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你的选择【正文完】


    “真是疯了……”


    寇栾步伐凌乱地倒退了几步。


    “嗯。”闻言，狡黎竟然颇为认真地给出了回应，“疯得很彻底。”


    “……”


    寇栾欲言又止。


    平复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极其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为什么我在结束了第九局游戏，从‘引’中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寇栾状似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问道，“不仅卧室的门被关上了，‘你’也已经消失不见？”


    彼时，寇栾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因为我动了一点手脚。”狡黎爽快地承认了，“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早比较好。”


    “有区别吗？”寇栾看起来不为所动，“反正结果都一样，你根本就瞒不住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瞒你。”狡黎摇了摇头，“只是时机不对，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现在时机就对了？”


    “嗯。”


    “……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寇栾决定不再纠结上一个问题。


    “通过之前的交谈，你已经知道了，玩家在‘引’中进行游戏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并非没有流动，只是按照地球惯常使用的单位，连0.01毫秒都不到，才会给人以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狡黎将语速把控得恰到好处，“我就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完成了现场的‘还原’，让你误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吧。”寇栾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要不是我的内心足够坚定，我还真有可能被你骗过去。”


    “你已经被我骗过去了。”狡黎粲然一笑，“区别只是在于，你愿不愿意承认。”


    “随便吧。”寇栾完全没有跟对方掰扯的兴致，“我已经问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停止游戏吗？”


    语罢，寇栾的表情，陡然严肃了起来。


    “当然。”狡黎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


    “立刻停止游戏。”面对狡黎提出的条件，寇栾同样答应得没有一丝迟疑，“我马上跟你回去。”


    显然，无论他对狡黎怀有怎样的情感，他都不想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他宁愿在一定程度上，做出自我的牺牲。


    “好。”狡黎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假如你选择了离开，并且完全解除‘引’的领域，因为你本身就是‘规则’，再加上‘引’的特性，所有跟你的时间线，产生过重叠的人，都会在瞬间消失，包括游戏内和游戏外。”


    “……为什么？”寇栾的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规则塌陷。”狡黎给出了一个让他感到费解的名词，“谁都无法阻止。”


    “消失是指死亡吗？”寇栾斟酌着问道。


    “是。”狡黎干净利落地说道，“并且整个宇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生命，记得他们的存在。”


    “……”


    寇栾直接陷入了失语。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想起了性情刚毅的訾傲，想起了天马行空的吕阿，想起了丁焕和林光恺那一对活宝。


    他还想起了总是哑着嗓子，要求他对工作上心一点的悲催经纪人。


    他甚至想起了因为他在除夕夜，买走了店里最后一个蛋糕，得知了他家有“萌宠”之后，热情地赠送给了他一个宠物蛋糕的小姑娘。


    太残忍了。


    他不能那么做。


    但他却迟迟无法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不终结这个荒谬的游戏的话，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为此而受害。


    因此，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尽早地按下已经近在咫尺的停止键。


    但他不想成为一个刽子手。


    哪怕是为了阻止未来无限次的杀戮。


    “对了。”正当他天人交战的时候，狡黎从容的声音，再度传入了他的耳中，“差点忘了说了，你假设得没错，刚刚结束的游戏，的确已经是本轮的最后一局，因此，只要你选择了重启，游戏进度就会因此而清空。”


    “换句话说，所有发生在本局游戏的伤亡，将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狡黎沉着地落下了话音。


    “……什么意思？”闻言，寇栾倏地抬起了头，“已经下线的萝萌萌和周景然，能够活下来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狡黎没有否认，“但他们的SSR不会复活。”


    “不过，他们会尽数失去关于‘引’的记忆，有没有SSR，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不再重要了。”狡黎摸了摸下巴，“至于在下一轮游戏，他们还能不能够成为玩家，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唐大胆不会也起死回生吧？”寇栾没由来地想到了这一点。


    “不会，至少这一个不会，因为他是在游戏结束之后，才被我出手解决掉的，我已经吸收了他的灵魂之力。”狡黎摇了摇头，“但他大概率会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寇栾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损失了百分之五的灵魂而已，以他的实力，稍加修养，很快就能恢复。”狡黎简洁地解释道，“他不会放弃。”


    “那他会吸取之前的教训吗？”寇栾有些担忧。


    “不会。”狡黎又摇了摇头，“灵魂一旦割裂出去，就无法跟本体，形成互通，他注定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


    ……还真是形成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循环啊。


    刹那间，寇栾感觉十分微妙。


    “所以，‘王’和SSR究竟是什么？”寇栾将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狡黎，“除了误导我这一点。”


    “说得笼统一点，‘王’一般是对某条特定且具体的规则，极为痴迷和恪守的群体。”没有思考太久，狡黎就展开了自己的回答，“因此，他们的气场，天生就跟你较为契合，至于他们的SSR，则是他们内心需求的投射，抑或是一些难以实现的执念。”


    尽管只有几句话，但不得不说，狡黎概括得相当到位。


    “原来如此。”


    寇栾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顺势分析了一下他遇到的几位“王”。


    不管是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周景然，还是沉迷Lo裙的中二女孩萝萌萌，以及看似阳光实则内心爬满阴霾的刘郁等等，他们都多多少少地符合狡黎口中的特质。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寇栾重新将焦点，放回了狡黎的身上，“除了被你‘入侵’的涂掠，你应该没有在地球上呆过吧？为什么会有一个导演，想要拍摄跟你同名的角色？”


    要知道，他对狡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


    那时候，寇栾还未被卷入“引”中，而性情向来懒散的他，竟然会在浏览到一个角色的相关信息之后，无端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出演的冲动。


    但他最终没能争取到那个角色。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那部戏至今仍然没有开始拍摄，但他还是感觉耿耿于怀，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因此，他才会在看到属于自己的SSR的那一刻，惊讶得合不拢嘴，整个人都像是懵圈了。


    “说出那个导演的名字。”面对寇栾一连串的问题，狡黎仅仅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啊？”


    寇栾瞬间愣住了。


    “按照我说的做。”


    狡黎没有多做解释。


    然而，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寇栾却徒劳地蠕动着嘴唇，怎么都给不出答案。


    “想不起来了？”狡黎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很简单，因为这个人，源自于你的虚构。”


    “不对。”寇栾下意识地否定了对方的说法，“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是切实发生过的，你再让我想一想，那个导演叫做……叫做……”


    于是，他又开始卡壳。


    “虽然你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记忆，但我一直牢牢地占据着你的潜意识。”狡黎近乎叹息着说道，“为了合理化我的存在，你的大脑编造出了一个事实，让你在深信不疑的同时，还顺带着加深了我的重要性。”


    “警惕也好，在意也罢，你其实一直在为跟我的相遇做准备。”狡黎微笑着做出了总结。


    “居然是这样……”


    闻言，寇栾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


    他已经逐渐相信了狡黎。


    显然，到了此时此刻，对方已经没有了撒谎的必要。


    “除此之外，即便你什么都忘记了，你依然在竭尽全力地规避，跟他人产生联结。”狡黎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蛊惑，“因为你不想害死他们，哪怕代价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


    寇栾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你总是如此善良。”仿佛没有注意到寇栾的异样，狡黎一步步地走近了他，“善良得让我的耐性，消磨得越来越快。”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寇栾忽地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神色变得既无悲又无喜，“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一定会果断地跟着你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的确是我想要的结果。”狡黎轻轻颔首，“但我希望这个结果，是出现在你得知了所有的信息之后，而不是一个为了他人而被迫隐忍的决定。”


    “不可能。”


    寇栾直截了当地说道。


    “别急着下结论，我苦苦追求的东西，就是你口中的‘不可能’。”狡黎并没有被激怒，“终有一天，你会为了我，毅然决然地放弃其他，因为我会让你明白，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全都是蝼蚁，不足以被你看进眼里。”


    “我承认，你对我来说，可能比我想象得还要特殊。”寇栾深吸了一口气，“但……”


    “但还不够特殊。”狡黎接过了他的话茬，“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吗？”


    “我想——”寇栾稍稍停顿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


    “是啊。”狡黎一边做出回应，一边缓缓将头垂下，动作轻柔地擦过了对方的唇瓣，“下一轮游戏见？”


    他用含笑的声音问道。


    “下一轮游戏见。”


    良久，他终于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应答。