。
她持有着那样多的神之权柄，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封闭自己，而是向全星界宣布……
谁都可以触及神之权柄。
只要能迈过她这座高山！
全星界都沸腾了。
黎明之光的声望，在此刻攀上顶峰。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万一真有人去挑战她……”
“她渴望被挑战！她并没有在获得胜利后便贪享果实……而是仍旧认为自己是人，仍旧认为自己可以成长！”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忘了吗？自然系的以战破境！”
“我相信她，她是真的渴望有人去挑战她，而她也一定会正视每一位挑战者，这是她的修行……这是她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的‘不断’修行之道！”
无论是多么锋利的刀，太久不用都会钝掉。
只有时刻让自己处于被挑战的状态中，才能不断成长。
黎明之光执意将神尊境埋葬于历史长河。
神尊境并非真正的神明。
这种自封的“神尊”很容易让人因为傲慢而止步不前。
只有清晰定义自己身为人的身份，才会在不断修行中，走向没有终点的未来。
无数年后，人们称这一日为——
神之终幕。
“神”的落幕，恰恰是人治的开始。
而撕开这层阴霾的，是照耀全星界的黎明之光！-
黎漾回到恶域，立刻去了李邀丸的研究室。
她将司葵的万象元魂带了回来，着急地想要让师尊恢复身体。
李邀丸看到她回来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也不多问，赶忙道：“别担心，丹曦侯状态很稳定！我这就帮她容纳元魂！”
黎漾点点头，又嘱咐道：“李老师，这万象元魂沾染了很多杂质……”
“放心放心，丹曦侯容纳后肯定要闭关一阵子，我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丹药，以她的实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
黎漾松口气，应了下来。
从李邀丸的研究室出来后，风亭侯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他们当然听到了恶域外的动静，心中也有着很多的疑惑。
在场的人都了解黎漾的性子，她从不高调张扬……为什么这次……
难道是为了震惊值？
难道她受了很重的伤，需要这些震惊值来补给？
风亭侯总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收获震惊值的话，完全可以徐徐图之，而且后者收获的更多更持久。
黎漾似乎真的只是在向全星界宣布——谁都可以来挑战她，只要有足够的实力。
以风亭侯的保守，自然是理解不了的。
长夜侯则是兴奋地一拍大腿，道：“不愧是太阳的学生！太帅了！”
黎漾这样做，显然切合了好战的长夜侯的心思。
别说旁人，她都跃跃欲试地想要挑战黎漾。
不过，长夜侯对神之权柄没兴趣，她只是单纯地想打一架罢了。
如今的黎漾，是妥妥的星界第一人，是所有好战者梦寐以求的战斗对象！
风亭侯沉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听闻你去了一趟莲域……道无……”
黎漾道：“侯爵，我想等师尊醒了再说。”
风亭侯：“好！”
战事已经结束，短时间内……应该说很长时间内，没有人敢再挑衅华夏天宫。
那么，他们也就不着急了。
风亭侯猜不到黎漾要说什么，但她隐隐觉得，战争虽然结束，可隐患仍旧存在。
而这个隐患的拔除，大概需要漫长的岁月以及周密的安排。
黎漾心里有了草稿，但她需要更多人的建议，也需要更多人的帮助，拟定出更详尽的方案。
仅仅半个小时，李邀丸急匆匆地对黎漾说道：“丹曦侯醒了，唉呀，我留不住她，不过也不碍事，她已经服用了丹药，晚一点再闭关也行……”
李邀丸的话没说完，司葵便出现在黎漾面前。
她定定地看着黎漾，从上而下如同用X光扫射一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她安全无伤后，才淡淡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黎漾也在查看着她的身体，虽说万象元魂的确有些损伤和残留的杂质，但的确无伤大雅，晚一点再闭关也没问题。
师徒二人恰好是一起检查完对方的身体。
所以在司葵开口时，黎漾已经扑进她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司葵：“……”都干翻神王了，还这么爱撒娇。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黎漾感受到师尊的体温，也感受到师尊生机勃勃的气息后，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对于后面那些复杂繁琐的事，也更有力气面对了。
风亭侯率先开口，问道：“老阁主一直以来，也不主张晋升神尊境，莫非这神尊境有什么诅咒？”
黎漾摇摇头，道：“与这个无关，而是……”
在场的人都是黎漾绝对信任的人。
司葵、李邀丸、成瑞和沈秉华、四月、长夜侯、风亭侯，以及莲心和恶之花。
经此一战，大家早已接受了恶之花。
他也展现了对黎漾的忠诚。
黎漾对他们没有保留，她将自己看见的第一代人皇的记忆，直接用时光回溯的形式，展现给大家。
这比任何言语都要清晰，也不夹杂主观感受。
当然这记忆来自于人皇，毕竟是以她的视角来讲述的，所以很多地方仍是十分片面。
尤其是人皇当时的状态，在常年愧疚之下，她遗忘了自己的伟大，强化自己的脆弱与不堪。
也许用另一个人的视角来看，是截然不同的过去。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客观事实，早已无处考究。
对于人性的复杂，自然系的人又何尝不是用鲜血体验过。
王戈肖为一己私欲，让自然系的幸存者们受了三十多年的折磨。
可同样是自己的同胞，黎漾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同门，却又拼死救他们于水火。
在场的人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们回忆着第一代人皇在华夏天宫留下的信息。
很少很少，少到几不可察。
华夏界域一直以她为荣。
毕竟她创造了华夏天宫，她开启了华夏界域的辉煌时代，也是她真正意义上让华夏在星界登顶巅峰。
那是无比辉煌灿烂的时代，虽说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却始终是华夏人的心之所向。
李邀丸：“个人的记忆有偏差，我不觉得人皇是那样优柔寡断的……”
风亭侯：“但以人皇的天赋而言，她的确会忽视很多事。”
李邀丸：“可就算再怎么不懂人性，在成为人皇那么多年后，也早该深谙人心了！”
长夜侯嗤笑一声，道：“我虽不敢与人皇相比，但我也不敢说不会被人欺瞒。”
风亭侯点头道：“人皇太强了，一旦强大到她那种地步，会不自觉地轻视很多人，即便是我们……也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才不至于忽视掉一些……”
司葵打断道：“我认为我们没资格评判人皇，她将这些记忆交给小梨花，是希望经验能够传承，是希望给后来者更多的思路。”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是心脏一颤。
的确。
人皇所经历的所付出的，以及她给华夏天宫带来的，是数不清的荣耀与辉煌。
人皇为了自己的身后名，完全可以将自己的记忆永远尘封在历史中。
可她对着一个全然未知的继任者，却彻底剖开了自己。
单单是将这些讲述出来的勇气，便足以让人敬佩。
她本可以做高悬天边的明月，此时却不惜染上灰霾，也要将经验传承给继任者。
她并非在教导黎漾什么，也没有给黎漾一个所谓的答案。
她只是希望自己淌过的血与汗，能为黎漾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
而这点，在座的很多人就未必能做到。
黎漾看向司葵，满眼崇拜。
司葵：“……”幸亏隔着桌子，不然这小撒娇狂魔又要来摇她胳膊了。
不过，她也很喜欢就是了。
风亭侯的脑子转得最快，在了解了这些后……
她便明白，黎漾为什么要在恶域外那样高调地宣布华夏的胜利，以及接受所有人的挑战。
“所以……”风亭侯看向黎漾，问道，“你还是想成为标杆？”她的言外之意是，黎漾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人皇。
“标杆本身没有错，只是得小心操作，随时调整。”黎漾说起了自己的考量：“人皇最后留给我的信息十分关键……清修之道是一定要推广的，但这不是一蹴而成的事，也不该掰着人的嘴去喂饭……”
李邀丸恍然：“有道理！就算这饭再好，被硬逼着吃下去，也是味同嚼蜡。”
风亭侯：“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限制清修之道，甚至是藏着掖着，然后等他们主动来修行？”
“也不是藏着掖着，只是不能强求。”黎漾道，“人皇已经向我们证明了，就算逼着所有人修行清修之道，他们最终也会因为自己心底的欲望，而滑向更加简单的吞噬之道。那，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呢？”
毫无疑问清修之道是正道，而且是长久之道。
不管是对整个星界，还是对每一个独立的执星者，选择清修之道都是最好的。
但这个最好的东西不能硬塞给任何人。
他们只能展现它的利与弊，等着人去挖掘。
这才顺应人性。
这个度需要好好拿捏，所以黎漾只能给出一个大体的轮廓，需要更有经验的风亭侯等人去拟出一个详细的章程。
李邀丸一拍大腿道：“如今黎明之光刚战胜了以吞噬之道问鼎星界的上三界，足以证明清修之道乃至自然系的强悍！”
这便是黎漾和人皇，在处境上的不同之处。
人皇当初并没有掀翻上三界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没有清修之道和吞噬之道的鲜明对比。
可此时的星界，早已深刻见识过吞噬之道的弊端与残酷。
而黎漾又以清修之道拿下了绝对的胜利……
这不需要言语，便能让人清晰地了解到两者的差距。
黎漾之所以高调宣布接受所有人的挑战，也是在打开一条清晰的上升通道。
比起复杂的语言解释，黎漾直接地在每个人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就算她不埋下这枚种子，也会有人想要挑战。
不如将挑战合理化，让可能在暗处滋养的龌龊，成为光明正大的更替迭代。
只要修行清修之道，便可以去向黎漾挑战。
赢了她，就能拿下宝贵的神之权柄。
这十分清晰，无比坦荡。
这也是一条他们主动走上去的道，而不是被哄着催着劝着走上去的。
那么这条路再怎么艰难坎坷，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对象。
而且，这条路的终点有一个神之权柄悬在那里。
黎漾也会从中受益，她是在避免未来的自己，滑落进傲慢与懈怠。
时间是最恐怖的，它会让清澈的少年变成油腻的中年，也会让屠龙者变成恶龙。
所以黎漾主动给自己加了限制。
她接受挑战，是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战斗的警觉；
她接受挑战，也是在督促自己不断进步，不断向上。
如果有一天她累了。
那么战胜她的人，可以接下神之权柄，成为新的标杆。
黎漾的方案并不复杂，也未必就能迎来好的结局……
但夏长生给她的最宝贵的经验便是——没有终点，只有过程。
一蹴而就是不现实的，他们要终其一生，乃至无数个继任者的一生，不断地传承、推广。
人皇做不到，黎漾当然也做不到……
但从人皇到黎漾，从黎漾又到未来无数个继任者，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便是做到了。
“做到”不是终点，因为他们要的是莲域的不断存续！
所以，净化莲域是无时无刻的修行。
这修行并非一时，而是一世！
长夜侯感慨道：“如果不是人皇的铺垫，又哪有现在。”
黎漾点头道：“是的，所以没有对错，都是必然经历的过程，而我们也只是在摸索的路上。”
历史在不断地兴亡交替，一个王朝的辉煌，必然伴随着最终的陨落。
但纵观历史，华夏文明终究是在螺旋上升！
黎漾如今的方案，如果放到人皇所处的年代，其实是无法推行的。
缺少了大量的铺垫，很多事便达不成共识。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处境。
每一代人，也都有每一代人的使命。
华夏会有如今的辉煌，不是一个人达成的，而是无数人的积累酝酿，才有此刻的灿烂夺目。
关于如何拿捏清修之道的推行力度，风亭侯主动接了过来，表示会拟一个详细的章程。
黎漾又说了一句惊动在场所有人的话，她说：“吞噬之道，不该消亡。”
众人：“！！！”
黎漾：“人性不只有善的一面，而恶的一面是无法被铲除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接纳和引导。”
司葵转眸看向她，目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李邀丸倒吸口气，道：“越是禁止，越是渴望，可如果能将吞噬之道给规范化，还真有希望约束住。”
莲域并非无法接纳污染，而是消化不了太多的污染。
这早在黎漾第一次接触莲域时就知道了。
少量的污染，莲域可以轻松消化掉。
只是后来的污染实在太多，超出了莲域的负荷。
这污染便是来自吞噬之道。
如果只是华夏界域的话，其实可以彻底封锁，让人们永远都不知道吞噬之道的存在。
但面对庞大的星界，面数不清甚至未知的各个种族，想要彻底封锁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人皇已经用血泪证明了这点。
所以黎漾想的是——接纳和引导。
她转头看向了恶之花，恶之花对漫长的会议早已失去耐心，正在打着哈欠。
冷不丁察觉黎漾的视线，他睡眼惺忪道：“干嘛？”
黎漾：“花花，我帮你成为吞噬之道的王。”
第255章
恶之花一激灵, 瞬间清醒，他警惕地看着黎漾：“你又要给我挖什么坑？”
黎漾：“……”
众人：“……”
恶之花轻咳一声说道：“我现在可是良民！就算以前干过一点点坏事，但也是他们先得罪了我, 或者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个……我虽然想过降临华夏界域，也想过吃你……但那都只是想想……不也没成吗！”
恶之花一路碎碎念，急于为自己辩解。
他可不傻！
如今战事结束, 华夏大获全胜, 黎漾称皇只是时间问题。
一般情况下, 到了这时候都会进行清算。
恶之花本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毕竟他没有在实质意义上伤害过华夏界域……之后却是多次拼死保护了华夏人。
可黎漾这一句话，让他心里一惊。
“不是坑你, 而是需要你。”黎漾解释道：“大肆推广清修之道，会引起人的逆反心理, 而一味禁止吞噬之道，同样会激起逆反心理。当然，我们不可能宣传吞噬之道, 但可以以你为标杆，有秩序有规则地去引导吞噬之道的修行者。”
她缓缓讲出自己的想法, 同时也需要在场有经验的前辈们帮她修正细节。
恶之花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一来是他本身就修行恶意，能捕捉到人心底的恶意，而吞噬之道一旦陷入疯魔，那滋生的恶意是相当可怕的；
二来是全星界都知道恶之花与黎明之光的关系密切，由他来主持吞噬之道，也能显示华夏天宫的态度——接纳和引导。
恶之花：“你就不怕养出一堆疯子吗？”
黎漾：“肯定会有风险的, 但……”
她打了个比方道：“就像一个溃烂伤口，再怎么视而不见，它也不会自己康复, 甚至会在暗处加速腐烂；还不如将其摊在太阳底下，时刻观察它的状态，慢慢寻找治疗的办法。”
恶之花还是不放心，道：“我现在真是个良民，你不用考验我！”
“不是考验你，”黎漾看着他道，“而是信任你。”
恶之花：“！”
他莫名心脏怦怦跳，强压着激动的心情，装作没那么在乎地说道：“反正就顶个名，你可别指望我管那么多事儿！”
黎漾：“嗯，你只要留意着他们的恶意，一旦超标……提前告诉我就行。”
恶之花：“行吧行吧，反正我也上了贼船了！”
在场的人都早习惯了这朵花花的说话方式。
让他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
可不管嘴上怎么别扭，该干的事倒是一件没落，还都干得挺好。
司葵一语不发。
黎漾察觉到了，问她：“师尊，有什么顾虑吗？”
司葵抬眸看向她，忽然问道：“何为包罗万象？”
黎漾：“！”
在场的自然系执星者们，都只觉心头一颤。
他们体内的希言自然心经缓慢流淌着，而万象元魂也在这一刻散发出了煜煜光辉。
何为包罗万象？
在黎漾决定接纳吞噬之道的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包罗万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真正的自然面前，善与恶一直都是并存的。
“万象”之中也包含了恶！
难道自然系就是“善”吗？
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以战破境。
何为以战破境？
——拼上自己的性命，与有灵识的星界生物越阶战斗！
这是善吗？
这对于那个星界生物所属的界域来说，何尝不是恶！
司葵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
不只是自然系的有所感悟，在场其余人也越发触及了那神秘莫测的“道”。
众人安静了许久，才逐渐从“开悟”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虽说境界没有实质性的提升，却都有了难以言说的收获。
黎漾也很感慨。
要说天赋，师尊真是独一档的！-
黎漾已经把自己想到的方案都一一说了出来。
他们要推行清修之道，只是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味逼着人去修行。
他们需要标杆，且这次不是只有一位。
他们要阻止吞噬之道的蔓延，但却不再是一味禁止，而是要控制在长久发展的范围内。
归根结底，其实就两个字。
——平衡。
想要长久维持住莲域，他们要不断寻找这个平衡！
黎漾又道：“这个方案也未必完美，毕竟这不是一道题，没有所谓正确答案，我们只能不断摸索和调整。”
人皇的记忆是主观且片面的。
她那漫长的人生中，未必没有尝试过黎漾说的这些。
只是最初的方案也许会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逐渐变形。
众人都明白黎漾的意思，他们点头道：“方向定下了，而最重要的是当下！我们做好自己能做的，同时也要相信继任者！”
黎漾深吸口气，又凝声说道：“在此之前，得让莲域恢复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他们眼下最大的困境是……需要时间来逐步推进。
这急不得。
一旦着急就会变形。
一旦变形……前车之鉴摆在眼前。
可眼下莲域的状态，给不了他们那么长时间。
众人纷纷看向黎漾，神态凝重问道：“莲域的状态很差吗？”
他们都没去过莲域。
黎漾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彻底感应不到莲域的声音了，也许随时会崩塌，也许还能撑几万年……毕竟时间这个概念，莲域和我们的感知是不同的。”
司葵神态一凛，问道：“比你上次去之前呢？”
黎漾眼睫颤了颤，道：“恶化了数十倍不止。”
众人频频倒吸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莲域只怕是撑不了几万年，而是极可能在某一瞬间坍塌。
黎漾继续说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道无在第一界域囤积的天地法则，全投入到莲域中，平衡一下那边的污染。”
风亭侯顿了顿，敏锐问道：“这有什么风险吗？”
黎漾：“……”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而且对黎漾十分了解。
倘若只要将那些天地法则投入莲域便能达成净化的话，她只会毫不犹豫地做完这些，而不是先回到恶域，交代这么多后续的事。
司葵也转眸看她。
“是的，有风险。”黎漾轻呼口气，坦白道：“我很可能会永远留在莲域。”
众人：“！！！”
司葵立刻道：“净化的事交给我，我去……”
黎漾苦笑道：“师尊，您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司葵道，“我一把年纪了，该活的都活过了，留在莲域也没什么。”
黎漾听到她这话，不由地想起自己在莲域时，也曾对道无这么说过这么三个字——“活过了。”
她的寿命也许不长，但真的好好活过了。
所以，没有遗憾。
可是此时听到司葵这话，她才意识到原来是有遗憾的，有很多很多遗憾。
黎漾干涩道：“什么叫该活的都活过了？我还想和您做很多很多事呢！”
司葵：“……”
四月轻咳了声，道：“我应该也可以去净化……”
黎漾连忙道：“好了师姑！除我之外，大家都没办法携带那么多天地法则的——这并非来自万象元魂，而是人皇运灵的能力。”
众人：“……”
黎漾继续道：“而且只是有风险，我未必会真的留在那里。只是既然有风险，我就得把后边的事安排好，总不至于平白浪费掉让人皇的那些经历。”
风亭侯要冷静得多，她道：“有没有能够降低风险的方法？”
黎漾摇摇头道：“应该没有。”
司葵问她：“你只是去净化莲域，按理说是对莲域有好处，为什么反而会被困在那儿？”
黎漾：“……”
她顿了许久，始终没办法把自己是混沌之力的事说了出来，她含糊道：“只是一些感觉，未必会真的发生。”
司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黎漾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大概是和莲域接触过太多次，哪怕她无法再发出声音，我也隐隐能感应到一些来自她的提醒。”
司葵眉峰蹙起，直直地看着黎漾。
黎漾后背绷紧，软声道：“师尊，真的只能我去，而且也未必会有风险……只是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我提前出来说一声！”
司葵正要说什么，风亭侯豁然起身。
风亭侯虽然坐在这里，但始终和外面的情报人员保持着联系，所以星界发生的变故，瞬间汇总到她的精神海。
风亭侯严肃道：“莲域撑不住了……星界各地都出现了大量的……黑色物质。”
黎漾立刻与她建立精神连接，接收到了从华夏情报处各地传来的消息。
“混沌之力……”黎漾心脏一颤，立刻道，“花花，带我回莲域……”
司葵：“没必要！既然已经外溢，那就直接从星界净化。”
黎漾心一跳。
司葵冷声道：“这何尝不是代价？这百万年来，所有修行吞噬之道的人，都该亲眼看看这一幕！你一个人在莲域净化，他们只会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我知道你不在乎是否被人知道，但这是个机会，有助于我们推行接下来的计划。”
风亭侯立刻道：“没错！再怎么告诉他们莲域崩塌后星界会毁灭……也不如直观感受一下。”
李邀丸也赶紧道：“而且这污染已经外溢了，就算你回到莲域，也净化不了星界这些，我们……得先救急！”
她们三人说得都很有道理，但黎漾知道……她们是不想她去莲域，不想她一个人承担被困在莲域的风险。
可……
就算黎漾不去莲域，在净化这些混沌之力的时候，也难免不会把她给净化掉。
黎漾除了不愿说出自己是混沌之力外，其余的都和盘托出了。
她没有隐瞒，只是换了个表达方式。
这的确是个概率问题，因为太多的不确定性。
莲域本身就能容纳一些混沌之力，但混沌之力的形态并不清晰，黎漾也不确定自己占比有多大。
如果占比很大呢？
如果莲域容纳不下她呢？
尤其是随着她的境界飞升后，莲域的污染也加重了。这让黎漾更加怀疑自己的占比很大。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她犹豫了。
污染已经外溢，她得先救急！
黎漾起身道：“侯爵，你先收集星界各处的污染点，我一趟第一界域，拿出那些天地法则，然后你给我坐标，我去逐个净化！”
风亭侯：“明白！”
黎漾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莲心，道：“莲莲，开个传送门，我们去第一界域。”
莲心：“好。”
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是神魂都不在此地。
黎漾的心咯噔了一下，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紧紧握住莲心的手，跟着他走进了传送门。
抵达第一界域后，黎漾一边收集着天地法则，一边对莲心说：“我……”
她干咽了一下，终于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我来自那些混沌之力……”
她连司葵都说不出口的话，却必须告诉莲心。
她怕莲心成为第二个道无。
极致的善对应着极致的恶。
莲心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存在，恰恰是这份纯粹，一旦被打破，将是万劫不复的恶。
道无的崩溃让黎漾警惕。
她绝不想看到莲心堕入深渊。
“我知道，”莲心看向她，道，“我记起来了。”
黎漾一怔，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记忆起来了？
记起她曾是混沌之力时……他们之间的交流吗？
但那不就是几句话吗？
难道莲心记得更多，而她也遗忘了很多？
莲心握着她的手，慢慢说道：“你对我说过，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的世界和莲域截然不同……你渴望回去，你很想家……我试图帮你创造那个世界，但……”
随着莲心的一字一句，无数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第256章
莲心一直很敏感。
他诞生后, 没过多久就意识到莲域母亲的痛苦。
那些黑色的混沌之力，像钝刀子磨肉一般，折磨着莲域。
他希望能帮母亲解除痛苦, 所以他哪怕只能待在城堡里，也尽可能地去感应、了解这些混沌之力。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都无法感应到混沌之力, 可他没有放弃, 而是执着地努力去感应。
直到有一天, 黎漾回应了他。
混沌之力中有数不清的亡魂, 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只有黎漾听到了莲心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黎漾？
也许因为两人有着相同之处，那便是——坚持。
莲心坚持想要感应到混沌之力, 而黎漾哪怕成为了混沌之力，也没有放弃自己。
他们“连接”上了彼此。
当时的黎漾, 只剩下一缕坚持“活着”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认知。
莲心在感应到她后，越发有了动力, 开始更加认真地与她沟通，逐渐唤醒了黎漾。
黎漾找回了“自己”, 她告诉他：“你这世界也太冷清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对……你好像也不是人。”
莲心：“……”
黎漾：“咳咳，你也算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和我们那儿不大一样。”
“你们那儿是怎么样的？”
“嗯……”黎漾想了想，道，“很热闹, 很繁华……虽然我是个孤儿，但也被很多人包围着！上学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好的老师, 也有很好的同学，工作后也遇到了很好的同事……虽然领导有点操蛋，但也……”
“操蛋是什么意思？”
“……”
“你不是说我像个蛋吗？这跟我有关吗？”
黎漾赶紧道：“这个是在骂人啦！具体意思我就不解释了，总之很不好，我是在骂我那个领导，明白吗？”
“哦……”
“再说了，你也不是蛋，你是莲心！比蛋高级多了，也好看多了。”
莲心的语调明显轻快起来，他道：“你也是……”
“我也是什么？”黎漾无奈道，“我都一团黑了，你总不至于也觉得我好看吧？”
莲心：”“你是这些混沌之力中最好看的！”
黎漾狐疑道：“你真能感应到区别吗？”
“能的！”莲心笃定道，“你比他们都要温暖，而且有隐隐的光芒闪烁，还有……很好闻的香气。”
“香气？”黎漾好奇道。
莲心：“我说不上来，只觉得你让人很舒服。”
“可惜……”黎漾轻叹口气道，“你母亲很不舒服。”
莲心顿了顿，道：“我感觉你给母亲带来的痛苦是最小的，但其他的混沌之力……”
黎漾也是爱莫能助，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别看我们都被你称为混沌之力，但我真感应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莲心道：“我也感应不到。”
黎漾又道：“别放弃！你看你终究是感应到了我，等你能感应其他人的时候，也许带给母亲的痛苦会小很多！”
“嗯！”莲心振奋道：“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黎漾由衷说道，“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唤醒了，谢谢你跟我一直说话……”
莲心只觉更加开心了，因为黎漾说的这些话，也是他想说的。
莲域的时间十分漫长，因为一切都没有变化。
莲心对黎漾十分钦佩，他难以理解她明明只活了20多年，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黎漾笑嘻嘻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我们那个世界……无数代人一起积累下的庞大知识！”
莲心由衷地敬畏道：“人类，很厉害。”
黎漾长叹口气：“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人类。”
莲心道出了莲域赐予他的使命。
他对黎漾说道：“等我长大了就会离开莲域，我会去创生新的世界，到时……我照着你的世界去创生，然后你跟我去新世界好不好？”
黎漾：“！！！”
她兴奋道：“你好厉害，竟然能创生一个世界。”
莲心：“这是我的使命。从诞生那一刻，我就在准备着。”
“你这使命也太伟大了。”
“伟大吗？”莲心道，“可我觉得这就像你们人类在努力盖房子一样……”
“那能一样吗？房子多简单！”
“可我也比人类拥有更多的力量。”
“啊，也对！你既然有这样的使命，那肯定有对应的强大力量……唉呀，莲莲你真厉害！”
莲心：“……”
黎漾兴冲冲道：“那我多告诉你一些我们世界的‘知识’，给你做参考好不好？”
莲心：“好！”
他们相伴了很长很长时间。
原本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去感应沟通，后来黎漾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莲心竟然将她带到了“城堡”中。
黎漾看到数不清的莲子后，惊讶道：“他们看起来……好好吃！”
莲心热情邀请她：“你如果想吃的话……”
“我都不是人了，要怎么吃？”
“试试吧，没关系的，这些莲子并不属于母亲，你就算吃掉了，对母亲也没有损害。”
“那我就不客气了！”黎漾十分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吃莲子，毕竟她压根没有人的形态，但她无比渴望尝一口。
黑色的混沌之力环绕上了一颗莲子……
黎漾：“哇，真的好吃。”
“你这样子，就像泥土在包裹着种子……”莲心一直在观察着她，因为黎漾给他讲了很多他们世界的事，所以他想到了这个描述。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在说黎漾像泥巴一样……而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描述。
不等莲心解释，黎漾已经笑嘻嘻道：“还真是！莲子在我们世界就是种子，我现在是超级无敌大泥巴！”
莲心笑了，道：“泥巴不是坏词吗？”
“也不算啊！”黎漾，“如果没有肥沃的土壤，就长不出茁壮的植物，我如果能让莲子发芽，那就是好泥巴。”
莲心：“可莲子……不会发芽的。”
黎漾：“莲子的确不会发芽，但我竟然……有了寿命！”
莲心：“？”他不懂黎漾这句话的意思。
黎漾自己也很难形容，她说道：“我肯定不算是活着的状态，毕竟就是一团混沌之力，但从莲子这里，我感受到了生命力……这很像我活着的时候的感觉！所以，我有“命”了。”
莲心惊讶：“好神奇，你的颜色变淡了很多。”
黎漾：“你快感受一下，我对你母亲的伤害是不是也减轻了？”
莲心：“……”
“没减轻吗？”
“好像有一点点。”
黎漾：“那我再加把劲，等我颜色更淡了之后，也许就不会再伤害莲域了！”
莲心：“嗯！”
黎漾感慨道：“我虽然从未种过地，但这会儿就像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农民似的，在从种子里收获希望。”
莲心：“你们祖祖辈辈的传承中有这些，所以哪怕你没有亲身经历，也有潜意识的……”
黎漾围绕着一颗莲子，吃了很久很久。
他们在城堡里相伴过了数不清的岁月。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他们要分开了。
莲心感应到了自己即将离开的信息。
他长大了成熟了，他要去创生自己的世界了。
与此同时，他也要和黎漾道别了。
黎漾为他开心，道：“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新世界可不能像这里这么无聊，一定要有很多很多人……也不一定是人，反正就是生命体！”
莲心慌了，他道：“我……我没办法带你走……”
黎漾：“没事啊！”
她语调十分轻快，似乎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如今只是由衷地祝福莲心，她道：“我本来就死去了，如果不是你的话，连这一段‘活着’的时光都不会有，所以……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我答应你了，”莲心着急道，“我要创造你的世界，我要带你一起……”
“去做吧。”黎漾说道，“也许你创造了新世界，我也能‘渗透”’进去呢。”
她对莲域的情况越发了解，道：“少量的渗透，也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是吧？”
“可……”莲心知道黎漾是在安慰她，那么多数不清的世界，她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创生的世界。
黎漾：“别放弃，只要我们想着对方，总会再见面的。”
莲心：“！”
黎漾温声对他说：“去吧莲莲！相信命运的指引，未来某一天，我们还会相见。”
说这话的黎漾，语气十分笃定，像是已经窥探到了未来一般。
可其实她只是在安慰莲心。
她比莲心更清楚，自己不可能离开莲域，更不可能找到莲心创生的世界。
但是，能保留着一线希望，总归是好的。
莲心会去创生新的世界，而那个新的世界里也许会诞生很多很多“黎漾”。
莲心不会像在莲域这般孤单。
他会慢慢忘了她。
这么想着的黎漾，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感觉到了慢慢的成就感。
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
她明明已经死去，远离了自己的世界。
可却在这奇妙的地方，遇到了一朵纯净的莲心。
她告诉他，她的世界是怎样的……而他居然会因为她的讲述，而去创造一个相似的世界。
“世界”就这么奇妙的传承下去了！
彼时的黎漾并不知道，创生新世界的概率很低很低。
莲心没有告诉她这可怕的失败率。
他们互相给对方希望，期待着奇迹降临。
莲心离开了莲域，在空间裂缝中不断寻找创生新世界的机会。
他尚且没有头绪，就被硬生生从空间裂缝中拽了出去。
那时的道无早已对一切都深恶痛绝，他垂眸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纯莲心，感觉到了尖锐的刺痛。
道无不想和莲心沟通，这会勾起他尘封的记忆。
而莲心看到了黎漾告诉他的“人”，可他敏锐地感觉到恶意。
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想与他们说话，因为黎漾告诉过他，人里面有很坏很坏的，而这些坏人会干很坏很坏的事。
他如果没能力反抗的话，那就不要暴露自己。
漫长的90万年里，只有一个存在让莲心愿意暴露自己，那便是残留的人皇意识。
人皇想救走莲心，但她早已油尽灯枯，做不了什么。
她甚至无法发出完整声音，也只有纯净的莲心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她。
莲心：“你怎么了，也被困住了吗？”
人皇：“……”
“我能帮你什么吗？”
人皇：“……”
“这是你的运灵？”
“……是的。”
“你想让我帮你剥离它？”
“可……以……吗？”
“失去它的话，你会彻底消失。”
“它……有……使……命……”
“什么使命？”
“不……知……道……”
“那这要怎么办？”
“听……你……的……”
“你的运灵没办法独立存在，运灵需要一个宿主，所以……”莲心想到了，“寻找宿主，就是它的使命！”
人皇：“可……以……”
“那要找什么样的宿主？”
“听……你……的……”
莲心的心中瞬间浮出了一个名字。
可黎漾告诉过他，同样的名字有千千万万，并不能代表是她。
那么，怎样算是她呢？
莲心心中浮现了很多记忆，而最清晰的无疑便是黎漾缠住莲子后快活的漾子。
那是黎漾最有生机的时刻，也是他见过的黎漾最好的状态。
莲子……可是星界几乎没有莲子……
但黎漾告诉他，莲子属于植物……星界有植物……
植物滋养寿命……
寿命让她生机勃勃！
而黎漾死了后又活了，这是死而复生！
还有呢？
坚定！
她比谁都坚定！
求生的意志，她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莲心在心中勾勒着黎漾的特征，然后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人皇运灵。
莲心知道这个星界里没有黎漾，她被困在莲域中不可能挣脱出来。
但在莲心的心目中，黎漾就是最好最好的“人”。
人皇需要他给建议，那能想到的“模板”就是黎漾。
然而这还不够，因为人皇状态太差了，她的运灵记不住这些。
莲心用了很长很长时间，不断地告诉人皇运灵，不断地强调这些。
也许有遗失，但却暴露了很关键的信息。
他甚至在无形中将自己的记忆转移给了人皇运灵。
在某一次对莲心的残酷实验后，莲心受创严重，竟什么都忘了。
他忘了黎漾，忘了人皇。
好在他已经帮助人皇剥离出了人皇运灵。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90万年来黎漾都挣脱不出莲域，但…这90万年里，星界发生了太多事，道无加速了莲域的污染，导致混沌之力外泄了。
而黎漾是莲域中唯一有意识的混沌之力。
所以她是第一个外泄的。
黎漾在跌跌撞撞中，落在了那个刚刚在黄城死去的孤儿身上。
她死而复生了。
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旺盛的生命力，而这旺盛的生命力其实源自莲子。
人皇运灵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她，降临在她身上-
莲心将这些娓娓道来，也让黎漾尘封的记忆苏醒了。
黎漾怔了很久，回神后一把握住他的手，望进他眼里道：“很奇妙对不对，我们真的再相见了！”
莲心与她十指相扣，轻声道：“嗯，很奇妙。”
黎漾抬眸看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莲心眼睫低垂着，却不敢去看黎漾。
他的耳朵尖逐渐泛起红晕，蔓延至雪白的脖颈。
黎漾一个没忍住，踮脚亲了他一下。
莲心：“！”
他陡然握紧了黎漾的手，用力得让黎漾忍不住笑道：“手要断了。”
莲心又连忙松手，神态间的慌乱难以掩饰。
黎漾眼睛都笑成月牙了，她道：“你这样……显得我像个登徒子！”
莲心：“……不是，不是的。”
“那你也亲亲我。”
“！！！”
“咳，当我没说，强扭的……唔！”
黎漾没想到莲心会扣住她的腰，直接亲在了她的嘴上。
轻轻的触碰，没有深入。
但两个人都感受到了惊人的热度在疯狂蔓延。
莲心飞快地松开她。
黎漾一边觉得心脏怦怦直跳，一边又觉得怪好笑的。
怎么办？
莲莲太纯情了，让她忍不住想逗他。
不过……
一阵刺痛在心底蔓延，黎漾没有再做什么。
她要去清理混沌之力，他们也许……又要分开了。
记起了这些之后，黎漾并没有感到安心，反而是更加惶恐了。
没有过去的这些记忆，黎漾已经在担心莲心会成为第二个道无了，如今……
她更加担心了！
黎漾看向莲心，道：“我不想瞒着你，所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消失，但一定有这个风险，我希望……”
莲心脸色瞬间苍白，周遭的热气也像是遭遇寒冬侵袭一般，消失不见。
他眼界低垂着，像是一尊雪白的冰雕。
黎漾只觉心底一阵刺痛，但却忍不住了去握住他手的冲动，道：“莲莲，你和他不同，我相信你不会成为他。”
莲心：“……”
黎漾继续道：“你的使命不该是任何人赋予的，莲域也好我也罢……你没必要背负他人的使命，你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义！”
黎漾终究是没忍住，在他唇边轻轻亲了一下，道：“我希望我爱的是一个完整的人。”
莲心：“！”
他眼睫颤了颤，有一滴泪水划过泛红的眼尾，无声地坠落了。
“道友。”莲心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去净化混沌之力。”
黎漾笑了，终于放心地握紧了他的手，道：“嗯，我们一起。”
她相信莲心，相信他不会成为道无。
他们若是能够相伴此生 ，固然是美好且幸运的。
可如果注定要失去彼此，她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完整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