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珩上大学的第二年, 代表A大去国外参加了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并且获得了冠军。
沈隋玉心血来潮飞去了决赛现场看他,没有提前告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原本领奖台上镇定自若的年轻男生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从台上跳下来冲到了他面前。
周翊珩嘴里咬着奖牌, 单臂将他举起放在肩上拍了张合影,好像他才是那个奖杯似的。
此时男生已经长得要比他高了,身形骨架也逐渐变得宽阔。酒店里,沈隋玉跟在后面打量他的背影, 前面人脚步顿了顿,回眸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哥,你是不是应该送我件礼物?”周翊珩托着下巴沉吟。
“你想要什么?”沈隋玉歪了歪头, 背在身后的双手变戏法似的捧出来一个天蓝色的东西, “这个行吗?”
长条形的气球非常巧妙地卷成了短尾巴小狗的形状,被男人捏在手里,笑眯眯地对着他晃了晃。
很幼稚。
但是……
周翊珩深深望进镜片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破土而出, 生根发芽。
后来他把这个图案纹在了身上作为纪念。
沈隋玉陪男生一起去的文身店。
周翊珩问他纹哪里比较好, 他没怎么思考, 细白的手指伸过去,戳了戳肋下前锯肌的位置。
“如果我送你耳钉,你会愿意打一个吗?”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递到已经脱了上衣,坐在位置上的男生面前。
“和他的袖扣是一个款式。”周翊珩欣喜过后, 幽幽评价了一句。
“那你要不要?”沈隋玉把盒子举高。
“要。”对方毫不犹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胳膊是穿着衣服完全看不出的精壮结实,和成年男人柔韧的腰身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正绘制花样的纹身师默默收起了和这个戴眼镜的漂亮东方男人搭讪的心思。
周翊珩丝毫不知收敛, 脸贴着他的腰腹讨好地蹭蹭:“哥能不能亲手帮我打?”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沈隋玉听说手穿耳洞更容易恢复,就现场和店员学习了一下,走过来娴熟地戴上一次性医用外科手套。
啪。富有弹性的材质被拉扯,在手腕内侧弹了一下。
周翊珩盯着他的动作愣神。
“怎么了?”沈隋玉垂眸,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好笑,“穿孔要注意卫生的。”
“没……”男生喉结一滚,别开了视线,“就是,想到哥在手术台上的样子了。”
沈隋玉瞬间了然,轻笑:“喜欢?”
他对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迷这个迷得要死。
“……”
周翊珩闭上眼睛竭力平静。
沈隋玉向下扫了眼,心中感慨年轻人果然火气旺盛,转念一想不那么年轻的好像还更变本加厉……
算了。本性如此。
他接过店员递的辅助定位钳,就像接过手术剪刀一样自然。左手轻轻固定男生的耳朵,另一只手拿起穿孔针,极稳极快地扎进去,瞬息穿透。
周翊珩终是没忍住侧眸瞥他,正巧和男人垂落的目光对上。
“好了。”沈隋玉勾唇,松开定位钳,替换螺旋耳骨钉。
转过身的瞬间被男生从身后抱住,耳畔对方的喘息声压抑灼热,浓烈的情绪喷薄欲出,如同被逼红眼的野兽。
“怎么了?”沈隋玉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温和发问。
“……”周翊珩最终什么都没说,埋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呼吸,虔诚落下一吻.
全球性计算机比赛的冠军给周翊珩带来了更多大型企业的offer,他依然只愿意写程序卖,拒绝更深度的合作。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创办自己的公司,并且早就有了专攻的方向——智能医疗。
他深知自己落后了沈隋玉身边那人数年,想要追赶超越很难。但他可以做得更符合沈隋玉的心意,且至少要实打实地有一争之力,而不是单纯地乞求对方的垂怜。
他变得十分忙碌,一头扎进事业里,沈隋玉更是鲜少主动联系他——其实从小就是这样,沈隋玉一年顶多见他两三次,见面也不和他说太多话。可似乎对方只要站在那儿呼吸,他就会克制不住地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他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各大新闻上,媒体会不怀好意地把他和另一个周翊珩联系在一起。后者的公司此时市值已经达到了数千亿,毫无疑问的行业龙头,但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像是心照不宣的互不干涉,那人没有阻挠他的发展,更不可能提供任何助力。
周翊珩无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甘——明明极其不愿与别人分享心爱之人,却又心甘情愿地为了爱人接受这个糟糕的事实。
他是如此的感同身受,心底甚至深处根植着一模一样的情绪。
周翊珩最近开始频繁地做梦,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
当然都和沈隋玉有关,有的还在这个熟悉的世界,有的则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某天,他做了一个异常恐怖的梦,梦到沈隋玉出了车祸倒在血泊里,梦到他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在病床上彻底陷入昏迷。
醒来之后他出了浑身冷汗,许久才平复下来。脑海中有东西鼓噪着想要突破一层薄膜的限制,折磨得他脑仁隐隐作痛。
他觉得自己是太过思念了,于是在第二天的商务酒会结束之后去找了他.
彼时,沈隋玉正在医院隔壁街新开的酒吧和同事们聚餐。
这个酒吧和他们先前去的清吧很不一样,嗯,比较开放。
十分钟前沈隋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衬衫领口上多了好几个唇印,吓得同事们赶紧把他按到了卡座最里面,生怕一会儿被这位的对象抓住手撕了。
沈隋玉喝了一点酒,逐渐开始晕乎:“他出差了。”
同事们一下子来劲了。
老公出差不在家,寂[爱心]寞[爱心]难[爱心]耐……不如点个男模玩玩吧。嘿嘿。
U形卡座十分宽敞,沈隋玉坐在两张沙发折角处,上半身基本上都隐没在灯光的阴影之中,可那侍应生还是一眼就盯住了他。
“让你们这里最帅的来。”沈隋玉手一抬,懒洋洋地重复同事的要求。
“好的先生。”侍应生的嗓音有点打颤,明显是兴奋的,又有点失望,恨不得自己脱光了坐他旁边。
片刻之后,身边的皮质沙发塌陷,一个人坐了下来。
“不……”
沈隋玉本来想说他只负责点不负责玩,让对方坐那边两个女医生那去——结果眯着眼眸往男模脸上一扫,手里晃着的酒杯忽然就停了。
“男模”西装笔挺,高大挺拔,气场极强,往这一坐整个卡座都安静了。
对方往他手里的酒杯一扫,手臂撑过来按在他身体两侧,张嘴咬住玻璃杯沿,嘴唇堪堪贴着他玉白的手指。
沈隋玉一声不吭地看着男生,顺着他的动作转动手腕。酒水一半进了对方嘴里,一半直接浇在年轻的俊脸上,顺着滚动的喉结,打湿了昂贵的衬衫衣领。
“谢谢主人赏赐。”他压着嗓音,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道。
沈隋玉挑了挑眉梢,空掉的酒杯拎在手里,反手一巴掌调情似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脸。
这可给周围的同事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
这男模是帅得有点逆天没错,但沈医生怎么这就玩上了?嗯?而且看起来还很会玩的样子。
“还有什么服务?”沈隋玉把酒杯放下,指尖描摹他耳朵上的红宝石骨钉。
男生盯住了他的衣领上的唇印,眸光暗了暗,反问:“您原本想要什么服务?”
沈隋玉状似认真地思考:“唔……”
思考时间不到一秒。
男模凶狠地扑了过来,咬住他的嘴唇一通猛亲,亲得啧啧作响,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男人唇角湿润晶莹的痕迹。
“帅哥你克制!”
一吻毕,周翊珩还想再亲两下,被身后鼓起勇气靠过来的同事拽了起来,严肃警告,“他有对象的,不能随便亲!”
周翊珩扫他一眼:“我知道。”?
男模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同事继续劝阻,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老公很吓人的!而且不会怪他只会对付你!”
周翊珩:“哦。”
另外有人发现了一点端倪,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男模”的脸:“帅哥你好像有点眼熟?”
沈隋玉笑了笑,从卡座里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他被亲得眸光湿润,唇瓣鲜艳欲滴。雪白颊侧染着一点酒意的绯红,白衬衫袖口卷起,手臂线条优美流畅,搭在了男生的宽肩上。
“这也是我老公。”他歪着脑袋,手指顺着挠了挠对方的下巴,语调暧昧模糊,“那个是大老公,这个是小老公。”
周翊珩倏的转过脸盯着他,额头青筋暴起。
同事:“。”.
随后被扛回家扑倒也是顺理成章。
沈隋玉在被对方扒干净前觉醒了理智,推着他说现在还不行,再等等。
周翊珩却早有准备地从怀里掏出身份证,塞进了他手里。
沈隋玉拿到眼前眯眼一看,愣了:“……你生日不是冬天吗?”
“你记错了。”男生语气一本正经,火热的手掌则捧起他的后腰,脱掉最后一层布料,“哥哥连我生日都不记得,好伤心。”
“?”
之前那些都白过了吗.
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和热情,沈隋玉在体力上本就不如他们,十一岁的年龄差距更是难以应付。
人是周五晚上醉的,醒是周日早上被饿醒的。
他迷迷糊糊记得周翊珩昨天有喂他吃东西,但那时候实在太累,吃不下几口就倒头睡了。
嘴里嘀嘀咕咕把臭小子骂了一通,他踢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站在冰箱前腿都有点发软。
“起来了?”
大门正好被推开,周翊珩手里提着几个餐盒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清清爽爽意气风发,站在男人身侧欣赏他身上自己留下的杰作。
沈隋玉不说话,去拿他手里的吃的。
“我和他谁让你更爽?”男生把手里的东西拎高。
“……”沈隋玉抬脚踹他。
男生把东西往旁边的台面上一放,单膝跪地,握着他的膝盖端详睡袍下柔润白皙的大腿。
“磨得有点厉害。”他十分贴心道,“你吃吧,我给你涂药。”
沈隋玉瞧见了那支熟悉的绿色药膏。
“这个药太清凉了。”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皱眉嫌弃道,“涂上去怪怪的。”
“腿和那里不一样,应该不会有明显的感觉。”周翊珩视线向上扫了一眼,面不改色,“还是说是他吃进去告诉你的?”
“……”沈隋玉用力捏着他的下颌,“臭小子你再敢胡说试试。”
真是学坏一出溜。
能不能把他两年前的纯情小狗还回来啊。
周翊珩不乱说了。
他等沈隋玉吃饱饭,抱着人坐到了沙发上亲自试验。
沈隋玉双膝分开跪坐,深色的丝绸睡袍从肩头滑落,堆叠,衬着皎月般迷人的身体。
男生的发梢比他更熟悉的那人要长,任由他扯在手里,难以忍耐的时候就紧紧攥住。
“小周……嗯……还是先不要了,我想先和他把话说清楚……”
周翊珩暂时松开,抬头戏谑地望向他:“现在说这个太迟了吧?”
沈隋玉面露心虚。
“他见过你穿红衣的样子吗?”
周翊珩的话题跳转很快,忽然提起了他们卧室里的那副白衣飘飘的人像画,眸光幽深,意味深长:“你穿嫁衣的样子比那要美一百倍。”
沈隋玉一愣,反应了片刻,双手捧起对方的脸:“你……你想起来了?”
回答他的是埋头吞吻。
这次没再受到任何阻挠,男生的脑袋被温温柔柔揽在了怀里。
直到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沈隋玉水光迷蒙的视线冷不丁和男人对上,身体一僵,下意识后退。
扣住他腰身的大手却愈发用力,分毫不许他动弹。
水声清晰。
狭长漆黑的凤眸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周翊珩在门口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骨节紧绷发白,好似要重重砸向什么地方。
最后却只是……伸向了他另一个空着的……。
沈隋玉:……完了.
周翊珩今天仍旧没有吻他。
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却不能像正常爱人一样简单温存地接一个吻。
只能看着那个后来居上的混账小子和他唇舌交缠,把他亲得意乱情迷,任人施为。
他站在玻璃封闭的露台上,烦躁地咬破嘴里的香烟爆珠。
——倒计时已经走到了1。
“你不会消失。”
身后的门被推开,一道平静如水的嗓音响起。
他回眸望去,对上那双和他完全一致的狭长凤眸。
从前沈隋玉说他们像,他嗤之以鼻,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
周翊珩同样望向他,“你诞生于我的幻想。”
一个幻想中能够在自己年幼时就守护在沈隋玉身边的人,一个早早成熟、强大、无微不至将他捧在掌心的自己。
这种期盼过于强烈,经年累月后足以形成独立的人格,扎根于灵魂深处,在目睹沈隋玉濒死一次后更是永远不可能抹除。
空气安静许久。
男人掸落指尖的烟灰,扯了扯唇角:“你的意思是,我会作为你的副人格存在?
他说,“怪恶心的。”
周翊珩转过了身,将视线投向了露台上的猫爬架。
绿眼睛的银渐层正蹲在上面,甩着短粗的尾巴,明目张胆窥伺这个秘密。
“或许也可以不用。”
他抬脚走了过去,垂眸盯住了帮迪。帮迪脑中瞬间警铃大作,系统疯狂闪烁起了鲜红的“WARNING!WARNING!”
非常熟悉的感觉——
系统入侵者。是他。
周翊珩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瓜,唇角扬起:“在这个世界,我说了算。”.
沈隋玉再次醒过来,窗外昏黄的夕阳洒进卧室,温暖惬意。
他被一个人隔着薄被半抱在怀里,舒舒服服地枕在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习惯性地往对方怀里钻,鼻息间隐隐传来烟草和水果爆珠的气味,皱眉抬头:“你抽烟了?”
周翊珩:“嗯,我心情不好。”
沈隋玉的眉眼很快松开,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脑袋,“生气了?”
“你觉得呢?”
“那我再哄哄你,好不好?”
男人垂眸看他:“怎么哄。”
柔软的唇贴了上来,从锋利的下颌轻轻柔柔地向上,蹭过唇角,辗转相触。
好像很久没和他接吻了。
怪想的。
周翊珩低头笑着回吻,缓缓阖上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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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