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沉机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 胃里的东西都已经吐完了,胃液烧得食管一阵阵的抽搐,他明白现在应该喝点水来缓解一下,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几乎是挨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系统猫见他这样,跳到窗台上将窗帘拉上, 屋子里的空调自动启动,将室内调整成一个合适的温度,屋子角落的饮料零食车脚上安装的芯片闪了闪,接通了电源,将饮料车推到了床边,确保沉机一伸手就能拿到。
系统猫确定没有什么疏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顺道把门一脚踹上了。
嗯, 饮料零食车送到了, 接下来就要安排沉机的吃饭问题了, 这都吐了,不得弄点好吃的?总不能让他接着吃预制菜吧?系统猫想了想, 叼了张纸片假装是沉机写的字去找黄二爷去了。
黄二爷的徒子徒孙贼多, 量变引起质变, 总能出现一个两个仙苑奇葩。黄二爷扫了一眼小纸条, 爪子一挥,一只小黄鼠狼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黄二爷将纸条扔了过去:【学着点, 给沉机煮饭吃。】
小翻译歪了歪头:【二爷爷,沉哥怎么了?】
黄二爷给了小翻译一个白眼:【问什么问,干活去, 干不了趁早说,爷爷换其他崽子去。】
【干得了干得了!】小翻译立刻答应了下来,它身形一动,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眉目清俊,有一种书卷气,眼睛有些大,瞳孔是漂亮的浅琥珀色,它挠了挠有些卷的头发,在眼角摸了摸,一副黑框眼镜凭空出现,落在了它的鼻梁上。
这么一看简直就是一个高中生——而且是漫画里才有的学霸类型。
小翻译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它可是看见沉哥看手机的时候看了这个样子的人好久它才学着这么变的!
【二爷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小翻译从二爷爷手上接了手机,它跟着沉机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沉机煮饭,它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点,它点开手机,熟练地打开了某红薯,搜索简单好吃适合新手的菜品,开干。
哎,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买手机呢……知道某红薯还是因为上次它看见上山的旅客在看这个呢。
等没事了它一定要多多捡山里没人要的矿泉水瓶,让沉哥帮忙卖了买手机!
至于另一头,红狐狸躲在角落里被痛殴得瑟瑟发抖。
黄二爷挑着眼睛看它,明明原形只有红狐狸五分之一的大小,气势却把红狐狸压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平时玩归玩,闹归闹,之前踹沉机两脚把沉机摔得满脸是血还得去医院找大夫的事情它难道心里没点数吗?不知道沉机是个脆皮吗?
就这,还敢把沉机颠得晕车,回来又吐又闹的,爬都爬不起来,不揍它揍谁?
红狐狸小心翼翼地嘤了一声:【二爷爷……不是我……呜呜呜……】
黄二爷怒视它:【你还敢还嘴?!没削够是吧?!】
红狐狸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又往角落缩了缩,真·瑟瑟发抖,它委委屈屈地呜咽着:【明明不是我呜……】
黄二爷冷哼了一声,当然,它知道红毛是次要责任,但是主要责任那个管不了,只能把火发在红毛身上了。
那位也真是,天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吃供奉,就算知道祂现在能力不强,那总归也算是个神嘛!哪怕什么保佑风调雨顺万物生发的正经事干不了,好歹出来扫扫地打扫一下卫生吧!一天天的就知道刁难沉机!不知道他就是个随便折腾一下就能死得骨灰都不剩下的人类吗?
一天还得吃三顿,呸!只会吃喝不会生产的废物玩意儿!
还不如外面那个呢!
外面那个虽然也是个山炮,但好歹听话啊!让往左不往右,让低头就不翘屁股。又能载着沉机漫山遍野跑,又能在小妖怪手里救沉机,还能给沉机钓鱼吃,它要是沉机,它也偏心外面那个!
不怪沉机!
黄二爷棕色的眼睛沉得像是暴雨前的天空,不管是妖怪还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与谁处的好,与谁说得来,自然就偏向于谁。
反正山君又不是只有一个,要一个乖一点的又有什么错?
不能适应社会的玩意儿终将被社会淘汰。
它又用尾巴狠狠抽了一下红狐狸:【闭上你的嘴,以后干事儿再这么不上心,把你去喂老五那条破蛇!】
红狐狸把自己团得像个团子一样,它愤愤地看向了主殿,它也知道不能说,只能在心里记下这一笔。
小翻译完全不知道外面闹成啥样了。
它已经将一个皮蛋瘦肉粥的视频反复看了十遍了,确保每一个步骤都记得非常清楚后,小翻译才去找了材料,将它们一一收拾干净。它天生就是好学谨慎的性格,米准备三碗,皮蛋准备三个,瘦肉也腌好了分三小份,连盐巴都按照克来算,拿出矿泉水瓶盖盛了四分之一盖……嗯,攻略上这么多就够了,盐巴宁愿放少也不要放多,不够可以后面慢慢加。
它生怕自己在某一个步骤上出问题,只要材料准备得够多,无论是哪一步没做好立刻就有材料补救。
生米熬粥……淘米……
它一步步的操作着,厨房里慢慢地冒出来了鲜香的气味……
***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熟悉的儿歌声在沉机的梦中回荡,沉机微微皱眉,只觉得脸上似乎被什么有些尖锐的东西戳了两下,他不耐烦地伸手挥开,却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
紧接着他被用力推了推,沉机这才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两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小男孩,其中一个不满地抱着手臂,气势汹汹地说:“阿鹿,你怎么打人!”
沉机皱眉,他皱眉不是因为小孩儿,而是因为这两个小孩儿瘦的很吓人。他几乎是只在国外纪录片上才见过这样的小孩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的连两颊都凹下去了,眼睛突兀的大,四肢像是麻杆,几乎是只有皮贴着骨头,躯体的肋骨将皮肤顶得微微凸起。
他们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什么话,其中一个小孩儿扯着那个捂着手臂的小孩儿:“好啦,阿鹿也不是故意的……阿鹿,你别睡了,你还没采多少野菜呢,回家要挨饿的!”
沉机用力眨了眨眼睛,四周是一片荒芜,山确实还是山,却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土地,树叶几乎都没了,他抿了抿嘴唇,比划了两下。那两个小孩儿的神色缓了缓:“阿鹿,你快起来吧!”
沉机这才发现这副躯体也没有比他们好多少,都是一副这辈子生下来可能就没吃饱过,勉强维持生命的模样。
沉机胡乱地点了点头,爬了起来,他没有鞋,那两个小孩儿也没有,三人顺着土路往山里走,时不时有石子扎在沉机的脚底,但是脚上有厚厚的老茧,并不让人觉得很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稍稍有了点绿色,沉机看了一路,终于确定这里就是小青山。
什么情况……那狗东西又把他拖到梦里去了?
还是他爷爷在地府又使用了钞能力给他托梦来了?
沉机口渴得厉害,他抿了抿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儿,一旁的小男孩看见了,从一旁揪了一把草过来:“阿鹿,吃点!”
他的眼神很随意,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仿佛他们日常都是这么解渴的。那草叶子上还沾着泥巴,沉机接了过来,没有勇气往嘴里塞,只拎在手上。
小男孩儿也不介意,跟他说:“前头再走半个时辰就有水啦!阿鹿你就忍忍吧!”
另一个小男孩怨毒地看了他一眼。
沉机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男孩儿对他的恶意这么大——大家都饿的不行,有力气找点吃的才是正经,哪来的力气去怨恨他人。
反正沉机没兴趣。
很快,沉机看见了一棵熟悉的树干……为什么说是树干呢?因为沉机认识上面那个巨大的孔洞——但是他之前看见的是躺着的树干,而今天这个树干是立着的。
稍大一点的男孩儿摸了摸沉机的脑袋:“阿鹿,乖,阿娘说晚上可以吃碱水粽呢!”
男孩儿这么说着,仿佛已经想象到了那种香味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另一个也是这样,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怨毒地看着沉机。
沉机不舒服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有水的地方,沉机看见那条熟悉的小溪就扑上去喝水了,两个小男孩也跟在后面,等到稍作休息后,大一点的男孩说:“阿鹿,你就在这里等着,看看河里有没有鱼虾,摘点水菜也好,哥我和你二哥去林子里。”
……这是三兄弟?
这又是什么事儿?
沉机不明白,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林子里后,他才在水边搜寻了起来。
水边一向是有很多野菜的,可这一回沉机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把韭菜和两根水芹,他没有篮子,又生无长物,只好去看看有没有灯笼草或者芦苇,摘一点搓个绳子把东西捆起来。
干完了之后,他又开始感觉胃里饿得难受了。他在四周搜寻了一下,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吃的,干脆抽了一根水芹咬在嘴里慢慢地吃。
两个小孩儿还没回来。
这点水芹根本不顶饿,是继续等呢,还是去林子里面找找他们?
沉机决定继续等,毕竟这里可能是托梦,等等看后续。
只是沉机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天黑。
第152章
望舒高悬, 幽暗的森林中仿佛隐藏了择人而噬的怪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溪边的少年。
事实上也是如此。
有一说一,要不是沉机知道变通, 真傻乎乎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等人回来的话, 不用等什么豺狼虎豹,也不用等妖精鬼魅, 光蚊子都能把他给咬死。
沉机把玩着手里的草梗,修长的草叶随着他的动作在手里肆意摇晃,一朵金灿灿的小花被他拽得东倒西歪,根茎上的叶片都被扯了个干净,淡绿色的草汁糊了他一身,周围还堆着不少。
幸亏是快到端午了,不然万寿菊还真不太好找, 那玩意儿不开花的时候看着和普通野草也没差太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要不是快到端午, 天气越来越热, 也没那么多蚊子出来活动。
他嘴里还含着一片薄荷,没办法, 太饿了, 吃那两根水芹菜屁事不顶, 他只觉得胃里直反酸, 全靠喝水来压着。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只有两个可能,第一, 那两个小孩儿出事了,第二,他们把他扔在山里了。
沉机偏向于第二种。
天确实很热, 这家人也确实很穷,再加上进山那一段的荒芜,可见大概率是在饥年……或者更大胆一点,从三个男孩子只有一条裤衩子来看,很有可能他就不在现代。
毕竟现代谁说‘半个时辰’,不都是说‘一个小时’的吗?
哑巴,三个男孩,穷,饿肚子……那基本是可以确定是被扔下了。
沉机叹了口气,走到溪水旁将草编的简易地笼提了起来,见里头有七八条小的可怜的猫鱼,还有二三十只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就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总不能真等到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再去找吃的吧。
没有火……不过马上饿死和以后可能病死之间沉机还是选择了现在。他将地笼的口解开,从中抓出河虾来,那河虾还没有小孩儿的尾指大,沉机指甲从中间一掐,就把晶莹剔透的虾肉从中间挤了出来,往嘴里一塞。
很腥,但是也不是很难接受,仔细咀嚼一下还能从虾肉中品出一点甜味儿来。饥饿了许久的肚子像是终于苏醒了,沉机闷不吭声的低着头连续吃了七八只,故意将肉含在口中细细咀嚼,迟迟不吞咽,故意延缓进食的速度来提高饱腹感。
忽然,他侧首向一旁的草丛看去——大概是有东西来了。
足音很轻,大概率不是什么大型动物……如果遇到豹子算他倒霉。
沉机回首继续咀嚼,没有再看。警惕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就这副身体,来小的不用跑,来大的跑不过,不如选择主动露出脖子,争取让自己在一秒内销号重开。
沉机心想这次如果是他爷爷托的梦的话,那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是不是之前清明纸钱烧得太多了?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体验这么真实的梦。
那只动物大概是畏惧于沉机的体型,最终也没有选择出来,沉机吃完了虾好了许多,那些猫鱼实在是没办法下口,没火也没锅,但凡能煮一下都能吃,但生吃的话只能吃到一嘴的刺。
他将地笼又放回了溪中,看看能不能用那些猫鱼吸引一些大的猎物,紧接着往四周打量了一番,选择了一棵比较高的树,爬上去后,将有驱蚊虫功效的万寿菊和薄荷在树杈茂密的地方铺成了一个草垛子,再用石片在树干上刻了一个辟邪符。
大概是身体太小了,而且也太瘦弱了,刻完这个辟邪符,沉机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睡意袭来,躺进自己的窝里安心睡了。
树上要比地上安全多了,大概率只要小心毒虫蛇蚁就行了。
……
【这里有个人崽子……】
【好有趣,他画的什么,我怎么过不去?】
【好久没吃人崽子了。】
【呀,他好丑!一点肉都没有,看上去就不好吃。】
隐隐约约的声音为沉机所察觉,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哑巴的关系,六感有一项失灵,另外五感总会有所增强。沉机困得要死,明明听见了,但是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只管自己睡。
等到沉机再醒,恰好是天光微曦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了一种粉色与紫色交融的梦幻空间,沉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睡得挺舒服的,但是就是觉得有点热……昨天晚上明明还挺凉快的,甚至有点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从后半夜开始就热得要命。
沉机翻了个身,他还记得自己是睡在树上的,只在原地翻身,否则摔下去就搞笑了。没想到这一翻,身边就有东西动了动,沉机侧眼一看,就跟一张看起来蠢兮兮的豹子脸面对面了。
……原来小青山真有豹子?
那头花豹明显也是睡懵了,满眼都是茫然,它见沉机看着它,就伸出舌头在沉机那稀疏的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上舔了舔,枯黄的头发被它舔的打绺,沉机感觉到脑袋上有些扎人的触感,往豹子身上凑了凑,继续睡了。
开玩笑,这可是花豹,又能爬树,又跑得快,他跑什么跑?该死还是要死的。
毕竟他的辟邪符只防妖邪,不防豹子。
花豹见依偎过来的沉机,一只沉甸甸地爪子搭在了沉机背上,毛茸茸的肚皮毫无戒心的袒露给沉机挨着,也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沉机大概觉得是九点多。
花豹已经消失了,沉机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感觉头上全是口水味儿,当即下了树跳进了溪水了。这条小溪只有成年人的膝盖深,对现在的沉机来说也就刚刚没过腰,不算是太难走动的类型。
沉机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转而再去看地笼,草编的地笼太过简易,感觉都快被泡烂了,沉机看见里头有一条昂着脑袋的眼镜蛇,正警惕地看着他,仿佛随时都准备给他来一口。
沉机只想叹气——这可是活爹啊!
这一条在,这一笼的东西都不能吃了,谁敢保证笼子里什么玩意儿没给它咬过一口?动物吃了死不死沉机不知道,但是沉机吃了一定会死。
他再度感叹这是什么梦,到底是哪个活爹给他投进来的。
好饿。
沉机看向了那条舟山眼镜蛇。
众所周知,人快饿死的情况下,吃熊猫都不犯法,那叫紧急避险。沉机将地笼提上岸,找了根带叉子的树枝卡住了蛇头,手抓住尾巴用力往上一掰一振,只听见咔擦一声,蛇瘫软了下来。
沉机没有松开树杈,蛇这种东西哪怕把它的头剁下来还能跳起来咬人呢,等它彻底死翘翘了再说。
地笼泡烂了,也没用了,沉机等了一会儿,等蛇彻底不动了,这才提着蛇的尾巴举了起来——这条蛇其实挺肥的,至少一米二,比他手腕还粗。
吃了吗?怎么吃?
没火啊!
生吃蛇肉?
且容他再纠结一会儿。
正当此时,他感受到了身后轻盈的足音,一回头就看见花豹叼着一只兔子歪着头看着他。沉机直接松手让蛇摔在了地上,往后退了两步,花豹迈着步子上前,先是在蛇尸旁边闻了闻,又到了沉机身边,舔了舔沉机的脑袋。
……他刚洗完头,这个头白洗了。
沉机不合时宜地想着。
花豹将眼镜蛇叼了起来,一口咬断了蛇脖子,将脑袋远远地扔出去,紧接着指甲在蛇腹上一划,里面白生生的甚至带了点晶莹剔透的蛇肉就露了出来。
沉机不争气咽了口口水。
虽然蛇的寄生虫多,但是架不住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但凡现在有一把火,沉机说什么都要把它给烧烤了,刚好水边还有香茅、薄荷,妥妥有滋有味!
花豹将蛇肉叼到了沉机面前。
沉机没有接,眼睁睁看着蛇肉掉到了地上,花豹的眼神很费解,似乎怀疑沉机脑子有病,它又叼起蛇肉往沉机身上甩,顿时内脏和血撒了沉机一身。
沉机:“……”
花豹见沉机还是不接,有些愤怒地朝沉机吼了一声,仿佛在训斥自家脑子有坑的崽。转而又将野兔叼了过来,那野兔脖子被一口咬断,早就没了气息,它将野兔递了过来,看来今天是不接其中之一是不行了。
……爆炒兔丁!
沉机咽了一口口水,在野兔和蛇肉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了野兔。
阳光火辣辣的晒着,沉机带着蛇肉跳进了溪水里,将蛇肉清洗干净,顺道将内脏和骨骼都扔掉,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蛇肉,沉机想了又想,还是有点下不去口。
忽然之间,沉机灵光一闪——哎?不对啊!他现在是在梦里哎!他担心寄生虫干什么?!又不是真的!
别说是眼镜蛇,他要是有能力,他今天晚上吃熊掌炖虎鞭都可以!
吃!吃他妈的!
白生生的蛇肉塞进了嘴里,第一个反应是腥,太腥了,第二个反应是恶心,沉机面不改色的抓了之前采的薄荷香茅塞进嘴里,用它们的气味强行压制这种吃生肉的呕吐感。
真的,等他有钱了,一定多给爷爷多少点之前。
至少下次再搞这种托梦的时候,多少给他准备一个打火机吧?实在不行给他一个火镰刀也能接受呐!
哎不对,他真是没出息,都是做梦了,那就不能大胆点吗?!要什么打火机!他要当首长,就是那种挥挥手说‘天凉了,小青山该完了’,几十枚真理施展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在一朵巨型的蘑菇云后,整个小青山被移为了平地!
第153章
沉机就这样跟着花豹子生活了三天, 唯一的感想是:下次这种梦还是不要做了。
真的,他觉得他现在回去,立刻就可以拿起手机开直播, 房间名字就叫华国贝爷, 面不改色生啃鲤鱼,活吃生肉, 乃至虫子都能表演一个什么叫做一口爆浆。
没办法,不吃不行呐!沉机半夜睡到一半突然被比他手指还粗的毛毛虫怼嘴,沉机不吃,差点被花豹子咬一口,花豹子用眼神告诉他:孩子,你得补充点蛋白质。
不过其实味道还行……
没有想象中的异味,除了有点苦外其他还行, 只要过了心理的那一关, 一切都很容易。
这句身体大概也是苦惯了的, 除了第二天有点拉肚子外一切适应良好, 让沉机想找个办法重新开始都很难——如果这个梦重新开始,他一定跟着两个孩子进林子然后回家。
至少有人的地方整点火还是容易的, 至少让他带个火种走嘛。这中间倒不是他不想钻木取火, 只是刚起火就被花豹子给扑灭了, 并且被花豹子撂了个平地摔。
难, 太难了。
他托着腮看着花豹子,你说这个是妖精吧,说实话不太像, 虽然他是个废物,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辟邪符画了跟没画一样,多多少少给他一点预警吧?但是又说它不是吧……这花豹子有点太聪明了, 而且真的很难说为什么花豹子要养一个五六岁……大概是五六岁的小孩儿。
就算是当自己的幼崽来养……差这么大难道花豹子是瞎吗?
大家走路方式都不一样好吧!
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呢?
沉机正这么想着,一晃就过去了十年的时间——大概就是类似于他知道这是剧情走过场了,这十年不是他真的过去了,但是其实仔细回想能想起来这十年里的每一天。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因为正常人不可能真的记得这三千六百多天里的每一天。
花豹子已经变得很老了,它走路变得很慢,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窝里,等着沉机来投喂它,大概再有不久就要去世了。
沉机起身准备去看陷阱,沉机在林子里设了十一个陷阱,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森林里转悠,看见猎物就啥杀猎物,没有就看看陷阱里有没有中。
“大哥哥,你是什么人?”忽地有人说。
沉机一顿,回首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小孩儿。小孩儿穿的很破旧,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骨瘦嶙峋,但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脸,他是没有右眼的,原本应该是右眼的位置一片平坦,眼窝微微向下凹陷,而左眼则是看起来有些发白,像是笼罩了一层白膜一样,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恐怖。
沉机说:“我是山里人,你是谁?怎么来这里了?”
沉机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是有试图走出山里的,但是有一股力量一直在阻止着他——他懂的,是空气墙,他这个NPC必须在剧情发生地里游荡才行。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在沉机身边坐下,说:“……我爹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已经等了一天了,我饿了。”
“哦。”沉机应了一声,从背篓里掏出了一把果干来赛给了他。男孩儿狼吞虎咽了起来,果干是沉机‘记忆’里在林子里采的野果,甜度很高,晒干后便于储存,也能快速补充热量和维生素。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那个核有点……
正在这时,男孩儿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副想咳又咳不出来的模样,沉机上前勒住他的肚子把他提起来颠了颠,小孩儿哇的一声就把果核吐出来。
就是容易噎死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深山没人吃就随便长长的缘故,那果子真的哪哪都好,就是这个核没办法挑出来,那果子能晒干储存的前提是不破皮,破了皮除非是冬天,否则隔一天就烂掉了。
沉机道:“吃慢点。”
小孩儿满脸都是泪,在他那张脸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但奈何沉机自己都是个假的,所以也没太多同情心。
小孩儿一边哭一边继续吃,等吃完了,沉机干巴巴的问他:“要不然我送你回村子?”
小孩儿想了想说:“不用了,谢谢大哥哥,我还是回去吧,我爹让我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沉机点了点头,小孩儿跑到溪边喝饱了水,这才往回走了。沉机有些好奇,就跟在了身后——毕竟把他拖进这个梦里来,总要告诉他点什么吧?总不能就是让他来体验荒野求生的吧?
那小孩儿慢慢地走回了树林里,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大概他爹就是在这边把他扔下来的,沉机草丛里打了个呵欠,想着人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干脆就躺下了。
有脚步声的话他肯定能听见。
等到沉机被雨滴惊醒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小孩儿抱着膝盖坐在那石头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沉机皱了皱眉,没有上前去……周围也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其实沉机知道这个小孩儿和他这具身体一样,都是因为有残疾而且家庭不富裕就被扔到了深山里,让他们自生自灭。沉机是因为运气好,遇到了花豹子,自己还会画两手符,不然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那这个小孩儿呢?
小孩儿突然动了起来,沉机一顿,下意识往草丛中藏了藏,就见小孩儿步履瞒珊的走到了一旁上厕所。
沉机心想坏了,排泄物气味太重,会吸引猎食者的。
但是沉机的担心还是太过多余了,他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出面带小孩儿离开的时候,阴影中扑出了一道黑影,他都没看清那黑影是什么,小孩儿就被卷进了那一团阴影中,紧接着就是骨肉被咀嚼的声音。
小孩儿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沉机的警惕升到了最高……趁着现在就离开?对方已经有了猎物,目前正在进食,不一定会来抓他,现在走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但是沉机太好奇了,反正又不会真的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好家伙,记忆里他在林子里游荡了十年了,都没遇到这玩意儿,所以他真的是一个NPC啊!
沉机一动,草叶陡然发出了一点声响,那咀嚼声立刻就停了,沉机的身体像是陡然被冰封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一下,他眼睁睁看着那团黑色的物体蔓延出了两根树藤一样的东西,向他探来。
草叶被剥开,沉机只觉得脑海中嗡得一声,眼前立刻变得晕眩一片,只有那两条树藤是清晰的,一举一动仿佛在他眼中变成了慢动作,但是他又跑不了,甚至听不见、看不见其他东西,只能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逼近。
沉机的皮肤表面渗出了冷汗,一点一滴的顺着他的面部线条滑落,带来了轻微的痒意,那种被人注视着的、被顶级猎食者盯上的危机感几乎淹没了他。
树藤慢悠悠地爬到了他的面前,像是一条蛇一样高高抬起了头,仿佛下一秒沉机也会像那个小孩儿一样,被藤蔓卷起来绞碎吞噬。
原来哪怕不是真的,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种生死一线的恐惧也不会有丝毫的减退。
突然之间,沉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就说怎么越看越眼熟——这不是他家里那老登的触手吗?!
沉机顿时没了兴趣。
所有的好奇都是因为未知,既然是已知那还有什么好奇可言?
他蔫了吧唧地看着黑雾形成的藤蔓,等待着这个梦的结束,他甚至已经想到了只要梦一醒,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去厨房整一锅火锅吃个爽了……
藤蔓触碰到了他的鼻尖。
沉机甚至感受到了阴冷滑腻的触感。
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升到了顶峰,让他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大团大团的黑雾从草木的缝隙中溢出,凝聚,最终从草丛中冒出来的是一头金灿灿的老虎,看见它的时候,沉机才知道刚刚那种骨骼被摩擦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老虎啃的呗。
还真是他养的那个老登。
除了毛色不一样外,和香香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耳朵根前头的一小块花纹都原样复刻——当然,前提是忽略它胸前嘴边的血迹和挂在牙齿上的人肉丝。
藤蔓依旧抵在他的鼻尖,随着老虎一步步的走近,沉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凝聚到了最高峰,忽地,藤蔓动了起来,它顺着沉机的脸滑了一下。
老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接着老虎长大了嘴,沉机甚至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正当沉机以为这条命没了的时候,老虎又把嘴给闭上了。
就是单纯的打了个呵欠。
沉机很不合时宜地想笑。
忽然,藤蔓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老虎低下头在他的颈侧嗅了嗅,喉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豹子……】
第154章
“……”沉机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黄毛——就祂, 不配被叫做西伯利亚金渐层。
他只感觉到了藤蔓在他头上胡乱地拍。
这老登搁庙里不是挺耀武扬威一通乱杀的吗?怎么到了梦里办个事儿都不干脆麻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怎么看怎么傻逼。
藤蔓挪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黄毛老虎满是倒刺的舌头, 沉机觉得他那几根毛是保不住了。
黄毛老虎舔完了之后就走了,沉机过去那边的草丛看了看, 那处一片血肉模糊,但却有一根大腿还在,要知道大腿已经算是那小孩儿身上肉比较多的部位了,这大腿完好得像是被故意留下来的一样。
沉机是没兴趣吃的,他也转身走了——没意义,就算是埋了,也会被其他动物挖出来吃掉, 哪怕找到的时候已经腐烂了也一样有食腐动物, 埋得很深的话倒是可以, 但是他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挖一个至少一米的坑?
这里有血腥气, 猎食者们很快就会追踪而来,不想成为那个倒霉蛋的话, 沉机只有赶紧离开这里这条路。
沉机去各处险境看了看, 今天运气不错, 逮了两只兔子, 那两只兔子吃得膘肥体壮,沉机想也不想握住其中一只的脑袋,往右一拧,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那只兔子顿时就不动了,第二只也如法炮制。
不是他不知道兔子繁育能力强可以养起来, 兔子能养的前提是有条件养,上回养两只兔子硬生生把他编的篱笆啃了跑了,上上回是打洞跑了的,上上上回因为兔子粪便的气味导致住处被其他猛兽袭击……得了,还是吃了最划算。
至少不惹麻烦。
沉机又在路上采了一点野果和野菜,两只兔子几乎全喂了花豹子,他自己则是吃了点边角料加素菜。
蛋白质的摄取不一定要从肉里面,也可以从蛋里面,生的蛋磕碎了闭上眼睛吞就完事儿了,但是生肉不管怎么整都怪恶心的。
没事吃点虾补补钙,总的来说也不错。
等到半夜没事的时候,沉机试图去山下,他以为碰到了黄毛老虎就是过完了剧情,但很遗憾,依旧有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止他离开。
他站在山巅,眺望着远处的村落,已经很远了,沉机只能看见一片剪影和成块状的色彩——都是土黄土黄的一片。
应该是茅草黄泥房。
又是三年过去,沉机又遇到了一个很瘦小的女孩儿,不过这一次遇到的时间不太巧,刚好是黄毛老虎已经一口咬在人家脖子的时候,小女孩儿半身都是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沉机——她已经死了。
沉机转身就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他照旧去打猎,走到山巅的时候忍不住回首看了一下村落的方向,那里总算是冒出了一点绿意,房子中也多了青色的——青色,意味着有钱盖青砖房了。
又三年,这次遇到的是一对童男童女,都是五六岁的年纪,穿得很好看,至少对比沉机还有前两个小孩儿来说,他们穿着完整的衣服,也长得很好看,四肢也都是胖乎乎的,像是被养的很好。
两个小孩儿应该是吃了什么药物,昏睡着。
沉机正打算去救他们,不料他抬起脚的一瞬间,两个小孩儿就被黑雾吞噬了,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不多时,黄毛老虎迈着优雅地步伐从黑雾中走出来,将一只小肉手甩在了他的面前,藤蔓还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很显然,就是刻意给他留下的。
沉机看着那只胖乎乎的手臂,很明显,山下的饥荒已经过去了,对比起他和前面两个都是骨瘦嶙峋的模样,这两个童男童女不像是家里吃不起饭所以才扔到山里来自生自灭的样子。
毕竟要是穷的吃不上饭了,怎么养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既然都舍得养得白白胖胖了,怎么会舍得把他们扔到山里?
——是有意的祭祀行为。
或者说是故意的。
山下的日子好过了,他们发现只要往山里祭祀孩童……或者是巧合,只是恰好风调雨顺与往山里送孩子这个行为重合了,那么他们也不介意做一做。
这一对童男童女是村里大家一起凑份子故意养出来的也好,还是从村里人家里挑选出来的也罢,总之,他们被送来祭祀山君了。
沉机的心态近乎冷漠,这一切都是梦,他哪怕救了,这两个小孩儿现实里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把他扔进这个梦里的,但是来都来了,那就看着吧。
——论谁过了十几年野人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去开朗热情的心情的。
又三年,村子几乎已经全是青色的了,看来家家户户都盖上了青砖房,村里村外开满了田地,随着风翻腾着金色的波浪。
这一次,沉机遇到的是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少女。
好,看来村里吃到了甜头,干脆送新娘来了。
少女规规整整地坐在石头上,她低着头,脸颊上被画上了两团红得令人发慌的腮红,两膝并在一起,可只要认真看,就能看见少女裹了脚,那脚成了一个尖尖的三角形,一双巴掌大的绣花鞋裹着那双脚,绣花鞋的中间还有一条白绳,让少女最多只能迈出去半臂的距离。
也就是说,哪怕她可以用那双三寸金莲下山,她也只能一点点的用小碎步挪下去。
沉机看着少女弱柳扶风的身姿,有些好奇黄毛老虎会怎么处理。
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把少女载回去当老婆?
不多时,黑雾就出现了,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惊恐地起身打量着四周,期期艾艾地说:“山君……求山君怜惜……”
话音未落,她陡然尖叫了一声,黑雾缠住了她的脚踝,那只三寸金莲几乎是瞬间与她的腿脱离,高高地飞了起来,少女扑倒在地,她看着落在眼前的脚,大哭道:“怎么会!怎么会!”
黑雾涌了上来,她惊恐万状地看着黑雾中隐藏的东西,尖叫哭泣。沉机站在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她被刨开的肚子与逐渐染红地面的血。
那只被精心染上丹蔻的五指深深地嵌入了泥土中。
有什么用呢?
可能那老登还会觉得这个女人骨头太硬不好嚼碎,肉少也不如小孩儿肉嫩之类的。
黑雾散去了,地上是看不出原样的烂肉碎骨,黄毛老虎慢腾腾地走了出来,身后的黑雾扭曲着,沉机没有躲避的意思,见过这么多次,只要没有攻击老登的意思,祂就会把他认作山里动物的一员——这个老登好像不怎么稀得吃动物。
不光不稀得吃,甚至还挺慈爱的。
比如这次祂又给沉机剩了一块肉,就摆在沉机面前,对于动物来说,这一块肉丰美肥厚的,对沉机来说却只让他想吐。
沉机正想转身离开,忽地黑雾中出现了一个艳煞煞的红影,一个纤细窈窕的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从黑雾中走了出来,红唇鲜艳欲滴,她阴恻恻地看着黄毛老虎,露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来。
黄毛老虎回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了一声类似于警告的低吼,女人的笑容敛去了,她低下头,有着鲜红长甲的双手规矩地交叠在了一起,迈着小碎步随着黄毛老虎走入了阴影中,消失了。
她死了,化作了红衣……同时也化作了伥鬼。
又三年,村子依旧,但是麦田的面积好像变得更多了,还多了一条小河,沉机看见的,是村子里的人挖出来的。
这一次,送来的依旧是少女,是很难见到的那种美人,依旧是一袭红色嫁衣,低头坐在那块石头上,艳丽得像是森林里开出的花。
她也死了,化作了第二个伥鬼。
山里进了几个打猎的,被她们骗去给了黄毛老虎吃,不过他们的魂魄没有变成伥鬼,因为被黄毛老虎一并吃了。
又三年,又是一个新娘……
又三年……
又三年……
沉机就这样冷眼看着,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人,咋还没到寿数老死,但左右是个梦,他就看着呗。
这一次还是一个新娘,这次的新娘面容秀美,身材丰腴,她身上捆着绳子,甚至沉机是看着她被几个壮汉押着丢进山里的。
她躺在石头上拼命的叫喊:“救命啊——救命——!”
沉机站在草木间,没有动作。
因为伥鬼们已经来了,十几位红衣新娘或站或坐,包围着这一座祭台。
是的,这里就是祭台,她们殒命的祭台。
伥鬼一到,黄毛老虎也很快就会到了。
忽然之间,那个少女看向了沉机的方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他们村子的人!我是被拐来的!求求你救救我!”
红衣新娘们齐齐侧目看向了沉机。
沉机抿了抿嘴唇,小声喊离他最近的那个红衣:“姐姐。”
红衣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沉机说:“山君总要吃一个祭品,是谁无所谓,对不对?”
红衣麻木地点了点头。
沉机说:“行,那姐姐们别揭穿我……我试试。”
有两个红衣消失了,沉机上前去对那个少女说:“你现在别哭,听我说,我救你,你把外衣脱给我,然后你就跑,往另一个方向下山,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命了。”
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沉机,神情却很坚毅:“你怎么办?”
沉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代替你在这里糊弄一下山君。”
少女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点了头,沉机替她松开了绳索,少女立刻脱下了那件鲜红的绣满了各种吉祥如意图案的婚服,头也不回地往沉机指的方向跑了。
沉机披上了婚服,将她的盖头盖在了自己头上。
忽地,他听见有人问:【既然你能救她,为什么当时不救救我?】
沉机翘着二郎腿,有一说一,这是他这么多年又重新穿回了衣服,实在是感觉很微妙,他说:“不是我不想救,只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在山君面前救人……说不定我一会儿也得死,姐姐们发发善心,把我的魂魄抢下来让我去投胎呗。”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刮过,沉机立刻就知道黄毛来了。
有一个庞大的头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触感隔着上好的精棉布也精确传导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腥风扑面而来。
忽地,有湿漉漉的感觉在他的头顶一掠而过,盖头滑落,庞大得几乎超出人类认知的老虎用脑袋蹭了蹭沉机,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豹子。】
第155章
沉机实在是没忍住, 用手抵住了黄毛老虎巨大的脑袋,试图将祂推远一点。
没办法,味道太重了, 和祂贴在一起, 就跟站在了一个开了八十年的屠宰场且这个屠宰场从不洗刷一样,血和肉腐朽过后, 生成了一种令人反胃的腥燥臭气,沉机都感觉到自己的胃液在后头翻腾,将喉管灼烧得刺痛发烫。
黄毛老虎却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祂对待沉机就像是对待祂的孩子,祂的宠物,只亲昵地摩挲着祂。
沉机推祂的那两只手有跟没有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小豹子……】黄毛老虎轻轻地呼唤着,长满倒刺的舌头在沉机皮肤上舔过, 沉机被舔得浑身发痛, 想要避开, 但是藤蔓却缠着他, 让他动弹不得。
沉机明知道挣扎没用,但是还是忍不住在每次舌头舔上来之前往反方向躲避, 次数一多, 黄毛老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祂歪了歪头, 随即又用厚实的脚掌拨弄了一下沉机,沉机被祂一拨,整个埋进了祂怀里——差点被直接闷死。
沉机转了个头, 让自己得以呼吸。
沉机又尝试性的推了两把,但是很遗憾的是黄毛老登根本没感觉到,就这样揽着他一会儿舔舔一会儿揉揉, 沉机就跟一条晒干了的咸鱼没有任何区别,也懒得挣扎了,随祂去吧。
这要是现实,沉机还怂祂几分,毕竟命只有一条,但是现在是在梦里,他怕个球。
大概是沉机的样子太好玩了,红衣们发出了幽幽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是真·闹鬼了。
大约十来分钟后,两个红衣回来了,她们说:【山君,祭品不是自愿的。】
【山君,他们没有遵守承诺。】
黄毛老登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声,引得躯体也在震动,沉机被那震动引得五脏俱震,他刚想忍耐这样的感觉,却觉得五脏六腑仿佛有火在烧,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张口就吐出了一口血。
黄毛老虎被血的味道吸引,祂低头看着沉机,温柔地将他身上的血舔掉,将他松开,紧接着树藤就将他举着往黑雾里面送,沉机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觉得好像穿过了什么,紧接着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洞府中。
应该是在某个山洞中,比较奇特的是整个山洞就只有这么一个洞腔,呈现下凹的圆形——简单来说,巨型猫太空舱碗。
圆坑中被填满了草料、布匹、乃至金银珠宝,落下去的时候像是摔在了柔软的床铺里。
这里就是黄毛老虎的住处了。
沉机坐起身来,虽然垫料足够多,但是高度太高,落下的时候还是有点摔痛了,他恹恹地打量着四周——原来老登住这个地方?
也是小青山?
他怎么从来没来过这里?
想想也是,毕竟这是黄毛的住处,说不定祂现在也缩在这里头呢,白毛……呸,香香怎么也不可能带他来黄毛的老巢吧!这不是来送死吗?!
那山君庙里的神像其实只是祂的一个寄托物吗?
不知道,继续看看。
一个红衣新娘出现在了猫碗的边缘,她手上捧着一个鲜红的托盘,她悠悠然地飘了下来,将托盘上的东西递给他。沉机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到那东西的第一眼,他就拒绝不了。
——不为什么,这可是一碗腊肉煲仔饭呐!
谁能拒绝这个!
他看红衣新娘的目光都变了,变得柔情似水了起来。
红衣新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可怜的孩子,居然还活着呢……会说话吗?先吃点饭垫垫。】
沉机在心中缓缓打了个问号。
红衣新娘打了个手势:【我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呢,你还被吓傻了呢……我还以为你早该死了。】
沉机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救不救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救是另外一回事儿,要是此前大家互不相识,再者他也没有能力,最后这是个梦,沉机就没有什么愧疚感,但是现在人都在他面前笑谈过去甚至还给他吃饭,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就开始发痛了。
红衣新娘又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把饭塞在了他的手里,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后消失了。
沉机明明知道这是个梦,说不定梦醒的时候离他睡着才过了五分钟,但是还是忍不住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吃上一碗饭能把他感动得哭出声。
——生肉实在是太难吃了!呜呜呜!
等到吃完,红衣新娘刚拿走了饭碗,黄毛老虎就从黑雾中一跃而出,凭空落进了猫碗里躺着,还好沉机躲得快,不然就能变成一张沉机饼了。
老虎在猫碗里打了个滚,露出了白生生毛茸茸的肚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尾巴灵巧的一勾,就将沉机带上了祂的肚皮,沉机闻着难闻的气味,默默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吃上一碗饭,可忍住了!千万不能吐了啊!
红衣新娘们捂着嘴窃窃地笑了起来。
【呀,山君怎么不吃他?】
【他活了好久了,山君见过他好多次了,都没有吃他。】
【好像是豹子养大的孩子,山君也以为他是豹子呢。】
刚刚给沉机送煲仔饭的新娘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啊……我刚刚还给他送了断头饭呢,亏了亏了!】
沉机闻言侧脸向鬼新娘望去,新娘也在看他,她露出了一个单纯美好的笑容,却显得无比的诡异阴森。
不是所有红衣都像是张哥一样,对于沉机这个明明也是村里送来的,却没有被山君吃掉,反而被认为是山里的一员得到优待的人,大家的想法是:真讨厌,凭什么他不死?
毕竟谁的身体没有被山君卸下一部分,拿去送给‘小豹子’呢?
沉机处于红衣包围之中,却生不出一点怒气,他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大家都可怜,为什么要比谁比谁更可怜?比赢了有什么好处,比输了又有什么坏处?
她们想杀他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相信如果村里人出现在她们面前,那死得绝对比他快得多。
毕竟沉机只是没死,而村里人是拿着她们的命换来了富足快乐的一生——凭什么呢?凭什么死得是她们?不是别人?凭什么别人拿她们的命享受到了,凭什么呢?
黄毛老虎的呼噜声传了出来,沉机借着祂的躯体爬到了猫碗的边缘,沉机看着在上面站着的红衣们:“姐姐们拉我一把?”
当然有人愿意拉他。
沉机脚踏实地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跟周围的红衣们道谢,他天生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只几句话,红衣们对他的态度就好了很多,毕竟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受害者。
【村里?风调雨顺,当然过得好了。】
【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每三年就要送个新娘来?】
【呵呵,那还是不一样的,你看这次就从外面买了拐来的女孩儿来当新娘。】
【山君会生气吧。】
【祂生气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们就是自愿被祂吃掉的吗?】
沉机听了一会儿,发问道:“之前不是都是送有残疾的孩子来的吗?”
一个红衣新娘看向他,目光中居然还有些亲和:【村里只有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多残疾的孩子呢?送完了,那就只能送女娃了……村长说送金童玉女,送了一对后,村里人好多都不满意呢,后来才送了我来,说是给山君配个婆娘,还能吹枕边风呢~】
‘枕边风’三个字她说的无比讥诮。
村里人指望新娘给山君吹枕边风,这枕边风其实是吹了的,只不过是哄着山君多吃些村里人罢了。
可惜山君也不怎么多吃人。
有些可惜。
沉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闭了闭眼睛:“那这次山君没有吃到祭品,村里会怎么样?”
【怎么样?呵呵……】新娘们笑成了一片,整个洞府里都是新娘们幽邃尖利的笑声,黄毛老虎发出了一声不耐烦地吼叫,笑声才停了下来,新娘们目光冷锐,带着明显的讥讽之色:【不会怎么样。】
【山君呐,只是没收到供奉而已,会怎么样呢?不会怎么样。】新娘们幽幽地说:【但是村里不会这么觉得的。】
【只要今年多下了一场雨,多下了一场雪,谁家生了病,哪家的庄稼遭了病,他们就会以为是山君不满了……他们会送来新的祭品的。】
沉机沉默了一瞬,他侧目看向黄毛老登:“既然山君无所谓祭品,祂为什么要吃?”
有一个红衣新娘笑嘻嘻地反问他:【送到嘴边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呢?】
【祂是山君,可是祂也不过是只老虎罢了,老虎吃人,天经地义。】
沉机心想那不是,搁现代老虎吃个把人,少说得搜山找它出来并且给它三梭子弹,可惜了,这里不是现代。
等位替换,如果沉机知道有一个地方每三年准时刷出一只狍子来,他也会去等着然后把狍子杀了拖回去吃掉。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一群红衣……都白死了。
包括这具身体。
沉机之前突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这具身体在那会儿应该死了,所以慢慢地显露出他自己的特征来了。
小豹子应该死在花豹老去没多久的时候,因为花豹没有了捕食的能力,而小豹子是没有办法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深山里活下来的……或许他也活下来了,只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死掉了——比如被村里上山赶山的猎人杀了。
沉机就在这山洞里住了下来,花豹子已经死了,他就管自己的饭就行了,偶尔红衣们也会做点吃的,会分给他一口。
往好处想,至少是能吃到熟食了……鬼火也是火。
不过半年的时间,村里出现了大规模的疫病,死了很多人。
沉机又看见了一个被送上山的新娘。
第156章
只是这一次, 不是放下人就走,满村的人几乎都到齐了,为首的是村长, 他已经有七十高龄, 满头白发,神情凄苦, 十几个壮汉抬着烹好的猪、牛、羊,摆在了那块巨石前。
这个场景诡异无比,因为所有人都在额头上贴了黄纸,将面容覆盖。
沉机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用来遮掩作为‘活人’的气息的。
人们拿着彩绸,挂红着绿,将周围的树木都装饰了一番, 又有人拿起笙箫鼓呐, 吹弹拉唱, 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人说话。随着乐声,一顶红轿被抬了上来, 喜娘扶着美丽的新娘从轿中走出。
新娘低着头, 神情肃穆, 仿佛这不是一场要她命的祭祀。
她被牵着小步小步地走到了岩石边, 登上了岩石,她高于众人,垂目也仿佛在俯瞰众生, 村长带领着村民跪了下来,指粗的香火被高举过头顶,新娘不言不动, 静静地受着叩拜。
【真可怕……】忽地有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沉机侧目看去,不知何时,林间已经站了十几位红衣新娘,她们看着祭台上的新娘,祭台下的村民,发出了似哭似笑的笑声。
沉机点了点头,低声说:“山君会来的,对不对?”
红衣侧了侧脸,完美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越发的诡异起来:【当然……】
沉机也在想这件事,如果黄毛老虎只是因为有人送上门而吃一口的话……这里的人最好……
话音未落,有一股阴风刮过,吹得众人脸上的黄纸簌簌作响,村民们互相看了看,风掀起的黄纸下是他们喜出望外的面容,他们依旧跪在原地。
黑雾轻而易举地将这片地方包围了,沉机叹息了一声,转身欲走。
【你不看看吗?】红衣新娘叫住了他。
“没什么好看的。”沉机说完,离开了这片地方。
随着他的脚步,身后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声,男子的惨叫声,夹杂成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儿和脚步声一下子迸溅了出来,有人高呼:“山君发怒了!”
“快跑!山君吃人了!”
“快跑啊——!啊——!”
沉机回到了洞府,在属于自己的一个小腔洞内坐下,无聊的编起了草珠帘子。
不多时,外面腥风涌动,浓郁的血腥味儿让沉机抬眼看去,只见一头皮毛近乎被染成血色的巨虎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祂神情慵懒,看起来颇为满意方才的一场盛宴。
红衣新娘们也回来了,沉机在心中默数……十七……十八……没了。
刚刚那个新娘没有化作新的红衣伥鬼。
可能是因为她是自愿的,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看见送她上绝路的人死在了她的眼前,她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你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编这个?】红衣新娘进了来,抓住一根草珠帘子在手中把玩,她的眼睛比之前更红,嘴唇鲜艳的像是要滴下血来一样,浑身散发着迫人的煞气,她笑着说:【这么一场难得的好戏,你怎么不看?】
【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沉机低下了头继续串草珠:“嗯……我跟你们不太一样。”
红衣新娘反问:【哪里不一样?】
沉机想了想,声音中还带着一点笑意:“毕竟我还没死……你们留在那里,可以饱餐一顿,我留在那里万一我也忍不住吃一口怎么办?那可不太好。”
红衣新娘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沉机顿了顿又问道:“现在仇也算报了……你们不走吗?”
【走?】红衣新娘捏了一下沉机的脸:【为什么要走?害我们的终于死了……我为什么要去地府呢?跟着山君,在这里修炼,不比下辈子投胎再做个女人,被扔到山里、河里来得强?就算活下来了,不过也是白天给人当牛马,晚上给人当老婆,哪有我现在来得畅快?!】
沉机慢慢地说:“可是现在村里没有多少人了……很快这些人也会死或者离开,你们就没有人可以吃了。”
“山君也没有人可以吃了。”
红衣新娘微笑道:【总会有人来的……】
她笑得意味深长,沉机没有明白。
外面响起了呼噜声,沉机往外看了一眼,又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收回了视线,“祂……山君……真的不能洗个澡吗?祂都不嫌脏的吗?!”
红衣新娘一愣,随即笑得前俯后仰起来,外面的红衣新娘们也笑了起来,大家有志一同地嫌弃地看了一眼黄毛老虎,回了自己的地方休息去了。
亏得大家都是鬼,不用闻那个味儿。
***
沉机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红衣新娘笑得那么意味深长。
村子里十室九空,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大多数连行动都难,红衣新娘们没有放过他们,趁着那一夜圆月,她们引着黄毛老虎将村子给屠了。
村子被她们收拾干净了,看不出曾经被屠杀的痕迹,不过三四个月,就有人发现了这里,也不必有人指引,逐渐就有人在这里落户……沉机遥遥地看着村子里逐渐变多的炊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小青山又有了猎人。
沉机大概是和红衣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也越发像是一个鬼,站在林中的时候,猎人们甚至没办法发现他。他听了一嘴猎人们的交谈,才知道他们原是在往西南去的一座山上的土匪,如今年纪大了也想金盆洗手了,刚好这座小山村人都死绝了,他们进了来顶替他们的姓名,照旧过日子。
据说是他们大王打劫一个路过的老道士的时候,老道士替山大王算了一卦,只当是买路财了。
沉机摇头,这不是把人往思路上逼吗?
红衣新娘们自然不会手软,但是她们已经不想再一次次抓人玩儿了,有一对长相美艳的新娘出现在了山贼的面前,不多时村中就流传出了山中有凤凰变的美女,可以领回家传宗接代,但是必须要到每月十五这一日上山去求的说法。
山匪们都是大老爷们,根本没有老婆,金盆洗手不就图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吗?自从有一个人领回了一个新娘后,下一个月圆夜,几乎所有村民都上了山。
又是一场屠杀,山君与新娘们饱足的回了洞府,还有红衣新娘给沉机留了一颗心脏,笑盈盈地叫他吃,吃了能涨功力。
又几年,村里又重新住满了人,这次是受了灾的村民,受了高人指点,举村逃荒来的,见这里水土丰美,又有田亩,便在这里落户了。
那一夜,新娘们又打算去糊弄村民上山,沉机在一旁阻拦了一句:“上一回是山匪,死不足惜,这一次不过是逃难来的而已,你们又何必呢?”
新娘们咯咯的笑:【逃难?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老虎吃人,天经地义……况且只要他们不贪,又怎么会死呢?】
沉机无奈地说:“一般人遇到鬼打墙那也走不回去呀。”
新娘们不理会他,径自去了。
……
就这样过了十年,沉机都已经看习惯了,也就是现在通讯不发达,不然云阳村再好的地方都没人来——说不定就被赵叔一个快递给平了。
换了他,他也平。
小青山周围生出了浓重的雾气,仿佛将小青山与尘世隔绝了开来。沉机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妖气。
又过了一两年,有一个黄袍老道进了山,沉机恰好在他后面的林子里采菌子,忽地听道那老道喊:“你是个活人,怎么在这里?”
沉机以为他在喊别人,没有理会,不想那老道竟然准确无比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瞳孔中有他的倒影,可见老道确实是看见他了。
老道严肃地说:“这山里有妖孽,留在这里小心误了命去!速速离开!”
沉机眨了眨眼睛:“道长,你都知道这里有妖孽了,你怎么还来?”
“老道自然是为了除魔卫道而来!”老道士抚了抚及胸的胡须,指了一条路给沉机:“沿着这条道就可以下山,快去吧!”
沉机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昏沉,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山君的洞府——这条路,并不是下山的路。
红衣见他浑浑噩噩的,轻笑一声,以为他该死了。
他早该死了,谁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活到现在?只不过他死与不死好像也只差一口气,姐妹们就等着他把这口气吐出来呢。
他在稻草皮毛铺就的床上躺下,忽地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喝道:“妖孽!你为祸一方,老道今天就来收了你去!”
接下来是黄毛老虎的怒吼声,作法念咒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探头看了一眼,见红衣们都不言不动,紧紧地看着黄毛老虎与老道士搏斗,忽然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不走。
她们也要黄毛老虎死。
洞府中闪过了几道雷电,将山君包裹其中,震天的怒吼与厉啸声在洞府中回荡,沉机听见老道大笑道:“养了你这孽畜十年!总算成了气候!速速入老道这葫芦来!”
沉机骤然看向了老道……怪不得,这十年中,不断有人搬入云阳村。
山君终究是挣脱了雷电的束缚,一口将老道叼住,老道不敢置信地大吼道:“你怎么会!你怎么能——!啊——!老道失算了!”
黄毛老虎合下了牙齿,血液迸溅出来,老道的肢体滚了一地,祂满目凶狠地看着周围的红衣新娘,红衣新娘们哀嚎着跪下,祂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走出了洞府,仰天长啸。
小青山周围的雾气更浓了。
被叫久了‘山君’,祂终于成了山君。
第157章
黄毛老虎舔着自己被烧焦的皮毛, 血肉模糊的地方被一点点舔舐干净,露出下方粉白色的皮肉来。沉机站在巨型老虎面前,坏心眼的提议:“要不然我帮您把这一片的毛剃掉吧, 这样会比较好养伤, 不然毛长到伤口里会又痛又痒的。”
黄毛老虎喉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明明身躯庞大得像是一座小山, 却发出了类似于委屈的呜咽声。
沉机不禁一笑,伸手触碰了一下祂的鼻子:“乖,山君不疼。”
黄毛老虎翻了个身,露出了被雷电烧焦的肚皮,沉机明白这是允许的意思。他拿出了日常在山中采集的一些药物,用不知道哪一年从哪个猎人那儿得到的镰刀,在一众红衣炯炯有神的目光下把老登的肚皮给剃秃了。
猫毛……哦不是, 虎毛在一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沉机招呼了一声, 有红衣提着袋子过来把虎毛装起来了——虽然因为是老虎的关系, 毛太硬了,但是不妨碍用来填充一下枕头, 实在不行到了冬天烧着取暖也行啊。
人在山里, 总不会有完全没用的东西。
黄毛老虎的肚皮已经是粉白白的一片, 沉机伸手摸了摸, 老虎的皮肉敏感的抽搐了一下,一旁巨大的窟窿里甚至能看见还在蠕动的脏器……那是脏器吗?沉机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去, 他本来以为他看见的是肠子,结果他看见的是一根根黑雾形成的藤蔓,在里头蠕动翻滚。
好消息是黑色的, 没有那种血淋淋的冲击感。
坏消息是仔细一看,血从藤蔓的中间溢出来,又被藤蔓搅得冒泡泡,偶尔还会露出被藤蔓遮挡的脏器,以及人类的断肢……yue!
这是什么邪典场面!
……合理,这很合理,毕竟老道士才被吃掉,没那么快就消化了。
黄毛老虎呜咽了一声,一根藤蔓从祂的肚子里跑出来连血带浆的来勾搭沉机的手腕,沉机嗖得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撤回了,黄毛老虎看向了沉机,沉机满脸正直无辜地把手里的镰刀放下,拿出了草药,然后看向他。
黄毛老虎:“……?”
“没事儿,不疼。”沉机话音未落,双手已经将那伤口拢在了一起,草药泥糊上,再盖上一大片树叶,紧接着再用绳子将伤口捆住。
黄毛老虎四肢朝天卷曲着,疼得肌肉都在抽搐,可却乖乖的一动不动。沉机都忍不住稀奇地看了祂两眼——不是,这么乖,为什么他养的那只老登那么凶残?
沉机如法炮制,将老虎身上的其他伤口也这么处理了,很快威风凛凛地山君就成了一只斑秃伤残病号,沉机拍了拍祂,“乖,山君先睡吧,睡一觉伤口就能好多了。”
山君闭上了眼睛,沉机则是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洗个手,他两臂上全是黏糊糊的血,刚走到山泉边上,却有几双素手制住了他。几个红衣笑盈盈地看着他,面色雪白,嘴唇却是鲜艳欲滴,造成了极大的反差感,饶是沉机看惯了,也忍不住眉心一跳。
“几位姐姐,这是?”打算干嘛?!
其中一个红衣用手指在他的手臂上刮下了一些血污:【嘻嘻……这样好的东西,你洗掉做什么?分一些给我。】
另一个红衣也凑了上来,鲜红的指甲在沉机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道白痕:【就是……山君只许你近身,我们姐妹想要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你还嫌弃上了。】
沉机无奈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放开我……打盆水给我就是了。”
沉机是无力阻止这些红衣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红衣,那都是屠了好几个村子吃了不知道多少血肉的红衣,也就是黄毛老登看着,不然他早被她们撕了,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毕竟在她们眼中人多脆弱啊,不如早点死了大家一起变成红衣,这样才天长地久呢。
有一个红衣打了一盆水来,或许是怕他搞事儿,沉机只需要双手悬空就行了,红衣仔仔细细地将他身上沾到的血洗到水里,等水盆里成了血水后,沉机就得到了自由,可以走了。
他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几个红衣围着那盆血水,并不触碰,却能看见淡淡的血色雾气从盆中飞出,落入她们的口中。
——果然刚刚就是特意来作弄他来的。
一个红衣从沉机背后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他:【做什么去?】
沉机想了想:“给山君找些吃的?”
红衣捂着嘴笑了起来:【吃的?好哥哥,你找什么吃的,都不如去抓几个人来给山君补补。】
沉机是人,但是不代表他就不懂这些。
哪怕不懂,这么多年看下来也就看懂了——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是一条路子,吃点有灵性的动物是另一条路子,人算是第二条,人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差不多就跟长了几十年的草药差不多。
不过大部分妖魔鬼怪的修炼方式是两者并行,没东西吃就吸收吸收日月精华,送到嘴边上也不介意吃两口。
沉机面不改色的打趣道:“山下都没人了,我去哪里抓人来给山君吃?我又不会飞。”
红衣咯咯咯地笑:【你不就是人吗?好哥哥,你常年生活在我们身边,虽是活人,却已经是阴体,吃你,可是大补。】
沉机第一个反应是把手臂递了过去:“要不姐姐你吃吃看?”
红衣啐了他一口,甩甩袖子走了——山君护着他呢。
山君将红衣看做好用的从属,看沉机却是跟看宠物差不多。自家长工打了自家心爱的猫,主人家怎么会不发怒?
到了翌日,沉机去给山君换药,不愧是山君,祂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沉机给祂换了一批草药泥,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累得很,只感觉一根手指都竖不起来,换完了药就躺在山君身边休息,不想感觉压到了什么,硌着腰生疼,他伸手一摸,居然从中摸出了一只木制葫芦来。
那葫芦虽然看上去像是木头,却极其压手,沉机看着眼熟,还没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见的,忽地听见山君警告似地怒斥了一声,下一瞬间就有黑色藤蔓把葫芦抢走了。
沉机扬眉,好奇地问:“山君,这个葫芦怎么了?”
山君难得没有回应沉机的意思,只是用藤蔓撕开了已经糊完药的伤口,将葫芦塞了进去。
沉机看着掉了一地的草药泥,在心中缓缓打了个问号。
黄毛老虎淡淡地瞟了一眼沉机,闭上了眼睛。
沉机想起来了,这葫芦好像就是昨天那老道士的,他当时喊着什么‘进老道的葫芦里来’之类的话,沉机还以为是金角大王的‘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葫芦……所以黄毛老虎干什么要把葫芦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旁有红衣似是看出来了,带着一点点嘲弄与他说:【那自然是因为碰不得。】
沉机:“怎么回事?怎么就碰不得了?”
昨天沉机不冒头是对的,就他这个脆皮,哪里经得起老道士的电闪雷鸣,多看两眼都怕被虚空索敌,红衣低声与他说:“昨天那老道士委实厉害,我等姐妹本来也寄希望于他一身,可惜祂明明都被葫芦吸进去了一半,却功败垂成……那老道士也是没有卵的东西,亏得我们姐妹为他做了这么多年事儿。”
红衣根本不怕跟沉机说这些,沉机说到底是和她们一样的。只不过她们早死了,沉机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毕竟母猫是会把死掉的小猫吃掉的。
沉机昨天就看出来是红衣新娘们在做局,他一个局外人,其实没有什么发言权,闻言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难道是那个葫芦已经炼化了一半,虽然叫祂逃了,却还是留了些在里头?”
红衣应道:“你倒是聪明……”
沉机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个想法,但是那想法太快,在沉机知道以前就已经划走了,他有些古怪的感觉,他便说:“那岂不是以后就多了一个命门?”
红衣笑嘻嘻地应了,但是这个东西有是有了,却没有什么用,谁能打开山君的肚子去将那个葫芦掏出来呢?
既然都能掏祂的肚子了,还要那个葫芦干什么用?
也就是说有跟没有是差不多的。
……
又有几十年,云阳村中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每晚的炊烟袅袅,沉机听见上山的猎人说,现在村子改名了,云阳村这个名字风水不好,就给改成了上杨村。
红衣们也没有再去村里作乱,之前作乱,是为了帮老道,现在只巴望着山君的伤恢复的慢点,也好等到下一个除魔卫道的人来,哪里会去抓人给山君吃?
上杨村的人知道山里有山君,为了请求山君庇佑,在山上建了一座庙,立了神像,安排人在庙中洒扫,日夜进香。
又过了好几十年,战火弥漫,终于还是殃及到了上杨村,沉机那日在山中晒太阳呢,忽地就见三架飞机从上空飞过,紧接着就有几枚炸弹从天而降,只听第一声巨响后,山君从洞府中现身,硬抗下了剩下的炸弹。
祂伤得极重,重到了几乎整个肚子都被刨开,被炸的面目全非。
祂本来不用受伤。但是祂可以,小青山的百兽百草却不行,祂用肉身吞噬了那几枚炸弹,所以才会伤得这么重。
祂在履行作为山君的职责——守护山灵、庇佑生灵。
沉机看着祂,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去救,忽地就见一双如铜铃一样的眼睛看了过来,他整个人被滚烫包裹,如烈火焚身一般,可这样的感觉只有一瞬间,下一刹那,他就失去了意识。
……
沉机倏地从梦中惊醒,满头是汗。
他侧脸看向了一旁的时钟。
——距离他最后一次有意识看到的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
葫芦搁在一旁的桌上,散发着幽幽的光。
山君……察觉到了!
第158章
沉机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这个葫芦,就是当年那个黄衣老道用来降服山君的葫芦!
既然它是山君的半身,那么山君察觉到它也再所难免!
沉机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口袋里用以遮掩气息的玉珏挂到了葫芦上,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葫芦, 在玉珏挂上去的一瞬间,那隐而不显的光晕就黯淡了去, 最终消失殆尽!
沉机能感觉到山君到了,祂是介于一种来与没来之间,就算没有实体,沉机也看不见祂,但是就能感觉到祂就在屋子里!——这里本身就是山君庙!
是祂的道场!是祂的老巢!
沉机状若无事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去了卫生间,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又笈着拖鞋出来, 扑在了床上抱着枕头打了个滚, 刷起了手机。
刷到的视频在说点什么他根本无暇在意, 只能假装自己全神贯注地在看, 时不时发出一点笑声。
山君在屋子里搜索了两圈,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沉机暗暗松了一口气, 用脚勾了床尾的零食车过来捞了一瓶水, 给自己灌了两口——还好, 死马当活马医, 居然还真救回来了。
这个葫芦在山君体内时根本不能算作是山君的命门,还是那句老话,山君都干不过你凭什么去掏祂肚子, 但干得过祂还需要这个葫芦吗?
这个葫芦好不容易落到了沉机手上,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交出去?
他在但凡有一点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把这个葫芦交给山君。
沉机没有去动那个葫芦, 就当它是他买回来的首饰架子,专门就是用来挂点鸡零狗碎的东西的,他缓了缓心跳,使自己平静了下来,这才出门去。
系统猫趴在门口晒太阳,闻言有些奇怪地说:[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沉机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做了个梦,给吓醒了。]
系统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刚刚是谁困得要死要活的……]
沉机张开了双臂,系统猫一边念叨一边诚实地跳进了他的怀里,沉机托着它的后腿,它两只爪子踩在沉机的手臂上,沉机感受着那沉重的爱意,含蓄地说:“小八,你这是要给我盖章吗?”
最多两分钟,两分钟后系统猫下去,就能看见沉机手臂上能多两个猫爪子章。
系统猫伸出一爪,五根锋利的指甲弹了出来,大有沉机再多说一个字,今天就让他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意思在里面。
沉机揉着它丰厚的背毛,知情识趣地没有再说话,他正想去厨房折腾点吃的,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有个阳光美少年穿着围裙在里头忙活,沉机一愣,就见美少年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朝他迎了过来:“沉哥!”
他叫得清脆,有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和朝气,还没怎么呢,就见美少年侧脸往他手臂上靠了靠:“沉哥,你醒的好早呀!粥还在熬呢!帖子上说要咕咚半小时才好吃的,沉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呀?我做了凉拌菌子!”
沉机有点懵逼:“你是?”
美少年笑嘻嘻地说:“是我呀!沉哥!”
他指着自己:“我是小翻译!”
……谁懂啊,一个看起来也不是很傻的漂亮年轻人管自己叫‘小翻译’是什么感觉。
沉机神色复杂地说:“原来是你……”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什么,惊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翻译,你都能变成人形了?我们宝宝真棒!”
话音未落,沉机就听见外面啪的一声,他回头看去,就见是屋顶上摔下来两片青瓦。
好端端的,瓦片怎么会掉下来?
沉机也没在意,八成是谁不小心吧……他继续揉了揉小翻译的脑袋,不吝啬夸奖:“还学会了煮饭!宝宝太厉害了~!”
听到了,屋顶上的红狐狸一甩尾巴,又抽飞了两片瓦片,收回了尾巴气鼓鼓地扭头走了。
沉机:“……?”
怎么瓦片又摔下来了?一会儿去看看。
小翻译则是高兴的连耳朵都冒了出来,半圆形的耳朵顶着沉机的掌心,沉机笑着捏着他的耳朵揉了揉:“那我就等着吃了?”
小翻译连连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沉机笑眯眯地和他挥了挥手,出去看瓦片是怎么回事儿了。到了外头抬头一看,屋顶瓦片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在屋顶跑酷的时候弄出来的——幸亏瓦片是有多的,一会儿拿出来上去重新排一下就行了。
沉机也不急,毕竟这一屋子里只有他怕瓦片掉脑袋上,其他的要么没条件(比如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白刺猬),要么压根不怕砸,他自己绕开一点就行了。
他又进了厨房,挑了两个预制菜,开水一滚,就让山君在五分钟内吃上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那汤就是用热菜的开水冲的。小翻译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面目瞪狗呆,看向沉机眼神里的崇拜简直能溢出来。
沉机端着饭菜去糊弄神台上那老登了。
将饭菜送进去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沉机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过去开门就见是几个穿着反光马甲的工人,见他开门,为首的工头就说:“老板,你是住着庙里的不?”
沉机点头:“对,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工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黝黑的脸上满是善意的笑:“没什么,老板,能不能借你这个地方打点水?天太热了。”
“当然可以的。”今天的太阳是大得出奇,沉机侧身让他们进来,工人们带了好几个大桶过来,沉机一边带他们进去一边说:“山上只有泉水,不过泉水挺干净的,我自己就喝那个……”
工头连忙说:“可以的可以的,有就行了,平时这种山泉水我们还喝不起勒!都是村里人不讲究这个!”
沉机将他们带到中庭去打水,等水满的时候,沉机这才随口问道:“你们是修路的?”
“对!”工头说起这个,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嗐,老板你是不知道,这修山路嘛,要么从上面往下修,要么从下面往上修,要么挑一段路先修,这个工程倒好,上午修山腰,下午就要来你家附近修,这中间路就得走个把小时,到了你家这边,还得到两点才能开工,偏偏搞这个工程的老板非说这么修吉利!”
沉机心想那确实要吉利一点。
有时候他早上喜欢睡个懒觉,中午吃完饭还要午休,早上和中午来他这边修路他肯定会被吵醒,对主持这个工程的云家来说,那是不太吉利。
反之,避开这个时间段,他不烦不去给他们挑事儿,那就是吉利。
沉机打哈哈说:“这年头大老板都讲究这些,叔,管他呢!钱给够了就成!”
“那可不!”工头又说了一点事儿,大概就是大老板的怪癖,什么来修路又是摆了供桌上香又是挑了时辰开工这些都算是正常的了,干工程的没有几个不迷信的,奇怪的是这种山上前不着人后不着店的,一般都是就地搭了简易宿舍大家就睡山上,偏偏大老板就不,到了下午四点半怎么都要他们下山了。
要知道这耽误一天就得算一天的工钱!好多工人都是按天算钱的。
沉机心道还算是负责,这要是真搞出来什么让工人住山上喂妖怪的事儿来,沉机能弄死他们。
管不住妖怪,还管不住人吗?
神台上那个老登吃人是真的能涨修为的,沉机可不敢让祂有机会吃。
宫人们打完水就走了,沉机抱着臂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决定再晾云家一段时间。正在此时,忽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女人穿着汗衫大裤衩,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出现的一样,又像是她一直就在这里。
沉机有些吃惊:“哎?姐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就是之前来沉机庙里办过事儿的蓝衣鬼仙。
蓝衣摆了摆手,打了个呵欠说:“这不找你来了么!老弟,你有事儿了昂?”
沉机满脑子都是问号,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边走边说:“有事儿?什么事儿?”
“也不算什么坏事儿。”蓝衣鬼仙刚走到庙门坎儿,就‘唔’了一声,看向沉机的眼神满是赞赏:“可以啊!有点本事昂!这还剩半口气的给你养得有一口气了!”
沉机心里mmp,脸上笑嘻嘻:“这一段时间给山君招揽了一点香火。”
“嗯。”蓝衣鬼仙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毕竟有一口气也就是只有一口气,能咋样?她和这种搞神位的可不一样,她有没有供奉都没差,不会因为这个死不死活不活的。她接着道:“你想搞香火?这就好办了。”
“前阵子你是不是去S市搞事儿了?”
沉机脱口而出道:“我不救!”
“嗐,不是让你去救那个。”蓝衣说:“就你在那头搞了事儿,有人知道了,就也想请你办点事儿。”
沉机顿了顿:“……那看来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感觉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况且一般的事情蓝衣鬼仙自己怎么不去办?犯得上来他这边找他?
但是这话不能这么说,不然这姐能照着他的脸来抽。
蓝衣道:“没,就个人户家里小孩儿不太平,我不方便出面,这人刚好听说了你,我就来跑一趟了。”
沉机顺手将一瓶冰可乐递了过去:“……就这么简单?”
蓝衣接了一口气灌了半瓶,还打了个嗝:“就这么简单啊……不然呢?人家全家正气足得很,我一个鬼跑进去算什么?我怕被他们家门神打出来。”
第159章
这个原因, 简单,但真实。
大概是沉机的表情太有趣了,蓝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没骗你, 就问你接不接吧, 接的话算我欠你一次。”
那么大一个蓝衣鬼仙,委实是没有骗他的必要。
“当然!”沉机想也不想一口就同意了下来, 蓝衣小姐姐翘了个二郎腿,跟他一点点掰扯:“虽然那家人跟我有点关系,但是你也别太客气哈,做个白工那就不好了。”
“比如要钱你就使劲要,你看你这边修路,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你看干脆要个渠道也行, 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出钱出人宣发什么的, 这不比你要点钱强?”
沉机听得一愣一愣的, 随即道:“这样的吗……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说。”蓝衣姿态随性的说。
沉机问:“这事儿姐怎么就想到我头上来了?”
蓝衣笑着摇了摇头:“我还当什么事儿呢?第一是别人听说了你,第二是我刚好路过。”
她一边说一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家里有没有什么菌子没有?昨天才下的雨, 应该冒出来不少好货才对……”
沉机一顿, 不好意思地说:“我出去旅游了, 今天中午才到家……我去菜市场给您买点?”
蓝衣就不是什么客气的人, 当即点头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昂!”
沉机笑着点了点头,去厨房捞了一堆零食奶茶给蓝衣小姐姐摆着,自己则是走到了廊下:“二爷爷!”
黄二爷从房梁上探出个脑袋来, 纤长的尾巴凌空悬着,悠闲的摇晃着:【怎么了?】
沉机双手合十:“二爷爷送我去一趟菜市场呗。”
黄二爷闻言起身,慵懒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发, 随即往下一跃,等落地时就已经成了二米八的巨型黄鼠狼超跑,尾巴灵活地一捞,沉机就被捞起来送到了它的背上,前方鬼道入口无声无息地划开,黄二爷便踏入了鬼道中。
黄二爷还打趣地问:【怎么不喊红毛陪你去?】
沉机:“二爷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黄二爷:【假话是什么?】
沉机:“小红跑了一趟也该累了。”
【真话呢?】
“还是二爷爷跑得快路又熟,还很稳当。”
这沉机可真没说假话,小红跑起来快是快,但总有一种段落起飞下降的感觉,二爷爷跑起来那是真的如履平地,哪怕是在小青山里上蹿下跳,坐在它背上也是稳如老狗,泡杯茶放在它身上都不会撒出来。
他愿封二爷爷尊号‘小青山车神’,改天他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去开个豆腐店,每天开着二爷爷翻山越岭送豆腐,那豆腐绝对不带碎的。
黄二爷爷哼了一声,大有‘你知道就好’的意思在里面,沉机趴在它身上笑了起来,就在跑出小青山范围内的时候,二爷爷突然说:【沉机,你想帮哪个?】
沉机一顿:“怎么了?二爷爷为什么问起这个?”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黄二爷爷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意味深长:【不如我带着你跑吧?管祂们两个怎么争去……你做我的出马弟子,二爷爷保你一世荣华富贵逍遥自在的本事还是有的。】
沉机揉了揉二爷爷的背毛:“二爷爷这么厉害呢?”
【不然呢?】二爷爷哼哼了两声:【赶紧想想吧,不然等山君庙被你盘活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二爷爷的意思很明白,香香和黄毛之间,他最好不要插手,让它们去打破头。他回小青山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断做噩梦,不回来不行,其次才是系统猫的任务,现在有二爷爷在,那噩梦自然没办法再找上门来,以后不管是去给人当阴阳先生也好,继续回去当程序员也罢,二爷爷总能保他荣华富贵。
沉机眯了眯眼睛,笑盈盈地说:“山君庙想盘活还早着呢,这零星几点的香火,大不了也就是多半口气罢了。”
——他要参与,且他帮的是香香。
黄二爷听懂了——它就知道。
沉机这么一个人,别看天天脸上笑眯眯,实则心黑手辣得很,它之前追杀沉机结果被沉机一电棍给打破了头,还逼着它签了契书,还不是被他之前表现的怂样给骗了?那叫一个说哭就哭,说跪就跪,主打一个软弱可欺,谁能想到沉机在后面憋了个狠的呢?
他现在把山君哄得跟只智障小猫咪一样,但端看前两次山君差点把他杀了的事儿,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要是他知道之前……
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沉机抚摸着黄二爷柔软细腻的毛发,将脸贴了上去,大概是大家都知道沉机喜欢干净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沐浴乳的清香,闻起来很舒服。
是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吧。
走一步算一步。
***
一顿宾尽主欢的饭后,蓝衣小姐姐将雇主的基本消息发给了沉机,转身告辞了。她似乎永远都很忙,但是又永远都很悠闲,沉机好奇问了一嘴,说是趁着现在的好季节要在Y省各处去吃山珍。
沉机都有些羡慕了起来。
沉机收拾了行李,去山君那头请假,他拈了香火,恭敬地拜了三拜,开始陈述原因理由时间:“……蓝衣鬼仙请上门,我也不好拒绝,这次还是要去S市,大概总行程是七天到十五天左右。”
“对方家底殷实,如今山上在修路,又是野兽活动最多的时候,不会有游客来山上,恰好出门——这次出门,要是能替对方办完事儿,应该能在以后宣传上帮我们一些忙吧。”沉机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神像:“山君,您应该会同意吧?”
沉机捡了筊杯,筊杯落地,两阳。
不同意也不否定。
“您放心,要是出门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一定请您帮忙。”沉机补充道:“这次我出门也带会带上黄二爷,大不了让黄二爷带我跑。”
筊杯落地,圣杯。
同意了。
沉机有些讶然,他本来还做好准备再劝劝黄毛的,但是没想到这样就同意了?——之前不同意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全?
沉机不禁笑了起来:“放心,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说完这话,沉机就是一顿——他是不是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不管了。
沉机将桌上的供品都换成了能够长时间存放的,中间让小红它们帮忙换两次就行了,事出有因,黄毛是不会计较的。
他抬眼看着神像,斑驳的神像明明沐浴在光中,却依旧像是沉溺于黑暗中,沉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从一旁的阶梯登上了神台,他抚摸了一下神像的眉眼,从一旁抽出一张帕子来,仔仔细细地将神像脸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明明是神,但是神像上却会落下灰尘。
沉机慢吞吞地想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想到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多玄乎的玩意儿。
忽地,他手腕一凉,他低头看去,却见是一条黑色的藤蔓,轻轻巧巧地卷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更多的藤蔓卷住了他的腰,将他往神像的方向靠拢。
他被迫靠在了神像上,温热的脸颊贴着冰冷的神像,像是靠着一座冰雕。沉机抬眼看去,就见神像在这一瞬间好像眨了眨眼睛。
祂正在垂眸看着他。
沉机面不改色的在神像身上蹭了蹭,似是眷恋。
黑色的藤蔓在短暂的拥抱后松了开来,沉机用帕子将自己脸贴上去造成的印子擦干净了——哎不对,好像之前卓教授说过最好不要用湿毛巾擦神像……
算了,擦都擦了,以后再说吧。
沉机自神台上下来,顺手将神台上的脚印也擦干净了,退出了正殿,已经充满电的扫地机器人在滴一声后自动启动,开始了每日的清扫活动,沉机听着里面的声响,关上了正殿的大门。
他出了庙门,黄二爷和系统猫一个往他怀里跳,一个往他肩上跳,沉机叹息了一声——甜蜜的折磨呀。
他这次是订了机票的,虽然走鬼道好用,但是尽量不要跨省,不然查起来不太好解释。要不是地方太远,沉机甚至想自驾游。
幸亏他带的都不是真的猫猫狗狗,不然托运起来可太麻烦了。
黄二爷在沉机肩上打了个呵欠:【我送你下山?】
沉机慢慢走着:“又不急,我先走一段,累了再让二爷爷带我。”
黄二爷也就不吭声了,沉机走着走着看见前方有颗明黄色的大菌子,面色一喜就要上前,手都要伸出去了,突然想到他今天下山,带菌子也没地方吃,只能遗憾作罢。
系统猫口水直流:[我们就不能当场炒了它吗?]
沉机:[这玩意儿有毒,靠燃烧块铁定中毒。]
系统猫翻出了自己的肚皮,以示自己的绝望。
沉机走到半道还是上了黄二爷款超跑,黄二爷本来想直接带他去机场,却不想被他阻止了,说是要先去上杨村,它也只好带它往上杨村跑。
刚到上杨村附近,距离上杨村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沉机拍了拍黄二爷:“二爷爷辛苦了,放我下来吧。”
二爷爷刚想说不是还有一段路,它办事沉机放心,绝对没有人能发现沉机骑着黄鼠狼来了,结果就看见前方有一只虎斑白色小猫礼貌的蹲坐在路边。
沉机眉眼间泛上了一点笑意,小猫也站了起来往沉机的方向跑来。
二爷爷和系统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艹,它就说,沉机怎么突然就要下来了!
外室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它们!
第160章
明明沉机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 却觉得至少有半个月没见到香香了,他张开双臂,白色虎斑小猫一个纵身就跳进了他的臂弯, 沉机搂着它, 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逮着它就恶狠狠地亲了两口。
黄二爷用尾巴把系统猫的眼睛遮住了。
——是区别对待, 别看。
系统猫将二爷爷的尾巴扒拉了下来,鄙视的看了一眼二爷爷,这有什么不能看的?香香就是再好,就凭它都不会一分钱的鸡蛋,这辈子都没指望能替代它在沉机心中的地位!
“香香!”沉机一连在香香身上亲了好几口,是但凡香香现在变成人都可以去报警的程度,他揉着小猫软乎乎的肚子, “宝宝怎么这么香?”
小猫被逼得狠了, 才发出了一声几近于无的‘喵’。偏偏因为这幅身体太过幼小, 就算叫了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
二爷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随他们去吧。
沉机抱着小猫亲热够了, 这才带着黄二爷和系统猫往自己的车上走, 今天天热, 村里也没有什么没人在闲逛,他拉开车门,让里面的热气散掉些, 顺便把三只小的都塞上了车。
二爷爷爱坐副驾驶,很自动地跳到了前面去,系统猫则是占据了宽敞的双人座, 将肚皮一翻,就跟一个老大爷似地,就差没有翘着二郎腿了。
沉机坏心眼地问:“香香想坐哪里?”
虎斑小猫犹豫了一下,就要上后座,毕竟沉机这五菱宏光是六座版本的,后面还空了老大一个位置。
沉机眼疾手快在它跳上去的时候揪住了它的后颈,把它重新捞回了怀里,上了驾驶座。
小猫咪就被安置在了他的腿上。
小猫傻乎乎地看着沉机,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旁满脸披靡之态的黄二爷,顿时将脑袋塞进了沉机怀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沉机眉眼间满是笑意,他揉了揉小猫的后背,打着了发动机往机场去了。
走喽!公费旅游!
***
沉机一身轻松的上了飞机,三小只都是凭实力白嫖机票,系统猫不好当着黄二爷和香香的面隐身,是黄二爷帮的忙。
本来三只都挤在他的腿边,但没想到……
“你好,需要用餐吗?今天有担担面、冒菜、番茄虾滑、柴火鸡可以选择。”空少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推着餐车和沉机说。
沉机上飞机这个点比较微妙,上午十一点的飞机,等飞机到平流层刚好十一点半左右,沉机犹豫了一下:“来一份番茄虾滑吧。”
听了这话,帅气的空少从餐车里头掏出一个类似于海底捞自热火锅的餐盒递给了沉机,上面是煮得浓浓的番茄虾滑,里面还有五六片肥牛,下面则是一碗白生生的米饭,打开的一瞬间沉机甚至闻到了米香气!
沉机第一时间就分泌出了口水。
别说系统猫和黄二爷了,连香香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空哥去服务下一位客人了。
沉机尝了一口,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飞机坐的次数不多,几乎所有飞机餐都难吃的仅供填饱肚子,虾滑裹满了浓郁的番茄汁,嫩滑Q弹,鲜甜得让人恨不得吞下去,米又黏又香,但是又粒粒分明,裹了汤汁在口中咀嚼都觉得好吃死了。
而且它的量真的很大!绝对不是那种三四个虾滑就能卖三四十的无良外卖!
今天飞机比较空,沉机旁边没有人,他瞅着空姐空少都没注意到他这里,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虾滑往下伸,给每一只都喂了一口。
【好吃!沉机我还要!】
【嗯……】
[天惹,这一家机票贵一点真的有原因!一分价钱一分货!]
沉机瞅准了机会又给它们三个各自喂了一口肥牛,空少推着餐车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经过他了,又往后退了两步,扬着笑容说:“你好,尊敬的乘客,需要飞机餐吗?”
沉机自己确实没吃几口,本来打算就着汤吃点饭算了,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已经领过了。”
“没关系的,还可以再加的。”空少掀开餐车的帘子,露出里头半座小山的餐盒:“只不过种类有些少了,您看担担面可以吗?”
沉机点头,然后就获得了一大碗担担面,浇满了浇头的那种。
对于面食,三小只表示没兴趣,沉机吃到一半,就见一个空姐来了,递来了一个饭盒:“刚刚看您很喜欢番茄虾滑,您还需要吗?”
沉机含泪拿下,这一盒番茄虾滑里根本没有饭,全是虾滑和肥牛,一看就是特制的。沉机瞅了一眼三小只,继续偷偷摸摸给它们投喂,饶是如此还是吃撑了。
没一会儿就有空少来收饭盒,后面还跟了个空姐,空姐挎了个小竹篮,里头冒着一种特别迷人的面包香气,走到沉机这里收了餐盒,空姐嗖得一下就用餐夹递来了一只面包:“黄油小餐包需要吗?”
沉机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这个餐包太像了,他稀里糊涂地点了头,手上就多了三个餐包。
别人不是只给一个的吗?
空姐对他善意的笑了笑,往后面去了。
沉机咬了一口餐包,热乎乎的奶香冲进鼻腔,里面还有黄油馅儿,但莫名的不是很腻,只让人觉得超级好吃的。
剩下两个餐包沉机分给了三小只。
三小只有志一同表示好评。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推着饮料车的空姐,给沉机来了一大杯百香果气泡水,沉机刚喝完半杯,挎着小竹篮的空姐又回来了,又友善热情的问沉机要不要再来个餐包,此时刚好一个空少提着篮子出来了,说还有刚刚烤好的土豆,夹餐包特别好吃。
沉机又干了两个餐包和一个烤土豆,感觉食物都快顶到喉咙口了。
这时候有个空姐问沉机要不要来一块柠檬小蛋糕,沉机含泪点头,空姐给了一块蛋糕后又给了他一小包每日坚果和一块巧克力。
这个巧克力只发了商务舱,应该很贵的样子。
沉机努力地吃着巧克力,他悟了,这航班是想把他撑死在飞机上是吧!
太好吃了,真的比很多馆子都好吃。
等到沉机吃得直打嗝的时候,忽然飞机上有人惊叫了一声,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几个空姐空少迅速出来,分工明确的有人往惊叫的方向去,有人开始安抚其他乘客。
乘客们也都坐着不起来,没一会儿那边交谈声结束,飞机上就传来了询问,问有没有医生。
沉机听其他乘客说是有个年轻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了。
还真是巧,真有一个老年人站了起来,往乘客的方向去了。
沉机也就定心了,黄二爷和系统猫则是已经跑过去看是什么情况,没一会儿黄二爷它们就回来了,黄二爷摇头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坐个飞机还能被甩丢魂,真是有意思。】
沉机微微扬眉,正准备听下去,就见老医生说:“让飞机开快点!”
这时候又有人惊呼道:“快快,他没气了!”
沉机往后看去,就见后面又忙乱了起来,沉机犹豫了一下,随即起身——都说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和这个人也是有点缘分的嘛!
他走了过去,就见老医生还在抢救,空姐见他过来连忙阻拦:“您这是?”
沉机说:“我会点土方……”
老医生头也不回地喝道:“赶紧过来,别磨蹭!”
沉机立刻上前,一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这里人太多,老医生快速地说:“应该是癫痫。”
沉机道:“嗯……也有可能是惊厥。”
沉机是照着答案抄,随即不等老医生回答,一手按在了病人头顶的百会穴上,回头与空姐说:“有生米吗?他叫什么?快查。”
空姐立刻去查。
老医生皱眉看向沉机,却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这状况,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但凡有机会,怎么救都行。
所幸飞机并不大,空姐很快抓了生米过来,沉机解开年轻人的衣服,将生米放置在了他的胸口,“他叫什么?”
“刘集。”
沉机一手在他百会重重一敲,随即喝道:“刘集,醒!”
那年轻人哇得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抽搐顿时停止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众人,众人也都满脸惊异地看着他和沉机,连带老医生都在看沉机。
沉机松了一口气,还好魂没跑远。
沉机将生米摁在他的心口:“行了,下飞机就送医院哈,米给他捂着,实在不行把衣服扎一下,别漏了,大概半小时后就可以拿下来了。”
年轻人满脸迷茫地说:“……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我在天上飞?”
——他没感觉错,他确实在天上飞,他的魂魄也有努力在追身体,就是飞机跑太快了有点跟不上。
沉机笑着对老医生说:“接下来我不擅长了,您老帮着看看。”
说着,沉机就往回走了。
沉机刚坐定,飞机就准备降落了,空姐空少们连忙稳定场面,在短暂的颠簸后,飞机又变得平稳了起来,这时候又有两个空姐出来给大家发小礼品了。
沉机除了得到了小礼品,还得到了一大包黄油餐包,那份量感觉是空姐空少们把飞机上的存货都拿出来了,给他装了一个大纸袋。
“看您特别喜欢我们家的餐包,替您准备了一些,请您收下,祝您旅途愉快。”空姐对着沉机眨了眨眼睛,示意沉机看袋子底下。
沉机:“……”
他捏了捏,里头有十几个硬的东西,感觉特别像是刚刚发过的巧克力。
对方都拿出来了,不拿是不是不太礼貌?
沉机痛并快乐的收下了——他本来还打算下了飞机去找找N市美食,连馆子都找好了,就等着下飞机过去了,现在好了,他感觉晚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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