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1
墨菲定律再次闪现。
当你不想背黑锅时, 它来的速度比什么都快。
莫伦与麦考夫的房门被敲响。
来人是艾莉丝，她没有咄咄逼人地质问，只是陈述了一个小时前发生的惨案。
“炼金物品银行被.炸，人员死伤惨重, 贵重物品失窃。”
艾莉丝已经去街口餐厅了解过, 案发时间两人都在店内吃饭, 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不是两人亲手炸的，不代表与之一定无关，说不定是提供了配方。
艾莉丝问： “竖目城以前没有发生过类似案件。我来是想询问你们是否把炸/药的配方卖给了什么人？”
竖目城的任务大厅里悬挂着各种各样的买卖生意。
被骷髅军邀请来的人都有绝活在身，相互之间交易是极其常见的行为。
艾莉丝温和地说：“不用顾虑, 有情况尽管说出来。卖刀的商铺，也管不了买家用刀去做什么。只要你们主观上没有参与打劫银行, 就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莫伦：……
麦考夫：……
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今天也体会了一把变成嫌疑人的感觉。
别看艾莉丝语气温和, 也掩饰不了这是用怀柔的方式再审讯。
“我们没有卖出过炸/药的配方。”
莫伦语气肯定，她和麦考夫忙成陀螺了, 只为寻找通关方法，哪有空闲时间去抢银行。
莫伦：“不论是在竖目城或在外面, 都没有对第三个人泄露过配方。”
艾莉丝很难相信，炸/药总有来处, 它不能凭空出现。
“没卖过炸.药，有没有遭遇过偷盗事件呢？”
麦考夫肯定地摇头, “没有。与其怀疑配方是从我们这里泄露的, 不如查一查城里的炼金术士们。竖目城人才济济, 有第二个人研制出炸/药也不奇怪。”
麦考夫问：“在新都法院高墙上的红色邀请函, 它不是魔法吧？是城里某人研制出的加热变色涂料对吗？”
艾莉丝缓缓点头，又是不解：“这有什么关系？”
这都属于化学研究。
麦考夫知道梦幻大陆尚未诞生这门学科, 只能将它都归于炼金术。
他解释：“它们都是炼金术的衍生产物。我看到城里有许多炼金研究项目，那些实验也许无法取得预期目标，但在过程中炼制出炸/药的可能性不低。”
艾莉丝紧紧抿唇，她对专业学术了解不多，但知道凡事要讲证据。现阶段谁有炸/药的配方，谁的嫌疑就最大。
莫伦也认为以竖目城的研究热情，有人制出TNT是早晚的事。从科学发展的进程来说，它已经有了诞生的基础。
不过，她也非常清楚抓捕银行劫匪不是搞科学研究进程的推演。
不抓到这一批劫匪，她和麦考夫的行动势必受限。所剩不多的通关时间，不能在飞来横“锅”上消耗。
“你要的是证据。”
莫伦问艾莉丝，“如果有真相镜呢？它显示的图像能算证据吗？”
“什么？！”
艾莉丝失态地尖叫出声，“你们知道真相镜在哪里？”
很快，艾莉丝又自我否定：
“找到镜子也没用。最后的掌镜人是科德尔教授，没有移交镜子的使用权，没人能够使用它。”
莫伦微笑，“固有认知要不得。我也不清楚权限移交是怎么发生的，反正我发现魔镜后，发现自己可以解除上面的禁制。您想看一看镜子吗？”
“当然要看！”
艾莉丝一秒也不犹疑，“现在就能看吗？”
“往这走。”
莫伦艾莉丝带到了杂物室，与麦考夫一起把镜子从棺材里给搬了出来。
艾莉丝直接傻眼，原来七天前看到的棺材，它装的是珍贵魔法物品「真相镜」。
快速走到镜前，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只看外表，这面镜子与记载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您现在可以自行验证一番。”
莫伦伸手触碰镜面的花体文字，解除魔镜禁制。
没多看镜子一眼，与麦考夫快速退出了杂物间，让艾莉丝对镜询问想知道的事。
真相镜没在竖目城进行授权登记，显像时异常卡顿，但或多或少能显露出照镜人的小秘密。
两人对艾莉丝的秘密不感兴趣，只想证明镜子是真的。
走出杂物室，麦考夫不免担忧地看向莫伦。
一件物品的力量过于凶猛时，人们既惧怕它，又想要抢夺它。
真相镜曾经引发过血腥杀戮，掌控它就掌握了别人的魔法真名，足以操纵人的生死。
即便科德尔教授曾经是它的管者，但镜子只属于魔法学院。
这面魔镜不能被私人所有是有道的，只有藏在魔法学院时才相安无事。
莫伦：“我都明白。古话说得好，怀璧其罪。”
麦考夫：“谁能操控真相镜，在众人眼中很难不被定义为猛虎。怕就怕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没有轻易将真相镜当作筹码交易出去。
莫伦伸手，轻轻抚平麦考夫轻蹙的眉头。
“别多虑了，我们不能被银行抢劫案绑住脚步，拿出魔镜是最好的选择。往好了想，现在大家都不能使用魔力，哪怕知道另一个人的魔法真名也下不了咒，所以我相对安全。至于以后等魔法复苏了，……”
莫伦摊手，“我相信「我」的专业与智慧。”
通关任务只剩十三天，将来的事只能留给科德尔教授本人去解决。
麦考夫也无奈，“事到如今，也只能期待一切向好发展。”
两人没在杂物室门口等太久。
五分钟后，艾莉丝从里侧打开了门。她的眼眶通红，神色控制不住地激动。
“是真相镜！太好了！真的是真相镜！”
艾莉丝激动到甚至有些哽咽，“消失七十年的魔镜出现了，想来恢复魔核的那一天也不会远了！”
莫伦与麦考夫很难做到相同的激动。
两人发现真相镜时，也只是为能清终极任务的始末而有一种收获感。
艾莉丝瞧着两人的平静，她也努力平复心情。
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对真相镜的处必须慎重。
魔法学院被毁了，凭骷髅军不一定能镇守住真相镜。如今人人不能用魔法，反倒能维持诡异的平衡，不让人来抢夺它。
艾莉丝：“我立刻给真相镜办授权手续。两位就不要出面了，尽可能少让人知道谁是现任掌镜者。另外，两位恐怕要换个住处，搬到军部附属公寓，安全上更有保证。”
莫伦清楚自己与真相镜的关系不可能完全保密，至少银行行长会知道，因为要她解除禁制魔镜才能显现出银行爆.炸案原委。
秘密一旦告知一个人，就有外泄风险。
搬到更安全的住处未尝不好，只是出入上必会少了点自由。
莫伦争取权益，“我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真相镜也可以由军部保管，但要能让我随时使用它。另外，我要申请使用储备魔力。”
这是以防万一。
假设完成通关任务要用到外部魔力，这会先谈妥交易。
艾莉丝想了想：“两个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过，能调动多少储备魔力给你，还要开会商榷。”
“可以。”
莫伦清楚艾莉丝不可能一人做主。
她也不步步紧逼，握有魔镜的解禁权，也是有了一半的主动权。
艾莉丝：“你们在家里稍等，我去叫人。二十分钟后，立刻帮你们搬家。”
事关真相镜，又涉及了史无前例的银行爆.炸案，一切行动都变得雷厉风行起来。
案发后两个小时，真相镜走特殊通道，办妥竖目城里可使用的魔法物品登记手续。
它被带往事发地，在莫伦的解禁后，呈现出案情经过。
这是一起里外勾结的抢劫案。
主谋托马斯特伦，从犯四人，其中两位是银行内部员工。
镜面显示托马斯是一位装修包工头。
三个月前开始逐步购入炸/药原料，在半个月前完成了七份炸/药的制作。
他召集两位泥瓦匠，又与认识的两位银行保安制定了抢劫计划。
虽然签订过《常住竖目城契约》，但不怕受到契约反噬，因为自认为能有空子可以钻。
契约要求不对外泄露竖目城的秘密，也不能恶意与城中人发生武力冲突。
托马斯认为不会触发这两个约束。
他抢银行的储备魔力，单纯是为了卖钱。主观上只想炸地下通道，没想要伤人。
选择今天行动，是要转移侦查者的注意力。
托马斯听说了一个多月前出名的「烟花客」。
不管替罪羊是否入城，反正出了事，调查方向肯定会瞄准「烟花客」，就给他们足够的销赃时间。
等得拿到钱，立刻远走高飞。
之后他会改头换面，不对任何人提起来自竖目城，也就做到不泄露这座城的秘密。
镜中画面继续在播放。
托马斯五人搞了多点爆破，把炸/药放在通往银行的下水管道中。
炸/药的威力超出想象，引发大面积塌方，导致了多人死亡，甚至两个银行保安同伙也被当场炸死。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预料。
镜面显示出了托马斯的惊慌神色。
他更是惊恐地喃喃自语，说着第一次搞爆.炸，和设想得完全不一样。
然而，炸也炸了，死伤也已经发生。
托马斯没有停止行动，按照既定路线，把一堆炼金物品抢了出来。
与两名同犯快速坐着马车逃走，前往了他放置装修材料的仓库。
班农行长看完这一切，不由破口大骂：
“这群家伙真是要钱不要命！看情况，这是他们第一次使用炸/药，之前都没搞过试炸，凭什么认为不会伤人？”
麦考夫立刻发现疑点，“托马斯特伦做的是家居装修生意。连试炸也不懂，他怎么会有配方的？”
“是哦。”
班农行长经这一提醒，也察觉了怪异。
这会他却没再固执地认为是「烟花客」提供的配方，敢于拿出真相镜的人势必有足够的底气。
艾莉丝：“这也要问一问真相镜。”
莫伦进行了第二次解禁。
这感觉有些像是查看电子监控录像，但是下一刻让人意料之外的场景出现了。
当四人提出「谁把炸/药配方教给托马斯特伦」的问题后，真相镜居然呈现出一片黑暗。
等待了整整三分钟，没有其他任何影像，只有纯粹的黑暗。
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伦：“难道失灵了？我们换个问题试试？”
艾莉丝也觉得奇怪，“换个问题，就想今天早餐我吃了什么。”
莫伦再度解除镜面禁制。
艾莉丝提问后，镜面又是正常显示，展现出她今日的早餐场景。
这说明刚才的黑屏不是魔镜失灵，而说明黑暗就是回答。
“啊！”
班农行长突然尖叫，“我想到了！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哪种情况会让真相镜黑屏。”
班农惊恐地瞪大眼睛，“我祖父说的，寄生灵入侵时，它们操纵人类的行为无法被真相镜读取！”
“因为那种操纵发生在个人脑海中，镜面只会显出一片黑暗。那才导致前朝王室被大片寄生的情况拖了很久才被发现。”
班农无法不紧张，“是不是寄生灵又出现了？它操纵了托马斯特伦制作炸/药？”
艾莉丝马上严阵以待：
“这个假设如果成真，绝对算得上头等噩耗。既然魔镜给不出回答，我立即派人去仓库把托马斯三人抓来。”
*
*
一个小时后，抓捕队不能说是无功而返，但带来一个坏消息。
赶到仓库时，托马斯与两名泥瓦匠同伙已经死了。
尸体还是热的，刚死不久，没有明显外伤。
以现场的情况，仓库里只有托马斯三人，这伙人正在吃饭，死因很可能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抓捕队闻到酒水里与死者口中的浓烈气味，是「神魔粉」的气味。”
艾莉丝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这种药粉从毒蘑菇里提取制作，吃了会让人兴奋、飘飘然、产生幻觉。十年前因为发现它有成瘾性，过量服用会导致死亡，「神魔粉」在竖目城被列入管制药品。更多情况，还等医生检查尸体。”
莫伦了解一些魔幻大陆的药与毒。「神魔粉」与现实世界的古/柯/碱有类似功效，可以算是一种毒/品。
艾莉丝：“好消息是赃物全数找回，被盗的炼金物品都在托马斯的仓库里，还没有被销赃。”
莫伦没有为此而松一口气。托马斯死得太快，等于是断了ῳ*Ɩ 一条线索。
本就没能发现通关任务的线索，现在又有疑似寄生灵出没，该不会是雪上加霜地阻碍了两人完成最终任务吧？
莫伦没有选择先看真相镜。
监控固然重要，但现场勘查更重要，问：“我们能去看看尸体与死亡现场吗？”
“可以。”
艾莉丝问，“是先去停尸房，还是仓库？”
莫伦：“停尸房。”
艾莉丝亲自带路。由于怀疑托马斯三人与寄生灵有关，将他们的尸体放到看守严密的特别停尸间。
四十分钟后，见到尸体。
麦考夫看到尸体，敏锐地发现奇怪的地方。
不同于两位泥瓦匠同伙，托马斯的双眼四周有细微黑色粉末。
麦考夫：“「神魔粉」是白色的，托马斯眼周的黑色粉末是怎么回事？发现他的时候就有了吗？”
搜部队队长点头，“是的，当时就有了。还从托马斯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小纸包，里面也有黑色粉末。这东西该是托马斯自备的，暂时不清楚成分。”
莫伦再仔细检查三具尸体，但没能发现其他奇怪之处。
离开停尸房后，麦考夫趁着四下无人对莫伦耳语：“曾经在童话镇，我们听闻过往眼睛里撒粉的情况。”
莫伦点头，“故事里，那是梦神的拿手把戏。往人眼里吹粉，就可以让人人沉沉睡去。”
梦幻大陆却没有梦神的传说。
莫伦：“您在怀疑什么？”
麦考夫：“之前看的梦幻大陆史书，都说寄生灵是无声无息入侵。如果是寄生灵操纵托马斯，会向他眼睛吹粉末吗？”
莫伦：“不是寄生灵，但还发生了魔镜黑屏，说明是有另一种力量操纵过托马斯的思维。”
什么力量呢？
莫伦很快觉得这种操作有些熟悉，“勒鲁瓦主教意识不到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与侦探肖恩深入接触，为他盗窃了荆棘冠。所以说，您怀疑竖目城有捕梦社的人出没。”
麦考夫微微颔首，“如果通过梦境操纵托马斯，也是一种意识操纵，也就说得通为什么真相镜只会显示黑屏了。”
莫伦：“与寄生灵不同，捕梦社的成员是人。人过留影！说不定找到对方，还能给我们提供通关线索。”
第202章 Chapter202
Chapter202
哪里都有捕梦社, 是过度无端联想吗？
麦考夫给出另一条线索，“第三轮通关任务也有捕梦社的身影。我们离开死亡森林后，在纽约报刊上捕梦社的存在痕迹。”
在那个世界，两人没能亲眼瞧一瞧捕梦社。
它多年前被大火烧毁了, 这点与现实世界捕梦社的结局非常相近。
莫伦还想到一件事：
“前后五次梦境任务, 捕梦社与寄生灵总会出现在同一个时空。也许不是单纯的巧合, 两者都与意识思维有密切关联。现实世界也出现了捕梦社，该不会也引来寄生灵入侵吧？”
此话一出，气氛一滞。
两人渴望的是从梦境里苏醒后，回到正常世界, 不要再与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不清。
麦考夫：“完成终极任务应该会有奖励，希望可以自由选择奖品。我的要求很低, 与这些魔法事物再也不见。”
莫伦点头，“我也一样。”
把对现实世界的隐忧暂时搁置, 要先确认梦幻大陆是否存在捕梦社。从现存的书面资料，没有出现它的踪迹。
莫伦与麦考夫在路口, 等待艾莉丝派人来接，前往「炼金银行爆炸大劫案」特别调查队的办公楼。
托马斯考利与两位同伙的吸/毒过量致死, 让案情调查受到阻碍。需要换个角度去查炸.药配方的来历，它是不是捕梦社提供的？
如果是捕梦社, 不能忽视一种情况。
它能捕捉的梦境横跨不同时空，才获知了炸/药的配方。
莫伦没有直接查询真相镜, 不会忘了之前有关不能过度使用这面魔镜的推测。
先向艾莉丝为首的特别调查队, 询问是否听闻过不存在于书面记载的捕梦社。
莫伦谎称小时候听说有一个组织, 它声称可以操控梦境, 甚至是影响人的意识。
“我记不清具体是谁说的，只记得叫「捕梦社」。从影响人的思维角度, 这种魔法能力与寄生灵有些相似，所以我觉得劫案的幕后黑手也能与它有关。”
“捕梦社？”
艾莉丝摇了摇头，看向在座七位临时特招来的调查员。
“大家都有丰富的异闻知识，有听过这个组织吗？”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
白发老妪帕希从红蘑菇屋来，她依旧是慢吞吞的神色，问：“「捕梦社」还有什么别的特点吗？”
麦考夫取出在马车上画的简笔图，“据说这个组织以此为徽章图标。”
捕梦社的标识是一张网，网住了一只睁开的眼睛。
简笔画在众人手里传了一圈，最后还是帕希给出一点看法。
“虽然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图标，但从魔纹学来分析，它确实有捕捉梦境的意思。”
帕希指出，“梦境的研究在魔法学中自成一派。其中有一个论，大脑视觉区域对梦境的影响非常大，人往往在眼球快速转动时做梦。”
莫伦暗道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它与后世科学家快速眼动期做梦的论相近，是认识到人类做梦时视觉皮层非常活跃。
帕希继续说：“网住眼睛，即网住人的潜在意识。另外，标识图案中「睁开的眼睛」的数量是一只，而不是两只。它会不会指竖目城？竖目城在地图上就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艾莉丝：“还是有些不一样，捕梦社图标的眼睛是横着的。”
帕希：“也对，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这个图标还能换个角度看，不是这张大网捕捉了眼睛，而是以眼睛为中心辐射开去。「眼」代表窥视者，那张网的所及之处就是他的意识所到范围。”
麦考夫沉吟片刻，这个思路不无可能，而窥探者位于竖目城的可能性不低。
眼睛是横是竖从观测角度出发的，如果把捕梦社的标识转90°，也就变成了网捞竖目。
这个标识是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
信息在传递中难免失真，D先生的前辈在跨界读取图标时有了误读也说不定。
麦考夫：“现在可以试试从这几个角度询问真相镜，是否有这类人群给托马斯提供炸/药配方。嫌疑人是否也给托马斯提供过粘在他眼周的黑色不明粉末。”
莫伦：“也要清托马斯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神魔粉」。我认为托马斯之死不是单纯的意外。他所谓的买家是幕后操纵者的可能很高，他死了，买家就能零元购了。”
艾莉丝认同这个想法，“如果没有真相镜，我们不可能只用三小时就锁定被劫物品的位置。这次让我们抢了先，赶在买家之前把魔力能源给找了回来。”
艾莉丝环视一圈，问其他人，“各位还有什么建议？”
有人指出：“真相镜不一定能显示是谁操纵意识托马斯的意识，说不定会再次黑屏。我们可以换个方向，询问对方只准备了今天这一场抢劫吗？除了托马斯，有没有控制别人？”
艾莉丝微微颔首，“这个想法很好，还有吗？”
另有人说：“托马斯考利与四位同伙都是养活自己就全家不愁的单身汉，所以敢不管不顾地搞抢劫。这个逻辑，我信。但我不信托马斯没有见过买家，而只是听信梦境里的一个声音，那也太冒险了。”
艾莉丝：“对。论上，只要托马斯与买家有过实际接触，就会在真相镜里反映出来。”
莫伦听着大家的谈论，对真相镜的认知更深了一些，它确实类似魔法版天网。
有别于电子监控要处处安装摄像头，真相镜是通过无形的魔力因子收集信息。
它并非无所不知。就像道路摄像头无法捕捉人脑子在想什么，真相镜也只能捕捉人表现出来的行为，而不能了解人的意识世界。
怪不得镜面提示语说了它无法100%还原发生过的事情。
众人把问题逐一汇总，前往顶楼临时的藏镜室，针对性地对真相镜提问。
镜面的显示令人喜忧参半。
好消息：竖目城内没有第二个团伙在制作炸/药。
其他消息就有些指向模糊了。
真相镜给出的景象，管控药粉「神魔粉」是托马斯自己去购买的。
他从今年年初开始服用这种药粉。最初是为了治疗失眠，但是效果不算好，反倒引起了成瘾与幻觉的副作用。
今年四月中，他去买了出现在眼周的黑色药粉原材料。
分别是「听月草」、「星眠菇」、「忘忧木」。
偏方说把这三种魔植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后吹入眼睛，可以有助眠的效果。
这三种魔法植物已经无法在野外找到。
托马斯买的都是药房犄角旮旯里的陈年旧货。
很便宜，因为这些风干植物存放超过五十年就失去药性，而他买到的都是七十年前魔核消失前采摘炮制的魔植。
这批药材早就应该失效了。
然而，真相镜显示托马斯依照这个药方操作三次，他的失眠症被治好了。
这点就奇怪了。
艾莉丝等人表示没在哪本魔药书上见过这个偏方。
再查是谁给托马斯偏方。
镜面显出了一个相貌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时间是今年四月七日的夜间，地点在竖目城的「欢乐酒吧」。
托马斯希望通过饮酒改进失眠，男人坐在他旁边，看似无意闲聊，说出了这个偏方。
两人甚至都没有交换姓名，之后也没有再见第二面。
之后，托马斯的生活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做了十年的建材装修生意，但从今年六月失眠痊愈后，居然捣鼓起了炸/药。
配方来源不明，镜面呈现黑屏。
由此看来，托马斯在酒吧遭遇的不明男士，与他突然的转变有关。
酒吧里的中年男人是谁？
真相镜虽然能照出一个人的真名，但必须要求那个人至少一次曾经站在镜子面前。
帕希负责竖目城人口登记管已有五十年，她完全对这个男人没印象。
“我不记得见过他，难道他是在城里出生的？或是来的时候年纪太小，长大后脸型发生巨大变化？”
巡逻队队长尤里也摇头，“这五年来，我自认走遍了竖目城的大街小巷，对这个人也没印象。”
不明男士有着走入人堆里最不起眼的样貌。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毫无记忆点的一张脸。
再问魔镜，这个男人的相关消息与他现在的位置。
镜中场景令人错愕。
一幕幕与如今竖目城截然不同的景色出现了。
半空有人乘坐飞毯与骑着扫帚飞过，城中央是巍峨宏伟的魔法学院，街上人来人往都穿着巫师袍。
那是百余年前的竖目城，有一个男婴在魔法学院附近出生。
他被起名为吉米纳尔逊。父母都是魔法师，表面上经营着一家成衣铺。
说是表面，因为在纳尔逊家发现了与捕梦社图标相差无几的图案——有一张网，网住了一只竖着的眼睛。
再从这个标识去询问魔镜，显现出百余年前有七十六名相关人士四散在梦幻大陆，看起来都很普通，明面上没有任何交集。
真相镜被问及目标人群怎么联系时，又一次黑屏了。
这说明该组织是通过梦境联络，而选择这种手段是为规避魔法物品的探测。
不过，这群人仍旧没逃脱人的范畴。
组织绝大多数都死了，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两人的最后行踪是在七十年前魔法学院被毁的那天进入竖目城。
男人是与抢劫犯托马斯见过的吉米纳尔逊，女人是范妮韦恩。
然后呢？
真相镜没能显示出当时吉米与范妮的具体去向，而是出现了雪花屏的场景。
莫伦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艾莉丝自知对魔镜了解不多，刚才托人借来了一本绝版手抄本《真相镜的13种意外情况解读指南》。
她一页一页翻，找到了对应情况，“这个，第三条。雪花屏是因为事件发生时，所在地的魔法因子暴乱，有些场景显示不出来。”
艾莉丝：“时间对得上。七十年前，魔法学院被保罗霍德华夷为平地。当时的魔法暴动非常剧烈，整整十天，竖目城都被困在飞沙走石里。”
“这两人选择入城的时机倒是取巧。”
莫伦一边吐槽，一边再次解除镜面禁制，询问吉米与范妮现在的位置。
这次没再出现雪花屏，而是变成了夜色里的浩瀚星空。
啊？
这场景更叫人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难道两人升空了？
莫伦又询问魔镜那两位凭什么维持七十年的样貌不变，这些年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真相镜仍旧很安静，只显示出群星闪耀的景色。
艾莉丝揉了揉眉心，再次翻阅《解读指南》。
虽然书里没提到星空，但有一条镜面异常状况与这种情形吻合。
「第九条：询问目标对象去向，镜面出现意味不明的场景时，说明其所在地点存在高于真相镜魔法规则的反咒措施。镜中场景是一种线索提示，需要查询者进一步自行判断。」
大家不免神情一僵。
魔镜是人制造的，论上存在另一种魔法规则克制它，但遇到这种情况的概率非常低。
此前没有相关记录，才会让真相镜冠以知道梦幻大陆所有事的荣誉。偏偏今天怪事特别多，万分之一的意外出现。
帕希慢吞吞地说：“活得久了，什么鬼都能遇见。其实大伙也不用太惊诧，这事在逻辑上说得通。吉米与范妮在魔核消失后还能保持七十年外貌不变，说明两人不简单，为什么不能屏蔽真相镜的探查呢？”
话是这样说，却又让案件调查陷入了困境。
特殊调查队只能离开藏镜室，另谋他法去破解浩瀚星空的意思。
莫伦与麦考夫没有立刻离开，等其他人先行离开后，有事单独询问真相镜。
要问的正是魔核治愈计划。
两人通过七天的调查，获知竖目城有许多相关研究，但由于缺少必要条件，每个方案现阶段都不可行。
眼下，询问在城内是否存在有一个地方或一种研究能够分离保罗霍德华吞噬的魔力，将它用于治疗重伤的魔核？
镜面并非不知答案时的纹丝不动。
它缓缓浮现了一个场景，但令两人眼神一凝，出现的竟然又是静谧星空。
夜黑得深邃。
星星一闪一闪，似在诉说一个隐藏的秘密。
居然合流了！
想要找到通关的方法，等于要找到捕梦社成员的去向。
当务之急，必须破解“星空”的含义。
*
*
任务倒计时不会为了任何事停止。
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天……，在寻寻觅觅里又过了七天。
在竖目城内，“星空”不少见。魔法学中有专门的占星分支，也有利用星空构建魔法阵的学说。
七天查找，毫无收获。每天询问真相镜，也都没有等到头等嫌犯吉米与范妮现身的消息。
这两人很可能通过梦境手段获知托马斯的死亡与赃物被银行追回，所以没有抛头露面，而是选择继续蛰伏。
如果能打持久战，麦考夫当然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对方冒头。
然而，不存在如果。
最终任务的通关倒计时显示只剩「六天」了！
这段时间，麦考夫与莫伦没有再回公寓休息，而是在竖目城图书馆的孤本珍藏库中打起地铺。
捕梦社能逃脱真相镜的窥探，是使用了一种反制魔法。
如今城里众人都无法使用魔力。
艾莉丝征求了许多魔法论大师的看法，全都不知这种反制机制是什么，得到的建议只有查询古籍。
需要往六七百年前找。
魔镜是梦幻大陆魔法学院创立雷勒的晚年作品，当时的魔法规则在时间变迁中有了变化。
追本溯源才有可能发现一二蛛丝马迹。
还要祈祷这类记载没有被毁，因为保罗霍德华夷平魔法学院，让学院里珍藏的典籍也都化作烟尘。
竖目城的图书馆是猎巫运动开始后建造的。
骷髅军从大陆各地抢救来的魔法书籍，把它运到了这里。
平时，很少有人借阅事涉六七百前魔法的孤本古书，因为它对改变梦幻大陆现状的帮助太小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莫伦与麦考夫也是体会一把这种感觉。
是夜，孤本库内烛火幽幽，时钟指向「23:57」。
麦考夫很困了，放下羊皮书。
对莫伦说：“我去躺一会，您也别看得太晚，总得休息一会。”
莫伦点头，“再看半小时，我就熄灯。”
“晚安。”
麦考夫说着，躺到一旁的地铺上。和衣而睡，只准备休息三四个小时。
沾到枕头，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醒未醒，仿佛置身魔法鼎盛时期的竖目城中，四周人脸却又模糊不清。
这是怎么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对！
麦考夫很快高度警觉起来。
任务者是不会做梦的，在现实与任务世界都不会做梦。上次莫伦在死亡森林小镇做梦时，寄生灵冒头操控了身体。
现在是保罗霍德华的意识提前苏醒了吗？
这意味着危险悄然而至，一触即发。
麦考夫确定一旦让保罗掌控身体，他会毫不犹豫地对莫伦下杀手。
不！自己必须立刻清醒！
第203章 Chapter203
Chapter203
想从梦中醒来, 不是你想醒就能醒。
麦考夫强烈渴望挣脱梦境，但主观想法再强烈，也未能得以实现。
无奈，他观察起四周状况, 寻找离开的方法。
很快发现了一种诡异现象。
眼前是仿造竖目城魔法时代的白天街景。
城市布局与之前在真相镜中看到的吉米纳尔逊出生年代相似。
诡异的地方不是来往魔法师都是无脸人, 而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影子, 除了自己！
麦考夫转头，看到落于背后的黑影。
它完全不符合光成像的规律，地面上有一个异常清晰的人形影子。
赫然是保罗霍德华真实身形的模样，身高体型完全一致！就连头发丝也近乎根根分明, 就是保罗被混乱魔咒封印当天的造型。
麦考夫有了猜想。
这次大概不是保罗诱发的梦境，而是捕梦社构造的意识空间。
捕梦社凭什么能连接到自己？
因为自己接触过托马斯考利尸体眼周的黑色粉末？当时明明戴了手套, 没有碰到有黑粉的尸体皮肤。
还有其他人也被拽入这个梦境吗？
麦考夫记住了初始位置，准备先去城市中心的魔法学院。
想看一看梦境能模拟到哪种程度, 它可以把学院的各种细节，比如魔纹、藏书等都完全复刻吗？
沿途看到不同的商铺。
衣食住行, 各种货物的细节都得到呈现。比如一只苹果烂了洞，蛆虫正从洞里探头探脑。
麦考夫却很难估测自己“走”了多久。
他感受不到脚踏实地, 虽然是用双脚行走，但引力发生了变化, 更有一种快要飘起来的感觉。
或许过去二十分钟，或许更久。
按照竖目城的建筑格局, 前方百米即将抵达目的地时, 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前路, 让空间忽然扭曲起来。
突然, 他接到来源不明的意识。
对方问：〖你想进入魔法学院吗？想重新获得魔力吗？我可以给你这样的机会，你要把握住！』
麦考夫正想问清楚, 忽然眼前一黑，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把他甩出去。
最后一眼，他转头看向地面的影子。
绝非错觉，影子不再是平贴在地表，居然抬起一个微小角度！
“咚！”
地铺发出了一阵闷响。
麦考夫猛然睁眼，直起身，发现自己仍在图书馆孤本库房的地铺上。
左脚脚尖钻心地痛，刚刚小腿抽筋，无意识让脚指重重踢到了一侧墙壁。
侧头，看到窗帘半遮半掩，透入微微发亮的天光。
居然已经是早上。
麦考夫有种时间被偷了的错位感。
他觉得没睡多久，在梦里也就过了十几分钟，一夜竟然过去了。
莫伦听到声响，立刻清醒。
望向斜对角，发现麦考夫神色有一丝茫然。
莫伦：“您还好吗？”
麦考夫闻声，下意识地身体后退。
拉开双方的距离，不给体内的保罗有伤害莫伦的机会。
莫伦见状微微蹙眉，肯定地说：“您做梦了，梦到保罗霍德华了。”
“是的。”
麦考夫揉了揉眉心，慢一拍感到脑袋发胀，也许是危险梦境的后遗症。
他没让莫伦担忧发问，当即把古怪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个意识，我觉得是吉米纳尔逊的可能性很大。说是给我一个机会，就是一场哄骗式的利益交换。在他唆使托马斯炸银行盗窃失败后，想要换个方式盗取存储魔力能量的炼金物品。”
麦考夫疑惑的是为什么是自己，“不他为什么能连接我的梦境？照来说，给任务者造梦最难。不知道调查队其他人有没有相似的梦？”
莫伦抓住另一个重点，“清醒前，您看到疑似保罗霍德华的影子位置发生了移动，从紧贴地面变为微微抬起。有由猜测当影子直立时，保罗就会完全清醒。”
麦考夫缓缓点头。
正如频繁使用魔力会打破身体内脆弱的能量平衡，让意识与虚构梦境发生过多交集，很可能也会促使保罗提前苏醒。
莫伦沉默了，这个消息极其糟糕。
保罗霍德华的提前苏醒，对两人都是致命威胁。
以今天的情况来看，如果那个意识真是捕梦社的吉米，他为了获得储存魔力能量的炼金物品，99%会再次连接麦考夫的梦境。
每次连接都是让保罗提前醒来的催化剂。这次有惊无险，下次呢？
清晨窗外枝头鸟鸣啾啾，室内的气氛却格外沉重。
“包括今天在内，通关时间只剩六天了。”
麦考夫打破沉默，“这几天的查找毫无收获，梦的发生又不受我们控制，那就只能冒险。我想或是顺着梦境找出捕梦社藏身地点，或是把吉米、范妮给钓鱼钓出来。”
莫伦紧紧抿唇，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但也不能毫无准备去冒险。
她还是试图寻找主动权，“等会先去找艾莉丝，问清楚其他人是否做梦了。如果只有您一个人被拽入那个意识空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麦考夫：“请说。”
莫伦：“黑色粉末，我也接触了，但我没被捕梦社选中。说明您有大家都没有的东西。”
麦考夫秒懂，“巨量的魔力。”
莫伦：“也许不仅如此。已知等价交换是魔法第一原则，捕梦社构建出一个细节逼真的梦境空间，所消耗能量从哪里摄入？只是日常饮食就够用？不必用到一些魔力吗？”
麦考夫顺此思路推论，“捕梦社所在的秘密空间存在高于真相镜的魔法规则。真相镜要消耗环境里的魔力因子才能顺畅运作，那个秘密空间以什么能量维系呢？”
“这就是关键。”
莫伦说，“我猜吉米与范妮藏匿地点有持续不断能量，这个地方与魔核有一定关联。能量强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让那俩人维持了七十年的冬眠状态。”
真相镜显示吉米与范妮是七十年前进入竖目城，之后一直没有看到两人在城里出没。
直到今年四月七日，吉米与范妮终于现身，还与七十年前的长相一模一样。
在城中走了一圈。当天夜间，吉米在酒吧与托马斯搭话。
这两人却也只现身了一次。
莫伦：“吉米现身的时间点，恰好是您触发废城照明魔纹的三天后。再结合我们之前猜测，捕梦社与寄生灵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那么与其说捕梦社能感知所有魔力，不如说对一种魔力尤其敏锐。”
哪种魔力？
答案呼之欲出。
麦考夫明白了，“您的大胆猜测是吉米与范妮藏在了魔核附近！”
莫伦微微颔首，“那俩人至少能定位魔核。”
魔核是最核心的魔力能量源，藏于地下。
说它有实质，但又似空气，看不清也很难实感触碰。健康的魔核不会停滞在某一点，而是在某一片区域游走。
六七百年前在竖目城修建魔法学院，因为这块区域与魔核运动范围的距离较为接近。
如今确定梦幻大陆的魔核不是死亡，而是病危。
第一版治愈计划，希望通过魔法阵把炼金物品里凝聚的大量魔力注入病危魔核，中途却惨遭保罗霍德华偷天换日。魔核消失后的七十年间，人们再也无法捕捉它的存在。
莫伦与麦考夫在真相镜里目击事发经过。
可惜，两人对于魔法学缺乏高深见解，对当年魔法阵被截断无法做细节分析。
比如保罗是100%阻断魔法阵进程，还是99%阻断？
莫伦：“之前尚不清楚，但从您今天的遭遇反推，保罗吸收的能量恐怕不是全部来自治愈计划制造的炼金物品，还包括了一丝魔核能量。”
也许是治愈过程被打断，部分魔核能量反渗入了炼金物品。
今年四月，吉米的苏醒是感知到了遥远方向上有魔核能量的异动。
麦考夫：“我的梦境被捕梦社锁定，对方是嗅到了魔核能量的气息。这样的话，吉米一定会发动第二次梦境，弄清楚为什么竖目城里有人沾着魔核气息。”
莫伦：“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我不想同意，那太危险了。”
麦考夫无需莫伦说明，就知道她的提议是什么。
竖目城有用于储备魔力的炼金物品。
借一只，往里面注入保罗盗窃的魔力。随身携带这件东西，说不定也能吸引捕梦社的注意，引起梦境入侵。
莫伦：“您也说了是‘不想’，而非‘不会’。”
麦考夫给出标准假笑。
他只说“不想”是深知很难说服对方，但也要坚定表达自己的态度。
莫伦循循善诱，“我知道进入捕梦社构建的梦境是高危行为，但您要看有利的一面。如果我能入梦，我也该有科德尔教授的意识跟随。万一遇上保罗提前苏醒时，我们就有助力了。”
麦考夫一针见血地问：“您如何保证科德尔教授也能提前苏醒？”
莫伦一点也保证不了，她完全没感觉到原身意识清醒的迹象，但还有很正当的由。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莫伦反问，“即便我不入梦，一旦保罗清醒，您认为我能逃几分钟？”
麦考夫：“所以我也有一个建议。今夜入睡前，我想在身边放满炸/药。一旦您发现问题，直接点燃引线。您直接炸死他，这样您也能通关了。”
那么你呢？
莫伦没有问出口，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让我亲手炸死你去换一次活的机会，这对我来说不残忍吗？」
麦考夫故作轻松：“之后，我能用上您兑换的特殊奖励复活。”
“啊哈，是啊！”
莫伦嘲讽，“您复活成一只孤魂野鬼，飘在这个世界，说不定哪天就‘啪’地魂飞魄散了。要知道我的记性很差，很快就会忘了您这只傻鬼的存在。”
麦考夫反而露出真诚笑容，“那样就太好了。忘了我，您更能顺利开始新生活。我不用担忧一位法医变成妄图用余生突破时空壁垒的炼金术士。”
莫伦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对于这次任务，我最不满的是魔力被封存在你的这具身体里。”
麦考夫却认为这是糟糕透顶的最终任务里，唯一让他满意的地方。
“很庆幸是我拿到的角色。”
这让他与保罗霍德华这颗不定时炸.弹绑在一起，有机会把生机的希望留给莫伦。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向对方。
一分钟后，莫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似乎服软地以退为进，“这样吧，我们都退一步。”
“您就让我试一次，一次就好。梦境世界里，在代表保罗意识的影子完全直立之前，我们应该还算安全。
下次您再入梦，极有可能是唯一且最后一次的安全行动机会。我们两人去找梦境秘密，比您一个人有效。”
麦考夫没有给出赞同回应。
他很难做到明知前方危机重重，但让挚爱的人身陷其中。
莫伦：“请不要让情感左右您的智，您很清楚这个做法很好。”
麦考夫绝不承认感情用事。
明明他睡在炸/药里的方法才最稳妥。莫伦不选，难道不是个人情感上ῳ*Ɩ 接受不了吗？
莫伦也坚持认定自己的提议最性。
“捕梦社有两个人，外加一个不定期苏醒的保罗。在梦境世界，您是准备去找解决方案，还是故意要去一打三？明知有更好选择却拒绝执行，这是很愚蠢的行为。”
“您是想转投愚蠢的怀抱了？”
莫伦挑眉，“亲爱的，您该不会是故意想听我骂点难听的话吧？”
麦考夫微微一怔，他捕捉到了关键词「亲爱的」。
真没想到莫伦会说出这个词，要是自己再不同意，他断定后果很严重。
“好。”
麦考夫没让莫伦使用更锋利的语言武器，终是无奈点头，“但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试一次。”
莫伦非常配合地停止念叨，立刻往门外走。
“行动起来。随便吃点早饭就去找艾莉丝，验证我们的猜想。”
两人要进行一起入梦，还要先确认其他人都没能被捕梦社接入梦境空间，才说明刚才的这番推论正确。
＊
＊
竖目城，地下某角落。
这里有着地下世界的幽暗，半空却又闪动一簇簇光亮，似群星散落在苍穹夜空。
范妮极度不满地怒斥吉米，“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把那个男人接入梦境空间？！你的感觉是被猪吃了吗！你没感到他不正常吗！”
两人能观察竖目城众人的梦境，以而知道外部发生的事情。
不过，把人的意识接入构建的梦境空间必须有前提条件，要发生一定的联系。
像是托马斯考利，是通过他吹入眼睛的黑色药粉。
三种魔植的药性早就失效了，但药材生长时被注入的捕梦社特制引梦力仍然有效。
吉米直气壮地回怼：“他要是普普通通，我都不搭他，也没法把他抓进梦境空间。他身上有魔核气息，你察觉不到吗？”
吉米指着四周愈发暗淡的「星光」。
“这里的能量快耗尽了！必须找到充足魔力启用备用魔法阵，设法一举离开这个魔核濒死的鬼地方。托马斯的抢银行行动失败，我们快没时间了。我能不尽快行动吗？”
范妮深呼吸，她当然感觉到有魔核气息的人出现在竖目城，这就是大问题。
“当年，保罗炸毁魔法学院，我们怀疑他窃取了用于治愈魔核的炼金物品。所以谁有魔核力量，谁就是保罗。我们能休眠，保罗就不行吗？你把那个疯子接入梦境世界，不是自寻死路？”
吉米摆了摆手，“「烟花客」不可能是保罗，否则怎么会把真相镜一起带回来，那不是自投罗网？”
范妮撇嘴，“要不怎么说保罗是疯子呢！好，就算他不是保罗，他身上的问题也很大。梦境世界是捕梦社代代相传下来的，以前所有被接入的意识，我们都能看到被接入者的样子。今天你却看不清这个男人，他就像一团雾气。”
吉米咬着下嘴唇，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问题。
他却还是摇摇头，“别多想了，这种情况应该与魔核有关。我们没时间了，只剩六天，不能离开就会死。必须找到可用的能量源，而来自魔核的力量更合适。今天晚上我要再次链接。”
吉米劝慰范妮，“不用慌，没人能找到我们的真实位置。你别忘了，进入这里的密钥藏在梦境空间。谁能想到进入位于现实的密室，它的钥匙居然藏在梦境世界。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猜到了，但在我们操纵的捕梦社地盘上，还能让外来者找到密钥？”
吉米很有自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204章 Chapter204
Chapter204
昨晚, 是否有其他人被拽入过梦境空间？
向调查队众人询问一圈，得到了否定回答。
除了麦考夫，其他接触过托马斯尸体的那些人都是一夜无梦，没有发生古怪梦境。
这样一来, 莫伦与麦考夫基本能判定相关推测正确。
今夜变得至关重要, 是两人唯一一次相对安全的入梦机会。
只有成功找到通关线索, 没有失败的选项。失败就意味付出生命的代价。
立刻准备，购置特殊炼金物品与一堆制作炸/药的原料。
要获得这些物资，不得不向艾莉丝坦诚了一半的真相。
麦考夫说是昨夜被拉入奇怪梦境世界，想要今夜再冒险一试, 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麦考夫没有更改最初设想。
虽然同意让莫伦随身携带沾有魔核气息的炼金物品，但各退一步意味着他也坚持今夜睡在炸/药的包围圈中。
必须留一个应急手段, 万一保罗以闪电的速度苏醒，趁他来不及反应炸死他。
今夜两人肯定不能睡在图书馆。
需要选择位置偏僻空旷的两套相邻住宅, 避免误伤，不能有第三人进出。
在其中一栋房子布满炸/药, 引线延伸到隔壁。
最想的情况，是保罗没醒。
次一等是莫伦先于保罗脱离梦境空间, 引燃炸/药。
最坏是在梦境空间，两人被苏醒的保罗团灭。那就只能希望艾莉丝等人反应迅速, 把危险灭杀在初始阶段。
对这样的安排，莫伦只能无奈点头。
对艾莉丝提出物资需求时, 却不能明说两人所在身体的主人究竟是谁。
借口是现成的。
一口黑锅甩给捕梦社, 表示怀疑这个组织掌握秘法, 可以入侵控制他人身体。
麦考夫生怕做梦醒来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宁可被炸死，也不要被异端入侵。
这番话, 他说得平静。
倒是把艾莉丝给听得很感动，恨不能原地颁发两枚「竖目城三好市民」的勋章，以感谢两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的梦境潜伏版调查。
艾莉丝大手一挥，立刻安排了合适的住处、充足的炸/药原料与最好的储存魔力炼金物品。
日落西沉，月上枝头。
莫伦与麦考夫经过一个白天从快从速的准备，入住竖目城北空置多年的相邻木屋。
在两栋木屋的百米外，艾莉丝与调查队扎营，随时预备给以援手。
万事俱备，只待入梦。
这种时候很容易睡不着。
两人更不确定是否会去往同一个梦境世界。
捕梦社究竟能虚构几个梦境空间？
两人如何反向锁定控梦人的方位？
真相镜提示给出的「星空」图像究竟是什么意思？解开这道谜题的线索藏在哪里？
一切都是未知。
莫伦也不知道仅凭炼金物品里的魔核能量气息，是否可以让她也被捕梦社接入梦境空间。
闭起眼睛，思绪万千。本以为今夜入睡有点难，但不知不觉就困了。
意识再次清醒时，她有种失重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能飘起来。
眼前场景与麦考夫描述的梦境空间一致。
看不清往来人群的脸，但可以清楚地看到路人们都没有影子。
自己不一样，身后地面紧紧贴着一道黑影。
黑影外形与科德尔教授的身形一模一样。
莫伦没有在视野范围内看到麦考夫。也许是对方尚未入梦，也许是分到了不同的初始点。
两人约好的汇合地点是魔法学院正门，如果一直见不到面就各自寻找线索。
入睡前，最后一遍研读了竖目城老地图，把百年前的城市格局牢记于心。
这会瞧着街景，瞄到异常眼熟的店铺名。
『纳尔逊成衣铺』位于路口转弯处，这间店就是吉米纳尔逊的祖传店铺。
莫伦又观察了四周建筑物，发现与老地图有些许出入。
比如一些店铺换了名字，又如梦境空间比实际中缺失了一条小巷等等。
梦境世界不是一比一仿制旧日竖目城。
莫伦不着急去魔法学院，先走入了成衣铺。
其中有四位无脸人，分别是店员与客人正在做交易。她听不到四人的说话声，只能从这些人的肢体动作判断是买卖衣服。
莫伦走到柜台前，企图与无脸店员搭话，但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这倒真有些做梦的感觉了。人在梦里，有时就是想说话又发不了声。
换个试探方式。
她拿起货架上的一顶礼帽，朝着店员挥了挥，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结果店员毫无反应，就像完全没看到她的存在。
怎么回事？
莫伦疑惑，摆着帽子的货架空了，店员却置之不。
她索性一手拿着礼帽，另一手又抄起了一双精美鞋子，直接离开店铺。
走出店门，帽子与鞋子都在手里。
回头看成衣铺，仍然没给出任何反应。
这感觉有点怪。
梦境空间似乎是既定的程序，不够智能，无法与外来者进行交互行为。
另一方面，外来者又能对所在环境做微调，而不是直接让她无法触碰店内物品。
昨夜麦考夫出于谨慎没有触碰这里的东西，眼下做不了横向情况比对。
莫伦拿着帽鞋，有了新打算。调整方向，先在城里走一圈。准备一路走一路试，哪些物品不可被移动。
像是这种虚构空间并非胡乱编造，它有一定的基础逻辑，不知能不能试出逻辑漏洞。
另一侧，麦考夫的意识在与昨天不同的接入点醒来。
第一时间回望身后，代表保罗的暗影比今早梦醒时又抬高了些许，已然与地面呈15°夹角。
当暗影90°站立时，保罗就会苏醒。
麦考夫仿佛能听到身后那颗炸.弹即将被引爆的倒计时声。
危险步步逼近，需要立刻找到捕梦社。
想要立刻连接上把他抓来的意识，却发现无法开口说话，只能表达强烈的见面渴望。
麦考夫不确定捕梦社是否发现保罗也入梦了。
捕梦社想要的99%是魔核力量，应该清楚七十年前是保罗破坏了治愈计划，那又是否知道他藏起了巨大能量？
假定吉米与范妮知情，是被渴求冲昏头脑，不管不顾见到魔核气息就去捕捉，还是有充足把握能在梦境空间干掉保罗？
麦考夫带着疑问向魔法学院方向出发。
一路观察梦境，一路不断尝试钓鱼，默念『你在吗？昨天你的问题，我想面谈。我要获得魔力，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从今天的入梦初始点往魔法学院正门走，直线距离比昨晚更近，约二千米。
走着走着，感到异样，街景有了细微变化。
起初六七百米的街景细致逼真，仿佛真实竖目城的一砖一瓦。
随后空间蓦地一阵扭曲。
建筑物在几秒内像是S形变形，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只是无脸路人的数量锐减，前方路口从十九人变成了三人。
是有突发情况吗？
不等麦考夫细究，昨天遇上的那道意识出现了。
『幸运儿，欢迎你再次来到梦之城，渴望恢复魔力是你做出的最正确选择。
按照等价交换原则，你很清楚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麦考夫听后，似乎迫不及待地问『我要做点什么？』
不明意识：『进入魔法学院，前往2号教学楼，在202室取出土黄色盒子，里面是一包肥料。用它给学院东侧的忘忧树施肥。等你做完这一切，我会再联络你。』
麦考夫试图追问，但对方直接切断了联络。
找树木施肥？
这算什么考验？难不成这段路很难走？
按照捕梦社期望获得魔力能量的角度来推测，在梦境空间所有的“考察”无非是确认被选中的人能否带来魔力。
所谓“施肥”大概率是一种掩饰，事实上是要检测自己所携带的魔核气息纯度是多少，数值是否庞大。
触肥料会不会是一种特定检测试剂？
忘忧树则是一种变形魔法秤，可以衡量出施肥人蕴含的魔核气息数值？
麦考夫暗中猜测，但没有放慢脚步。
在捕梦社构造的梦境世界，必须假定对方可以随时监控城内动态，他尽可能不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是为莫伦争取时间。
让捕梦社把监控的主视角放在自己身上，而让莫伦打着找人的旗号在城里多转几圈勘察线索。
麦考夫看似满怀期待地走向魔法学院，却将异状收入眼底。
越靠近学院正门，越有一种街景在退化的感觉。好似见证华丽服装在急速褪色，从光鲜亮丽变成灰扑扑的旧衣服。
梦境空间一定出现了突发状况。
麦考夫瞧着身后影子，保罗意识暂无异常，难道是莫伦对梦境空间做了什么？
在这里她能搞出点什么动静呢？难不成还能凭空手搓炸/弹？也不符合客观逻辑吧？
*
*
此时此刻，梦境空间的核心主控区陷入一团混乱。
这次，吉米与范妮的意识一起操纵梦境。
为了赶在魔核彻底坏死湮灭前，获得足够能量离开梦幻大陆，今夜是兵行险着。
明知怀有魔核气息的「烟花客」有问题，还是对其展开了梦境连接。
这种梦境链接，要求对方身上有捕梦社可以定位的能量源。
因此，在输入连接对象的参数时，没有使用链接“梅杰汉密尔顿”的意识，而是连接“竖目城内拥有魔核气息”的人类意识。
昨夜，吉米用此参数把“梅杰汉密尔顿”抓入梦境空间。
今天照抄昨晚流程。
不料，意外突至。不清楚是哪一步出了错，核心操作区发出超载警告。
为什么会这样？
吉米与范妮都傻了。
梦境空间曾经同时承载捕梦社上百人的意识也没出现这类警告，怎么突然超载了？
“哔！”“哔！”
监控屏不断发出刺耳的提示音，一直在显示能量不足。
范妮慢一拍反应过来，今天接入意识的可能不只“梅杰汉密尔顿”。
如果有别人使用了炼金物品注入含有魔核气息的能量，按照链接参数，其意识也会被抓到这里。
那也不对啊！
即便多接了几个人，又怎么能造成超载状况呢？是因为梦境空间的能量不比从前了吗？
范妮立刻检测全城，试图找出霍乱源头。
“梅杰汉密尔顿”不同于其他别接入意识，他是一团雾气。
如果这种异状与魔核有关，那么城里多出来的外来者，该表现为第二团或更多团被雾气。
吊诡的情况发生了！
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在梦境空间压根没看到第二团雾气！
“啊——”
范妮不由抓了一把头发，烦躁地尖叫，“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我们怎么会遇上史无前例的糟糕情况！”
吉米也是一脸铁青，但又不想放弃今夜的梦境链接。
“超载就超载吧。先把梅杰汉密尔顿骗去检测，确认他的魔核气息浓度。只要肯定这人怀有足够多的能量，就把他投入转化阵。”
范妮直觉不安，开始在操纵室走来走去。
梦境世界的引力不同。她走路没有声响，更是鬼魂漂浮。
吉米瞧着范妮顶着扫把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他看了不免心浮气躁，“你能不飘了吗！飘着飘着，你还能想出所以然？”
“别吵！”
范妮努力翻查记忆，试图解释今夜的异常情况。
最后得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解释，“这个世界上能够屏蔽梦境空间的人，恐怕只有科德尔教授。是她发明的灭巢阵，把寄生灵连根拔起。”
当年，由于寄生灵能随时入侵人的意识，得以提前获知人类的围剿计划。
魔法学院的围剿主力军，都是寄生灵的重点监测对象。
那样一来，要消灭寄生灵就先要在个人意识里布置屏蔽措施。
“科德尔教授研发灭巢阵，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事后人们猜测她掌握了某种屏蔽窥探意识的秘法，用它武装个人意识，但一直都没得到正面回答。”
范妮越说声音越轻，“梦境空间对外来者意识的链接，与寄生灵的做法高度相似。论上，那种秘法也能屏蔽我们的搜寻。”
吉米一听，差点把头摇断。
“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觉得科德尔死而复生了？还是觉得她把秘法传给了别人？
昨天，你认为我把保罗招来了。今天，你又觉得科德尔来了。下一步该不会猜测两人联手一起攻入梦境世界？！”
吉米不相信这种猜想，太荒谬了，荒谬程度堪比梦幻大陆的魔核还能痊愈。
“如果两人活着，就是不死不休。难道你还信了小道消息造谣的两人是情侣？”
范妮其实也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它过于离谱了，不可思议到了让人怀疑人生的地步。
范妮只能把困惑搁置，注视着代表梅杰汉密尔顿的雾气，等待他傻傻地掉进检测的陷阱。
正当观察到这团雾气进入魔法学院的二号楼，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炸起。
核心操纵区突生剧烈地震，空间骤然扭曲，让警报声飙起。
【最高警报！最高警报！梦境空间核心规则遭到不明攻击，全境紧急封锁！】
范妮与吉米毫无准备被掀翻在地。
错愕地看到监控屏上的场景，东北角的一条街上居然发生了剧烈爆.炸！
尖顶建筑物「中央银行」，在顷刻间被黑烟笼罩，暂时不清楚被毁情况。
爆炸没有停歇。紧接着银行隔壁的坩埚店也炸了。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吉米与范妮面面相觑，都恐慌起来。
两人100%肯定梦境世界不存在炸.药原料，所以说凭什么发生爆.炸？究竟谁是幕后黑手？
第205章 Chapter205
Chapter205
在爆.炸发生的三十米外。
莫伦望向中央银行与坩埚店上方的烟尘滚滚, 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大号弹弓。
刚刚弹出去并非炸.药，而是一只新鲜苹果与一把旧锅铲，居然制造出了爆.炸效果。
这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梦境空间构建在某种基础逻辑上，一旦违背规则就会出现混乱。
从头说起, 她发现梦境空间的少许道路布局与旧时竖目城的真实路况存在些许出入。
自然而然引出一个疑问, 捕梦社为什么不进行一比一地复刻呢？
把这些存在差别的道路画出来, 发现其轨迹形成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相离的圆形。
这有什么深意吗？
莫伦联想到在福利任务里幽灵船上的见闻。
船体绘制了许多符文，其中好几次出现了成对的红色圆形符号。
它是什么意思？
当时不清楚，而抵达这个世界后也没在《魔纹大全》里找到清晰确定的解答。
圆形有许多意象，其中一条是指代星球。
另外, 真相镜给出捕梦社位置与治愈魔核方法的提示都显示了「星空」。
梦境空间里的双圆轨迹、幽灵船的双圆符号、代表星球的圆形魔纹，以及提示里的「星空」景象, 这些意象之间有必然关系吗？
莫伦不愿放过任何的疑点，即便是穿凿附会, 也要试着先论证一番。
这就要引入另一条线索。
麦考夫更换的终极任务，是用实际行动促成有关保罗霍德华的预言成真。
预言这样说保罗, 「你越杰出，你越接近你的渴望, 越是注定其中一方必将毁灭，在竖目城里化作宇宙的一捧尘埃。」
莫伦将星球意象与这段预言结合在一起看, 忽然灵光闪现。
爱德华洛希计算出一种天文学概念——洛希极限。
即：一个天体自身的引力，与另外一个临近天体对它的潮汐力相等时的距离。
当两个天体相距小于洛希极限时, 较小的天体就会因为潮汐力作用碎散开来, 成为较大天体的环。
将洛希极限的概念投射到保罗相关预言上, 竟是有了微妙的重合。
保罗越靠近他的渴望, 他本身就越接近毁灭。
莫伦再看梦境空间里的两个圆形轨迹。
这些与竖目城真实格局有差异的街巷，能否被解读成不能靠近的“两颗星球”？一旦靠近就必有一方碎裂。
在梦幻大陆, 这个天文概念不是由爱德华洛希提出，自然不叫洛希极限。
它是由六百多年前的星空魔法师埃尔弗里达弗农提出，命名为双星极限。
莫伦无法获知埃尔弗里达弗农与捕梦社创始人是否有关联，但认为捕梦社非常善于把控极限距离。
游走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是捕梦社的拿手好戏。
凭此，它躲过了来自魔法学院、寄生灵、猎巫军的多方探查。
具备这种特性的组织，以天体的极限距离作为设计梦境空间的灵感来源，是有一定的合性。
那就大胆试一试。
如果让梦境空间的“小圆”接近“大圆”是否会引起小圆的崩碎？
莫伦无法移动整块区域，只能把小圆区域里的某些物体投放到大圆区域。
从严谨的天文学角度，这样当然不算两种天体超过洛希极限。
事到如今却只能赌一把，赌这个虚拟空间的设计逻辑容不下这种微小的错乱。
不远处的硝烟弥散证明猜想正确。
当属于小圆区域的物品被投到大圆建筑物上空，那些物品瞬间自爆。
紧接着，梦境空间地动天摇！
莫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她没有再看爆.炸，而是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目前，整个空间好似电脑中病毒后，系统进入高度警备状态。
下一步就该是全面杀毒，她很可能被清扫出去。
在那之前，她希望能再验证一件事。
取梦境空间大圆与小圆的圆心连线，其中间位置开了一家卖床上用品的商铺。
店铺门口，竖着枕头造型的雕塑。
世界各地有不少枕头与梦境相关传闻，将枕头描绘为进入梦境的钥匙。
既然在竖目城里遍寻不得「星空」的具体位置，它的入口有没有可能被藏在梦境世界中？开门的钥匙会不会藏在枕头雕像里？
莫伦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能错过任何一丝线索。
她尽全力朝着枕头雕像跑去。
地面持续震动着，摔倒是难免的。眼下完全顾不上伤痛，摔了就爬起来继续跑。
*
另一侧，核心操控室内，吉米与范妮快要疯了。
最高等级的警告，两人见所未见。
只能现场翻阅操作指南，终于找到了一条类似情况。
【第13条，最高警告，当副圆区物品不慎进入主圆区时，违逆核心规则从而引起爆/炸。
解决方式：重塑副圆区的损耗物品。限时一天，超时会导致副圆区崩塌，从而引起整个梦境空间碎裂。】
吉米与范妮完全傻眼。
不可能啊！梦境空间是虚拟世界，整座城的无脸人与各种物品都是按照既定规则运行。
外来意识没有被授权时，想捡路边的一块石头，手掌也会穿石而过，根本拿不了石头！
怎么会有意外发生呢？
范妮大叫：“一定是规则漏洞！具备某种魔力的意识体不受限制。科德尔教授最擅长突破限制，一定是她回来了！”
“行了！别猜了！”
吉米没时间进行各种猜想，迫在眉睫的危险突然出现。
“外来者不通过授权就能触碰空间里的物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对方能够取走被藏起来的门钥匙！”
吉米：“别管到底是谁来了，马上把带有魔核气息的外来意识全部清除出去！”
这会也顾不上检测魔核能量了。
梦境空间一旦崩塌，与它深度绑定的两人将会被重伤。
平时把外来者意识踢出梦境空间，易如反掌。
然而，现在处于特殊状态。
空间自动开启全境紧急封锁模式，必须先进行一层层的魔法阵解锁，才能把人给赶出去。
范妮一听，危机感暴涨，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现在只能自我安慰，“没事的，对方一定想不到至关重要的门钥匙居然藏在一家床上用品商店门口的枕头雕像里。”
吉米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但愿吧，梦神在上，保佑我们逢凶化吉。”
两人立刻投入解锁赶人操作中。
*
城内路上，莫伦争分夺秒地奔向枕头雕像。
之前勘察梦境空间的城市道路布局时，她只经过了一次床上用品商铺。
从店铺门前路过，那座雕像看起来是石膏制作，也不知道是否容易敲碎？
假设雕像里真的藏有一把门钥匙，又能把它从梦境空间带到竖目城内吗？
这些问题在抵达目标地点后总能有一个答案。
十分钟后，莫伦终于跑到了枕头雕像前，直接把它踹倒在地。
“咔嚓——”
雕像应声而裂。
这个雕塑是中空的，内部赫然躺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真的有钥匙！
莫伦马上伸手去抓，却眼前倏然一黑。
不好！强烈的排斥感猛地出现，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压力，想把她挤出这个空间。
一步之遥，谁能甘心。
莫伦死死咬住牙关，不管脑袋都似被压扁，继续伸手去触碰门钥匙。
还剩半米，三十厘米，十厘米，只差最后一点点了。
想要将她赶出去的能量愈发剧烈，眼看就要功亏一篑。
此时，碎裂的雕像下方闪过一道黑影，将雕像朝着莫伦所在位置轻轻推了一下。
莫伦在被完全驱离的那一刻，右手指尖勾到了门钥匙，立即牢牢握住了它。
这时也看清了地面的黑影是科德尔教授的身形。
她来不及庆幸得到对方帮助，更大的忧惧袭上心头。
如果科德尔教授提前苏醒了，那么保罗霍德华呢？麦考夫的情况如何了？
下一秒，莫伦意识回归竖目城。
右手手心躺着那把金色钥匙。这会看清它的细节，它自带一行数字密码锁。三位密码，需要把0~9的数字拨到正确位置。
莫伦在竖目城读了不少魔法书籍，对门钥匙有了一定的认识。
门钥匙几乎都设有口令，手心里的这把是设置了三位数字密码。
莫伦试着转动密码锁，但它纹丝不动，很可能要用魔力去拨动。
密码是什么？
另外，麦考夫如何了？
莫伦攥紧钥匙，跑到窗口凝望隔壁木屋，很快看到相隔十米的对门窗户被推开。
麦考夫脸色煞白，额头满是冷汗。
他大喊：“你快走！还差最后5°，他很快就要醒了！”
刚才在梦境空间，麦考夫为了吸引捕梦社的监视，佯装期待进入魔法学院。
正要踏进二号楼，听到隐约的爆/炸声从东北方向响起，随即空间出现了地震。
本就怀疑今夜梦境空间出了状况，这下可以坐实猜想。
麦考夫企图联络吉米，让混乱变得更乱一些，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他不在魔法学院逗留，想要前往事发地，却发现身后黑影的变化。如果接近爆.炸方向，象征保罗意识的黑影会加速站立起来。
只能往反方向跑，但对延迟保罗苏醒只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
这种突变很可能与梦境空间的能量场骤变有关，而且是不可逆的。
麦考夫在被甩出梦境空间前，回头看到紧紧贴着的黑影。
对方不再是黑色暗影，而是呈现出保罗霍德尔本人的样貌。他闭着眼睛，眼皮在不断震颤。
保罗只差最后5°就能垂直于地面站立。届时，他应该就能睁开眼睛，完完全全地醒来。
对比两次被接入梦境世界，可知即便回到了竖目城，保罗的意识也不会暂停苏醒进度。
麦考夫脱离梦境空间，一秒不停地跑向窗户边。
他不知道保罗完成最后5 °要多久，是一分钟？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
有的事，输不起。
麦考夫想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让莫伦立刻离开，点燃那条引线，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莫伦闻言，直接跳窗而出，朝着对方的窗口跑去。
麦考夫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真是乱来，不要命了！让她跑，是往外跑，不是向自己奔来。
莫伦根本没时间解释前因，直接把门钥匙递出去。
“这是通往治愈魔核密室的门钥匙。快用魔力拨动这把钥匙上的数字锁，从左到右拨动数字「222」。别再说让我走，你不试，我不会走的。”
222公里是从竖目城到前朝帝都的距离。
在曾经的六百多年间，这两座城市被誉为梦幻大陆的双星城。
莫伦对门钥匙的密码没有丝毫把握。
这一波真的是连蒙带猜，赌双星系统是「星空」密室创造者的执念。
「星空」密室的创建时间与真相镜相近。
当时梦幻大陆上象征双星的意象，也只有这两座城市了。
麦考夫不废话，直接以魔力转动密码锁。
转动了三个“2”后，一阵金光从钥匙上爆发出来，将两个人笼罩其中。
一秒后，金光消失。
两个人与一把钥匙也原地消失了。
第206章 Chapter206
Chapter206
见过地底的星空吗？
莫伦与麦考夫是第一次看到。
当门钥匙启动, 两人仿佛感觉肚脐眼被钩子勾住，一阵天旋地转，被瞬移到幽暗空间中。
半空中，一簇簇微光无声寂静地漂浮着, 像极了静谧的星空。
两人压根没时间欣赏这番特殊景色。
麦考夫只觉头疼欲裂, 扶住身旁岩壁, 勉强站住。
脑中似掀起了百尺高的滔天巨浪，下一刻他的意识就会被毁灭性ῳ*Ɩ 地击碎。
“您一定要坚持住。”
莫伦重重握了握麦考夫的手，不必浪费时间再说安慰或鼓励的话，马上打量起幽暗空间。
最先看到角落里的两具透明水晶棺。
也不一定是棺材, 只是有着类似造型，吉米与范妮躺在里面。
棺材被放在大型魔法阵中, 其魔纹正散发出黯淡的蓝色微光。
这两位眉头紧锁，仍然处于昏睡, 还没脱离混乱的虚拟空间。
星空暗室不只棺材下方的这个魔法阵，该说它是遍布魔法阵。
大约两百平米的空间内除了两口棺材, 头顶、四壁、脚下都是魔法阵，初步估计有上百个。
每个阵法的纹路都不一样。
莫伦是读过了不少魔法书籍, 但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的情况下速成为魔法阵大师。
简单一句话，她无法分辨出哪个魔法阵对通关任务有帮助。
即便把捕梦社的两人搞醒, 威逼利诱也不一定能得到正确答案。在这种关键技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刻，更可能被对方坑一把。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希望, 期望科德尔教授的意识能够提供帮助回应。
『科德尔教授, 您醒着吗？』
莫伦尽力用意识呼唤, 『您能给我一些指点吗？如果要将保罗霍德华窃取的巨量魔力重新用于治愈魔核, 该选哪一个魔法阵？』
一秒，两秒, 三秒……
四周死寂，等待回应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莫伦看着倚靠在墙上的麦考夫面如金纸，他为保持清醒攥紧双拳，已将掌心刺破流出血来。
度秒如年的焦灼感越发剧烈。
正在莫伦以为科德尔教授又陷入沉睡时，脑中响起了虚弱的声音，『你沿着密室，从头到尾走一圈。透过你的视线，我要把所有魔法阵看一遍。』
『好。』
莫伦以顺时针行走，快步观察起密室。这一圈，她默数了密室魔法阵的总数是132个。
科德尔教授沉吟三秒，说：『只有一个魔法阵符合要求。在你左手边的岩壁上，大概离地面一米，阵法中心图案是掌心大小的红色圆心。』
莫伦即刻向左跑，在岩壁上看到一个相关描述的魔法阵。它不大，直径约一米。
指着这个阵法问：『是它吗？具体怎么开启？』
科德尔教授：『这是一个针对魔核的献祭阵，献祭者会将身体与灵魂的力量都献祭给魔核。需要献祭者主动割破手掌，自愿让血液碰触红色圆心，等魔纹都被染红，再输出一丝魔力。当魔力注入红心，献祭就会开始，直至祭品死亡才会停止。论上，将保罗献祭就能重启曾经被打断的治愈魔核计划。』
莫伦闻言立刻走向麦考夫，把他扶到魔法阵旁。
这时，脑海里的科德尔教授提醒：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世上没有100%有效的魔法道具，比如真相镜就不能在这里使用。我猜你与你的朋友是阿斯加德学院总校派来的历练学生，应该有一件保护灵魂的规则型魔法道具，但你们不能排除保护道具失效的可能性。』
科德尔教授：『你确定要你的朋友冒险吗？道具一旦失灵，他的灵魂就会湮灭。我没见过那件道具，给不了你任何保证。』
莫伦：『事实上，我们别无选择。保罗霍德华很快就会醒来，您现在能阻止他？』
科德尔教授沉默了，她无法做到。想要杀了保罗，只捅往心口捅一刀是不行的。
他的灵魂蕴含过于庞大的能量，如果不是把人炸成碎渣，很可能会不断自愈。只有把人挫骨扬灰，才是最保险的杀人方法。
当然，使用这个献祭阵也是另一种很彻底的方法。
科德尔教授只能叹息：『追求魔法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残酷。』
莫伦没有耽搁，在虚影任务书上兑换了特殊奖励，选择一次抵抗致命伤害的机会，指定给麦考夫使用。
她言简意赅地向麦考夫转述献祭魔法阵的启动方法，又说：
“您要给最后的故事起标题，我认为《洛希极限》很合适，捕梦社的虚拟空间也是基于这个天文学概念设计的。”
麦考夫思维意识被脑中骇然的能量压迫着，很难再进行复杂思考，但还是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
他顿时明了爆.炸发生的起因，“您在梦之城发现了两种不得接近否则就会毁灭的事物？”
“对。”
莫伦没时间做详细解释，“保罗霍德华的人生也与之相似。”
“好，我就用这个标题。”
麦考夫不假思索地相信了对方的判断。他在脑海的任务书里，以意念给最终任务起名《洛希极限》。
那就仅剩一步了，用实际行动点题去完成最终任务。
他的双手手掌都在滴血，省去了割破手掌的环节，可以直接把血液涂抹到魔法阵的红色圆心上。
圆心仿佛吸血怪物，接触到掌心鲜血后，马上就从伤口汲取了大量血液。
麦考夫感到身体瞬间冰冷，生机在快速流失。
血液从掌心流出，随着魔纹纹路流淌，短短十秒把位于岩壁上的魔法阵染红。
最后，只要再注入一丝魔力就能完全启动献祭阵。
麦考夫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转头再看了莫伦一眼。
他不傻，从得知真相镜有无法触及的角落时，早已判断出魔法道具不是100%起作用。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但只要保命道具这次失效，他连飘荡在梦幻大陆的孤魂野鬼也做不成。
临别一眼，是否会成为永别？
麦考夫却只作稀松平常地问：“明天早餐，您想吃什么？”
莫伦压下了所有的不安与忧惧，也很自然回答：“听说贝克街附近开了一家新的咖啡馆还不错。”
麦考夫轻轻点头，但没有说那句「明天我们一起去」，无法百分百确定可以兑现的承诺就不要说。
他果断转身，屏息凝神。
将脑海里保罗施加的压迫干扰排除在外，向魔法阵里注入一丝魔力。
瞬息之间，以献祭魔法阵为中心，岩壁爆发出血色光芒。
红得妖异，红得刺目，照亮整间密室，让人不得不侧头避过光线直射。
“嗡——”
这一刻，莫伦严重耳鸣。
仿佛听到魔法阵传出异响，似气势磅礴的轰鸣，也有不甘至极的怒吼，但是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短短六十秒，红光消失。
献祭魔法阵就如同没有开启过一样，纹丝不动地刻于岩壁上。
岩壁旁，再无献祭者的身影，唯有地上的一捧尘土证明此地有过一个人。
变化悄然而至。
幽暗密室里的簇簇星光不再黯然，它们给人的感觉变得温暖起来。
莫伦看到虚像任务书更新了醒目大字。
——【恭喜你完成最终任务，成功灭杀保罗霍德华。感谢您对《欧美爱情故事集》的支持，您的梦境通关任务到此圆满结束，相关魔法道具人皮书将被学院回收。
五分钟后，您的意识将回归现实。请选择您的终极奖励（仅单选，请在离开梦境世界前完成选择）
A：阿斯加德学院总部入学通知书一份（含来回船票、奖学金）
B：珍稀级魔法工具一件
C：为您实现一个愿望，限制条件：人皮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莫伦毫不犹豫地先排除了选项A。
对于侦探肖恩来说，这可能是他梦寐以求的奖励，不惜献出生命的代价，但自己只想过普通人类的生活。
『科德尔教授，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莫伦问，『您在灭杀寄生灵时，有没有察觉到具备类似能力的魔法师存在？您听说过捕梦社吗？那个组织可以通过特殊关联性，将人的意识接入虚拟空间。』
科德尔教授：『在剿灭寄生灵的时候，我从阿斯加德学院总部获得过零星消息。在遥远的生命树大陆曾经存在一个梦神教，这个组织的魔法师奉梦神，所用魔法都与梦有关。后来它被围剿了，据说与寄生灵有关。』
这就做了简单说明。
梦境可以跨越时空，其穿行的轨迹能被寄生灵识别，也就为其提供了入侵其他位面的便利。
另有一个说法，在某段时间内，梦神教把寄生灵作为战宠饲养。后来失控，导致大面积反噬发生。
『梦神教的残部有着回归生命树大陆的执念，但那都是万年前的事情，学院总部也没见过活的教徒。』
科德尔教授说，『这次倒是抓了活的，但我认为水晶棺里的两人也不一定了解太多历史。』
莫伦：『那么阿斯加德学院是否有着类似能力的魔法道具？』
科德尔教授：『有，那是一套人皮书，共两册，是用来选拔学生的魔法工具。我沉睡前听说它已经被永久封存在禁书库，因为担心其能力被寄生灵钻了空子。如果它在外界出现，就是遭到了窃书贼。』
莫伦：『满足什么条件会开启它？』
『潜力。』
科德尔教授表示，『它与别的用于入学测试的魔法道具一样，都能检测出一个人是否具备成为优秀魔法师的潜力。』
莫伦至此总算明白了，她与麦考夫被动开启梦境任务的前因。
捕梦社跨界盗窃了人皮书，本想要通过它重回魔法世界，不料物品的降落点出现偏差。
两个倒霉蛋因为有用潜力，无意识地启动了魔法道具，开始了险象环生的梦境冒险。
索性，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莫伦：『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普通人类世界遭遇寄生灵，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能除掉它吗？』
科德尔教授：『这是一个好问题，我以前做过相关假想，可惜未能进行实验就遭遇了巨变。我愿意把已有的成果赠送给你，感谢你对梦幻世界的帮助，但内容挺多的，你还有时间翻阅吗？』
莫伦：『您答应的话，人皮书或能实现我这个跨界获得资料的心愿。』
科德尔教授欣然应允：『我答应你，等我清醒后会在十天内将所有资料完毕。』
『谢谢，谢谢您给的一切帮助。』
莫伦瞧着脱离任务倒计时在两人的交谈里所剩无几。
感叹或其他事不必多言，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您珍重，我走了。』
科德尔教授：『你也一样，保重。』
莫伦对任务书做出了奖励选择，她选C，提出希望获得科德尔教授的寄生灵灭杀研究资料。
随即，永远脱离了通关任务。
*
*
伦敦郊外，闹鬼别墅地下一层的临时休息室。
莫伦缓缓睁开眼睛。
一抹阳光透进气窗，为昏暗的地下室带来一线光明。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也飘了进来，这是有一天的春日清晨。
侧头，在入梦前放在枕头旁的诡异人皮书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张崭新的羊皮纸。
上面写着：【恭喜您顺利通关，您的奖励选择C获得学院批准，将在七天后发放。收货地点：多伊镇古堡旧址，请注意查收。】
末了，在羊皮纸的右下方盖着一枚图章，是阿斯加德学院的校徽图案。
莫伦迅速扫了一眼，就把羊皮纸放到一旁。
她立刻起身，不顾鞋子没穿好，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对面的床铺边。
麦考夫仰卧平躺着，仍旧紧闭双目。
他的枕边空空荡荡，不见人皮书，也不见代表奖励的羊皮纸。
莫伦几乎要颤抖着伸手去探一探对方的鼻息，却听到滴滴答答似发送电报的手指敲击声。
垂眸，只见麦考夫的左手食指敲击着床沿。
莫伦无声地笑了起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真好！两人都完成了最终任务，从此以后和见鬼的魔法说了再也不见。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没有故意捉弄她，让她提心吊胆地胡乱猜想，就迅速给出了敲击音提醒他成功回归现实了。
不过，在这样一个重获自由的日子，他也稍稍戏瘾发作。演一位睡美人庆祝一下，期待一个特殊的唤醒待遇。
莫伦微微眯眼，上下来回打量麦睡美人考夫。
这人演得还真像，被注视着依旧保持呼吸平稳，一点也不似装睡。
那么自己要配合他的演出吗？
第207章 Chapter207
Chapter207
是配合演出或视而不见, 这是一个好问题。
莫伦站在床边，凝视麦考夫。
她足足看了三分钟，床上的（装）睡美人岿然不动。
“您的定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莫伦真诚夸奖，仿佛对空气说话, 未能得到丝毫回应。
见状, 她并不意外。福尔摩斯既然让好戏开场, 哪有主动半途而废的道。
莫伦微笑，立刻抬手。瞄准麦考夫的鼻子，准备紧紧捏住它。
倒要瞧瞧睡美人能憋气憋多久，能不能创造本世纪的世界纪录。
在指尖即将触及鼻尖之际, 又急刹车地停住了。
今天，一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阴魂不散的人皮书终于滚蛋了！
再也不用睁眼学习工作，睡着后加班加点地拼命求生, 一着不慎就会落得莫名其妙死亡的下场。
死里逃生，这种时候谁不渴望庆祝呢？
莫伦默默收回无情手指。
那就庆祝一下吧！她弯下腰, 缓缓贴近了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麦考夫双目紧闭，视觉的暂时缺位反而放大了其余感官。
他能听清莫伦匆忙跑到床边的脚步声, 更能感受到莫伦望向他的眼神犹如实质。
装睡，是一时兴起。
前一刻, 在献祭魔法阵通感了灵魂湮灭的滋味，虚无到完全消散。
幸好, 这次阿斯加德学院出品的保命道具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才能顺利保住自我意识。
劫后余生, 梦醒睁眼, 不免片刻失神。
入梦前，他放于枕旁的《欧美爱情故事》任务书, 变成了恭喜他获得终极奖品的羊皮纸。
现实时间持续一年又两个多月，梦境时间累积近一年的通关任务终于再也不见地画上休止符。
在回归现实前，他表达了“希望消除本世界捕梦社相关痕迹与世界所属魔法坐标定位”作为终极奖励。
就当他自私，做出了这种出于个人偏好的选择。真不想再遭遇魔法力量，更不能给寄生灵或其他古怪力量寻迹而来，入侵本时空的机会。
麦考夫扫视羊皮纸，这份奖品发放通知在末尾加盖了魔法学院徽章，表示他的许愿被通过了。
七天之后，将进行最后一次跨位面实物奖品传输，接收地点在多伊镇废弃古堡旧址。
顺带，本次传输将会为他捎来一件消除规则的魔法道具。
打开密码锁（密码：阿斯加德学院），即启动道具。
到时候魔法学院及其有关（梦神教、寄生灵等）能量留下的痕迹，将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除。
自此，这个位面将从魔法纪元彻底隐身。
至于以后是不是有人能冲破时空壁垒，那就是将来的故事了。
麦考夫猜测最后一次传输的实物奖品是莫伦选择的奖项，代表她很快就会醒来。
想到这里，立即把羊皮纸藏到枕头下。
他马上佯装昏睡。在终结梦境任务后的第一次清晨再见面，不如以特别的会面方式作为纪念。
成为福尔摩斯版（装）睡美人，但依旧保持智。
麦考夫没有过度期待能被一个亲吻唤醒，预测自己或是被捏住鼻子被憋醒，或是被掐脸被疼醒。
等啊等，十分出乎意料，莫伦居然没有伸手。
他的脸颊微痒，被一缕长发轻轻拂过。
随后，感到一股温热的呼吸正在慢慢向他靠近。
温热的呼吸？
麦考夫非常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完美的装睡终是露出破绽，无法自控地睫毛轻颤起来。
难道今天真能得到一个早安吻？明知不该过度联想，但很难不开始紧张地期盼。
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两人近到鼻息相闻。
等待未知的降临，让人度秒如年。
麦考夫感到近在咫尺的目光似乎在他的唇上逗留了许久，好似在思考该以哪个角度亲吻更浪漫。
其实，只过了一短短秒而已。
下一秒，想象中亲吻却未到来。他的鼻尖蓦地一凉，同时伴随着丝丝痒意。
这不是被嘴唇触碰，而是两人鼻尖相触又温柔地相互摩擦了两下。
麦考夫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莫伦眼底含笑地直起了身体。
莫伦笑着说：“睡美人，欢迎回归现实世界。如您感到鼻尖有轻微凉意，那是因纽特之吻自带的极地低温。”
谁说鼻尖相触不算亲吻，鼻吻也是吻。
如今，前往北极的探险者观察到当地因纽特人有着独特的亲吻方式——以鼻尖碰触摩擦。
麦考夫不由低眉浅笑，比起隐秘的失落，更多是意外的惊喜。
万万没有想到莫伦真的高度配合他的演出，让两人默契地上演福尔摩斯版睡美人唤醒记。
“谢谢您将我唤醒。”
麦考夫一本正经地表示，“终于，我们终结了烦人的《欧美爱情故事》。以后能有更多时间探索不同气候不同地区的人文风俗。”
莫伦挑眉，这话是单纯地想要探索不同的人文风俗，还是要引申为探索尝试全球不同的亲吻方式？
“不错的想法。”
莫伦也正儿八经地回应，“如果将来我们的时间能够凑到一块。”
麦考夫暗道怎么可能凑不到一起。
这种事全看是否有心，而还一件重要的事，他早就准备多时。
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就听双方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很饿，非常饿。
当人彻底放松后，强烈的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来袭。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莫伦：“这感觉不像是一夜醒来的肚子饿，我好像能吃下一头牛。”
麦考夫也有类似感觉，要不就是终极任务的现实时间流逝超出一个晚上，要不就是两人的体力过量消耗。
他一边下床一边说，“早餐后，去买份报纸确认今天究竟是哪天。”
两人离开临时休息室，准备上楼洗漱。
路过隔壁的X光实验室，扫了一眼。
实验设备都在，但作为被X光线照射的实验对象——魔眼雕塑早已被跨界回收。
麦考夫：“您准备什么时候进行公开实验？我能有幸做第一位实验者，让我的手骨成为世上的第一张X光片吗？”
“当然可以。”
莫伦说，“等把收尾的活做完，预计本月底或下月初进行相关实验。”
收尾工作不仅是去多伊镇的废弃古堡接收最后一次的任务奖励，还要给巴黎的勒鲁瓦主教发电报。
莫伦简述了最后在梦境任务里发生的一些事。
从她怎么引发爆.炸，到为什么用《洛希极限》为终极任务点题，以及与科德尔教授的谈话。
“对于失窃的荆棘冠被肖恩藏到了哪里，我有一个不确定的假想。”
莫伦说，“肖恩一心想要重返魔法世界，对捕梦社的跨位面历史可能有些了解。他或许知道竖目城，也听闻过梦神教被生命树大陆驱逐。”
麦考夫听了来龙去脉，便知道莫伦的猜想是什么。
“您认为荆棘冠与其他被盗窃的物品很可能放在一个对捕梦社有象征意义的地方。鉴于当时肖恩身在巴黎，那个窝藏点在巴黎的可能性极高，而关键词是「眼睛」、「生命树」。”
莫伦微微颔首。
如果是百余年后提及「巴黎之眼」，多数人会认为是协和广场上的摩天轮，但现在的巴黎没有摩天轮。
莫伦：“关键词还要加上「星空」，那也是捕梦社习惯的意象。”
麦考夫：“一双注视星空的眼睛，令我想到巴黎天文台。”
莫伦问：“您去过吗？天文台附近有没有梣树林？”
为什么要问梣树林？
已知北欧神话里出现「阿斯加德」一词，是指众神居住的地方。
同时也有「生命树」的概念，那是一棵宇宙级别的梣树，是所有生灵与时空的象征。「阿斯加德」就在「生命树」的最上层。
遥远的魔法时空中，「阿斯加德学院」、「生命树大陆」凭什么取名已经不可考，北欧神话是否是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也不考证。
当下，提及这些只为追查荆棘冠下落的线索。
麦考夫：“前年我去过巴黎天文台，在北门附近是有一片梣树林。树林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
莫伦：“那样的话，我认为荆棘冠50%的概率被藏于那片梣树林中。肖恩可能还想取个好兆头。对他来说，一个地点汇集了捕梦社注重的多重因素就堪称藏宝胜地，能为被埋葬的物品加持更多神秘力量。”
“您说得不错。”
麦考夫认同这个猜想，“今天就给主教发电报，让他去天文台附近的梣树林，寻找看起来最生机勃勃的那棵梣树，瞧瞧树旁泥土里有没有藏东西。”
莫伦：“如果这样仍未找回荆棘冠，我也无能为力了，需要等哪天有缘人把它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对方也不一定认识珍贵的圣物，说不定把它当成引火材料烧掉。”
麦考夫：“希望肖恩不是随手一藏。”
*
*
三天后，吕蒂欣喜地赶到伦敦，代表勒鲁瓦主教前来向莫伦与麦考夫致谢。
勒鲁瓦收到电报后，偷偷去巴黎天文台附近的梣树林，真的挖出了一只铁皮箱子。其中存放着失窃的圣物荆棘冠，还有三件来历不明的物品。
这次，吕蒂带来了主教的谢礼金以及那三件不知属于谁的被盗物品。
“礼金还请两位一定要笑纳，这只铁皮箱装着的失物也请两位做主处。”
莫伦与麦考夫打开铁皮箱。
其中放着一根动物骨头、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与一粒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两人摇摇头，无法判断这些东西来自哪里，而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莫伦问：“近期有没有传出被绑架的JM的消息？”
吕蒂摇头，“完全没有。巴黎的圣物展会早就撤了，买到假圣物的人退货无门，被绑的JM与炸死肖恩的杀手至今下落不明。”
*
*
“阿嚏！”
一艘前往奥斯曼帝国的货轮航行在地中海上。
莫里亚蒂的头发秃了一大块，他站在货船甲板上，忽然打了个喷嚏。
四月春风暖，是谁在西欧念叨他吗？
念叨他也没用，谁也找不到他了，今天他要再次远航。
第208章 Chapter208
Chapter208
莫里亚蒂望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水, 对此去奥斯曼帝国的计划其实仍有一丝怀疑。
他的犯罪帝国启动资金，真能在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获得吗？
占卜师说这次他将无往不利，因为避开了位于西欧的凶星。这种预言会是真的吗？
别怪他搞了占卜，一而再地出师不利后, 他进行了深刻地复盘反思。
第一次折戟纽约, 是败在了没想到目标肥羊梭/哈了股票, 而那些股票全部变成废纸。
第二次差点身死巴黎，是选择摇钱树时没查明对方搞了设计灵感抄袭，然后被一个瞄准原作的疯子绑架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会下意识去摸摸秃了一块的脑袋。
一个月前, 之所以能从囚室逃出生天，不是得力下属的全力营救, 也不存在绑匪的良心发现。
活着，全凭运气。
后来才知道他是被关在巴黎下水道的废弃路段中。
一年到头, 连一只老鼠也不会经过，是一个绝佳的杀人抛尸地点。
莫里亚蒂被关得昏天黑地, 无法清晰分辨时间，只能推测时长超过了两天半。
期间, 绑匪没有再出现。
莫里亚蒂推测99%是他的副手塞巴斯蒂安莫兰动手了，直接杀了绑匪。
对此, 肯定有人好奇没被解救出来的人质要怎么办？这从来不是塞巴斯蒂安会思考的问题。
只有这种时候，他希望手下能够多一点人性。
无奈, 是自己选的副手, 再多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当时, 莫里亚蒂在小黑屋里, 确连吞咽的动作也难做了。
他又饿又渴，感觉很快就要去冥界打拼新地盘, 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还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莫里亚蒂立刻苟延残喘地求救，好在救命稻草回应了他，帮忙砸了锁。
之后了解到来人是三位蘑菇养殖商，在巴黎废弃的地下通道里转来转去，是为寻找适合的种蘑菇区域。
巴黎的地下废弃采石场占地面积颇广，它埋着如山如海的尸骨，同时也是出名的蘑菇养殖地。
这种产业起于本世纪初。
最开始是在巴黎南部的地下坑洞内养蘑菇，渐渐有越来越多的商贩加入，如今已有两三百家巴黎地下蘑菇饲养场。
地下饲养场的蘑菇品种基本相同，被称为「巴黎白蘑菇」，是出名的当地特色食材。
这三位商贩游走在巴黎地道，找到了合适的养殖区，但发现这块废弃地段有一扇上锁的金属门。
上锁不奇怪，怪就怪在那把锁很新，说明此地近期有人出入。
三人看中了这个区域，想要找上锁人聊聊地皮转让交易，不料门后居然是一间囚室。
莫里亚蒂没对三位商贩说他是被肖恩绑架。
塞巴斯蒂安选择杀了肖恩，圣物展必是办不下去了，造假者利特曼纽尔恐怕也被抓了。
这时向蘑菇商说明真的绑匪是谁，反而会把自己也一块搭进去。
莫里亚蒂张口就来，编造了一场家族遗产争夺的恶性内斗。
特意请三人保密，不要说见过他。哪怕主谋伤害他，但他念在血脉亲情，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谎言说得太动人，蘑菇商看他像看纯种的傻子，被人杀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
莫里亚蒂没时间计较这点小事，尽快跑路更重要。
死里逃生，没法回到原本租借的别墅，但不可能落魄到无处可去。
早就备有后手。当时假设万一被人识破售卖假圣物需要及时跑路，与塞巴斯蒂安拟定了逃跑路线与隐蔽接头地点。
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莫里亚蒂在约定地点见到了塞巴斯蒂安。
这人正在独自享受美味的法式大餐，丝毫不忧心大boss无法活着回来。
他不生气？怎么可能！
不过，听了对方一番话后，硬生生把一股邪火憋了回去。
塞巴斯蒂安的行动迅速，把一切收尾事宜都办妥了。
圣物造假曝光了，他断尾闭展，确保买家追不回钱款；搞死绑匪肖恩后，及时获悉他的身份来历；又安排人去监狱做掉被抓的利特曼纽尔。
短短两天搞定这一切，是要夸一句能力很强。
莫里亚蒂：人才难免傲慢。
作为（准备中）犯罪帝国的首脑，自己肯定有容人之量，允许手下的物种多样性。
比起对塞巴斯蒂安生气，不如抓住重点。
原来，肖恩来自美国纽约，他曾经隶属平克顿侦探社，但在大半年前处捕梦社相关案件时死亡。
这次他“死而复生”，正说明他是捕梦社派到侦探社的奸细。
又是捕梦社！没完没了是吧！
莫里亚蒂的集资计划两次失败，背后都有这个倒霉东西的身影。
世界之大，到底哪里才能让他发一笔横财？
莫里亚蒂悄悄回到伦敦，闲逛时遇上了据说很灵验的不定期出摊的占卜师凯文。良心价：一次占卜只收一便士！
抱着不如测一测的心态，求问了财运。
测算结果是他该往山去而不是靠近水，否则就会有一股霉运紧紧跟随。
莫里亚蒂对自己的伪装很有把握，他没有泄露真实身份。
占卜师绝对不可能提前知道他曾经做了什么，那样的话，凯文的占卜内容还挺准确。
纽约靠海，他从坐船横渡大西洋开始就不顺；
巴黎有塞纳河横穿而过，他办的圣物展会与最终被绑地点都靠近这条河。
看来真是离水太近，他被捕梦社的霉运影响了。
占卜师还说了，如果他继续靠近水，必会影响发质。
不等太久，三天后立马灵验。
他的左侧头顶，一把一把掉头发，掉的直接出现了斑秃。
去医院也得不到确切病因，怀疑他的头发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呆久了。多晒晒太阳，离开当前环境，头发可能会养好。
莫里亚蒂由此觉得占卜师凯文有两把刷子。
自己也确实不能继续留在伦敦，这地方的泰晤士河很出名，它与水的关系太密切。
摊开世界地图，选择东去奥斯曼帝国，到它南部的托罗斯山脉撞撞敛财机遇。
货船上，莫里亚蒂最后回望一眼西方。
三天后就是复活节，
虽然他又一次死遁离开英国，但三年后必会携大笔资金“亡”者归来。
*
*
1874年的复活节ῳ*Ɩ 当天，剑桥镇张灯结彩。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色巧克力彩蛋、造型各异的兔子玩偶，更有飘散香味的热十字面包勾起人的食欲。
天黑前，莫伦与麦考夫驾驶马车进入剑桥镇。
两人从附近的废弃古堡而来。
昨晚为了接收不确定几点传输的终极任务奖品，在荒凉的古堡旧址扎营。
今天下午四点，总算等到废墟上凭空出现了四只大木箱与一只小铁盒。
打开，木箱里是科德尔教授提供的寄生灵消除研究，铁盒里是规则消除型魔法道具。
麦考夫确认无误后，解开密码锁，启用这件道具。
随着启动键的按下，道具化作闪耀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两人看不到实质性变化，但似乎有什么从四周空气里被抽离，让身体无比轻盈。
至此，人皮书与魔法往事残留的最后气息被完全消除。
表面上以爱为名，实则险象环生的通关任务，从此只是一段荒诞离奇的传说。
将四箱消灭寄生灵的资料托运送回伦敦，希望余生都不会有学以致用的那天。
莫伦与麦考夫没有不舍。
就让往事藏于风中，两人大步朝前，迈入新的生活。
今天去剑桥镇参加化妆舞会。
在进入最后一关梦境任务的前夜，两人约好如果顺利通关，就去参加阿诺德爵士举办的复活节特别活动。
麦考夫扮演猫妖。
莫伦原本想要演出魔法师，手握逗猫棒式样的特别魔杖，但现在有了不同想法。
经历了终极任务，近期都不想和“魔法师”沾边，她不如也演猫妖。
入住剑桥镇旅店后，两只来自西伯利亚的猫妖出炉，沙俄口音与蓬松长毛的大尾巴是显著特征。
猫妖走入今日剑桥镇，毫不扎眼。
复活节举办化妆舞会的不只阿诺德爵士一人。整个小镇几乎都参与其中，也包括剑桥大学众人。
街头群魔乱舞，比梦幻大陆更像是魔法世界，吸血鬼、木乃伊、大翅膀恶魔、冰雪女王、蓝精灵等等尽数登场。
两只西伯利亚猫妖游走其中，竟有一种来到快乐老家的感觉。
进入化妆舞会的庄园，先觅食再跳舞。
人群装扮各异，主打的是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正常。
用一张张夸张的面具力求做到谁也认不出谁。
说不定给你送香槟的人，是平时恨不得薅掉对方假发才罢休的死对头。
舞会也不拘一格。
有跳舞的，更有其他娱乐活动，比如摆摊占卜。
南墙的角落，铺着一块大地毯。
三个巫师打扮的人坐在地毯上，摊前竖着一块纸牌「随机占卜，我算你信，就是好玩」。
莫伦与麦考夫美餐一顿，消食遛弯走到占卜摊附近。
没有上前亲测的打算。已经领教过真正预言的力量，对这样的占卜只是看个热闹。
围观了五分钟，麦考夫轻轻捏了捏莫伦的手，示意她快撤。
莫伦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麦考夫低声说：“我好像看到夏洛克了。”
他怀疑坐在占卜摊中间的「胖男巫凯文」其实是弟弟夏洛克伪装。
“胖占卜师凯文”正在给一位“蜥蜴怪”占卜，算对方什么时候能遭遇命中注定的爱情。
他说得头头是道，什么黄道十二宫，什么星星对地球生灵的影响，把“蜥蜴怪”哄得一愣一愣。
在“胖巫师”的伪装之下，夏洛克实则对占卜知之甚少。
这不妨碍他编得天花乱坠，因为他认为占卜的本质是一种观察的学问。通过观察来客的细枝末节，推测出对方的行为与心。
最近每逢周日，他会做好伪装出去寻觅客户，验证自己的观测论。
上周，在伦敦街头遇上一个求财运的男人。
他能看出对方持续倒霉挺久了。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通过交谈确定对方去了与水有关的地方。
其实这没什么神奇。地球上，人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遇到金、木、水、火、土。
夏洛克充分发挥福尔摩斯牌占卜师的喜好，开始胡诌式建议，让对方向东往有山的地方走。
另外附赠了一个预测，对方要是不走，头发必将受损。
这不是胡编乱造，伦敦男人随着年纪越大，有几个不秃顶的？
咳咳！但愿福尔摩斯家的不秃传统不要在他这里突变。
为了显示“胖占卜师凯文”不是骗子，他只象征性地收费，收最低价一便士。
夏洛克：优惠的就是最贵的，祝那个倒霉蛋再遭遇新的挑战。
今天的免费占卜格外不同。
人们穿着奇装异服而不是日常惯用装束，极大增加了他判断来客生活习惯的难度。
不过，人选择演什么样的角色，多少也反应出了内心想法。
比如麦考夫就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就算他心血来潮真的来了，也不可能扮成一只毛茸茸的猫。
夏洛克一边想一边四周张望，寻找下一个看得顺眼的占卜对象。
忽然，两只毛茸茸的猫妖闯入视野。他下意识地低垂脑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
——不能暴露他乔装成巫师，装神弄鬼搞占卜的事情。这样做一点也不福尔摩斯。
等一下。
夏洛克莫名心虚之后，慢一拍反应过来。
他之所以躲，是觉得两只西伯利亚猫妖中有一位像是亲爱的哥哥，这怎么可能呢？！
夏洛克下意识否定，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否定。
如果仅有一只猫妖不会是麦考夫，但有成双的猫妖出现时，可能性反而突增。
麦考与莫伦在一起时，屡屡突破上限，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夏洛克快速抬头，但是连一根猫毛也看不到了。
他向左右的摆摊占卜同伙询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两只长毛猫妖，刚刚站在粉色彩蛋下方？”
左右两位纷纷摇头。
“没有啊，是不是你眼花了？”
“哪有猫妖？我只看到了狼人。”
夏洛克狐疑，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也对，应该是自己猜测错误，因为麦考夫应该没有那样迅猛的跑路速度。
*
*
庄园东侧楼梯，麦考夫带着莫伦迅速上楼。
两人灵活敏捷，就像是真的猫妖。一看就是逃亡高手，嗖一下就不见了。
这是来自梦境任务的附赠福利，让两人在现实中的体能都提升了一些。也只有一点点，不可能飞天遁地。
一路小跑，窜至三楼阳台。
这里闹中取静，一目了然没有第三人。
麦考夫与莫伦才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莫伦：“我们为什么要跑？这里是剑桥镇，之前您早就料到今夜可能会遇上夏洛克。”
麦考夫：……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跑？
要跑也该是夏洛克落荒而逃，他居然装神叨叨的占卜师，也太不福尔摩斯了。
一时安静，两人面面相觑。
看着彼此的长毛猫脸面具上假胡须一抖一抖，终是齐齐笑出了声。
麦考夫：“我知道为什么要跑了。”
莫伦：“嗯？”
麦考夫：“夏利伪装占卜师信口开河，我怕他被人揍的时候连累我们被误伤。”
莫伦微笑，这个借口够烂的。
如果夏洛克真的被人揍，估计麦考夫会在第一时间绕到揍人者的背后，向对方悄无声息地使出他的闷棍绝杀。
麦考夫也知道这个由立不住。
其实他就是不想被弟弟打扰，破坏他好不容易可以实现的计划。
“下个月，我将会调职财政部，那里不比档案室悠闲。”
麦考夫似是闲聊般地问，“您呢？听说有关医生注册资格的修改法案刚刚通过，明年春季起允许女性医学生参与考试。您会在明年参加吗？”
莫伦：“是的，我准备参加，是要着手备考了。”
“看来我们的生活又有的新的事可以忙碌了。”
麦考夫似乎自然而然地问，“我们需要更好地把控时间，您觉得呢？”
莫伦确定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接话，“所以呢？”
麦考夫从口袋取出了一只纸盒。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精致的怀表。
是胸针与挂件的两用款式。
两只怀表都以黑金为底，表盖分别镶嵌黄钻与红宝石，恰似黑色夜空里的双星结构。
莫伦看到宝石的黄红选色，确定这是麦考夫特意定制的，为的是纪念两人互起的第一个绰号「芒果冰淇淋」与「草莓小蛋糕」。
更确切些说，这样的定制思路让它们变成一目了然的情侣怀表。
麦考夫：“我想与您一起佩戴定制怀表，那让我们更能掌握生活节奏。”
“感谢您提醒我珍惜光阴。”
莫伦明知故问，“还有其他佩戴它的由吗？”
麦考夫准备过多篇告白语言，或辞藻华丽或寓意深远。
此刻却觉得那些情话的语言艺术性过高，反倒欠缺了赤忱。
“请原谅，我这辈子都没说过这样直白的话，它可能略显笨拙。”
麦考夫选择了直截了当，“我爱您，我渴望能与您一起共度余生，可以吗？”
莫伦没有立刻答应，反问：“您不认为爱情对性是一种干扰吗？”
麦考夫略自嘲地笑了，“诚然，在遇到您之前，我认为保持绝对性才是生活的想状态。人生却能因为意外而美好。”
他还由此产生一个假想：
“取我们的姓氏首字母H，您是一个氢原子，我是另一个氢原子。我们独立时能排在元素周期表的第一位。
当两个氢原子的原子核结合，是否会产生预料之外的新元素？恰似我们一起去探索性之外的新生活，这超出了我们最初的人生规划，却带来的变化是妙不可言。”
莫伦闻言，稍稍一愣。
这不是化学反应，而是这个时代尚未被人提出的热核反应。
当两个氢原子的原子核结合变成了氦原子，就是发生一场核聚变！
它也是恒星的光与热来源。
头顶，群星闪耀。
莫伦遥望一眼星空，又看向近在咫尺的麦考夫。
今生，她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核聚变，这如何不叫人期待呢？
“我与您一样，期待相爱的共同生活。”
莫伦终是给出郑重许诺，“但愿我们永远不会在时间长河里迷失方向。请允许我为您佩戴怀表。”
麦考夫温柔地笑了起来，轻轻点头。
莫伦取出红色宝石为主的这只怀表，拿到手中发现它的背面也有巧思设计，篆刻着代表着她昵称的「蛋糕」简笔画。
麦考夫眼神缱绻，低眉注视着胸前被戴上怀表。
他取出表背刻有「冰淇淋」图案的黄钻怀表，也为莫伦戴上。希望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冰淇淋与蛋糕都能志同道合、不离不弃。
然后，他掀开了盒中丝绸，下方还有一把钥匙。
麦考夫把钥匙塞到莫伦手里，“蓓尔美尔街的房门钥匙，欢迎您随时回家。”
莫伦收下了钥匙，只说：“陪我看一会星星。”
苍穹之下，两只毛茸茸的猫妖席地而坐，肩并肩遥望银河。
星星承载了两人太多的共同秘密。今夜无需多言，一起沐浴在星光下就是一种幸福。
许久后，麦考夫感到指尖发痒。
莫伦用她的长毛大尾巴挠了挠他的小指，而猫尾巴上不知何时系着了一只小巧的绸缎袋子。
莫伦：“听说猫尾巴与猫是两种生物，你不看看猫尾巴给你什么了？”
麦考夫解开袋子，从中取出了两把门钥匙。
莫伦：“哇哦！原来猫尾巴是给你送了家里的钥匙。颜色略深的是花园街6号的铁门钥匙，略浅的是大门钥匙。”
麦考夫看着蝴蝶结的钥匙串，怎么也收敛不了眼角笑意。
原来今夜不只他为推进两人的未来生活做准备，莫伦也是有备而来。
“我一定好好保管。”
麦考夫说着，也拿起了他的猫尾巴，用尾巴尖勾了勾莫伦的手指。
莫伦试图避开，“痒，别乱挠。”
麦考夫直气壮，“您刚刚也挠我了。”
莫伦拒不承认，“尾巴做的事与我无关。”
麦考夫从善如流，“您说得对，尾巴做的事与我无关。”
两条猫妖的大尾巴激烈缠斗起来。斗着斗着，形成了一个爱心图案。
悠闲的夜，它还很长。
（正文完）
第209章 Chapter209番外
Chapter209 番外1
1876年六月, 即将迎来又一年的剑桥大学毕业季。
夏洛克已经完成毕业答辩，只等参加毕业典礼。
在大学里，他尝试了多种兼职，包括且不限于占卜师、解剖室助、猎人、火葬场焚烧工等等。
终于确定了他的想职业, 要做一名咨询侦探。
大城市最适合开展相关业务, 所以离校前的最后一步是在伦敦找到合适的租房。
麦考夫瞧着弟弟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对夏洛克的吸烟喜好不置可否。
“你有闲情摆弄烟斗，房子已经租好了？”
“还没有。”
夏洛克尚未选到心仪租屋，不仅要考虑租金，更要选择一位善解人意的房东。
房东需要允许各色各样的客户进出房屋, 还让他时不时进行一些验证性（可能造成房屋损坏）实验，这两条就很考验房东的心脏承受力。
另外, 如果不能租下一栋楼，也会对同栋楼内其他租户的忍耐力构成挑战。
夏洛克细数以上种种, “在伦敦找到一套合适的房子不容易。有位校友愿意把蒙塔古街的房屋租给我，但这栋楼一年半后拆迁, 与我希望的十年以上长期租房时长不符。”
麦考夫再怎么关心弟弟，也没想过直接收留他。
偶尔邀请人来玩无妨, 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自己肯定第一个受不了。不是敲闷棍让人安分点, 就是把他的烟丝都烧掉。
麦考夫：“那就祝你好运了。”
夏洛克背脊发毛，“为什么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麦考夫微笑：“好吧, 我换个说辞, 祝你租的房子好运。”
夏洛克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哥哥对他的惯用语气。
放松后, 他更仔细打量吸烟室。
麦考夫鲜少吸烟，更少在家接待客人, 所以吸烟室是为谁而留就不言而喻了。
夏洛克看到呼叫佣人的摇铃改成了骷髅头造型，不太确定这是麦考夫的设计，还是莫伦的提议。
“咳咳。”
夏洛克假咳两下，启动一年到头也开启不了几次的八卦模式。
先找一个正经话题作为切入点，“海勒小姐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新鲜的离奇古怪的尸体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麦考夫抬眸，一眼就知对方话里有话。
“莫伦在剑桥商议法医人类学研究所创办事宜。以你对尸体的关注程度，难道没有听说一二？”
两年前，多伊镇旁的废弃古堡连同地皮一起被麦考夫与莫伦继承。
古堡在自毁性魔法中化为乌有。
两人商议后决定用这块地皮修建法医人类学研究所。
多伊镇靠近剑桥大学。
从地优势上，便于研究所与大学相关科系合作，吸纳更多有志投身这一行的人才前来实习或工作。
莫伦自从去年春季通过了注册医生资格考试后，同年六月提前从医学院毕业。
随后，她立刻投入研究所的创建中。
这是一场从零开始的忙碌，包括且不限于拟定研究所的建筑稿纸、招募建筑队、组织邀请海内外相关专业人士加入创始团队，与警方签订研究所承办尸骸检测协定等事务。
只有钱还不够，还有足够的号召力。
三年前，莫伦提出的鲁米诺反应，为她在科学研究领域打开知名度。
同年，指纹学论及应用的提出，让她更加广为人知。隔年，有关X光射线的发现让她越发声名大噪。
之后，又相继提出如何进行精.斑残留检测与人类的血型分类论，为侦破罪案提供了多方位的调查论依据与实践手段。
有了前期的积累，莫伦在研究所筹备阶段，几乎是一呼百应，邀请到了不少志同道合加入。
预计所有工程在一年后竣工。
等来年九月的秋风染红树叶，在收获的秋季将正式启用研究所。
一周前，莫伦前往剑桥镇，与剑桥大学的五个学院分别签订合作协议。
夏洛克从剑桥来，怎么可能没有耳闻这个消息。
他不是明知故问，只是为随手找个话头，这就切入真正想问的。
“研究所筹建不易，海勒小姐非常忙碌，所以这就是您没有结婚倾向的原因吗？”
夏洛克问得一本正经，如果忽视他看热闹的眼神，好似认真关心哥哥的生活幸福与否。
麦考夫不紧不慢地喝着红茶，“不劳操心。如果你异常渴望体验婚姻生活，我可以写信回老宅，请父母帮你安排社交舞会。”
夏洛克立刻坚定回绝，“谢谢，完全不必，您可以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彻底删除。”
麦考夫微笑，“是吗？我还以为你期待不已，否则怎么会借以我的名义提起婚姻生活呢？”
麦考夫：父母也没催，傻弟弟别来凑热闹，这就是太闲了。
“说起尸体，你愿意去一趟美国吗？”
麦考夫直接一竿子把弟弟支远点，“平克顿侦探所有一些请求外援的案子，但莫伦近期分/身乏术。”
两年前，侦探肖恩在巴黎被JM的手下炸死。
阿伦平克顿亲自从芝加哥赶到巴黎处后事。
直到看见尸体，不得不相信肖恩是捕梦社安插在侦探社的钉子，是为借着侦探社在北美的情报网搜罗他渴求的讯息。
肖恩或许动机不纯，但在侦探社期间也切实办过不少案子。
其中不乏与队友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甚至是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人存活的可能性。
有的面具戴久了，是否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可惜，实打实可以触摸的侦探生涯，比不过肖恩对遥远世界的向往。最终，他死在追求幻梦的路上。
平克顿将肖恩的尸体火化，把他带回了芝加哥。
把他安葬到旧墓中，就是他搞出假死脱身的墓地，而这次他是彻底长埋于此了。
肖恩的真假死亡对侦探社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平克顿回到美国后对内部成员开始了自检式调查，还真查出几起内部作案。
比如有的侦探为了追求业绩，居然捏造不实信息，更有甚者成为罪案实施犯。
这次盘查也查出了一些难以侦破的陈年旧案。
有的是线索不足，有的是彼时调查员捏造伪证，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
麦考夫：“平克顿认为或许能借助新的刑侦手段破解旧案。我建议你可以去芝加哥侦探所总部走一趟，说不定还能经由平克顿介绍欧洲联合调查业务，遇上你感兴趣的案子。”
麦考夫说得情真意切，“别嫌麻烦，刚开始进入侦探这一行都需要辛苦地去寻觅案件。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崭露头角，到时候会被如山如海的委托人信件淹没，不再觉得无聊。”
“亲爱的哥哥，您真贴心，我马上去预定前往美国的船票。”
夏洛克微笑，仅以眼神传递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觉得我碍眼。」
麦考夫保持微笑，有的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为弟弟指点方向是真心实意，同样一点也不想让他看热闹。
夏洛克抽了最后一口烟斗，立刻起身穿上外套。
“我去订票了。友情提示您，下周日毕业典礼当天，父亲与母亲也会到。”
夏洛克的言下之意很容易猜测，可怜的哥哥很可能还要再应对一波来自父母的催婚。
麦考夫却不动如山地稳稳坐着，“请不必担忧我的记忆力，这事我很早就知道。当年我毕业，你们三位全到了，感谢你们让我顺利度过毕业典礼。”
夏洛克：这是在夸他吧？
当年他已经十五岁，早就脱离了不靠谱的年纪，怎么可能为牛津学生的毕业典礼制造闪瞎眼球的大事件。
麦考夫：“别多想，我是指当年的摄像技术不够便捷，如今照相技术革新了，可以让你与父母一起多拍些珍贵校园纪念照。”
夏洛克懂了，哥哥还是要利用自己分散父母注意力。
行吧，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免得麦考夫暗中操作，真让他不明所以地参加了社交舞会。
夏洛克：“说好了，只是多拍几张照片。”
麦考夫点头，“当然，只为纪念你的最后一抹校园记忆。”
夏洛克离开了。
麦考夫回到书房，取出今日最新的《泰晤士报》。
头版刊登了昨天刚刚通过的议会提案，最新的《已婚妇女财产法》将在下个月正式生效。
六年前，1870年英国法律对已婚妇女的部分财产权做了归属性修改，像是工资、小于两百英镑的遗产让妻子全权支配。
当年还是留下一堆悬而未决的问题。
比如女性婚后继承的大额遗产、公司经营利润等大笔钱款，其财产权仍属丈夫所有。
因此，莫伦才会在1872年遭遇萨米沃尔谋财案。
麦考夫不是不想结婚，而是他用心记住了莫伦说过的话。
在两人认识后不久的假/钞案调查中，莫伦在舞会暗中观察嫌疑人，与受访者搭话时随口提了一句话。
“结婚？那等《婚姻法》修订成已婚妇女享有一切财产权时再说吧。”
彼时，麦考夫只将它当成简单陈述句，没想过会与自己有关。
人生的奇妙之处在于无法估测，某天他竟会想要求婚，这句话变得与他密切相关。
他怎么可能忍心让莫伦食言，不如去推动修改法案的速度。
昨天，议会终于通过了全面修改已婚妇女财产权相关问题。
新的法条明确规定英国已婚女性对财产处置权与未婚女性相同，其财产权归自身所有。
至此，终结了英国女人迈入婚姻就在法律上丧失个人财产权的几百年历史。
麦考夫扫了一眼报纸。
新闻报道只挑了重点内容，当然不比他读过的完整提案详细，而这个消息明天起就会从伦敦传至全国。
两年间，自己为此做了多少暗中周旋，不必多说一个字。
他真没有着急结婚，只是单纯地为了社会进步默默献出一份力。
有的事不必诉诸于口，有的事不必追根究底，更适合让它们成为秘密。
麦考夫也不会向莫伦问出那个疑惑——她真的只是牙医老海勒的女儿吗？
相识之初，两人相互了解不深，他认为莫伦的行事毫无异常。
如今，彼此成为对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不会傻到看不出一些端倪，这个时代与莫伦偶而会显出不适配性。
如果魔法世界存在，何不能大胆猜测有人可以从未来回到过去。
麦考夫的好奇心没那么重，谁没有一两个秘密，而秘密让人更有魅力。
可能在两人白发苍苍时，或戏谑或平和地说起往事；也可能终此一生，将秘密带进坟墓里。
麦考夫取出火车票，随意吃点简餐，登上了前往剑桥镇的末班火车。
*
*
六月英国，天黑得晚。
时近夜间九点，剑桥镇的地平线上仍有一丝将散未散的晚霞。
莫伦看到某人风尘仆仆地踏着落日余晖突然出现，不由感到意外。
“前天您来信时说下周六来剑桥镇，参加隔天的夏洛克的毕业典礼。怎么还在今天下班后匆匆赶来？”
麦考夫：“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莫伦挑眉，“那就先来一个假话版本。”
麦考夫：“我不放心毕业典礼的举办地，赶来看看剑桥大学周边的情况，以免到时有突发事件。”
莫伦：“那么真话呢？”
麦考夫牵起了莫伦的手，“没什么特别的由，只是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