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哑巴少爷(8)

    啪嗒。


    门开了。


    轻响将安静撕开了一道缝隙。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被蒙住的月光。


    被子微微起伏,床上的人似乎正在沉睡。


    男子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双眸子在微弱的光线中微微闪动,像一头潜伏的野兽。


    “景少爷。”


    他语气温柔。


    门被轻轻关上了。


    夜色被彻底锁死,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谷十缓步向前,脚步微弱不可闻,心口不断跳着:“我来了。”


    泼洒下来的月光唯独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每一步都踏着黑暗而来。


    他走到床前,静静地站着,垂眼注视着那一片微微隆起的“弧度”,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谷十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孤儿院的那一幕。


    那天,他也曾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只静静躺着的小黑猫。


    被废布覆盖的身子,鼓鼓的,微微隆起,就像现在的被子。


    他以为那只猫还在睡觉。


    可当他掀开那层布时,看到的却是一只早已没了呼吸的小黑猫。


    毛发沾着血,身体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脑海深处的那一幕画面,与眼前这片微微起伏的被子重叠了。


    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他的瞳孔微微反光。


    他伸手,被子的边缘被轻轻提起,露出了一点底下的阴影。


    还没等他看清……


    嗤——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带着冷意,像冰雪被压碎的声音。


    紧接着,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喉咙上。


    “来、了?”


    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低哑的气音,像是猫的尾巴扫过耳尖。


    被单下是被摆成人形的枕头。


    谷十的动作僵了一瞬,神情晦暗不明。他垂眸,然后缓缓笑了出来。


    谷十:“景少爷,你没事就好……”


    低音低哑,温柔却不失危险。


    锋利的匕首威胁性地碰了碰。


    谷十低低叹了口气:“虽然但是,景少爷……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人的实力差距比较悬殊。只要我想的话,就能挣脱你的束缚。”


    景言挑眉:“试、试?”


    慵懒又从容。


    那一瞬,谷十的眼睛暗了几分,那抹笑意也像沉进了黑色的湖水里,暗得让人心悸。


    景言之所以敢这么挑衅他,自然是有把握的。


    用蛮力、用权势的镇压谷十未免无趣,他更喜欢用降服的方式。


    景言擅长让人低头。


    神明的荣耀,源于无法被驯服的意志。


    他想要谷十为自己所用,那就必须让谷十知道自己的实力。


    景言做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原主的人际关系太弱了,且全部被景舒山掌控,他只能被迫从身边的人下手。


    比如封池舟、比如谷十。


    战局一触即发。


    谷十微微侧头,试探性地向后退了一步,脚步轻缓,像是在黑暗中小心翼翼捕捉猎物的踪迹。


    他想借力而退,寻找挣脱的时机。


    但景言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毫不迟疑地跟着他的步伐,借着对方后退的力道,将匕首的锋刃更深地抵向谷十的喉咙。


    刀锋冷硬,锋利的触感与细腻的皮肤相撞,微微的刺痛在神经末梢炸开,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细细的痛感开始蔓延开来,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滑过皮肤。


    谷十垂下眼,眸中幽光一闪,情绪渐渐变得复杂。


    没有愤怒。


    也没有恐惧。


    反而——


    他涌出一股莫名的喜悦。


    胸腔里的血液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这感觉……比起小时候被那只小黑猫划破手背的那一刻,更深、更烈、更狂。


    谷十轻轻吐出一口气,喉咙里的气流被堵住,变成了一声低哑的轻笑。


    呼吸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他原以为,这场僵持会很无趣,他可以轻易地挣脱。


    但——


    不管他怎么试探,怎么变换力道,景言的动作始终压得比他更深一分。


    不是巧劲,而是以柔克刚的压制感。


    对方不退不让,稳如老猎手一般。


    那一刻,谷十明白了。


    这人,不是弱者。


    也不是一只需要人类保护的小猫。


    “景少爷……”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赤裸而直接。


    那不是一只安分的狼狗目光。


    “我爱你。”


    空气静了一瞬。


    这句话,像滚烫的铁水泼进平静的湖面,在空气里滋啦一声,瞬间将静谧撕开一道长口子。


    景言的动作顿了一下。


    而这0.1秒的停顿,已足够了。


    谷十猛然发力,肩膀一抖,手肘猛地一顶,身体用力旋转,借着景言分神的瞬间,挣脱了束缚。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被拉开。


    谷十喘着粗气站在黑暗中,脖颈上那条细细的血痕正微微渗出血珠,一点点滑落,像被划破的红线,蜿蜒向下:“你分心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哑的,带着细微的喘息感,但这一次,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炙热。


    轻微的疼痛、兴奋、紧张、放肆,搅拌在一起,像是一杯劣质的烈酒,烧得喉咙发烫。


    景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晃着手中带血的匕首,微微侧头。月色独落在身上,轻薄的长袖睡衣宽松,俊美的脸明灭,黑眸深深,像是浓烈绽放的红玫瑰般。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了。


    系统沉默后开口,【我怎么感觉你比他都还变态?】


    景言不置可否,【......】


    几乎是一瞬间,景言和谷十的身影在黑暗中碰撞在一起。刀光划破空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呼啸声。


    景言身形轻巧,认真躲避,必须在自己体力消耗完前,抓住对方一瞬间暴露的弱点。


    对方也并不是摆设,几番下来景言的睡衣竟多了几道莫名其妙、不规则的口子。


    在破碎的衣服间,是白皙的肌肤、精瘦的腰肢,在月光的微微照耀下,散发着温润的光。


    谷十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一瞬间的停顿。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控,眼眸一凛,正要继续反击。


    但已经晚了,景言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的分心。


    他猛然向前,动作凶狠而果断。


    肘击!


    砰——


    他的手肘狠狠顶在谷十的胸口上,空气被压缩挤出的闷响几乎在这一刻爆开。


    胸口的钝痛让谷十的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景言不等他调整,一只手迅速推向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


    同时右腿一扫,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厚实的地毯吸收了部分冲击声,房间里回荡着一声闷响。当谷十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彻底压在了地毯上。


    景言半跪在他身上,稳稳地将其压制住,刀刃轻轻贴在喉间。


    冷冽的刀锋擦过他刚才受伤的那一条细细的血痕,一阵微凉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景言黑瞳张扬,闪着波澜的光,眼带笑意。


    他一字一句,用口型说着:“你——又——输——了——”


    因为打斗了许久,景言的胸膛因呼吸快速起伏,带动着睡衣随之摇曳。


    谷十眯起眼,喉间又干渴了几分。


    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直接丢下手中的匕首道:“你不是原来的景少爷。”


    “你是谁?”


    景言微微挑眉,眼里带了几分淡淡的欣赏意味。


    他自觉自己的变化是缓步进行的,至少周围的人都没发现。怎么面前这个和自己之前交际并不多的人,却忽然指出了这一点。


    面前的人,感知如此敏锐?


    他带笑,指尖在谷十的胸口一字一句写着:“景——言——”


    我就是景言。


    谷十沉沉看了片刻,随后轻笑了几下。他无所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答案。


    谷十:“那景少爷今晚上演了如此一番好戏,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总不会是给我立个下马威吧?”


    景言含笑,继续写着:“合作?”


    谷十默然,静心等待景言的下文。


    景言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松开了禁锢对方的手,摸向兜里的手机。


    谷十眸色滚动,“景少爷,你难道不怕我现在进行反击吗?”


    景言面色不变,挑眉。


    哑巴少爷无法说话,可勾着的唇表明,他并不担心。


    谷十闷声笑了,他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人不仅仅是童年的小黑猫了,更是……


    另一种更加独特的灵魂。


    犹如毒药般,吸引着自己。


    景言点开早就准备好的文本,手机一字一句开口:“谷十,你在我的房间装了微型摄像头。”


    谷十挑了挑眉,眼中的情绪不减反增:“是的。”


    他这次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试图狡辩,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他承认了。


    大方又坦荡,像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需要藏着掖着。


    景言抬眸看向他,眼底的情绪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寡淡的:“为什么?”


    他慢慢抬眼,垂下的视线缓缓上移,像是将一整座大山从深谷中拖拽出来,缓慢但却势不可挡。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不安和犹豫,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像一记一记重锤,直直敲进人的胸口。


    “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了,景少爷。”


    “其他人接近你,或许是想操控你、利用你、压制你……”


    “但我不是。”


    “我只想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


    “不是掌控——”


    “是守护。”


    最后这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缓慢,像是要让景言听清每一笔、每一划的分量。


    守护?


    景言哼笑,脸色不算很好。


    谷十反而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像是喉咙里还藏着未消化的情绪。


    “我是个保镖,看住景少爷的安危是我的本职工作,您不觉得吗?”


    这句话,一半是辩解,另一半是坦诚。


    “所有的摄像头,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是为了确保您——”


    “平安无事。”


    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


    “景少爷,如果哪天晚上,我的摄像头真的拍到了危险的画面……”


    “您希望那时候来不及,还是希望我能提前一步?”


    景言看着他,眼里依旧一片静谧,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手指却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输入了一段短短的文字。


    屏幕上的文字一闪而过。


    “以后不准对着床。”


    ai语音立刻转化成了冷冷的男声,毫不拖泥带水地将这段话念了出来。


    谷十抬头,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好。”


    胸膛中,被反复拉扯的不明欲望抵达了巅峰:“所以呢?景少爷要和我谈什么合作?”


    景言笑了,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文本点开:“第一,半个月后给我制造外来危险,随后你会因为救助不力,被我强制要求辞退;”


    “第二,被辞退后,你需要用假身份接近疗养院,想办法调查我母亲去世的具体情况,能拿到她生前用过的东西最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


    “只忠于我。”


    谷十抬眸盯着最后一行字,眼眸深邃:“我要做这么多事情,不知道景少爷的诚意如何呢?”


    景言敲了敲手机屏幕:“看你完成的效果。”


    谷十的目光慢慢垂下,带着某种若有所思的意味。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抬手,将掌心按在了景言的大腿上。


    掌心炽热,景言的眉头一皱,目光低垂。


    “谷十。”


    他气音平静。


    谷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指尖的力度,像是要确认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盯着景言的脸,语气温柔到近乎顺从。


    “景少爷,您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忠心。”


    “而我,向来都只忠于一个人。”


    这句话若是别的保镖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踏实,觉得可靠。


    可从谷十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某种宣誓,像一头野兽在领地上做下了独属于它的标记。


    景言动了动腿,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大腿被按住,难以动弹。


    “松手。”


    气音不再平静,带着命令的味道。


    谷十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他的拇指缓缓摩挲着景言的裤缝,动作缓慢且细腻,像是在抚摸某件他喜欢的珍贵瓷器。


    景言的目光沉了下来,那一瞬间,刀锋闪过一抹冷光,干净利落地抵住了谷十的喉咙。


    “停。”


    冷冷的一个字,气音沙哑,却比任何语言都要锋利。


    匕首的锋刃冰冷且带着凉意,轻轻贴在谷十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


    谷十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挣扎。


    “景少爷,您知道的,我确实忠心于你。”


    “但你也知道——”


    “忠心于你的人,也会想要拥有你。”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一瞬间就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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