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深情告白


    如果寇栾记得没错，这个蝙蝠头套，至少拥有五分钟的生效时间。


    换言之，在十二分钟临近的关口，使用掉这个SR级别的道具，基本等同于彻底的浪费。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蝙蝠头套，在本次的使用中，仅仅生效了三秒。


    三秒……


    他完全可以利用与蟑螂间的距离，在不使用道具的情况下，成功地熬过这最后的片刻。


    他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寇栾感到无比的懊悔。


    好像在得知狡黎请假之后，他那原本让他引以为傲的智商，也有一小部分，自行请假离开了。


    站在熟悉的小屋旁，寇栾第一时间，将手探进了口袋。


    然而，令他倍感失望的是，那件至关重要的道具，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不论是意识还是触觉，寇栾都无法再感知到蝙蝠头套的存在。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毕竟，大部分的道具，一旦被使用，就会自动消耗有效的次数，不论你使用了多久。


    看来，“引”中的道具，也符合这个规则。


    寇栾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将目光放到四周，开始确认其他玩家的情况。


    除了彭韵，其余的七个玩家，都出现在了小屋的旁边，只不过，他们的脸色，大都非常黑沉。


    尤其是罗朗诚，他的左边脸颊，高高地隆起，黑得像是刚从泥土地里，新鲜扒拉出来的红薯。


    整体比他想象中的情况好一些。


    寇栾降到谷底的心情，总算是有了点儿起色。


    “彭韵……”吕阳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不停地左右张望着，过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他才不得不接受，女孩再也不会出现的事实，“怎么会这样……”


    五个开开心心，利用寒假的时间，来玩剧本杀的同学，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他一个。


    “节哀。”


    訾傲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吕阳的肩膀。


    事实上，她早就察觉到了那三名男生，向她投去的贪婪目光。


    訾傲自小沐浴着这样的眼神长大，早已习以为常，但谁都不知道，她极度厌恶别人对她外表的垂涎。


    在这三名男生里，只有胆小的吕阳，相对收敛一些，因此，訾傲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她之所以会主动宽慰吕阳，除了觉得对方可怜，更多的是为了远离身边的罗朗诚。


    也许是因为，两人尚未解除的亲密关系，她和罗朗诚，刚刚被分到了同一间卧室里。


    他们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像是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观察完房间的环境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除了一些诡异的家具，这里比起猪圈，简直安全了无数倍。


    訾傲闭上眼睛，打算趁机休息一会儿，还可以减缓与罗朗诚独处的尴尬。


    谁知，她才刚刚放轻了呼吸，就感觉有只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滑动着。


    “你想干嘛？”


    訾傲面无表情地按住了那只手。


    “傲傲，别这样。”罗朗诚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就算你真要跟我分手，现在咱俩也还是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当然想做一些夫妻间才能做的事了。”


    “……你疯了？”闻言，訾傲的那一双杏眼，立马瞪得浑圆，“不看地点，你也看看时间！只剩下八分钟了！”


    “足够了。”


    罗朗诚一脸笃定地说道。


    “……”


    訾傲被气得昏了头，差点忘记了她的老公，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快枪手”。


    她懒得与对方争辩，干脆坐起身，打算直接离开这张床。


    谁知，经过一番尝试之后，她才愕然地发现，自己压根儿就下不了床。


    “怎么？”罗朗诚在她身后，坏笑着说道，“不想走了？”


    “……你自己试试吧。”


    出于好奇，罗朗诚也尝试了一次。


    失败后，他就迅速地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极度阴沉。


    “这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訾傲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很能吗？自己想呗！”


    “訾傲！”罗朗诚压抑着怒意，“我劝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我的拳头可不长眼！”


    “我的高跟鞋还不长眼呢！”訾傲却丝毫不惧，“小心我的鞋跟，让你的三厘米，直接变成不中用的玩意儿！”


    “你！”


    罗朗诚忍不住抬起了右手。


    “有胆子你就扇，等会儿遇到危险，你看我救不救你。”


    訾傲“哼”了一声。


    闻言，罗朗诚立即犹豫了起来。


    不出三秒，他就轻轻地放下了手。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訾傲将头偏向一边，固定不变的视野中，忽然滑进了一抹黑色。


    ……那是什么？


    訾傲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很快，她就知晓了答案。


    成群结队的蟑螂，沿着床单，爬上了他们的床铺。


    訾傲原本是很恐惧的，但她憋着一口气，硬是不喊不叫，脱掉一只高跟鞋，状似镇定地拍击着蟑螂。


    见状，罗朗诚也来了灵感，他肉痛地脱下那双名牌鞋中的一只，用它厚重的鞋跟，开始拍打四周的蟑螂。


    一时间，房间中除了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两个人像是较劲般，疯狂地消灭着数量众多的小强。


    他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连成线的蟑螂，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断档。


    假如寇栾出现在这里，一定会为他们的成果而惊叹。


    当然，他是独自一人，这边是两个人，本身就不好比，再加上寇栾的房间里，还存在时不时会干扰视线的月亮灯，让他先天处于了劣势。


    捕捉到这个空当之后，罗朗诚立即将手中的鞋放下。


    见状，訾傲不咸不淡地乜了他一眼。


    “放心。”罗朗诚笑了笑，他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拿起了鞋子，“手酸了，换一只而已，不会让你一个人拼命的。”


    訾傲收回眼神，继续清除附近的蟑螂。


    “我知道，你会跟我提离婚，是因为之前的事儿。”罗朗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困在猪圈里的时候，我们都失去了人形，你的逃生速度比我快，遇到危险之后，你本来想先走，却被我拖累了。”


    “……”


    闻言，訾傲张了张嘴巴，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她倒要看看，罗朗诚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其实没有拖累你的意思。”罗朗诚叹了口气，“我是一个脆弱的人，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因此，在变成那副样子之后，表面上我虽然什么都没说，实际心里却慌得要死。”


    “而你，我的妻子，我的挚爱，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出于求生的本能，我紧紧地抓住了你，以至于影响到了你的速度，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罗朗诚似乎终于说完了。


    “……”


    訾傲依旧沉默着，脸色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挽留你，只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罗朗诚的眼中满是真诚，“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你觉得，你跟了一个错误的人，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我没有这么觉得。”


    訾傲终于表情复杂地开了口。


    “那就好。”罗朗诚露出了笑容，“假如咱俩能成功回去，房子你别急着搬，我不是为了占你便宜，我是怕你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去处，这个房子，你忙前忙后，装了那么久，你一定也很舍不得走，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先去郊区那套住，你一个人在我们的房子里，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


    “不用。”訾傲却摇了摇头，“我不会麻烦你太久，郊区那套房子，距离你的单位太远，你没必要这么辛苦。”


    “只要还没离，咱俩就依旧是夫妻，谈什么麻不麻烦。”罗朗诚不以为然地说道，“更何况，只要是为了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算是辛苦，因为你值得我的付出。”


    “我……”


    訾傲一时语塞。


    她本已下定了决心，罗朗诚的所作所为，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


    可是，对方此刻的这番表白，对与他相处了五年的訾傲来说，实在是威力惊人。


    一点儿都不感动，肯定是假话，但訾傲已然清醒了过来。


    她既然不打算再过之前的生活，就代表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头了。


    她唯独对满腔爱意的罗朗诚感到了一丝亏欠。


    她本以为，罗朗诚只将她当成花瓶，当成一个可对外人炫耀的美丽装点物，方便显示他的品味。


    罗朗诚过往的态度，也恰恰说明了这件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罗朗诚对她，竟然存有真心。


    ……早一点就好了。


    訾傲叹了口气。


    早一点的话，他们或许可以一直美满下去。


    她酝酿了几秒，还是打算实话实说，直接快刀斩乱麻，让罗朗诚难过的时间，能够降到最低。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发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明显区别于其他蟑螂的生物。


    原来，所谓的空当，不过是蟑螂为了迷惑玩家，刻意制造出来的缺口。


    再加上他俩由于放松了警惕，来来回回进行的交谈，导致了击杀速度的下降。


    趁着他们不注意，蟑螂已经在他们的视线死角，拼成了一只体积较大的成虫，正缓缓地向两人逼近。


    “这只怎么这么大？”


    罗朗诚目瞪口呆地问道。


    “不是一只。”訾傲耐心地解释道，“是好多只组成的。”


    “……还真是。”罗朗诚忍着恶心，观察了几秒，确认了訾傲的说法，“怎么处理？”


    “不知道。”訾傲摇了摇头，“继续用鞋子吧。”


    “好。”


    很快，那只巨型蟑螂，就进入了两人的攻击范围。


    他们开始按照刚刚讨论的那样，疯狂地用鞋子进行拍打。


    然而，巨型蟑螂的承受力，明显高于其他的小型蟑螂，它们一被打散，就会迅速地重聚成形，两个人拍了半天，经过后续的补充，巨型蟑螂反倒是越来越大。


    “没办法了。”訾傲后仰着说道，“躲一躲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力，将她狠狠地向前方推去。


    第202章 轻松解决


    訾傲愕然地回过头，才发现推她的人，赫然就是几分钟前，还在向她深情表白的罗朗诚。


    “这么爱我的话，不如先替我去死。”


    罗朗诚阴森地笑了笑，然后，他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婊子。


    明明已经决定向前走，为什么还是会被男人的鬼话欺骗？


    訾傲啊訾傲，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眼角淌下代表绝望的泪水，她准备迎接蟑螂的“怀抱”。


    谁知，因为用力过猛，罗朗诚将她推移的方向，偏离了预计中的轨道。


    訾傲以毫厘之距，惊险地绕过了蟑螂群。


    紧接着，她因为触发了“离开床铺”的禁忌，被一股无法解释的力量，强行吸附回了床上。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罗朗诚的视线，仅仅勉强捕捉到了一抹来回拉扯的残影，就发现訾傲，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个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陷入了凝滞。


    就连不断逼近的蟑螂，都被訾傲的那一道闪现，弄得有些懵逼，愣是停在了原地，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靠近他们。


    “傲傲……”


    罗朗诚尴尬地清了清喉咙。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后续的话语，訾傲就扬起沾满蟑螂**和碎块的高跟鞋跟，冲着罗朗诚的左脸，狠狠地招呼而去。


    罗朗诚立即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


    好不容易从剧痛中平复，他正准备还手，却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屋旁。


    “……回来了？”


    他目露惊喜地说道。


    訾傲扭过头，压根儿不打算搭理他。


    因为心里厌烦透顶，她干脆几步走到了吕阳的身边。


    于是，就出现了刚刚的那一幕。


    罗朗诚望了一眼訾傲的双足，两只鞋都好好地穿在对方的脚上。


    而他自己却因为毫无准备，在十二分钟到达的瞬间，忘记拿起那只被他脱掉的鞋，导致此时此刻的他，只能光着一只脚，看起来异常狼狈。


    外貌狼狈一点，倒也没什么关系，没有人会在游戏里计较这些。


    关键是，这样行进艰难的状态，会进一步削减他的战斗力，让他对于后续那些未知的环节，没有任何底气。


    罗朗诚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觍着脸，来到了訾傲的身边。


    “傲傲，对不起。”他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我之前那是一时糊涂。”


    “我劝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訾傲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就算我跟你说，我原谅你，你敢信吗？难道你就不怕我也‘一时糊涂’，给你来个爱的袭击？”


    闻言，罗朗诚直接闭上了嘴巴。


    他讪讪地走开，又觉得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丢人得很，干脆脱下另一只名牌鞋，狠狠地扔向了远方，赤着两只脚，飞速地接近了寇栾。


    寇栾：“……”


    怎么办？


    我也很想给他来个“爱”的袭击。


    寇栾的眼角开始微微地抽搐起来。


    “喂！你们怎么都是一副蔫吧样？”


    萝萌萌满脸不解地问道。


    她确实很有底气，因为在场的八位玩家里，她和伊牧川是唯二神采奕奕的人。


    就连看不出情绪的周景然，都面色略显苍白，像是经受了一场极其凶猛的折磨。


    “你遇上了什么？”寇栾有些纳闷。


    “蟑螂啊。”萝萌萌坦然道。


    “……你不害怕蟑螂？”寇栾显得异常惊讶。


    “当然怕。”萝萌萌翻了个白眼，“怎么，看来大家的遭遇差不多？”


    “我先说说我的吧。”


    寇栾略作思考，然后用三言两语，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闻言，其他玩家纷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碰到了同样的困难，只是细节各不相同。


    比如说，寇栾遇到的那个会晃人眼睛的月亮灯，其余玩家就都没有遇到。


    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寇栾摸了摸下巴。


    “就这？”萝萌萌狠狠地嗤笑了一声，“那我就更疑惑了，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还有你——”


    说着，她瞥了一眼寇栾。


    “就连SR级别的道具，都白白地使用掉了，真是没出息。”


    寇栾：“……”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解决得很轻松？”


    见主人也被对方损了，Ashy忍无可忍，还是开了口。


    于是，萝萌萌再次被对方沧桑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抬手抚了抚胸口：“这位大叔……狗，你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给点提示？”


    Ashy：“……”


    “至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萝萌萌得意地笑了笑——


    “对。”


    “烦请公主殿下，详细地跟我们这些愚民，说一说您的智慧。”寇栾摆出了虚心受教的样子。


    “……你的鼻子不应该很灵敏吗？”闻言，萝萌萌正准备张口，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蹙起眉头，略带不解地看向Ashy，“难不成，你其实是只假狗？”


    “你才是假人呢！”刚刚安静下来的Ashy，瞬间又狂躁了起来，“不要血口喷狗！”


    萝萌萌：“……”


    眼看着一人一狗，再次陷入了激烈的争吵，寇栾虽然听得头疼，却没有立即上前制止。


    他正在思考萝萌萌刚刚说的那句话。


    难道除了不停地击打蟑螂，还有更为简单的解决方法，并且与嗅觉有关？


    寇栾本以为，萝萌萌和伊牧川这一组，大概率是靠着他们的特殊能力，才解决得如此轻松。


    但在听完萝萌萌对Ashy的质问之后，他发现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停。”


    周景然主动加入了战场，面色微沉。


    Ashy当即乖乖地蹲回了主人的脚边。


    见状，萝萌萌也没有追着不放，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她同样安静了下来。


    他们中场休息的时间，只有宝贵的十二分钟，为了避免浪费，寇栾决定直接换个人询问。


    “可以解释一下吗？”


    说着，他看向了伊牧川。


    “那些看似可怕的蟑螂，其实是由巧克力构成，可以用温热的水化开，比如……口水。”


    伊牧川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对方的语调平缓，音色悦耳，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对方话语中的内容，听起来就没有那么让人舒适了。


    “我发现的！”萝萌萌的双马尾，差点翘到天上去，“厉害吧？”


    “你们、你们把蟑螂吃了？”吕阳却震惊到了结巴。


    “……这局游戏究竟还有没有正常人了？”萝萌萌瞬间垮下了脸，“吐口水会不会？吐口水！”


    “哦哦。”吕阳恍然大悟道，“抱歉，是我想岔了。”


    经过这么一搅合，萝萌萌已经没有任何炫耀的心思了。


    她被恶心得直接闭上了嘴巴。


    寇栾的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那个经典的问题——


    如果有的选，你会选择吃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


    当然，他们遇上的情况，还略有不同。


    他们面对的是活生生的蟑螂巧克力。


    怪不得，他用枕头抽打蟑螂的时候，总是会飘出一些若有似无的气味，闻起来还挺香，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失心疯了。


    但是巧克力的味道，本来就不算浓郁，再加上他因为嫌弃，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压根儿没往那方面考虑。


    “这也太离谱了吧……”


    罗朗诚一脸呆滞地发出感慨。


    “我说呢，那间奇怪的卧室，怎么一股子甜味儿，源头居然在蟑螂那儿。”Ashy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作为一只狗，它当然闻到了那股特殊的气味，但在结合了卧室的环境之后，它经过了一番自认为理性的分析，认为那是卧室自带的气味儿。


    再加上它对巧克力，存在本能的排斥，让它错误地将这种情绪，与对蟑螂的厌恶，划上了等号。


    这些因素，最终导致了它没能发挥出自己的特长。


    “汪……”


    Ashy低落地叫了一声，向主人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关系。”周景然却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我也没发现。”


    “汪！”


    被一秒哄好的Ashy，瞬间高频率地晃起了自己的尾巴。


    “每一只蟑螂，你都吐了口水？”


    思考了几秒，寇栾开始询问细节。


    “我有病？”萝萌萌夹枪带棒地反问道，“一开始，我也以为那是真实的蟑螂，因为觉得太过恶心，我就全部交给了伊牧川处理。”


    “他的力气虽然大，速度却一般，在缺少帮助的情况下，那些蟑螂，就像你们说的那样，直接组合出了一个大家伙。”


    “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闻到了巧克力的味道，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做考虑，就反射性地朝着那个大家伙，吐了一口口水。”


    “然后呢？”罗朗诚追问道。


    “然后？”萝萌萌不耐烦了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所有蟑螂都融化了，整间卧室都是巧克力加热后的香气。”


    “你就吐了一次口水，就有这个效果？”


    罗朗诚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


    萝萌萌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此，寇栾倒是毫不怀疑。


    首先，萝萌萌没有撒谎的必要；其次，那间神奇的卧室，本来就有很多超出常理的物品存在。


    既然萝萌萌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象征性地实施一下，应该就能破除困境。


    寇栾严重怀疑，那些长着手和脚的时钟、会唱歌的衣架以及爱打喷嚏的顶灯，都是对童话世界的暗示。


    童话世界中遇到的危险，自然也属于童话，用童话式的方法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总结一下。”


    时间有限，寇栾开始迅速地向下一个话题推进——


    “十二分钟的间隔，已经被证实了四次，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正确的规律。”


    “我同意。”


    一直安静倾听的訾傲，首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闻言，寇栾看了对方一眼，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了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规律——”


    第203章 可可爱爱


    “显然，玩家是在危险和安全的环境中交替。”


    “小屋旁代表着安全，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并休息十二分钟，陌生的环境则是代表了危险，玩家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目前，我们遭遇了两次生命危机，两次的场景，不存在任何重复的地方，两次危机之间，也看不出任何关联，可能需要后续再多做观察。”


    “至于十二这个数字，除了代表留给每个场景的分钟，还是这一整局游戏的限定小时数，有没有更深层的含义，也可以思考一下。”


    “我说完了。”寇栾耸了耸肩膀，“如果有其他的发现，大家可以进行补充。”


    事实上，关于这一局游戏，寇栾也想多分析一点，但他实在是没有头绪。


    毕竟，对于十二小时来说，四十八分钟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很多关键性的线索，大概率还都没有浮现。


    “我补充一点。”萝萌萌率先开口说道，“开头，我们透过窗户，看到的画面，应该有一些深意，否则，不可能让我们，莫名其妙地看上那么一段，并且，每次渡过危机之后，我们都会回到这里。”


    “没错。”


    寇栾点了点头。


    “或许……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吕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可能。”事实上，寇栾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间屋子，连门都没有，但他没有急着反驳新玩家的表达，反而语气温和地鼓励道，“你可以在后续的游戏过程中，寻找相关的线索。”


    又聊了几句，众人渐渐沉默了下来，似乎没有更多的发现了。


    他们的脸色，大都十分疲惫，还处于体力的恢复期。


    寇栾看了一眼腕表，发现还剩余三分钟，于是，他开口提议道：“大家休息一会儿吧。”


    语罢，他就走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原地坐了下来。


    为了避免罗朗诚的骚扰，寇栾干脆阖上了双眼，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了逐渐向自己逼近的脚步声。


    寇栾无奈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朝着他走过来的男孩，个头较高，身材偏瘦，留着傻里傻气的西瓜太郎发型，一看就是学生。


    “……吕阳？”愣了几秒，寇栾露出笑容，他拍了拍右边的空地，示意男孩坐到他的身边，“有什么事吗？”


    寇栾虽然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但他鲜少在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主动展现自己的善意。


    他之所以愿意这么做，单纯是因为，他在这个生性胆小的男孩身上，看到了一丁点刘郁的影子。


    因此，他下意识地想要帮助对方。


    “其实我还没想好……”男孩的神态，略显畏缩，他顺着寇栾的意思，慢慢地坐了下来，“我想拜托您一件事，等您出去之后，可以、可以帮我们五个人，留下一些痕迹吗？”


    吕阳口中的五个人，应该就是他和他的四位同学。


    “没想好的话，就等想好之后，自己去做吧。”


    寇栾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我？”吕阳指了指自己，然后自嘲似的勾起了嘴角，“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我肯定撑不了多久。”


    “上一个场景，你是怎么撑过来的？”寇栾询问道。


    “我是南方人，环境比较湿热，基本从小就看着蟑螂长大，蟑螂可能算是我为数不多不恐惧的几种生物之一了。”吕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单纯是个巧合。”


    “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多的巧合。”寇栾瞄了眼剩余不多的时间，加快了语速，“不害怕蟑螂，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想要活过上一个场景，要么靠智力，像萝萌萌那样，轻松解决问题，要么靠体力，硬撑过十二分钟，唯独与幸运无关，你靠的就是第二种吧？”


    “可是……”吕阳的目光，产生了轻微的晃动，“我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您应该发现了，我连狗都怕。”


    更别说会张口说话的狗。


    男孩暗自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所以？”寇栾挑了挑眉毛，“胆子小，从来都不是什么致命的缺点，它会让你行事谨慎，在关键时刻，甚至能够救你一命。”


    “……真的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寇栾抬起手臂，轻轻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反正你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友好的鼓励过后，还需要附加一些激将，以便达到更好的效果。


    “我——”


    吕阳刚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视野中，一阵光点闪烁。


    眨眼的工夫，他就出现在了一个崭新的环境里。


    ……


    还真是准时啊。


    寇栾在心底默默地感慨道。


    他在交谈的同时，分出了一小部分注意力，放在腕表的倒计时上。


    果不其然，十二分钟的时限一到，明明与吕阳坐在一块儿的寇栾，就独自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这一次又是什么幺蛾子？


    寇栾已经逐渐变得麻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看见了一堆马赛克。


    呃……


    马、马赛克？


    他目瞪口呆地又看了一次。


    经过反复的确认，他发现“马赛克”的描述，可能不太精准，因为他现在的身体，更像是粗糙的色块，堆叠之后造成的效果。


    寇栾突然觉得头顶有点重。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发现头顶正悬浮着一个数字——


    3。


    什么意思？


    这个场景只有三分钟？


    不太对劲啊。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了寇栾的心头。


    打量完自身之后，他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的后侧、左侧和右侧，都是一片漆黑，黑暗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视线尽头，似乎无边无际。


    至于他的正前方，却是一个个整齐排列的白色方块，共同铺成了一条路。


    看见此情此景，再结合自己的状态，寇栾瞬间就想到了一款小时候爱玩的游戏——


    超级玛丽。


    ……这是被卷进游戏中的游戏世界了？


    寇栾失笑着想道。


    幸好，虽然状态略显诡异，他最起码还维持着人形，比在泔水桶里的时候，“光鲜靓丽”了不少。


    假如他一直不往前迈，是不是就能站在起始点，硬生生地耗过这个场景的十二分钟？


    只可惜，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寇栾就发现他的后侧方，出现了一个与他此时的身高，几乎等长的巨大数字。


    数字以“10”为起点，正在不断地缩小。


    倒计时中的倒计时？


    寇栾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套娃。


    他不确定，数字到达“0”之后，他会直接被送上方块，自动开始游戏，还是会默认游戏失败。


    无论规则如何，事关他的生命，狡黎又不在场，寇栾实在没有资本，豪赌上这么一把。


    他耐心地等待数字到达了“1”，然后稳稳地踩上了第一个方块。


    按照寇栾的想法，他本打算在每个相对安全的方块上，磨蹭到最后一刻，再继续往前进。


    但是，他注意到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同样变得有棱有角的马赛克腕表，表盘最下方显示的倒计时，在他踏上第一个方块之后，就直接停滞了下来。


    寇栾略一沉吟。


    然后，他一边盯着表盘，一边踏上了第二个方块。


    表盘上的倒计时，立即有了动静。


    然而，等他稳稳地站到了第二个方块上后，时间就又开始停滞。


    很好。


    很合理。


    寇栾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只有游戏处于推进的状态，时间才会流逝。


    就像在玩单机游戏的时候，BOSS打到一半，玩家突然发现，装备有点问题。


    于是，玩家调出装备面板，进行相应的调整。


    无论玩家调整了多久，战斗的状态，都会定格在玩家调出系统界面的前一秒。


    只不过，单机游戏的设计，是为了方便玩家，“引”沿用这个“贴心”的设计，实在是大可不必，除了坑害玩家，没有任何用处。


    钻空子失败的寇栾，无比愤怒地踏上了下一个方块。


    前几个方块，就像他预料中的那样，非常安全，尽管他尽量放慢了移动的速度，拖延到的时间，依然非常有限。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柱状物。


    寇栾努力回忆着儿时的游戏经历，然后隐约地想起，这应该是一截水管，他需要站到这截水管的最高处，先用小碎步试探一下。


    如果有陷阱，他需要迅速回撤，等危险过去，再继续前进。


    问题是，他该怎么进行跳跃？


    显然，作为游戏人物本身，他的手中并没有可以操纵人物的游戏机，更没有对应人物动作的按键。


    望着两倍于自己身高的圆柱，寇栾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即使他的弹跳力再优越，也到达不了这样的高度，除非他拥有超能力。


    寇栾先是尝试了一下攀爬。


    然而，水管的表面，就像它的外观一样滑溜，根本产生不了任何摩擦力。


    寇栾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结果也只是在刚刚离地的高度打转。


    他松开手，喘了一会儿气，决定放弃这个愚蠢的方法。


    难道可以直接绕过去？


    寇栾看了看水管下方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迅速地将这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删除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截圆柱形的水管旁，思维急速运转，却始终想不出合理的解决方式。


    寇栾不得不承认，他卡关了。


    其实也不算是毫无办法。


    也许，还剩下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寇栾想起楼道中较为常见的声控灯。


    ……傻就傻点儿吧。


    反正也没人围观。


    下一秒，他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地喊出了一个字——


    “跳！”


    第204章 合作


    话音刚落，寇栾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脱离了地心引力，轻盈地跃动了起来。


    ……还真就这么简单啊。


    他瞬间感到无语凝噎。


    高度上升到水管的一半左右，寇栾又飞速地落了下去。


    看来，一次跳跃只能支撑约等于他身高的距离。


    不过，对于已经基本掌握了诀窍的寇栾来说，这并不会带来任何困难。


    落回原位之后，他又慢悠悠地喊了一声“跳”，在接近水管的半截位置时，他再次喊出了“跳”。


    于是，两次跳跃叠加，他轻轻松松地就站到了水管的顶部。


    成功。


    寇栾舒了口气。


    当然，他还记得试探的事儿。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只脚，向水管中空的地方，谨慎地伸了过去。


    顷刻间，一阵不易察觉的气流，从底部涌出，寇栾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脚。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颗胖乎乎的蘑菇，从水管中喷涌了出来。


    道具！


    寇栾想都没想，就倾斜了身子，本能地吞噬了这个道具。


    蘑菇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机，闪烁了两下之后，直接消失了。


    ……什么鬼？


    寇栾这才感觉到了后怕。


    作为一个游戏老手，他基本逢道具必拿，逢怪必杀，逢支线必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除了游戏的剧情。


    因此，他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一看见道具，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自动就贴了上去，完全顾不上理性的思考。


    所以说，他究竟吞了个什么玩意儿？


    寇栾暂时没有感受到不适，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下一秒，他瞄了一眼腕表，本打算继续前进，却在看见当前的时间之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只不过试探了一下水管，时间竟然过去了整整三十五秒！


    然而，按照他内心的估算，从他伸出脚，到他吞噬整颗蘑菇，最多就流逝了五秒的时间。


    至此，蘑菇的作用，已经非常明显了——


    额外增加三十秒的有效游戏时间。


    对于需要熬过十二分钟的玩家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


    总算是幸运一回了。


    寇栾差点喜极而泣。


    只可惜，高兴没能持续太久，他就深深地感受到了这款小游戏的恶意。


    寇栾摸了摸头顶上悬浮的数字。


    果不其然，那个数字已经由最开始的“3”，变成了“2”。


    “原来数字代表了玩家的剩余生命。”


    他喃喃自语着说道。


    大约半分钟前，他一个不小心，被一个来回移动的锯齿，轻轻地割了一下。


    寇栾立即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那个被他碰触到的蘑菇一样，模糊地闪烁了两下。


    待身形重新变得清晰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摸摸头顶的数字，印证自己的猜测。


    “还有两条命，也就是说，还可以再作一次死。”


    对于自己的失误，寇栾根本就不以为意。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躲开那个锯齿，是他自己选择了在最后的关头，放弃挣扎，仅仅是因为好奇，头顶那个数字的作用。


    当然，他至少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自信，自己的推断正确。


    否则，他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还剩下五分钟。


    寇栾扫了一眼腕表。


    进度可喜可贺，剩余的生命次数，也勉强还算是充足，但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上一次的休息时间里，寇栾曾经向其他玩家，阐述过自己的想法。


    他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一起找到这些场景的内在联系，摸清那间小屋的本质。


    然而，目前已经出现的三个场景，别说是其他玩家，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出这三个场景之间，存在任何所谓的联系。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场景的数量，远不止这三个，他们现在经历的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


    因此，想要通过这少量的三个场景，找出内在联系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也许，需要等到本局游戏的玩家，将所有的场景，都挨个体验一遍，才能理出头绪，发现线索。


    第二种，寇栾的思路完全错误，他们需要换个角度，思考本局游戏的通关方法。


    假如是这样，玩家应该化被动为主动，而不是被游戏一直牵着鼻子走。


    当然，不论是哪种可能，对于寇栾来说，都显得不太乐观。


    ……算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寇栾叹了口气，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由马赛克组成的水管工人，开始高难度的跳跃。


    ……


    不知为何，訾傲和罗朗诚，又被分在了一起。


    她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明明其他的那些玩家，只有“王”和SSR，才会被迫捆绑在一块儿，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死活甩不掉面前这个令他作呕的男人了？


    “看来，我们俩的缘分，还没走到尽头。”


    罗朗诚露出恶心的笑容。


    闻言，訾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两人当然注意到了彼此怪异的外型，却都心怀鬼胎，没有开口提醒对方。


    他们像寇栾那样，花了一点时间，琢磨周围的环境，然后，趁着倒计时结束之前，慌慌张张地站上了第一个方块。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几乎同步走完了所有安全的方块，来到了第一个可能蕴含着危险的地点前方。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同样发现了表盘上的玄机，排除了硬耗时间的可能。


    两个人站在最后一个安全的方块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又立即撇开了目光。


    “合作吧。”


    訾傲主动打破了沉默。


    看到罗朗诚头顶的数字之后，她稍作思考，就联想到了类似的小游戏里，主角拥有的生命条数。


    那么，对于处于同一个场景，并且可以共享游戏进度的两个人来说，合作无疑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将两个玩家的生存次数，叠加在一起，总共有六次。


    也就是说，他们足足拥有四次的试错机会。


    “正合我意。”


    罗朗诚想要勾一下訾傲的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推进之后，他们消耗掉了四条生命，十二分钟的时限，只剩下三分多钟。


    “胜利在望啊。”


    头顶着数字“2”的罗朗诚，笑眯眯地说道。


    由于訾傲已经“刻骨铭心”地体会过了，她的这位老公，究竟有多么怕死，因此，她懒得与对方掰扯，就先将自己的生命条数，耗到了“1”。


    这也正中罗朗诚的下怀。


    “到你了。”


    訾傲简洁地说道。


    他们的前方，有一个小坑，坑底黑洞洞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按照俩人事先的约定，他们需要轮流处理这个小游戏里各种陌生的危险。


    上一次的危险，是由訾傲处理的，她的生命条数，也只剩下最后一条。


    于情于理，这一次的危险，都应该由罗朗诚处理。


    然而，听完訾傲的话语之后，对方却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依旧东张西望着，像是突然失去了听觉。


    訾傲咬了咬下唇。


    毕竟，他们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明白了罗朗诚的意思。


    罗朗诚不打算以身试险，哪怕他拥有两条命。


    要是回到过去，訾傲说不定会软下声音，放低姿态，向罗朗诚撒娇发嗲，乞求对方能够遵守约定。


    但她的心内，其实非常清楚，即使她这样做了，罗朗诚改变主意的概率，也低得可怜。


    这么看的话，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挺贱的。


    訾傲嘲讽地笑了笑，连犹豫都未曾有，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脚，开始试探那个深坑。


    刹那间，一个画着问号的箱子，就“嗖——”的一声，从坑底浮了上来。


    訾傲立即敏捷地撤回了她的那只脚。


    问号代表着作用未知？


    訾傲考虑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上前，主动吞噬掉那个箱子。


    她不想拿自己唯一的一条命做赌博。


    “浪费啊。”


    站在她身边的罗朗诚，遗憾地发出一声叹息。


    嫌浪费的话，你怎么不吃？


    吐槽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却被訾傲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不想落入罗朗诚的圈套。


    相较于过往的刻意恩爱，与对方不停的拌嘴，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她依旧无法摆脱这个男人。


    訾傲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跳”，越过这个已然变得安全的小坑，罗朗诚则是紧随她身后。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危险前。


    那是一个锯齿形状的杂草堆。


    没等訾傲开口，罗朗诚就状似积极地说道：“我来。”


    闻言，訾傲瞟了对方一眼，退后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她的内心，并没有因为罗朗诚的主动，而产生任何波动。


    罗朗诚虽然智商一般，却深谙人情世故，他很清楚，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满腔怒火的訾傲。


    为了不让自己唯一的合作伙伴翻脸，已经耍了一次赖皮的罗朗诚，这一次，选择乖乖地遵守规则。


    他小心地跃过那个锯齿状的杂草，稳稳地落在对面的方块上。


    安全！


    罗朗诚心内一喜。


    “可以过……”


    然而，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发现脚下的那个方块，好像突然变成了软绵绵的云朵。


    几乎没做什么挣扎，代表罗朗诚的像素小人，就“唰——”地掉了下去。


    第205章 彻底摆脱


    重新回到杂草前的罗朗诚，脸色黑得吓人。


    他头顶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


    訾傲沉默着越过了对方，稳稳地落到了那个会下沉的方块上。


    然后，她几乎没做停留，就立即喊了一声“跳”，抵达了下一个方块。


    “安全。”


    她再次冒险成功。


    几秒后，罗朗诚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聒噪的罗朗诚，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让訾傲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还剩下一分钟。


    她看了一眼腕表。


    他们的运气不错，又前进了一会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坑。


    不久前，訾傲刚刚越过了这样一个小坑，对于他们来说，这算不上是陌生的危险。


    从剩余的时间来看，他们只需要再躲过这最后一次危险，就能顺利地回到安全的休息区域。


    没作他想，走在前方的訾傲，直接伸出脚试探。


    一个长着尖刺的球状物体，当即就飞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道具。


    訾傲的面色微变，等球状物体消失之后，她就念出了口令，跳过了这个小坑，站定在了对面的方块上。


    一直紧贴着訾傲的罗朗诚，却没有立即跟上，他眯起双眼，耐心地等待了几秒，见訾傲始终安然无恙，才慢悠悠地喊出了“跳”字。


    在他跃起的同时，訾傲忽然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了他。


    刹那间，罗朗诚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要撤回指令，返回原本的方块，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僵硬地低下头——


    一个带着尖刺的球状物体，出现在了他放大的瞳孔里。


    两者正式发生接触的那一刻，代表罗朗诚的像素小人，挣扎般地闪烁了两次，就彻底消失在了訾傲的视野之中。


    ……真的死了。


    訾傲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释然？


    有一点。


    怅然？


    同样有一点。


    赧然？


    这个绝对没有。


    罗朗诚是死于自己的无知、愚蠢和阴毒，与她无关。


    他意图害死自己这么多次，而这一次的自己，只是没有提醒他而已。


    訾傲平静地想道。


    事实上，在看到那个球状物体的时候，訾傲就明白了她眼前的这个小坑，与她之前跃过的那一个，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之前的小坑，经过她的试探之后，弹出了作用未知的道具。


    要知道，道具在这样的游戏中，不论拥有正面还是负面的作用，都是一次性的存在。


    也就是说，同一个地方，只会弹出一次道具。


    因此，在訾傲放弃了那个道具之后，她平安地落到了对面，罗朗诚的跟随，也没有触发新的道具出现。


    但这个小坑就不一样了。


    它弹出的是一个带着尖刺的球状物体。


    从外形来看，这必定是一个会对玩家造成伤害的物品，玩家必须迅速躲开。


    而訾傲正是这么做的。


    并且，她通过一路的观察，发现类似这样的东西，大都不是一次性的存在。


    只要感应到玩家的接近，这种类型的物品，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对此，罗朗诚本应该是知情的。


    但这个小坑的样子，乍看之下，与之前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再加上因为刚刚的惊吓，他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对面的方块上，以及时间临近结束，他不免有些心急。


    总之，多方因素交织，造成了罗朗诚对这条规律的忽视。


    訾傲很了解自己这位老公的性子，她在罗朗诚没有跳跃前，就知道对方一定会忘记试探这个小坑。


    其实，关于要不要提醒对方一句，她有过片刻的犹豫，但她还没来及思考出结果，罗朗诚就已经喊出了指令。


    这才导致了她感情复杂的那一眼。


    她不像罗朗诚那么狠毒，为了自己的安全，可以将她面不改色地推进火坑里。


    她再恨这个人，也只是打算，不在游戏里，继续搭理对方，如果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她会直接与他离婚。


    不过，事已至此，她再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所有的爱和恨，都归于了尘土，罗朗诚死得如此随便，可笑得像是她过往的人生。


    訾傲站在方块上，快速地收拢了自己纷乱的情绪。


    扫了一眼腕表，她继续独自向前方走去。


    也许是因为，终于摆脱了罗朗诚，剩余的那点时间，她前进得异常顺利。


    十二分钟的倒计时，刚刚结束，訾傲就完完本本地出现在了那间没有门的小屋旁。


    她用视线扫过四周，发现除了罗朗诚之外，其余的玩家，都回到了安全区域。


    “……节哀。”


    吕阳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了訾傲的身边，小声地开解道。


    男孩还记得，上一个场景结束，訾傲同样安慰了自己。


    闻言，訾傲忍不住愣了愣。


    “谢谢。”


    良久，她才哭笑不得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表面上，她是在感谢吕阳的好心；实际上，她在感谢什么东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寇栾倒是有所察觉，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訾傲，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刚刚的那个场景，好好玩啊！”


    说着，萝萌萌的双眼，好似冒出了许多闪亮的星星。  ？？？


    闻言，其余的玩家，纷纷露出了“我不理解”的表情。


    “你们不这么觉得吗？”没有寻找到共鸣的萝萌萌，不可置信地扁了扁嘴巴，“从小，我就梦想着钻进游戏机里，替代我操控的人物，真实地来一场大冒险。”


    “那——”寇栾酝酿了一下措辞，“恭喜你梦想成真？”


    “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个意思。”


    萝萌萌白了他一眼。


    “确实很有趣。”


    伊牧川笑着看向萝萌萌，目光中写满了宠溺。


    “看吧。”


    萝萌萌得意地摊开双手，即使她没有再说话，寇栾依旧能够理解对方这个动作的含义——


    你们这些低趣味的愚民。


    “好了。”寇栾轻咳一声，“既然大家都已经安全归来，我想问一问，是否有人发现了通关的线索？”


    “没有。”“没发现。”“只顾着玩游戏了，没注意。”


    众人接二连三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对此，寇栾虽然有些失望，却不怎么意外。


    根据之前的几个场景，其实不难推断得出，即使所有的玩家，会被分隔开来，经历的事情，也基本八九不离十。


    在类似《超级玛丽》的像素化场景里，能够发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才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吧。


    寇栾暗自吐槽了一句。


    不过，他还记得这一局游戏的性质——


    复仇。


    然而，游戏推进到这里，寇栾依旧没有看出任何关于“复仇”的因素，甚至连一个基本的逻辑，都捋不出来。


    大概是进度仍然不够吧。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寇栾稍稍提高了音量。


    他看得出来，经过这一轮的折磨，玩家虽然顺利生还，却更加疲惫了。


    仅仅十二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体力一般的人，完全恢复状态，尤其是在成功通关前，玩家还需要无穷无尽地经历各种生死危机，他们怎么能不精神萎靡？


    既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供大家分析，不如好好地休息一下。


    少顷，大多数的玩家，都找了相对干净的地方，或坐或躺了下来。


    寇栾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带着Ashy，照例远离了众人的周景然。


    对方选择背靠在那间小屋的墙壁上，闭着眼睛，气息平缓。


    “聊一聊？”


    寇栾主动走到对方的身边。


    “聊什么？”


    周景然睁开眼睛。


    “关于这一局游戏，有什么想法吗？”


    知晓周景然的个性，寇栾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周景然点了点头，“很怪。”


    “……什么？”


    寇栾差点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闻言，周景然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寇栾：“……”


    好吧。


    回忆起周景然曾经立下的距离其他人类一米以上的规定，寇栾默默地离开了那片地方。


    不过，他大概明白了周景然的意思。


    周景然的想法，应该与他类似，他们都对于这一局游戏的发展，没有什么头绪，也抓不到什么线索。


    还是休息吧。


    寇栾终于坐了下来。


    “……寇先生。”一道犹豫的嗓音响起，“我、我可以和您说两句话吗？”


    “当然。”


    看着再次不请自来的吕阳，寇栾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谢谢！”


    这一次，不用他开口指挥，男孩就感激地双手合十，然后熟门熟路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然而，明明主动说了要和他交谈，吕阳却迟迟没有开口。


    “上一轮，感觉怎么样？”


    寇栾无比自然地打破了沉默。


    “……还行。”吕阳踌躇着回答道，“我小时候有点孤僻，喜欢拿大人的游戏机，玩一些小游戏，再加上我的体育成绩还可以，上一个场景，完成得还算轻松。”


    “还觉得是巧合吗？”


    寇栾笑着看向男孩的眼睛。


    “不觉得了！”


    吕阳立即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很好。”


    寇栾点了点头。


    “可是……”吕阳再次面露迟疑，“我就是觉得，有点、有点……不真实，明明我拥有的这些特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为什么我可以活过一轮又一轮，我的那些朋友，却、却走得那么快，真的不是因为侥幸吗？我又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在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我会是我们五个人里，坚持最久的那一个，我一定不会相信，我的那些朋友，也一定会觉得荒诞。”


    “坦白说，我已经弄不清楚我自己的感受了……”


    吕阳一口气说了好几段话。


    第206章 已过劳


    “是不是既彷徨，又兴奋？”


    听完吕阳的自述，寇栾好整以暇地问道。


    “对对对！”闻言，吕阳猛地点了点头，目光亮得像是两盏车灯，“不愧是演员，您实在是描述得太精准了！寇先生，要是我能够成功回去，我一定会多多关注您的作品，再加入您的粉丝团！”


    ……大可不必。


    寇栾脸上的笑容，隐隐地有了崩裂的趋势。


    很遗憾，他既没有几部作品可看，又没有成立正式的粉丝团。


    寇栾忍不住开始反思，作为一个演员，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太过懒散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外人还没开解完，他自己倒先检讨上了。


    “关于这件事……”寇栾清了清喉咙，“先另说吧。”


    “嗯。”


    吕阳乖乖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会有这些想法，非常正常，不需要过分焦虑。”寇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说服力，“我教你一个方法，以后再胡思乱想，就告诉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位。”


    “所以，不论是攀比产生的优越感，还是逊色产生的挫败感，都不要让它们，在你的内心，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无论想或不想，我们都已经被卷入了《不安引》，这是既定的事实，作为这场残酷游戏的玩家，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逃离这里，回到现实。”


    “相信我，坚定的内心，再加上明确的目标，在一个玩家无法拥有超能力的世界里，足以斩破任何荆棘。”


    寇栾铿锵有力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吕阳呆呆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傻了？”


    寇栾伸出手，笑着在男孩的面前晃了晃。


    “寇先生，我觉得、我觉得……”


    吕阳绞尽脑汁，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你在发光！”


    “你太累了。”


    寇栾立即不假思索地说道。


    “……啊？”


    显然，男孩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产生幻觉了。”


    拒绝被人吹捧的寇栾，继续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寇栾迅速地封堵了男孩的话语，“省省你的彩虹屁，把它们留到后续的关卡里。”


    吕阳：？


    成年人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怎么还有人不喜欢被夸啊？


    吕阳感觉很委屈。


    终于清静了下来，寇栾赶紧看向腕表，确认自己还剩下多少休息时间。


    然而，他的视线才刚刚挪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表盘下方的数字，就感觉眼前一阵光点闪烁。


    ……靠。


    他痛恨十二分钟竟然如此短暂。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奇异场景。


    变成巨人和怪兽搏斗——


    成功拯救城市之后，却发现整座城市，其实是一个大型的冰淇淋蛋糕，而巨人和怪兽，就是表面的冰淇淋。


    作为巨人的玩家，根本就不需要和怪兽进行搏斗。


    他们只需要在进入这个场景之后，立即找到一个相对凉快的地方藏起来，等待怪兽先行融化，就能毫不费力地获胜。


    进入下水管道，变成难闻的垃圾——


    玩家需要在无数灰耗子的追捕下，艰难地抵达下水管道的终点，再按照本身的垃圾类型，进入正确的垃圾桶，才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等待十二分钟的到来。


    否则，就需要重新再来一轮。


    当然，垃圾桶中的味道，简直“馥郁”到让他们上头。


    浮在海面上，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四周的环境，就被伸出触手的章鱼，拽着沉入了海底——


    一开始，玩家玩儿了命地挣扎，想要摆脱章鱼的束缚，精疲力竭之后，却从其他玩家的目光中发现，他们不仅外貌变得极度丑陋，身体好像还在发光。


    最终，还是通过知识渊博的周景然的科普，众人才得知，某些深海鱼，确实会发光，而深海鱼的外貌，大都一言难尽。


    于是，所有玩家统一放弃了挣扎，任由章鱼足裹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带入了深海，平静地度过了十二分钟。


    来到原始部落，需要配合当地人，完成祭祀——


    然而，因为言语不通，双方交流了半天，都不知道当地人口中的材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从附近的树顶，掉下来了一颗会说话的椰子。


    椰子不仅能开口说话，还精通两方的语言，经过一些熟食的“贿赂”之后，椰子勉强答应，充当他们的翻译。


    于是，玩家得知了当地人口中的材料，竟然就是他们自己，这里其实是一个食人部落。


    最终，两方人马你追我赶，有几个玩家，跑到一半，还莫名其妙地获得了飞行能力。


    幸好，玩家因为寇栾的号令，内部还算团结，他们彼此配合，总算熬过了十二分钟，回到了安全区域。


    ……


    无数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场景，连续不断地涌现，让玩家应接不暇。


    众人原本还能在十二分钟的休息时间里，稍作交谈，后来却渐渐失去了言语。


    他们苍白着脸，瘫倒在地面上，如同一条条死鱼。


    又是一个场景结束。


    寇栾先是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然后，他又望了望倒成一片的玩家。


    他慢慢地蹙起眉头。


    寇栾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即使游戏时间还剩下一半，玩家的体力，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像他之前察觉到的那样，对于体力一般或者体力较弱的玩家来说，十二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足以彻底恢复他们的疲惫。


    于是，随着进入的场景，越来越多，玩家的劳累，也在逐步累积，到达临界点后，就会直接击溃他们。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十二小时的游戏时间，实在是短得可怜，谁知，这一局游戏，居然会用十二分钟，作为分界线，让玩家不停地参与其中。


    一半的时间还没到，大部分的玩家，就已经濒临极限，寇栾相信，最多再来两轮，就会出现新的死亡事件。


    寇栾的体力比较好，因此，他如今还能站在这里。


    但他也不是超人。


    基于对自身的了解，寇栾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疲惫度，已经累积到了百分之六十。


    也就是说，他同样熬不过十二个小时。


    只不过，他会死得比其他人，稍微晚上一些。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地方。


    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经过了这么多轮，他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键性的线索，也没能看出这些离奇的场景之间，存在任何内在的逻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寇栾与同样撑着身体，勉强站立的周景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个想法。


    “各位。”寇栾清了清嗓子，“我们需要交流一下。”


    “没问题。”


    伊牧川立即点了点头。


    “好……”


    大字型躺在地面上的吕阳，挣扎着吐出了一个字。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回应。


    寇栾的视线，隐蔽地扫过了靠在伊牧川身上的萝萌萌和独自休憩的訾傲。


    作为仅剩的两名女性玩家，她们的坚韧，着实让寇栾钦佩。


    尤其是訾傲。


    萝萌萌尚且有伊牧川，可以与她相互扶持，而訾傲在“失去”了罗朗诚之后，但凡进入了分割的场景，都是独自一人。


    由于先天的差异，女性的力量，大都弱于男性，涉及身体机能的数值，也不可避免地低于男性。


    经过这么多场景的累积，按理说，她们应该早就迈过了极限，无法动弹。


    但她们都咬牙支撑到了现在。


    寇栾不知道，她们还能坚持多久，但看她们双眸紧闭、嘴唇惨白的状态，他明白这个期限，已经近在咫尺。


    不仅仅是为了她们，更是为了将来的自己，寇栾必须唤醒疲惫的众人，齐心协力破解当前的“死局”。


    他用眼神示意还有力气的玩家，按照萝萌萌、訾傲和吕阳的位置，调整一下距离，尽量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方便进行交流。


    待众人都落定之后，吕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上直起上半身，饱含期待地问道：“寇先生，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吕阳的声音，比起刚刚的有气无力，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沙哑。


    “暂时还没有。”


    寇栾轻轻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男孩瞳孔中的火光，即将熄灭，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也许，很快就会有了。”


    “真的？”


    艰难地闯过了无数个场景，吕阳已经对寇栾的话语，深信不疑，男孩当即就振奋了起来。


    “看你表现了。”


    寇栾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


    吕阳傻眼了。


    “言归正传。”寇栾收起玩笑，声音渐渐变得严肃，“大家应该已经发现了，随着本局游戏的推进，我们越来越疲惫，体力一直在被严重地消耗，却始终得不到完全的恢复。”


    闻言，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距离下一个场景——”寇栾扫了一眼腕表，“还有不到十分钟，我希望，我们能够利用这个时间，分析一下当前的情况，争取找到一些线索。”


    “……比如？”


    萝萌萌慢慢睁开眼睛，声如蚊蚋地问道。


    第207章 逻辑在哪里


    坦白说，萝萌萌的身材比例很好，却因为身高的限制，注定迈不了太大的步子，这极大地影响了她的奔跑速度，也加重了她的消耗。


    要不是有伊牧川的帮助，她大概早就已经被活生生地累死了。


    她不是故意要泼寇栾冷水，只是她心情不佳，再加上她浑身上下，又酸又痛，让她很难有好的脾气。


    其实，萝萌萌在每个场景的间隙，也无数次地询问过伊牧川，对于这一局游戏，对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得到的却都是否定的答复。


    即使寇栾的智力，比她的SSR，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点，萝萌萌也不认为，除了积极地参与游戏，其余的时间，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寇栾，会突然大彻大悟，把握到了这一局游戏的关键。


    另外，从他的表现，就能够看得出来，寇栾将大家聚拢的目的，是为了共同探讨，而不是循循善诱。


    萝萌萌再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先问大家一件事。”寇栾没有正面回应萝萌萌的质疑，反而摆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通关的线索？”


    闻言，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寇栾继续引导道，“哪怕仅仅是怀疑，也可以畅所欲言，说不定，就能带来转机。”


    “我和公主殿下，什么都没发现。”


    伊牧川率先给出了答案。


    “一样。”


    周景然依旧惜字如金。


    “寇先生，假如我发现了什么，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诉您的。”吕阳满脸真诚地说道。


    那么，还没表明态度的人，只剩下訾傲一个。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訾傲原本也闭着眼睛，在寇栾开口之后，她就迅速地将双眼撑开，安静却专注地聆听着。


    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很遗憾，我也没有。”


    “啊……”


    吕阳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


    他打小就是一个畏首畏尾的男孩，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别人慢一点，但这并不说明，他的学习能力很差劲，他单纯是因为心里觉得害怕。


    吕阳畏惧一切未知的事物。


    要不是寇栾的鼓励，他绝无可能撑到现在。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打破了天性的桎梏，有望脱胎换骨。


    谁知，他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只是比他的伙伴，稍微慢了一些。


    他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这一路的拼搏，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但他并不怨恨寇栾。


    如果没有寇栾，吕阳压根儿就看不到这样焕然一新的自己。


    他唯独有些遗憾。


    倘若他在现实世界里，能够早点认识寇栾，说不定，他在死亡之后，留给亲戚好友的印象，就不仅仅是一个“窝囊废”。


    须臾间，吕阳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像是他短暂且无趣的人生走马灯。


    不知不觉间，男孩的眼角，竟然已经悄悄挂上了泪珠。


    “很好。”


    寇栾却用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强势地打断了他的多愁善感。


    “……啥？”


    闻言，泪眼朦胧的吕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寇栾冷静的侧脸。


    很好？


    究竟好在哪儿了？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发现，不就已经宣判了他们的死亡吗？


    不会吧——


    不会连最可靠的寇先生，也彻底丧失理智了吧？


    完了……


    真的完了……


    “和我想的一样。”没有留意到吕阳复杂的心理活动，寇栾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觉得奇怪吗？这一局游戏的玩家中，有三……呃，两个‘王’和两个SSR，以及一堆普通玩家，即使现在幸存的人，只剩下七个，这依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不是吗？”


    “是。”訾傲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寇栾笑了笑，“最大的疑点，就是疑点本身。”


    “最大的疑点，就是疑点本身……”


    訾傲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似有触动。


    “说人话。”


    萝萌萌早就睁开了眼睛，对于寇栾每次说话只说一半的行为，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


    “我也很想说清楚。”寇栾的眼神，略显无奈，“但我还在思考，这个疑点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


    萝萌萌懒得再浪费力气，多说任何一个字，她选择用愤怒的眼神，无声地谴责着寇栾。


    “别急。”寇栾敷衍地安抚道，“正在捋。”


    “……”


    “所有人，都没有头绪的原因是什么？”


    周景然竟然主动加入了讨论。


    他的眼神幽邃，像是洞察到了某些东西。


    “……原因？”


    寇栾蹙起眉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思考。


    他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周景然的这句话，突然点醒了他。


    要知道，这一局游戏的玩家，不论是智力，还是体力，以及职业的分布，都显得相当平均，甚至可以说是优越，他们没道理连一条简单的线索，都发现不了。


    显然，这就是本局游戏，迄今为止最大的疑点，同时也是一个已经产生的现象。


    那么，导致这个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寇栾的思绪，快速地略过了他们经历的一个又一个场景。


    本来，他打算通过场景的累积，分析出这些场景之间或者场景本身的内在联系。


    现在，他的这个打算，已经彻底落空了。


    因为——


    “这一局游戏，完全没有逻辑。”


    寇栾目光坚定地说道。


    “没错。”周景然点了点头，“再聪慧的人，也无法从毫无逻辑的事物上，提取出规律或线索。”


    闻言，寇栾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只剩下最后那股帘布吹动的微风。


    他轻轻地阖上眼睛，沉浸在庞大纷杂的精神世界里，追溯着那缕“微风”。


    归根结底，他不相信《不安引》会将这么多玩家，扔进一盘死局里。


    这既不符合“引”一贯的作风，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他们目前所经历的一切，确实归纳不出哪怕一条有价值的信息。


    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局……


    最大的疑点，就是疑点本身……


    这不可能是一盘死局……


    “没有逻辑，本身就代表着逻辑。”


    寇栾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话音刚落，周景然的瞳孔就开始飞速地向内收缩。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拥有无逻辑的特质，而这个特质，恰恰就是它的逻辑本身？”


    寇栾喃喃自语道。


    下一秒，他和周景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


    “梦境。”


    “梦境？”訾傲率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我们进入的所有场景，都属于梦境？”


    “没错。”寇栾点了点头，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只有梦境才会如此荒诞，让人摸不到任何逻辑。”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吕阳试图跟上他们的讨论。


    “从时间上看，梦境这个解释，确实相当合理。”已经听懂并且思考过后的伊牧川，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将我们迄今为止的经历，按照时间进行划分，就是二十四分钟一个模块，而在这二十四分钟里，十二分钟是充斥着生死危机的场景，剩下的十二分钟，则是供玩家休憩的安全时刻。”


    “二十四分钟对应了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寇栾理解了他的意思，“供玩家休憩的十二分钟，对应着平静的白天？而充满危机的场景，对应着可以做梦的黑夜？”


    “嗯。”


    伊牧川点了点头。


    “谁每天睡十二个小时？”


    萝萌萌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这只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暗示。”寇栾笑了笑，“如此简单粗暴的分割，就是‘引’为了提示我们，刻意制造出的分界线。”


    “也对。”萝萌萌挑了挑眉毛，“既然是梦境，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出去？”


    对于濒临体力极限的她来说，细节压根儿就不是她此刻关注的重点，她只想知道通关的方法。


    “我——”


    然而，“我不知道”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脱口，寇栾的视野中，就看到一阵光点闪烁。


    ……又到时间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失去了狡黎的提醒之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掉时间的各个节点。


    幸好，这一次的十二分钟里，他们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这或多或少地能为精疲力尽的玩家，增添一丝动力。


    短暂的思考过后，寇栾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崭新的场景里。


    通过初步的观察，他没有在四周，看见同伴的身影。


    看来，他们又被分隔到了相对独立的场景之中。


    对于那些奄奄一息的玩家来说，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众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危机虽然依旧存在，但他们至少能够根据主心骨的安排，同心协力地对抗未知的危险。


    现在，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撑过这十二分钟了。


    尤其是訾傲。


    她现在大概率是独自一人，再加上她已经体力不支的状态，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情况应该是几人中最危险的。


    希望她能成功挺过去吧。


    对于这个秘密加身却不惹人讨厌的玩家，寇栾真心地祝愿对方能够好好活着。


    ……


    十二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把握到了“梦境”的精髓之后，场景的难度，直接下降了一个台阶。


    寇栾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


    要知道，梦境的内容，大都荒诞不经，缺乏必要的逻辑。


    因此，只需要摒弃掉一般的思考模式，一味地剑走偏锋，什么离谱做什么，往往就能顺利地存活下来。


    简单点说，就是“瞎胡闹”。


    又一次顺利地回到小屋旁的寇栾，第一时间开始确认在场的人数。


    第208章 谁


    一个、两个……六个。


    至此，寇栾终于松了口气。


    在知晓场景的本质之后，没有一名玩家，在上一个十二分钟里，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当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可避免地又黯淡了一些，就连寇栾自己，都在急促地喘着气。


    大约调整了一分钟的时间，大家自发地聚拢在一起，继续之前的讨论。


    “……一轮。”萝萌萌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我最多再撑一轮。”


    “算上我的话，公主殿下，您还有两轮。”


    伊牧川伸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温柔地别在了耳后，声音轻缓地说道。


    “闭嘴！”闻言，萝萌萌却立即冷下了脸，“别让我再听见你这么说。”


    “是。”


    伊牧川垂下头。


    ……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SSR啊。


    寇栾目光复杂地扫了伊牧川一眼。


    作为一个SSR，对方竟然主动将SSR注定为“王”抵挡灾祸的凄惨命运，毫无心理障碍地列举了出来，作为萝萌萌现存的优势。


    “王”领不领情是一方面，SSR的态度，同样至关重要。


    一路对比下来，好像没有哪一位的SSR，比自己处在“休假”中的那一位，更为难搞。


    寇栾再次感受到了一丝心累。


    “我应该撑不下去了。”


    訾傲苦笑一声。


    事实上，听完萝萌萌的话之后，她就仔细地审视起了自己的身体状态——


    她甚至都不算是“濒临极限”，而应该是“超越极限”。


    上一个场景，全凭他们在休息时间里，突破性的发现，一直支撑着她，度过了那漫长又难熬的十二分钟。


    亢奋过后，她已经榨不出任何一丁点体力。


    除非下一个场景，需要的是纯脑力的消耗，否则，她已经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没关系。”寇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时间来得及。”


    “寇先生，你又有思路了？”


    吕阳激动地问道。


    原本还萎靡不振的男孩，此刻已经像打了鸡血一般，昂扬了起来。


    “嗯。”


    寇栾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有点欠扁，但他确实已经不再是十几分钟前，那个只能回答“我不知道”的自己了。


    上一个场景中，他一边解决来自梦境的麻烦，一边游刃有余地思考着梦境与游戏通关之间的关系。


    很快，他就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


    “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说着，寇栾看向了周景然。


    “差不多。”


    戴着眼镜的男人，微微颔首，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既然我们身处在梦境中，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寇栾重新将目光，投向众人。


    “什么问题？”


    虽然问出来的语气还算平静，但萝萌萌的脸上，已经明晃晃地写着“有屁快放”四个大字。


    “梦境的主人是谁？”寇栾微笑着给出了答案，“换言之，我们究竟在谁的梦里？”


    闻言，众人皆是一震。


    “……谁？”吕阳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满脸愕然地问道，“这里还有别的人？”


    “我不确定。”


    寇栾一边回答，一边示意众人，看向表盘的中央。


    相较于游戏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条正在不停游走的“贪吃蛇”，已经明显壮大了不少。


    “这一局游戏的本质是‘复仇’，假如连人都找不到，又何谈复仇？”寇栾反问道。


    “既然如此，寇先生，您为什么还要说‘你不确定’？”吕阳满脸不解，“您这不是挺确定的吗？”


    “你刚刚问的是，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寇栾将唇角微微扬起，“我不确定的点，在于那个‘别’字。”


    “……别？”


    闻言，吕阳下意识地捋了一遍‘别’字在这段话中的作用。


    下一秒，男孩愣愣地张开嘴巴，双眼瞪大：“您的意思是、是……”


    “他的意思是——”周景然主动接过话头，目光地沉静说道，“梦境的主人，就在我们几人中间。”


    “……我们？”


    即使已经隐约地明白了寇栾的意思，吕阳依旧不可置信地指向了自己。


    “对。”寇栾肯定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特别有！”吕阳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谁啊？”


    “不知道。”


    寇栾耸了耸肩膀。


    事实上，在周景然说出那句关键性的话语之后，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在场的其他几位玩家身上，企图借助这个出其不意的“袭击”，找到梦境主人的破绽。


    很可惜，他没能成功。


    要么，就是梦境的主人，早有准备，预料到了揭发的环节，没有流露出情绪的波动；要么，就是梦境的主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周景然甚至是寇栾，都有可能拥有这个身份。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很难办啊……


    寇栾摸了摸下巴。


    坦白说，他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还有第八人存在的情况。


    毕竟，已经推进到了这种程度，游戏里还藏着一个完全摸不着踪迹的第八人，根据寇栾对“引”的了解，可能性几乎为零。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此刻的他应该已经通过观察其他玩家的反应，顺利地揪出了那位梦境的主人。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还特地预先给了周景然讯号，他俩配合得也算是滴水不漏。


    谁承想，问题竟然出在了结果这里。


    对了——


    还剩下多少时间？


    寇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腕表，发现距离十二分钟的倒计时结束，还有六分钟左右的时间。


    勉强称得上是充裕。


    再尝试着想点别的法子吧。


    寇栾张开嘴巴，正准备坦白，就发现有人已经抢先了他一步。


    “关于梦境的主人是谁，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周景然神色淡淡地说道。


    对方就像是在跟别人谈论天气一般寻常。


    他的姿态随意，语气平板，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闻言，寇栾猛地震了一下，继而紧紧地锁定住周景然的双眼：“你知道了？”


    “……”


    但周景然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好吧。


    一时心急，他居然又忘记了，周景然从不理会废话。


    “是谁？”


    寇栾迅速恢复了冷静。


    “她。”


    周景然伸出食指，点向了一个人。


    “……我？”被点中的訾傲，仅仅是眉梢微动，“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并非是不想做出更为激烈的反应，但她实在是太过疲累，才导致了她这副看似毫无波澜的模样。


    “开头的时候，你曾经露过一个破绽。”周景然同样回答得十分平静，“或者说……一个特征。”


    破绽？


    特征？


    寇栾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他努力回想，在本局游戏开头的时候，訾傲有过哪些异常的举动。


    除了对方与罗朗诚那不似表象般恩爱的夫妻关系，只剩下一件事，给他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


    訾傲那声猝不及防的尖叫。


    要知道，在这局游戏的第一个十二分钟里，全部的十二名玩家，都透过小屋的十二面窗户，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在纤细猪人被悬吊起来之后，訾傲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因为寇栾和訾傲，选择了不同的墙体，在视线无法拐弯的情况下，寇栾无法得知，訾傲当时的状态。


    但他清晰地记得，訾傲前半段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直到纤细猪人被吊起，她才出现了如此大的反应。


    如果说，訾傲是因为受不了太过残忍的画面，产生了极端的恐惧，那她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一点。


    毕竟，在被正式吊起之前，纤细猪人至少承受了三分钟的鞭笞，过程异常狰狞残暴。


    没记错的话，寇栾身边的两位女生，就是在这个时候，选择移开了她们的视线。


    寇栾的心中，曾经对訾傲这声不合时宜的喊叫，浮起过些许的好奇，但很快，他就被小屋内的故事发展，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


    再加上迷你猪人那声几乎将他耳膜震破的尖啸，以及后续直接变成泔水的荒诞，寇栾很快就将这点无足轻重的好奇，彻底抛在了脑后。


    难道说，周景然找到的所谓的证据，就是指这个？


    “破绽”他还勉强能够理解，“特征”又是怎么回事？


    寇栾有些想不明白。


    “说说看。”


    另一边，訾傲丝毫没有被周景然模糊的措辞吓退，反而冷静地要求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訾傲原本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已经渐渐平息。


    她用专注的视线，紧紧地包裹住了周景然，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谁知，周景然却忽然转向了寇栾：“看看Ashy。”


    “……啊？”


    同样等待着回答的寇栾，愣愣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见周景然的眉眼，一如既往的严肃，寇栾才顺应了对方的意思，莫名其妙地看向了Ashy。


    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目光呆滞地对视了好几秒。


    看来，Ashy也没摸透自家主人的心思。


    “看完了。”寇栾主动收回视线，“然后呢？”


    “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对劲？”


    闻言，寇栾只好将盈满了疑惑的目光，再度荡向了那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


    第209章 找到了


    “更……更肥了？”


    无端地回忆起了当初涂掠对于丑橘的评价，寇栾尝试性地做出了回答。


    周景然：“……”


    Ashy：“汪！”


    污蔑！


    纯属污蔑！


    彻头彻尾的污蔑！


    在事态走向失控之前，寇栾及时地举起了双手：“开玩笑的，我没发现任何异常，抱歉。”


    “从这局游戏的倒计时启动，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就像是某件我们在日常生活里，早已习以为常的一件事，却被外力彻底地抽走了。”


    也是难为了周景然，经过了这样一个无厘头的小插曲之后，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径自说了下去。


    “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在我每次望向Ashy的时候，都会冲向顶峰。”


    “直到我们分析出了‘梦境’的本质，我才终于有了思考的落脚点。”


    “于是，在上一个场景里，我不停地回溯，企图找到异样的源头，却因为被抽走得太过彻底，始终没有头绪。”


    “成功脱离那个场景之后，我照例蹲了下来，摸了摸Ashy的头，作为对它的嘉许。”


    “就在那个时刻，我不可避免地对上了它的眼睛，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


    “刹那间，所有的异样，都找到了宣泄口。”


    “我终于得以回忆起了一切，包括被抽走的东西。”


    话及此处，周景然停顿了一下。


    “什么东西？”


    完全沉浸在对方思路中的寇栾，迫不及待地发问道。


    闻言，周景然扫了他一眼，嘴角破天荒地弯成了代表愉悦的弧度——


    “我们被剥夺了对颜色的感知。”


    “不，具体点说，应该是对彩色的感知。”


    像是在难耐的酷暑里，猛地撞进了一捧雪，寇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蒙在他眼前的重重纱帐，被一只巨大的手，强势地拨开，寇栾终于看清了纱帐外的情景——


    彩色。


    当然，这并不代表，呈现在他眼中的世界，忽然变得缤纷多彩了起来。


    他单纯地恢复了对于“彩色”这个名词及其含义的感知。


    仿佛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寇栾总算是明白过来，周景然为什么要让他与Ashy对视。


    Ashy最有特点的地方，就是它的那双眼睛，湛蓝得像是雨过天晴后的碧空。


    他居然就这么忘记了……


    哪怕有周景然的提醒，他依旧毫无所觉。


    寇栾感到一阵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


    事实上，从这局游戏正式开始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变得黑白一片。


    除了黑色和白色，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的颜色。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场景，麻木地重复着大同小异的过程，除了周景然，居然没有任何一位玩家，察觉到哪怕一丝的异样。


    比起找到通关本局游戏的关键，“引”蕴藏的巨大力量，更加让寇栾觉得毛骨悚然。


    寇栾当然记得，他计划掀翻这里的豪言壮志，他也仍然没有改变主意。


    但他对“引”的警惕程度，又因此而上升了一个台阶。


    “即便如此，你为什么会断定我，就是这场梦境的主人？”


    最先恢复过来的訾傲，依旧抱持着同样的疑问。


    “你尖叫的时机不对。”


    周景然瞥了她一眼。


    “……时机？”


    訾傲露出不解的神情。


    “訾女士，现实世界中的你，应该拥有一个特征，或者说，一种症状吧？”已经完全想透这一切的寇栾，主动揽过了解释的活，“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别急，我想想——”


    “晕血症？”


    寇栾终于想了出来。


    闻言，訾傲本就煞白一片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她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趁机钻入了她的魂魄。


    转瞬间，訾傲原本带着机警的眼神，就陷入了一片呆滞。


    直到嘈杂的交流声，响彻在她的耳畔，她木然的双眼，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看来，对于她就是梦境的主人这件事，之前的訾傲，确实并不知情。


    直到无法反驳的证据，陈列在了她的眼前，她才恍惚地回忆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也好。


    寇栾差点就质疑起了自己的专业能力——


    作为一名专业演员，他竟然看不透一个普通人的演技，实在是对不起他从事了这么多年的职业。


    寇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寇先生？寇先生！”


    少顷，吕阳的呼喊，将他拉回了现实。


    “抱歉，刚刚在走神。”寇栾看向面带焦急的男孩，温和地笑了笑，“可以再问一次吗？”


    “当然可以。”吕阳摆了摆手，“我想问，为什么梦境会剥夺我们对于颜色的感知？訾女士的晕血症和她是梦境的主人，有什么联系？你又是怎么得知她有晕血症的？”


    “一个一个来。”寇栾瞄了眼表盘上的时间，从容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梦境之所以会剥夺我们对于颜色的感知，来源于一个长久以来的共识——”


    “大部分的梦境，都是黑白的，没有五彩缤纷的颜色。”


    “当然，这件事，其实是因人而异，也有很多人，坚称他们的梦境是彩色的，但大部分的人，回顾梦境的时候，都记不起其中的颜色。”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对梦境细节的遗忘，或许是因为，大脑对梦境的构建，本身就不包含颜色这个元素，关于这一点，我不是专家，就不继续多说了。”


    “至于訾傲为什么是梦境的主人，原因很简单，就像周景然说的那样，她发出尖叫的时机不对。”


    “那个身材纤细的猪人，被高大的猪人，倒吊在钩针上之后，它的嘴里流出了很多质地浓稠的液体，对于失去色彩感知的我们来说，那些液体仅仅是液体，无法让我们联想到血液。”


    “只有对尚未被剥夺颜色感知的人来说，那些液体看进眼里，才会呈现出了真实血液的鲜红。”


    “因此，对于前面那么多残忍的折磨，都显得无动于衷的訾傲，才会在血液流出之后，发出凄厉的尖叫，这同样是我推断她患有晕血症的原因。”


    “大部分患有晕血症的人，看到凝固的血液时，都能勉强保持住镇定，只有流动的血液，会让他们大幅失态。”


    “明白了吗？”


    结束了解释的寇栾，抛给男孩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提问。


    “明白了！明白了！”


    吕阳终于豁然开朗，他点头如捣蒜，看向寇栾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


    “……诶？”已经许久没有开口的萝萌萌，突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像已经超过十二分钟了？”


    她一边聆听寇栾等人的讨论，一边恢复体力，等到状态好一点，并且众人的交谈，稍稍告了一段落，她才抓住空当，望向腕表，确认了此刻的时间。


    “没错。”寇栾却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在我回答那三个问题之前，就已经超过了。”


    闻言，萝萌萌的视线，开始在訾傲和寇栾之间流转，几秒后，她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明白了。”


    “等等——”吕阳抓了抓头发，“我又不明白了……”


    “我们找到了梦境的主人，当然不需要再进入她的梦境了。”


    还没等吕阳完整地问出自己的问题，寇栾就微笑着提前做出了解答。


    “哦哦！”


    吕阳再次安静了下来。


    “好了。”确认了不用再继续奔命之后，萝萌萌的体力恢复得飞快，“既然那个女人，就是梦境的主人，那么，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怎么通关？”


    闻言，她的周遭却立即安静了下来。


    良久，寇栾主动打破了沉默——


    “还记得这局游戏的本质吗？”


    “呃……”还没完全熟悉游戏规则的吕阳，稍作思考之后，才试探性地回答道，“复、复仇？”


    “没错。”


    寇栾打了个响指。


    “不好意思，我又要提问了。”吕阳难为情地挠了下脸颊，“我好像没看出来，这局游戏和复仇有什么关系？”


    “不用觉得羞愧。”寇栾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没看出来。”


    “……啊？”吕阳瞬间傻眼了，“那、那怎么办？我们又卡关了？”


    “我可没这么说。”寇栾笑了笑，“接下来，我们就只能依靠梦境的主人了。”


    听到寇栾的这句话，剩下的几名玩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訾傲的身上。


    只见对方低着头，及肩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訾女士？”


    生性胆怯的吕阳，本来不打算主动靠近，但在想起寇栾给他灌输的“鸡汤”之后，他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几步来到了訾傲的身边。


    面对男孩的呼唤，訾傲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见状，吕阳伸出手，打算碰触一下对方的肩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羞红了脸，卡壳似的停在了半路。


    “看见美女就恍神啊。”


    寇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得他自己上。


    寇栾拍了拍吕阳的肩膀，示意对方回来，然后，他才绕过男孩，直接来到了訾傲的正前方。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透过小屋的窗户，看到的景象，与你有什么关系？”寇栾开门见山地问道。


    事实上，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分析出来的线索。


    既然梦境的主人是訾傲，再加上开头的那几幕，绝不可能毫无意义，他理所当然地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是“复仇”，以及“复仇”的内容，大概只有当事人能够为他们解答了。


    寇栾刻意将自己的猜想，用笃定的语气说出，就是为了观察訾傲的反应。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訾傲就有了动静。


    她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了迷茫的双眼，过了好几秒，她才重新找到了视线的焦距。


    “过来。”


    她对三步之遥的寇栾说道。


    第210章 演技大考验


    吕阳正想提醒寇栾，注意安全，就看见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迈开了腿。


    “……”


    这个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吕阳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两人的距离。


    很快，寇栾就贴近了訾傲。


    众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訾傲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先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寇栾的脸，紧接着，她便撩起了西装过长的袖口，抬起自己的右手——


    果然有问题。


    “小心！”


    吕阳一边大喊，一边飞速地跑向了寇栾。


    他十分后悔，刚刚的自己，为什么要因为那阵莫名其妙的怯意，主动选择了退后。


    男孩拿出了公牛瞧见晃动物体的气势，一鼓作气地冲刺到了两人的身边，却发现訾傲仅仅是将她戴着表的那只手腕，静静地举到了寇栾的眼前，再无其他的动作。


    “呃……”


    吕阳猛地刹住了步子，一脸懵逼地站在了原地。


    “没事。”


    寇栾偏过脸，对男孩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他才正过脑袋，看向訾傲的腕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右上角那个显眼的数字——


    2。


    “你通关过两局游戏？”寇栾挑眉问道。


    “对。”訾傲点了点头，“你好像不怎么惊讶？”


    “一半一半吧。”寇栾从容地回答道，“刚开始有过怀疑，但我很好奇，既然你不是第一次进入游戏，你为什么会和罗朗诚，一起经历酒店里的事情？”


    他指的是在走过小径的时候，玩家进行自由交流的环节。


    当时，根据訾傲和罗朗诚的说法，他们正在海岛度蜜月，经过酒店前台的推荐，才下载了《不安引》这款游戏，用掉抽卡机会之后，他们就被莫名其妙地卷了进来。


    按照“引”一贯的套路，这必然是它为了将被它选中的玩家，拖入游戏之中，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那么，已经是第三次进入游戏的訾傲，明显不应该参与其中。


    即便她真的“参与”了，她大概率也与那位酒店前台类似，不是真正的本人，而仅仅是幻觉的组成部分。


    然而，在自由交流的环节中，訾傲表现得相当自然，她甚至还是两人入局经历的主要讲述人，对于每个细节，都显得熟悉无比。


    这就导致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矛盾点，也是寇栾此刻选择问出的问题。


    “我有一个道具。”訾傲将唇角微扬，整个人陡然生动了起来，“我抽到了一张SR卡，它只能被使用一次，作用是在游戏的倒计时结束前，选择一个人，将对方拖入同一局游戏内，不论是新人还是老人。”


    “原来如此。”寇栾终于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是道具合理化了你的行为，没让罗朗诚发现端倪？”


    “嗯。”訾傲点了点头，“幸好，这一局游戏的玩家，都是陌生人，没有造成额外的阻碍。”


    “那你这一次的抽卡？”


    “当然是假的。”訾傲重新将袖口放了下来，“就连这件西装，都是我临时穿上的，因为表盘上的数字，无法改变，我怕他看到后生疑。”


    怪不得，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仿佛来自不同的季节。


    “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寇栾望向对方的眼睛，“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告知我的动机是什么？”


    他明明询问的是那间小屋，訾傲却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别急。”訾傲的笑意加深，她将目光从寇栾的脸上移开，一一掠过他身后的其他几位玩家，“你们八成还不知道，罗朗诚是怎么死的吧？”


    “不是意外吗？”


    吕阳目瞪口呆地说道。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訾傲的心情，似乎逐渐好了起来，语气都变得轻快，“我马上就会告诉你们。”


    闻言，寇栾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隐隐地感觉到，对方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但他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訾傲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详细地说了那个场景的情况，以及罗朗诚在这局游戏里，对她做过的一些事。


    聆听的过程里，吕阳先是觉得，訾傲太过残忍，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老公，白白地送了命，但在听完她后续的补充之后，他又变得哑口无言了起来。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句感慨。


    “你们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吗？”


    终于结束了讲述的訾傲，微笑着询问道。


    萝萌萌刚刚打算就这段曲折离奇的情节，发表一些点评，却被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她身边的寇栾，骤然捂住了嘴巴。


    “你……干什么……”


    她口齿不清地质问道。


    寇栾“嘘——”了一声，他看了看面带笑容的訾傲，又冲着萝萌萌摇了摇头。


    萝萌萌不是傻瓜，她瞬间就理解了寇栾的意思。


    她用眼神示意寇栾，赶紧放开对她的束缚。


    顶着伊牧川略显冰冷的目光，寇栾立马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


    “……不能随便回答？”


    萝萌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


    事实上，寇栾也不是很确定，他只是单纯地顺应直觉，拦阻了萝萌萌。


    沉思片刻，寇栾又重新走近了訾傲。


    他决定直接询问当事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他认真地看向对方的眼睛。


    “嗯。”訾傲点了点头。


    “回答错了会发生什么？”寇栾毫不迟疑地继续问道。


    “你、们、想、出、去、吗？”


    面对这个问题，訾傲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她的唇角始终维持着一抹笑意，明明是一张艳丽娇媚的脸，却让人无端地感到了恐惧。


    毫无疑问，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寇栾瞬间就绷紧了身体。


    几秒后，他试探性地问道：“怎样才能回答正确？”


    “你猜。”


    訾傲笑意盈盈地吐出了两个字。


    ……猜你大爷。


    寇栾文明地闭上了嘴巴。


    看来，訾傲这边已经榨取不出额外的信息了。


    于是，他又回到了众人的身边，无奈地摊开手：“有什么想法吗？”


    “加油！”


    萝萌萌踮起脚，努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她就拉着伊牧川，直接离开了这片地方。


    寇栾：？


    “寇先生，我相信你！”


    可能是受到了萝萌萌的感染，吕阳摆出了一个助威打气的姿势，片刻之后，他竟然也连退了几步，似乎在给寇栾，留出足够宽广的空间。


    寇栾：？？


    而本就站在众人一米开外的周景然，仅仅是扫了他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显然，对方也没有任何思路。


    见状，被周景然牵着的Ashy，冲着寇栾的位置，同情地“汪”了一声，就开始装作四处看风景。


    寇栾：？？？


    虽然对这一局游戏仅剩的玩家来说，他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但寇栾还是忍不住无语凝噎了起来。


    行吧。


    队友是指望不上了。


    要是狡黎还在就好了……


    最起码，为了他自己那条宝贵的性命，到了紧要的关头，对方愿意提供一些独特的见解。


    不对——


    怎么又想起这个人了？


    寇栾一阵心烦意乱。


    他发现，自己对狡黎形成的依赖，远比想象中来得深。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寇栾努力将逐渐跑偏的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海。


    他懒得再做更为细致的分析，凭借心中的直觉，寇栾直接走向了笑容诡异的訾傲。


    “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寇栾的这句开场白，让后方的几位玩家，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是活腻了吗？”


    萝萌萌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周景然依旧保持着沉默，神色却倏地凝重了几分。


    “说下去。”


    訾傲不置可否。


    “从公众的角度看，你无疑是一位杀人新手。”寇栾完全没有要拐弯抹角的意思，说得那叫一个坦率干脆，“罗朗诚是被你拖进来的，无论他在这一局游戏里，做出了怎样的举动，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因此，他的死，你注定脱不了干系。”


    “……”


    刹那间，訾傲就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笑意，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完蛋了。


    萝萌萌满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就像我开头说的那样，你是一个自私的人。”寇栾勾起嘴角，“从你的角度看，你只是做了一件对你有利的事情。”


    “从你的讲述中，不难看出，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罗朗诚可以眼都不眨地将他在这场游戏中，关系最为亲密的人，活生生地推入地狱。”


    “并且，他已经屡次做出了尝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得逞。”


    “既然如此，仅仅是没来得及提醒对方一句的你，又怎么能够算得上是杀人凶手呢？”


    寇栾微笑着做出了总结。


    訾傲冷冷地望着他的脸，许久都没有给出回应。


    吕阳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位于风暴中心的寇栾，倒是不见异色，就连维持了半晌的笑意，都一直崭新如初，丝毫没有变得僵硬。


    好歹是演员出身，这点儿职业素养，他还是有的。


    “很好。”


    一片死寂中，訾傲轻轻地落下了两个字，神色渐渐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